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7 【君王/武君罗喉X槐生淇奥】恐是天光落（BY鹿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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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gs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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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9-17 13:2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17 【君王/武君罗喉X槐生淇奥】恐是天光落（BY鹿芩）

BY 鹿芩
排雷    1、槐生淇奥是拿了一部分玉秋风剧本的天都土著
          2、狗血元素多，OOC到河外星系，有强制爱
          3、纯属造谣，如有不适请及时退出

[ 此帖被cangshui在2022-10-04 16:0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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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9-17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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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的囚牢向来是不点灯的，狱卒们只在白日里对关押其中的囚犯行刑，夜幕降临时就会离去，让阴冷的黑暗代替人力加重他们身体的伤痛。

　　罗喉自外踏入此地，将阻拦在他脚步前的寒气一一驱散。冷吹血在前为他掌灯引路，狂屠沉默着跟随在后——天都刚刚结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内斗，以阴谋者的失败为这处心积虑的叛乱画下句点。日落前罗喉站在天都的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监斩了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员，只除了一个人。这间许久未有人有幸入住的囚牢眼下唯一的住客，武君罗喉纡尊降贵来此的目的。

　　曾经被冠以「武神」称号的天都战将，又在武君复生之后自愿卸下戎装成为他宫中红袖添香的妃妾的，槐生淇奥。

　　牢门上玄铁浇筑的重锁被卸下，冷吹血先罗喉一步入内，火光落在槐生淇奥的身上，把她身上那些并非在战斗之中留下，而来自于残酷刑讯的伤痕照进了罗喉眼中。

　　随从的心腹几乎是同时感受到罗喉汹涌而起的怒气，连灯火都为此瑟缩，冷吹血与狂屠齐齐低下头去，不敢面对他令人胆寒的威压。

　　囚牢中只有一方窄小的天窗，月光从那里泻入其中，吝啬地赐给牢中囚犯一点微不足道的恩赏。槐生淇奥对罗喉的到来无动于衷，她只是偏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落在她指尖上的一丝惨白的月色。

　　“没我的允许，是谁对她行刑？”罗喉的质问含着万钧雷霆，迫使旁人折服在他的怒意之下。

　　“武君息怒，属下会去查明。”

　　“都出去。”

　　罗喉下了逐客令，只让冷吹血留下了那一盏微弱的灯，他借着光亮上前，手指触到槐生淇奥侧脸上一道仍在渗血的鞭痕。槐生淇奥的双手被拉向两边吊起，腕上拷着沉重的枷锁，教她动弹不得，罗喉的触碰使已经麻木的痛觉又清晰起来，她将目光从指端移开，将头偏向另一边避过了他的手。

　　这副态度使得罗喉心中刚刚生出的一簇不忍倏地熄灭了。他本想解开她的镣铐为她疗伤，但眼下看来是不必了。罗喉转而捏住了槐生淇奥的下巴，将那张脸扳过来，迫使她面对自己。即便如此，槐生淇奥也还是垂着眼睛，不肯对上罗喉的目光。

　　“为什么不说话？”

　　他想问的其实是她痛不痛，出口却被愠怒篡改成了这样一句。

　　槐生淇奥保持着矜贵的沉默。她的刺杀失败了，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罗喉并不曾让人将她押上刑场。罗喉留着她的性命，把她关在这间囚牢里，槐生淇奥起先猜测对她的拷打多半是底下人揣摩错了上位者的心思，在听到罗喉的质问之后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她隐隐地松了一口气，为着她遭受的酷刑并不是出于罗喉的本意，为着她不愿承认的一些东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覆水难收，深究无用。

　　罗喉看着她的无动于衷感到不耐：“我想你知道，我最厌恶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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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9-17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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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是的，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槐生淇奥在心里做出了回答。远在她降生到人世之前的许多年，武君罗喉的第一次陨落，就源于心腹的背叛，这一次也是一样。她短暂地成为过罗喉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入眠，对外的身份则是君主与妃妾。

　　“你背叛了我。”罗喉再度强调这一点。

　　“你可以杀我。”槐生淇奥终于开了口，用她认为最妥帖的处理方式作为对罗喉的回复。

　　她把罗喉对她的特赦理解为胜者施舍给败者的轻蔑的怜悯，一种折辱，哪怕她事先向同谋者提出的对罗喉的处理条件也是如此——不杀他，只是囚禁。她对自己的动机无比清醒，但对于罗喉的猜想却抱以最深的恶意，槐生淇奥不愿去细想另外的可能性，因为那有可能是真，而她承受不了真相带来的负重。

　　罗喉在愈烧愈烈的怒火里冷笑起来，他端详着槐生淇奥殊无表情的脸，杀气就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在这一刻他的确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杀死在囚牢里，或者让他忠心耿耿的部下代劳，免得自己沾上她凉薄的血。

　　明明是槐生淇奥心怀鬼胎地来到他身边，明明是她盲目地成为了别人用来刺向他的刀，明明是她背叛了他，为什么现在她表现出来的像是被辜负被对不起的那一个。

　　“我不会杀你，”罗喉将她的脸挑了起来，“我并没有废黜你，你还是武君的妃子，所以我要你履行妃子的义务服侍我，就在这里。”

　　槐生淇奥没有拒绝，事实上她对此一无所知。她从懂事起就被当做一把刀培养，哪怕后来被别有用心地献给复生的天都君主，也没人教过她该如何取悦一个男人。与罗喉的婚姻也没有让她懂得更多这方面的知识，罗喉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优秀的后辈而非他的所有物，他同她讲述诗句与故事，谈论武学和兵器，而不提及夫妻间应该发生的事。

　　罗喉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浮现的迷茫，她实在还是个年轻的少女，干净到让罗喉生出沉甸甸的负罪感。他很快压下这点微不足道的情绪，抬手撕下了槐生淇奥堪堪蔽体的单衣，强迫她一丝不挂地暴露在自己面前。

　　他此时才看清槐生淇奥身上密布的伤痕，大多是鞭打造成的，也有小部分其他的伤口，有些还在渗血，有些则已经结痂，这极大地刺激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沉寂的心猛然抽痛。

　　槐生淇奥在罗喉灼灼的目光下感到不自在，她不喜欢被如此审视的感觉，赤身露体，狼狈不堪。她再度偏过头去，企图躲开这样的羞耻感，却把脆弱的侧颈暴露了出来。那里并没有伤痕分布，白生生的一截，像是象牙、玉石或是藕一类的物事，罗喉一口咬了上去。

　　

　　冰凉盔甲贴上她赤裸的身体，彰显身份的华丽装饰生硬地扎在她的伤口上，带来分明的痛感。罗喉啃咬着她的脖颈，血管就在薄薄的皮肉下跳动，让槐生淇奥有一种命悬一线的错觉，为此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哼声。

　　她在忍耐着身体的痛楚，但这又是罗喉所厌恶的反应，他想要槐生淇奥对他示弱，向他忏悔，好让他给出一个破镜重圆的台阶，让他说服自己原谅她的背叛。他偏爱她的倔强，又痛恨她太过倔强。

　　槐生淇奥感觉一双手将她的双腿架离地面，使她整个人悬空，陷入没有着力点的紧张感里。她感觉到某样火热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她，还未及思考那是什么，一阵仿佛要将她剖作两半的剧痛就袭击了她。

　　罗喉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的身体，哪怕他知晓处子应该得到温情脉脉的对待。他不给槐生淇奥任何时间让她适应这样的疼痛，尽根没入之后就开始了他残酷的挞伐，鲜血的润滑聊胜于无，只能勉强令他不至于寸步难行。

　　囚牢里回荡着杂乱的喘息，槐生淇奥向后仰着头，两只无从挣扎的手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到发白，从掌心里滴下同样鲜红的血液来。罗喉每一次的抽送都给她以铺天盖地的痛苦，她几乎无法呼吸，就要这样溺死在空气里。

　　比起身体的疼痛，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情感上的重创。她想起自己嫁给罗喉的那一天，她手里捧着的蜡烛照亮了罗喉的面具。那天晚上罗喉躺在她身边，但什么也没有做。如果在那时他就将想要的东西取走，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

　　这个问题无法被槐生淇奥问出口，所以罗喉也就无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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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9-17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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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密密地出了一额的汗，为着这副年轻身体的紧致与柔软，也为着他所拥抱着的正是他所寄予爱意的对象。槐生淇奥全身绷得死紧，连带着内里也是一样，本就狭窄的道路更加勒得罗喉发疼。十指深陷在她大腿的皮肉里，罗喉反复出入难行蜀道，企图拓宽这方险关要隘。

　　槐生淇奥无声承受着君主亲自动用的刑罚，她知道这是自己应受的，尽管惩罚的方式令她始料未及，但或许这就是罗喉想要看到的，她的痛苦。

　　冷吹血与狂屠在外等候了许久也不见罗喉出来，出于对主上的忠诚，冷吹血示意狂屠继续等候，自己则入内查看。他其实并不赞同罗喉对于槐生淇奥轻轻放过的处置方式，这个女人心怀鬼胎地来到武君身边，得到武君的优待却又像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一样回报以刺杀与背叛。

　　他担忧武君会因为对槐生淇奥的情意而再度陷入危险的境地。在那群叛乱者的计划里，这女人也是被牺牲的微不足道的一者，假设他们的阴谋得逞，槐生淇奥立刻就会与她的君主同葬。罗喉并没有将此告知于她，冷吹血不明白他的隐瞒是何用意。

　　他的身影出现在槐生淇奥的视线中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拥有了一丝情绪。她在罗喉的怀里惊恐万分地挣扎起来，像困在网中拼死一搏的禽鸟，被异物侵入的甬道随着身体的紧绷而瞬间绞紧，罗喉未料到这样突然的刺激，毫无准备地射了出来。

　　“武君……”冷吹血的嘴快过他的脑子，吐出两个字后才发现自己撞破了一场隐秘的情事。他怔在那里，一时竟也忘记了这不是他有资格窥见的画面。

　　罗喉从短暂的空白中恢复神志，也发现了他莽撞的部下。冷吹血只觉一阵庞大气劲向他袭来，将他逐出监牢之外。罗喉的身躯几乎把槐生淇奥挡得严严实实，他其实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但他仍然为此惶恐起来。

　　槐生淇奥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流淌下来，像在她面上割开的两道伤痕。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屈辱，自她出生以来就未有过如此屈辱的时刻，哪怕是她低下骄傲的头颅甘做武君的妃子那时，罗喉也并未折辱她的意气。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一切，但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不能，她根本无法承受被曾爱慕的男人这样粗暴地侵犯，毫无尊严，毫无温情，这一点酸涩的委屈原本埋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但此时她的心中翻涌着屈辱，连带着被她忽视许久的情绪一起被掘了出来。

　　罗喉同样惊讶于她的眼泪，他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山倒塌而震撼，一时竟有些无措。

　　“别哭，淇奥，别哭啊。”他退出槐生淇奥的身体，放开她的双腿，笨拙地去捧她的脸。罗喉惯握计都刀的手从没做过这样细致的事，她的脸上血痕犹存，因而罗喉拭泪的动作也格外小心。

　　她的脚终于触及到地面，小腹深处新增的东西缓缓流了出来，令她感觉到陌生的不适。

　　槐生淇奥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汹涌的情绪和软弱的泪水。

　　“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她说，冷硬得像一块顽石，“你可以走了，不用在这浪费时间。”

　　罗喉的手指在她面上僵住了，这块顽石将他生出的一线不忍无情击碎，他又恢复成了不辨喜怒的样子：“做完了吗？”

　　他掐住槐生淇奥的腰，再度挤入那处狭窄的洞窟中。有着他方才撒落的体液润滑，山路不似方才难行，罗喉大开大合地顶弄这副摇摇欲坠的残躯，并不肯施舍半点温柔。

　　槐生淇奥因这猛烈的攻势而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她本能地缠住罗喉的腰以寻求支撑，然而悬空的身体随着撞击而不住摇晃，带来更深的失重感。她下意识地想要抱住些什么，以避免随时可能的坠落，然而被束缚的双手不容许她的求援，每一次凶狠的顶撞都只令吊着她的铁链敲在冰冷石壁上哗哗作响。

　　她仍然在流泪，身下火辣的痛觉使她无法止住流淌不息的泪水，它们使她的视线模糊了，只能看见罗喉身后微弱朦胧的一豆灯火。槐生淇奥忽然觉得罗喉离她十分遥远，身体断续相连，心却早已背离。

　　她仰头剧烈地喘气，或许是她的神经已经麻木，又或许是身体在长久的磨合中适应了粗鲁的对待，罗喉的出入变得愈发顺畅。痛觉从她的感知里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陌生的感受。

　　与她已经历的一切截然不同，这种感觉来势汹汹，像夜晚涨起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冲刷着海岸。槐生淇奥感到莫名的惶惑不安，她的肩背与小腹都绷了起来，张开干燥的唇呼出更多的温热。

　　她被浪潮托举着，将要送上高不可攀的云端，罗喉忽然重重向她撞来，撞在她发热的身躯上，撞进她紧致的最深处。埋在她体内的欲望跳动着，随后停止了一切动作。

　　于是她从半空坠落，无可挽回地砸向地面，砸出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

囚牢外徘徊的冷吹血怀揣着强烈的惊惧，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武君的雷霆震怒，在他目睹了他所不该触及的私密之后。

　　罗喉终于从那座监牢步出，但却并不是独自一人。

　　他怀中抱着免于一死的叛乱者，用武君金粼粼的披风裹着身体，只露出一双赤裸的足。槐生淇奥将脸埋在罗喉的胸口，一动不动，无从判断她究竟是醒着或是昏睡。

　　罗喉抱着她往宫殿的方向走去，狂屠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他一向如此，从不对罗喉的任何决定表示反对。但冷吹血不同，他自认为是罗喉身边最得力的干将，有义务阻止罗喉受到奸人蒙蔽。

　　冷吹血一时也顾不上方才的尴尬场面，快步追了上去：“武君不该这样轻易饶恕她，她背叛了您，辜负了武君的信任。”

　　罗喉的脚步并没有因冷吹血的劝阻而停滞。

　　他说：“她是我的妃子。”

　　冷吹血顿时失去了言语，他无从反驳这件确凿的事实。

　　槐生淇奥并未因这个回答而产生任何的反应，罗喉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担心她因更深露重而受凉。他行走在天都深沉的夜色里，圆月于水洼中寄身，短暂地在人间驻留片刻，罗喉从无人的长街上经过，一脚将它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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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2-09-17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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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君的妃子被从那场轰轰烈烈的叛乱中轻飘飘地摘了出来，回到了她曾居住的宫殿里，向来不在女色上留心的武君几乎每日流连于此，旁人谓之盛宠。

　　罗喉每天都会褪下她的衣物，从上到下，检查她伤势恢复的情况，等到槐生淇奥的身体被他亲自确认恢复如常之后，他的举动则变成了另一种含义。

　　他开始要求与她共枕。

　　槐生淇奥对此从不反抗，即便那一天的噩梦在每一次罗喉与她亲近时都会攫住她的咽喉，把她按进没顶的恐惧之中，让她的身体反复重温相同的痛楚，而远远看不到解脱的希望。

　　她每每在最后绷直了手脚与脖颈，痛到极致的表现与欢愉如此相似，右踝上施加了禁制的精巧银环坠着铃铛，伴着双腿的颤动泠泠作响，槐生淇奥无处可逃，最后只能泄气一般地软下身体。

　　罗喉只会在此时展现出姗姗来迟的温柔，细致地将槐生淇奥身上他肆虐过后的残局收拾干净，为她重新披衣着裙，最后歇在她身边。

　　而槐生淇奥从来背向他，因身体的疼痛和心中的酸楚而难以入眠。她总是想起从前，她同样与罗喉躺在这张床上的每一个夜晚。那时她怀揣着身为刺客的不安与忐忑，时不时侧头去看罗喉，他在休息时是不戴那副面具的，槐生淇奥用目光描摹着他五官的轮廓，小鹿就在夜里奔出来，一次一次撞响她的心门。

　　回忆中的温情与现实的反差近似另一种残忍的折磨，她常常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罗喉让人从藏经阁送来了许多书，他不知道槐生淇奥喜欢看什么，索性经史子集什么都送去。他往日同她讲故事，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她总是聚精会神地听，没有心不在焉的时候。

　　看书成为她囚禁生涯的唯一消遣，脚环的禁制令她无法踏出殿门半步，槐生淇奥总是一看一整天，直到罗喉的脚步迈进内室。她会将她正读的这页折起一角，合上书册，放到枕边去，垂下长长的睫毛，对罗喉接下来的一切行为保持沉默。

　　罗喉有时显得极耐心，并不强迫她做事，只是挨着她坐下，越过她的膝盖拿起她今日读的书，从头到尾翻看一遍。槐生淇奥看书时有个习惯，遇到不懂之处，会用指甲在字句上划下一道浅痕，罗喉一一找到它们，拆开揉碎了向她讲解，而槐生淇奥只是沉默地聆听，眼眉低垂，并不追问或是提出质疑。

　　她并不想与他有任何交流。

　　这样无边际的沉默将罗喉的恨火从旷野上催生出来，由一星烧成一片。事后他对着槐生淇奥磐石般不肯转移的背影又感到懊悔，懊悔自己的暴行将他们隔开更远的距离，下一次却又重蹈覆辙，不甘的青烟再度被点燃成燎原大火，烧尽所有的可能。

　　冷吹血为此不平，在他看来罗喉对槐生淇奥的一再放过已经是君恩浩荡，槐生淇奥未免太不识抬举。罗喉面色不佳地打断他的出言不逊，没人比他更清楚槐生淇奥如今的模样是因为什么，她生来是搏击长空的鹰隼，而他将鹰隼的双翼折断了，豢养在金丝打造的牢笼里，却无法阻止那颗不可驯服的心一天天逐渐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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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2-09-17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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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喉从天都的大殿中走出来时，子时已经过了，他本想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处，不去打搅槐生淇奥。他抬头望着正挂在中天的一轮明月，想起一年前的今夜，槐生淇奥捧着一盏摇曳的灯走到了他面前。

　　“我叫槐生淇奥。”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所以罗喉遵从了他的内心，走进了那间灯火长燃不灭的宫殿。

　　槐生淇奥已经睡下，大约是觉得他今夜不会来。她侧卧着，半曲着腿，左手夹在看了一半的书页中。罗喉往床沿坐下，动作轻悄地抽走了那册书，按槐生淇奥的习惯折了页，好好地放到一旁去。

　　她积攒了多日的疲惫，只在这样罗喉不来打扰的晚上才能有一夜好睡，于是睡得很沉，对于他的举动毫无察觉。

　　罗喉静静地看着她，自叛乱以来数月，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平和相处，而没有怨怼与逼迫。平心而论他并不想将她囚禁在此，他始终喜欢桀骜的雄鹰而非温顺的鹦鹉，但他松开手，槐生淇奥就会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起义已经失败，她的卧底身份也作废，她不再有留在罗喉身边的理由。

　　在成全与私心之间，罗喉作出了选择。

　　厚实的长发盖在她脖颈上，鬓角稍稍地出了一点汗，她向来怕热，罗喉是知道的。他将手落下去，拨开那层金色的遮蔽，露出一些斑驳的，还未消却的吻痕。

　　他喉头动了动，许多荒唐的细节又在他脑海里鲜活起来。

　　“罗喉……”她忽然含糊地咕哝了一声。

　　“什么？”罗喉听见了，却又质疑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反问。

　　槐生淇奥却不言语了，她仍旧睡着，不像方才说过话的样子，使罗喉更加疑心自己妄想太甚生出了幻觉。

　　室内静得只能听到他与槐生淇奥的呼吸声，罗喉耐心倾耳许久，终于再度听到了那一句。

　　“罗喉。”

　　他听得万分笃定，尾音消弭在空气中时，第三个声音逐渐地清晰了起来。

　　那是他的心跳，赛过急鼓与惊雷，隆隆地响彻天地。

　　槐生淇奥从没叫过他的名字。

　　快乐在他的心中一跃而起，催促他别迟疑，别错过，快快回应这一声呼喊，紧紧抱住他的爱人。

　　他于是真的这样做了。

　　罗喉低下身去予她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般，只让他的喜悦略微沾一沾那双闭合的唇，就转头寻觅他上次遗留的记号而去。

　　胭脂色的裙摆被向上撩起，罗喉一手探进她的衣襟，捉住柔软的丰盈揉搓，一手顺着滑腻大腿向上寻觅，触到夜深雾浓处安睡的花。

　　槐生淇奥于睡梦中发出轻微的哼声，本能地并起双腿试图将不速之客推拒在关隘之外，然而罗喉更快一步，屈起食指刺入了沉眠的花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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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2-09-17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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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暂且放开了细嫩的乳丘，手掌向下游移到腰腹，指尖绕着肚脐打转。槐生淇奥的小腹一阵阵收缩，怕痒地微微抽搐着，惊醒了睡去的棠花。从触不到的深处淌出粘滑的清液，打湿了罗喉深埋的指节。

　　槐生淇奥的呼吸开始失去她原有的节奏，声带不时振动，便有动情的声音飘入罗喉的耳中。她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罗喉，他来到她的胸前，更加紧密地圈住槐生淇奥的腰肢，以阻止她下意识地蜷缩身体。

　　雪色的丰乳只袒露出其中一半，被罗喉恣意吮弄着，染上一层诱人的粉，乳尖飞快地成熟为鲜红饱满的浆果，被贪食的野兽反复采入口中品尝，另一半则仍被堆叠的纱衣遮盖，像得不到阳光照射的植株，于阴暗处无精打采地倒伏。

　　槐生淇奥皱起眉头，像是为罗喉的偏心不满，她在狭小的桎梏中挣扎扭动，与罗喉的强势对抗，终于使遭受冷落的身体部位自半掩的衣襟处跃出而得见天日，使罗喉后知后觉地留心到自己的不公。

　　他于是在另一处对此进行了补偿，往空虚的花谷中又送入了一根手指，一并捻动起未受照料的花核，搅动出水声一片。

　　“哈啊……哈……”

　　单纯的呼吸已无法释放她体内泛起的热潮，槐生淇奥张了口，仰头一声声地喘，颈上绷直的筋络像是树根。原先的好梦到此大抵也该换了面貌，罗喉与她面对面躺着，错开她颤抖不已的双腿，蓄势已久的雄兵长驱直入，令疏于防范的城池当即失陷。

　　他做了他在一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情。

　　罗喉托着她臀后，并不急于展开攻势，只在她甬道内来回地磨，浅浅退出又缓缓推入，反复搅动着湿热的内壁，耐着性子不肯给她突如其来的刺激。他似乎痛改前非，要将亏欠槐生淇奥的温情款款耳鬓厮磨在今夜全数补偿。

　　槐生淇奥徒劳地摆动着腰，从交合处溢出的体液顺着腿根蔓延，于二人交缠的腿上蹭出湿滑一片。

　　她于不清醒的睡眠中发出情欲不得满足的低微呜咽。罗喉看她紧闭的双眼，被热泪打湿的睫毛连在一起，像是闪光的鸦羽。她的唇微微发干，唇瓣上的纹路因此显得明晰，使他忍不住再度前去品尝它的滋味。罗喉压在底下的左臂绕过她颈下的空位揽住整个肩背，手掌落在肩头，牢牢地搂住了槐生淇奥，让彼此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

　　原本高耸的双峰在他健硕胸口上被压作平缓丘陵，静水流深的幽谷又遭庞然巨物鲸吞虎据，槐生淇奥隐约觉出些似痛非痛的饱胀感，因此拧起了一双清隽长眉。罗喉让她的前额抵住自己的锁骨，自浅入浅出而始，循序渐进地引着她跌入了欢愉的漩涡中。

　　被情潮裹挟着浮沉的人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由低声啜泣转为破碎不成调的哭叫，先前因不愉快的性事而戛然而止的感觉再度由身体的最深处苏醒，来势更猛更汹涌，摧枯拉朽地席卷了她的每一寸体肤。

　　槐生淇奥哭着醒来，陌生的快感令她坠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她的意识仍是混沌的，极致的愉悦冲刷着她的神经，使她无法反应出现下的处境。理智尚未回归，身体便交由本能支配，本能使她回抱住了她心之所向的爱人，埋首在他的胸口哀哀哭泣；亦使她毫不费力地容纳进早已熟络的性器，每一次进退都掀起她头脑中惊涛骇浪。

　　她花了一点时间找回自己的思维，而后感觉到透骨的寒凉。她在睡梦中遭到与平日并无本质不同的侮辱，她的身体却与施暴者同流合污，甚至以欢愉、以情欲、以状似相爱的肢体接触诱骗她的心她的神志俯首称臣一同沉沦。

　　槐生淇奥难以遏制地开始颤抖，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屈辱，又或是她即将被拖拽着、不情不愿地，甩上高处不胜寒的巅峰。

　　她的身体在她尚在梦中时就已背叛了她，此刻更是抛弃了恨不能脱离的内心，毫无保留地投入进罗喉为她造就的极乐中去。罗喉的律动愈发快速，槐生淇奥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吞吐着肉刃的模样便难以承受地闭上了眼，摩擦间她几乎觉得下身将要融化在升腾而起的高温同酥麻之中。

　　她不知自己为何而哭，但她只能暂且放纵这一场不该有的眼泪，水已覆地，便难以收回。

　　罗喉揉着她流金的长发，自喉间发出狮虎一类的低沉吼声。

　　“淇奥……”

　　他重重吻在她的发顶上，有几缕金丝因着汗水黏连在他唇边。槐生淇奥在陌生的高潮之后，又习以为常地被他喷洒在了潮水涌出的深处。身体因极度的刺激而僵直，无意识地痉挛着，又在罗喉手掌摩挲的安抚下而脱力软化。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罗喉极为满足地拥着她，误把身体的相契当做精神的和解，顺抚着她腻白的脊背，在她发上布下细密的吻，没有注意到槐生淇奥的手臂只是无力地垂搭在他的背后，宛如枯死的藤蔓，而非他所想象的相拥。

　　槐生淇奥闭着眼，假装回到她原有的睡梦中去了。

　　她不想为这个错误的夜晚作出任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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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2-09-24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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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罗喉来得很早，未及日暮，只是日头刚偏西，就迫不及待地来到槐生淇奥处。槐生淇奥翻着一册游记，表现得与平日并无不同。她听见罗喉来，眼也不抬，继续埋头看她的书。

　　这样的态度令罗喉疑心她昨夜是否真的醒来过，又或者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他感觉有某种久违的躁动在他的心头鼓荡，像回到他尚未成名的青年时期，与兄弟们行走江湖快意恩仇，轻狂得以为天下在握。

　　他抽走了槐生淇奥手里的书，扣着她的后脑同她亲吻，槐生淇奥微微仰起脸，承受他不由分说的掠夺。

　　“昨晚睡得好吗？”罗喉在亲吻的间隙里轻声询问。

　　昨晚，槐生淇奥被迫记起努力想要忘却的昨晚，忽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她一把将罗喉推开，扶着床柱干呕起来。

　　罗喉唬了一跳，急忙去抚她的背脊：“怎么了？是吃坏东西了？我去叫人来。”

　　槐生淇奥下意识地摇着头，被刺激得眼泛泪光。或许是因为她本就没有吃进什么东西，她吐了半晌，什么也没吐出来。

　　罗喉亲自出去找来了医师为她看诊，槐生淇奥恹恹地垂下一截苍白的腕，任由医者的手指搭了上来。罗喉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他的目光在槐生淇奥和医师之间来回游移，担忧得到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结果。

　　医师的表情变了又变，从惊讶再到了然，最后归于平静。他撤回了号脉的手，将垫在槐生淇奥手腕下的脉枕收好，起身向罗喉行礼：“武君，还请借一步说话。”

　　罗喉便生出不好的预感，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槐生淇奥，将唇边的一声叹息咽了回去。他跟随医师来到殿外，最后一点夕阳也沉到西山之下，只剩血红一片的晚霞。

　　“说吧，她究竟如何了。”罗喉皱着眉，等待命运无情的宣判。

　　对方却是笑了起来：“天都将有喜事了。”

　　槐生淇奥隐隐感到不安，她猜测自己是否患上了什么无药可救的重病，那医者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他究竟在同罗喉说什么。

　　我会死吗？她想。如果她要死，那罗喉会将她从这座牢笼里释放出去，还她最后的自由吗？

　　她胡乱地想着，罗喉已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槐生淇奥看不懂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分辨那究竟代表着什么，罗喉就一把将她抱了满怀。

　　槐生淇奥完全不明白这一切，罗喉的态度使她的思绪更加混乱了，她仍旧没有反抗，只是在罗喉的肩头仰起脸来，任由他将自己揉进怀里。

　　罗喉没有抱她太久，他迅速地放开了她，以一种后怕的口吻：“抱歉，我是不是抱你太重了？有弄疼你吗？”

　　她很慢地摇头，不去看他如梦初醒的神情，罗喉便改为伸手摸她的头发，极尽珍爱地，像在抚摸一匹柔滑的丝绸。

　　“你怀孕了。”他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

　　槐生淇奥怔住了，她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反应过来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她僵硬地转动眼珠，将目光定格在罗喉难掩喜色的面上，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而沉浸在狂喜之中的罗喉浑然未觉，他阻拦不及，眼看着槐生淇奥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狠狠一拳砸下。

　　一口血呕在罗喉的前襟，连同她自己的衣衫一齐染上星星点点的红。罗喉一指封住了槐生淇奥的武脉，又将手掌贴在她腹上传功补救。那血顺着衣襟往下流，也顺着槐生淇奥的唇角往下流，她在回到这间宫殿之后第一次露出笑意。

　　“你在做什么，罗喉，”她的笑容含着淋漓的血，连一口皓齿也是红的，“你在做什么？”

　　罗喉惊怒交加，反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会把它生下来的，你休想。”她被封了武功，只能靠蛮力将罗喉推搡开，拒绝他继续为自己疗伤。

　　槐生淇奥抬手草草抹了一把，未干的血在唇边拖拽出很长一道痕迹，她暗暗攥紧了拳，打算再补上一击，罗喉却不再给她这个机会。

　　他将槐生淇奥压倒在床榻上，撕下床帐做绳，将她的双手牢牢缚在了床头。罗喉眼里一片赤红，瞳孔里烧着的火亮得吓人，他本就没有什么好脾气，惹怒他的人下场就只有死。

　　“哈哈哈哈，杀了我啊！”槐生淇奥大笑着，催他赶快动手结束自己的绝望。她一脚踢在罗喉的肩头，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将罗喉踢得离她远了一些。

　　罗喉的眼睛似乎变为更深的一种红色，像积压着千年的浓云，随时要有暴雨和惊雷落下。槐生淇奥脚腕上的银环摇晃着发出响动，罗喉一手掐了上去，撕裂了她胭脂色的裙衫。

　　他沉着一张脸，强行拉开了槐生淇奥的双腿，压出一条令人羞耻的弧线，令她的私处在自己目下暴露无遗。

　　手指探进去的时候槐生淇奥以为她会像平常那样，被逼迫着打开身体，被潦草地强暴。她满心是愤懑，满心是屈辱，身体里却被罗喉点起情欲的火，随着他手上的逗弄而产生潮汐的起落。她很快泄了出来，将脸埋在捆缚住的双臂之间急急地喘动，等待接下来的正式处刑。

　　预想中的胀痛并没有到来，罗喉仍然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只将手指反复送入。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像戴着那张属于暴君罗喉的面具时一样，而他此时也只不过是在对忤逆上意的奴隶施以刑罚，没有情面可谈。

　　他罔顾槐生淇奥的踢打与挣扎，任凭她在床榻上扭动着，被无法满足的渴望夺走所剩无几的理智。身体的空虚愈发折磨着槐生淇奥，她仅有的、固执抱守的自尊在一声又一声的铃响里消失殆尽，哭叫着乞求罗喉贯穿她占有她，用炽热的欲望填满她的身心。

　　冷酷的暴君拒绝了妃子哀哭着的请求，同样也不肯罢手放过勾起他怒火的元凶，他变本加厉地玩弄着她的身体，任凭她的嗓音逐渐哑下去，叫到再也发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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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2-09-24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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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生淇奥记不清她高潮了多少次，罗喉的手、她的双腿、还有身下的褥垫都被她流出的爱液打湿了，搞成乱糟糟的一片。她不知道是罗喉先离开还是她先失去意识，总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换上了新的衣裙，身上盖着新的衾被，双手没有被束缚，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噩梦。

　　连她自己也陷入这种疑惑之中，旋即胃部抽搐着翻搅，使她不得不扒住了床沿作呕，双腿之间麻木的酸痛感迟钝地传上来，提醒她并没有什么噩梦，她所害怕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

　　她摸上尚且平坦的小腹，恨恨地抓起那里的皮肉，挖出一些纵横的红痕。里面仍然存在着她所厌恶的生命，并未因她昨日的一拳而胎死腹中，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罗喉对她极为上心，几乎是整日陪着她，从早到晚不肯离开半步。槐生淇奥把这理解为监视，是罗喉重视她腹中子而担心她再加残害的举措。

　　他在喜悦与怒火俱都消退后的独处时间里意识到一件事，他自以为圆满的那个夜晚给槐生淇奥留下的并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而是侮辱与践踏。她痛恨着那个晚上，痛恨这个不请自来的胎儿，痛恨现在的他。

　　他与她并膝坐着，为那日暴怒之下的行为道歉，罗喉一生之中从未对什么人为什么事表达过歉意，所以做得生疏，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表现出了足够的诚心。槐生淇奥低着头，垂下长长的金发，使罗喉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罗喉不明白她是否接受了他的忏悔，或者拒绝。

　　槐生淇奥就在那一天起开始发生变化，她变得温顺不再反抗，似乎那天含着满口鲜血大笑的人是罗喉的臆想。

　　“今天好吗？”罗喉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肚子，企图从那片平川里摸到什么生命的脉动。

　　“很好。”槐生淇奥会这样回答。大多数时候她的回答是真实的，但偶尔不是，这需要罗喉自己分辨。

　　她常有断续的腹痛，医师也诊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归结于她满含杀意的那一拳留下的后遗症，并不影响胎儿的健康，因为她的心情郁结才是更严重的问题。

　　罗喉放宽了禁制的范围，令她能够走出宫殿透一透气，但槐生淇奥的活动范围反而变得更窄了。她往往一整天都不会从床上下来，只屈腿坐在某一个无光的角落，手指将脚踝上的银环转过一圈又一圈。新送来的那些书堆积在桌案上，她却没有再去翻阅过哪怕一页，任由封皮落了一层灰，又被罗喉无可奈何地撤走。

　　她飞快地消瘦下去，一日憔悴过一日，就像开败了的花，无论如何精心照料也不可能将她挽留在枝头。槐生淇奥每日都顺从地喝下各种各样对她身体有好处的汤药，随后又吐得一干二净。

　　罗喉看得心惊肉跳，很快阻止了这样伤身的行为。他起初对槐生淇奥日夜不离，但没过多久就发现一个令他沮丧的事实——当他在身边时槐生淇奥根本无法入眠。

　　其实她从不抱怨，她躺在罗喉怀里时也只是无声地睁着眼睛熬过漫漫长夜，有时她因突然袭来的腹痛而发抖，将罗喉从时刻戒备的浅眠里惊醒。

　　槐生淇奥像一只虾子那样向内弓起，脸色惨白得吓人，一手捂在腹上，一手扯紧了软枕或是被单，手背的筋络绷得狰狞。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像是被水洗过，冷汗簌簌而下，将贴身的衣物浸湿。

　　而罗喉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动过抱她的念头，但很清楚这只会令她的心被投入与肉体不相上下的痛苦中。他无法将槐生淇奥从苦难中解救，因为他即是令她承受苦难的罪魁祸首。

　　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阵痛过去之后她伏在枕上凌乱地喘气，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又被浸入深沉的无力之中。

　　“我没事。”

　　良久之后她这样说，将言语的真假交给罗喉裁决。

　　他只好自觉地从她身边离去，只在白日里陪伴在她身边，将夜晚留给她安眠。那双曾经辽远如天幕，清透如湖海的眼睛失掉了神采，成为一池日渐干涸的死水。槐生淇奥的郁郁寡欢连仆从都看得出，医师反复叮嘱罗喉要使她开怀，罗喉于是给她带来许多礼物，想换她一刻展眉，臣下贡来的明珠，冠绝天下的剑谱，令人艳羡的宝物流水一样地送进来，换不来槐生淇奥哪怕一眼凝眸。

　　无论她表现得怎样温顺，罗喉也看得出一件事，那天之后她不肯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了。

　　“你想要什么？我会尽力达成。”他依然心存侥幸。

　　槐生淇奥的目光空洞没有落点：“不用，我什么也不想要。”

　　这也是一句谎言，罗喉下了判断。她想要的东西其实他很清楚，但那不可能。

　　他不可能还她自由，因为她必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他一面。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天都城外的花都开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一年前槐生淇奥成为他的妃子，他们一同出游，折下过一枝白梅，他遗憾天都没有槐树，不然该为她折槐花，并且也这样说了。之后他命人移栽来了许多槐树，在他们曾途经的路旁栽下，然而叛乱比花期来得更早，他始终没能为她折来一枝槐花。

　　梅花已经落了，如今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

　　槐生淇奥有片刻的沉默，但随后她说：“我很累了，你自己去吧。”

　　倘若她一生只能活在金丝编织的囚笼里，那又何必再让她去看外面的天光。她开始同罗喉说话，不反抗他的任何命令，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割裂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没有可能再回到从前。

　　罗喉依然为她折来了槐花，像他当初所承诺的那样。他携着花枝来时像是提着一盏灯，白色的花团密密匝匝地堆在一起，罗喉将它递到槐生淇奥的面前，她没有去接。于是那一枝盛放的花被罗喉斜插在了床头的木格上，槐生淇奥一连几天望着它出神，直到它枯萎凋零从枝上落尽，那些干瘪脱水的花瓣被她收在箱奁的暗格里，许多年后仍有香气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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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22-09-24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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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生淇奥在做梦。

　　槐生淇奥每天都在做梦。

　　槐生淇奥每天都在做同样的梦。

　　她梦到铁链，枷锁，孤灯，从指尖逃走的月光和神色阴郁的罗喉。他看上去真正像槐生淇奥儿时听说过的那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展露出她所不曾窥见的可怕，无论她怎样反抗挣扎也不肯罢手放过。那痛觉也如同现实一般，不时发作的腹痛更加深了这种真实感。

　　她有时分不清梦魇与现实，疑心自己其实一直都还在那间囚室里没有离开，而眼前的宫殿与奇珍才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罗喉看她在梦中不安稳地辗转反侧，想要伸手擦去她额上细密的冷汗。槐生淇奥就在这时醒来，在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间下意识向床内蜷起了身体，惊惧地躲闪他的触碰，罗喉的手就僵在了伸到一半的那个动作里。

　　梦中残留的痛觉从体表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小腹的绞痛，由不起眼的一点逐渐扩大清晰起来。

　　罗喉转而去摸她散落在床上的那些漂亮的、绸缎一样的头发：“做噩梦了？”

　　“没有。”槐生淇奥把脸埋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罗喉顿了顿，因她脱口而出的敷衍谎言而产生了一丝不快，随后注意到她抑制不住的轻颤。

　　“今天也很痛吗？”他又问。

　　“我没事。”

　　意料之中的回答，这就又是无话可说了。罗喉便不再继续无谓的问答，他脱靴上床，从背后抱住槐生淇奥，将手贴在了她的腹上。他的掌心很热，驱散了她怀中的寒凉。

　　那里依旧平坦，摸不出任何的起伏，就好像不存在一样。罗喉偶尔会扪心自问这是否是一个错误，他知道答案，但他无法修正这个错误，只能继续错下去。

　　罗喉抱着她很久，久到太阳逐渐爬上中天，久到他几乎要这样睡过去。

　　“我今日有点累，可以借你的地方睡一会儿吗？”他没忘了征求槐生淇奥的意见。

　　“请便。”

　　槐生淇奥如蒙大赦，从他的臂膀环绕里脱身出来，将床榻让给了罗喉。

　　罗喉有些失落，牵住了她鱼鳍一样纤薄的袖摆：“淇奥……”

　　她没有挣脱，只是倚着床柱在边缘坐下，背向罗喉。

　　“睡吧。”

　　金色的长发散在他眼前，令他目眩，他的确累了，于是很快睡了过去。梦魇便沿着他手中攥着的胭脂色的衣角，从槐生淇奥的身上向他蔓延过去。

　　他梦见身披羽衣的天女降落人间，向威严的帝王献上不死甘露。

　　“祝愿您福寿万年。”天女说，含着温和的笑意。

　　他做了什么？

　　他在那个笑容里生出了贪念，他剥去了天女金色的羽衣，为她穿上华丽繁复的枷锁，将她囚在金丝编织的巨大牢笼里，她挣扎起来的时候衣上的珠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奏成他钟爱的乐章。

　　可是羽衣是天女的体肤，强行剥离让她的身体鲜血淋漓。她像死了一样地躺在笼子里，血从华美的衣袍下渗出来，汇聚成一条河，一直流淌到罗喉的脚边。

　　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子，比他的任何一次屠杀都要浓重。罗喉醒过来，槐生淇奥仍然那样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沿，与他入睡之前的姿势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移动。

　　罗喉试着去抱她，但她毫无征兆地向他倒下来，像一截无生命的树枝。颜色狰狞的花在她身下盛开，同她的裙摆连成由浅到深的一片。

　　她痛得像要死过去，有千万把利刃在她的身体里搅动，剜下她的血与肉，槐生淇奥痛得叫不出声，意识也逐渐混沌下去，她终于能够摆脱梦魇的纠缠好好睡上一觉了，她累极困极了，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淇奥！”

　　“槐生淇奥！”

　　是谁啊，谁在叫她的名字。她竭力睁眼去看，可剧痛使她的视线模糊了，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那就算了吧。

　　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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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17 【君王/武君罗喉X槐生淇奥】恐是天光落（BY鹿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