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29 禹歡X素還真【歡素】無根樹，花正幽，2-2，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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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hi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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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樓主發表於: 2022-02-08 21:0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29 禹歡X素還真【歡素】無根樹，花正幽，2-2，8F

電影內容衍伸，捏造有

第一章開始禹歡16歲，素還真13歲。

1

禹歡永遠忘不了，那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一個銀白髮色的小朋友蹦蹦跳跳的跑進玄奇院，後面跟著他的師父，大聲喝斥著他的名，叫他走慢點。
那個喚作還真的漂亮小男孩，頂著圓呼呼的、像在雪地裡玩了半晌忘了時間，忘了冬去春來的銀白腦袋瓜，與他錯了身，徑直跑進了玄奇院的大門，直往藏書閣跑去。
又是個有人愛的孩子呢。禹歡握緊了硌手的竹棍柄，洩憤似的揮著竹掃把掃著滿地的斑斕落花。

突然有人戳了戳他背後，原來是剛才的白髮小孩。
白髮小孩抱著一本厚重的大書，笑著說他叫素還真，他認得的字還不多，師父只顧著找他自己要借的書，能不能和他一起看這本書。
禹歡愣了半會兒，指了指院側的石階，拖著竹掃帚過去把台階上的落葉都趕下了地。素還真撿了片黃綠斑彩的榕葉把玩，等禹歡把掃帚放好了，才跟著他一步兩步的跳上階台，將他手裡那書當棋盤似的，蓋在他倆的膝上。
他這自來熟的舉動弄得禹歡有點生氣，連個來路不明的妖怪小鬼都能使喚他做書僮。但白髮小孩隨著他讀句，專注指字認話的模樣還是讓禹歡沒了脾氣，畢竟少有人如此認真聽他說話。

素還真發現他認得的字還不少，但他喜歡這個哥哥唸書的聲音，所以故作不懂的繼續纏著哥哥要他解釋這行字、那行話。

陽光照得書頁冒著墨香，一瓣落花輕踩在禹歡摸著字行的指尖。
「無根樹，花正幽，飄來蕩去不自由。」
「為什麼飄來蕩去還會不自由啊？」
素還真不解的側頭問道，看著哥哥拈起花瓣扔了滿地，也不知是什麼表情。
「因為身不由己……」
「花也會身不由己嗎？」
哥哥沒有回答，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繼續給他唸書斷句。
陽光很亮，但樹影的遮陰讓素還真覺得看不清楚這個哥哥的臉。

哥哥給他講到歡這個字怎麼寫時頓了一下，素還真趴到放在他們膝頭的書本上，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哥哥。哥哥的眼睛像他和師父大清早下山時，月落西沉的那方天際裡的薄薄捲雲，淡淡的灰襯著青青的藍，泛著一點未曦的陽光。
禹歡少有被人這樣盯看的時候，往往是他垂著臉，跪在他不熟悉模樣的人面前，聽著後脊傳來的冷言冷語。
「……我叫禹歡。」
「禹歡！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還真的面上清朗無雲，如花落枝頭間穿透進來的光斑，照亮了無根飄花的春日。

[ 此帖被ushiku在2022-03-29 03:4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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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2-09 02: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沙發！！
很棒的開頭，樓主將禹歡的心境掌握得很好耶！期待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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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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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3)

2樓發表於: 2022-02-09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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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素素好可愛喔一直在腦捕兩人怎麼成為朋友的過往
太棒了請給我更多兩人互動日常~~

<萬千紅塵>第一部 (all素本) 大陸預售開始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4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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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ri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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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2-10 23: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吸引人的開頭！很期待續文能圓了電影劇情描寫不夠感情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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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hi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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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4樓發表於: 2022-02-15 03: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1

春去秋來，算一算來到玄奇院也將近兩年了。
枯黃的落葉舖滿石磚，正門這側的枝椏舉著光禿的爪，像是困在淺灘的龍散光了黃鱗，仍想攀回天上去應他的劫。
要說這玄奇院的春秋有何不同，就是落在地上的東西從花葉交雜的泥彩變成了滿地枯殘的乾碎。
「禹歡！」
還有今年多了個白毛球。
素還真仍然穿著那件紫色的棉衣，卻不見往常他披在肩上的灰色小棉絨。不冷嗎？禹歡輪著手扶住掃帚，往握僵的指上呼了幾口氣，想想別人冷不冷也不關他事。
「禹歡我來了！」
那顆白毛球又是直直的往他這跑來，素還真的師父對他喊了句別亂跑就自顧的進了書庫，通常他們都會在鎮上逛過再來此拜訪，只不過每月只會見到他們兩三天。若那日他們師徒來訪玄奇院，其他院生就會較少盯著他做事勤快與否，尤其是素還真在他身邊纏著晃悠的時候。
「禹歡你看，我剛才和師父在鎮上買的紅豆餅，吃嗎？」
禹歡在衣襬上擦了擦手，接過素還真的小手遞來的、還留有餘溫的紅豆餅。
近日聽院長與其他年長院生交談才知，素還真的師父八趾麒麟與他義父是故交。

和素還真交好或許不錯。

「禹歡啊，你上次唸的那闕詞我終於找到了，是三丰真人的無根樹詞對吧？全部有二十四首，好多呢。」
「是啊，三丰仙翁作二十四詞以無根樹為名，為叫世人以看破浮生夢幻。」
「那你全部背起來了嗎？」
禹歡才要往那紅豆餅咬下去，矮他一個頭的素還真突來的問題讓他的嘴停了下來。
「……還沒。」
應該吧。
禹歡回想了一圈，他常吟第一段，後面還記得多少呢？總不會素還真要他現場背完吧？
或是素還真是想趁機把紅豆餅要回去？
「還真也還沒，我都還沒看懂。」
素還真蹦跳的轉了身，跳上他倆戶外看書的台階，步履輕得像隻貓兒。
「有《無根樹解》，你可以去找來看，書庫外圈卯處。」
禹歡看了看左右四下無人，暫時扔了掃帚，偷摸坐下來歇息。
「禹歡不能講解給還真聽嗎？」
「……不能。」
「為何不能？禹歡不會嗎？」
「你……我還要掃地，顧著給你講書會被罵的。」
禹歡三兩口吞掉了紅豆餅，舔著口中甜膩的豆沙混著乾黏的麵皮，還嚼著就起了身，繼續掃這落不完的蕭瑟秋葉。
「那我幫你掃嘛。」
「掃帚只有一枝。」
「騙鬼咧，這麼大一個玄奇院只有一枝掃帚，我去跟牧悲先生要！」
「喂……！」
他還來不及喊住素還真，那小鬼就風也似的跑不見了。不知他打算做什麼？擔心素還真洩漏他打混的事，禹歡捂著嘴趕緊要嚥下口中的東西，悄聲的提著掃帚，摸到門後邊偷聽裡面動靜。

只聽到門內大小聲響，素還真應是攀爬上了書庫門口的木桌檯，稚氣奶聲地對值班的牧悲先生嚷嚷。
「牧悲先生！你們還有沒有掃帚？」
這裡應該擺個凳子才是啊，玄奇院怎麼對他這個小孩這麼不友好呢？素還真藉他這一身人小鬼大的氣勢，鼓足氣焰就是要幫禹歡掃地。
「你要做什麼？來玄奇院不借書，鬼頭鬼腦的。」
「我想掃落葉啊！」
「你掃什麼落葉，我們又不付你錢。」
「哈哈，你可以免去我的借書費啊！」
「想免借書費？不行！」
見牧悲先生揮手打發他要走，素還真可急了，整個玄奇院最好套話的大人走了他找誰去。
「拜託嘛！啊——師父！」
八趾麒麟也聽到了動靜，切時的出來一探究竟，素還真本以為這事成了，卻不想師父抬起腿就是一腳踢來。
「真仔，別亂了去看書！」
「啊——」
於是禹歡就看到一顆白毛球從書庫大門飛了出來，轉了兩圈砸在地上。

「噗……」
禹歡看素還真像隻白毛小狐，在那撒野的連滾帶爬的翻了個身，久違的笑了出來。
「啊！有了有了。」
正巧在這趴著的時分，素還真發現了藏在石階下的幾根未用的掃帚，不多說就貓著身抽了一根看似趁手的出來。
「禹歡！你看我找到了，連你也想騙我，哼。」
「你……不用幫我。」
禹歡掩去臉上的笑意，轉過身裝作忙去。
「別說不用了，趕快把落葉掃完，你才能跟我進去找書，講書給我聽嘛。」
「掃完落葉還要擦書櫃，你想的太簡單了。」
他的冷淡止不住素還真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頭，搶著大搖大擺的把落葉都揮掃靠牆，看禹歡把內側掃得差不多了，想轉移到大門口邊繼續，卻被禹歡拉住領子往裡頭趕。
素還真不解的歪頭看著禹歡，隨禹歡撇頭示意看去，幾個院生聚在書庫門外不知在談何事。
會害禹歡被罵的。
素還真在嘴上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把掃帚擱在牆邊，雙掌上下翻覆一運氣，霎時異風大作，將大門旁的落葉吹得乾乾淨淨，安分的一纍纍堆在牆角。
「啊……」
「嘻嘻……別讓別人知道喔，師父會罵我。」
「……你開始學武功了嗎？」
禹歡望著空蕩的院落石磚，想起方才那陣參著清氣和暖意的異風，既是如此的強勁，拂過他身畔時又是這般輕巧。
如同他義父覆手間的莊嚴罡勁，那股不怒自威的震赫，巔如峰嶽，群壓五山。
素還真竟也學得至此。
「是啊，師父說要練好武功，才可以自己下山玩。」
「……是嗎。」
義父說他練武資質平庸，是平庸得一點都練不成嗎？
呼嘯的冷風吹得他發愣，他的手指像是僵鎖在了掃帚的竹棍上，送來一陣陣的寒。
「禹歡，我們進去吧，我好冷喔。」
素還真扯著他的胳膊，二話不說就往書庫裡跩。

素還真的手心抓在他的臂上發著熱氣。
冷的不明明是我嗎？

[ 此帖被ushiku在2022-03-29 02:5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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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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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2-02-16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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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素素好可愛(偷抱) 彌補了看電影時他倆互動的腦洞www,期待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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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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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2-02-21 03: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剛看完電影，雖然劇中強行給這倆加了互動略顯刻意，但我還是中招了來找找有沒有他們倆的文哈哈哈

謝謝產糧，期待樓主下文

用笑容串起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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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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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2-03-01 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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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球好可愛♥
素素真是積極，禹歡的心境也描寫的很好，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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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hi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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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2-03-29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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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趁著跨門檻時，素還真的手勁不覺一鬆，禹歡就扯了開來，逕自晃到內門邊、木桌檯對面的爐火旁，挑了個黝黑的暖手爐，夾了顆火炭進去。
素還真在半斗坪沒見過這種東西，新奇得很，看它一個小小的南瓜模樣，能捧在掌心裡，圓圓的爐上浮凸著朵朵青蓮，爐蓋上簍刻出兩尾在編籃中打轉的錦鯉。他想提提看這玩意兒，可擔心禹歡冷，便不和他搶。
「……幫我提一下吧，我要拿擦書架的東西。」
禹歡看在眼裡覺得有些好笑，找了藉口讓這小鬼過過癮。
「真的嗎？」
「嗯。」
他竟然也能有讓人提物的一天，禹歡在心裡暗嘲著。

「喂喂喂！你別進去搗亂！」
才過內門，守在木桌檯後的牧悲先生赫然從帳頁堆裡抬頭朝他們一喝，指著跟在禹歡後頭的素還真大罵，又轉向禹歡，往案上一拍高聲喝斥。
「禹歡！你怎麼隨便帶人進去！」
「蛤？我上次就可以進去啊？」
素還真不解的回嘴，不懂這樣為難他倆是何意，他已經跟師父進出書庫好幾回了。
「這……抱歉！抱歉！」
禹歡趕緊推著素還真退回木檯桌前，連聲鞠躬拼命道歉，趁還無人注意，搶回素還真手上的小鐵爐。
「我上次就跟師父一起……」
「素還真！」
他的白雪頭頂被突然一按，一起俯了下身，聽見禹歡氣急的低聲喊住他，讓他別再說話。
「唉，讓我徒弟進去看書啦，他也不是小孩了都十幾歲了，可以吧？」
恰好八趾麒麟這時從書庫裡走了出來，稍了張凳子坐在門口的爐火邊，柔緩沉聲地勸住早氣漲了臉的牧悲先生。
「這……他？好吧，你別搗亂啊！」
牧悲先生揮了揮手，坐回木桌檯後才發現帳紙被他撥散了滿地，起身收拾時還一面指著素還真盯咐。
「我是來看書的，才不會搗亂咧。」
素還真吐了吐舌頭，頭頂立刻被八趾麒麟一拍亮響。
「抱歉啊，我家還真平常沒人陪他玩，難得有同齡人就這個樣子，麻煩你啦！」
「不……不會……不會麻煩……」
八趾麒麟輕輕地拍了拍禹歡的肩，禹歡極力憋沉了氣才止住肩頭的顫抖，心想應沒讓他發現什麼。
「禹歡，你可別惹事，顧好人家啊！」
「是……是……」
禹歡唯唯諾諾的應了牧悲先生，忙拉著素還真往書庫最深處放置工具的角落直直走去，遠離門邊的視線後才深深提吸口氣，忘了手爐還提著，也忘了另一手還牽著那小鬼。
只怕這事傳到義父耳裡，不知又會被怎麼禹仲、被那些僕從數落。
不只武功資質差，連一介文人院生都做不好，基本待人接物都不行。
「禹歡？」
素還真甩了甩被禹歡握著的手指，伸手要拿走那個提在禹歡胸前晃蹭的暖手爐。
「禹歡……怎麼了？」
禹歡的掌根還在他胸口劃著圈拍撫順氣，那只暖手爐像吊在空中的雨鈴，無奈的晃來晃去向素還真求救。
他低著的臉面色煞白，下唇咬的血紅，披在額側的髮流遮住了眼，素還真的指骨上傳來陣陣絞握的痛，彷彿是方才門口那陣罵聲的迴響。
若不是師父出聲幫他們，禹歡會被罵的。
「禹歡？」
素還真很想問為什麼，但只是再扯了幾下拿走暖手爐，跟著一起拍了拍禹歡的胸口和肩膀。
禹歡愣了會兒，抬起臉趕緊抽開手，又往牆邊退了兩步，摸了摸臉才轉頭看素還真。
「禹……禹歡喜歡看什麼書？」
「……跟我來。」
素還真看著禹歡拿了幾塊乾布，讓他交出手上的暖手爐，不管後頭的小鬼，一路九彎八拐的來到一處書架前，擺好了手爐，望架上隨便一望，就抽了本書出來。
「最近在看的。」
他隨手把那本不算薄的冊子塞進素還真的臂彎，踩上墊腳的木梯，一層層的擦拭起架上的落塵。
禹歡顧自做著他的工作，素還真沒有辦法，看了看懷裡那本蘇軾文集，坐在禹歡的腳邊開始讀。
「這個赤壁賦的赤壁啊……是三國那個赤壁嗎？」
素還真翻到那篇赤壁賦，終於想到了搭話的點子，抬頭看禹歡踩著梯子越爬越高，只看得到他的衣襬在頭頂輕晃。
這樣他拿手爐有什麼意義啊？素還真沒好氣的玩著手爐的提把，前後撥弄敲著爐蓋，吵得禹歡恨不得把灰塵都撥到素還真頭上，看那顆雪白腦袋還白不白。
「禹歡……」
「據說位置不同。」
禹歡忍不住回了話，瞪著站在梯子邊拉扯他衣角的素還真。
「不要拉我褲子。」
「你都不理我嘛。」
得逞的素還真等到了禹歡踩下梯子，趁他未站穩時拉倒他，兩個人就這麼坐在書架腳，擠在梯子邊，一同沉入那黃陳書頁裡的赤壁長江。
書架間的黏灰覆填在了指尖，禹歡在衣襬上抹了抹，翻起素還真推過來的書頁紙張，像每回他來訪時那樣，指著字斷著句輕聲朗讀。唸到曹孟德詩處，素還真突然坐直了身，搓著指往前播翻那些被禹歡壓在掌下的頁數。
「大江東去浪濤盡那句也是從這裡出來的嗎？」
「什麼……是蘇軾寫的沒錯啦，什麼叫這裡出來的，好好說話。」
書頁一張張的被往前翻去，像循燈撲火的蛾衝進了屋裡橫胡翻飛，禹歡撤了手，隨素還真前後找著他說的千古風流笑談。
「禹歡怎麼知道赤壁是不同的赤壁，你去過嗎？在哪裡啊？」
「我……沒去過，別本書寫的。」
書內一幅跨頁的峭壁山水墨色讓素還真看得出神，打自十二歲那年在半斗坪睜眼以來，他就不曾見過這樣的大川江山。
會不會在他飄渺如煙的過去裡，也有這樣一紙壯闊河山？
「赤壁……大概是在五山以南。」
禹歡細數這五山之間未曾聽過什麼長河大江，也不曾見過所謂江南的煙雨朦朧，舉目遙望僅有這參天的啟蒙石山，和各矗遠方的其餘四山。
「嗯……五山之外有誰去過呢？」
「不知道，我在愚溪長大的。」
「還真也是。」
兩個孩子盯了那畫中山水半晌，想像不出這樣的湍江翻湧是何聲響，橫過江心的水軍船艦又是何等風采。
小小愚溪別說漁船，連獨木舟都難以承載其上。
「不過師父說他不是在愚溪撿到我的，我也不知道我從哪裡來。」
素還真突來機靈一語，喊醒了早浸在江上依山漂泊的禹歡。
「撿到？」
「對啊，難道禹歡以為我是被父母親嫌麻煩才丟給師父的嗎！」
「不是……我……」
禹歡一時舌嘴打了結，還不及解釋清楚，先手趕緊把高聲質問的素還真捂住嘴。
書庫他處沒有別的動靜，幸好看來是未驚動他人。
「……我也是被義父撿回家的。」
「義父？」
「嗯。」
「禹歡見過你的父母嗎？」
「……見過。」
兩副模糊的面孔閃過他的腦海，早記不起他們是怎麼喊他的。
但父母離去的畫面卻清晰如昨日。
「喔……還真沒見過父母親，也不知道是誰。」
素還真嘟著嘴咕囔，看向禹歡的眼裡似是有些羨慕，可想到師父八趾麒麟，他心上又是暖暖一亮。
「但是有師父在，就像父親一樣。」
「是嗎……」
義父的威嚴面色突現在禹歡腦中，他想學著素還真那樣心暖悅笑，可取而代之的卻是眼框邊緣的莫名一熱。
「禹歡……我想啊……」
「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
禹歡接著原本讀至中段的《前赤壁賦》繼續唸了下去，屈委的哀啞就這麼隨著字句咽下了喉，推平成一清二白的單節音字。
「不看我收了。」
「等一下啦！」
素還真用盡辦法爬到禹歡腿上，攔住他闔書起身的意圖，扒開了方才那頁，又舉平在他倆面前。
禹歡看他隨即裝作用心專神的模樣，不自覺的笑了笑，抓了抓自己揪皺起的眉心。
圓小的暖手爐夾在他們之間，素還真的身子暖的像顆小火球。在他挑指翻頁和抑揚讀朗的嗓音間，禹歡聽見了輕巧安穩的呼吸聲。
「居然睡著了……唉……」
別靠著我睡啊。

淡淡的蓮香縈繞在禹歡的肩窩，帶他回到了當年那片蓮花盛放的野塘邊。

[ 此帖被ushiku在2022-04-04 13:5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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