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1 (朱慕)月曲1~6，1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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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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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11-19 09:5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1 (朱慕)月曲1~6，18F

(一)
當他看見那人披著月色，寬大袖子下咚咚叩叩響—似是實心容器裝著液體的聲音，一𥖏一𥖏緩緩踱上落日煙時，時間在那剎那好像停滯了!
嘴唇微微顫動著，但那不知在心底念過幾千回的名，卻哽在喉頭，怎樣也喚不出口。
來者一襲玄黃儒袍，面容如玉，精緻的五官找不出任何瑕疵；瀑布般的雪色銀髮整齊束起，金絲雕砌的古色髮笓固定於上，兩粒圓潤的珍珠勾著流穗，晃晃盪盪，不時碰觸到瑩白的臉頰。月暈灑在那人身上，點點晶瑩，離離碎碎，透明的…像是即將消失般。
手不自覺伸出，一把攫住來人手腕，將他扯向自己。
是溫暖的…
確實感受到從手掌傳來的炙熱溫度，朱痕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哎呀呀~一來便受到朱痕好友如此熱情的迎接，藥師我真是受寵若驚！」紅唇一勾，慕少艾輕笑出聲。
「慕姑娘臉皮之厚、城府之深，多年來不減反增。」嘴上雖是譏諷，但嘴角的笑痕卻洩漏出他的欣喜。
「有嗎?」慕少艾張著無辜大眼，裝傻到底。「明明細緻如綢、吹彈可破，摸過的人都說讚呢!」
「你讓別人碰過!?」朱痕自動略過前面慕少艾自我吹捧的廢話，耳裡只聽得見「摸過的人…」這句話。
「呼呼~天機不可洩漏。」
「你—」朱痕一口氣堵在喉頭，笑也不是、罵也不是。「罷了罷了，今生遇上你算我倒楣。」
「耶~好友這話不中聽喔~吾倒覺得認識朱痕染跡是吾此生最幸運的事呢！」
「哈！」朱痕但笑不語，逕自接過慕少艾拎來的酒，拔開封蓋，滿冽酒香頓時從瓶口溢出，嗜酒的他立即狠狠的吸了一口。「好酒！」
「朱痕果真薄情，聽藥師我一席真心告白也無動於衷。」
「哈！這話可以省起來，你的真心根本不在我身上。」仰頭灌入一大口，辣嗆直達腦部，夠烈。
「耶~怎會呢？」
「…夜深了，進來吧，免得受風寒。」不願在此話題上繼續打轉，他牽起慕少艾的手，轉身走入小屋。
木屋內擺設簡單，壁爐內燃燒著熊熊烈火，朱痕扔了幾根乾材進去，火舌頓時吞噬了木塊，發出霹靂啪啦的剝裂聲。
少艾毫不客氣坐下，搶過朱痕手上的酒就直接對唇湊上。「你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從來沒變。」語帶雙關，暗示意味濃厚。
「…阿九好嗎？」
「排斥反應弱了許多，睡覺不再心悸。」
「是嗎…」
「他很想你。」
「吾不能見他。」
「但他不知道，成天逼問我何時能回家。」
「呵呵~九少爺纏人功力可是一流的~」語氣中儘是身為人父的驕傲。
「就和慕姑娘一樣？」
「喂，別慕姑娘、慕姑娘的亂叫！」
「誰叫你長的比姑娘家還美？」涼涼的啜了一口烈酒，朱痕滿足的嘆了口氣。
「…可藥師我嚴重懷疑你真‧的看過其他姑娘家…」落日煙這種地方看得到姑娘才怪。
「慕、阿、呆」
「呼呼~從姑娘晉升為阿呆，全武林就只有你朱痕染跡敢這麼叫我。」
「哈！多說無益，喝酒。」
眼看慕少艾蓄意將話題扯遠，朱痕也不再提起，只是靜靜的、默默的，飲下一杯又一杯苦澀。
------------------------------------------------
近來，武林發生極大的變動，諸如異度魔界多次和正道發生衝突、罪惡坑到處做亂之類的，朱痕每每下山一定會去酒肆探聽最新情報，但他關注的，永遠只有那人的情形。

「朱痕大俠，您終於來啦！」小販招呼著客人的同時，也不忘招呼朱痕。
「今天有做嗎？」
「當然當然，就等著您老光顧呢！」小販邊說著邊從內櫃拿出5根黃澄澄的麥芽糖。「我一早吩咐我家那口子用最好的麥芽和京城來的糖熬煮大半天才製成的，趁新鮮吃吧！」
為小販的誇大其詞感到有趣卻不戳破，老老實實的付了錢，朱痕提著菜籃欲回落日煙。
途中，路人的耳語，卻讓他停下腳步。
「噯，鬼梁兵府那事你聽說了嗎？」
「可憐喔，婚禮變喪禮，是誰這麼缺德？」
「呵呵~說出來嚇死你，兇手正是羽‧人‧非‧獍！」報消息者還特意放慢速度、拉長語調，就怕有人聽不到！
「羽人非獍？他不是正道盟友嗎？」
「呵~憑他也配！你知道他出身何處嗎？萬惡深淵罪、惡、坑！」
「對對對！我好像有聽說過，他本名羽人梟獍，是個弒母的大惡人！」
「老天！竟然還弒母？我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也遇過不少壞人，但之中沒一個會殺害自己親人阿！」
「這種惡人竟在正道隱藏那麼久，才在鬼梁公子大喜之日反咬，好深的心機！若讓我遇上了必定打斷他的狗腿！」
「是阿是阿！」「說的好阿！」「此大逆不道之輩斷不能留他於世！」
群眾情緒越激澎派，這時突然有一武人跳出來喊道：「各位鄉親，在下正巧是鬼梁兵府的食客之一，鬼梁府主一夕之間痛失愛子，而兇手至今逍遙法外，希望大家能助鬼梁一臂之力，讓羽人梟獍早日伏法，替中原正道盡一份心力！」
朱痕不動聲色的退出人群，心亂如麻，嘗試消化著方才得知的訊息。
「羽人非獍…你到底在幹麼？」

隨著情報暎日以極可怕的速度一次次的更新，朱痕的臉色越發越沉重，連阿九都感受到朱痕的不快而不敢吵鬧。
「朱痕…」阿九怯怯的開口，他已多日不曾問朱痕少艾何時會來接他了，到今天他還是忍不住。
「何事？」將青菜夾到阿九的碗裡，不訝異看到小阿九露出嫌惡的目光。「多吃菜才會長大。」
「嗚…」慢條斯理的夾起一小根，圓圓的虎目瞪著翠綠的菜葉，彷彿有深仇大恨般。
「乖，吃完後叔叔幫你再削一把劍。」之前做給他的「阿九神劍」不堪阿九勤練而應聲折斷，鋒利的木屑傷了阿九的小手，朱痕當下決定禁止他練劍一個月。
「朱痕朱痕~少艾什麼時候來接我？」看到朱痕臉色似乎和緩許多，阿九便拋棄種種顧慮，故態復萌。「你老說等我傷好，我的傷早就好啦！」
「小阿九，傷好要我說才算。」
「哪有這樣子的！朱痕你又不是醫生，怎麼知道我傷好了沒？」
「小阿九，慕阿呆把你託付給我，我當然要把你完整送回去。現在朱痕大夫判斷你傷還沒全好，想回去就乖乖吃菜，營養均衡，阿九的傷才會快快好起來！」
「朱痕虐待兒童啦！」
知道自己的不安已經感染到阿九，朱痕只好將對慕少艾的擔心收進心底，先應付阿九的疲勞轟炸。
監視阿九將菜全部吃乾淨後，朱痕掏出麥芽糖，本想逗逗阿九開心，卻發現阿九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並無像以往一樣馬上撲過來。
「阿九，是麥芽糖喔！」手握著金色圓糖轉阿轉，卻不見阿九有任何興奮表情。
「不吃不吃！」阿九突然用力喊道，隨即便一溜煙奔出門外，朱痕稍一閃神就失去阿九身影。
朱痕納悶的看著門外空盪盪的夜景，此時已近入秋，西風蕭颯，無情的吹進落日煙。
柴火嗶剝嗶剝響，朱痕聽來卻頗為刺耳。
霎時安靜下來的落日煙，沒有阿九的落日煙，只有他一人的落日煙，竟是如此孤寂…悽冷。
隱約聽到嗚嗚聲隨風飄入，朱痕劍眉緊蹙，循著哭聲尋找，終在一小角落找到哭得好不委屈的阿九。
「小阿九…」朱痕張開披風裹住阿九，不讓他受一絲風寒。「不喜歡吃麥芽糖說一聲就好了，何必哭成這樣？」
「…朱痕是大笨蛋！」紅通通虎目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總算停止哭泣。
「哈！如果我是大笨蛋，小阿九不就是小笨蛋了？」
完全缺乏邏輯的結論，讓阿九氣的胡亂掙扎：「阿九才不是笨蛋！朱痕和少艾才是！」
朱痕頓時了然於心，原來咱們小阿九終究忍耐不住，又怨少艾遲遲不來接他，才將氣出在麥芽糖身上。
「好好好，慕阿呆是大笨蛋、二笨蛋、三笨蛋，我們九少爺最聰明了是不？」
慕阿呆你可別怨我…這是你自找的，罵你笨蛋很客氣了。
「嗯…」抽噎著，點頭。
「來，吃糖，慕阿呆是笨蛋，以後叫他每天做麥芽糖給你吃。」
「朱痕…少艾為什麼還不來接我？難道他不想幫我做糖了嗎？那我不吃了，你叫他來接我好不好？我想回家…」
「…」慕少艾…你怎忍心讓阿九如此傷心？
「朱痕？」
「慕阿呆不會不想幫你做糖的。」
「為什麼？」
「小阿九，別想太多。慕阿呆很快就會來接你了。」
「真的嗎？」
「真的。」
「那…我還可以吃麥芽糖嗎？」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拿去吧！」
「耶！朱痕最好了！」
小孩子很容易被其他的事情吸引注意力，阿九也不例外。
看著阿九蹦蹦跳跳的回落日煙，方才哭鬧悲傷彷彿不存在，朱痕嘆了口氣。
希望你別真的笨到故意捲入羽人非獍這個天字第一大麻煩裡…少艾…

[ 此貼被非白在2006-06-11 01:2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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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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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0)

1樓發表於: 2005-11-19 09: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止今宵；情渺渺，仇渺渺，風塵一夢任逍遙。江波嘯，烽煙招，興來病酒罷琴簫；世琴笑，人寂寥，壯懷誰留向晚照……』

弦音錚錚，細長蔥指撥弄著鐵箏，幽美樂音從指尖流瀉而出；朱唇張闔，演奏者輕聲吟哦，一曲笑風塵。
笛聲嗚嗚，粗厚指腹變化著調位，高昂澎湃，隱含悽冷悵然；巍峨不語，佇立者緩慢吹送，一首夢蕭瑟
一根銀笛、一間木屋、一道偉岸身影。
一張鐵箏、一只煙管、一抹風流俊逸。

他曾經以為這是永恆。
卻忘了…
曲終，終究人散。

鬼梁天下在公開亭發布羽人梟獍的追殺令，任何人皆得以誅之！
武林為此事鬧得喧騰沸揚，甚至驚動到遠在天邊的皇帝。
民間說書各種版本紛紛出爐，各人都堅持自己才是最正確的。
不久後聽聞羽人梟獍硬闖鬼梁圍剿、連挑罪惡坑，而新任中原之首藥師慕少艾又處處包庇，頻頻維護，讓中原正道十分失望，卻也更加深他們剿殺羽人梟境的決心。

落日煙山腳下，是一座與世無爭的小村落，但羽人梟獍之事實在過於重大，連黃口小兒也都可以來上一段梟獍弒母的故事，繪聲繪影，宛如親眼所見。
而有關藥師慕少艾不利的傳言如雪球般越滾越大，不知從何傳出他就是多年前血刃翳流教眾的認萍生—背叛者認萍生。
民眾得知後，謾罵者有之、輕蔑者有之、唾棄者有之。異度魔界威脅未減，中原正道卻亂成一鍋，陰謀、詭計浮出檯面，正道聲望降至最低點。
那是一段，極度黑暗的日子。

「通通給我閉嘴！」
朱痕一掌擊向酒肆大樑，眼神凶狠凝厲，殺人的目光讓一旁碎嘴的說書人哆嗦不止。聽書者見狀驚懼不已，攤子收的收、人躲的躲，片刻便消失的一乾二凈，徒留空盪盪的大廳，以及欲哭無淚的倒楣掌櫃。
「朱痕大俠阿…求求你行行好，再嚇走客人小的我全家真的要喝西北風啦！」掌櫃一把鼻涕一把淚，絕望控訴著。
「哈！」朱痕冷冷笑了一聲，那語氣中的陰寒硬是讓掌櫃從腳涼到背脊。「一群庸碌之輩，查掌櫃，這種只知亂造謠言的迂腐酸儒，沒有坐在此地的價值。」
朱痕丟了一碇銀子，拿起酒便走。
查掌櫃屁顛顛的跟了出去，好聲解釋著：「朱痕大俠您有所不知，張先生可是老闆特意從京城請來的紅牌說書先生阿！」
「哼，在我看來，他說的全非事實，屁話一堆！」
「唉！說書嘛，若不說的精采點，誰會來聽呢？」生意人向錢看，事實與否倒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能吸引客人才實際。
「總之，我不管他是京城的紅牌還是雜牌，下次再讓我看見有人胡亂散撥謠言，查老闆…認識這麼久了，相信你也知道我的脾氣。」
「這…朱痕大俠莫為難小的阿…」
「酒喝完了我會再來。」不等查掌櫃說完朱痕便運起身法，轉瞬間便出現在前方數里處。
「唉…今天運氣真背。」查掌櫃默默拭著淚，努力想著該怎麼讓嚇的差點失禁的張說書繼續待下去。

飛快奔回落日煙，卻在入口停下腳步。朱痕深吸一口氣，待情緒不復方才激動後才推開木門：「小阿九，還在睡嗎？」
床上一團東西蠕動著，從棉被縫隙中傳出細微的呼嚕聲。一雙毛茸茸的大耳露出在外，因接觸到寒冷空氣而上下顫抖，粉紅的近乎透明。
「小阿九，該起床了。」
「…」
「阿九，別睡啦，太陽都曬屁股了。」
「…朱痕你好吵喔…」
「喂，不要學那個慕阿呆說同樣的話。」
「…少艾呢…我剛剛夢到少艾來帶我回家…」
朱痕呼吸一滯，眼神黯了下來，他摸著阿九柔軟的毛，溫柔說道：「慕阿呆很忙、很忙。所以阿九要好好養傷，這樣慕阿呆就可以專心忙他的事，忙完後就可以來接你了。」
一連被好幾個「忙」繞昏小小腦袋，剛睡醒的阿九也是迷迷糊糊的，乖巧應道：「嗯…阿九的傷已經好了，少艾要快點忙完喔…」又閉上眼睛，睡了下去。
朱痕撫著阿九的獸耳，眼神瞟向擱置在角落、用黃色絹布層層裹緊的鐵箏，沉默不語。
「你知道我一定會忍不住下山幫你，所以才把阿九交給我嗎…？」
他閉緊雙眼，痛苦低喃自問著……
『我的確承諾過你不再踏入江湖，但如果代價是失去你…』
--就算與全天下為敵，朱痕染跡也要護慕少艾周全—

阿九不見了。
朱痕神情肅穆的看著空盪盪的床鋪，餘溫尚在，似乎離開不久。
他只是入山砍柴而已，不過一柱香時間，落日煙已成空屋。
屋內並無打鬥痕跡，只是麥芽糖憑空消失，看來阿九只帶了這樣東西走。
不再浪費時間，朱痕依循山路追了過去。

「呼…呼…」
阿九跌跌撞撞的奔跑著，身上漂亮柔美的獸毛現下卻糾結雜亂，小臉氣喘噓噓，呈現不尋常的潮紅。
剛才睡覺的時候，他好像聽到少艾的叫聲，少艾好像很痛苦…很痛苦…
阿九-----------！
擒著淚，阿九甩甩頭，心臟痛得彷彿要將他撕裂，但他什麼都不管了！為了少艾，他都可以交出自己的心，現在少艾需要阿九，阿九一定要趕快去才行！
「哇阿！」下盤一個不穩，阿九小小的身體向前摔去，泥濘四濺，幾團污泥更吃進他嘴裡。「咳、咳！」
痛，腳好痛、身體好痛、心也好痛，但少艾…滿身是血的少艾比他更痛！
現實與夢境交纏，混沌的腦袋無法思考，只有「去找少艾」這個意識不斷在阿九腦海中盤旋。
「…少艾…等我…阿九來了…」
掙扎的爬起身，阿九用袖子用力擦掉髒汙，準備繼續前進。
「阿九！」
朱痕一路上追尋著阿九橫衝直撞造出來的路徑，邊為目光所及的凌亂感到心驚。
到底怎麼了？剛剛明明還好好的，怎麼他視線離開一下就出問題了？
「阿九！站住！」看到阿九還想往前衝，前面就是斷崖，朱痕連忙抄起一旁樹枝，真氣一凝，不偏不倚射到阿九腳下，讓他失去平衡而絆倒。
「天殺的，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連日的怨氣再加上現在的驚嚇，饒是朱痕脾氣再好也忍不住崩潰了。「阿九！回答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阿…少艾！少艾！」
阿九彷彿沒看見朱痕，一雙獸瞳茫然無神，小手激烈掙扎揮舞，無奈朱痕抱的死緊，掙脫不開。
「少艾不在這裡，少艾在琉璃仙境！」朱痕頓時覺得不對勁，他一面好聲哄著阿九，一面把脈，驚覺阿九脈相極度不穩定，伸指迅速點了幾個大穴，最後昏穴用力一拍，阿九立即癱軟在他身上，可嘴裡卻還喃喃念著：「少艾…少艾…」

「誰在叫我？」
樹叢突然被撥開，藥師慕少艾赫然出現在眼前！
只見他從滿臉莫名其妙，到看見神情慌亂的朱痕，以及悽慘至極的阿九，慕少艾沉下臉，一把接過阿九，從懷中掏出數粒丹丸丟進嘴中咬爛，扳開阿九嘴巴直接哺餵下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
「朱痕，這附近有座湖，你帶阿九過去把他嘴裡的泥沙洗乾淨，我去採藥馬上回來！」慕少艾匆匆丟下吩咐便閃身離去。
朱痕當下也不多耽擱，抱起阿九朝那口小湖掠去。

費了一番功夫將阿九清理乾淨後，朱痕四目張望，尋找慕少艾蹤跡。
治療阿九的草藥難尋，看來沒有一時半刻是回不來的。
目光轉移間，他突然瞄到不遠處有一團紫黑物體隱約藏在草叢中。
怕是野獸，朱痕將阿九背負身上，屏息探看。

「…慕少艾…你還想騙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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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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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11-19 20: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嗯嗯，朱慕！這裡的某人逢貼必回！朱慕王道！
雖然還看不出劇情大概會怎麽發展下去，大人會給一個不同的結局嗎？還是說讓那個結局更完整一點……
第二章開篇那段對仗工整的笑風塵，夢蕭瑟，很讓人動容，尤其是知道了日後將要有怎樣的悲劇，再看往日平淡而美好……（我發現你是不亞於我，又喜歡藥師，又偏偏忍不住要欺負他啊……正道僞君子們真不是人……）

大人加油啊，這裡的期待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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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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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11-20 02: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朱慕...終于又看到一篇朱慕了~~~

那個湖，那個湖應該是水晶湖了吧，而阿九感到的得滿身是血的少艾，應該就是爲了救羽人的那一次了...
想到這樣的小貓，很快就會長大，純真不再；
而少艾也將要...
唉...期待後續的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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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11-20 12: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月天子
謝謝你的回帖^^
自從知道朱痕這個人後，莫名其妙、一夕之間被煞到!
朱痕和慕少艾的關係，劇中描述不多，但都令人印象深刻...
比如笑夢風塵、阿九神劍、對鏡貼花黃(畫眉深淺入時無?)
至少比我看他為羽人勞心勞力心情要好的多!
朱痕是個怎樣的人?
他為何會和慕少艾那麼要好?
我就想以此為出發點，試著描述朱痕的感情.
(有時看到緹大或劍妖大的文，就讓我寫的很心虛|||)

劇情走向，我會試著在忠於原著之下，給他們最好的結局.
本來這只有上下...誰知無限延伸阿(遠目)
預計會有4或5篇，請繼續支持喔~

TO.藍郁香
又見到一個朱慕的好友(感動~抱~)
是的，那是水晶湖沒錯.
阿九記憶恢復後會如何...要我寫了才知道(汗)
這篇多著墨在朱痕和阿九，少艾反而變配角了...(是怎樣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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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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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5-11-20 12: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次的比較輕鬆?
少艾出現了!朱痕會怎麼做?
其實朱痕還蠻邪惡的...|||
------------------------------------------
(三)
「把阿九給我！」
慕少艾風塵僕僕的趕來，接過阿九，吐出從剛才就不停嚼到現在的藥草，扳開他的下頷，直接將藥草塞進去：「水！」
朱痕早有準備，遞上已將內容物替換的隨身酒壺，不敢打擾。
壺嘴湊上阿九蒼白的唇，但失去意識的他根本無法吞嚥，湖水和著稀爛的藥草不斷溢出嘴角。見狀，慕少艾不加思索，俯下身用自己的唇封住，幫助他將藥草吞下去。
機械性的動作持續了半炷香左右，直到阿九膚色浮出淡淡的緋紅，全身不再冒冷汗、呼吸也逐漸平穩，沉沉睡去後，兩人這才鬆了口氣。慕少艾眼框佈滿血絲，神情是掩不盡的疲憊。
「呼呼，幸好還來的及……」很沒形象的塌在草地上，讓阿九靠在他胸前。「再遲個幾刻，我的九少爺就真得要跟藥師我說掰掰了！」
「怎會發作得如此突然？」朱痕靠過去，抬起慕少艾雙肩放到自己腿上，慕少艾也不客氣的挪了挪，找個最舒服的姿勢窩著。
「哎~佛心搬新家，總要讓人家適應的嘛！」
「…是禁制麼？」無視慕少艾裝可愛的論調，朱痕自己分析推測著。
「呼呼，任何事都瞞不過朱痕…真不好玩。」
「他的記憶，混亂了。」解開禁制必須一歩一歩慢慢來，慕少艾之前已幫阿九解開兩個，再用藥物暫時封住，但藥物的效用看來也好不到哪去。
「是時候了…」
「這就是你今日來訪的目的？」
「好友這麼說倒顯得藥師薄情了！當然也包括看看朱痕好友是否又醉死溫柔鄉啦~」
故意提起那段朱痕畢生最丟臉的回憶，慕少艾笑的像偷腥的貓兒。
「慕、少、艾」他就不能有一時半刻閉上嘴嗎？
「呵呵~」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慕少艾仰頭看著藍天白雲，不期然卻撞進一道盛滿溫柔的闇色深潭。
四目相望，那眸，包含了太多情愫。
怔神，斂眉，垂首。
看到他逃避的小動作，朱痕也不甚在意。
只要能獲得像現在這種平靜安逸的舒適氣氛，即使只是曇花一現，他也滿足了。
他和他，雖非平行線，倒似三角形。
雖然永遠只能遙遙相望，但兩人關係卻千絲百縷，纏繞一世。
「走吧。」
「嗯。」
慕少艾吃力的移動，體重不輕的阿九掛在他身上可不好起來。
「讓我抱吧。」朱痕欲攬過阿九腰際，慕少艾卻制止他的動作。
「以後也沒機會抱了，就這樣吧。」

回到落日煙，慕少艾放下阿九，替他蓋好被子，痴痴望著阿九沉靜稚氣的睡顏，一股為人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這是他親手向上天搶回來的孩子，是他最驕傲的孩子。
他不後悔滅了翳流，也不後悔殺了阿九的父母，當然更不後悔收養了半心的阿九！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是吾對不起你在先，該承擔罪孽的藥師絕不會逃。」慕少艾撫著阿九柔軟的毛髮，喃喃自語。「…吾只希望你能活下去，我的九少爺。」
逆天的懲罰，藥師一肩挑起。
藥師我會為你創造最好的環境，讓你能自由自在練武，毫無威脅的活著。
「阿九…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慕少艾從懷中掏出銀針，迅速在阿九頭上扎下，最後一道禁制，解除。
「睡吧…睡吧…」扎了他的睡穴，讓阿九身體處在最放鬆的狀態。「等到一覺醒來，你不再是阿九，而慕少艾也將不復存在…」
倚在門邊從頭看到尾的朱痕聽到最後一句，身體不由得震了震，他驚惶的看著慕少艾的背影，首次覺得那人竟是如此陌生。
不願去探究慕少艾話中的真意，那對他太殘酷了！
「朱痕…」
「嗯？」
「我好餓…」慕少艾可憐兮兮的轉身，方才斷絕的神情彷彿不曾存在，他又變回了那個為眾人所熟悉的藥師。
早習慣他的不按牌裡出牌，朱痕冷冷說道：「今天午餐，烤全鷲。」
「呼呼~鷲鷹數量稀少，還是別造孽吧！」他當然知道朱痕暗指什麼。「來個烤全蔬如何？之前幫阿九尋藥時我發現不少野菜，就讓藥師我偶爾也展現一下廚藝！」
「我不信你。」上回瀉肚子的經驗歷歷在目。
「哎呀呀…好友這番話如利劍刺入我心，非常之痛哪！」語畢還不忘捧心到退三步，做戲做得倒是十足。
「…」忍耐，忍耐。「你乖乖坐著，我去準備。」
「耶~那怎麼好意思，我也來幫忙。」
「受重傷的人，最好趁著我失去耐心前，閉嘴休息別亂動。」
陰騺的瞪了還想說什麼的慕少艾一眼，朱痕俐落轉身，消失。
「…哎呀…果然還是穿幫了嗎？」
一人一鳥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只是人的靈活眸子咕嚕咕嚕的轉，鳥的卻是迷茫無焦距，靜靜的躺在湯碗裡載浮載沉。
「快吃吧，你嚴重受創、疲勞過度，我特地為你熬了人參雞湯補血。」朱痕好心的夾了一堆肉放到慕少艾碗裡，還不忘提醒他千萬不可糟蹋自己的一番心意。
……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說，『慕姑娘你月信剛過，更要多吃點』之類的……
「唉…是誰多事入江湖，身也累苦，口也累苦。」自憐自唉。
「是君無聊又糊塗，不居峴匿，偏入江湖。」活該欠打。
「朱痕染『跡』，相煎何太急？」左邊額頭青筋突起。
「慕少艾無人愛，可憐一張面皮。」再夾一隻雞腳丟入。
「…你生氣了。」
「豈敢豈敢？普天之下給敢對著頂頂有名的藥師擺譜？」扒了口飯入喉，順道用力撕扯肥嫩鮮美的雞腿。「生氣？我對誰生氣？」
「嗚呼呼~不氣，不氣。」他再愛鬧也是懂得分寸的，只是餐桌上那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實在讓他坐立難安。
生平第一次他懊惱沒有先跟那個臉皮厚到子彈(?)都打不穿的某老素學習左顧而言他的精髓，鬱悶。
「阿九會睡多久？」不忍見少艾尷尬，朱痕終是心軟了，藉機轉移話題。
「少則3日，多則5天。」掰指算了算，他的針效差不多持續到那時。「且看阿九本身的復原情況吧。」
「慕阿呆。」
「何事？」
「吃飽後休息一下，然後請你好好想想，要怎麼跟我解釋你身上帶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
「耶！這…」
「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真元整整少了一半，這點你休想給我呼隆過去。」
「阿，我突然想到我還有急事，先告辭了~」
慕少艾閃身離開餐桌，往大門急急而奔。
開玩笑，若真讓朱痕看到自己身上的傷，還沒傷重不治他就先被朱痕殺人的目光凌遲致死了！
「哈！別急~漫漫長夜，我們有的是時間。」
輕鬆擋住唯一出口，朱痕老神在在的啜著烈酒，笑臉盈盈的表情下，一股風暴醞釀著。
慕少艾此時更嚴重後悔，當初怎會覺得某老素的『此時不溜更待何時』名言(騙人的，反正不管好壞推到那傢伙身上準沒錯)是宵小之輩行為而不屑仿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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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瑞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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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11-24 03: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没死的少艾啊`~~
感动一下~~
我想朱痕不会把汝怎么样的拉`~
他可是天下第一大妻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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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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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5-11-26 08: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動~沒想到芙瑞娜和非白是有志一同阿!
朱痕在我的心中的確很妻奴...
最近確定了走向，月曲絕對不會是悲劇!
所以支持羽慕的...要小小對不起一下了(遠目)

小小預告一下，考完試後會來寫"慕少艾和他的三個男人"極至惡搞!
首發當然是我家朱痕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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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5-11-27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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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南宫教凰，对不对？？
最后就是小羽了。
也~~似乎还有个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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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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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5-12-04 12: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4.
其實，有些事，不是想不起來，只是特意將它遺忘罷了。
----------
日沉。
潑墨般的黑幕，不帶一顆星子，張牙舞爪侵噬著晚霞，宛如原始的孽獸，恣意蠶食著那抹橙紅。
南宮神翳信歩而至，前方便是那挹蕩懸谷，百尺深淵，目不見底。卻見他腳步未歇，足尖一點，瞬間便輕靈躍過這山頭，無息踏上對面陡崖，衣履不沾一絲塵土。
神情肅穆，闇眸微斂，霸主之傲昭然若示。
難以想像貴為翳流教主，竟會徒步造訪這離天之界限尚有半天路程的荒涼懸谷。
身不動，影沉默，似是沉思，又像迷惘。
漠紅長髮豔如炙，放肆不羈的隨風飄逸著，順著風向仰視，髮絲飛舞中，隱約可見一間古樸小屋靜悄悄的立在崖頂，昏暗燈光從木與木之間的縫隙露出，詭譎氣氛層層圍繞著，久未消失。
英挺劍眉微攏，擔憂神色溢於情表，內心掙扎再三，終是敵不過對那人的思念關切，他毅然邁開腳步，朝小屋走去。
一歩、一歩，心如刀割。
他知道，這條路通往地獄。
他知道，這條路的終點，名為背叛。
他知道…他一直是知道的。
但，縱然如此，他也不願見那人痛苦。
那麼，就讓自己，親手結束這一切吧。
萍生……

木門開啟，入眼即是認萍生蒼白疲憊的面孔。
南宮神翳知道，他正受萬蠱蝕心之苦。
「萍生…」雙唇上蠕動，南宮有好多好多話想說，但一見到認萍生話就堵在喉頭，最終仍只勉強吐出這兩字。
這深深烙在他心版上的名。
認萍生似是不訝異他的到來，用力嚥下湧上喉的腥羶，緩慢起身，他不願在南宮面前示弱。
「久違了，教主大人。」嘴角擒著微笑，認萍生笑的很是愉快。「奇了，是我的藥量調配出問題麼？您怎麼還沒死阿？」
「呵，你在為吾擔心嗎？」不理會那從認萍生口中吐出的惡毒話語，南宮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談笑間，他逕自靠向臥在床塌上的認萍生，把他壓回床上，替他蓋上被子。「乖，不舒服就別逞強。」
認萍生愣了半晌，卻很快又以笑容蓋過：「唉，我該謝教主關心麼？」
「能得到萍生難得的謝字，南宮榮幸之至。」
「說真格的，我似乎太小覷翳流教主的實力了。」認萍生懊惱道。「早知份量就該下重一點，省得我煩心。但又怕下重了會被你察覺，功虧一簣。」
「過獎，能在吾南宮神翳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下毒，萍生你也確實不負『藥師』之名吶。」
「這算是安慰嗎？」認萍生眨著大眼，無辜的問。
「你認為是便是囉。」撫著他瑩潤如上等溫玉的面頰，南宮語氣儘是寵溺。
「噯，教主大人，您到底用何方法阻止毒素蔓延的？萍生實在好奇您為何能支持那麼久，照吾推算應不過一盞茶時間毒素就會順著血液開始破壞您的筋脈，再來腐蝕五臟六脯，最後全身血液逆流至心，七竅出血、爆體而亡才是。」
「萍生阿，吾與你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下手如此毒辣不留情面。」頻頻苦笑。
「非也非也，你我雖無恨，但誰讓你倒楣惹上忠烈王？」責任推的一乾二净。
「笏政那廝，就值得你替他賣命？」聲音頓時拔高，隱含怒火。「連罪紋都給你黥上了，好一個滅五倫弒六親的認萍生！」
「呵，下地獄前，還是留點口德吧…嗚！」語未畢，胸口突然一窒，心臟彷彿千萬隻螞蟻連續啃噬著，那緩慢的折磨，鮮明的痛楚，比任何酷刑更加兇殘。
冷冷望著認萍生疼得在床上翻滾，冷汗溼透了背脊，南宮神翳閃過一絲不忍，心陣陣抽痛，彷彿同樣經歷認萍生身上所受的痛楚。
此蠱實為一對，雄的稱做『同生』，雌的名為『共死』，是蠱皇進獻給南宮神翳的稀世奇珍。只要彼此情義堅定，雙蠱便是最安全的保命符，能代寄生者受三次奪命之傷；可要是其中一人背叛，那蠱立即轉為奪魂惡咒，毫不留情侵蝕背叛者身軀，一開始只是小小的不適，隨著時間增加蠱會自行繁殖，以背叛者血肉為食，痛楚會越來越明顯，發作時間不斷延長，直至破體而亡。
約莫過了一刻鐘，但南宮卻覺彷彿經歷了一年之久。見認萍生身軀不再顫抖，南宮繃緊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很疼？」他疲憊的閉上眼，低喃著。「萍生，不要硬撐了……」
「……」
「當吾的人不好麼？你在執著什麼？笏政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而且是更多、更多…」
「……」
「你在飯菜下藥，吾裝做沒這回事，因為吾想相信…」
「…還真是小看你了…」悶悶的喑啞從棉被裡傳出。
「萍生，別挑戰我的忍耐極限。」南宮低身抱住那連被子捲成一團的人兒，幾近懇求。「把解藥給吾，這樣你就不用再受苦了…」
「…呵呵呵…」笑聲，狠狠的刺入耳際。
「你笑什麼？」不悅皺眉。
「呵呵，教主阿，您怎會這麼愚蠢，挖了個坑自己跳下去呢？」狡詐的魅眸，直勾勾的凝望著。「您這不是擺明您已壓制不住毒素蔓延，心慌了嗎？」
「…」
「我就覺得奇怪，方才我一直問您的病況，可您馬上將話題轉走。若真控制了毒素，沒必要閃避吧？您不斷繞著圈子搞得我不知您真實目的，最後趁我受蠱蝕之際才露出破綻。明明急的要命，卻還忍著想套我話，教主，好沉的心機吶。」冷笑後，不意外瞥見南宮眼裡閃過殺氣。
「萍生，你真的，很聰明。」邪氣的挑眸，南宮擒上一抹詭笑。「你的毒我的確壓制不了，但也非無法可解。」
「教主大人，萍生難得有敬佩誰的，您能讓毒延長發作時機，萍生很想稱讚您。只可惜，如果估算無誤，您現在連說話都很勉強了吧？您最多也就再撐個半個時辰，奉勸您別在萍生身上浪費時間了，生命寶貴呐。」
「無妨，半個時辰的性命，足矣。」
「教主，難道您真以為我會受不了蝕心之苦而將解藥雙手奉上？」
「不。」
「這可有趣了，教主大人，您就這麼自信半個時辰後您還有命來跟我討論歸不歸順的問題？」
「吾死，你也不能獨活。」
「賤命一條，拿了便是，何必搞得這麼麻煩？」
「因為，吾不願你死……」
南宮邊說著邊提起桌上紫砂茶壺，壺嘴靠近紫砂杯緣，稍稍一斜，澄黃甘純的液體靜靜從壺嘴流出，劃了一道涓涓細細的優美流線，滴滴答答的，在沉默籠罩的詭異氣氛下，聲音顯得特別清亮。
從袖口拿出一包白色粉末丟入瓷杯，大量的粉末瞬間散開來，半晌就溶了乾淨。
舉杯飲下，欺身向前，南宮兩指鉗著認萍生的下顎，強迫他張口，旋即低頭咬上那讓他又愛又恨的紅嫩。舌頭撬開他的牙關，緩慢餵哺著口中津液，而認萍生也無掙扎，乖巧由著男人在自己口中翻攪。
此水看似無味，實際上卻辛辣無比，嗆人的味道直叫認萍生乾嘔。雙掌抵住南宮的肩想推開他，但男人反倒用力按著他的後腦杓，讓彼此更加貼近。苦澀的舌頭順利侵入，尋到他的後便霸道纏捲著，貪婪的索求對方的一切，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
「嗚！」南宮的舌，很熱，很燙，認萍生一口氣硬生生卡著，幾欲窒息。
南宮以前也曾吻過他，但從來都不是像今日如此強硬、粗暴。
他總是小心翼翼的親吻自己，並不忘在自己耳際反覆念著自己的名。雖非甜言蜜語，又總充滿了傲視天下的豪情壯志，可遠比那些漂亮的表面話更真誠、更動人。
事實上，他不否認他挺喜歡這種受到重視的感覺。
恍神間，南宮不知何時離開他的唇，轉而捧著他的臉頰溫柔落下片片碎吻，很輕很輕，彷彿羽毛般若有似無的掃過。
怔怔向上仰望著，南宮親吻他時的神情虔誠無比，蹙緊的眉頭溢滿了說不出的悲哀。被那彷彿無盡深淵的瞳孔緊緊盯著，他忽覺有種陷入其中的徬徨無助，隨時會叫那毫不掩飾的強烈情感吞沒。
心中有根弦似乎被觸動了一下，認萍生驚覺自己必須要立即移開…移開視線，否則…否則…
「萍生…萍生…」沙啞呢喃，邊落下一個個輕到感覺不出重量的吻，認萍生能感受到，那語氣中的極致壓抑。
霎時的失神，是因為在美好虛幻與殘酷現實皆已戳破之際，那人卻仍同樣喚著自己的名— 一如往昔。
胸口沉甸甸的，一種名為苦澀的陌生情感在內心蔓延滋長。
不該如此，不該阿……

「萍生…是你贏了。」

反覆自省間，唇又被堵上，藉著由四片唇瓣構成的通道，一陣極度腥黏的鐵鏽味頓時襲捲而來！
「！」南宮你！
察覺源源不絕湧入喉頭的是什麼，認萍生雙眼瞪的銅鈴大，切切實實感受到恐懼。
使勁用力推擠，卻悲慘的發現自己雙臂竟比絲綢更加癱軟無力。
死命咬緊牙關，不願讓那腥羶繼續入口，南宮也不著急，大掌插入認萍生星瀑般的銀絲，使他更貼近自己。
紅色液體從兩人嘴角蜿蜒流下，在白色的棉被灑上一灘又一灘的觸目漬跡。
南宮神翳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形略為不穩，可那力道卻絲毫未減，硬是突破認萍生牙關，嗆鼻的鐵鏽濕黏毫無障礙的流進認萍生口中！
一滴晶瑩順著陶瓷般的輪廓滑落。
好久好久，南宮才眷戀不捨的離開了認萍生的唇，漫佈紅漬的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認萍生無緣看見，那堪稱溫柔似水的滿足笑靨。
緊緊闔上的眼簾串著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無聲無息掉落。
南宮伸手輕輕撥去那排令他心疼的淚滴，薄唇張闔，想說些什麼來安慰。
啟唇，裡頭竟是一片血肉糢糊，可怖的鮮紅淌著唾液不停從口中溢出，下頷至前襟，早已開著朵朵風華絕艷的血色牡丹，紅的駭人，火的刺眼。
傾身探向認萍生耳際，失去舌頭的他，只能發出含混不明的聲響。
但是認萍生知道他在說什麼。
突然感到那人身體一陣抽搐，牢牢禁錮自己的臂膀緩緩垂落。
南宮閉上眼睛，額頭靠在認萍生肩上，沉醉於四周那專屬於萍生的香氣，平靜的闔上眼，永遠沉眠。

『…萍生…我在地獄等你…』
----------------------------
到了最後才知道，很多事，不是遺忘，只是不願回想。
----------------------------
睫毛輕顫，睁眼，卻是一片模糊昏暗。
焦距渙散，腦中只聞隆隆的雜亂音訊，吵得他煩躁不堪。想起身，身體卻又好像千斤重般，壓得他動彈不得。
剛才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裡情景很是熟悉。
只不過他現在一點都想不起來。
即使強如中原正道之首的藥師幕少艾，此時也和所有凡人一樣，敵不過夢魔離去前的最後摧殘。
好不容易遮擋住視線那片濃霧逐漸散了去，宛如撥雲見日，朱痕家那根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屋樑交錯橫亙在眼前；一旁半開的天井漏出白茫茫的月光，數千顆細小瑩塵如星子般點綴其中，彷彿有生命似的迴繞流轉著。
凝眸間，雜亂思緒緩緩沉澱，取而代之，是澄明如鏡的剔透神智。耳邊傳來細微的沙沙聲，很輕、很輕，幕少艾好奇抬眼，順著身旁昏弱光源望去，一個寬大厚實的背影毫不突兀的，深深映在眼前。
也許是自己躺著，亦或燭火因風晃動的緣故，那道背影在他看來竟被放大了好幾倍……
---彷彿可以撐擔一切重量---

朱痕已是連夜二日未眠，他必須照看幕少艾的狀況。幕少艾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皆被自己『徹底』治療過，那堆染滿血漬的紗布早被他挖了個深溝給埋了。
前夜在慕少艾強烈抗議無效下，自己以「如果你不脫，我親自動手也無妨」的強力威脅，硬逼他脫下了上衣。
…除了慘不忍睹，他想不到其他形容詞。
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戰鬥，才會讓一個原本完美無暇的軀體變得比破布更加不堪？
他沒有察覺自己是以顫抖的語氣，斷斷續續的問著。
只見那人美麗的臉龐掛著一道莫可奈何的微笑，聳肩喟嘆：魔君狂龍，豈是易與之輩？
是了，閻魔荒神斬、飛鎌逆鱗，敵手確實強悍，而他甚至應該替慕少艾的全身而退舉杯慶賀？
其他呢？
像是肩上及腳踝深及入骨的箭傷？背部陌生真氣停滯的掌痕？竟還有碎石嵌入的炸裂傷口？
那人還是笑著：呼呼~那是意外、意外。
見他用著一副雲淡風清的表情幾筆帶過傷口的出處，他就知道事情絕非那小子所說的那麼簡單。
他可以不過問來源，並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幕少艾對自己身體的淡漠、忽視！
氣。
氣他永遠將別人的生命安危擺在最前面，自己怎樣卻都無所謂。
同時遭到攻擊，明明內傷之重不亞於對方，但他會優先幫人治療，自己則一再拖延，最多也只是草草點穴止血、應付了事。

…更多的，是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可以包容他一切的任性，但那不是建立在看他傷害自己的前提上！
罵，又罵不出口。
因為那是他的抉擇，唯有尊重。
能做的，只是替他挖除發膿的腐肉、挑去深嵌入肉的碎石、引出在他身上四處流竄破壞的掌氣、刀氣，諸如此類亡羊補牢之事。
其實這些都不難辦。只要慕少艾有心處理，他完全是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治療這些傷口的。
但他沒有，還浪費自己所剩不多的真氣治療他人，能撐到現在，全憑上等的止血藥和一口真氣護住重要經脈臟腑，若自己不強迫他脫下衣服，誰知他會任這些傷口潰爛到何時？
越想越急躁，朱痕手下翻書速度變得更快了。

將朱痕一舉一動收入眼裡，慕少艾除了哭笑不得外，還糾雜著幾分內疚，又有些得意。
朱痕呢！那應當是漂泊不羈、甚無牽掛的朱痕染跡，只有自己才能留下他的腳步。
知道有人在別處掛念著自己，感覺真的很好。
所以他想讓羽仔了解，他並不孤獨。
朋友、親人，羽仔以為他沒有，也不需要有，卻不知這般頹喪的想法讓人有多心疼難過。
思緒輾轉，視線卻未曾移離那道背影，看著朱痕狂翻一本又一本醫書，撓著頭猛讀，遇見不懂之處便標上記號，慕少艾臉上笑容越擴越大—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朋友。
「朱…」痕，啟唇張口，才發現自己喉嚨乾涸如烈火灼過，聲音低沉沙啞，比起烏鴉是有過之而不及。
聞聲，朱痕震了一震，連忙回頭，只見慕少艾臥在塌上，擰著白眉，滿臉無奈指著喉嚨：我好渴。
「別亂動！傷口剛結痂，莫讓它裂了。」怕他扯動到傷口，朱痕立即丟下醫書、匆匆倒了茶水靠上去。
抿了抿唇，竟有油膏的餘香，沒有缺水貫常龜裂痕跡。
想也知道是誰做的。
別看朱痕外表粗獷，其實他心思比誰都細膩。
「當心。」朱痕小心避開已包紮的傷口，扥著慕少艾肩膀助他起身，用自己胸膛承接他全身重量。「喝慢點。」
陶杯觸碰下唇，沒有預計中的冰冷。水溫恰到好處，一股暖流如春風般拂過喉嚨，化了乾燥搔癢的不適。
「呼呼~沒想到水也能那麼好喝。」發自內心讚嘆著。
「還要麼？」見幕少艾仍能說笑，懸吊半天的擔憂也總算放了下來。
「麻煩囉~」又是一杯下肚，喝水的表情彷彿正飲著瓊漿玉液。「哈！致福。」
「身體感覺如何？」
「睡了兩天，骨架都快散了…等會兒就能下床。」
「這麼快？」蹙眉，擺明不相信。「我知道你心急羽人非獍，但你連自己也顧不好，何必多事？」
糟糕，看來朱痕這關難過。
「反正在我允許前，你不‧准擅自離開。」
「耶？」怎麼這樣！
前言收回，狗改不了吃屎，朱痕染跡仍是一個涼薄的壞朋友。
----------------------------

這篇真的是多災多難...
為啥突然變南宮慕，教主大人還死的那麼慘???
只能說...作者壓力大，快瘋了XD
最近閉關...文進度無限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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