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8 【限制】【狼赤】賭與毒 93F本子完售，番外公開《東瀛篇·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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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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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90樓發表於: 2013-06-27 08: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cherry000
其實寫的時候略痛苦……
軍師大人太直奔主題害我覺得自己的恥度又破表了混蛋！

人魚線什麼的，樓主你很想看對吧!!!←何止是想看……還想……（喂！癡漢住口！
每天都沉浸在不知該踢飛他們中哪一個換我上的迷思中……（並不對

從此之後西劍流的大家都知道流主受了……U U
雖然這不是事實的全部XD
就因為習慣這樣輪流撲著玩才玩出了小草莓啊XDD幾十歲的人了自重一點啊喂！

不收進本子倒不是因為互攻……而是我這人比較龜毛，收本子的文肯定都要重新修訂過，這一來一去的時間怕耽誤本子的進度，也會給編輯添麻煩啦^^bb（排版的不是我）
回頭詳問下編輯具體情況再決定，因為現在本子就有點略厚了，再加上就……（其實計劃中還有一篇番外，過些時間再寫出來XD）

金光布袋戲同人本《賭與毒》（狼主X赤羽）完售
狼赤小說本《七日情人》開始販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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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91樓發表於: 2013-12-19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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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年紀念·花見、月見

今天是愛上他們一週年，於是和臨閑一起準備小小的紀念圖文~

《花見》

赤羽不愛笑。
——這是狼主到東瀛之後的認知。
從前在中原敵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赤羽笑，但要不是冷笑，或者是為表得意、言談間以助聲勢……總之都不怎麼由衷。
如今無須像從前那般針鋒相對，朝夕相處之下，狼主才發現赤羽真是個很嚴肅、不苟言笑的人：對部屬如此，對他也如此——就算他已經來東瀛大半年、而且還是孩子她爹也一樣。
雖說嚴肅一事實乃個人性格，或者說是習慣，半分勉強不來；但每天看赤羽好似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也讓一向樂天的狼主感覺有些納悶。

於是乘著席間酒過三巡、有了二分酒意，便晃著半空的酒杯，一邊歎氣一邊把心中的煩惱說出了口：
“赤羽到底……喜歡些什麽呢……”
“工作。”
出雲能火馬上回答。這難得敏捷的一次反應，卻遭到身邊眾人的一致鄙視：雖然軍師大人平日比較勤勉，但哪有人天生就以工作為樂趣的？而且這麼一說之後，現在正在飲酒賞花的他們豈不就十分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出雲能火一言既出，無人響應，唯有自個兒繼續鬱悶地悶頭喝酒去。

東瀛在每年三、四月間，惠風和暢、重櫻如雲。
民間或於自家庭院櫻樹下，或帶了家人到郊野踏青，擺開食盒清酒，推杯換盞，被春來暖意陶醉得燻燻然，也是一項重要習俗。
西劍流從前卻並無這一習俗——關於這點，年資最長的邪馬台笑可以作證——沒有這樣閒適的氛圍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此外，西劍流內也沒有花樹。
曾經有過唯一一株，多年前就沒有開過花，如果不是因為還稀稀拉拉生了些葉子，幾乎都要認為是枯萎了。

狼主本身精於藥理，觸類旁通，對花草植物的栽培也有研究。
數月前見到這株半死的花樹，狼主很是惋惜，當時就對赤羽許諾，說翌年春天定要它重新開出花來。
爲了這株花樹，狼主沒有少費心思，但悉心照顧一段時間、用過各種法子之後仍是起色不大。狼主心下煩悶，某天晚上便到樹下傾訴，說我不過想讓水某高興一點，怎麼就如此天不從人願……說來奇怪，第二天光禿禿的梢頭上真的看見了一枚花骨朵兒；而後便如一夜春風，陸陸續續綴滿了其他的枝椏。

於是狼主歡歡喜喜地去準備賞花會，他是喜歡熱鬧的人，作為外人對西劍流的上下等階也沒概念，所以不但邀了六部八門，連一些下忍都一併請來一同歡聚。之前眾人都不太敢應，畢竟從來沒有這種先例；而且做東的那個是誰啊……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外邦人，在西劍流的身份是“軍師大人的男人”，憑他就想更動西劍流的傳統，未免太過不自量力。
但就算只是這麼一個人，他的邀請也是不好斷然拒絕的。所以大家都在觀望，最好是軍師大人出聲否決，這樣就省卻眾人費神考慮如何措辭去推辭的工夫。
可是從上月起，赤羽幾乎就沒在西劍流露面主政；這個月更是再沒出過家門……最後還是四天王之一的天宮伊織發話，說祭司大人留下這株花樹重新開花，是喜事一樁，大家一起同樂慶賀理所應當。伊織這麼一說之後，衣川他們想起之前欠過狼主的人情，於是也隨之附和；其餘眾人，就更加沒了反對的理由，結果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雖然事前諸多顧慮，人人都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參加這賞花會；
但當真正到了花樹下，眼中是盛放的繁花、鼻中是酒菜的香氣、身上沐浴初春的陽光……一時就覺得心情舒展，東瀛人喜好宴樂的天性漸漸就發揮了出來。
然而看著眼前開始歡聲笑語的場面，狼主心裡卻覺得不無遺憾。

這場賞花會他是專門為着赤羽而籌劃的。
那日赤羽領他第一次見到這株花樹，一邊對他說“這花樹曾經也開過花……”一邊不自覺流露的惋惜與懷念的神情……他一直都無法忘記。
可是當一切準備就緒，今早起來赤羽卻無論如何都拒絕出門……
“要我平時多休息不是你說的嗎？”
赤羽板著臉，說話也沒好氣：
“要去你自己去。”
狼主不知他為何之前明明好好的，怎麼一說出門就生氣，但既然赤羽不願也硬逼不得。焰見赤羽不去，馬上跟著宣佈要留下來陪父親大人。最後只得狼主一個人無奈地出了門。

“其實依我說吧……”
京一伸手拍了拍狼主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孕婦就是脾氣大……哎喲——”
可惜話沒說完就被身邊的衣川紫一根煙斗敲中腦門。
“說什麼呢？信之介大人能這麼比的嗎！”
衣川紫狠狠地瞪著自己老公，但京一仍不怕死地繼續說：
“是不能比……但道理一樣的啦~”
他知道衣川紫是不想他跟狼主套近乎，但所謂吃人的嘴短，狼主備下這麼一席美味的賞花宴款待他們，就算其實花的是軍師的錢，總歸算是承了人家的情……那麼看到別人煩悶，開解兩句也是合乎禮節的。
“我想軍師大人也不是不喜歡賞花，”京一不好意思地搔了下頭皮：“當年啊……啊，我是說焰出生之前——到了這時候，軍師大人也是閉關不出的呢~只允許紫進去照顧他，當時我還以為……哎喲喲喲~”

京一這次被衣川紫敲得抱頭鼠竄，終於沒法再繼續胡說。
狼主卻是被他一言驚醒，不由得就不出聲地笑了：原來赤羽是……因為大著肚子羞於見人，所以才不願出門的嗎？
——居然要別人提醒方才察覺，自己也實在太不細心了……

遣了焰去屋裡完成每日功課，赤羽無所事事，便抱了茶杯緩緩走到廊下曬太陽。
——今天天氣真好啊……往時這個天氣他還是很想出外走走的，不過現在嘛……
賞花會，想必會很熱鬧吧。
赤羽不覺迎著陽光瞇起了眼。寒冬天已經遠去，春日的陽光漸漸能感受到溫度，但他身上仍穿得很厚——這是狼主特意囑咐的穿著，怕他著了倒春寒。
但連這都能照顧到，怎就沒覺察到自己是為何不願意出門呢……難道非要他說出口才行嗎……有時真不知道狼主這人到底是太遲鈍還是太沒神經了……

陽光暖融融的曬到身上，很催人睡意。
赤羽的眼睛瞇著瞇著，頭點著點著……幾乎就真的要睡去。
但在意識迷糊之前，卻聽見有人從遠處很大聲地喊著：
“水某——水某——”
赤羽皺了下眉，掙扎著睜開眼就看到狼主正推開院子的門。其實他很不習慣狼主叫他“水某”，尤其是狼主解釋過這個詞是“漂亮老婆”的意思之後……

“賞花會結束了？這麼早？”
“哦，我提前回來陪你嘛~”
狼主故意把手藏在背後，神秘兮兮地說：
“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回來~”
“是什麼啊？吃的就算了……”
赤羽顯得興趣缺缺，只是隨便問道。這些日子以來實在被狼主餵得太多，使得他對狼主手藝的欣賞程度大為下降：只要是食物，就是再好吃也枉然。

狼主只是笑卻不說話，這才從背後、把一支新折的花枝放到赤羽的手頭。
意外地看到這花枝，赤羽不由得一怔，然後淡淡的笑意就如春雪融化一般、柔和地在臉上輕輕漾了開去。
這一節樹枝上綴著形狀大大小小、顏色深深淺淺的花朵，有的已經盛放，有的尚在含苞……一切都同記憶中曾見的那般相似、又那般不同。
回憶僅僅是回憶，再怎樣美好終究染上了泛黃的顏色；
而現下所見是這樣真切、新鮮……活潑潑地映到眼前，卻又帶著只屬於那個人的溫柔愛意……

狼主撫著赤羽的長髮，然後低下頭，嘴唇輕輕觸碰他的額頭，就像對待此生最珍貴的寶物。
“明年，我們一起去看花？”
“嗯……”
“後年也一起去？”
“嗯……”
“以後年年都去看……”
“嗯……”
“讓我親一下好嗎？”
“……不正經。”

幸福，就像花開的聲音，悄悄開始。

圖by臨閑

***

《月見》

中秋在東瀛不算是很重要的節日，起碼在西劍流不是。
在祭司大人主理西劍流的百年中，嚴謹、肅殺、精進才是西劍流中人人信奉的教條。
那些風俗節慶、娛樂飲宴……從來就不是西劍流武士的追求。
但自打前年春天狼主在那株百歲花樹下辦起了賞花會、而眾人又出乎意料地積極參與之後，原本牢固的傳統就漸漸有了鬆動。
今年中秋，狼主乾脆邀請大家到他們這個院子裡開月見宴，於是從待宵開始，西劍流自六部以下，到流主家廚房觀摩學習者有之，直接厚臉皮蹭飯者有之，把個在一旁一臉嚴肅的軍師大人都視若無睹了……

難得佳節，近年東瀛橫豎平靜無事，其實赤羽也覺得不必對部屬太過苛刻。只不過當初推舉狼主擔當流主，本意是在千雪年歲足以繼任流主之前暫代些年，不致令西劍流無主，也好為他和伊織分擔些事務；結果這才任職不到兩年，便把西劍流百年來的傳統幾乎毀了個乾淨……
焰好歹由他在身邊帶了七年，性子到底沉穩些，也知曉分寸。至於她那兩個弟弟，卻是在他們爹的影響下，整天玩鬧時間多於學習，性格也似乎樂天過了頭……這對西劍流少主來說，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赤羽想得出神，不由得擱了筆，從滿桌的公文堆中抬起頭，視線正好便落在屋角的陶瓶紅花上。這紅花原是東瀛所無，但在中原曾見過許多，也有西劍流的人見這花既粗生又好看，便帶了幾株回東瀛種植，長得亦很好，就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後來狼主來到東瀛見了這花，大生親切之情，於是千方百計求了一些種到藥圃中。赤羽問起，狼主才說這花名“蜀葵”，花季在秋令，可以入藥，花汁還能當作食物的染料，是相當有用的植物。
蜀葵到了中秋花期就將盡了，趁著這些天還開得鮮妍，狼主前日便折了一枝回來，插到陶瓶裡，說既然過節，總要有些氣氛。東瀛有插花之道，以孤標幽致為美；但在狼主的觀念中，雙數才是熱熱鬧鬧、成雙成對的好數字。所以他特意折的這一枝上有兩朵花，紅艷艷的交相輝映，還自謂“如此則兩盡其妙、很好很好”。

想到這，赤羽便收了視線，又回到眼前成堆的公文上。雖然他並不反對中秋歡宴熱鬧一番——只要大家都覺得好的事情，他就很少會有異議——但如果不是狼主心血來潮整了這麼一出，他又何須把工作時間一路挪到深宵？
以某人野鶴閒雲一般的隨意性子，赤羽是不指望他能明白打理偌大一個流派的艱辛了，只求少來添亂就足以告慰西劍流的諸位先賢。

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赤羽剛想起來開門，紙門已經刷地從外面打開，皎潔的月光一時就灑滿了屋子。
“還在忙啊？”
狼主一邊說一邊走進屋，坐下時不由分說就把桌上堆積的公文通通搬到一旁，赤羽都不及阻攔，就見他把一個大圓碟子擱到桌子正中，碟子裡是壘得好似白色小山一般的月見糰子，每一顆都肥圓飽滿，像是在挺胸向赤羽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我現在還能忙嗎？”
赤羽沒好氣地白了狼主一眼，狼主卻似沒看到，只笑嘻嘻說：
“當然，這一~大~份可是我專門做來留給你的啊，東瀛人在中秋不是都要吃這糰子的麼？今天你還一個都沒吃呢~”

赤羽輕輕歎了一口氣，他是知道的，這兩日狼主為做這月見糰子費了不少心思，剝栗子、泡紅豆、磨茶粉……說是要和大家過個地道的東瀛中秋，那麼多人的份，就都是他一個人起早貪黑地完成。就算赤羽本身不是很愛吃甜食，想到這也覺得不忍拂逆他的好意了。
狼主見赤羽真的動手拿了一顆糰子開始吃起來，於是很開心地去泡茶，紙門也不關了，直接讓月光照進室內。夜色清涼，銀霜滿地，同日間的喧鬧相比，現在卻是難得的寧謐時光。
赤羽咬著軟糯的糰子，聽狼主一邊泡茶一邊同他報告客人們都送走啦、殘席都收拾好、孩子們都去睡了，所以就安心休息一下吧——心裡卻想著中秋在中原是團圓的節日，狼主是苗疆人，但苗疆與中原接壤，年節風俗庶幾近之。他自小便是孤兒，西劍流就是他的家；但狼主不一樣，他明明有許多家人、好友……卻隻身來到東瀛，如今已經第四個年頭了。

往日裡赤羽從不見他說起那些親朋好友，也總是一副開朗的樣子，可是在中秋這樣的日子，應該還是有一些牽掛的吧，不然，何必在中秋時節把家鄉的花兒插到屋裡來？可見始終還是惦念著故土的風物人情。狼主不說，不過也是怕他擔心罷了。
“記得中原人曾有詩云——”
赤羽看著門外明朗的月色，緩緩吟道：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你的心思，就從來不會落回家裡去麼？”
其實赤羽也知道想家是人之常情，說不想那都不是真心的。狼主天性浪蕩，東瀛總歸不會是他久居之地……就如天上之月，圓滿只得一時，缺憾才是人生的常態。他現在也不會太在意一時的得失，只是想到這還是忍不住有一些惆悵。

他正自喟歎，卻忽然聽得狼主答道：
“誒，水某在這兒啊~”
——因為……我在這兒？
這回答讓赤羽有些意外，不由得轉過頭去，正好便對上那人一張毫無機心的笑臉，手上還舉著一顆咬了一半的糰子，獻寶似的亮給他看：
“你看，填得滿滿的呢~”
赤羽怔了下，不由得便是一笑：那顆糰子是紅豆餡兒，狼主的意思，是紅豆和赤羽顏色一致，便打趣說是赤羽在糰子裡。

深紅色的紅豆泥，把個軟綿綿又圓滾滾的糰子心都塞得滿當當的，就算沒有親口吃到，赤羽好似也能感覺到那濃濃的甜香。
無需要太多顧慮未來的缺憾，這一刻的圓滿，何嘗不是無數過往的因緣鋪就？
——偶爾，吃一下甜食也不錯呢……
赤羽又往手上糰子上咬了一口，清爽的茶香頓時就在口舌間蔓延開來。

一顆心，滿滿的都是你。

圖by臨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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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92樓發表於: 2014-04-21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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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4.21 【限制】【狼赤】賭與毒 71F全文完 92F番外：《溫泉行》後續-臨閑生日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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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93樓發表於: 2014-05-28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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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瀛篇·繫】
　　
　　狼主在西劍流已經住了兩個多月。這兩個月來不管起住坐臥，他與赤羽幾乎沒有分開超過十步的距離：食則同桌，眠則同衾……就連赤羽作為軍師每日處理西劍流中大小事時，狼主都不離左右，時不時就提醒他“該吃藥了”、“該吃飯了”、“累了沒要不要吃茶點”、“別忙了我做了夜宵吃完就趕緊睡吧”……諸如此類，直比老媽子還啰嗦。旁人看來他倆就似秤不離砣，公不離婆；但在赤羽看來，那只因為他用盡方法都甩不掉這塊黏人的牛皮糖——就算他同意這個男人可以留下來，也不代表他有權力干涉他的日常生活吧！
　　不幸的是，在這件事情上伊織卻站在狼主的那一邊。“你的身體是應該好好調理一下了，現在有人可以照顧你，豈不是好？”伊織露出輕鬆的笑容，好似赤羽的煩惱根本就不算是問題。“再說他的醫術，連醫部都肯定了啊。”
　　說到這個赤羽忍不住就有點同情衣川紫。他有個一到夜間就會咳嗽的癥頭，醫部雖診出疾在肺部受寒，但治了幾年都不見好；狼主來之後又為他細細檢查一遍，才用了幾服藥，居然就大有起色。赤羽知曉衣川紫心性甚高，在醫道毒術方面則更為自負，如今居然敗在一個陌生的外邦人手頭定是心中不忿，於是就寬慰她道：“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而已，妳的醫術也並非真的不如他。”但此話一出，紫好像就更受打擊了……
　　赤羽睜開雙眼，有點發呆地看著屋頂橫樑出神。他今天休假一天，雖然並不是他自己願意的——而在不到半月之前，他才剛休假過一次。伊織和他說，現在把身子養好，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啊……一邊說，一邊就把目光落在他的腹部。但是，天曉得他有多不想造成現在這種狀況！想到這赤羽就不由得帶幾分憤恨地瞪著身邊尚在酣睡的罪魁禍首。
　　兩個月時間過得飛快，赤羽感覺自己這兩個月好似在做夢一般。不是只有每日從夢中醒來突然發覺身邊多了一個人那麼簡單，習慣多年的生活節奏也因為這多出的一人被擾得亂七八糟。赤羽嘗試過無視狼主，但這個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強，就連捧著書本學習日語都要大聲唸出來讓他知情。直到赤羽不得不以絕食相挾，才終於定下“工作時間保持安靜不得出聲”這條規矩。就像當初不經意間被他叩開了心門，赤羽堅信狼主的存在就是來給他添亂的。
　　但這個人卻也不是全無優點，有些地方連赤羽都只能表示佩服。他原本以為狼主平日養尊處優，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絕對撐不過一個月，結果不但真的適應下來，而且沒多久就和附近市集的販夫走卒混得稔熟，一時說賣菜的大媽不收他錢，一時說魚販子給他打折……就連西劍流的許多下忍都對他頗有好感——儘管言語都不甚通。要說狼主住在西劍流唯一不能適應的……也就是每日需要早起這件事了吧。
　　“喂，起來了。”看見外面日頭升高，赤羽伸手往狼主臉上拍了下。他本意只是想喚醒他，不料才拍了一下，狼主卻突然坐起，氣勢萬千地吼道：
　　“誰敢要本王起床，本王就讓他從此長眠！”說完又轟地倒下去、抱著被子睡著了。
　　赤羽看得目瞪口呆，愣神了好一陣才想起要生氣：他不就輕輕拍了一下，大清早的向他逞什麽王爺威風？要知道這裡可是西劍流，不是他苗疆！想睡就睡死吧！他才懶得叫，他是西劍流軍師又不是他的下人。赤羽一邊想一邊沒好氣地把壓在狼主身下的衣袖抽出來，起身洗漱整裝、收拾收拾就往外走。今天橫豎無事，不如出去散個步，就當難得地享受一番沒有煩人傢伙在耳邊聒噪的獨處時光。
　　但他才向外邁出一隻腳，馬上又縮了回來——好冷……才過了一夜而已，居然就入冬了嗎？寒風從剛拉開的門縫呼嘯灌入，赤羽連忙把紙門拉上。焰早早就離開、到伊織那邊進行每日的早間學習了，屋子裡好久沒有這麼安靜過。赤羽只得又回到房間，坐下來看著依然睡著的狼主發呆。難道他的一天休假，就只能在等待狼主醒來中度過嗎……
　　最後讓狼主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不是其他，而是近在咫尺的某人如雷鳴般的肚子叫喚聲。
　　“如果你早起感覺餓的話，”狼主一邊在廚房裡忙活，一邊對坐在外面的赤羽說：“可以叫醒我嘛~”
　　“能叫得醒我早就叫了……”赤羽小聲嘟囔著，提起這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尤其狼主現在還一副完全不記得的樣子。
　　狼主想了想，又說：“實在不行，廚房裡還有麵，放水煮一下就可以吃了。”其實第一次來到赤羽這屋子的廚房他就覺得奇怪，裏面沒有其他食材，就麵條特別多，所以他便猜想赤羽平日如果不在食堂解決，大抵就靠吃麵條過活——後來問過伊織，也證實了他這個猜想。唉，只吃白水煮麵條，身體又怎麼可能會好……
　　赤羽被狼主這麼一提醒，頓時感覺腦袋一下炸開——對啊，他不是還能去煮麵嗎！再不濟還能加個蛋啊！爲什麽他非要守在狼主身邊，好似在等待投餵……不，他只是百無聊賴找不到事做所以在發一會兒呆而已！如果不是擔心會被狼主看到，赤羽此刻真的想拿頭去撞牆……赤羽信之介啊赤羽信之介，才短短兩個月，就讓你把生存技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赤羽為自己的墮落感到無比懊喪，狼主和他說啥他都沒心思聽了，只能把滿腔憤懣的情緒都發洩在消滅食物的實際行動中。狼主是不知道赤羽一個人默默在懊惱什麽，看到赤羽儘管一直皺著眉頭、神情異常嚴肅，但還是很有胃口地把他做的早飯吃得底朝天，他就覺得很開心了。
　　“……等下我們出去走走吧。”
　　“哦好。”聽到狼主提議，赤羽隨口附和，但回答之後才覺得有哪裡不對：“不，你剛才說什麽？”
　　“我是說，”狼主邊收拾碗筷邊重複道：“等下我們出去走動一下，老是悶在屋子裡都呼吸不到新鮮空氣了。”
　　想到剛才那一陣冷風……赤羽不覺脫口而出：“還是別出去的好。”
　　“爲什麽？”
　　赤羽被問得一時語塞，總不好說是因為自己怕冷……這也太難以啟齒了。
　　“因為……因為黃曆上說，今日不宜出行。”
　　“你居然信這個？連我都不信啊。”狼主不禁挑起眉毛：原來東瀛人也看黃曆，這倒是頭一回聽說。不過赤羽今天的反應太奇怪了，平時看他不像是抗拒出門的內向個性啊。“我來西劍流那麼久都沒好好逛過，就當作是陪我好了。”
　　“這……”
　　“走啦~走啦~”
　　赤羽還在想用什麽理由推脫，就已經被狼主不由分說拉出了門。
　　“居然拉著信之介大人的手……不可原諒！”紫看著遠遠走在前頭的兩人，手帕都快咬破了。似乎相較於狼主與赤羽同寢同居這個事實，像眼前這般大庭廣眾下公然約會、宣示主權的行徑，更令她難以容忍。
　　“他們連孩子都生了，就和我倆一樣，拉個手又怎麼了……哎喲！”暗部主事京一君發表一席“肺腑之言”，理所當然遭到老婆大人用煙斗敲頭。
　　“你們男人懂什麽？就是因為孩子都生了才過分！焰今年幾歲？比我們家孩子都大好嗎！怎麼這些年都不來，偏偏現在才來，擺明是欺負人，害信之介大人受那麼多苦……嗚嗚嗚……”一講起赤羽當年的辛酸事，紫就開始泣不成聲，京一照例只能從旁安慰。
　　“但軍師不也是男人嗎……笑。”
　　“啊這個嘛……”聽到天海以袖掩口、又在小聲吐紫的槽，邪馬台笑只得無奈地搔搔頭毛：幸好紫現在還是聽不懂天海說些什麽，不然這倆肯定天天吵架。“軍師不是普通男人……再說軍師的面子就是我們整個西劍流的面子，衣川說得沒錯，就算不能下殺手，好歹要給他一點教訓才行。”
　　關於這個“軍師大人的男人”，之前他們曾有過很多猜想，但都與焰的外貌特徵不甚相符；而赤羽八年來都絕口不提，所以猜想也只能是猜想。直到狼主在西劍流出現並跪在赤羽房門前，所有人才大吃一驚，尤其是當初曾留在中原、與狼主有過接觸的那幾個人。雖然狼主看來不似薄情寡義，這段日子對赤羽也是悉心照顧，但他們的軍師大人當年在他手上吃過大虧、如今他一來又不得不經常在家休息卻是不爭的事實。當然，對紫來說狼主還有一條罪狀，就是“成天霸佔信之介大人”——在這方面，她和焰已經結成了堅定的同盟，無論如何都想把這個討厭的男人清除出去。
　　其他人雖然不似紫那樣激進，但赤羽平日在六部眾人心中威望甚高，這八年如果不是赤羽在撐持，西劍流如今大抵就被他派吞併、不存於世也說不定……所以就算赤羽發話讓狼主留在西劍流並要大家與狼主和睦相處，他們也沒辦法什麽都不做地吞下這口氣。
　　這次行動是由紫提出的，除了遞補鬼部空缺的鬼夜丸表示這種打擊報復的做法幼稚無聊、關他屁事之外，其餘五人都悉數參與。他們計劃了很久。因為狼主總待在赤羽身邊不遠，幾乎沒有暗算的機會；單打獨鬥他們沒有勝算，一擁而上又怕被人非議……所以唯一的時機，就是此時了。
　　“等下他們過來，我們就在此假裝練習，信之介大人肯定會問我們在排演什麽，到時我們就說要演練新陣法，鬼夜丸不在，正缺個人一試陣法威力。說好只是切磋，不是無端尋釁，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揍他一頓，信之介大人想必也不會反對。”
　　紫開始給其他幾人佈置任務：“他要入陣，出雲你就張開八門結界將他困在內中，防止他脫逃；同時放出式神擾亂他的判斷。邪馬台你說你和他對戰過，應該比我們都熟悉他的武功路數，所以就由你主攻；京一速度快，就從旁夾擊，一定會讓他手忙腳亂。到時再由我施毒，麻痹他的神經，讓他涕淚俱下、出盡洋相……哼哼，等他跪地求饒了，出雲你再把結界收起來，讓信之介大人看到他的熊樣，然後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嘲笑他的無能、把他逐出西劍流了！呵呵呵呵……”
　　
　　紫說得眉飛色舞，好似前方就是一片坦途，但其他人就不像她那麼樂觀。首先出來破壞氣氛的是邪馬台笑：“我說衣川啊……雖然我是和他對戰過沒錯，但那次我沒兩招就被他打敗，除了知道他用刀而且力量很大，根本還看不出路數啊……”
　　“是啊，”接著開口的是京一：“之前焰不是說，連續給他的飯菜下了幾天重劑瀉藥他都只當是鹽放多了、一點事都沒有嗎？妳確定妳放毒一定會有效？”
　　出雲能火哭喪著臉：“壞兆頭……總覺得一定會輸……”
　　“出雲你少說點晦氣話會死嗎！”紫覺得這群男人簡直沒一個可靠，難為她用心琢磨了幾個夜晚想出那麼周詳的計劃卻一個兩個都只會打擊她的積極性。“總之這是賭上西劍流榮譽的一戰，絕對不能失敗！”
　　“好——”眾人不是很有底氣地應和一聲，天海在後面悄悄扯了下邪馬台笑的衣袖：“剛才紫的計劃裡……怎麼沒有安排我要做什麽？不會把我忘了吧……”
　　“光流你別多想，”邪馬台笑回答，雖然他覺得紫絕對就是把天海忘了：“我想衣川的意思是讓你見機行事。”作為六部中最年長的成員，邪馬台笑其實只是抱著“別讓這些小娃兒鬧出大亂子”的想法加入到紫的行動中，而且爲什麽教訓西劍流軍師大人的男人要賭上西劍流的榮譽啊……總覺得有哪兒不是很對的樣子……
　　“哦？你們在排演新的陣法啊。”赤羽聽紫這麼解釋，馬上就對他們這種認真鑽研的精神表示了褒獎。剛才他和狼主在西劍流四處散步閒逛，看到六部眾人在校場演練著什麽，馬上就想過來觀視——果然他就是不能放下一切事務、安心休假。
　　“回禀軍師，我們這陣法新近練成，不過不曾使用，所以也不知什麽地方不完善，如果能有人來試陣的話……”京一恭謹地稟報，他身邊的其他人不約而同把目光瞟向狼主的方向。
　　但赤羽卻似乎對部下的眼神暗示毫無感應，他把掌中摺扇“啪”地一合就笑道：“試陣嗎？很好，那就由吾一試爾等進境如何。”
　　慢著……這好像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但信之介大人現在還是應該好好休養……”
　　“我身體好得很，不就是切磋試招而已嗎？還是你們覺得我不夠格當你們的對手？”
　　五個人的表情頓時都僵住了，他們雖然想過很多可能性，都是只針對狼主入局之後要怎麼對付，卻從來沒想過赤羽會自己要求來試陣……那現在是真的要和軍師大人開打嗎？萬一不慎打傷了怎麼辦……隨便應付兩招嘛，肯定會被赤羽看出，而且還會被責罰不夠用心。四個人一時都看著紫，紫也左右為難不知該怎麼開口。
　　“不如讓我來吧。”這時候狼主握著刀柄踏前一步，剛好攔在眾人之前對赤羽說：“我對東瀛的武學也頗感興趣，正好領教。”
　　赤羽聞言蹙眉：“但這是西劍流內部之事……”
　　“我現在是你的人啊，所以也勉強算是西劍流的一份子吧。”狼主嬉笑著說出不正經的話，忽然又小聲對赤羽說：“這是部下體貼你的一片心意，別太不領情了。”言畢就轉身面對六部眾人，把手一揚：“請。”
　　狼主入陣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因為出雲能火張開了結界，所以赤羽除了聽見裡頭乒乒乓乓、鬼哭狼嚎之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忽然一聲轟然巨響，結界被炸開一個大洞，隨即就崩塌了。赤羽向崩解的結界中看去，只見五個人呆若木雞，像被點穴一樣直愣愣地望著倒在中間的一具……身首分離的屍體？
　　“這……開玩笑的吧……神田，你說是不是？”邪馬台笑一臉的難以置信，眼前的情景對他衝擊太大，連京一因為入贅衣川家早就不姓神田這件事都忘了。
　　“我、我、我的刀只是這麼一劃……他的頭就飛出來了啊！”京一的聲音都帶著顫，完全不敢看赤羽的臉。
　　“信之介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想這樣！”紫嚇得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原本只是打算給那個討厭的男人一點教訓，誰知竟然會鬧出人命……赤羽等了八年才終於等到狼主來到東瀛，結果就這麼死了……他以後該怎麼辦啊……紫越想越害怕，哭得就越厲害了。
　　但只有赤羽一眼就看出那“屍體”頗有疑點——如果是被一擊斷頭，怎會一點血跡都沒有？再說狼主這個人……就算是莫名的信心也好，他總覺得不會那麼簡單就被收拾掉。
　　“這個陣法啊……破綻還是太多。”狼主忽然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把正在驚惶中的五人嚇了一大跳。“結界以八門八卦為根底，與中原術法類似，但可惜變化太少，以雷電入驚門就能打開生門解破陣法，如果能與暗器攻擊配合相信會有更大的殺傷力；作為主攻的長兵器威猛有餘靈巧不足，用力的方式還能再改進，至於最後刀者的突然襲擊就挺不錯，本來有機會一擊制勝，可惜出手之後有所猶豫、不夠果斷……啊還有施毒的時機也不太……”
　　“鬼啊——”
　　“喂——別走，我還沒說完啊！”
　　不知道他們爲什麽忽然會大叫著跑掉，狼主有些無辜地回頭對赤羽說：“你的部下挺有趣的，不過似乎不太喜歡我？”
　　赤羽心裡歎了一口氣：他們會喜歡你才奇怪吧……雖然此刻他真有點不想承認這幫丟臉丟到家的傢伙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部下……
　　看著那具“屍體”無風自燃，不消一陣就燒得淨盡，赤羽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麽花招？他們幾個也算戰陣經驗豐富，居然都被你騙過了。”
　　“哦，那是奇門遁甲之術，”狼主答道：“也算是一種障眼法吧。當然還有術數和陣法方面的應用，但解釋起來就太麻煩了。”
　　赤羽知道狼主本身是刀客，假扮任飄渺之時還能使用劍招；是大夫，精通藥理；通曉術法，擅長操控雷電掌功。現在還懂得奇門遁甲……一個人涉獵多個領域不難，難在他好似每個方面都達到頗精深的程度——這可是會讓天分不高又勤勉的人嫉恨一世的。
　　感覺他們已經出來了好一段時間，西劍流內也只有這麼點地方，於是赤羽就說：“沒什麼地方好逛的了，回去吧。”說完便欲回轉，狼主卻喊住他。
　　“等一下，”狼主快走兩步追了上去：“西劍流裡……就沒有花園之類散心的地方？”
　　赤羽聞言就覺得有點不悅：他以為西劍流是他那王族宮殿，會有那些精心裝點的遊樂去處麼？“沒有，以武立派、以征服為榮耀的西劍流不需要這種地方。”
　　狼主看赤羽認真的神情就知道他是誤會了，於是就笑道：“我是跟著你在西劍流轉了一圈，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麽，所以才問有沒有花園。”
　　“欠缺？欠缺什麽？”
　　“生機啊……”狼主好似慨歎地說道：“殺伐、征服，對未來都沒有意義。只有存續，才是首要。”
　　“存續”嗎……這兩字觸動赤羽的心緒，也使他勾起了一些回憶。
　　“……花園沒有，花樹倒是有一株。”
　　赤羽帶狼主穿過校場與後面的一排房屋，這邊靠近山麓，卻有大片空地。空地上孤零零地矗立一株百年老樹，時值冬令，樹上只有光禿禿的枝椏插向蒼穹，顯得頗為落寞。
　　狼主伸手撫上粗糙虬結的樹身，一陣，便回頭對赤羽說：“這就是你說的‘花樹’嗎？現在可真看不出來啊。”
　　“等到開春吧，開春便有花了。”赤羽回答，但心中卻不能如此肯定。他抬起頭，目光落在那些寥落的枝椏上。這一株花樹他叫不出品種，只知道是在祭司大人繼承西劍流那年親手植下；如今除了西劍流的這一株，怕是在整個東瀛都絕跡了。東瀛有春來賞花的習俗，但祭司大人從不允許西劍流有這等閒情，每一日他們都在艱苦的修行中度過。赤羽只記得少時偶爾行經這花樹底下，只要抬頭看見一樹紅瑛繽紛，就知道春天來了。這株花樹見證了西劍流從弱小到強盛，又從強盛到衰落……世事滄桑，人事更改，這花樹仿佛也感應著西劍流的命運一般，從他自中原回來的那一年起就再沒見開過花。
　　那一年之間，很多東西都改變了……這讓赤羽至今都不敢想太遠的事情，他能作出努力的只有當下；未來，不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內。存續啊……祭司大人的託付，他真的有能力完成嗎？
　　“是嗎？那明年春天我們來賞花吧——啊，這裡地方空曠，多叫些人一起也沒關係，一定會很熱鬧的！”
　　狼主興致勃勃地提議，還暢想到時賞花會要怎麼佈置、點心要準備哪些，好似他眼中已經能看到滿樹繁花一樣。赤羽有時真不知他這種自信從何而來，好似永遠都很快樂、煩惱糾結之類永遠與他無緣，完全是個盲目樂觀的傢伙。
　　“你就能相信，明年肯定賞得了花？”萬一明年開不了花，萬一夜來風雨一夕盡吹散，萬一就算邀請也沒人肯來參加，又萬一到時狼主已不知人在哪一處天涯海角……那今朝承諾，不過是一幅空想藍圖、一場白歡喜而已。
　　“我相信啊。”狼主輕輕笑著，張開雙臂把赤羽攬入懷中。“因為在這裡，有感覺到生命力呢。”
　　赤羽抬起的視線對上那雙盈滿笑意的藍色眼睛，看著它向自己靠近，那麼明亮而迷人，仿佛最不切實際的夢想在這雙眼中都會有實現的可能。到了能看清那雙眼中自己的倒影的距離，他感到臉上被睫毛在眼瞼閉合時掃了下，然後微張的唇瓣便接受了來自那人的溫柔一吻。
　　或者不妨就試著去相信吧——雖然他早過了會隨便相信什麽的年歲——即便這是月老把紅絲亂繫、姻緣錯訂……當此一刻，這樣欣悅溫暖的心情，總不會是假的。
　　
　　***
　　
　　赤羽看狼主只用一個下午就縫出一件青灰色罩衣——據說是用來當做修剪打理花樹時的工作服——心情頗有些複雜而微妙……
　　“到底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狼主對此只笑笑，表示自己平日單身一人在雪山上生活，這不過是很基本的生存技能。而對這些所謂“基本生存技能”一竅不通的赤羽，此時不禁對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存狀態產生了懷疑……
　　放下針線，狼主就說要去準備晚飯，起身的時候卻用手扶了下額頭，好似頭疼一般的模樣。
　　“你怎麼了？”赤羽不覺問道：“不會是早上紫用的毒……”
　　“當年溫皇那天下第一毒還是我代他參加的，衣川的毒術不會對我有影響啦。”狼主好似很平常地說道，但赤羽覺得這話如果被紫聽到沒準又得哭一場……
　　“其實是昨晚沒睡好……而且今早做了噩夢啊，夢見老媽又叫人拿藤條抽我起床。”
　　老媽是嗎……赤羽覺得剛才一瞬還對這傢伙表達關心的自己簡直太蠢了。
　　“我知道了，從明日開始我就改用藤條。”
　　“啊啊啊饒命啊——”
　　狼主抱著頭大喊救命，但忽然又不喊了。赤羽順著他的視線方向看去，才發現焰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卻只巴在門邊看著他們兩個，氣鼓鼓地一句話都不說。自從狼主來了之後，赤羽和焰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很多——不如說焰只要見到狼主就遠遠避開，儘量不碰面，也不一起吃飯。狼主如果想要和她說話，她只做了個鬼臉，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後大聲用日語說“聽不懂”就跑掉了，這讓狼主感到頗為難過——像現在這樣好似有主動回來親近的意思，也算難得了。
　　“回來了啊。”
　　“嗯……”
　　“今晚要在家吃飯嗎？會有你愛吃的蒸蛋哦，還有炸蝦……對吧？”
　　赤羽說著就看了眼狼主。狼主一直努力用腦子裡不多的詞彙量想要聽懂他們父女兩個在說什麽，聽赤羽問到自己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直到發現兩人的目光看著他才連連說：“對對對，有蒸蛋！我馬上去準備，今晚吃得豐盛一點吧！”說著就一蹦一跳跑到廚房忙起來了。
　　當飯菜做好、擺得桌子都幾乎放不下時，赤羽覺得這絕對不止是“豐盛一點”而已吧……“……不如我去把六部也喊來好了。”不然這分量，光他們三人恐怕起碼要吃兩天。
　　焰默不作聲地就開動碗筷，儘管對著狼主依然面色不善，但吃得很起勁，赤羽從未見她吃飯如此賣力過——看樣子狼主的廚藝還是獲得了肯定。
　　狼主向來喜歡熱鬧，但這時對赤羽的提議卻不贊同：“沒多少啊，何況我們現在有‘四個人’在吃呢。焰喜歡的話就多吃點~”
　　聽到狼主的話，赤羽下意識把手往肚子上按了下：要不要糾正他，其實不是“四個人”而是“五個人”呢？不過看他現在一副只要看到女兒吃得開心就很陶醉的臉……算了，還是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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