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9 【佛劍分說/問菩提】伽藍‧星動-13(更新25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9 【佛劍分說/問菩提】伽藍‧星動-13(更新2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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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saku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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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22-09-04 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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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藍‧星動-05

心間，有如不定的殘破浮雲，有著說不上來的不安拂過。

佛劍分說抬頭望向天色，今日比以往提早暗沉下來的昏黃暮色，內心盤算著按照身後村民們的腳程，日落前估摸著回不到村落內。

村外唯一通往城鎮的道路被大雪所崩壞，明日必須偕同所有村莊內的壯丁一起開通道路清除障礙，否則村莊糧食與日常補給將會出現短缺，而他們循著痕跡尋找失蹤村尾的鄰家小夥仍舊沒有下落。

村莊人口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失蹤了個活生生的人而且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村內婦孺老人們難免心惶惶，終日議論紛紛。

在這村落唯一的通外道路口，路邊枯木遭寒風飛雪刮得颯颯作響，而站在細雪中的佛劍分說，在茫茫婆娑的眾生迴音中，靜靜地傾聽著那日迴盪在風間樹梢，那屬於吞食因果之子能飛升於天地的消息傳遞。

風聲竊竊，很細微極其微渺，不屬於人類該聽見的聲音，卻始終縈繞在佛劍心頭不去，無法不去在意。

不止人類之間會口耳謠傳，六道眾生中更是訛傳著不實，已從吞吃下因果之子肉身能暴得萬年道行的境界改為飛升天地之間。

『……菩提。』想起睡得迷迷糊糊小小人兒，總是喜愛把自己的手當成某種食物含在嘴裡時，佛劍分說那嚴肅神情才始得放鬆了些。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指尖隨後握緊，佛劍分說此刻只想盡快回到問菩提身邊。

至少，要在夜半子時之前。

※※※※※

『────問菩提！我阿娘叫你快回屋子裡，別老待樹下啦！外頭冷───』住在對面院落的榮家小姑娘千千，正扠著腰對著始終站在院子中央，那座老松樹下發呆的問菩提吼著。

問菩提回頭看了看那個跟他不打不相識的新玩伴，她的身後還拉著她那害羞內向的二妹跟三妹，三個小姑娘一個接一個的像是糰串丸子似黏再一起，問菩提不由得會心一笑。

但問菩提只是對著她揮了揮手示意著，仍是繼續將手放在老松枝幹上繞了一圈，最後又坐在松樹底下的石泥椅上，微側著頭像是在傾聽什麼。

末了，問菩提緩緩地自心口間運幻出一片極小的金葉子，燦白金光中帶點紅芒。但問菩提似乎還不能夠完全凝聚著這片靈葉，光芒似燭火般明明滅滅地隨時要熄的感覺。

細雪落在問菩提那紅撲撲的專注小臉蛋上，因熱氣化成水，與額際的細汗融為一起，看上去問菩提似乎有些吃力地凝聚著金葉子靈力，但一心一意想要讓松爺爺舒服些，自己辛苦些也是不打緊的事情。

『您再忍忍，菩提這就為您療傷止痛。』護院樹靈似乎道行還不足以正常言語，但問菩提轉生出自菩提聖樹間，自然能懂得大自然間的樹木哀鳴。

『─────咦？』終於將金葉子成功打入松樹那被硬生生破壞的裂痕之中，看著老松逐漸癒合好轉的樣子，正喘著氣的問菩提突然感覺腳邊被什麼動物撞了一下。

問菩提轉身低頭看去，是只紅眼的大灰毛兔正睜著溜溜大眼看著問菩提。

『兔子？受傷了啊？』灰白的毛色中似乎受傷般的染了些血色，空氣中確實也瀰漫著一股刺鼻血腥味兒，問菩提忍不住蹲下伸手欲去碰兔子軀體時，大灰兔瞬間就受驚般的咬了問菩提手背一口，見血同時隨即跳開。

兔子敏捷地一蹦一跳地，往村外方向暗處跳了兩下又回頭看著問菩提。似乎眼神中說著：跟我來呀！的神情。

『哎！別跑─────！』問菩提舉起自己被咬傷的手指看了看，傷口不深，或許兔子只是怕生所以才啃了自己一口，於是便毫不猶豫地舉步追上。

怎奈大灰兔彎彎繞繞的越跳越遠，問菩提一路專心尋找著牠的行蹤，未曾想過自己逐漸地被引出老松院落。而灰兔似乎也有意無意的將問菩提引至村莊圍籬邊，只見眼前出現條深不見底的水溝大渠，蹦跳的灰毛兔轉眼間就消失渠溝旁的雜草叢裡。

問菩提不死心地彎著腰，在視線幽暗的草叢中專注地尋找著灰兔行蹤，正逐步靠近足以滅頂的大渠邊緣時────

『小師父，天色已晚，這裡危險。』一只粗糙卻溫暖的女性掌心及時拉住了問菩提肩膀，止住了眼前未知危險，但卻也因為稍微過度的用力，將問菩提原本就短減緊繃衣袖給不慎拉出了口子。

『啊，是您！』問菩提回頭一看，發現是千千的娘親，正挺著身孕有些喘吁吁地拽住自己臂膀。發現自己似乎給人家添了麻煩的問菩提，連忙伸手去攙扶著身子沉重的她，一大一小的兩人緩緩走回村莊內的明亮路口處。

『大和尚還沒有回來嗎？』問菩提小心翼翼地扶著千千的娘親走在小巷口，輕聲問話的同時不斷地感受到她腹中另外一個小生命的胎動傳遞，問菩提有些睜大著眼偷偷地看著那鼓脹隆起的肚皮。

『大師尚未回來，小師父不想一個人待著的話，不如先來我家坐坐，順便為小師父補個袖子缺口。』

婦人輕輕地牽握問菩提那軟嫩小手，以溫柔慈愛的母愛眸光看著眼前這慧詰早熟的孩子。

聽著自個兒家的千千描述，這孩子似乎出生就沒有父母親……說自己是大樹生的，恐怕也是童言童語罷了。

心中不住地幻想著自己辛苦懷上的第四個孩子，希望能是為榮家傳宗接代的男孩兒。想起夫君那期盼眼神與來自家族親戚的關注目光，婦人雖覺得肩頭沉重，但滿心還是感恩上天賜予，不管這胎生出來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還是一樣會把孩子都撫養成人，給予她所有孩兒滿滿的親情與愛護。

『好呀！』問菩提仰起頭，漾出乖巧笑容點點頭回應著。

忍不住地伸出手，輕輕觸摸著那圓鼓鼓又有些散發熱氣的肚皮，他能感受那肚中蘊藏的生命聲音與胎動，原來人類的生命起源就來自於此，問菩提甚至能感受到千千娘親對肚中胎兒那期待的關懷與無盡愛意，與自己的母親大樹是如此截然不同。

看著婦人慈愛地將孩兒們抱在懷裡親吻過後，床鋪上很快地就傳來榮家三姊妹的均勻呼睡聲，問菩提則是安靜乖巧地坐在燭火桌邊，看著婦人仔細地一針一線地縫補自己的衣袖。此情此景，問菩提不知為何竟是想起遠在梵宇中的傳燈上師，小小的問菩提拄著下巴若有所思，吞了吞口水，回想起那美味可口的素齋包子與以花草入味的珍饈糕點。

只見那灰毛大兔再度躍出了幽暗雜草叢中，血紅色的獸眸遠遠地看著那在老松院落中，燈火搖曳下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

時近夜半子時，遲遲等不到大和尚回來的問菩提，正坐在榮家門口小板凳上打盹，深怕錯過大和尚回來的小小身體忽地覺得極度寒冷，問菩提被這夜半雪地的氣溫給寒住地顫了顫，卻感覺掌心遭誰人握住。

手心渡來了陣陣溫暖，令問菩提揪在一起的小臉五官不自覺舒散開來，他費力地睜開睡眼，瞧見一身風塵僕僕的佛劍分說正站在自己身前，一手輕拍著他的頭頂，一手，則是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心。

『───大和尚！』累得直不起身的問菩提，有些哀怨看著佛劍分說，眸底溫溫燙燙。

自然而然地伸出雙手，任由大和尚那有力的雙臂抱起昏昏沉沉的自己，問菩提將自己有些滾燙的額心直接貼靠在佛劍分說那被外頭風雪侵襲過的寒冷面上。

感受到懷中問菩提的異狀，佛劍分說下意識地以自己面頰靠在問菩提額頭上，溫柔地輕蹭兩下，細心地感受著那有些滾燙過頭的體溫。

院落大雪不肯停歇，今夜月光星辰似被放逐，夜色昏黑如墨，呼嘯的風聲似一雙雙枯幽鬼手，四處摸索尋找，忽重忽急地拍打著每戶每家的緊閉窗門上。

折騰了許久，終於把自己和問菩提給打理乾淨後，佛劍分說重新在每處門窗下了佛家禁制，再次將所有外界的感知訊息阻隔在外，但今夜的問菩提似乎不想這麼早就寢，散著一頭及肩柔軟金髮，盤腿而坐的在床鋪上等待佛劍分說。

『不睏嗎？』佛劍分說挨在鋪邊上落坐，原本想再頌持幾遍梵經的心思，在問菩提那軟香身子撲上來圍抱自己的當下，全部打消得一乾二淨。

『────菩提？』佛劍分說氣息微窒，只見問菩提將自己額頭靠過來抵在自己額心，鼻尖亦相互近到貼著，那屬於因果之子的乾淨氣息再度竄進鼻尖心頭。

『嗯……果然還是不一樣……』只見那奶金柔軟的頭頂先是點了點頭，但又遲疑了下，變成搖頭。

以極近之距看進問菩提那雙有些迷惑的瞳仁中，佛劍分說一時間不明白自家小師弟到底想做什麼，想屈指捏住那嫩頰以保持安全距離的念頭才剛起，只見問菩提微噘起唇瓣，紮紮實實地將自己兩片軟唇印在自己唇緣上，像是自己所有物似的蓋印而下，覆蓋得密密切切。

即便問菩提親了之後就分開，被落下唇印的佛劍分說仍是神魂劇震，過了好半會兒才想起應該說些什麼時，只見問菩提卻是開心地咧嘴而笑，眸底的疑問迷惑一掃而空，小小身子迅速鑽進棉被中躺得平平整整，閉上雙眼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倏然睜眼。

『大和尚，睡覺─────』聲音已然帶睏意，但問菩提仍是將小手伸出來將被子掀開一角，拍了拍自己身邊位置，示意佛劍分說快點與自己一起睡下。

這樣的一句請求明顯有著命令意味，但為何菩提的語調聽起來是如此悅耳，每一字都往佛劍分說那難以深入的心房上敲打著，挑動著那百年以來未曾動搖過的沉澱思緒，而自己……竟是無法拒絕。

屬於聖菩提的沛然氣息再度運轉循環而起，問菩提輕揪著佛劍分說的襟口沉沉睡去，只見那小小的五官輪廓與身形再次鑲上淡淡金葉光芒，光點隨著問菩提的呼吸起伏開始跳動伸展而開。

忍不住伸指去摸那因高熱而暈紅的嫩頰，佛劍分說想明白問菩提心中所想，卻又不知該如何問起。呼息間，親暱相近的兩人因著佛元再次彼此叫喚著入夢，收回自己指尖後，佛劍分說再度閉眸而憩。

但唇畔那曾被蓋下的熱度依然存在，似是有什麼已然不受控制，熱意從佛劍分說心口源源湧出。

--------------------
野狗：
第一世的小果子就該這麼黏著他的大和尚呀!而大和尚也是這樣甜寵著他長大~
很多事情第一世都留下太多遺憾，自己慢慢腦補讓他們圓滿QQ
每次劇中都說他們有不必言說的互動默契真是甜死我了

肯定是從小就養成的(X)謝謝回覆!

頂端

野狗

ＢＬ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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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2-09-28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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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菩提真的像小奶貓一樣，親親佛劍的唇，天啊~超興奮的，看著佛劍被親的呆呆臉

，果然能牽動佛劍表情的只有自家小師弟

頂端

mic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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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2-10-01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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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子和大和尚这份感情实在是太缓慢了，几时才能有进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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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saku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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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2-10-16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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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藍‧星動-06

午夜魔氛大作，銀月似把銳利的鐮刀，將夜空染成紅色。

庭院之中似有破風聲響，佛劍分說俐落起身，走至屋邊將一扇被夜裡突起的大風吹開了縫隙的小窗給重新闔上。

『菩提。』走回床畔輕聲喚著，重新握住問菩提那只正因為高熱而輕顫個不停的小小手心。

感受到親切佛氣本源接近自己，滿頭大汗的問菩提翻身就枕靠在佛劍身畔，捉住佛劍大掌的指尖輕輕揉捏著，像是安心地棲息在母親大樹懷裡，身上縈繞著金色光芒更密集的多了起來。

即使是天天照看著問菩提的佛劍分說，依然有些驚訝地感受到問菩提身體成長速度，已明顯地過快。恐怕明日一早住在對院的榮家人與其他村民就會發現他又長大許多。

佛劍分說並不想花費時間與精神去造著違背本心的妄語口業，沉吟了一會兒便心有決意。若村民們不待見，那他便帶著菩提離開。

但問菩提今夜身上卻縈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淡淡香甜味道，佛劍分說原以為是因為高熱流汗所逼致，幾經思索猶豫，終於還是忍不住低頭靠近正在閉眼呼息的問菩提，在那柔軟金紅軟髮交錯的頭頂心中，嗅出了些許不尋常。

那是屬於聖菩提千萬年來所累積的佛粹與精元，全在小小的問菩提身上流轉著燦華殊勝，也因此因緣殊勝，問菩提才得以超越凡人的速度成長著。

這樣溢著香甜氣味的菩提之子，就這樣暴露在這塵世間，是否過於冒險了？佛劍分說隨即隱隱不安地想起，稍早時分，在村外聽見竊竊風聲中的眾生低語，吞食因果之子能飛升於天地的消息。

驀然，佛劍分說再次直覺感受到那道極度不舒服的窺視眼神出現在周圍附近，這樣不尋常的氣息就近在庭院之內。正欲再次起身一探究竟，卻被身畔在睡夢中驚醒的問菩提握住了掌心不放。

只見問菩提陡然睜開雙眸，似是感受到威脅靠近而輕輕發著顫。

『作惡夢了？怎麼醒了。』佛劍五官似凝，眉宇間因聽見庭院之外的不尋常動靜而微蹙著。那一聲清脆響亮的木頭裂開聲雖然細微卻是極為驚心，只因此聲之後，所有屬於夜裡該有的動靜竟全數止息。

風停，遠方蟲鳴聲亦止，夜裡瞬間寂靜的可怕。

『大和尚……』小小的身子喘著氣，喚音微抖。

『我、我有些怕……』沒由來的心慌，問菩提推開被子爬坐起來撲進眼前溫暖可靠的懷裡中，將臉埋進躲藏著，一雙小手則是緊緊摟抱佛劍那寬闊的後背上。

自己稍早所釋放的金葉子原本是給松爺爺養傷，但不知為何被遭生生取出拿捏住，被某種不明力量或眾生抓握住脈動的感覺太可怕。問菩提能感覺就近在咫尺的松爺爺生命力急速消逝，感受到生命瞬間消亡的問菩提，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呆呆地看著眼前大和尚容顏，眼角卻是難以控制的不斷淌出淚水。

『菩提，莫怕。』佛劍雖不明白懷中的問菩提為何突然不安的哭了，鐵臂仍是將撲在懷裡的他牢牢接住，掌心正揉拍著他哭得不住抽動的肩背。

略顯笨拙地安撫動作起了效用，懷中的問菩提終於不再那麼恐懼傷心，只是十指仍是緊揪著自己，彷彿只要一放手害怕自己會消失不見。

驀然間，一道凌厲且貪婪的目光穿越了重重佛語禁制進了這小小廂房，徘徊在正冒著熱汗的問菩提身上。佛劍分說迅即轉首起身，微瞇雙眼挪移了身體將此令人不舒服的視線擋了個實，隨著目光來源回視而去，佛劍凝神以心眼意識回望那死寂般的偌大庭院空間，佛劍分說幾乎很確定菩提的氣息已吸引來不速之客。

更甚至能察覺得到，那是六道眾生之中，執念與怨力最為強大的隳魔一眾。

無聲中，萬物一生一滅，原有金葉之力的護院老松抵擋不住而強遭吸收吞噬後，瞬間枝葉枯敗。自老松裂開的枝幹中，縷縷深褐細煙在無盡夜裡裊裊升起，化為團霧，再經隳魔的異法催化，漸成為人形。

『這就是，因果之子的味道？』

在聽見六道眾生云云訛語後，受吸引前來，總是輕蔑著世上萬物的隳魔，臉上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瞇細了一雙陰銳的燦眼，同時伸出尖舌，舔了舔這片靈力微薄但卻精純的菩提金葉，今夜問菩提正是靈力大漲的成長之期，連帶著這只小金葉都散發著甜美氣味。

轉頭望向那滿滿下了屬於梵宇禁制的簡陋廂房，甫生而來的隳魔將自身所有氣息歛去得一乾二淨。在低頭欣賞著這一地破碎的松木枝殘屑後，嘴角勾起殘忍又愉快地笑欲往前踏進一步────

嗡──────那囉謹墀．娑婆訶．摩囉那囉．娑婆訶。層層守護梵聲結界，在隳魔靠近後浮現無形氣場，於凡人無礙，卻將六道眾生隔絕在外，尤其是他隳魔一眾。

『嘖……令人厭惡的禿驢梵咒。』結界氣勁觸之刺膚劇痛，但因果之子的味道是如此甘甜……隳魔暗金眸中有著滿滿厭惡，枯形的有力手爪朝著那溢散著甜美氣味的廂房方向伸張著，但仍是隨即退回黑暗中將自己力量收斂凝聚。

他還不夠強大足以硬碰眼前局面，這結界看似簡單卻是寸步難進，看來因果之子身畔有著一名功力深厚修為精藏的佛者相隨守護，現下只能伺機而作，如果想一嚐那更多美味的味道。

瞧，他還寸步未近，就已能完全感受到那名功力深厚精藏佛者的莫名敵意了呢……

『嘿………』隳魔玩弄著爪掌中的小小金葉，轉身飄隱在充滿人類氣息的屋簷底下，隨著黑夜突降的風雪消失了蹤影。

而這一夜過得並不安穩。

原本該沉睡而去好好長大的問菩提，才又躺回床上沒有多久，環繞在小小身子周遭的金色飛芒時聚時散。

問菩提幾乎換不過氣的癱軟著，額上溢出巨大的汗滴，不知該如何調停體內翻滾不休的暴衝真氣與心情。佛劍分說就算有再多想去探查外頭的心思也無，有些憂心地一手抱著問菩提，一手則是循著那明顯狂亂的氣海引導回丹田上，試圖為他穩住那震盪不安的氣勁金芒，卻是有些事倍功半。

幾經沉吟，眉心始終緊鎖著的佛劍分說，首次動了想把問菩提送回梵宇的念頭。

梵宇聖菩提降下的因果之子何等珍貴，而他照顧人的經驗太少，尤其是菩提還太小。行走江湖他自己一人倒無所謂，但佛劍分說總是分了一份心要掛念著問菩提，生怕他受到任何一點損傷。

畢竟覬覦因果之子的並非一般人類，竟是肉眼難見卻能影響人類命運甚至生死的六道眾生，而他此行未將佛牒攜帶在身畔，難免憂心忡忡。

再度閉眼靜心凝氣，佛劍分說隨即感應到屬於來自遙遠的聖菩提樹呼喚，他與菩提同出佛元，明白自己將入虛空夢境，身體下意識地將問菩提牢牢地護在懷中，指訣捏出一道氣勁守住他與菩提的後路，隨即循著那源源不絕的佛元意識引導而去。

※※※※※

眼皮一掀，佛劍分說已站在聖菩提樹下。而問菩提正靜靜趴在聖菩提的樹根洞裡散髮沉睡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汲取著聖菩提之力，藉此長開身體茁壯著。

『聖行者，你來了。』悅耳的慈悲聲音自耳畔傳來，佛劍側首看去，正是靜如禪在一旁守候著問菩提。佛劍分說微微頷首後大步靠近過去，細細地觀察著問菩提狀況。

『喚佛友來，是有要事。』靜如禪指尖輕拈，幻出一片菩提金葉輕放在佛劍分說掌心。

『因果之子一心只想幫助生靈，卻不知自己所幻出的第一片菩提金葉何等珍貴，輕易給了出去，卻落入魔手。』

『魔？』佛劍分說心神一凜，掌中金葉隨之消散，他似乎能猜中就是今夜在房門之外的那只始終虎視眈眈的隳魔。

『若只是貪圖金葉力量吞食，做為靈力增加修為倒也無事。』靜如禪雪眉輕挑著，雙手合十，再度分開後在掌心攏幻出一道魔影。

『但這只魔，並未吞噬金葉，反而以此拿捏住了問菩提之氣息。』

佛劍分說清楚看見在靜如禪的一收一放間，那道身形近似骷髏的高大隳魔人影，沒有頭髮也不具備人類該有的五官外貌，深褐色的皮膚，描繪著大量蒼白詭譎符圖在臉上，高聳的顴骨與鼻樑佐著一雙血紅猙獰雙眸有著狡詰。

『隳魔。』在模糊影像中，倒映出此魔伸舌舔舐著菩提金葉的猥瑣模樣時，向來淡定的靜如禪難得露出了不認同的神情，靜如禪甚至瞄了眼佛劍那有些鐵青神情。

『此魔非是一般。佛友此行並未帶上佛牒……務必留神。』

原本低歛著慈悲眼眸的佛劍分說，難得也認同得沉默點頭表示同意。若這是為了保護菩提，梵宇中的渡世三昧在此刻，未必不能是一種手段。

『菩提要醒了。』

靜如禪雪白掌心合十後，散出淡淡蓮型光芒覆蓋在問菩提身上，只見那原本小小的身子骨明顯長開，稚嫩圓潤的五官修長成型，曳散一地的柔金長髮已長出赭紅鬢髮垂墜在軟頰邊，渾身溢滿著聖菩提樹所傳遞而來的充沛靈光。

『此行尚有許多未知，望聖行者斟酌情勢而為。』

靜如禪抱起還在沉睡的問菩提，掌心拍向天靈頂施了術後，將因果之子身上那能讓六界眾生為之瘋狂的香甜靈力暫時遮蓋住後，轉身將人交給了佛劍分說。

懷中的問菩提靈識明明該是輕得似棉絮不該有任何重量，佛劍分說此刻卻感覺有些沉甸甸的。再度收斂心神脫離了梵宇，返回現實眼一睜開，庭院之外風雪已歇，初昇旭日斜進了幾許光芒映射窗花上，而懷中的問菩提紮紮實實地就在自己懷中。

腦中的暈眩與不適終於退了些，問菩提勉強地睜開睡眼，正想對照顧自己一晚上的大和尚道謝，張眼卻對望進佛劍分說那清亮而專注的眼眸中，問菩提怔了怔，下意識地有樣學樣，學著榮家母女的互動，把臉湊了過去想要親吻佛劍臉頰道早安，但今天的大和尚似乎有些反常地想要迴避自己舉動，問菩提沒有如願親上自家師兄的臉頰，反而拂過了彼此柔軟的唇瓣，這讓佛劍分說瞬間愣了愣。

『唔───大和尚，早啊！』

渾然不知自己的行為造成了什麼影響，問菩提沒有親到大和尚的臉頰也不氣餒，直起身子後雙手捧住佛劍的臉頰後強行固定住，嘟起小嘴就啾啾啾地連續印了三下才肯罷休。但隨即想起自己該去洗漱才對的問菩提連忙溜下床而去。

問菩提確實長大了────這樣的行為是否，是否……似乎不再那般適宜？

佛劍分說首次如此清晰地听見自己的喘息聲，和許久不曾仔細聆聽過的心跳聲。

========
野狗：
只有還是小果子的時候才能行使的獨有權利啊QQ
等再長大一點，大和尚就不願意讓小果子這樣了
所以再讓他們甜幾集

michong：
小果子逐漸長大啦~~~
聰慧的因果之子很快地就會被這世間感情困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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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2-12-18 23: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伽藍‧星動-07

相對於有些分心的佛劍分說，專心做完早課之後的問菩提蹦蹦跳跳地衝出房門之外，和住在對院的榮家三姊妹撞成一團，湊在一桌上吃早齋的小孩子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從昨晚的聲影幢幢到今天早晨誰家母雞下了蛋都能聊。

『喂！怎麼衣服又短減了？咦，問菩提你是不是又偷偷長高了呀？』

榮家老大正叉著腰比劃著問菩提身高，看著那已經繃到再也穿不下的衣服，把一襲原本合身的佛家常服穿成短袖短褲也是不容易，她歪著頭靠近正在大口喝著第二碗白粥的問菩提，瞧了又瞧，很確定眼前問菩提又長大了些。

『千千，別胡說，等會兒讓小師父換上別件衣裳。』挺著沉重肚子緩步過來，榮家婦人正悉心地為問菩提碗裡添了點新鮮的清炒野菜與紅燒豆腐片後，接著又抱起最小的女兒餵食著小米粥。

『阿娘，咱家哪有多餘的衣服哪？』眼看著再不快點坐下用飯，桌上這幾盤美味可口的菜與白粥就要被好胃口的問菩提給掃光，榮家大姑娘動作豪邁地把問菩提從長板凳上擠了出去。

『我吃飽了！謝謝大娘。』手腳俐落地叉了最後一塊紅燒豆腐含進嘴裡，問菩提起身優雅地雙手合十誠心感謝這一餐，但仍是忍不住地將好奇目光放在那鼓脹腹肚上，問菩提幾乎能感受到那股小生命的熱度與能量。

『小師父，能喚你菩提嗎？』婦人笑著將問菩提拉近了自己，知曉他好奇，便讓他將掌心放在自己肚上，感受著胎動。

問菩提望著婦人點點頭後，雙手輕輕地輕撫而上，而肚中胎兒似是感受到問菩提的好奇觸碰，亦是在肚中回踢了一腳。被踢的問菩提驚訝地縮回了自己小手，若有所思地後退了一步開來想著，自己在母親大樹裡頭時候也有這動作嗎？

『不介意的話先換上千千衣裳，畢竟你現在這件已經不能再穿。』無視自家大女兒傳來的抗議聲，婦人將問菩提帶進側邊小房間，悉心地為他換上自己為女兒所預備的過年新衣裳。

※※※※※

『大和尚────！』

得了新衣裳的問菩提蹦蹦跳跳連忙找上正忙著替左鄰修葺屋頂佛劍分說，只見立於矮屋頂之上的佛劍正專心地在鋪補著稻草與灰泥。

聽見問菩提的叫喚，佛劍分說調回目光，低首回看，正巧與問菩提四目相接。

從未見過問菩提此等裝扮的佛劍分說先是愣了會兒，但隨即回過神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泥後便一躍而下，走向問菩提面前，垂目而望。

問菩提先是開心地轉了一圈舞動著那美麗裙襬，那耀金般的細軟長髮該是梳成男兒髻，此刻已被編織成辮束在身後，剩下幾綹長度不足的髮絲便織成細辮，綰落在微鼓臉頰及肩上。而榮家女兒的預備年節所穿的新織衣裳，套在問菩提身上竟無違和感，原本就長得猶勝觀音面相的問菩提，經過一番改造後相當可愛柔美，唯一沒變的是那滾滾圓眸和小臉，正殷殷期待著佛劍分說會說些稱讚的話語。

等了半天沒聽見大和尚開口的問菩提被瞅得臉蛋微赭，與佛劍分說那雙深目相接，問菩提突然感覺心間怦怦重跳，於是張唇緊張問道：

『怎麼了？菩提這樣很怪嗎？』捉著自己長辮，他看過榮家小孩們都是這般束髮，絲毫不覺得自己被扮成的模樣有何不對，問菩提歪著頭靦腆地笑問。

農家衣著雖比不上梵宇之中那尊貴衣料，但僅僅是簡樸的妝點加上如此甜美笑容……佛劍分說瞧得有些挪不開眼，嘴角不禁微微上翹，內心有塊地方發軟……

習慣性地蹲下身想要與問菩提平行相視對話，佛劍卻意外發現問菩提抽高了不少，原本平視的視野改變，恰恰朝陽自問菩提身後升起映射而來，那細心編織過的柔軟金辮像是撒了金粉般耀眼，襯以問菩提那純然笑容，佛劍分說仰首看去的眸光竟是有些專注，再難以移開。

大和尚的眼神裡分明寫著欣賞！問菩提兀自歡喜著，略略傾身靠近著佛劍分說，用彼此間才能聽到的音量問道：

『菩提這樣好看嗎？』明知道答案還是想問，問菩提難得語氣如此綿軟討巧，含笑的眼神中有著期盼。

『眾生千相，皆是菩提。』話間雖是平淡，語氣像是珍寶般的輕聲讚賞著。待佛劍回過神來時已發覺自己伸手將那柔軟金辮捋握在掌心中，像是要牢牢記住般的看著握著，不願它輕易消失。

問菩提眨了眨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向來克己守律的大和尚，此時難得露出些許眷戀的眸光……若沒有看錯是喜歡，彷若握在那厚實掌心中的不是那細軟髮辮，而是易碎的一瞬。

『那大和尚以後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菩提，好嗎？』期期艾艾的討著允諾，問菩提知道他的大和尚心中，向來對於世間萬物皆是佛渡眾生的平等大愛，他希望自己在大和尚心中是不同的，哪怕是多一點不同的眼神。

眉間一動，雙目輕合，佛劍分說鬆開了手中所執，高大偉岸身軀重新站立了起來，沐浴在陽光底下宛若梵經中所描述神祇般的肅然，卻顯得有些遙不可及。

『……大和尚？』猜不透沉默是金的佛劍心中所想，問菩提小手主動去牽住大和尚的手，輕輕地搖了搖。

有瞬刻間，問菩提是感受到佛劍分說氣息是壓抑著的，但短短一個呼息吐納過後，大和尚的神態彷佛又雲淡風輕，恢復成那個總是超然物外的聖行者姿態。

『菩提，你是佛緣期盼所誕的因果之子。』低沉的嗓音自問菩提頭頂傳來。

『以後會有很多求道而來的眾生，亦或是塵世間的女子，會用眼神戀慕相待亦或所求，你還需用心看待，且一一分辨。』

將問菩提小手牢牢回握著不放，佛劍分說就這麼站在已然及腰的問菩提身旁，一同迎視著這每日升起的溫暖旭陽，早晨微風沁涼，拂在兩人面上雖寒卻是舒然。

『人家只想要大和尚另眼相看嘛……』問菩提低聲嘟噥含在嘴裡說著，軟軟糯糯的嗓音充滿依戀。但早慧心思裡明白，方才問話是太過了。

不要緊，都怪自己貪圖想從大和尚嘴裡聽見好話，無論如何他還是最疼自己的。問菩提小小心靈半點沒有受挫的灰心感，反而越挫越勇的在內心竊喜著。

『可是現在還分辨不出來這人世間好壞善惡，大和尚能教教我？』

繞到佛劍分說的面前，問菩提雙頰被晨風凍得有些紅通通，很自然地伸出雙臂央著大和尚能抱起他。這是個自然而然的舉動，佛劍分說亦不曉得自己此時回應問菩提的眼神，是帶著無盡包容與莫名的寵溺。

再次手勁溫柔地將問菩提抱進自己臂膀上，問菩提得以和佛劍分說有著同樣高度的視野能俯瞰這個繁華塵世，乖巧地依偎在佛劍肩上，小臉滿足地汲取著這片刻寧靜。他自知每夜只要他夢見母親大樹，都會以一種神奇的速度在成大著，雖然大和尚面上並沒有說什麼，但是從榮家母女的對話中能聽出那並不尋常。

所以，很快地他不能再央著大和尚如此抱他，再過一陣子，或許他可以和大和尚並著肩行走這個江湖，問菩提既期待又不想這麼快長大的心情，竟開始有些矛盾起來。

『吾能教你的有限，你該學習的對象是傳燈上師，或是宗佛。』

『說好了還沒有要回去哦！』

害怕自己被丟包回梵宇，調皮心起的問菩提將自己有些冰涼小小掌心放在那清雋面頰上扭蹭著胡鬧，再次近距離地對著最喜歡的大和尚出手，然此舉僅換得佛劍分說的對望與輕笑。

『知曉。』抽出一手，將問菩提的冰涼小手困在自己頰邊與大掌裡按住，慢慢地將其捂熱著。

淡淡吐出二字承諾安撫後，問菩提則是開心地將額頭抵在自己眉心間笑了開來。彼此呼息間盈滿著問菩提身上那好聞的禪果香味，佛劍分說下意識將問菩提那有些滑下的身子摟得更牢靠，同樣珍惜著稍縱即逝的此刻。

※※※※※

武學入門，首重內力運用與吐納之法去變化，這兩者恰恰皆是問菩提的弱項，但他天生能運用聖菩提樹氣息的脈流感應，巧妙補足了這方面的缺失。坐在已然枯死的護院松樹下入定，沒丟下修練的問菩提滿頭大汗地睜開雙眸，他能感受到這個村莊正流竄著股奇怪氣息蟄伏，一直有著奇怪的聲音圍繞著，像是在等待什麼時機。

問菩提隨即想起前夜那股令自己恐懼的眾生氣息，而大和尚告訴他說那是隳魔眾。世間萬物執念能成佛亦能成魔，但隳魔自成異端不齒人類所界定善惡，亦不屬任何一脈。

時近黃昏，問菩提越發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能清楚看見，那些不屬於人界的眾生出沒。以前在滅度梵宇他看的是山精靈怪倒也習慣他們模樣，但在這裡，問菩提有時候無法準確辨認他們到底是何路眾生。

就像此刻，他原以為榮家那個老大在叫喚他去幫忙家務打水，便不疑有他的雙手拎著木桶跟著她走出村外後，只是一個拐彎轉圈來到河邊後，問菩提瞬間就明白他被騙了。

『妳不是千千。』看著眼前正在逐漸霧化變形的醜陋魔物，問菩提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看著周圍陸續出現的幽暗飄影與暗處不明生物的兇鳴聲，心生警戒的問菩提丟下木桶立即雙手合十後捻訣，但他速度還不夠快，在靈力成護盾前已然有只兇狠大鴞振翅撲面而來，經驗不足的問菩提連忙想要避開，卻仍是被兇鴞給搧了一嘴毛，模樣好不狼狽。

『因果之子真好騙啊……嘻嘻…』『這就是傳說中…吞下血肉能得道的因果之子嗎……哈哈…』

魔音來自四面八方，重重疊疊的干擾著問菩提想跑回村裡的方向感，但問菩提意念一轉，擔心自己若真奔回大院裡頭，是否更會替榮家母女以及村莊裡的鄰居招來那些充滿惡意的眾生跟來。

腳步站定，心中不喜再次被騙的問菩提，張開雙手幻成片片靈葉飛舞眼前，深深吐納著體內與聖菩提樹相連的氣息，他雖不能像大和尚那樣斬業除障，但至少要能保護自己，至少要能保護那些曾經對自己好的人。

隨著日沉夜升，越來越多的飛竄而至的黑霧魔影，將正散著金葉屏障的問菩提重重包圍，最後大腿傳來陣陣劇烈疼痛感，問菩提低頭去看，正是只雙目發狂通紅的灰兔張嘴正咬上自己。

『別咬我啊……！』問菩提吃痛地將大灰兔提起，只見發狂兔子還掙扎亂蹬著想咬人，力氣出奇得大，偏偏此時眼前又是好幾只兇鴞張爪而來，問菩提一時沒能躲過，整個人就這樣往後跌去，而手中灰兔掙脫開來後更見嗜血狂態。

就在大灰兔再次咬上自己手背時，不願殺生的問菩提以指凝出金葉準備打昏牠時，只見一隻很瘦的手爪將那只灰兔捏住後頸，喀拉一聲的將兔頸扭斷後將屍體丟開。

『你是傻嗎？都要你的命了還不殺牠。』

早已佈滿冷汗的問菩提小臉輕抬，只見眼前一抹罩著黑斗篷的身影，再次伸出手爪將幾只正在飛舞的兇鴞給生生捏死拋地後，驟然暴升的強大隳魔氣息讓四周圍原本躁動的黑霧，開始心生恐懼地後退散開來。

問菩提爬起身，小手指尖在月光下映著燦燦金葉光芒，直指著眼前方才救了自己一回的隳魔，咬牙道：

『你也不是人─────！』

宣示完此地主權，斗篷底下那張墮落的臉扭曲詭笑，全黑目底有著深沉暗金流竄，寬大袖袍底下的指爪還淌著鮮血滴落，一個瞬間挪移便來到了問菩提眼前，就近在咫尺的那種威迫感。

伸出佈滿嵌滿白色圖紋的臂爪，問菩提一時錯愕得無法動彈，只見隳魔將正在流血的問菩提手背抓至嘴邊，自然地舔了一口血後，意猶未盡的笑著說：

『但是，我救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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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saku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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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藍‧星動-08

近距離盯著問菩提小臉，任憑他那些不痛不癢的拳打腳踢在自己深黑廣袍上，看著完全不怕自己的問菩提，隳魔此時有個極荒謬的念頭劃過心中。

六道眾生皆謠傳說吃下因果之子能增長道行靈力，吞了他只是瞬息之事，但那片令自己舌尖感到甜美解渴的小小金葉卻要從此消失天地間。

不吞下他，亦不可能放任他跑回村莊讓那些魑魅與自己手下生吃活吞，不如困在自己掌心上好好玩弄一番，身為隳魔總是喜愛看人類崩潰或失控的表情，那可有趣得多。況且今天這番女娃娃打扮著實讓人覺得……趣味而且想要捏碎。

勾起那綰得整整齊齊，漂亮且長及腰後的柔軟金辮，突然就很想試試看，弄哭這個傳說中的因果之子。

『唔啊────！』似乎聽見了自己手臂骨節移位的碎裂聲，生生被隳魔枯爪折彎了右臂的問菩提，彷彿能感受到方才那只兔子死前的深深恐懼。

劇烈疼痛衝腦而上，從來沒有受過此等疼痛折磨的問菩提，痛得抽氣低呼瞬間腦識空白一片，秀氣小臉此時緊緊擰在一起，牙關緊咬著的同時，問菩提左手掌心應聲抓住隳魔爪臂，瞬息間菩提金葉流曳旋繞，佛氣聖芒自掌心燦現！

『喝────』闃黑的模糊身影狠狠晃動了好大下，瞬間狠狠將問菩提往地上摔去！

只見問菩提猶如破碎的布娃娃般被擲丟在塵土中，半响一動不動，亦無半點哭鬧。

被菩提金葉所傷的尊貴隳魔，體內那股惡念直往天靈蓋上湧，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牽連著額角代表正在忍著疼痛與極度不悅。甚至能聽見自己流動在血液中憤怒咆哮聲，想要狠狠捏碎眼前人生命，嗜殺本能在靈魂深處被瞬息喚醒。

『我皇隳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隱於廣袍中的蒼白雙爪再度現出，將倒落塵埃的問菩提再度捉提而起，以輕蔑冷眼注視著那雙早已紅了眼眶的清澈圓眸，滿意地感受到那小小身子不住輕顫。

『你到底想做什麼？』眼前這只魔叫做皇隳？問菩提不願讓眼前這隳魔看出自己心中怯意，垂下雙眸強忍疼痛地呼吸著，暗暗記下這個名字。

『想做什麼？因果之子問得好……』勾玩擺弄著問菩提那只被自己生生折彎後，失去知覺的嬌嫩右臂幾下，隨即伸向那尚有知覺的左臂，強硬地以枯指用力捏住，彷彿下一個動作就能折斷。

問菩提不得不慌張地抬起頭，沉默瞪視著眼前看不出表情的墮魔皇隳，那雙幽暗眸心像是要燒穿問菩提的靈魂般可怖。

『對了，就是這種可愛眼神。』粗糙枯指扳弄著問菩提細嫩肩頭，搖了好幾下。『你沒哭，亦不懼怕我，是因為你背後有梵宇？還是那個道行深厚的佛劍分說？』

此刻的問菩提鬢髮全亂，本該耀金柔軟的髮辮鬆脫垂下了肩掉落頰邊，像極了被蹂躪過後的破碎娃娃，令人亟欲撕扯開來看看，這具身體的耐痛度能到什麼程度。

散亂佛氣在四肢百骸當中一點一滴往身體丹田聚攏，問菩提拚命地想要將心神專注，面對眼前危機唯有借助母親大樹的力量才有可能保住自己，所以當那沙啞邪惡的嘲弄聲傳進問菩提耳中時，佛劍分說名字讓問菩提的耳膜鼓震，方寸亦亂，需沉下氣才能穩住自己心神。

大和尚！他必須撐著回去見大和尚，或者等待大和尚來救自己────終究還是發現自己脆弱得不夠堅強，問菩提暗暗咬牙，將內心翻湧而上的驚懼與淚意壓下，守住本心同時等待著時機。

『唔！』問菩提悶悶痛哼了聲，歪著頭鬢角發疼，只見骷爪直拉扯著他的髮辮幾下後，殘忍地利落截斷幾縷。

『你身上的香甜味，是被哪個禿驢壓制了吧。』感覺自己的腦殼兒被眼前隳魔使勁扣住，那低沉枯啞嗓音蕩進耳裡，伴隨著天靈封印解開，震得問菩提全身體膚隱隱發麻。

頭一遭嘗到天靈內熾熱佛氣與惡寒魔氣相交衝突之感，問菩提難受地亟欲反胃嘔吐，肺腑開始像被制住無法呼吸，絲毫不得動彈之外幾乎要失去意識，但問菩提內心明白自己不能昏倒，定要抓準時機施勁反擊。

『說話。』

嗜血魔性氣息逼近讓問菩提難受地睜開雙眼與其直視著，只見詭譎紅光從近在咫尺眼前的隳魔雙瞳中映出自己一臉的蒼白冷汗。感覺自己正在淌著冷汗的臉頰像是被甚麼濕黏冰冷的軟舌舔舐著，問菩提回憶起那是動物間會有的親暱舐犢情深，眼前隳魔既惡且邪，這般過份行為只讓問菩提感到非常不舒服，於是略略偏過了頭想閃躲，卻無論如何都躲避不了。

告訴自己不能害怕，問菩提深吸了口氣。被隳魔打開天靈封印後雖被魔氣所染，但同時更能與遙遠梵宇之中的聖菩提心意靈力相通連，只要他能借助母親大樹力量，問菩提甚至認為擊退眼前隳魔都不成問題。

『嗡─────』眼前這只惡魔要自己開口，他便念咒給他聽！於是不驚不懼地，問菩提張嘴輕喊出薩埵心咒首言，剎那間自眉心隱隱有片片金葉旋飛而出。

『想用梵宇禿驢們的箴言制我？』

意識到問菩提竟能隱隱牽引著遠方某股巨大能量湧上，皇隳反手便是一枯掌用力掃過問菩提左頰，將人狠狠地打得偏過頭去。

『班─────』倔強地轉回臉瞪著隳魔，問菩提忍著臉上那陣陣傳來的刮裂疼痛，再度用著嬌嫩嗓音喊出第二音。

只見問菩提每喊一字，體內熱氣與菩提聖氣奔騰旋合，菩提聖樹千萬年來所累積的清聖氣息猶如取之不盡般的湧入，問菩提丹田之氣瞬息層層上提，眉心金葉已然完全形成護主態勢，逼迫得隳魔不得不放手。

原本該鬆脫的枯爪此刻遭到問菩提以左手握住，隳魔枯臂不但粗壯且佈滿血筋甚是恐佈，問菩提小手連想抓住都無法牢牢圈住，但仍是固執地用力抓錮著，誓言要眼前此隳魔感受薩埵心咒威力所在。

『該死！』遭充滿正氣的菩提金葉旋飛襲身而來的皇隳，枯萎乾燥的表皮瞬間感覺到猶如火燒針刺，而刻紋在禁世輝煌血肉與膚面上的隳魔斑斑白紋瞬間發亮，令握在其上的問菩提掌心感覺到灼熱難當。

兩人皆遭如火燒燙水滾灼的折磨，卻是一場誰也不肯先放手的拚搏。

『薩─────』來到第四字的嬌嫩嗓音再無害怕。瞬間，問菩提耳中傳來似人似獸的咆哮，尖銳異常得貫入腦海意識中，問菩提連忙閉眸不看，守神不聽，小手強忍著陣陣灼燙感固執不放開那只枯臂。

最後一字喝出，梵宇聖樹之力量已完全受問菩提召喚，莊嚴燦亮菩提巨樹寶相瞬降於這妖氣充盈的覷黑之夜中，聖樹散發出道道金束耀目，將眼前隳魔鎮壓得再也無力逃脫。

只差片刻，就能完全消滅眼前隳魔。問菩提再度睜眼想確認眼前的隳魔狀況，怎料已伏倒在地的皇隳竟抬頭對著自己邪魅一笑，接著毫無預警地對著自己張嘴就噴出一團污液而來！

『啊………！』隳魔污液既腥且黏灼，問菩提下意識地舉起還能動的左手保護自己，深怕被這口污液染了自己雙眸視力，卻也因此鬆開了對皇隳的壓制，只是一鬆手，眼前隳魔便虛晃著黑影鑽遁入地底，瞬間再也察覺不到氣息。

感覺自己像是暫時安全了，於是倒地跌坐，問菩提力盡氣竭般低頭猛喘氣，雙眸禁不住泛起酸酸淚意，只是還在喘息的問菩提，連忙用左手衣袖擦拭著自己臉上污液。

『不能讓大和尚擔心……我得……趕快回去。』低頭看著自己彎曲成不自然角度的右臂，問菩提試圖動一動指尖，卻只換來更多窒息般的疼痛感。

調息好內息，問菩提勉力起身舉步往村莊裡走去，不知為何他總有不好的預感壓在心頭，沉甸甸地讓自己心驚，小小步伐想跨大來走卻幾次欲跌。

終於回到熟悉的老松院落，問菩提再次抬頭揚睫，鎮守在此的老松已遭火焚呈枯枝，火勢逐漸蔓延開來，平凡不起眼的院落彷彿經過一場無形殺戮，現場彌漫著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幾具熟悉的小小身形橫倒在幾步外的老松樹底。

問菩提震懾地目睹著眼前所有一切，早上才玩在一起的童伴全數失了氣息，個個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大娘！千千！妳們在哪裡！』

小小身影衝進榮家那甫遭火勢所侵襲的屋內，問菩提不慎被倒散一地的桌椅所絆倒，吃痛躺在地上的問菩提終於看見他要找的人────

向來對自己慈愛有加的大娘早已橫躺在地，滿臉淌著血淚看著自己，那張容顏染著淡灰色死氣，雙手卻仍是緊緊護著已遭外力狠心剖開的肚子，原本該是充滿生命能量的胎動早已止息。

『大娘撐住，菩提救妳，菩提能救妳！』問菩提叫出了聲，連滾帶爬地的爬過去，以滿手污血的左手握住那只逐漸冰涼的掌心。

聖菩提之光芒再度盈滿了整個小小空間，卻再也無法挽回任何生命，感覺彼此相握的掌心逐漸失去知覺，問菩提任由逐漸靠近的火舌捲身卻毫無痛覺，直到被趕來的佛劍分說抱離已遭火噬的現場。

『─────菩提！』心疼叫喊，只因問菩提此時的表情是佛劍分說從未見過的。

彷彿靈魂整個抽離，不在那具身軀裏，小小心靈兀自承受著這排山倒海而來的悲傷與痛苦，幾欲崩潰。

『菩提，看著吾。』小心翼翼地張臂抱住問菩提癱軟受傷的身子，佛劍分說那向來低沉能讓人安心的嗓音陣陣傳進問菩提耳裡，卻入不了心。

『吾是大和尚，看著吾。』察覺問菩提那被折斷手臂與慘不忍睹的掌心傷痕，佛劍分說看著心若刀割，但首要必須讓問菩提回過神來，只能耐心再度輕喚著。

問菩提失神的空洞眼神終於轉向看著自己最喜愛也最信任的師兄臉上，本該澄淨開朗的圓眸中，此刻淚水潰堤，放聲痛哭。

======

金剛薩埵心咒：嗡、班、匝、薩、埵、吽

[ 此帖被lighsakurai在2023-01-16 01: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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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3-02-24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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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菩提真是被虐惨了，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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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saku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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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23-06-11 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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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藍‧星動-09

任憑修為再高，禪定功夫再精深，對上這唯一的小師弟，佛劍分說仍是深吸了口氣，眉峰緊鎖。

梵宇之中窗外鳥語花香，遠處更有撫人心神安定的潺潺細水流聲，但佛劍仍覺得禪房裡靜得似乎僅剩自個兒的心跳聲。他坐在榻邊，慈悲雙目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問菩提那頭長得不可思議的燦金柔絲。

向來無波的慈目中有著些許情緒，佛劍分說輕輕地捏起那綹金色軟髮，有些想像著這副身子徹底長開後的模樣，或許會與自己並肩般高，亦或生得一張更為莊嚴的不凡法相。但即將遠行的聖行之路，或許會讓他與問菩提分離一段漫長時間。

『……唔……』沉睡小臉突然動了動，模糊地逸出嚀語。

佛劍分說下顎一抽，下意識地伸出掌心，長年握住佛牒帶著粗繭指頭，細細地拂開披散在臉頰上的赭紅細髮，也為其拭去細汗，定睛仔細瞧著將醒未醒的問菩提。

『菩提……』胸膛起伏微劇，稍稍顯露了佛劍分說那浮動心緒。伸出健臂將躺在床上沉睡的問菩提輕輕抱起，力道輕柔地像是捧著珍寶。

佛劍分說忘不了問菩提放聲大哭後，那氣息薄弱得似有若無，虛如游絲的躺在自己懷裡中倒了下去。擔憂無端頓生，佛劍分說隨即以自身佛元傾力護住問菩提，不敢懈怠的日夜兼程地趕回梵宇，對於失信與問菩提的約定一事，胸中是充斥著無以名狀的自責，鬱得發疼。

但無論如何，佛劍分說自然是以問菩提安危為首要，回到梵宇之中的因果之子絕對是安全無虞，但卻始終沉睡不醒，這點讓佛劍分說與靜如禪略為擔憂。

『菩提還是未醒？』靜如禪的嗓聲自佛劍分說身後傳來，似如流水般的溫和。

多久了，自從菩提回歸梵宇後，佛劍分說便這樣每日不分晝夜地抱著他靜坐在聖菩提樹下涵養生氣，那遭隳魔所折斷的小手臂早已接好，遭火所燒噬的掌心亦由梵宇所植的奇珍藥草敷著，在上師的悉心調理下亦是痊癒八、九成，直到今日需更換藥敷，佛劍分說才又將人抱回禪房裡更衣換藥，幾日下來從不覺辛苦或疲憊。

靜如禪曾想提議將菩提放在樹洞中任由日月靜養一段時日試試，但想起聖行者即將遠行之刻要來臨，或許佛友還想多陪一陪因果之子這段旅程，於是也就任由他這般去。

因果自然，天佛尊的旨意向來無人能準確預測。

靜如禪坐在床畔將新搗輾好，專治燒燙傷的冰涼藥敷遞給佛劍分說後，將問菩提那裹得嚴實的繃帶小手拆開藥草後細細察看，很是滿意的微微點頭，便將問菩提掌心上沾到的藥敷以清水拭淨，接下來便將問菩提的小手交還給佛劍分說，緩緩起身後向佛劍分說合了個十。

『佛友此去歸期未定，因果之子自有命數，如禪亦會照應。』

直到靜如禪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容轉過來看對著佛劍分說，這才意識到自己已專注地望著問菩提的臉許久，英挺的白眉微揚，慈悲澄瞳中掠過一絲說不出來情緒。

心知不該有所執著，但仍是對於這個小師弟有所念想，竟有一瞬間的念頭是想等他醒來第一眼能夠是自己，是他最信賴的大和尚，能讓問菩提安心。但這一切都太過於奢望…

『有勞佛友。』將問菩提的小手置於自己掌中輕輕呵護著。佛劍分說心想或許兩人再見面時，這雙小手已經不再需要自己這般保護，也能是獨當一面的修行者了。

遠行之日即將到來，兩位修行深高的人都沒多說話，彼此只略略頷首便能心神領會。靜如禪轉身離去，將這難得僅存的空間留給佛劍分說與那始終沉睡未醒的因果之子。

『菩提……菩提…』嗓音溫柔地次次喊著那令自己心懸在意的小師弟，透過聖菩提樹似乎與他靈能相通，佛劍分說能感受到問菩提神識因安心而睡得極沉極沉。

這一別去將是多少年華？那日未能與菩提說完的話語，終究還是有些牽掛。佛劍分說低下頭，輕輕抵著問菩提那張小巧潔白的額頭，無聲地道別。

※※※※※

天上玉輪之所以好看，是因天際邊總有星的襯映才有如此，玉輪之所以夜昇日沉的挪移，是因有想追尋著那顆耀眼的遙星，受到那顆恆星緊緊牽引。但如今這顆恆星離得極遠，無論怎麼用自己的眼界去眺望也瞧不見時，感覺那輪該圓滿無缺的明月變得孤單…

但如今孤單成了習慣，回憶像是酸苦中帶一點甜，似嘴中的果實，會讓人不禁想要冒險一試。

問菩提打坐在聖樹下，含著方才山澗間一只小精怪郵遞給他的羅望子，那只捎來遠方消息的小精怪告訴他，這樣的果實來自炎熱的遙遠南方，那裏有著不同於滅度梵宇的人土風情，而他所關心的那個人，此刻正在那處。

以舌尖領略著這枚來自極南之地的酸甜，想像著自己隨著佛劍分說的腳步一樣踏足那炙熱的極南之地，不曉得他的大師兄在心懸眾生的時候，可曾還記得梵宇之中還有個小師弟。

『很遠的南方嗎？大和尚是不是也嘗過這個。』問菩提鼓著頰，閉上眼，認真謹慎地將自己意識泅進聖菩提樹中，決定再次冒險，以神識試圖去窺探著心中所掛念之人。

三十年過去了，聖行者的足跡踏遍中土各地，身為因果之子的他卻從未曾踏出滅度梵宇的界域之外，只因為三十年前的沉睡讓整個梵宇為之擔憂許久，深怕這個珍稀不平凡的因果之子再出任何意外。

然而醒過來後始終沒能等到大和尚的問菩提，原本擔心要惹出個大動靜的眾人，卻是意外地平靜無波，更甚至從此拜入傳燈上師座下，安安份份地當了個眾人眼中的模範佛子，除了偶爾讓傳燈上師轟了後山岩石以外，或者讓宗佛折了那只昂貴的毫筆。

卻未曾想，因果之子並不是表面上這般安份老實，他雖人未離開，卻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聖菩提樹的能力將神識釋放，去看見他欲見的外頭世界，不顧一切地以身試險。

『佛劍……分說。』專心泅入無邊神識中，唇間下意識逸出心中最思念的名字，問菩提心底悸動，終是捨不得掀開長睫，隨著聖菩提樹的氣息緩緩遠揚而去，佛法神通玄妙無邊，他依稀感受到大和尚此刻正在無名水澗中打坐靜修，內心平和。

自從問菩提能感受到佛劍分說很早之前，便將些許自身氣息寄予聖菩提樹中，天資聰穎的他很快就參透了箇中玄妙的，問菩提極其自然地驅使著聖菩提樹的意識神通，透過那薄弱卻不斷連的氣息相連特性，試圖讓自己神識靠得更近了些。

他想要好好看清楚他的大和尚。

神識穿過那涓滴水廉，問菩提感覺自己感覺到冰涼沁意自頭頂倒下，有些糊了視線，問菩提有些緊張，下意識大步跨前，他深怕看不清楚佛劍分說。

頓了兩息，問菩提使勁揉了揉雙眼，再睜眼瞧，眼前的佛劍分說早已消失眼界中。

『大和尚…哪去了呢？』期盼又不安的心情交織著，尋找著，使得問菩提不由得喃喃自語起來。但每當使用這樣的意識神通時是極其消耗自身能量的，不自覺的問菩提便早已滿頭大汗。

不夠，遠遠不夠────問菩提著急地想要再探，卻發現自己無法再往前，身體動彈不得，待發覺神識被泅在無邊裏頭，問菩提絲毫不顧自己安危地再度專注將神識貫入，心裡有些難受著急，他就要看清楚他的大和尚了！

『菩提，快醒來。』一道莊嚴的聲音如雷貫耳，穿心而來，將問菩提即將迷茫的神識給提領而回。

只見靜如禪那身淺淺白影渡入這無邊無際的神識中，如燈似引，將問菩提那迷困其中的神識給牢牢掌住。

感覺自己終於能動彈，問菩提那雙好看的眼眸終於顫顫睜開，卻緊蹙著眉心，眼角藏著抑制不住的淚光。他緩緩眨眸，又眨了眨眸，終於看清楚眼前的不是大和尚身影時，難掩失望之意。

『………！』將雙眸睜得大大的，問菩提心緒難平地用力呼息著，他差一點點就可以看見大和尚了，為何母親大樹總在最後關頭將自己神識泅困住，依然不讓自己能清楚地看一眼他心所牽掛的人。

『凡事，欲速不達。』輕輕拍著問菩提柔軟髮心，靜如禪聲線柔和，輕聲安撫著那抹不甘心的靈魂，以及那顆渴求而不得的心。

直到此刻，問菩提終於才被自己的心態所震驚，自己竟是如此執著於佛劍分說，甫脫稚氣的年輕臉龐不禁苦笑。

『嗯……知曉了。』撫著逐漸平息的疼痛胸口，問菩提才驚覺自己任性得可以，耗盡體力的事情是決計不能再有的事情，若神識潛不出來，恐怕這輩子都要被捆鎖迷失在聖菩提樹的廣袤意識之中。

也只有靜如禪明白自己的心情，願意一次又一次地看著自己，在危急的時候伸出手。

『你啊，別總是做讓人擔心的事。』靜如禪神情平靜地看著問菩提，但微抽的額角洩漏了些許情緒，看著因果之子這樣兢兢業業的求道以來，這樣的任性妄為的心性，似乎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敢肆意展現。

『上師，會來救菩提對吧────』問菩提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容，將不適壓下。

靜如禪先是伸手去探感問菩提額溫，細細地感知問菩提那消耗過度的脈息能量，最後還拿五指在問菩提眼前晃著，確認他眸珠能神識清明的看著自己。

問菩提為見他心中牽掛的那個人，曾差點把自己神識丟失在聖菩提之中，為此靜如禪難得動了氣，講了幾句不好聽的重話，讓向來樂觀開朗的問菩提憂鬱了好些天只差沒把自己找洞給埋進，直到靜如禪又折了個美味可口的百花甜糰過來，問菩提才神色扭捏的，對著亦師亦友的傳燈上師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叩首認錯。

『受了佛語封號的你，理應要將這般能力與神通予用在正途，才不負梵宇濟世之心。』靜如禪噙著笑，神情雖帶嚴肅但眸光卻是溫柔。

又開始說教念經叨唸起來了，問菩提幾乎可以預測到下一句靜如禪即將要對自己說的話─────

『那麼因果之子，薩埵四慧劍都悟熟練了否？』挑著眉，靜如禪不緊不慢地問道。

聞此言的問菩提，雖然不意外靜如禪又查自己功課，但還是終於露出了張比哭還醜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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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夢君：
確實，問菩提只要遇上隳魔眾就很麻煩，是宿命輪迴般的無法避免
但沒關係(笑)有大和尚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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