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7 【苍赭/苍弃】弃猫（21F更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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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樓主發表於: 2023-01-07 18: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07 【苍赭/苍弃】弃猫（21F更新6）

图一乐，写到哪儿算哪儿，注意避雷，可能会有一些奇怪的组合来打酱油

1.
       他们第三次被猫叫声打断的时候，赭杉军推了推苍。后者放开他，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一条茶色的薄毯子，开门去看个究竟。
       公寓门口有一只猫。
       纯黑色的猫，两只眼睛在灯光下闪烁出不一样的颜色。黑猫看着他，又叫了一声。
       苍蹲下来，试探地伸出一只手。猫不怕人，乖乖顺顺顶着他掌心蹭，苍发现它脖子里还带着条冰凉的金属项圈。
       这应该是一只有主人的家养猫吧。
       苍拎起猫的后颈，猫呆呆地看着他，又叫了一声。猫没有受伤，没有异味，项圈上有牌子，可牌子上什么都没有写。它只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冬日的楼道里，莫名其妙地认准了自己的家门。
       “是野猫吗？”赭杉军走到苍身后。
       “看着不像。”苍把猫放回原来的位置，“花总的空笼子你收起来了吗？”
       “太占地方，我放储藏室了。”赭杉军说，“好像还剩两包猫条，要给它吗？”
       “先拿一根过来。”苍用没有碰过猫的那只手揉了揉鼻子，鼻尖已经有点发红。
       “你进屋吧，我来弄。”赭杉军很快提了笼子放在楼道角落，猫优雅地蹲着，直到被赭杉军塞进去。笼子里有吃有喝，苍举着手机给猫拍了张照片，公寓的门和走廊的灯很快都关上了。
       “它晚上会不会冷？”
       “走廊不透风，应该不会。”
       “我问问是谁家丢了猫。”
       苍把猫片发到社区群，文字还没编辑好，就有几个业主赞它可爱。
       “嗯，希望它早点回到主人身边。”赭杉军看了看苍，“你别想把它放进来。”
       苍无奈地笑，捏了捏赭杉军的脸。
       “我不会的，你放心吧。”

       苍对猫过敏。
       这是他活了二十来年、和赭杉军同居两年、拎回来一只三花猫后得出来的结论。
       猫自然是可爱的，才几个月大，温顺又粘人，他们一开始打算散养，但苍躺在猫滚过的床上就会起疹，赭杉军无奈之下又买了个笼子。
       笼子里的猫仍旧无处不在，猫的气味猫的毛发猫的声音充满了公寓，不到一周，赭杉军在苍又打喷嚏又流眼泪的惨状中做出了把猫送走的决定。
       来接猫的年轻人叫黑羽恨长风，是从网上看到的信息。他只背了一个猫包过来，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要。
       苍和赭杉军还有猫最后拍了张照，千恩万谢地送黑羽出了门。
       苍有点遗憾，赭杉军有点失落。
       他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只叫花总的猫了。
       “不过没关系，以后可以在黑羽的社交媒体云吸。”苍对赭杉军说，“他应该很喜欢花总。”

       第二天没有人来认走廊里的黑猫，第三天也没有。赭杉军每天拍一小段视频发群里。有人说猫猫这么可爱，你们干脆抱回去好了，赭杉军就认真地回复，家里人过敏，养不了呢。有人说这是不是旁边小区的猫跑过来了所以没人领，赭杉军也认真地回复，可能是，但我们也没有隔壁小区的群，哪位朋友帮忙给问问，谢谢啦。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天，寻主人变成了求领养，云吸的群众立刻潜水去了，哪怕赭杉发消息说送笼子送罐头送猫砂送宠物沐浴液也无人问津。
       苍有点烦，因为外面的猫太会挑时间叫了，非常影响他们的某些运动。而且给食叫，给水叫，摸摸抱抱也叫，他们根本不知道因为什么。
       赭杉军也烦，有天晚上苍吻他的间隙里黏黏糊糊地说别管，结果猫的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耳根发烫，从沙发上弹起，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赭杉军一打开门，邻居家戴着红片墨镜的大爷就火速把笼子塞进他手里。
       “我说后生仔啊，猫这么多天没人要，笼子是你家放的，猫也是你家喂的，你们养起算了，天天叫那么惨，老人家心脏受不了的。”
       乖孩子赭杉军诺诺称是，心里算了算苍最少去的客卧，连笼子带猫扔进去锁了门。
       猫终于不叫了，所有人终于舒了一口气。
       事后他们一起洗了个澡。苍用掌心里的洗发水把赭杉军的红毛脑袋揉出一堆泡沫，哗啦啦的花洒水声里赭杉军叫了一声苍。
       “进眼睛了？”
       “没有，我明天要出差，和小墨一起。”
       “几时走？”
       “下午的飞机。”
       “那等会就收拾东西吧。”
       “嗯，你也把紧急联系人和医疗卡病历本都拿出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苍往外退了一步，换赭杉军过来冲水，“说不定你回来我就把它送走了呢。”
       “这样最好。”赭杉军说，“你要给它起个名字吗？”
       “长得怪好看但没人要，就叫它弃总吧。”
       赭杉军没忍住笑出了声。
       “苍，你太恶趣味了。”

       赭杉军临走之前喂了猫，也铲了屎。苍下班回来时房间里有红茶柚子清新剂的味道，赭杉军在猫房门口贴了张便签，上书“冷宫”。
       苍把耳朵贴在冷宫门口，听见弃总咀嚼猫粮的细小声音。客卧有一扇窗通向厨房，苍去做饭的路上就能看见它在笼子里追自己尾巴。
       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听戏，一个人把碗筷收好、卫生搞好，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听见猫叫得很惨，间或掺杂着挠门的声音。他皱了眉，扣过书本，打开了房间的门。
       猫全须全尾地在笼子里，没什么异常。苍转身要走，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他。
       “苍。”那个声音说，“关上这门，你会后悔。”
       苍站在原地，公寓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一只猫。弃总优雅地蹲着，伸出一只前爪，仰着头看他。
       “是你吗？你在跟我说话？”
       “是。”黑猫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意思？”
       “用人类的话说，我们之前有一些尚未了解的羁绊。”
       “……我信辩证唯物主义。”
       “按我说的做，你会信我。”
       苍难以置信，但猫如此认真，他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怎么做？”
       “带我去一面镜子前。”
       苍打开笼子拎出黑猫，抱到卫生间的镜子前面。
       “让我离你近一点，能够到你眉心的程度。”
       苍内心是抗拒的，不过他还是举起猫，让它温热的、带着倒刺的舌头轻轻在自己额间舔了一下。镜子里抱着猫的自己发生了一些变化，不是衬衫领带高冷白领，而是身着紫色异服的道者模样，眉间一道红色额印，像燃烧的火。
       “这是……我？”
       “这是以前的你。”猫发出笑声，“还有以前的我。”
       苍看着镜子，他身后浮现出另一个黑色的人。宝石般精致华美，却在神州大地投下一片比噩梦还要巨大的阴影，张开双手就能带来无尽毁灭。
       太阳穴一阵刺痛，苍松开手，猫尖叫一声掉落洗手池。镜中的人像被海的咸湿和血的腥气模糊掉了，一些让他想要逃离的回忆激荡着交缠着冲进脑海，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平复自己激烈的呼吸。
       “弃天帝。”苍平静地说，“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呢？”

       终于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曾经贵为毁灭之神的黑猫扒住镜框，不知道他想起多少，不知道他还记住几分。
       那时神为魔，他为道，双方对立，至死方休。没有时间的万年牢里，神用伤与痛刺激他，他无动于衷；神用好友与同修之死夺走他理智，他以泣血的汹涌怒意回敬，亵渎神明，打破不可触碰的壁障与神的高傲自信。神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想不通这人不过是自己眼中蝼蚁般的种族的一部分，又仅是一缕灵识，伤得快死，怎么还能强大如斯。神在跌宕起伏的高潮中感到微妙挫败，又在他怒涛拍岸似的动作中无限沉沦。他的眼睛深沉似海，神在里面看见自己，也看见一些和自己相似的、近神而非人的东西，难怪自己会被这个人类吸引。
       他语气淡漠，这就是你想要的波澜吗，现在你满意了？
       神狂笑，扭动身体，抬起手指，将五支封神箭打入他命门作为回答，整个世界归于安静。
       神想杀了他，但神总是杀不了他。这是因果，也是天命。他们之间隔着尸山血海深仇大恨，从来没有也永远不可能有半分温存。
       “猫能做什么。”弃总叹息似的说，“现在我不能毁灭任何东西了。”
       “未必，你可能是一只拆家的猫。”苍把猫扔回笼子，“老大仔变成猫，异度魔界现在是不是要叫异度猫界了？”
       弃总假装没听见他的疑问：“你真是心系天下苍生。”
       “等会可能要先系一系你。”苍说，“我对你，好像不那么过敏了。”
       “过去这么久，苍，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怎样讲？”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换了三份工，只有风控做得顺风顺水？”弃总说，“你还是冥冥之中可知天命的人，你本能地知道风险点在哪里。”
       “哦，所以以前你关我，现在我关你？”苍隔着笼子看它，“前世人做神造孽，这世人做猫还债，风水轮流转，弃天帝，你活该啊。”
       弃总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半天才开口道：“苍，我们再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
       “我让你不再过敏，也不会再影响你生活。”
       “听起来我很赚，那么我呢？”
       “你和赭杉军做我的铲屎官，人我不会再追究，但你不能再有别的猫。”
       ——这是毁灭之神奇怪的独占欲吗？
       “好，成交。”苍干脆利落地说，“下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多大吗？打没打过疫苗？有检疫证吗？”
       弃总无语凝噎。
       弃总说：“不知道，都没有，过分了。”

       决定养猫之后，苍立刻预约了附近的宠物医院，带着弃总过去除虫洗澡免疫建档。医生夸它长得好看身材标志健康可爱，并提醒苍可以在适当时间带它过来绝育。
       弃总非常不满，恨得挠了大夫好几下，奈何抓不破人家防护的长橡胶手套。
       苍揉揉它的头：“别闹，回家给你开罐头。”
       弃总甩开苍的手：“愚蠢的人类，你以为开罐头就能收买一颗被绝育二字伤到的心吗？”

       结果苍没有找到罐头，他只翻到了妙鲜包。弃总凑合着吃了半袋，吃完就窝在赭杉的抱枕上睡觉。苍看着书突然听见猫的咳嗽声，抬头看去弃总已经弓着腰吐了一沙发，赶紧连抱枕带猫一起端走收拾烂摊子。他刚把抱枕套丢进洗衣机，赭杉军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苍接得手忙脚乱：“赭杉，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的。”
       “我希望你先听好的。”
       “那你先说好的吧。”
       “好的是可能和品种有关，我对弃总不过敏。”
       “那坏的呢？”
       “我喂它吃了妙鲜包，它把你抱枕吐了，我正在处理后事。”
       赭杉军大惊：“你怎么把弃总放出来了？”
       “一时疏忽，以后不放了。”
       赭杉军盯着屏幕，黑猫的异色眼睛骤然放大。吐完了的猫凑到摄像头前面，胡子上还挂着食物残渣，隔着手机屏狂挠赭杉的脸。苍抽了一张宠物湿巾，把弃总摁在怀里擦干净，没说两句就挂掉了视频。
       苍举起黑猫微微笑：“弃总，你再对赭杉动心思，我明天就阉了你。”
       “那怪我吗？”弃总很崩溃，“你给我喂的妙鲜包过期两天了。”

2.
       等赭杉军回来的时候，他的抱枕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摆在原位，那些混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弃总乖乖蹲在笼子里，看见他就小声地叫。
       赭杉军想，不愧是拥有无限可能的苍啊，视频里弃总淘得无法无天，他都能给调教得这么好。
       苍把他行李箱子拉进客厅，拿酒精湿巾仔仔细细擦了个遍。赭杉军换好家居服走出来，蹲地上整理东西。
       “该给弃总换水添粮了。”苍说，“要不要我把它放出来？”
       “也行。”赭杉军拎出洗漱袋和衣物袋，“我这边很快就弄好了。”
       “我们晚上点外卖吧，不想做了。”苍接得顺手，“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
       “那我随便选了，就近就快。”
       “嗯。”
       洗漱袋放洗手间，脏衣服丢篮子里，饮水机在客厅角落，苍四处走动的脚步声围绕着赭杉军，他听见抽屉响动、笼子响动，得了自由的弃总一个箭步蹿出来，奔向自己。
       赭杉军想把弃总抱走，可是一伸手弃总就往后躲，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干嘛，才走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弃总盯着他，赭杉军忽然意识到对黑猫有吸引力的可能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这个行李箱，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别想进来，不可能。”
       赭杉军火速拉上内封拉链，刚要把箱子合上，弃总就直接跳了进来，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赭杉军心道如果自己扣上这猫可能性命堪忧，只好再次打开箱子对付弃总。一人一猫把上述过程重复了好几遍，苍拎着一塑料袋猫砂球出来时他就在合箱子，丢完垃圾他还在合箱子。
       赭杉军紧急求助：“苍，快帮我把他弄走。”
       苍拎起弃总后颈，不满的黑猫在空气里乱挠乱抓。赭杉军终于得空结束整理工作推着空箱子进储藏室，苍松了手，将弃总往地板上一放，猫就地躺下，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腹部任人抚摸。
       赭杉军目瞪口呆地看着苍撸得弃总直打呼噜：“他这么好摸的吗？”
       “还好吧，”苍想了想，一只手摁着弃总，另一只手拉过赭杉军的手，“不然你试看看？”
       赭杉军揉了揉弃总，苍松开了猫，似乎感觉到换人，弃总僵了一下，不过没有挣开，仍旧躺着让赭杉军摸它肚皮。赭杉军小心翼翼的，动作也比苍温和些。小动物毛皮光滑，又暖又软，苍蹲在他身边，好像松了一口气。
       赭杉军轻轻挠猫儿下巴，黑猫在自己手中仰了头让他挠，舒服地眯起眼睛。赭杉军脑海中没来由地闪念，两指捏起它下颌一撮毛，语气十分正直：“乖弃总，再来给爷喵一声啊。”
       弃总如他所愿大叫一声打了个滚爬起来，一溜烟缩进沙发底下去了。
       苍实在忍不住，抱着膝盖笑得一抖一抖。
       赭杉军回头看苍：“我吓到它了吗？刚才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苍认真地想了想弃天帝所作所为，斩钉截铁地说：“不至于不至于，你再接再厉吧。”

       快到年底，两个人都忙到飞起。苍每天背着笔记本进场跟人摔鼠标砸键盘地打架，回家就心神俱疲只想躺下睡觉。赭杉军和紫荆衣在组会上抽中讨债签，被金鎏影推出公司走上回收尾款之路，墨尘音居然也赞成，理由是“赭杉军长了一张诚恳得让人无法拒绝的脸。”
       赭杉军不想说话。他诚恳的脸被口罩帽子糊得只剩眼睛，人笔直地站在地库门口，等紫荆衣把四奇那辆改装得无敌拉风爹都认不出来的七座金杯开上来。紫荆衣给车换了个酷炫的壳子、配上阴暗的单向车窗玻璃，车身印了他们的logo、slogan和四个人的头像，就差车顶上放一个大喇叭循环播放搭配传统民乐bgm的某种广告。
       赭杉军没有嫌弃紫荆衣审美品味的意思，但他并不想上车，而且在意了很久为什么这样一辆车每年都还能过得去年检。

       苍最近去的公司地处商业圈繁华地带，步行十分钟就能走到露城大厦。露城大厦十层集中了众多小店，袭灭天来在那里开了家桌游推理社。这天中午他刚打开盒饭盖子，门口的风铃就响了。
       袭灭天来啪地掰开筷子，头也不抬地说：“现在午休了，只能预定不能开场。”
       “是我。”苍像一个淡紫色的幽灵飘了进来，从袭灭天来面前飘过去，直接飘向桌游社最里面的包间。
       袭灭天来十分无语：“你怎么来了？”
       苍的声音闷闷的从远处传来：“下午我要去郊区盘库，先睡一会，一点半叫我啊。”
       “我不管，你自己定闹钟。”
       袭灭天来盯着餐盒想，怎么偏偏今天的定食是香葱豆腐和肉末茄子，怎么偏偏今天中午苍要来，这让人怎么吃饭。
       但严格说起来这事不怪苍，他自己提出来的，如果苍在露城大厦附近干活可以过来睡觉，中午桌游馆不营业，只要他不嫌弃包间没有床只有复古大沙发就行。
       袭灭天来敢这么说，是笃定了苍肯定不会来。当时一步莲华用“我的好弟弟你终于成长了”的眼神看着他，苍说谢了，等有机会的。
       结果机会很快就有了，最近一个月苍来过两次，这是第二次。袭灭天来狠狠咬了一口茄子，听见苍的手机铃在响。里面那人低声讲话，哪几笔款项要拎出来单独查，哪块资产要等到年后再双线进程一起推，反正都是他无法理解的领域。袭灭天来一点一点从豆腐里往外摘葱花，想不通明明小时候是跟他哥一样神棍的人，怎么长大之后他俩一个赛一个的社会精英道貌岸然，这个世界简直没有前途了。
       嘴上说着不管，一点半出去翻营业牌的时候袭灭天来还是叫了苍。苍裹着外套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问袭灭天来：“你家隔壁装修吗，怎么中午还凿东西呢？”
       袭灭天来说：“原来那家卖水晶球和拼图的不干了，那个位置可能风水不好，干一家倒闭一家，两年换好几个主题了，还不知道接手的人想干嘛。”
       苍以指为梳捋了两下头发：“怪不得。”
       袭灭天来看他坐在那里懵懵地醒神，开口问道：“你最近或者年后有时间吗？”
       “怎么？”
       “我这边有个新本子跑测试，你要有空可以带赭杉军过来玩，就当解压了。”
       “好啊，不过要等到年后了，我们最近简直疯了。”苍说，“是几个人的本？”
       “七个人，不算我这个主持。”袭灭天来想了想，“你打算带六弦及家属过来团建吗？”
       “六弦凑不齐，黄商子和九方墀在外面跑项目呢。”苍推门要走，“你先拉群吧，碰上哪个算哪个好了。”

       苍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库房的偏僻程度。里面阴冷阴冷，信号也差，不能说完全没有，也可以算是聊胜于无。虽然事先和赭杉军说了要晚回去，等他出来时手机上已经有一堆赭杉军的未接来电和消息了。苍站在路口等车，一条条飞快看过去，给赭杉拨回电话。
       “赭杉，你还在医院吗？”
       “我们已经回家了……嘿，弃总你别咬它。”赭杉军听起来十分轻松，“打电话找不到你，我就只好自己做决定了。”
       “挺好的，早做早省心。”苍笑起来，“你最后问了谁啊？”
       “金鎏影，他说公猫的攻击性和激素有关系，弃总老想挠我估计是快到日子了。”
       “但猫总归是记仇的，你不阉他他都挠你，你阉了他他岂不是更要挠你了？”
       “那也没办法啊，大夫说幸亏来得早，要不然可能年后就憋不住发情了，到时候更麻烦。”
       “好嘛。”苍冲着缓缓接近的车灯挥手，“我车到了，等我回来。”

       因为弃总一副跟自己势不两立的样子，赭杉军被迫把弃总连猫带圈扔进笼子里，隔着笼子看它忧郁地炸毛。
       “行了行了，知道你委屈。”赭杉军给它开了个罐头放进去，“你自己吃吧，我不打扰你了。”
       这边赭杉军关上客卧门，那边苍摁开密码锁，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撸起赭杉军袖子看他左手，手背有一痕很浅很浅的白印。
       “没事，没破皮，大夫说不用打疫苗。”
       苍在白印上吹了口气才放开他：“弃总如何了？”
       “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看起来不是很开心。”赭杉军说，“你要去人文关怀一下吗？”
       “也不是不行。”
       苍推开门进了客卧，罐头一口没动，弃总狂躁地上蹿下跳，试图撕咬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
       “弃总，现在只有你和我，就不要再疯了吧。”
       黑猫安静了一点，定定地看着苍。苍拿过一张纸涂涂画画：“我记得你原来还有一个白色的半身，可以治愈什么的？”
       “现在没有了，就算有，也不可能治愈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啊。”弃总语气哀怨，“你们一定是故意的。”
       “哪里，我都不知道这事，回来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苍说，“冤有头债有主，我都让你不要惹赭杉军了，你自己不听能怪谁？”
       弃总从圈的束缚里甩开头：“苍，有些本能是无法抵抗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不想戴这个？”
       “换你戴试试？”
       “我完完整整的，为什么要戴。”苍好笑地看着黑猫，“弃天帝，你要是能保证不乱舔伤口我就不给你戴，否则你脱一次我给你安一次。”
       “……”
       “怎样？”
       “吾不要戴，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好啊，那我就暂时相信你。”苍把项圈扯出来，完工的大作也写好了，被他顺手贴在笼子上。

       于是赭杉军很困惑，他问苍：“你给弃总笼子上写个十万年是什么意思？”
       苍闭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它都学会熟练脱出伊丽莎白圈了，加个意念封印也许能有用吧。”

[ 此帖被dgrey在2023-11-02 22:31重新編輯 ]

淡定地吃粮，没溜地做饭，健全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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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gr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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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1樓發表於: 2023-01-07 22: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3.
       苍第一次去袭灭天来那里睡觉的时候他正在收拾场子，桌面摊着一堆人物线索卡和道具。此情此景，如果一步莲华看到一定会很欣慰。
       “你怎么想到要做这个的？”
       “心血来潮吧。”袭灭天来把大包装盒塞到苍手里，“纹身店也好，剧本杀也好，反正不想跟他一样按部就班。”
       苍抱着盒子看他一样一样往里装：“我是说，这种大型真人rpg，带的团多了不会腻吗？”
       “不会啊。”袭灭天来说，“每个人都不一样，哪怕同样的本，第一次玩和第二次玩也不一样，当团长很刺激很趣味的。”
       “万一遇到特别长的本或者玩得特别慢的人怎么办？”
       “超时加钱，再不行就重新约。”袭灭天来说，“反正不会像他那样硬抗。”
       苍知道他指的是一步莲华一口气开庭开十小时人差点废了的事，对此不予置评：“我是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争先恐后跑到别人剧本里体验人生。”
       “哈，世事难测嘛。”袭灭天来说，“苍，你哪天试试就知道其中魅力所在了。”
       “我试过，但我挑本。”苍想起在小程序和赭杉军玩过的惨不忍睹的双人背叛局，“你这边要是有好的本带我一个啊。”
       “行。”袭灭天来答应得爽快，“最近可能就有一个，等我消息吧。”

       袭灭天来动作很快，第二天晚上赭杉军发现自己被拉进一个莫名其妙的群，名字叫“🔥红莲火🔥二号发车预备”，公告里写着注意事项，还发了个投票问大家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抽个半天过来玩。
       赭杉军半躺在沙发上，苍靠着他，弃总靠着苍，赭杉军撸两下猫又揉两下苍，端得十分惬意。他伸长手臂把聊天框送到苍眼皮底下：“袭灭天来跟你约的局？”
       “嗯，我说等年后。”苍说，“我手机插你那边充电呢，你投完票顺便给我也投了吧。”
       “好。”赭杉军拿手势密码熟门熟路划开苍的锁屏点进群里，“我们是二号车，说明前面已经测试过一次了？”
       “新本一般得测几次，不同人玩会有偏差。”苍给他解释，“你们平时团建没玩过？感觉金鎏影应该玩得不错，他很会演啊。”
       “太麻烦了，我们一般找个场子直接双打，又暴力又解压。”赭杉军笑起来，盯住苍的眼睛，轻轻掐了一下他耳朵，“别想多，我是说羽毛球双打。”
       “我知道。”苍轻声笑，“最过分那次是小墨把球拍打成两截前面那块甩出去差点把紫荆衣抽进医院吧。”
       “这事我和你说过吗？”
       “没，金鎏影说的。”
       “苍，”赭杉军揽过他脖子，“你原谅他了？”
       “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不原谅过。”苍想了想，“不是重要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现在看来，和鲜血淋漓你死我活的欺师叛阵捅同修相比，单纯的工作理念或性格不合真的算不得什么。
       他坐直身子，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赭杉军读到里面平静又暧昧的信息。苍举着弃总，弃总在他手心里摆出游泳运动员一样的划水姿势。赭杉军从苍手上接过猫，转身往笼子走。
       “弃总乖，等会的事情少儿不宜，你不要看。”赭杉军一面把弃总塞进笼子一面诚恳地跟它解释，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只猫科动物，而是一个半大孩子。
       弃总不满地叫，然而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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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被贴了十万年封条，弃总进步很大，具体表现是它终于不再挠赭杉军，换成某种更适合喵星人和铲屎官的相处模式。弃总不说人话的时候苍都不知道它的想法，但赭杉军听得懂。他知道弃总的猫语里哪个是饿了哪个是生气了哪个是要人贴贴了，所以苍一脸困惑看着赭杉军抱着弃总打开电视调到动物世界，像看着两个外星人。
       “这是做什么？”
       “弃总想看。”赭杉军跟他解释，“上次换台的时候它就看来着。”
       苍不想说话。
       今天的动物世界在演大型猫科动物，弃总盯着屏幕上矫健的母狮子出神，眼睛都不眨一下。
       赭杉军戳弃总：“你是只猫啊，这样真的好吗？”
       “也许它内心狂野不认为自己是只猫呢。”苍吐槽道，“反正弃总自己是没机会了，看就看吧，勉强算作补偿了。”
       “说起来，苍，你有没有觉得弃总最近情绪非常低落？”
       “公猫做完绝育多少会抑郁一段时间，大夫说什么注意事项了吗？”
       “说了，就平时多关照饮食多注意之类的，哦，还有，如果天气好可以给它拴个绳出去遛遛。”
       “……我们这是养了只猫还是养了只狗？”
       “猫出门运动量应该没很大的。”赭杉军说，“等春天吧，现在太冷了。”
       “嗯，也行。”
       可能被戳烦了，弃总甩开赭杉军窝到苍身边。苍耐着性子跟它一起看动物世界，奈何这个题材实在不感兴趣，没看多久就犯困，垂着头一动不动宛如老僧入定。
       赭杉军偷偷拍了张苍和猫和电视画面的照片发到四奇群里，墨尘音在底下秒回：“好家伙，孩子精神百倍，家长昏昏欲睡，你俩赶紧让弃总报个班学点啥吧，别给人家耽误了。”

       袭灭天来攒的局群魔乱舞，假期里苍带着赭杉军摸上门，屋里已经有四个人了，三个红毛挑染，一个看起来像未成年，以他俩的发色加进去毫不违和。最后一个迟来的人看起来也蛮小，结果抽人物卡却抽到剧本里年纪最大的圣佛，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自报家门之后便是开局，《红莲火》的本子确实不错，袭灭天来也是个强大的团长，盘第一个案子时螣邪郎脑洞大开几乎把全场带进沟里，袭灭天来硬是凭着一己之力把这趟车拉回正轨。赭杉军和剑雪是认真地看剧情走故事线，赦生全程划水，只有苍和吞佛看起来经验丰富一点，搜线索想手法逻辑都严密，反而让黥武怀疑是他们的角色联合复仇一手造成的两个案件。原计划五个小时结束的本到他们这刷了六个小时才收尾，最后吞佛首当其冲被投了出去，另外一个凶手位苍和剑雪打平，去掉吞佛给苍的一票，算是正道险胜。大家从沉浸式体验里醒过来，袭灭天来给每个人发了一张游戏问卷。
       “有什么建议就写，没有也没关系。”团长如此说，“不用署名。”
       三兄弟迅速写了几个字交了卷离场，吞佛压根没写，赭杉军就优化人物关系简单开展评论，他交完卷到座位上拿东西，一回头发现苍已经写了半张纸。
       “你不会是职业病犯了吧？”
       “没有，只是……一点建议。”
       “这叫一点？都快一页了。”赭杉军哭笑不得，“我去外面等你好了，你要喝点东西吗？”
       “你去吧，不用，我快好了。”苍一面埋头奋笔疾书，一面问袭灭天来。“吞佛是第二次玩吗？”
       “很敏锐嘛。”袭灭天来笑了笑，“他岂止是第二次玩，这个本就是他写的。”
       “难怪。”苍若有所思，“最后那一步关键线索盘手法容易进死胡同，只用剑气留痕的话其实分不出来凶手是我还是剑雪。”
       “很好的建议，我记下了。”袭灭天来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赦生说要大义灭亲。”
       “哈，那算本场高光时刻了吧？”苍把写满的问卷交给袭灭天来，“你慢慢测，等正式上了我叫朋友来玩。”

       赭杉军杵门口等苍，顺便在附近转了个来回。
       年节时分的露城大厦人来人往生意火爆，桌游社旁边是一家新开的塔罗占卜馆，装修得神秘又浮夸，半扇布帘挡着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门口立块荧光牌子，上面挤挤挨挨地写着塔罗算命心理咨询冥想疗愈网游手游代肝代练代抽ssr。
       这年头生意真是不好做啊。赭杉军震惊地想，有必要写这么长的业务范围吗？
       再往外走是家猫咖，落地玻璃窗里能看见各色猫种在架子上懒洋洋地或坐或卧，店里灯光昏暗，只有一个店员在打扫卫生。
       也许是看他站得久了，塔罗馆里的人掀了帘子走出来：“客人要撸猫吗？猫咖的门得从我这边进哦。”
       赭杉军更震惊了，商场中央空调本就开得猛，他穿薄卫衣都嫌热，面前这人居然披了个夸张的厚棉被，而且看起来一滴汗都没流——要么是塔罗馆里新风口堵了，要么是此人多半有病。
       “不了不了，我等人。”
       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的赭杉军十分尴尬，还好此时苍从桌游社走出来，看到那个棉被人之后神色骤然一凛，拉住赭杉军快步进了直梯。
       观光电梯一路下坠，他们下面是大片黑压压的头顶。苍闭着眼睛深呼吸，旁的人看不出异样，赭杉军却能感觉到不太对了。
       “苍，你怎么了？”他倒没多想，“袭灭天来跟你说了什么？”
       “没事，跟他没关系。”电梯停在一楼，他们身边的人呼啦啦涌出去，苍仍旧拽着赭杉军，像怕他散在人潮中似的，“我们晚上是先在这里吃还是回家再说？”
       “回家再说吧。”赭杉军想了想，“弃总还等着我们呢。”

淡定地吃粮，没溜地做饭，健全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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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01-08 00: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變成貓的棄總好可愛XD
那個塔羅館理面的人是伏嬰吧(？
難怪蒼要拉著赭杉趕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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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quari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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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3-01-08 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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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居然还有苍弃！！！！我太激动了，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挠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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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1-08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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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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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oria9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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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3-01-09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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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2年，新鲜的双班长粮，还带弃总玩儿啊啊啊！！！给太太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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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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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3-01-11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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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看到标题，其实会联想到弃猫效应。嗯，话说下章是不是要开始溜猫了，能不能看到一些撒手没弃总呢（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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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gr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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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3-01-13 21: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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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2樓2333www于2023-01-08 00:52發表的 : UB5H8&Rf!
變成貓的棄總好可愛XD Vm<_e
那個塔羅館理面的人是伏嬰吧(？ we[+6Z6J
難怪蒼要拉著赭杉趕快跑 >BO$tbU5b

弃喵喵还没有伸出暴躁老哥的魔爪www
是伏婴，不过放心啦，一时半会还没他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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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樓acquaritter于2023-01-08 04:17發表的 : V3ht:>c9qs
现在居然还有苍弃！！！！我太激动了，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挠笼子） }(8>&

喵喵喵喵喵！苍弃太少了，粮不够吃只好自己搞！俺悲愤

引用
引用第4樓861322732于2023-01-08 10:38發表的 : >\[]z^J
好家伙好家伙。。。。。。。。。。 R`@T<ob)

嘿嘿，嘿嘿嘿。。。

引用
引用第5樓gloria9night于2023-01-09 20:02發表的 : =( |%%,3
3202年，新鲜的双班长粮，还带弃总玩儿啊啊啊！！！给太太磕头！！！ |Jn|GnM

啵叽！苍赭养弃总是我恶趣味的私心
被神州虐得死去活来，两境的人难道不配过平静的生活吗（缓缓闭眼

引用
引用第6樓城樓于2023-01-11 14:48發表的 : %CHw+wT&
噗……看到标题，其实会联想到弃猫效应。嗯，话说下章是不是要开始溜猫了，能不能看到一些撒手没弃总呢（狗头 r\Y,*e

还没写到，不过溜猫会有的，撒手没也会有的！
以弃总武德充沛的程度，他不会只是撒手没这么简单（捶地

[ 此帖被dgrey在2023-01-13 21:44重新編輯 ]

淡定地吃粮，没溜地做饭，健全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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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gr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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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3-01-13 21: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在奇怪的道路上一骑绝尘，玄宗日子人警告

4.
       在P大提到玄门，是个人都能讲上几句传奇。虽然正主退休神隐，最后一波弟子早已毕业，但是玄门导师和他六弦四奇的故事依然江湖不灭。
       玄师有两大爱好，一是收藏瓷器，二是做酱牛肉。苍第一次去导师家里围观上届师兄师姐挨批，坐了两个小时，金鎏影扯他袖子，问他有没有觉得冷。苍点了点头，趁人不备偷偷给金鎏影的聊天框里打：导师家沙发背靠博古柜，瓶瓶罐罐都是地里埋几百年起出来的，阴气太重，不冷才怪呢。
       等漫长的论文讲读结束了，他们十个人被叫着留下吃饭。师娘说你们导就这臭德性改不了，多吃点多吃点。玄师不反驳，微笑着看他这帮孩子纷纷向酱牛肉伸出筷子，为师手艺如何自不必问。
       紫荆衣回去的路上吐槽，别人是打一棒子给个枣，咱这是撕一页稿给片肉，感觉好像不太对啊。
       赭杉军说你争取明年别被撕稿不就好了。
       金鎏影说这句话你应该留着跟苍说，紫荆衣肯定没戏了。
       苍去便利店给大家买饮料，推门出来正好听了个尾巴，说背后非议他人不可取。
       金鎏影说这怎么能算非议，赭杉夸你呢。
       第二年开题会上苍强挺着没被撕稿，在下届五个小朋友惊为天人的目光里与玄大导师对答如流。玄师说不错不错，苍留下，其他人可以撤了。弟子们闻言迅速离场，每个人临走之前还不忘给大师兄一个同情的眼神。
       苍很忐忑，不知道他导师今天又想做什么。
       玄师说苍，吾要传你玄门酱牛肉秘籍。
       苍绝倒，心想师父您怎可如此没溜儿。
       玄师低头摆弄手机，说方子刚才我已经发你邮箱，以你悟性参透不难，今年的酱牛肉为师就交你来做了。
       苍只能点头说好，迅速查看攻略，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迈进厨房。

       平心而论，一路读书读上来的人，未经社会修炼毒打，厨艺大多平平。苍亦不例外，平时下厨既炸不了厨房也毒不死自己，逢年过节宽油炸点丸子酥肉春卷虾片以飨小辈已是极限，大菜从未上过手。现在不锈钢盆里撂着一整块鲜红的前牛腱子，苍握着导师的菜刀心里发怵，就听导师在身后说切条，三指宽，两刀差不多了。
       苍手起刀落，倒是又稳又准。手机摆在一边，先加什么再加什么一步步照着来，生怕哪里出错。
       导师说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几次就好了。预处理没毛病，明天再来吧。
       第二天工序复杂许多，白芷肉蔻香叶小茴香铺一桌子，他一样一样称过，感觉自己仿佛是个中医学徒。酱上锅炒完之后就剩放肉看火，高压锅里咕嘟咕嘟，玄师打开窗户站在风口抽了根烟，牛肉香味渐渐漫溢出来，分外诱人。
       苍说师父，小白说你今年还没报招生计划呢。
       玄师说我跟院里说过，以后不招了，小白他们就是我的最后一届。
       苍说为什么？您不返聘了吗？
       玄师说不想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累得慌。你师娘身体不好，我脾气不好，不如到站就退换个地方带她出去转转。
       苍说原来如此。
       玄师说我那逆子在外地成家，估计以后也不会回来，所以这门技术就传你了，你再要教谁我不拦着。
       苍赶紧站起来，说您这样讲，我受之惶恐。
       玄师意味深长地说那倒不必，人只活一世，别让自己后悔。我如此，你亦如此。
       这批酱牛肉苍做了四次，一次比一次成功。后面两次口感稳定，吃不出有何区别，算是顺利出师。玄师说如此甚好，我放心了。
       当天晚上苍多提了一盒子酱牛肉回学校，在宿舍楼底下遇上了等他的赭杉军。他们那时候还只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苍淡定得生人勿近，赭杉军又太正直，索性就这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地耗着，谁都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赭杉军说你围巾落在教研室了，苍说多谢，却再没空着的手去接。路灯把他们影子拖长，赭杉军双颊发红，给苍一圈一圈缠上围巾，剩一点尾巴平平整整塞进他衣服领子里，动作忽地顿住，深深吸了口气。
       苍说怎么了？
       赭杉军说你今天闻起来很香。
       苍默默感叹学厨不回校是对的，刚揉完牛肉那会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双手可以下锅一起炖了。
       苍把装食物的袋子塞给他，说香的是这个，咱导把酱牛肉的方子教我了，等下你试试？
       赭杉军接过来，说如果是你做的应该不会差。
       苍腾出手，想起导师说的那句后不后悔的话，直接拉住了赭杉军。
       两个人四目相对，赭杉军有些疑惑，苍很认真地说赭杉，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赭杉军一怔，随即同样认真地说，当然好啊，不过，和酱牛肉无关，只和你有关。
       一时风熄月隐，天地静谧，楼门口光晕昏黄，恋人眼中仿佛世间唯有彼此。

       后来这门技术苍只传给了翠山行。他试图教赭杉军，赭杉军消耗了十斤牛肉，成品不难吃，却说不清哪里始终差一点点，只好作罢。金鎏影更是个出得了厅堂进不得厨房的人，每年打个电话就让紫荆衣采买牛肉给苍让他来料加工。其实酱牛肉谁家都会做，只是一家一个口味，他们被玄门导师的做法养刁了，这东西便成了六弦四奇之间看不见摸不着的奇妙联系。
       于是又一年翻过篇，赭杉军抱着电脑和墨尘音视频，苍在厨房折腾牛肉，熟练之后攻略已经记在心里，方子自然再也不用看了。点上高压锅后一切只需交给时间，弃总一阵乱叫，苍索性打开笼子把弃总放了出来。
       牛肉实在很香，苍抓着猫不让它往灶台上蹿。炖肉的间隙里他给弃总煮了点鸡胸，这会已经放凉了，正方便他撕了一条一条喂弃总。
       “人类真是偏心。”弃总很快吃完了鸡胸肉，咬住苍的手指死活不肯松口。
       “这不是你的觅食范围。”苍骤然吃痛，皱着眉甩开弃总，“想吃鱼我给你蒸，酱牛肉不可以，味道太重，对猫不好。”
       “二十年前根本没人计较猫吃什么，现在倒越来越精细了。”弃总发出不满的声音，“还冠以冠冕堂皇的名号，这人间果然虚伪又污秽啊。”
       “你今天似乎感慨良多。”
       “是，怎样？”
       “不怎样。”苍忽地想起露城大厦那家猫咖和隔壁的塔罗馆，“弃天帝，你对露城还有印象吗？”
       “你是说朝露之城？”
       “……是露城大厦。”
       “如果你问这个世界的事，那吾的回答是吾没去过。”
       这倒是怪了。苍回想他自己在猫咖橱窗里瞥见的人几乎从头到脚都是黑的，完全不像旧日记忆里那个红色的影子，但愿是自己过于神经紧张了比较好。
       “苍，你若有所思，是找到了新的联系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苍挠了挠弃总脖颈，项圈缀在黑猫的毛发之间，他和赭杉军这么久愣没研究明白要怎么打开，端得怪异。“你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我不信原来的饲主一点都不着急。”
       “哈，这重要吗？”弃总说，“如果伊着急，自然有办法寻过来，现在吾可是在你家。”
       “是啊，不过你就没有其他的记忆了吗，弃天帝？”
       “无，除了阴之间，就是你门口。”弃总又吞下一条鸡胸肉，窝在苍怀里舔爪子。
       “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
       “绝育只能做一次，苍。”
       苍一脸人畜无害：“我是听说暗网上虐猫内容似乎很有市场。”
       “汝敢！”弃总毛都要炸了，“龌龊！下流！卑鄙！虚伪！”
       “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这么大反应。”苍放开猫去关火，“弃总乖，我们这一次应该不会走得那么极端了。”
       黑猫不说话，转身背对着苍以示愤怒。苍揭开锅盖，在扑鼻而来的香味里眼疾手快摁住弃总，一手拎猫一手拿着筷子将牛肉翻了个面浸到汤里。
       “不许把我放笼子里。”弃总发出最后的挣扎，“笼子离厨房太近了，你这是不猫道的酷刑。”
       “好好好，听你的。”

       苍出了厨房，抱着猫去找赭杉军。后者开着笔记本外放，听见苍过来，立刻向旁边挪出一个位置。
       “苍，你来得正好，我刚和小墨说到你呢。”
       “啊？”苍挥着弃总的爪子和墨尘音打招呼，“你们怎么会提到我？”
       “小墨有个网友跟他约了首曲子，他已经写了一半，想让你给把把关。”
       “……你这样说，我想起好久没碰琴了，工作简直是艺术的地狱啊。”
       “乐感又不会跑。”视频里墨尘音抱着墨曲，“来都来了，给个建议嘛。”
       苍闭着眼睛，像以前一样说：“那你弹，我听着。”
       墨尘音轻拨琴弦，琴音流转，似夹杂了些复杂情绪。苍修长手指搭在弃总身上，习惯性轻轻打点，赭杉军见弃总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实在有趣得紧。
       好在曲子不长，墨尘音扫弦加琶音收了个尾，安静几秒后说：“目前为止就这样。”
       苍问道：“你的主题是寻访邪灵吗？”
       “差不多吧，要求是神秘、邪性、清朗、有吸引力。”墨尘音说，“什么鬼啊，这都不挨着。”
       赭杉军难得有机会吐槽：“那你还接，我看你明明编得挺很投入。”
       墨尘音不理他，继续问苍：“还行吗？”
       “还好，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想要多邪性。”苍谨慎地说，“还不够就把降F切到降E，这样中间有个音升上去会更邪一点，后面可以转回来。”
       “没问题，我先导个小样问问他啥感想，谢谢师兄！”墨尘音看起来很兴奋，“那今天就到这里？我下了哈？”
       “好，下回再聊。”
       赭杉军关了视频，苍若有所思地呼噜弃总：“赭杉，你能听出来吗，小墨对这个人很上心耶。”
       “那不是好事情吗？”赭杉军倒看得开，“孩子大了，总得往外飞啊。”
       苍没回答，弃总蓬蓬的黑色尾巴在他腿上左一下右一下匀速地晃。赭杉军觉得这场景很眼熟，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直到苍又哼了遍墨尘音刚才的曲子，忽地福至心灵：“苍，弃总好像一个大号活体节拍器哦。”
       苍一愣，转眼觉得确实有点相似，不禁笑道：“慢板和自由段还行，一百以上就残忍了些。”
       弃总很愤怒，刷地将尾巴收回身下，叫得超大声：“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回不用赭杉军翻译，苍也听懂了。

       弃总说：“休想！本神下凡是为了当主子享受猫生，不是为了给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当玩物的！”

淡定地吃粮，没溜地做饭，健全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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