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4【宁离】樊笼·章一一二（囚禁与强制爱）|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24【宁离】樊笼·章一一二（囚禁与强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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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gr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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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樓發表於: 2023-02-18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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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姨母笑，他俩不见面也很甜甜，韩半山太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淡定地吃粮，没溜地做饭，健全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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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樓發表於: 2023-02-18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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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七

雁无期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几具血肉模糊的尸身，这消息听来有几分荒诞，可彼时围在废墟四周看热闹的江湖人士又何止千百，众口一词的说法之下，由不得旁听者不信。
尸身被带走一事毋庸置疑，可雁无期此举目的为何，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人猜尸身上藏了惊天秘密，有人说那几人恰与雁阁主相识，有人推断百兵阁是要同雷火门、万剑宗算账了。众说纷揉，不一而足。
赶得及来看第一波热闹的，多半与百兵阁关系不差，除了打探消息外并未有多余举动，但也有人悄悄藏着另外的盘算，暗中前去给距离更近的雷火门报信，想要藉此机会卖一份人情。百兵阁五大掌事对此种种了如指掌，秉性最耿直的洛羿明气得直想将人抓来狠揍一顿，到底还是被雁无期拦下了。雁阁主不仅有意放任各派探子在藏器山附近游走，甚至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尸身上确实藏有不可外传的秘密。
“炼制药人一事若是属实，那确实是惊天的秘密。”已经僵化的尸身被利刃剖开皮肉，渗出些许暗色的血液，同时伴有淡淡的腐臭气息逸散，令人倍感折磨。不得不盯着药师施为的方遂心撇了撇嘴，忍不住扯个话题让自己分神：“阁主，万剑宗行事怎会这般鲁莽？”
江湖恩怨多，杀人人杀稀松平常，但如此大张旗鼓地围杀，又不为自己留足退路，在名门大派中着实罕见。一个破天雷先将雷火门推到悬崖边缘，再来一个药人又将万剑宗也送上去，莫说方遂心想不通，整个江湖也没几个人能想明白。
雁无期倒是不意外：“能拿主意的都被慕容宁重创了，剩下那个可不就荒唐了。”
外人提起万剑宗，最先想到的人是段月虹这个天下第一剑，而后便是他的孙儿段怜山，至于段月虹之子、段怜山之父，其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不仅旁人极少听闻，就连万剑宗的宗主之位都越过了他，准备直接传给段怜山。但那毕竟是段月虹的独子，在万剑宗群龙无首的状况下，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的主事者。雁无期似乎对那一位有些了解，可惜不愿过多提及，全副心神都在眼前一字排开的尸身上。
至今为止，已有十九具被疑为药人的尸首送抵藏器山，药师将之逐一剖解探查，目前确定为药人的共十具，另有八人仅是普通的习武之人，而当下被切开皮肉的是摆在木板上的最后一个。
寻常人死后的模样大同小异，即便死状千奇百怪，但皮、肉、骨、血仍是一样的。被炼制而成的药人的外貌也与常人一致，然其骨、血、肉皆已在长久的炼化中被药物重塑，几刀下去就能窥见异同。
格外粗壮的经络、带着药苦的血肉、色泽发青的腿骨，眼前的一切都在诉说他药人的身份，即便已经看过数回，方遂心依然面色微白，双眉紧皱。
“阁主，第十一个药人。”
“还不足半数。”雁无期轻轻一叹，交代药师将尸身妥善保管，与方遂心一同走出去。
炼制药人这等丧心病狂的恶行，无论是哪一个门派所为，都必须要为之付出代价。雁无期原本打算与行天教交易，由得他们与万剑宗去争斗，现下却担心那些魔教会效仿万剑宗行事，犯下更多的罪孽。但在个人的意愿之前，他还是百兵阁之主，不能将偌大一个门派置于险境。
方遂心不知雁无期的烦恼，脑中仍残留着一幅幅血腥冰冷的画面，低声喃喃道：“万剑宗……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应当是为了开阵。”雁无期难得露出不屑之色，“执阵之人不够强大，段怜山这一辈，已经开不出最完美的须弥剑阵了。”没有须弥剑阵为倚仗，天下第一剑门的名头旁落不说，万剑宗的江湖地位也要不保，段月虹风光了一辈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所以先暗箭伤人，再借刀杀人吗？”方遂心想起数年前的英杰榜，一面暗骂自己当初瞎了眼，一面小声嘟囔着，“幸好那魔头行事乖张，才没让他们称心如意。”
雁无期纠正他：“不是借刀杀人，是一石二鸟。”
“想得倒美！段月虹为保天下第一剑的虚名，玉千城为了宗主之位，果真是一丘之貉，活该落得如此下场。”方遂心骂了两句，又有些担心，“万剑宗会不会派人前来毁尸灭迹？”
雁无期颔首：“不无可能。”
“那我再去山外加些机关！”想到要给万剑宗找不痛快，方遂心立即摩拳擦掌，然而被雁无期拦住了，“不必，等着就是了。这一场还不到百兵阁出手的时候。”之所以这般不遮不掩地将药人带回藏器山，与其说是让万剑宗知晓，不如说是逼着行天教尽早前来交易。即便对慕容宁心存防备，雁无期也没想越过他，直接对上万剑宗。
遣走了不情不愿的方遂心，雁无期想起那位难伺候的客人，打算再去探一探莫离骚的口风，试图挖出更多的消息来。与一夜未眠的雁阁主不同，已在藏器山安顿下来的剑雅不仅神采奕奕，而且做到了宾至如归，十分熟练地差遣百兵阁的弟子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午膳，正在独自享用。
“半指粗的虫草、三十年的甘泉、百年老参，”雁无期提箸将桌上的菜肴都品过一遍，一脸肉痛地对莫离骚道，“才换一个消息，你不会过意不去吗？”
“买卖已成，不再讲价。”莫离骚回得理直气壮，且毫无收敛，“我要送一封信。”
“送到哪里？”
“擎云山庄。”
雁无期顿了一顿，审视的目光从莫离骚脸上扫过：“你同秦老夫人关系倒是不差。”
“各取所需。”莫离骚抿一口炖得清亮的虫草乌鸡汤，微微一笑，没有透露更多。
百兵阁做好了守株待兔的打算，慕容宁也有静观其变的耐性。他一面数着雁无期带回藏器山的尸身数量，一面召来七卫分派任务，要他们尽快将段怜山已死的消息散布出去。行天教与万剑宗针锋相对多年，没少对彼此落井下石，七卫得令后立即改头换面混入百兵城，不出一日即让数十门派知晓了此事。
将这潭水搅得愈发浑浊的同时，慕容宁身上逍遥散的余毒也尽数消解了。由始至终，魔医只听了几次脉象，熬了一副清热解毒的汤药，被调回无瑕山坐镇时还有些不满。
“属下才将逍遥散的药性摸清五六分，凭此配出的解药恐怕难见成效。”
“中毒之后，本座吃过侠医的丹药。”无瑕山不能无人坐镇，慕容宁想让右护法走一趟鹭城，只得使出利诱之策将魔医哄回去，“等解决了万剑宗，本座就替你弄些过来。”
“多谢教主！”得了这一份允诺，韩半山立刻振作起来，在慕容宁反悔前迅速打包好行囊，总算心甘情愿地踏上归途。镗镇与无瑕山相距不远，魔医离开两日之后，行天教右护法孟长定如期而至。
“教主。”孟长定与慕容宁年龄相若，样貌也有两分相似，但在他面前却没有对着外人时的轻蔑感，只剩下十分的敬重。右护法从无瑕山一路疾驰而来，见到教主后先将一只木盒交到对方手上，而后便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无瑕山的水牢里关押着一众万剑宗门人，其中有一位乃是十一代的剑师，慕容宁在镗镇安顿好后立即传信回去，要孟长定将人再审一遍。那位剑师在万剑宗多年，所知远比他从前招供的更多，只是平日极难被撬开嘴，此回有药人作为突破口，总算让孟长定审出了关键。
“鹭城如今局势不稳，你过去正好核实一下真伪，但务必以自身安危为先，不必冒险行动。”慕容宁将木盒打开，从十数几张假面中挑出一张，举在孟长定脸侧比较着，“至于雁无期，也是时候去会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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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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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樓發表於: 2023-02-18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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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60樓dgrey于2023-02-18 21:12發表的 : as#_Fer`U
全程姨母笑，他俩不见面也很甜甜，韩半山太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z!`aJE/

韩半山：我想走，我不想听，请给我一个车底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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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樓發表於: 2023-02-21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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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八

百兵阁与行天教分别出手之后，本就风浪渐起的武林愈发不安宁，大有狂风暴雨将来之势，然而藏器山有万千机关守护，早早安顿下来的莫离骚全然不惧，占着雁无期的客房养伤养神，享受着不染凡俗的悠然自在，不见半点操心的模样，即便整个江湖都知道他的落脚之处，也没有人敢擅闯。
与之相对的，是万剑宗的麻烦不断。
统帅着天下第一剑门，顶着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段月虹高高在上太久，享受了太多仰望的目光，他的儿孙、门人同样习惯了沐浴在无上荣光中的感觉，骤然遭遇连番打击，还来不及喘过一口气，又是无数口诛笔伐纷飞而来。
天剑决战、半途红尘、邾城之乱，过往作为变成了他人手中利刃，一刀一刀剃下段月虹脸上假面，又露出更多不堪的内里。这些人并非多么刚正不阿，更多的是为利益所驱，又或者格外享受大厦将倾时再推上一把的快意，但确实令万剑宗疲于应对。百十年光阴积攒的声誉岌岌可危，偌大宗门折损近半，段月虹纵是再目空四海也不得不收敛脾气，强撑着伤体勉强爬起来收拾乱局。
一面将下毒之事斥为莫须有，联合仙舞剑宗谴责侠医为利益所惑，一面将段怜山之死作为筹码，放话百兵阁交出莫离骚，段月虹将厚颜无耻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别人或许不知万剑宗已是外强中干，但雁无期可不会被骗。百兵阁不仅没有交人，反而一反常态地言辞犀利起来。雁无期只字不提莫离骚，单单质问万剑宗与雷火门在藏器山左近妄用破天雷，造成近千伤亡又置之不理，如此草菅人命究竟是何居心，难道是因邾城之乱中残害无辜不成，又想借机生事？
这一问可谓命中死穴，忆起被万剑宗与仙舞剑宗弟子拦阻出城的经历，许多人本因段怜山之死而生出的些微怜悯即如烟消云散，更有甚者不讳直言一句“死得好”，犹不解恨的又将仙舞剑宗、雷火门也拖出来一并骂了。
万剑宗、仙舞剑宗、雷火门，捆在一根绳上的三只蚂蚱奋力挣扎，结果适得其反，如今是谁也别想脱身。西定寺、五缘庄发觉事态不妙，聪明地隐至暗中，不敢再贸然涉入纷争。段月虹被迫舍下老脸，想再寻些门派结成同盟，然而大门派唯恐被拖入泥淖，小门派又人微言轻，他举目四望才觉自己竟已身处孤岛。
若说百兵阁的回击让万剑宗的脸面丢得更干净，行天教暗中的针对则在斩断万剑宗的生机，只是伤重的段月虹还不曾发觉，手下的人自以为能够补救，便暂且瞒而不报，等到察觉不妙时已经无力回天。
近来听多了旁人对万剑宗的责骂，方遂心压抑的不忿渐渐消散，对行天教的感觉似乎也稍有改变，“阁主，行天教的拜帖。”与从前霸道作风不同，此回行天教不仅提前送了拜帖，跑腿的教众也客客气气地停在山门外，未越过界限一步。
洒金的拜帖价值不菲，其中文字端正大气，遣词造句文雅可亲，若是不看落款，谁也想不到竟会是行天教的手笔。雁无期的目光在纸上停留得稍久了些，方遂心便忍不住追问道：“行天教怎么说？”
雁无期合上拜帖投入一旁的火炉中，看火苗慢慢攀高：“他们想进山一会，谈一谈那笔买卖。”
“竟然敢踏入藏器山，慕容宁胆子不小。”洛羿明对魔教怀着本能的敌意，但很快被雁无期否了猜测：“要来的是右护法孟长定。”
洛羿明当即不满道：“只派出一个右护法？”
“右护法又怎么了，行天教来谈买卖，只要能够做得了主付得起代价，派出的越是软柿子越好。”方遂心拍了拍洛羿明，“慕容宁避而不见，我们趁机坐地起价岂不是更好。”
雁无期摇了摇头，点醒两人：“这位右护法可不是简单人物，别小看了他。去将价单再核查一遍，交易时别出了岔子。”
这桩买卖不好为外人所知，但莫离骚到底是促成者，雁无期做好安排后自然也同他知会了一声。
“行天教的人明日来访，你要见一见吗？”满室茶香熏得有些醉人，雁无期瞥一眼莫离骚手边的碟子，没忍住劝道，“刀伤未愈，别忘了忌口。”
不舍地望一眼碟子里余下的糖藕，莫离骚将目光转回手中的杂记，回得果断：“不见。”
“来的不是慕容宁。”雁无期又道。被打断雅兴的人微微偏首，摸不清这位知交为何忽然打起不明的算盘：“那又如何？”
“你……”雁无期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后无奈地笑着微微摇头，“不如何，看来是我多虑了。”本想让莫离骚借机出一口气，但观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多此一举了。
“想得太多，所以才老得快。”莫离骚也不深究，嘟囔一句便接着去看他的书，好似全无烦恼，让雁无期再度无言以对。
递上拜帖的第二日，孟长定如约而来，身旁仅有一位随行者，替他捧着几只木盒。斯文俊秀的年轻人与雁无期见过礼，双双落座之后还不忘解释一句：“教主毒伤未愈，正遵医嘱疗养，还请雁阁主见谅。”
“无妨。”雁无期十分大度，“当下局势瞬息万变，慕容教主确实需要好好保重。”
“多谢雁阁主体谅。”双方心照不宣地客套两句，孟长定很快直奔重点，“在下的来意，雁阁主应当知晓。”
雁无期道：“百兵阁的规矩，孟护法也应当明白。”
孟长定含笑：“自然。”
“那就开始吧。”雁无期将早已备好的名录递上前，孟长定粗略一扫，眸光便沉下来。百兵阁不缺银钱，因而名录上罗列的全都是有市无价的药草、矿石，还点名要了魔医研制的几种解药，颇有狮子大开口的意味。站在后头捧着木盒的冉谕无意地扫过一眼，双目也不由得微微睁大，再看雁无期的眼神里明晃晃地烙上了“奸商”二字。
行天教确实财力雄厚，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孟长定面色不变，当下就把百兵阁的要价砍了七成。
“雁阁主手上的货要价不菲，在下只能忍痛，只收其中的三成。”
六七个药人，足够将万剑宗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雁无期老神在在：“孟护法恐怕误会了，百兵阁除了兵器之外，只偶尔卖些消息，三成之说从何而来？”
百兵阁之主着实是个精明的商人，但行天教右护法也不是易与之辈，二人你加我减，谁都没有轻易让步。
“玲珑草可以不要，但魔医要为藏器山救三个人。”讨价还价一个多时辰，雁无期也有些口干舌燥，将最后的底线道出后随即呷一口茶，唇角的笑着实有些撑不住。
“救人不是问题，但所需之物全由百兵阁承担，雁阁主若是没有异议，这桩买卖就此成交。”孟长定先前还会还一还价，到这里却将韩半山卖得极顺手。雁无期本也没想在如此细节处啃行天教一口，当即捧起杯盏，以茶代酒敬了孟长定一杯，算作庆祝。
大头谈妥，二人之后又商讨好如何交付双方手中之物，孟长定轻吁一气，慢慢饮下一口茶，客气的假笑中多了几分真诚：“除了这桩买卖之外，在下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个任务，需要雁阁主通融。”
这笑容真诚得近乎古怪，令雁无期莫名地想起莫离骚，心下立即警觉起来，看向孟长定的目光隐隐多了些戒备，身上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站在他身后的几位掌事默契地按住了各自的兵器，防备对方突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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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樓發表於: 2023-02-24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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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九

百兵阁的敌意引而不发，被针对的孟长定看在眼里，却没有显出不悦。
“是在下有求于人，雁阁主不必如此戒备。况且藏器山机关万千，外人在此寸步难行，连剑雅都能安心疗伤，还有谁敢贸然造次？”
孟长定明摆着话里有话，雁无期直觉来者不善，不愿接他的茬，便敷衍道：“孟护法言重了，百兵阁偏安一隅，纵然有心，恐怕也没什么能为行天教通融的地方。”
“雁阁主不必担忧，行天教无意让贵派为难。”孟长定也不再卖关子，“只是听闻剑雅正在藏器山小住，教主便准备了一点心意，让在下带上藏器山，希望能当面交到他手上。此事若完不成，在下回去后也不好交差。”
来自慕容宁的示好听来仿佛无稽之谈，令雁无期在内的几人面色骤然古怪起来，盯着孟长定浅笑的脸看了半晌，含糊道：“有劳慕容教主挂念小友。”
“应当的。”孟长定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剑雅素来有些讲究，教主挂心他独自在外多有不适，想在衣食上多照顾些。”这话里话外不仅明晃晃地表示二人关系匪浅，还将百兵阁排除在外，听得雁无期微微皱眉，方遂心更是别扭得一张脸都拧得变了样。
“慕容教主……”雁无期本想针锋相对两句，忽然想起慕容宁在败坏莫离骚名声一事上早就罄竹难书，顿时欲言又止起来。莫离骚在决战时中了奇毒，战后便不知所踪，依着两年前慕容宁的宣告，十有八九是当时就被带回了无瑕山。所以，他身上半途红尘的毒多半也不是外人猜度的那样，由侠医解开的，而是魔医的手笔。
一面费尽心思为莫离骚解毒，在邾城为人断后，且一路同行至此，甚至在围杀中出了大力气，一面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连衣食住行这等小事都要关心，要说慕容宁没有别的心思，三岁稚童都不会轻信。但观莫离骚的态度，似乎只是慕容宁一头热罢了。不过，二者究竟是什么关系，雁无期没有妄下定论，也不打算冒然向莫离骚开口。
“雁某从不亏待朋友，莫小友在藏器山来去自如，衣食无忧，就不劳慕容教主惦念了。”雁无期虽收了点话锋，可也忍不住刺了行天教两句。慕容宁殷勤献得太过，就仿佛在讽刺他为人吝啬一般，想到被莫离骚享用的那些珍藏，雁无期便有些咬牙切齿。
“雁阁主切莫误会，在下绝无冒犯之意。”孟长定点了点手下压着的价单，慢条斯理道，“教主相信剑雅一定在藏器山宾至如归，只是二人先前分别得匆忙，心里忍不住记挂罢了。”
被暗暗提醒了这笔交易是如何达成的，行天教被坑了多大一笔，雁无期顿时消了九分的火气，想到莫离骚那句简洁的“不见”，便打了个太极：“慕容教主的心意可贵，不过，小友眼下有要务在身，确实不便相见。不如，就由在下代为转交。”
“哦？”孟长定仔细打量着雁无期，想从他面上找到一星半点的破绽，雁无期自觉所言非虚，面不改色地回望过去，也将对方一举一动纳入眼底。二人如此对视半晌，孟长定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扬眉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继续厚颜叨扰片刻，等剑雅得闲时再见吧。再有半个多时辰就到午时，也是他该用膳换药的时候了，我想，见一面的工夫总该是有的。”
方遂心一言难尽地看着行天教右护法竟当众耍起无赖，酝酿了半晌也不知要如何帮腔，又听对方道：“再者，难得有机会拜访藏器山，我教想再与百兵阁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生意上门，即便是不想与之交易的人开口，雁无期也得敷衍两句。
“自然是兵器。”孟长定道。行天教门下教众近万，所需兵器既杂且多，刀、剑、枪、戟不一而足，每一类单论就是不小的数目，何况全加在一起。百兵阁出品的兵刃有口皆碑，售价亦是不菲，两相叠加之下，孟长定随口一提的就是笔惊人的大买卖。心中算过这笔账，即便是见惯了场面的几位掌事也忍不住瞪眼，为对方见莫离骚的决心感到震惊。
惊讶中的百兵阁迟迟不给回应，孟长定挑眉道：“难道雁阁主不想与我教做买卖？”
雁无期轻呼一口气，道：“雁某是生意人，行天教给得起价钱，百兵阁就做得这笔交易。”
“那就好。”孟长定朝后伸手，冉谕便从所捧的木盒中抽出一只放在他掌上，转手又递到雁无期眼前，“此乃定金，请雁阁主清点。”
雁无期打开一点，整整齐齐的万两银票就叠放在盒中，做不得假。无论是想有备无患，还是对百兵阁的刁难早有预料，慕容宁这一手都让人背后发凉。
既是大主雇，又爽快地给了定金，孟长定随后提出看货的要求，百兵阁便不好再拒绝。
雁无期亲自带着人前往后山，让孟长定挑选中意的款式。
藏器山后山乃是百兵阁的核心之地，不仅有一处颇深的精铁矿，且建造了足足百口锻炉，日夜不歇地烧着熊熊烈火，回荡着铿然的击打声。一行几人还未深入，便感觉到热意扑面而来，将冬日的冷寒驱散得分毫不剩。
“前方就是兵库，孟护法想要什么兵器，尽可以随意挑选。”雁无期当然不会领着孟长定靠近锻炉，在接近分叉路口时便朝着西面一指，示意对方去看那座足有四五丈高的兵库。
“如此宏伟，不愧是百兵阁。”孟长定停下脚步，恭维同时露出三分恰到好处的惊叹。对方这般捧场，雁无期也不好太过催促，就由得人多看几眼，随即才道：“兵库之内还有玄机，孟护法不如走近再看。”
“不急。”孟长定前后慢踱了几步，没有继续向前的打算，雁无期看一眼前方的路口，心头猛然一跳，有一点落入陷阱的预感。等一道颀长身影从锻炉方向行来，他便肯定自己确实中了孟长定的计。
雁无期先前说莫离骚另有要务在身，并非妄语。孟长定确认真伪之后，便以此为根据进行推论。莫离骚有伤在身，既然进了藏器山，必定不会轻易离开，依着他的脾性，所谓要务必然是与自身息息相关的。孟长定一番思量，便猜到他的去向。
从邾城到藏器山，或者可以从离开无瑕山开始算起，莫离骚一路经历多番鏖战，持之不败纵是神兵，在战中也免不了损伤，而百兵阁有这样多的铸师，正是最好的养剑之地。
“剑雅果然在此地。”熟悉至极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畔，正面行来的莫离骚脚步一顿，面带疑惑地打量起雁无期身旁的男子。对方长身玉立，笑容温雅，眉眼、身形都有几分慕容宁的影子，而声音几乎是分毫不差。
见莫离骚拧眉不语，孟长定主动道：“剑雅或许不认得在下……”
“我知道你。”莫离骚打断他，又飞速地眨了眨眼，好似在回忆什么。
“噢？”得到意外答复的孟长定眸光一顿，唇角慢慢扬起，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是鄙人的荣幸。”
莫离骚对他的客套浑不在意，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很快笃定道：“你是行天教的右护法，慕容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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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樓發表於: 2023-02-27 23: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七十

江湖传闻，行天教每一任教主身后都有个影子。影子的身手、才学、见识都远超凡人，且忠心不二，常孤身出入险境，甘愿为行天教舍生忘死。他们的存在令行天教在数次可能灭教的危机中化险为夷，是行天教延续上百年、无瑕山成为魔教圣山的关键。
传言中，影子们实力非凡、心性单纯，终年隐于暗处不为世人所知也甘之如饴，故而不少正道笃信，是行天教用龌龊手段掌控影子心智，才令他们对行天教言听计从。多年以来，正道对这猜测坚信不疑，每隔一段时日就有人口诛笔伐一番。万剑宗也曾放出风声，以含沙射影的口吻谴责行天教不择手段，试图让人将影子的“真相”联想到药人。谁又能预料到，行天教的影子是否为药人无法妄断，倒是万剑宗炼制药人罪证确凿，着实讽刺。
百兵阁消息灵通，雁无期少时热衷翻阅先人留下的笔记，因而对此事早有耳闻。他师祖的手稿中还有如此一笔，提到了五十余年前的枯叶门惨案，怀疑正是与行天教的某位影子有关。可惜，行天教上下守口如瓶，即便是百兵阁也无从查证真伪。
莫离骚少时隐于深山，涉入江湖后不爱过问各门派辛秘，身后也没有师门作为倚仗，会知晓这个秘密，是因为慕容宁无意中透露过。
陷于无瑕山的数百日夜中，每一时每一刻都漫长而煎熬，除慕容宁之外，莫离骚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声音。被慕容宁和半途红尘折磨的间隙里，他总要想办法让独处的时光变得充实一些，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待窗外掠过的飞鸟，看偶然落下的光影变换，当这些事情重复千百次之后，莫离骚学会了如何控制被奇毒重创的身体，开始试着寻找脱身之法。
所有的消息都来源于慕容宁。那个男人乐于在莫离骚身上消磨大把的时光，有时强行将人拽入欲海沉沦，有时用言语为他编织罗网。试探无处不在，慕容宁从不拘于任意话题，今日可能是江湖轶事，明日或许就是教中琐碎，唯有一点是相同的，但凡能让莫离骚心绪有半分起伏的事，那男人都会故意说一半藏一半，然后尽情享受着怀中猎物仿佛被软羽搔了掌心又不得解脱的隐忍姿态。
莫离骚也曾试过激将，可惜他心机不若慕容宁深沉，难以骗过男人狡诈的耳目，索性专注地封了心绪，做一个暂且只有一双耳朵的笼中雀。为了脱身时能多几分胜算，他将慕容宁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反复回忆，抽丝剥茧地分辨真伪，再从中捡拾点滴有价值的情报，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即便是长于心计如慕容宁，也无法做到全然的滴水不漏。日复一日的琢磨，尤其是第一次逃离失败之后，莫离骚得知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消息。譬如那男人对韩半山的信赖、对孟长定的赏识、对聂如尘的防备、对七卫九煞的信任。
以及，行天教的影子真相。
时至今日，影子对行天教而言依旧至关重要，而原本该站在慕容宁身后的影子，正是右护法孟长定。然而，与前几任教主不同，慕容宁继任之后就将孟长定从暗处放出，甚至委以重任，一路提拔到右护法。若非聂如尘这个左护法是前任教主留下的，在反叛之前没有犯下什么过错，孟长定早就坐稳行天教的第二把交椅了。
不过，如今也不晚。
莫离骚看了眼面前的笑面狐狸，仿佛瞧见了慕容宁不安好心的脸，神色愈发冷淡。
“正是在下。”孟长定对影子的身份毫不避讳，仍以笑脸迎人，从冉谕手中拿过一只木盒，对莫离骚道，“当日一别之后，教主对剑雅十分挂念，故备了些常用之物聊表心意，剑雅可要过目？”不等莫离骚作答，孟长定便擅自打开木盒，露出内中的赤红与雪白，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身衣物，与莫离骚从前喜着的极为相似，且连亵衣与足袋都不曾落下。
便是见惯了各类场面，人至中年的雁无期也不禁眉头一皱，有些无法直视那木盒。
非亲非故的两人，一方当众赠与另一方贴身的衣物，此举已不是轻佻二字能概括，尤其送礼之人是慕容宁，更令人直觉他不怀好意，本能地心生警惕。
与雁无期不同，被冒犯的莫离骚倒是神色不变，他没细看那身衣物，也不奇怪慕容宁为何会送这样一份礼，只专注地盯着孟长定瞧，似乎想从这人身上看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孟长定厚着脸皮稳住神色，还在试探：“剑雅可是不中意？”
“不劳，挂念。”莫离骚冷冷地朝着行天教二人瞥了一眼，给出的回应慢条斯理，飞掠向前的身影却疾如电光。他毫无征兆地发难，连雁无期都吃了一惊，缀在后方的冉谕却立即闪身上前，正正拦在莫离骚与孟长定之间，想要以身拦下剑雅的攻击。然而莫离骚的身法何其迅捷，攻势被阻的瞬息已转到他二人身侧，修长手指并拢成剑，直取孟长定手中木盒。
莫离骚这一手目的非在夺物，而是要将之摧毁。孟长定看出他用意，果断地抱着木盒往后仰倒，以一式利落的铁板桥避开攻击，且顺手将敞开的木盒锁好，再从足尖借力旋身逃到冉谕身后，摆出誓要以身护它周全的架势，始终没有对莫离骚出招。
“怎么不还手？”
孟长定不出手，捧着更多盒子的冉谕更是束手束脚，几回尽力拦在他身前也只是让人多了些喘息的机会，但都挡不住莫离骚并不致命的攻击，已经挨了好几下剑指。
“不敢。”不停的闪躲让孟长定显出几分狼狈，语气隐约有些许可怜，“在下既没有借来熊心豹胆，也没能练成铜皮铁骨，不想进戒堂受罚。”
“那就，怪慕容宁吧。”莫离骚手无利器，但身法超绝，以一敌二也游刃有余。雁无期看他身姿灵动如风若柳，就知道这人在藏器山的一旬里养得确实不差，便兴味盎然地袖手旁观，只差端一杯茶，配一碟果子。
随着莫离骚的步步紧逼，身负累赘、作茧自缚的二人渐渐难以招架，不依不饶的剑雅乘胜追击，意图将他两人封锁穴位，再去处置慕容宁送来的“礼物”。正当莫离骚一指即要落在冉谕背后魂门时，斜侧忽然窜出一柄飞刀，刀身从他因避害本能而略微迟疑的指尖前端掠过，扎进不远处的一树蜡梅后又后劲十足地折返回来。细微的破空声由远及近，莫离骚微微偏首避开，不料那飞刀从他耳侧蹭过瞬间忽然偏了角度，一朵嫩黄的蜡梅即从刀身上飞落，不偏不倚地落在莫离骚手背上。
“失礼了。”孟长定抬手将飞刀收回袖中，轻声致歉后对莫离骚妥协道，“剑雅若是确实不喜此物，将之摧毁也无妨。”他作势要将木盒递上前，莫离骚却是盯着手背上那朵散着甜香的嫩黄花朵瞥了一眼，随即扬手将之送回花树下，不欲再理会孟长定，只在离去时轻哼一声：“一丘之貉，装模作样。”
“唉——”礼未送出，还惹了莫离骚不快，孟长定摇头长叹一声，仿佛回去后真要进戒堂领罚一般面色发苦，对着雁无期自嘲一笑，“抱歉，没想到会耽搁这许久。雁阁主，进兵库看看吧。”
“无妨，请。”即便心底已经堆满了疑惑，为莫离骚与行天教的关系，也为慕容宁的行事手段，但雁无期不愧商人本色，仍能面不改色地将交易进行下去，只祈祷着无论小风时雨有什么盘算，都别在百兵阁的地盘上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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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樓發表於: 2023-03-06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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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一

没了莫离骚在跟前，孟长定也不再做无谓的拖延，进兵库后转了一圈，很快就与雁无期定下所需兵器的样式，随后便知趣地打算告辞。
“此番多谢招待，来日若是有暇，也请雁阁主给在下一个做东的机会。”孟长定的客套中究竟有几分真诚，雁无期懒得去分辨。和行天教做买卖可以，做朋友就未必合适了。
“孟护法客气。”雁无期假笑着，并没有答允孟长定的邀请。他看到冉谕手上送不出去的“心意”，唯恐这两人不达目的不罢休，谨慎地亲自将客人送到山门外，亲眼看着他们离开才能放心。
藏器山之下，山门外通往百兵城的道路开阔平坦，往来的行人却极少，雁无期目送着孟长定往前走了几步，正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回山，那人忽然轻拍前额“哎呀”一声，回首叫了句“雁阁主”。雁无期一口气卡在半途，被这一句呼唤哽得猛咳两声，狼狈咳喘的间隙还忍不住瞪向孟长定，眼神格外不善。右护法对这份敌意仿若不觉，自顾自道：“适才有一句话忘了说，还要请雁阁主代为转告。”
雁无期咳得厉害，这会儿还没缓过气，腾不出嘴拒绝，被孟长定抓住时机，道：“教主请剑雅多加保重，安心疗伤，暂且不必担心万剑宗。来日邾城再会，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亲手了结。”说完话，孟长定朝着雁无期一拱手，这回是真的走了。
被留下的百兵阁之主站在山门前，吹着冷风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路咬牙切齿，直想毁约不做行天教的生意。
几万两白银到底要不要赚？
这问题在雁无期脑子里只转了一圈，随即就被商人的本性与腹中的饥饿感压下去了。待忙碌了半日的雁阁主回到居所，他那位嘴刁的客人已将午膳用得差不多，正端着一碗四物汤慢慢地喝。当事人悠闲自在，反而是他这个好心收留的出力受累，现在竟然连饭都没得吃，雁无期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也想坏了莫离骚的胃口。
“孟长定有句话让我转告你。”雁无期若无其事地拉开一把椅子，兀自在莫离骚对侧坐下，就见对方微垂的浓密睫羽轻轻颤了颤，撩起眼皮睨他一下，露出五分抗拒：“等我喝完汤。”
雁无期坚持：“一句话而已，又不耽搁什么。”
莫离骚立即警觉，十分抗拒：“会影响我的胃口，何况四物汤本就难喝。”
雁无期想辩解那不过是句普通的关怀，转念又想到让他受气的罪魁祸首是行天教，此时若是为慕容宁开脱显得太以德报怨，犹豫一下还是赞同莫离骚地点了点头：“确实不是什么好话。”好在后厨为他准备的饭食也及时送上了桌，稍得了些安慰的男人吐出几口浊气，先努力将五脏庙祭好。
等服侍的仆从将桌上残羹冷炙撤下，酒足饭饱的雁无期亲自煮了一壶茶端在手里，半倚在暖炉旁看书的的莫离骚才道：“行天教的人说了什么？”
“是慕容宁让人转告的。”雁无期将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好奇地看向莫离骚，“他是想与你联手？”
显而易见的，当下的慕容宁与莫离骚有着共同的敌人，行天教本就强大，若能再得剑雅助力，就更加如虎添翼，而莫离骚人强势弱，要是与行天教联手，必可事半功倍，也不怪雁无期会有此猜测。
“难道，慕容宁竟有改邪归正的打算？”雁无期皱着眉，低声念叨起来，引得莫离骚露出惊异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这位忘年交突然中了行天教的迷毒一般，忍不住提醒道：“你清醒些。”
“啊？”雁无期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尴尬地轻咳一声，“他这究竟安的什么心？”
莫离骚一针见血：“没安好心。”
“无论如何，行天教愿意将万剑宗这摊子揽过去，你能少一半麻烦。”雁无期帮忙算着账，“至于仙舞剑宗，我虽不能借出阁中弟子，但消息和武器不需你烦心。”
莫离骚没有半点感动：“只要我给够代价。”
雁无期面无愧色：“那是自然。”
那日孟长定离去之后，行天教便安分下来，没再来人要求见莫离骚。双方交接药人的事进行得十分秘密，莫离骚只听说百兵阁派出的是洛羿明，行天教由七卫之三出面，至于何时何地如何操作则一概不知。药人的交易结束后，江湖上有一段时日没听到行天教的动向，倒是鹭城那头又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似乎将有新的大戏即将开台。
这十余日间，废墟中的亡者被清理出大半，余下少数埋得太深的不便挖掘，则依旧留在原地。雁无期在事发之初就令人往万剑宗与雷火门都送了信，但段月虹与季燃都咬死了不肯认，当然也不会派人出面处理那近千的死尸。被炸毁的荒山到底还在百兵阁的地盘内，雁无期不可能放任不管，索性让人在葬坑与废墟上都立了座石碑，注明下头埋的是万剑宗与雷火门弟子，不自量力、以多围少后殒身于此，又被师长亲朋弃如敝履，只得草葬在荒野。
将两派的无耻之行撰文刻碑、广而告之，雁无期心底的恶气总算消了几分，围在百兵城看了半月热闹的江湖人士见此都义愤填膺地啐一口，直骂段月虹冷血无情、厚颜无耻，老来断子绝孙是报应不爽。这一群人未必有多大能耐，可人人都有一张嘴，等看完热闹散去后，自然而然地将许多对万剑宗不利的消息带到了五湖四海。如此一来，江湖中对万剑宗的议论与声讨不仅没有压下去，反而有甚嚣尘上之势，让段月虹疲于应对。
“听说段月虹拉下老脸去找程君相，但是连山谷闭门谢客，他们在迷阵里绕了两天，最后灰溜溜地回去了。”雁无期揣着只信鹰走进院子，一见着莫离骚就开始幸灾乐祸。自从被迫花钱为段月虹、季燃收拾了残局，雁无期心里就将两派狠狠地记了一笔，在连本带利讨回来之前，对那些人绝不会有半句好话。而侠医既占了个“侠”字，行事也确实有几分正气，知晓段月虹与玉千城的卑劣作为后气愤不已，再无可能对二人施以援手，这结果实无意外。但正在打理佩剑的莫离骚还是有一瞬诧异，眨着眼喃喃道：“这样厚的脸皮应当刀枪不入才是，怎会被慕容宁伤到？”
“恶人自有恶人磨。”雁无期好心情地哼笑着，爱怜地抚着信鹰油亮的背羽，连带着对慕容宁的怨气也少了几分，“万剑宗看着快要狗急跳墙了，不过仙舞剑宗还沉得住气，玉千城躲得很深，近来没什么消息。”
留在百兵阁养伤的好处也在于此，雁无期闲来无事就会和莫离骚聊上几句，让他不必亲自花心思去探听，就能知道整个江湖的动向。当然，百兵阁之主也不会吃亏，有时也旁敲侧击地从莫离骚这里拿一点消息，算作交换。
提起那位大师兄，莫离骚的面色立时转冷三分，雁无期看他已有不悦，便将绑在信鹰爪子上的信筒拆下来抛过去，好让人分一分心。
“擎云山庄的回信。”
“多谢。”莫离骚将这份等待了一旬多的回信打开，一眼扫过后面色愈发不善，但比起怒意，更多的还是三尺寒冰般的冷漠。
雁无期从未见过他这模样，关心道：“可是有什么麻烦？”
莫离骚将回信捏得粉碎，冷声道：“我要买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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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樓發表於: 2023-03-09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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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二

莫离骚的情绪有些难以捉摸。
说是惊怒，似乎不见讶异，说是憎恶，又有几分失望。像是遇见一件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一时间被情与理两道枷锁同时捆缚，二者在他心中奋力争夺着高下，只是其人心性毕竟坚定异常，不多时便教胜负即定。
虽只有短短几个呼吸，但莫离骚如此心虚外露着实少见，雁无期回忆前后，不由好奇起那份回函。书信来源于秦断情，而在百兵阁的情报之中，擎云山庄近来十分安分，甚至推拒了围攻无瑕山的邀请，庄内一干人等几乎是闭门不出，一副与世无涉的模样。这样的擎云山庄，莫离骚究竟是问到了什么消息，才会生出那般复杂得难以名状的神色？
种种猜测纷涌而出，每一个背后都牵涉到巨大的阴谋，但很快又接连被雁无期否决了。他猜想得太过出神，一时竟忘了对莫离骚的请求做出回应，教剑雅以为老友存了什么顾忌，将手上粉末抖落干净，主动道：“一切按着百兵阁的规矩来，不会让你吃亏。”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莫离骚初入江湖时就明白这道理，也正因为他在要事上总能拿捏好分寸，琐事上又不拘小节，才能与雁无期成为忘年之交。
察觉对方有所误解，终于回神的雁无期忙摆手：“方才在想旁的事情，走神了。你要买什么消息，紧要么？”
“至多值个百十两的消息吧。”莫离骚微微垂眸，看着脚下灰白的粉末，低声道，“也不多紧要，一旬之内能打听到即可。”
“百十两的消息若是要费上一旬光阴，整座藏器山都要喝冷风去了。”莫离骚知分寸，雁无期投桃报李，当即亲自吩咐下去，让人尽快查明他所需的情报。
百兵阁立足江湖的根本不多，一是出类拔萃的锻术，二是神出鬼没的撰者，即便莫离骚所寻之人仅是个无名小卒，他仍在五天后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人在鹭城。”雁无期亲自前来告知莫离骚结果，顺便过问他之后的安排，“现在要动身吗？”双方约定的一月之期将至，而年关亦不远，莫离骚若是当即启程，恐怕就要在客店里度过除夕夜了。见莫离骚不做声，雁无期又劝道：“若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等除夕之后再出发也不迟。”
传回消息的撰者提到对方在鹭城一切如常，莫离骚沉吟片刻，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忽然眉目舒展，露出一点冰冷的笑，对雁无期道了声：“好。”
自从师父离世之后，莫离骚过的每一个年都十分冷清。去岁的除夕宴，他甚至被锁在慕容宁的云霞居中，听着行天教众人聚在总殿欢闹的声响，独自遭遇了一位不速之客。
而百兵阁过年的规矩与行天教大有不同。
阁中弟子不必全聚在一处，乃是依着诸人的喜好，或是阖家团圆，或是好友相聚，或是师徒同庆，三五成群地自有去处。雁无期也在居所置了宴，请来心腹的五大掌事与莫离骚，七人一同热热闹闹地吃起了丰盛的年夜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五大掌事中最年幼的方遂心却是最啰嗦的，从开席说到了宴毕，劝同僚修身养性，劝客人入乡随俗，劝阁主早日收徒。其余几人对他的唠叨置若罔闻，只有雁无期好声好气地解释：“阁中弟子便是我的弟子，不必再刻意收徒。”
方遂心不满地借着酒意哼哼几声，等雁无期答应指点他双锏才高兴起来，转头又去烦年岁相近的丁淙。
“行天教已在鹭城布了局，万剑宗这个年恐怕是过不好了。”雁无期寻到角落，往正在剥橘子的莫离骚面前放了杯酒，试探道，“等仙舞剑宗的麻烦解决之后，你待如何？”
捏起一瓣被烤得温热的橘子放进嘴里，莫离骚细嚼慢咽半晌，认真道：“隐姓埋名，逍遥自在。”
“那就是居无定所了。”雁无期直言不讳，“若是没有好去处，不如留在百兵阁。”
莫离骚不急于作答，吃完整个橘子后才提醒道：“不怕麻烦了？”
“能有什么……”雁无期本想着被收拾一通的两大剑门不足为据，莫离骚忽然轻声吐出三个字：“无瑕山。”
无瑕山，行天教，慕容宁。
若说孟长定的一番举动只是让雁无期有所怀疑，莫离骚这三个字几乎坐实了他的猜想。忆起慕容宁的做派，雁无期立时犹豫了：“确实有些麻烦……”
藏器山确实不惧寻常的外敌入侵，但想完全拦住慕容宁便是痴人说梦。再者，百兵阁的弟子终究要出山行走，若是得罪了行事随心所欲的魔教，结果只会后患无穷。用莫离骚一个战力，换来行天教的敌对，的确不是一桩好买卖。
雁无期长叹一声，显然是已经做好了选择。莫离骚与他相识数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举起了酒杯，在雁无期的杯子上轻碰一下。
美酒入喉，只一口，莫离骚便察觉到不对。
“这酒从何而来？”借住藏器山的一月间，莫离骚尝过百兵阁所有窖藏，确定先前从未有过这一味酒。杯中烈酒过喉的滋味着实太熟悉了，熟悉得仅凭一口就足以勾起一段段鲜明的记忆。
男人强硬如铁的手指，被捏着下颌分开唇齿的痛楚，从高处落下的冷酒，喉口被炽火烧灼的感觉，贴着上颚的粗糙舌面，压着舌根的光滑剑茧。那些不堪的回忆与残留在口中的滋味纠缠在一起，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是行天教送来的，可是喝不惯？”雁无期没有读心之能，看不透莫离骚所思所想，如是解释着。两派间的第一笔交易是以物易物，行天教在送上代价时还额外添了二十坛美酒，洛羿明让药师试了毒，确定无恙后便送入库中，没想到恰好在今日被送上了桌。
与慕容宁的纠葛不足为外人道，莫离骚压下心头波澜，放下酒杯，随意找个借口脱身：“无事，夜深了，我有些乏，失陪。”言毕即起身出门，朝着院落的另一侧行去。他素来贪懒多眠，雁无期也不以为怪，端着酒杯继续与方遂心几人畅饮，有彻夜不眠之势。
西南，鹭城。
慕容宁正过着第一个不在无瑕山的除夕夜。
没有欢聚一堂的教众，也没有安静沉默的莫离骚，慕容宁独自对着摇曳灯火把玩一块雪白的定心石。此物被他随身携带将近一载，似乎也沾染了新的气息在上面，熟悉的，却不是慕容宁想要的。
慕容宁正暗暗推算着何时才能让定心石物归原主，漆黑的窗外忽然多了道人影。
“教主。”孟长定停在窗前，无意闯入慕容宁独占的空间。男人将石刻的雪兔收拢在掌心，仿佛将莫离骚握在里面，为那微暖的温润触感唇角微扬：“都准备好了？”
“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孟长定道。他在鹭城探查了将近一月，总算趁乱将万剑宗的老底都摸了个透，等慕容宁一声令下，行天教精锐加上炼制药人的铁证，足以让老对头沦为正道弃子，再无翻身之力。
“段月虹不是正在开坛做法么，再等几日东风就该吹到鹭城了。”想到很快就能再见的人，慕容宁面上笑意更浓，“正好，给万剑宗送一份丰厚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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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樓發表於: 2023-03-09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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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找到这篇宝藏文我狂吃吃吃吃！

满堂花醉三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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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樓發表於: 2023-03-13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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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三

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如期而至，在子夜时分炸响，一声叠着一声，并不受万剑宗的颓势牵连，反而因少了顾忌而愈发热烈。人人面上皆是喜色，满口吉祥话地相互问候，就连习惯了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士也都暂且放下兵刃，享受这难得的节庆。
偌大的鹭城罕见刀光剑影，更难遇到往日总是威风赫赫的万剑宗弟子。在宗门接连受创之后，那些惯于狐假虎威之辈也小心收起了尾巴，尽量闭门不出。没了门下弟子日常巡视，万剑宗在鹭城的威慑力也被渐渐削减，即便明知有不少打探消息的江湖人士潜入，于此也是有心无力，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方地界逐渐脱出掌控。
往日造访鹭城的多是慕天下第一剑门之名而来，常在万剑宗宗门之外徘徊，试图拜入段月虹门下，以期光耀门楣。他们曾似万剑宗最忠诚的拥趸，不吝以最恶毒的言语中伤与之相悖者。而今来者则形形色色，或是幸灾乐祸，或想趁火打劫，或者静观其变，带着满身的世故圆滑，一旦确定万剑宗再没有翻身之力，便不吝上前狠踩一脚，再人云亦云地批判起来。
世间从不乏欺软怕硬、落井下石之徒，败于慕容宁之手那日，段月虹就已生出觉悟，可当随便一个宵小之徒都敢夜袭万剑宗府库，他心底仍有骄傲被踏碎的声响回荡。
“我退一尺，人进一丈。”闻讯赶来的段月虹手握沛然剑，一双鹰目锐利如钩，盯着被五花大绑的窃贼，几欲以目光将之凌迟。贼人脸上遍布青紫红肿，口中被塞了团破布，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得频频摇头向段月虹求饶。叱咤江湖多年的天下第一剑眼底怒火熊熊，无意听取任何辩驳之辞，猛然一扬手，明亮剑光迅如惊雷。
一声钝响过后，血溅三尺，人头滚落，贼人已然身首异处，双目骇然圆瞪。
“真以为我万剑宗是能随意欺辱的吗！”贼人伏诛，段归青的脾气却没消，他朝着段月虹拜了一拜，主动请命道，“父亲，我即刻带人入城排查，势必要这些墙头草付出代价！”
“站住！”段月虹喝止住仍不改冒失的段归青，又怕他再冲动坏事，强忍着怒火道，“此事我另有安排，你再将宗门防务勘察一遍，务必确保惜水无恙！”
若不是这不孝子肆意妄为，万剑宗也不会落了那么大一个把柄出去，眼见着就要被逼至绝境。若非这是独子，段月虹恨不得亲自手刃了他，以儆效尤！
“父亲提点得是，我立即去惜水院外看看。”提及有孕在身的儿媳，段归青立即收敛几分。邱惜水怀着的不仅是段怜山的遗腹子，也是段家最后的新生血脉，容不得半点闪失。段归青告罪一声，随即领了一队人马亲自往后院去巡视。
将不成器的儿子打发出去，段月虹又不免想起惨死的孙儿，心中顿时被恨意充满，看着横在眼前的尸首愈发厌恶。
“来人！”段月虹高喝一声，心腹长老应声而出：“请宗主吩咐！“
“将此人挂到城门口去，示众一旬！”此举意在杀鸡儆猴，但能有几分震慑作用，还是两说。万剑宗似乎片刻耐心都无，连夜就借长绳将尸身挂在往来人流最多的东城门口，而仅仅两刻钟后，孟长定就收到了确切消息，连段月虹强压怒火时眉头抽动了几次都一清二楚。
“万剑宗总算回过神了，可惜醒悟得太慢。”
“是段月虹出手了。”行天教与万剑宗敌对多年，慕容宁对段月虹的手段也颇为熟悉，能够断言，今时今日的万剑宗已经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果决之人。
“竟然为这点小事出关，看来段月虹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了。”提起这一茬，孟长定依旧万分疑惑，“他究竟是从哪里求来了灵丹妙药，见效这般快。”
无瑕山之战中，段月虹被慕容宁用劫寒贯穿心肺、废去右臂，一重重内伤叠着外伤，几乎是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韩半山曾断言他命不久矣，而此世间有唯有魔医与侠医能救其性命。
孟长定百思不得其解，低着头喃喃道：“难道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也好，旁门左道也罢，万剑宗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切不可疏忽大意他们的垂死挣扎。”慕容宁沉声提醒，孟长定虚心受教：“属下明白，在收网前都会盯紧万剑宗的一举一动。”
正如慕容宁所料，段月虹并不甘认命。行天教确实在前几回的交锋中占了先手，可万剑宗也还不到一蹶不振的地步，至于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药人一事，在段月虹看来已经不值一提。世人多是庸碌之辈，趋炎附势乃是本能，只要万剑宗能重夺天下第一剑门的荣光，便不会再有人计较所谓的半途红尘，所谓的药人。
为此，段月虹豁出脸面，或者挟恩图报，或者许以重酬，鼓动所有还愿意与之联手的门派，准备与行天教做最后一次的决战。那将是万剑宗的背水一战，只要能击溃行天教，甚至于，只要能打败慕容宁，万剑宗就能东山再起。
段月虹为最后一搏筹谋了近一月，起初还小心谨慎，唯恐行天教得到消息后从中作梗，但预想中的阻碍始终不曾出现过。久而久之，他心中不免冒出几分侥幸。
或许，慕容宁在邾城之战中受了伤；或许，慕容宁在围杀中力有未逮；或许，慕容宁也没能逃过破天雷的轰炸……
行天教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围杀之后也无外人见过慕容宁，正是此等密不透风的状况，让段月虹愈发坚信对方也受了重伤，才会沉寂了一月有余，仅在暗中做些手脚。万剑宗认定了这一猜想，且怀疑藏身百兵阁的莫离骚同样伤势不妙，竟是久违地上下同心起来，为重返巅峰而竭尽全力，却不知鹭城已有许多暗潮涌动。
莫离骚抵达鹭城那日是正月初九，他孤身而至，头上仍戴着能遮掩容貌的帷帽，途中偶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但并未生出怀疑。他沿途听闻了万剑宗惩一儆百的举动，知晓进城的几道门有专人日夜巡守，不欲过早节外生枝，便凭着记忆多绕了半圈，在鹭城东南角寻到了一处无人在意的缺口，从高大城墙上借力两回，轻而易举就进了城。
鹭城的热闹远胜往昔，但凡看得过眼的客栈都住满了人，莫离骚走了三条街，竟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他盘算着是否要去威远镖局借住几日，前方忽有异物破空而来，裹在剑袋中的持之不败朝前轻轻一横，便稳稳接住一朵盛放的山茶。
莫离骚心有所感，抬眼朝前一瞥，不偏不倚地对上一双不会错认的眼瞳，其人随即隐至半扇虚掩的木窗后，仅留下一只端着茶杯的手仍在他视野里。与此同时，路边的茶楼里跑出个穿着短打的茶师傅，客气地躬身道：“我家主人请贵客上楼一会。”
“走吧。”莫离骚神色不变，随着茶博士踏上足有三层高的茶楼，被引至最西侧的一处雅间。雅间中仅有两人，一坐一站、主从分明，正是慕容宁与孟长定。
孟长定身上存着几分戒备，立在慕容宁身旁，占据一个随时可以出手护卫的位置。慕容宁的神色姿态则随意许多，对这场偶遇显出了十分的满意：“我与离骚果然心有灵犀。”
莫离骚对慕容宁的调侃置若罔闻，清澈双眸在眼前二人身上来回游走半晌，忽然朝孟长定道：“那日果然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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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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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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