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14 【智者中心】非我族类（超能力AU，主赤温，40楼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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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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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16-09-04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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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
它们在飞旋，倒映在瞳孔里面，那是令人恐惧的味道，就如同勾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黑暗的、漫长的、染血的。
他的手指在轻微的发抖，旋即又被环进温暖的掌心里面。

* * *

红灯明晃晃地亮在街对面，赤羽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包裹在皮革里面的方向盘；欲星移坐在他身边，购物袋就堆在膝盖上面，他大概是在里面翻找他之前丢进购物车里的那盒口香糖，赤羽知道这人有点晕车，让他不吃糖简直是生不如死；而温皇坐在驾驶座后面的那个位置上，怀里抱着那只羊。
——别想了，反正赤羽是不会拿着那个审美扭曲的羊抱枕的。
他们处在一片沉默里面，最后赤羽盯着已经出现在视线尽头的图书馆细长的柱子，问道：“你高兴了么？”
欲星移把口香糖从袋子底部摸出来，啪地一声打开口香糖瓶子的盖子，他镇定自若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铁骕求衣可能真的给你找了个师妹来，现在你高兴了么。”赤羽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的眼睛——欲星移嘴角带着薄弱的笑意，他把一颗糖扔进嘴里，睫毛扫过苍白的面颊。欲星移微微抬起手的时候袖口向下滑了一寸，赤羽能看见他手腕有着纵横交错的伤口，那些惨白或者发红的痕迹顺着皮肤延伸到衣料深处。
欲星移叹了一口气，他说道：“……你说这个没有意义。”
红灯已经熄灭，色彩从黄跳到绿，赤羽最终也没有再说话，他踩下油门，车子发动起来。
在之后的路程里他们都保持着安静，欲星移坐在那里无声地嚼着口香糖，首都图书馆那看上去挺宏伟的建筑在他们的视野里展现出全貌，阳光照在被染成深蓝色的玻璃上闪闪发光。
他们把车子停在了图书馆的地下停车场，从那里直接有一个门可以进入图书馆的内部，赤羽刚刚下车、温皇还没有打开车门的时候，欲星移忽然小声问了一句：“你确定要带那个人来总部？钜子好像认为他很可疑啊。”
“他的命都掌握在我的手上，有什么问题吗？”赤羽镇定地回答道，他帮欲星移接过了购物袋，沉声说出了下一句，“况且，你也有自己的职责，对吧——否则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那个超市里。”
欲星移无奈地说道：“我真是做人失败……反正我说我只是路过买泡面的你也肯定不会相信了是吧？”
赤羽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沉稳地说：“是。”
“你不能让我去做你也做不到的事情，这对我并不公平。”欲星移说着优雅地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与此同时温皇终于从车里出来，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他看上去不再那么苍白了，虽然在阳光下面他明明白得就好像是纸一样。赤羽觉得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拎着那只羊肯定是故意气他的，但是他还是走过去拽着温皇的手腕，说道：“跟着我。”
——后者从善如流地点头，看上去温和而纯良无害。
欲星移好像在默默地叹气，于是他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到前面去了。赤羽看着欲星移的背影，后者的身姿里头透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他看着欲星移，慢慢地、慢慢地皱起眉头来。
他想。
你怎么会认为……我做不到呢。

史艳文坐在第七书库的入口处。
当然其实他坐不坐在那里都没有什么用，因为那地方外面明明白白地挂着“读者止步”的牌子；可是现在他坐在安检门边上的办公桌后面，膝盖上摆了一本书。
赤羽、欲星移和那个他没见过的陌生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时候他没有太惊讶，而赤羽信之介只是向着他点了点头，甚至没有费心停下来打招呼。他们穿过安检门的时候史艳文面前的电脑上其实显示了一个十分精细的扫描图，严密程度和机场的安检差不多，这当然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
赤羽拽着那（抱着羊抱枕）的陌生人走出去了三米，然后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公子开明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史艳文看了欲星移一眼，后者嚼着口香糖十分无辜地耸了耸肩。他们都对那年轻人没办法，更别说墨家上上下下都宠他宠得要命，所以史艳文也只能皱着眉头说：“两天前公子开明的任务就结束了，他可能今天回来，也可能以后才回来。”
……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在心里说道，在每次任务结束之后他们都有关于公子开明会不会跑路的不祥的预感，没人能把握公子开明，就算是默苍离也不能。
“那我去找默苍离了。”赤羽简练地说道，他把那陌生人一路往书架深处拖去，而史艳文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里。
——几分钟以后赤羽就在最后一排书架前面站定，那书架上面摆的都是厚重的什么科技类书目，还有不少是英文原著，那灰尘看上去好像几百年都没有人翻动过了，赤羽刚刚抬起手，就感觉冰凉的手指擦过他的手腕。
他的动作顿住了。
温皇在他身边抬起手来，把书架上的一本书抽下来，塞进下面一格书架的空档里面去，空气沉寂了一秒，然后整个书架隆隆地向边上旋开，露出后面的暗门来。
赤羽：“……你这样真的让人很想杀你灭口你知道吗。”
“唉，赤羽大人，”温皇很轻松地回答道，他挺无辜地向着赤羽眨了眨眼，眼睛里那点蓝色在黑暗里面显得异常得亮，“你看整个书架上只有这本书的灰尘最薄，这不是很明显嘛。”
赤羽没说出话来，倒是欲星移在那边“哈”了一声，从他俩身边挤进去，走进藏到书架后面的房间里去了。赤羽在他后面叹了一口气，示意温皇和他一起走进去。
——结果他刚走进去，还没完全关上门，一把薄薄的刀片就挟着一缕微风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铮然钉进了他身后门的木料里头。
赤羽下意识地把温皇往自己身后拽了拽，然后就听见身边有人“啧”了一声，他一扭头就看见默苍离坐在门边上的单人沙发里头，手里揉着一只毛色跟变异了似的抹茶色大猫。
那只猫的名字叫“止戈”，除了默苍离和杏花君谁都挠。默苍离那一脸的生无可恋让人完全不敢问那猫为什么叫止戈、或者一只猫怎么可能是抹茶色的，要不然恐怕默苍离会当场止戈为武了他们。现在那猫藐视地看了进门的三个人一眼，轻蔑地喵嗷了一声，让人不禁想跪下给它献上小鱼干和妙鲜包。
默苍离嫌弃地看了温皇手里的东西一眼，问道：“你手里那个长得想年糕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温皇：“那是羊。”
与此同时杏花君在房间那头絮絮叨叨道：“哎，不要紧张，你打不死他们的……”
赤羽：“……”什么剧情。
然后他就看见房间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但是妆容浓艳到有点夸张了。那女孩看上去有一点点就局促，她的手指向前伸着，两把刀片在她的手心上方旋转，薄薄的金属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
“羽？”欲星移问了一句。
他把其他更隐秘的想法压在了心底——又是羽，他想，这段时间在异国他乡他见到了太多那样的能力……“羽国”，那些年轻的、幼小的孩子们，那种场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显而易见，你再说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就不用再开口了。”默苍离安静地说道，他的刻薄是惯常的，没有人对此表现出一丝的适应不良。吐完这句槽，默苍离沉默了两秒，又问了一句：“公子开明什么时候回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欲星移抓狂道，他显得很无奈，但是好歹有未来的师妹在场，他把其他不良的情绪压下去了，安安静静地回答了问题，“我和他买的不是一班飞机。”
“这就糟糕了……如果他和你一样是两天前回来的话，我们可能还能和他一起去突袭一下那个施工中的大楼。”竞日孤鸣本来一直靠在窗台边上，现在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不过听他的声音可是一点不开心都感觉不出来，“现在公子开明再回来也完了，那个大楼里就算有什么不对的，也肯定早就撤走了。”
“那就重新开始，最后总是有机会的。”赤羽回答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总是趋近于沉稳吗，就好像能给人无尽的信心一样，他又想起了那幽长的走廊还有一扇一扇厚重的铁门，那房间里素净的颜色和那下面暗藏的血迹。
他的目光转向温皇。
——后者此时此刻盯着那个年轻的姑娘的方向，细小的风在空中盘旋往复，那是只有默苍离才能看见的轨迹。杏花君正俯身对着那个女孩子说这什么，旁边有一个仪器的几根线连在女孩子没有抬起的那只手的手腕上，仪器的小灯一明一灭，还发出规则的滴滴响声，铁骕求衣站在仪器边上，认真地对着手里的笔记本记载着写什么。
——赤羽信之介觉得温皇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他在某个瞬间眼里是一种空洞而茫然的神色，也不知道是赤羽的幻觉还是什么，他总感觉好像有一抹艳丽的紫色就要在温皇眼里破土而出。他往那边凑了一步，伸手握住了温皇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然后感觉到那微凉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面微微地颤抖。
他凑近温皇的耳边，问道：“你怎么了？”
温皇抬起眼来看他，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眼里那种脆弱的神情就已经消失了。温皇轻声回答道：“……没什么。”
这句话里好像有着意味深长的停顿，赤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没有松开握着温皇手指的那只手——不知道默苍离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了没有，如果默苍离注意到了，是一定会嘲笑他的，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救助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的尽职尽责的心态是怎么来的，但是等到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但是这终究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他也理应救不了任何人。
而那边杏花君各式各样的、他们也叫不上名字的测试终于也进入了尾声，杏花君帮那个女孩子把手腕上连接着仪器的线卸了下来，在这个时候欲星移凑了过去，问那个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抬起头来看他，她长得真的是十分的漂亮，就算是这样平静的看着别人都有一种媚眼如丝的味道，她开口的时候的声音轻而柔软：“凰后。”
……肯定不是真名，他们想，走到他们这一步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不妙过往，现在这个女孩子出现这这里也肯定不是因为被铁骕求衣抓过来怎么简单，多年以后的现在，他们都学会了不去问，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但是赤羽想到，温皇。
很多年以后，当他们终于学会隐藏真心，隐藏过往，不在轻易提问以后的今天，他终于又一次感到了好奇。
而那边欲星移正对着凰后说道：“你愿意加入墨家么？”
墨家在并入史艳文的秘密部门之前曾经是一个独立的组织，大概就如同他们的名字所隐喻的那样，永远隐藏于黑暗之中，后来有一天史艳文找到了默苍离，这个部门才逐渐形成了这样的编制。其实不得不说，墨家对“异端”能力的开发的确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和理论，所以现在部门的新人一般都由他们来教导。
他们保留了那个名字，还有对默苍离“钜子”的称呼，就好像还在缅怀过去的某些时光。
——凰后眨了眨眼睛，她染得鲜红的嘴唇挑着一点笑，片刻之后她说：“那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处于短暂的沉默之中，然后几秒钟以后，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尖锐的声响：那是摆在房间一角的、长得好像畸形的打印机一样的仪器，它好像被踩了一角的猫一样尖声响起警报，声音响了两秒以后从那机器里喷出了画满了折线的一卷纸，它随着一大堆白色蒸汽一起呗喷射到半空中，看上去足足有半米长。
那卷纸被竞日孤鸣眼疾手快地接了下来，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盯着那卷纸看了十几秒，皱着眉头说道：“有相当强烈的能力波动……在月凝湾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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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hrun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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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16-09-05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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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凝湾？是军长出现了吗？
话说终于看到更新了好开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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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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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6-09-06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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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這裡溫皇好柔弱的感覺，好帶感，抱著只羊他是故意氣軍師嗎,哈哈哈
比較想知道師相和王怎麼了，這兩應該很甜啊，為什麼感覺這裡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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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hrun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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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16-09-06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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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知道鱼仔手腕的伤是肿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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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染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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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16-09-06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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痾.....這次為什麼變赤溫＝＝
還是喜歡藏心者的配對啊...
不過樓主的文筆還是好棒，真的好看～

吞螣/溫赤/任赤

頂端

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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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6-09-10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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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起风了。

那些水翻滚成蔷薇色，吞噬着有着细软的白色沙滩的岸边。

在空气中蔓延的——是死亡的味道，是绝望和疯狂。对于他来说，那种感觉是很熟悉的，那意味着某种悲惨的结局，只不过他已经忘记了。现在他在原地，在如同是黑暗压抑的狭小空间里面看着这一切，充满怒气而又无能为力。他看着身边的那个人，那些细长的手指在他伶仃的手腕上面逐渐收紧。

那带着一种不熟悉的温暖温度。

可是人怎么能轻易相信他人呢？怎么能坦诚的交付一切呢？

他在心里头安静的冷笑。

——有趣，他想，那真有趣啊。

* * *

赤羽开车在街上奔驰，那个速度绝对能把交警吓疯。

他的副驾驶座上坐着温皇，后座上面是默苍离。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行驶的那辆车是欲星移开的，车上坐着竞日孤鸣和凰后。

他们把铁骕求衣留守在总部了，一个很靠谱的想法是，与月凝湾有关系的一切事情最好都不要叫上老二，他们担心他想起什么糟心的陈年旧事；而这个与异端的异常能力波动的任务本来不应该让凰后参加，因为这姑娘在一刻钟之前才成为欲星移的师妹，现在看上去毫无战斗力还柔弱得要命。但是欲星移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你想去吗”，然后事情就成了这样。

这件事的过程一点都不符合这个部门的行为规范，一点都不——不过既然赤羽都把温皇带到车上来了，那也没有行为规范这回事了。赤羽在心里默默地自我吐槽着，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默苍离，这个人微微地低着头，脸上是一种平静无波的表情，而赤羽怎么可能不猜到一切呢？事情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发生，一切都是有规律的，他知道要是没有这个人，他这天早晨也不会遇到欲星移。

欲星移说，你不能让我去做你也做不到的事情，这对我并不公平。

……哈。

他扯着嘴角微笑，带了一点点隐含的担忧，默苍离在心里想什么，他都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未建成的大厦，温皇，神秘的铁门，异常波动——这些东西巧合出现绝对不是一种，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想到最合理的推测是什么。

——只是。

只是现在温皇坐在副驾驶座上面，身上穿着他给挑的衣服，这个人微微地侧过头看着他，黑发落在肩头，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情绪，只是眼睛是发亮的幽蓝。赤羽信之介勇于承认自己的极限，他知道默苍离能做到什么自己和欲星移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让默苍离一个人来处理这件事的话，恐怕现在温皇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他们的车子已经接近了月凝湾所在的地方——月凝湾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天然湖泊，湖水是一个月牙的形状，因此而得名。湖畔有细软的白沙，是市内极富盛名的旅游景点。现在他们离月凝湾至少还有三个路口，结果就看见前面的路上拉着警戒线，到处都是警车上面闪烁的红蓝警灯，荷枪实弹的警察守在路口。

赤羽的车子被拦了下来，默苍离摇下后车窗，拿着证件的那只手伸出了窗外。在他打开车窗的那一瞬间，狂风灌进窗口，狭小的空间里面，他们的头发都乱飞起来，在这之前赤羽没想到外面的风大到这个程度，因为明显看起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离他们近的那个年轻警察看上去简直摇摇晃晃到要被吹得飞走，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默苍离的证件，脸色随即变得很精彩：赤羽知道默苍离的那个证件大概拥有一个什么样的权限，那小警察露出那样的表情也不奇怪。

他们前面的路被让开了，赤羽又一次发动了车子，欲星移他们的车就跟在后面，那小警察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目送着他们行驶过去。他发现车越往前行驶车身的摇晃得越厉害，足以见得风强到了什么程度；路两边的树木被狂风撼动，不时有两指粗的树枝被大风吹落，啪的一声砸在道路中间。道路两边是一些老式的居民楼，有些阳台上面安着遮阳棚，现在那些布料都在空中上下翻飞，有的被扯成一条一条的，露出生锈的金属支架来。

哗啦一声，有一栋楼的窗户玻璃忽然碎了，碎片纷纷扬扬落在赤羽他们这辆车的的挡风玻璃和车顶上面，发出了噼噼啪啪地响声。赤羽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特别的平稳。他说：“忘今焉死了以后，咱们再也没有来过月凝湾了。”

“别拐弯抹角的，把你的怀疑直接说出来。”默苍离从后视镜里盯着他的眼睛，开口的时候还是冷冰冰的。墨家钜子到底是一个不好糊弄的人啊，他在心里默默地叹着气。

赤羽停顿了一下，不是很肯定地说道：“我觉得这是一回事……当年的忘今焉和风逍遥，现在的‘羽国’和月凝湾，都是一回事。”

“因为风很大。”默苍离安安静静地上说道。

因为现在车外这怪异的风就直接得出结论未免太草率了，但是其实的确如此。赤羽无奈地说道：“对，只是因为风很大。”

风——他们在忘今焉死去以后的这半年多来经常提到这个词，带着深重的怀疑和不安。在忘今焉忽然死亡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找到另一个能力属于“道”的人，但是那都不重要了。在他们的眼里，与忘今焉联系最紧密的并不是“道”而是“羽”。

他们在大概一年之前发现忘今焉在月凝湾附近的小屋里藏了四个十几岁的孩子，后来他们证实忘今焉打算让这些孩子服用一种被称为“寰羽诏空”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促进异端的觉醒：这当然是对于本来就拥有异端的能力的人，如果本身就不是异端，注射这种药物的后果大概会很悲惨。

他们不知道忘今焉为什么要怎么做，但是涉及到绝密的异端事务，他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违法的。其他人发现得太晚，忘今焉也死得太突然，很多事情最后都没来得及求证。那件事以后，铁骕求衣身后就跟上了名为“风逍遥”的马尾少年，风逍遥应该不是一个真名，铁骕求衣怀疑，之所以那孩子名为“风”，可能是因为他是那四个孩子里最有可能觉醒成异端的。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因为那孩子才十六岁，而一般的异端在十八岁以后才觉醒，所以现在还不知道风逍遥以后到底会不会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而大部分人都认为，铁骕求衣其实是不希望的，他不想让那孩子卷进这种危险里去，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护犊的大狮子——“寰羽诏空”本来就是一种提前异端觉醒时间的药物，用药之后觉醒时间会提前，第一次爆发的能力波动极强，而且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能力都归类为“羽”。

这就是欲星移所说的“羽国”。

毫无疑问，忘今焉不可能一个人研制出这种药物，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反社会科学家，但是在忘今焉忽然死亡之后，他们并没有发现他和其他什么机构联系的蛛丝马迹。问题是，也就是在忘今焉死后，国外发生了几起能力属“羽”的未成年异端忽然觉醒的事件，机器上监测的波动此起彼伏就好像临近世界末日，没有一个发生在国内，这就是欲星移和公子开明最近出国工作的原因。

然后就到了现在，一无所获，铩羽而归。

现在他们的车子在狂风中艰难地驶向了月凝湾，每个人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浓重。事情的发展终于又一次超乎了他们的想象——现在赤羽越来越确定，他们过一会要看见的，是“羽国”。

那简直糟透了，如果真的是“羽国”的话，那么一个小孩子可以比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还难搞。而前一天晚上赤羽就没怎么睡好，今天又从早晨折腾到现在，目前沉浸在简直能把人淹死的异端波动里头，心里只剩下想打人，更别提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温皇。

……大概就和带着风逍遥走来走去的铁骕求衣的心理是一样的，他想着，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们已经能看见月凝湾湛蓝的湖面了——现在那湖水在狂风中涌起巨浪波浪，就好像是暴风雨之中的大海，本来在湖心的几叶小舟现在危险地起伏着，看上去马上就有倾覆的危险；湖岸上的沙子现在都在风里疯狂地飞旋着，打到人的身上会刀割一样的疼；在湖边游玩的大部分游客都逃开了，他们在狂风里面摇摇晃晃地向街道的方向跑过去；有一些人被惊恐万状地困在湖心岛上，沙滩上找不到家长的孩子们在哇哇大哭。

“你待在车上。”赤羽对温皇简单地说道，他努力地推开车门——那车门在迎风的一面，沉重的基本上打不开。他刚刚下车，车门就顺应风力砰地一声关上了，声音大到让人担心挡风玻璃会被震碎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的缘故，站在外面让人感到呼吸困难，此时此刻默苍离也下了车，顶着风努力走到他身边。在这一片混乱的湖岸以上，天气还是十分晴朗，天上一点流云也没有。赤羽基本上很肯定这就是“羽国”了，但是他觉得他还是应该问问默苍离的意见——与“羽”相关的一切事物，没人能忽略默苍离的意见。

赤羽转向默苍离，刚要开口就被灌了一嘴沙子。他只能用眼神示意默苍离，后者无意识的咬着下唇，脸色显得不太好，不过他们周围的风速好像比默苍离下车之前慢了一点，至少狂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不是那么难受了，肯定是默苍离动了手脚。赤羽很肯定他是感觉到了什么，因为默苍离不可能忽视关于风的一分一毫。

片刻之后，他凑近赤羽的耳边，在呼啸的风声里言简意赅地吐出了几个字，他说：“不仅仅是风。”

“什么？”赤羽皱着眉头问道，他不得不把声音提得很高，才能让对方在风声里听见他的声音，他心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空气流动形成了风，但是不仅仅是空气在流动那么简单。”默苍离沉声说道，他额前的碎发在空中乱飞，眼里的颜色冷到让人感觉触目惊心，“虽然我不能控制，但是我能感觉到……空气在流动的同时，空气里的氧气在上升，这种变化十分的缓慢，但是其他气体在下沉，取代了氧气的位置。”

默苍离的能力是控制空气的流动，他可没有什么控制空气中一种气体的能力。赤羽忽然发现他们知晓刚才感觉到难以呼吸的原因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这里的确有一个能力属‘羽’的异端，而且你无法克制他的能力。”

“可以这么说。”默苍离淡然地说道，他的眼睛漠然地扫过沙滩，赤羽知道他是在找那个拥有那个能力的人，而并非在想办法救助伤者。

“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那个人，”赤羽安静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还在月凝湾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死于窒息。”

“我真的再也不想参与任何和羽国有关系的任务了。”

——在欲星移看着竞日孤鸣的车被大风砰的一声吹得关上车门，任何车窗玻璃哗啦哗啦碎下来的时候，他这样由衷地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三个都下了车，凰后的能力同属“羽”，她还没有强到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方的能力类型的程度，只是觉得在风的压迫下面很不舒服。欲星移用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环顾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和惊慌的人群，唯一的感觉就是：史艳文会善后到发疯的。

是啊，他们的部门得给这个事故一个合理的、自然的解释，还得把看见使用能力的人的记忆全都抹掉，估计所有后勤人员都得在加班加点的工作一个月。

这个时候，竞日皱着眉头看着侧面的某个方向，说道：“那边好多小孩子。”

欲星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一片沙滩上看见了很多统一服装的小孩子，他们可能本来在那里露营，但是现在帐篷早就被吹得无影无踪了。很多小孩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往那里跑才好，有几个年龄特别小的，被大一点的孩子抱在怀里，要不然绝对会被打旋的风刮到天上去。

“他们的老师或者家长呢？”欲星移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道，在风里每个人的声音都显得气若游丝。

凰后忽然在他怀里动了动，她特别冷静地说道：“那是福利院的孩子们。”

两个男人都看着她。

“我也……穿过那种统一的衣服。”凰后喃喃道，她的声音完全被风声淹没了，不过欲星移还是通过她的唇语读出了她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那群小孩子中间传来一声尖叫。风忽然大了起来，其中一个孩子倒在地上，被风吹得沿着倾斜的沙滩一路下滑，那孩子惊恐的用手抓挠着地面，但是这动作无济于事。在他身后，湖水发出可怕的咆哮，那孩子看上去才五六岁，此时此刻哭也哭不出来了，他发着抖刚要闭上眼睛，就发现自己滑动的趋势停止了。

他张大眼睛，风还是在吹着，风声还是那样的可怕，但是他似乎静止住了，他发现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然而四肢一动不动——这个孩子看见，在远处，一个男人向着他的方向伸出手，露出来一个好看的笑容。

欲星移和凰后看着竞日孤鸣快步向着那些孩子的方向走了过去，或多或少觉得松了一口气，欲星移拍拍凰后的肩膀，说：“来吧，咱们去看看别的人。”

他们两个向着湖边的方向走过去，风向很乱，一会吹着人向前跑，一会又变成逆风，让他们步履维艰。在他们接近湖边的栈道的时候，凰后忽然说道：“水里有一个女孩。”

——的确，湖里有一个顶多十岁的女孩子，在这种风浪中，她没沉到湖底的唯一原因是一颗大树倒向了水里，然后她卡在了树枝上面。那棵树马上就要被连根拔起，如果树全部进入水中，那孩子肯定要被冲到湖中央去了。现在那个女孩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站在脸上，看上去小脸煞白，她也看见了两个人，向着他们的方向绝望地伸出手来。

欲星移皱紧眉头，然后他做了一件凰后意料之外的事情，他递给凰后一把小小的折刀。

凰后看了欲星移一眼，小声叫了一声师兄。

“用你的能力割断卡着那个女孩的树枝。”欲星移沉声说道，在那个瞬间，他惯常的那种开玩笑一样的语气消失了，那茶晶一样的眼睛也如同刀刃一样锐利。

而凰后，这个当天早些时候差点误杀了赤羽的女孩犹豫道：“我……”

“只有你能把她从树枝中间救下来，然后我会想办法把她送上岸的。”欲星移安静地说，他的声音穿过了层层叠叠的风声，显得异常的沉稳可靠。

凰后无声地从他手里接过折刀，她把下唇咬得发白，但是手依旧很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折刀从她手里闪电一般地掷出！

这把刀乘着凰后制造出的细小气流，飞快地划过了迎面而来的狂风，准确的砍断了缠住女孩的枝条。那个女孩尖叫了一声，一下子沉进水里，但是下一秒就又被水托了出来，就好像有一朵浪托着她，几秒钟以后她就被抛上来已经淹没在水里的栈道，欲星移扑过去，把她从齐腰深的水里拖上来。

那女孩腿软到根本站不住，她跪倒在岸边，欲星移抱着她的肩膀蹲下了，在她耳边小声地安慰着她。但是在同一时间，凰后在他们身边尖叫了一声小心。

欲星移猛地抬起头，水面上刮过一阵狂风，一个有两三米高的浪向他们直扑过来。欲星移一把把女孩子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同时抬起了另一只手。

大浪劈头盖脸地压下来，但是在他们面前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打碎了一样，水腾升起来变成白色的雾气。水珠纷纷扬扬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两侧的浪呼啸着涌过土地，只有他们这里安然无碍，就好像是摩西分开大海。

“嘘……没事了。”欲星移在那个女孩耳边轻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抬起头，金色的眼睛看上去还是湿漉漉的，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欲星移注意到她也穿着福利院的统一服装。这个女孩声音发颤地说道：

“……我叫霓裳，上官霓裳。”

***设定***

*凰后：能力属“羽”，能力是控制细小的气流，几乎为瞬发，精准性极强。

*欲星移：能力属“鳞”，他的能力只能控制水而不能制造水，简单地说他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在周围没有液态水的情况下，可以把空气中的水蒸气直接液化成水使用。范围大，发动时间较快，问题在于攻击力偏小。

————————

分享几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忘今焉，风花雪月，羽国，上官鸿信，他们在这个故事里属于一个副本。

年轻时候的凰后超级乖巧。

欲星移是个大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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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ariasgi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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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16樓發表於: 2016-09-10 04: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半夜不睡覺拾獲太太的更新(ㆁωㆁ*)，看來魚仔這次做人成功了XD，
凰后會怎麼歪的想知道(*_*)，
可以問這次雁王走什麼風格嗎？會不會有和俏如來搶教授注意力的橋段(夠了喔喂

目前主線好像都還沒出來，非常期待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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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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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1)

17樓發表於: 2016-09-14 00: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七章

——很多东西，都是难以言说的。

身体的反应快于自己的意识，深埋在心底的桎梏被突破，或者被拘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总而言之，他那么做了。

他看着那个人不可置信的表情，轻轻地笑起来。

* * *

有一个问题值得反复重申：即，生活并不是电影，那些描写拥有异能的人类光怪陆离的生活的电影并不是真的；或者更进一步说，在现实生活中，一个“异端”能力显现的时候通常不像琴·格雷那么毁天灭地……当然，也许跟“羽国”这档事搭上关系的人除外。

以上这一大段话的意思是：其实，现在在月凝湾的人，也没几个真的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默苍离在风中艰难地跋涉着。

他和赤羽分开行动了，月凝湾太过广阔，就算是分开寻找也不能起到什么特别大的作用，迫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是联系了铁骕求衣，最后这件事可能还是得靠史艳文派来一大群人才能解决了。但是，那是他不愿意看见的发展方向，因为如果把那群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特种部队放进来的话，他们最后可能会选择把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孩子杀死来保护其他人。

倒不是说他心里会真的去在乎一条人命，但是……

但是，在他真正能面不改色地做出那种牺牲他人的决定之前，他在下意识地规避着这一切。别人不可能欺骗默苍离，他更不可能去欺骗自己，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变成那种人的，但是，就目前来看，他还是希望越远越好。

因为见证了人间一切惨痛的场景并不一定会让人变得坚强，手染鲜血也不一定会真正冷酷无情。他们谁都不知道，在经历了某个一手造就的地狱之后，一个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了更加惨痛的例子。

现在默苍离走在风里，他那同属于“羽”的能力让这个行为变得容易了一点，他的目光扫视过人群，寻找着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的那个人，但是他心里还是想着之前他和赤羽信之介的对话。

那是在他们两个分开之前了。

“鉴于你的能力也是‘羽’，你大概会比我更容易找到那个人一点。”赤羽沉着地说道，他的想法很有道理，毕竟默苍离能注意到风的轨迹，“你真的不需要一个人跟在你身边吗？你一个人恐怕不能……”

——杀死他。

默苍离在赤羽的眼中读出了这种意思，在身边没有能力属“佛”的人的情况下，想处理“羽国”的问题的确十分困难，他们都读过欲星移出差回来以后上交的报告，在国外“羽国”的案例中，大多能力爆发的孩子的结局也是被击杀了。

默苍离环顾四周，狂风把沙滩上的白色沙子卷起来，远处的景物模模糊糊看不分明。他说：“竞日不在附近，你的能力也无法很好的施展罢。”

赤羽的能力属“瀛”，因为可以提升周围的温度，所以严格来说是“羽”的分支，这导致现在他基本上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要不然随意使用能力很可能因为紊乱的气流而误伤周围的人。

“……我能看见欲星移。”赤羽忽然说道——的确，顺着他的目光，他们能看见欲星移在水边，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他不可能。”默苍离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对于欲星移来说，去求助那些被困的游客是最好的选择。

赤羽慢慢地摇头，他的红发被风吹得飞舞起来，看上去就好像是泼洒开来的鲜血。他带着某种深重的无奈说：“你甚至不愿意让他试一试，如果找不到竞日，只有他能在远距离——”

“我永远都不会让他亲手去杀人，不管是是用能力还是用刀或者枪，原因你我都很清楚。”默苍离不耐烦地打断道，他的语气也好像利刃一般尖锐，“我是他的师兄，这种事我还是有决定权的。”

“那你还想让他去杀温皇？”赤羽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听上去有点不善。

“那不是我的决定，而且我只是让他判断你的宠物有没有危险而已，枪拿在史君子的狙击手的手上。”默苍离缓慢地扫了他一眼，眼里看上去有一丝的玩味，“……你一提到他就方寸大乱了，赤羽，你们两个认识超过十二个小时了吗？”

赤羽看着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

……毕竟他们见过更加惨痛的例子。

默苍离是见证那一切的人，而他也无法阻止，所以到现在，他至少想阻止下一个。

两种力量相互碾压，低处的氧气含量正越来越少，这是默苍离也无能为力的事情，但是他可以让风刮得不那么大了。说到底，不管对方的力量如何强大，还都只是一个不能熟练运用的孩子。

他大概寻找了一刻钟，然后终于看到了那个孩子。

——在沙滩上面，在大风的中心，一片混沌成灰色的湖面与沙滩之间。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他好像难以忍受什么痛苦似的跪在地上，暗红的发丝凌乱地堆在额前，眼睛是一种灿然的金色。

在第五次把哭得稀里哗啦的游客暂时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以后，赤羽信之介感觉自己真的是有点想骂人了。空气中到处都是飞扬的沙子，能见度低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而且，显而易见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了，他在与风作斗争的过程中开始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自己身后一片惊呼。

——赤羽猛地回过头，他看见一片大概是安在什么顶棚上的金属板想这个方向高速旋转着飞过来，带着惊人的高速，就好像是高空中伶仃的一片落叶似的。风速是那么的快，赤羽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完全不怀疑，那东西切开他会利落的像刀子切开黄油。

那块金属板一下子充满了他的视野，生锈的变异切割过空气的时候发出好像是裁纸那样轻巧的刷的一声。他根本躲闪不及，但是下一秒就被人扑到在地上，那金属板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发飞了过去，轻而利落地插进了沙子里面。

赤羽被整个人压在沙地上面，地表的沙粒被吹起来扑打着裸露的皮肤，他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但是注意力旋即就被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人转移了。

他震惊道：“温皇……我不是让你待在车里的吗？！”

——温皇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现在温皇微微地直起身来，那还是很凉，一点寒意顺着赤羽的衬衫向下渗到心口。温皇有点散开了的黑发在大风中狂乱的飞舞，他的脸上是一种不符合之前的慵懒的、近乎冷酷的神色，那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陌生起来。

“然后呢？”温皇微微俯下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尾音竟然都没有被大风卷走，“看着赤羽大人你被切成两半？哈。”

那……不像是他了。

虽然就如同默苍离所说的，他们两个认识还没有超过十二小时，根本没有什么熟悉可言。

“温皇……”赤羽开始说，但是温皇并没有让他把之后的话说出口，所有的话语都在大风里面消散了，温皇沉默着把他拉起来，顺手帮他拍了拍粘在衬衫后面的沙子。

赤羽又有点想叹气了，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他用一只手握住了温皇的手腕，说：“那就走吧……跟紧我。”

在他们前方，还有更多惊惶无措的人群。连自己也无法拯救的人，也要去拯救他人。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衣服都被水浸湿了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欲星移又一次把垂到额前的、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顺了一下，心里这么想着。

那个说自己叫霓裳的女孩子伏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手臂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现在欲星移才发现，她身上穿着凰后所说的、福利院的统一制服，显然也是个孤儿。经过过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欲星移觉得他和凰后一样，还是对那样孤儿有天然的好感，现在欲星移很想揉一揉她的头发，但是现在大概不是干这个的时候。不知道是他的幻觉还是怎么的，这个地方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了，此地绝对不宜久留。

他温声说道：“那么，霓裳，我马上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好不好？”

那女孩用手抓着他的袖子，忍着眼泪摇了摇头。

凰后也凑了过来，让欲星移感觉有点出乎意料的是，他那声音听上去过于成熟柔媚的师妹对这个女孩说话的时候声音竟然特别的温柔——题外话，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足够惊讶了，十年之后他如果再面对着凰后回想起这一段，那么感觉肯定不亚于目击了火星撞地球——凰后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霓裳看上去好像挺喜欢凰后的，她点了点头，看上去又乖巧又可怜，她哑着嗓子说道：“我哥哥还在这里。”

凰后和欲星移交换了一个目光：这女孩身上穿着福利院的衣服，如果她还有个哥哥的话？那也是福利院的？

但是现在大概也问不出太多来了，他只能哄那女孩子说：“我们带着你去找哥哥好吧，你哥哥他不会有事的。”

他站起来，沿着衣角滴下来的水珠被大风刮得乱飞，凰后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两个立在风里，他看见沙滩上躺着尸体——同样是小孩子，因为他们没有可能救回所有人，那些血顺着风吹的方向流出来，洇湿了地上的一片沙子。

那种血红的、深沉的颜色——也鲜明得如同记忆深处一般。

欲星移的眼前毫无征兆地黑了一秒。

凰后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因为他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不过他很快眨了眨眼睛，就好像从某种噩梦里面挣脱出来了一般。凰后轻轻地问道：“你怎么了？”

欲星移缓慢地摇了摇头，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好像更冷硬了一些。

“……没什么。”他慢慢地说道，这句话几乎消融在了尖啸的风声里面，“咱们快走吧。”

默苍离在缓慢地接近那个少年。

很容易发现，越靠近那个少年的地方风速就越快，因此不得不承认，赤羽是对的，默苍离的确是最容易发现那个孩子的人。同时，他大概也是不得不去干那件事的人。

虽然他自己一直在避免成为一个冷酷无情或者是轻视人命的人，但是大概还是……做不到。

他不知道那个少年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但是，他想，那个少年应该是会发现被他控制的风在某些程度上被人改变了的——默苍离在与他争夺那些气流的控制权，让那些流速稍微缓和的气流在他面前开辟出道路。

在他走得近了一些以后，他能更好地看见那孩子。

——人的力量并不是无穷无尽，在强大的力量也有枯竭的时候。回到咱们的论题，在现实生活中，一个“异端”能力显现的时候通常不会那么毁天灭地。因此他能轻易发现那个少年体力透支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没有人去阻止他，那么最后等待他的也只是死亡。

尽管从现在看来，阻止他的方法也只有死亡一种。

从默苍离发现他到接近的接近一百米的距离，这条路做起来仿佛无比的漫长。默苍离一步一步地、沉着地走过去，狂风在他前方开辟道路，那孩子抬起头来看他，眼睛显得迷茫而无法聚焦，他没有流泪，只是比出一个模糊的口型。

——“救救我”。

本能的、下意识的……那是一个执念。

默苍离走到他面前，无声地把墨狂从剑鞘里抽出来，尽管在狂风的呼啸里还是能听见那铮然的一响。

他已经辜负了很多人，在他生命剩下的日子里，他会辜负更多的人。默苍离想，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那一点，就好像是明码标价的商品，或者是已经写好大纲的故事，标明了台词的剧本。

只是因为他是墨家钜子。

他在那个少年面前跪下来，这个动作因为地面是细软的沙子而悄无声息，他伸出一只手揽住那孩子不可抑止地颤抖着的肩膀，臂弯缓慢地收紧，另一只手已经横握住了墨狂的剑柄。

然后他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他就好像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看向前方，几乎就在同一秒，风停住了，就好像一切空气都失去了动力，还在半空中的东西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落，之前肆虐的湖水回落下去，毫无方向地动荡着。他能感觉到一种更强大的力量笼罩了整个月凝湾的上方，把一切其他属于“异端”的能力都压制了下去，默苍离毫不怀疑，就算是他本人现在也无法使用什么能力了，那无疑是——

原此佛声渡尘界……

在他的能力终于被强制停止之后，那孩子好像终于昏过去了。默苍离能感觉到那孩子软绵绵地倒进他的怀里，默苍离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单手把墨狂收进刀鞘里面。

他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面，头发高高地盘成奇形怪状的样子。那个人在他面前站定，眼里凝着融金一样的色彩。

默苍离平静地说道：“公子开明，你终于来了。”

……三千娑婆悉皆闻。

“唉唉唉~亲爱的钜子~”公子开明笑眯眯地说道，他俯下身用细长的手指戳了戳倒在默苍离怀里的那个少年的惨白的脸蛋，“这孩子看上去挺可爱的嘛，你要养他吗？”

那个有着同样灿烂的金色眼睛的少年现在紧闭着双眼，并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

分享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默苍离看上去并不吃惊的样子，就好像已经洞悉了他的决定，他安静地问道：“你打算派谁去？”
“你师弟啊。”史艳文向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他们此时讨论的问题是，史艳文觉得温皇这个人来历不明很危险，此时此刻他们有的怀疑温皇是那个剧烈波动的来源，所以史艳文派欲星移去看看温皇，要是有一点可以的感觉直接弄死（……）
所以在超市那一场的时候，在场的除了赤羽温皇欲星移，还有一个隐藏的杀手（应该是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只要欲星移觉得哪里不对，他一个信号发过去，杀手就直接解决了温皇。
（主要还是因为默苍离不让欲星移亲手杀人，这个之后再说）
所以才有这个对话：

“你不能让我去做你也做不到的事情，这对我并不公平。”欲星移说着优雅地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
欲星移好像在默默地叹气，于是他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到前面去了。赤羽看着欲星移的背影，后者的身姿里头透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他看着欲星移，慢慢地、慢慢地皱起眉头来。
他想。
你怎么会认为……我做不到呢。

没错，此时此刻他们在讨论杀温皇（。

然后插播一个温皇小剧场（……）：

我脑内的温皇BGM：《今天没吃药》
我脑内的任飘渺BGM：《怪物大暴走》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