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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辛得償所願,最近都是在樓至韋馱懷裡熟睡醒來,真真是心滿意足,自然也乖巧聽話得更勝從前。就連緞君衡帶著十九再度上山造訪,也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十分順從的按著樓至韋馱的安排,跟著緞君衡讀書去了。 gTD%4V
緞君衡這人,到底當過帝師,腹有詩書又見聞廣博,講起諸子百家雜學簡直可稱得上舌燦蓮花,他為人又風趣幽默,質辛一旦放下成見便很快對他升起好感,如今危機感盡去,連帶看十九也順眼起來,也願意跟他玩一玩。 >I:9'"`
十九果然如平凡的苦境孩子一般長大了,質辛這時才知道‘長起來很快’這種說法並不是說笑,明明好似前幾天還在繈褓裡的小東西,突然之間就長大到能跑能跳了,雖然看起來還是圓圓的模樣,卻是很少再哭鬧,說話也漸漸流利了。 #tP )-ww
就連那嫩枝一樣仿佛一折就斷的伶仃白骨的手臂,也強壯起來,能拿著小劍似模似樣的比劃著練習招式了。起初他還抱著好玩的心思陪著練習,實際上卻是逗得開心,尤其看十九跌跌撞撞的追在他後面,偶爾還摔個跟頭,就覺得有趣的很,這個模樣,哪裡像是他哥哥了?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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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十九一天大似一天,已經要長到他肩膀的高度,劍術有成,一招一式間已經有縱橫闔捭的氣象。反觀自身,還是那副模樣。危機感簡直重重撲面而來,然而無論他再怎麼著急,也還是紋絲不動,毫無辦法。 +1f{_v
樓至韋馱對質辛這些小心思不甚了了,只察覺他最近似是有些焦躁心下奇怪,然而找質辛問話卻是毫無所獲,很讓他生出有心無力的感慨。倒是緞君衡精明世故猜出了幾分,見天之佛和質辛一個猜不到重點一個死活不肯說實話,著實在心裡好好的笑了好幾天。 .lG+a!)
此次重返苦境,他也是猶豫了幾輪之後才最終決定上靈山一訪,畢竟之前天之佛雖將質辛帶在身邊大方示人,卻從未將話挑明,他再善於揣測人心,對這位地位尊崇的佛者也不敢妄加猜想。但是他抱著十九,將兩人不多的見面交談一一回想過,還是下定了決心。 QvNi8TB
作為曾經對宙王瞭解最深的帝師,他發現王的心思已經越來越難猜度,然而野心卻也越來越顯而易見,他已漸漸不再聽得進勸誎,變得一意孤行起來,疑心病也日趨嚴重,這次對孤城不危的賜婚就是最好的證明,這個當下,十九若留在中陰界,他們兩人的處境也會變得危險艱難起來。 :z124Zf
一個身負鬼力的嬰孩,在宙王的眼裡怕是一柄在將來威力巨大的利刃,更能互為牽制的將他們兩人都綁在自己身邊效力,比起忠心這種不可捉摸的虛無東西,他肯定更樂意用牽制脅迫的手段控制屬下。這樣一個註定陷落的泥淖,自己一腳踩進去也就罷了,十九何辜,要受這樣的牽連?他必須要在宙王尚未來得及採取動作前將十九遠遠帶離中陰界,帶到宙王無法插手的地方。 >rRjm+vg
懷裡的十九,中陰界生活在高壓皇權之下的百姓,肆虐全境的紅潮,還有一個越來越失控的王……樁樁件件都壓在他心頭,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找一個強有力的合作物件。而天之佛對他釋放的那些訊息,他必須緊緊抓住。 ]o!&2:'N`
當他抱著十九來到天之佛面前時,看到天之佛眼底流露的讚賞和牽在手裡的質辛,心裡的忐忑便也安定下來,決定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刻,等待抉擇時刻的到來,而在那之前,他仍有許多事情需要慢慢思考。 ?e2Y`0
也是在這樣的相處裡,他發覺了天之佛並非真如天那般遙不可及,他雖修為甚高,卻因遠離塵世而懵懂。質辛並不避忌他,向來在他面前稱呼天之佛“母親”,然而天之佛顯然並不能很好的完成這稱呼所代表的職責。至少在猜度孩子的心思方面,他是完全不合格的。 cnYYs d{
待到十九終於與質辛長到一般高的時候,緝仲從中陰界傳來消息,關於惡髒坑總算是查出了些許線索,或可準備入內一探了。緞君衡看看並排站在一處的兩個孩子,都已經顯出挺拔的姿態,雖然時常會生出小摩擦,感情卻還是不錯的,自己離開數日應該無礙。 wEv*1y4
他尋到天之佛說明原委,要告辭時似是記起什麼事,說道:“啊,對了,至佛,質辛這孩子,其實十分好面子愛彆扭,而且這個年紀正是容易有小情緒的時候。因此對他,無論提問還是說話,還是稍微委婉些的好。” ;<~j)8
直到緞君衡離開良久,樓至韋馱也依舊怔在原地,他滿心苦惱,究竟如何說話才能叫“稍微委婉些”? 5I_hh?N4Z
緞君衡趕回中陰界直接去往泥犁森獄,緝仲果然正在那裡抱著酒罈豪飲,見到他來將酒罈一拋搖頭晃腦的顯出些許醉態,“嘖,來得倒快。” rcW#6VZ=
緞君衡知道他雖然看起來大而化之卻不是不分輕重之人,現下這樣,倒是有幾分借酒澆愁的意味了,他心裡不由生起不好預感,直覺正與惡髒坑有關。 '9Qd.q7s|b
果然,緝仲也並不賣關子,對他說:“惡髒坑來歷成謎,數百年間,中陰界那些記載中也只有說明此地險惡生人勿近,成因卻是絲毫沒有提及。我這幾年間翻遍典籍遍尋無果,最後只得鋌而走險,摸去了宮中的藏書館。” XSl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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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緞君衡眉頭一挑似要開口說話,制止道:“聽我說完,其實倒也不是很險,畢竟那兒多少年沒人去過了,六獨天缺常伴王側不足為慮,以我的本事躲過那些巡邏的兵士還不是難事。” m(h/:JZ\
“我在藏書館中整整找了近三月,終於給我翻到了一本手劄,”緝仲低頭在身上摸索一陣,摸出一本泛黃磨損的舊書來,他示意緞君衡接過去,“你還是自己看吧,記得小心點兒,當時我拿它的時候就差點把它給碰碎了。” tUn&z?7bF
緞君衡托著那本手劄慢慢翻看起來,那手劄保存得並不好,磨損嚴重,字跡很多都已模糊不清,然而就著殘存的那些斷續看下來,也足以令他色變了。 f`bIQ9R
緝仲有些頹然的斜斜倚靠石桌,嗤笑道:“怎麼樣?我們一度認為的最好的權利平衡方式,卻恰恰是造就如今局面的罪魁禍首。若是照舊再來一次,已可預見不啻輪回, 就是不為惡髒坑裡的東西,也會有別的能引起顛覆動盪,運氣好點,或有千年太平,運氣不好,百歲不足。” &a~L_`\'
緞君衡合上手劄,閉眼緩緩道:“且讓我想想吧。”人心,為何總是如此欲壑難填呢? 8Q)y%7{6
然而緝仲顯然並不打算讓他清靜的想想,安靜片刻又起了話頭:“現在想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左右這事還能放一放。倒是現在有一件事,整個中陰界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_i#@t7
緝仲的語氣很有些莫名的情緒,緞君衡也索性聽他往下說,“本來我是向來不會往八卦跟前湊的,但是這一回卻送到了面前,不得不聽了一耳朵。我在宮裡待了那麼久,總不能一直在藏書閣,那晚我偷摸出來找吃的,聽到宮女私下議論,說是御筆侯月藏鋒某日趁興觀花,不意巧遇繒家小女,真真的一見鍾情,現下正苦苦追求呢。” ^>t-v
他終於不是懨懨的癱著了,按著桌面挺直背脊坐起來,“跟你賭一桌好酒菜,這八卦再往後,還有得好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