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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烛火映开一张安详的面庞,这位被施以磔刑的圣子忍受着痛苦,却仍以包容而慈爱的目光观望着这个世间,石刻出的空荡眼眸被火苗上的跃动点亮,静静地对着十字架之下,俯首礼拜着的男子,聆听他阐述的种种罪孽。 sK0VT"7K
今夜是满月,自千里之外折射的月光洒在他如湖光般的银发之上,许久,他念完一声阿门,终于收拾了长袍站起身,于是烛火闪动,映开他少有血色的侧颜,随着他衣袍的摆动,熄灭在他的呼吸之中。 A=U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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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教堂只剩下自彩绘玻璃而流下的月光,被横隔开来的黑影叫那斑驳的月影如在地面蹿行的游鱼,一路蔓延至男人的长袍之下。 o2d~
男人并没有离开,而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安静地坐在教堂古旧的松木椅上,擦拭着手头的物件,用的正是方才自圣坛上取下的水。透明的水浸透他亚麻的外套,男人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不曾停下手头的动作,于是水自袍尖又一点点滴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类似于踏步的轻巧声响。 ~C'nBV
哒,哒。 wG5RN;`V
随后,风起了,地面上游动的鱼开始剧烈的窜逃起来,一股脑地涌向那个似是闭目养神的男人。 Xp6*Y1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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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枪响自冰冷的空气穿过。 _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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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门。 %J7mZB9
一句祷告,一点烛火复而自教堂内亮起,男人将手中银质的烛台抬高了一些,火光点亮他的脸庞,鼻梁上架着的镜片还带着明显的血迹,他却只看着地面上那头巨大的狼——不,或者不该称之为野狼。 6 v^
血水自镜框一路淌过他的脸颊,甚至于那如瀑的长发之上也沾上了不少。问奈何抹开下巴上的血,伸舌舔了舔,叹了口气。 rJ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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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又一巨大的黑影压着夜色自琉璃门的位置飞速窜过,比方才的那只野狼来得更快,更猛。可问奈何没有回头,黑影自十步以外向他靠近,每迈一步,身形都要更接近人类,等到最后一步,来人几乎一整个扑在了对方身上:“问奈何,你受伤了?” G.nftp(*}
问奈何转身,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半步,拒绝了对方试图擦拭的动作,自己抹去了血痕。 h5rP]dbhX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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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滚烫的鲜血还在地面流淌,撕裂的伤口中涌出接近于紫红的血,男人满不在乎地自狼尸上踏过,圣洁的白袍自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夹着脚印,如荆棘上开出的玫瑰。 "P5bYq%0v
而青年也循着他的脚步,如一种迷信,径直向前走去。 yI.H4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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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意吗?”半途,问奈何突然问道。 6'Yn|A
“在意什么?”荧祸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同类的尸体,“我只在意你。” iWM7,=1+
问奈何看着面前青年温和的笑容,又道,与谋杀者窜通,这在狼人之中是背叛的行为。 >Y-TwDaE
是太早让他离开狼人族群,所以没有归属感吗?又或者已被驯服的狼确实与忠犬无二? D4Y!,7WEVt
“你……想要回去吗?” b2X'AHK S
听到这句,荧祸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我做错了什么吗?” ?ZHE8
问奈何长久地打量着他,最后没有做声,只伸手摸了摸那手感颇好的紫黑色长发。 yC0f/O
青年乖顺地低下头,像是小时候那样在他肩头蹭了蹭:“只有你。” `JWYPsW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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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奈何,我只有你。 0*K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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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起早,村民便已经将教堂团团包围,他们手中或是拿着新鲜的面包,或是拿着刚挤出的牛奶,在不远处翘首以待。 e*2&s5 #RT
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先去开了门,于是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自其中窜出,人群立刻爆发出惊呼和欢笑。 G:c8`*5Q
“它终于死了!” )n}]]^Sc
一片感恩主,感恩主的使者的祷告声,随着村民们放下的那颗心开始逐渐传开。 2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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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全靠神父大人。” I0w@S7
几位少女感慨着,议论起几日前进入村庄来解决狼人之患的那位年轻神父,冷淡而疏离的眼神仿佛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还有那一身华美的教会白色长袍,衣袖上金色的长边昭示着他在教会之中的地位,真是美貌而英俊。 dD^_^'i
那宛若雪山一般高洁的模样,那如同夜莺低语般优雅的措辞,她们感慨着,却又惋惜着,教会之人将身心都奉献给了他们伟大的主,终生禁欲,便是再怎样百般爱慕,也都是无济于事。 OKZam 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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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问奈何。 \gp,Txueb
少女们嘀咕着神父的名字,远远看了眼那足有三人高的狼人,互相推搡着又回去了村庄,心想,既然这里找不见神父大人,大概是早就回去了旅馆,现在赶回去,还能送上人一程。 #i+P(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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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问奈何当夜就带着荧祸离开了。 $}^\=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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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普通民众对于狼人野蛮凶残的认知。狼人是一支组织极为严密的大家族,在经历了数次内斗和新鲜血液注入后,今天的狼人种族基本只剩下了几个古老的种族作为正统把控高层,其下是为几大家族所认可的新贵族,昨晚那只甚至连家族的中层都够不上,这才有了袭击村庄的事件。 9IvcKzS2
教会对于狼人的态度也一贯模棱两可,面对异教徒的存在,他们也有过合作的先例,但狼人毕竟是一个劣迹斑斑的族群,不管如今如何光鲜亮丽,终归只是魔物。 tC?Aso
他脱下了身上那件沾着血水的长袍,皱起眉有些嫌弃地放在了一边,魔物的血,尤其是低等魔物的血,总是带着令他作呕的臭味。 1x\V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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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狼王还未找到吗?”荧祸的问题来得突兀。 J[<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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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袍到内衣,问奈何拿起被血痂黏在一处的长发,打量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尽快找一个旅馆先洗一个澡。听闻荧祸的疑问,问奈何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 uZ/7t(fy
相传狼人家族曾与恶魔做过交易,作为路西法座下曾进攻天堂的最为勇猛的种族,它们以忠诚换取它们强大的,无可匹敌的力量,其中更以正统的狼王一派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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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古老的典籍里记载,每一个流淌着恶魔之血的继承人,它们的耳后都会有如麋鹿一般细而长的角,在所有狼人之中格外显眼,宛若天生有地狱之主为之加冕。 +f\pk \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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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来的热水泡化了兽血,问奈何周围一圈都被漾成鲜红,他看着投射在帘幕之后已可称为高大的背影,忽然回忆起当初捡到荧祸时的场景:半大的,同狗崽没有两样的小动物,瑟缩着身子,挤到自己的腿边来。 xMSNrOc
年轻的神父大人拎起它的后脖颈,问他的好友,这是狗吗? =nvAOvP{?
那细小的生命像是感知到命运般舔了舔神父的手,尾巴晃得几乎只剩残影。 iM/*&O}
看起来它很喜欢你,夏戡玄道。 r%y;8$/-
可惜我对于动物并没有兴趣,神父大人回答。 fXu~69_
虽然听不懂人族的话语,可这狗崽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意思,在被放下的瞬间,立刻死死咬住了嘴里的布料,试图把人叼回自己的山洞。可它只是个幼崽,没跑两步就被教会的长袍绊倒,滚进了一团白色布料里,四周突然不见天日,毛团紧张得团团转,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I|F~HU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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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了全程的问奈何有些失笑,直到看够了好戏,这才慢悠悠去救那里头莽撞的小家伙。 ''(fH$pY
只开了个口子,一团紫黑色的小东西立刻跳了出来,发觉卖萌无用后,便低低发出恐吓的声响,试图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威胁对方跟自己回家,可面前的“猎物”只是简单地笑了一声。 y\)G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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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有些不乐意了,呜呜了几声,问奈何全不理它,仍自顾自地收拾被幼崽搅乱的长袍下摆。等问奈何发觉身边已没有声音时,那一身纷繁复杂的会袍也已经收拾整齐,本以为那只幼崽大抵是已经离开了,却没想到一扭头,那个小家伙正眼巴巴地趴在他身边,金色的眼眸带着令人费解的神情,宛若已被驯服的家犬。 A]Q1&q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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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奈何没有多想,起身便走,他走了一路,那只紫黑色的毛团就也紧紧跟了一路,寸步不离。来往的村民看到他背后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家伙,莫名觉着这位神父大人也不是看起来那样不好接近,冲着他摆摆手问,是否需要带一些肉干。 mmrW`~-
停下脚步,问奈何扭过头看身后那只跟了整整一个村庄的毛团,终于蹲下身,再次把它拎了起来。 :7$\X[
“你想跟着我?” x2j/8]'o
“嗷嗷嗷嗷!”毛团甩着尾巴表达着内心的喜欢,正想再舔舔男人的手指表达亲昵,却被问奈何嫌弃地丢回了地上。 X(r)Z\
“脏。” ]cF1c90%
于是细长的尾巴又耷拉了下来。它不知道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自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后,它脑海中就莫名窜出了想要跟着他的念头,一种复杂而难以言说的感情在他的心脏里横冲直撞,连带着大脑都有些不清醒。 _.d}lK3$2
它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若是学过一些人类的诗篇,也许它就能感慨,这是维纳斯女神垂下的金色枝条,指引着年轻人躁动不安的心去往它的归宿。而现在,它只知道,除了这个人的身边,它已不想去其他任何所在。 ^MW\t4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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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荧祸。” f?=r3/AO
问奈何向前踏了半步,突然开口。听到他的声音,毛团立刻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8?j~&u$F
“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吗?”男人的声音带着恶意,他的指尖抚弄过荧祸脖颈上细软的皮毛,一路又揉到它的耳根,荧祸被安抚得嗷嗷叫,没有察觉到对方思忖的表情。 a%7"_{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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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怎么不喜欢! g.[+yzuE6
这是自己从这个男人这得到的第一样东西,在未来的时间里,它也势必继续珍惜。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发音,它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任何人,只是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