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1 【师策师】战台风（序）1-30，番外1-3（全文完+后记）40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11 【师策师】战台风（序）1-30，番外1-3（全文完+后记）4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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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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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11-03-24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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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五更将近时壮汉扛着鱼网出了门，策马天下也回小镇换了身素白的布衣，又找了处隐秘的地方将剑藏起，回转了小渔村。

策马天下曲起指节，在快要叩响木门时顿了顿，一瞬间的迟疑，门却由内缓缓打开。

师九如依旧戴着昨夜的黑纱斗笠。

策马天下心知，他虽然忘记了，毕竟根基尚在，听得出人的脚步声，甚至能辨出门外的人并非他熟悉的壮汉，所以才戴了斗笠应门。只是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他意识到自己身负武功。

在小镇时如果不出手或是晚些出手，极度的愤怒与恐惧，会不会刺激师九如的记忆？

明知再想这些毫无意义，可当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面前时，策马天下仍是升起了矛盾的心情。

被灼热的烟雾烧伤的嗓子已没有了曾经的柔和与温润，“请问你有何事？”

策马天下拱手行相见礼，带着符合他年轻面容的青涩笑容，道：“敝人远道而来路经此地，因实在口渴才冒昧叨扰，想向兄台讨一碗水喝。”

黑纱遮住了师九如的神情，他静静站在那里，既不应承也不拒绝，长久的沉默里策马天下觉得笑容都快要僵在嘴角，正待开口，师九如却侧身让出了门。

策马天下随他走进屋中，视线快速扫视过四周，五十坪大的房间里一张木桌，两方长凳，老榆木的柜子旁是同样质地的床，床尾处还支着块简易的木板。除此之外再无一样多余的东西，哪怕是一面铜镜。

“请坐。”

策马天下客套称谢，便坐在了桌前。

师九如倒了碗水递给他，策马天下谢过后装着样子喝了起来，喝不到小半碗又放回了桌面。

这水中不知放着什么茶叶，又苦又涩，温温凉凉的难以入口。

师九如似乎意识到不对，提起茶壶便要朝外走去。

“不用。”策马天下随手就拉住了他，这个举动是一时难改的习惯。

师九如的手柔软而温热，让人不舍放开。

策马天下松了手，端起碗将水一饮而尽，微笑道：“还未向兄台自我介绍，我叫策马，晋州人士，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师九如道：“程舍。”

策马天下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面上笑容依旧，道：“程兄是独自居住嘛？”

师九如犹豫片刻，道：“我与兄长住在一起。”

策马天下点了点头，随意道：“我听说一个月前九江河域上发生了件大事，程兄可知其中详情？”

师九如摇了摇头，抱起茶壶将他碗中添满，又沉默了下来。

虽然失去记忆，但师九如某些地方并未改变，比如他沉默的举动往往是种无声的言语。策马天下知道师九如在提醒他，喝完就可以离开了。

策马天下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道：“其实我家中也有一位兄长，一个月前我收到他的书信，信中说已带了嫂嫂与侄儿赶来江南与我团聚。我自晋州到柳州学艺，已三年未与家人见面，这次得知他们要来，师傅便许我前往迎接。我到了附近镇上才听说九江河域之事，又听闻几处渡口近来都无江北船只靠岸，虽说九江与此地尚有距离，但心中仍是十分的担忧。所以才想向程兄打听其中的情况。”

师九如点头算是回应。

策马天下佯装口渴，喝下一大口茶，又道：“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兄长一手将我带大，又送我来江南学艺。嫂嫂也待我如亲弟。家中侄儿年纪尚幼，我离开晋州时他还不曾出生。这原该是我第一次见侄儿……”

说到此处，策马天下神色黯然，道：“若我兄长一家遭遇不幸，这世间于我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拿了我的命去换他们的。”

师九如终于开口道：“你也切莫太过伤感，令兄嫂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策马天下，一个月前，这个人对他说：“师九如不会让自己有事。”

只是不久前而已，今日回想，却恍如隔世。

“多谢。”策马天下报以感激的微笑，道：“想必程兄与程家大哥也是兄弟和睦，感情甚笃了。”

师九如又是点头应答。

策马天下道：“程兄去过江北嘛？江北虽不比江南水乡的秀丽精致，不过群山迤俪，自有一番辽远开阔。江北的山多，可景色最绮丽的要属昆仑，昆仑雪峰四季不化，常年被白色覆盖，惟独三月初七不同。你知道原因嘛？我告诉你吧。昆仑山上住着个大魔头叫陆庭州，在十年前江湖的一场纷争中殒命，听说自此后雪峰上的雪便会在那一日变为红色，有人说这是陆庭州的魔怨之气所化，要让中原大地染满鲜血。”

这一次师九如连头也不点了。

策马天下揉了揉鼻尖，笑道：“程兄对大魔头不感兴趣，那我说说江湖上的大侠。要说名气最大，最被众人仰慕的当属圣华的严列星，严大侠。他武功盖世，德高望重，在武林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临危受命，带领南武林同盟对抗当时势焰嚣天的魔教，并在避远峰一阻陆庭州。不过此战太过惨烈，圣华弟子无一幸存，圣华掌也于武林销声匿迹。”

师九如沉默无声。

策马天下哂笑道：“你一定好奇我怎么知道这些江湖上的事吧？我有一位闯荡江湖的朋友，他叫师九如，师是师傅的师，九是九江的九，如是如果的如。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不用多久他的大名就会威震武林，因为他的希望从来不是过平静的隐世生活，他还没有祭拜他的师父与师兄弟，没有复兴他的门派，没有将唯一的武学流传在世，他还没有看到他所期待的和平，纷争远远没有结束。”

策马天下看着师九如，他面上的黑纱犹如一道屏障隔在了两人之间，依旧没有回应。策马天下静了静心，道：“程兄似乎不爱说话，其实我也是个不擅言辞之人。”

师九如忽然笑出了声。

策马天下一怔，就见师九如提着茶壶走了出去。

半柱香后师九如回转屋中，将策马天下碗里残留的冷茶倒了，又添了新的。

这一次碗中的是白水。策马天下喝了口，水中有很淡的甜味，是放过糖的。

师九如坐在他身旁，道：“我生了一场病，病后便不记得过往，九江河域之事我也不曾听兄长提起，想来并非严重的事态，你也不要太过担忧。我从小与兄长生活在渔村，江北的风光也未有机会领略，听你说起，心中也有向往。江湖上的事于我们太过遥远，不过，你说的故事很令人动容。”

策马天下腼腆地笑了笑，瞧着面覆黑纱的师九如，犹豫地开口道：：“我有一疑惑，又怕冒犯了程兄。”

师九如似是了悟，迟疑了半晌，缓缓摘下斗笠，道：“我先前不愿以面目视人，是怕吓着了小兄弟。”

昨晚天色暗沉，策马天下并未仔细地瞧清过师九如的脸，现在青天白日下再看，那道伤疤尤显得狰狞可怖。锦衣公子感兴趣的恐怕也不是师九如本身，恰恰就是这条激起他恶兴味的伤痕。

策马天下静静地望着师九如。

蓝色的眼眸竟有一丝尴尬，师九如微微偏过了头，道：“若小兄弟觉得难以接受，我便将斗笠戴上。”

策马天下道：“程兄多虑了，我在柳州便是于药铺里当学徒，常与药草打交道倒也习得皮毛。你的伤如果早些医治，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伤疤。我听你的声音似乎是咽喉被伤，不妨让我瞧瞧，说不定也有得治。”

师九如要做推辞，策马天下已经捏起了他手腕，指尖搭在他的腕上。

师就如的真气虽有些凌乱但身上并无内伤，这教他稍稍松了口气。

策马天下抬起指尖又轻轻触着他脸上的伤痕，声音里隐隐的温柔，“还疼么？”

师九如楞了楞，蓝色的眼眸幽幽，动了动唇角，似是无意识地小声道：“你的手真凉。”

策马天下的指尖轻颤，眼中一瞬间闪过莫名的情绪。

忽然，门被由外推开，两人同时望去。

壮汉站在门口，黝黑的脸庞上是惊是怒，大呵道：“不许碰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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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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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11-03-25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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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進展到這裡，好像又步入了一個中段，在血雨腥風的江湖片景後忽然眼前是一方絕於江湖之外的隱世寸地。
是給他們一個喘息，也是給我一個喘息。
也許妳覺得情節起伏不如預期，可是我還是想說非常喜歡戰台風，關於小馬的種種詮釋，仍至於師策二人間的羈絆。
其實就我看在眼裡，原劇的情節轉折，還不似戰台風這樣暗潮洶涌呢XDDDDD
不變的是他們之間似有若無的感情剖白，不論是對未來的期許或者對彼此默契的「溝通」；當師九如用無花果隱喻的時候，小馬是聽懂了，而從他的反應去解讀，我想是一種拒絕。是拒絕，且沒有轉寰餘地，只是看在那個人是師九如的份上，他拒絕得很軟。
沒有人要把這層紙戳破，但相對的小馬看師九如的眼神一定會不同以往……
說到這個，對，我又開始忌妒那誰……(咬帕)
我覺得小馬「默許」了，他默許自己對師九如再多放點心、多牽掛一點，甚至我覺得小馬是默許了，套句妳說的，「可以去愛」……
雖然他還不知道該怎麼把友情轉化為愛情，可是他在「嘗試」。
最好的轉折點或許便是這裡－－失憶……。
命運考驗師九如的同時，策馬天下也在考驗自己……orz

…果然妳疼妳的我疼我的。妳老說我下意識為小馬怎麼怎麼，可是妳明著虐師九九暗著給他福利……怎麼想都是…我咬帕咬帕TVT

話說魔教那誰(喂)，我原以為他表態對師九九感興趣的時候是做戲的玩心機的，看到後來他有憐惜我虎軀一震……我想戳死他！！！我家小馬的媳婦兒(妳滾)哪是他動得起！！！！
我討厭討厭他……過去妳文裡誰對師九九怎麼我都無所謂，原來戳到我的是真的對他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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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11-03-26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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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面对怒气冲冲的壮汉，策马天下移开指尖的同时，师九如也站起了身，道：“兄长你误会了。”

壮汉仍然戒备地瞧着策马天下，师九如缓步走向壮汉，道：“这位小兄弟只因口渴进来讨碗水喝。”

壮汉两三步挡在师九如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布衣少年，道：“喝水便喝水，做什么动手动脚？”

师九如还要再做解释，策马天下却先他之前开了口，道：“敝人策马，是在柳州药铺做学徒的晋州人士。因习得些医典药理，才毛遂自荐想替程兄看看伤势，不料却被程大哥误会。敝人只为谢一碗水的恩情，于程兄绝无恶意。”

随后策马天下又将来此地的原由一一复述，只略过了有关九江河域的听闻。

壮汉面色稍霁，微露羞赧，拱了手道：“我是程舍的哥哥程良，我家兄弟自幼身体不好，我总怕他吃了别人的亏，结果委屈了小兄弟，是我的不对。”

策马天下释然笑道：“程大哥哪里的话，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兄长，心中唯有敬慕与思念。只是兄长一家现今不知何处，又否平安无事……”

程良安慰他道：“近来江上不平，许多来往的渡船和渔船都闲置着，令兄一家应是一时被阻江北，等过了这段日子也就太平了。”

策马天下谢过程良好意，程良又热心地留他一起用饭。

村里但凡家中能周转开的，这时节都不再出江打鱼，而程良依旧日日早出晚归，为了养多出的一张嘴，也为了攒钱给师九如治伤。清贫渔家的饭桌上除了两条蒸鱼外，就是和着野菜煮的米汤，虽然那米汤里捞不出几颗米粒，但策马天下也清楚这是程家难得丰盛的一顿饭了。

虽然他们在躲避魔教追击的路途上也时常缺餐少食，但那是危机之下的不得已，而此刻吃着师九如夹到他碗中的食物，不知怎得就有些难以下咽。

一起用过饭，策马天下便要起身告辞。

程良道：“天色已晚，小兄弟一人我不放心，今晚就留下住一宿吧。”

策马天下看程良一脸的担忧，想起昨夜之事定教他心有窃窃，便宽慰他道：“多谢程大哥好意，我就暂住小镇乐陵客栈，离此地只需半时辰的路程，大哥不必为我忧心。再者，我回小镇也好抓些药明日带来，程兄的伤病还要早些治为好。”

程良忽然为难起来，微微偏过视线，嗫嚅道：“我知道小兄弟是个热忱心善的人，只是我们家……暂时……”

策马天下明白他的顾虑，拱手道：“这件事程大哥不必操心，一切交给策马吧。今日感谢你们的招待，暂别。”

说罢便转身离去。

走出一里地时，身后传来了疾疾的脚步声。

策马天下回头看着来人，微笑道：“程兄还有事嘛？”

师九如将手中那盏略显破旧的灯笼递给了他，道：“夜路黑。”

“多谢。”

策马天下撑起灯，不疾不缓地抬步离开，那人的视线直到他转过了一道弯路才自身后消失。

第二日策马天下在镇中买了两斗米，又去药铺抓了药，赶到程家时已近晌午。

木门微微打开着道缝隙，而门里的动静站在院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策马天下放轻了脚步，无声地走到门边，侧身自缝隙中探去。

屋里一片狼籍，四五名男子围站在桌旁放浪地嬉笑，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省点力气，爷还等着你伺候呢。”

说话的正是那日夜市上的锦衣公子。

师九如此刻双手被围在四周的奴仆牢牢地压在桌上，胸口的衣襟已被撕得破烂，他盯着面前的人，咬牙不肯松口。

锦衣公子轻佻地拍着师九如脸庞，邪笑道：“我张瑞在这里还没人敢得罪，那晚不管是谁替你出了头，这帐都得算在你头上。”

师九如撇开头，张瑞又大力地捏住他脸颊，强迫他面向自己，道：“你若乖乖听话把爷伺候爽了，我就放过你，你若不肯，我就烧了你大哥的船再烧了你家的房子，到时候讨不了生活，你还得自己爬去求我。你可想好了。”

师九如似是迟疑了片刻，轻轻阖上了双眼。

张瑞大喜，竟就贴上了师九如的唇，撬开了他的唇舌探了进去。

策马天下在屋外微微摒住了呼吸。

忽然，张瑞一声大叫，捂着嘴直直向后退去。只见血刹那自他指缝疾涌而出。

奴仆们大惊之下都放开师九如，围在了张瑞身旁，师九如趁隙爬起往门外冲去。

“别让他跑了！”

张瑞忍痛大呼，一个眼尖的奴仆动作利落一把扯住师九如，拖了回来。

张瑞唾出一口血水，双目赤红，怒气如火烧着胸口，“放开他！”

奴仆领命，将师九如推到了张瑞面前，张瑞同时举臂，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师九如脸上，嘴里大骂，“给你脸你不要！竟敢咬你爷爷！”

师九如被打翻在地，轻咳一声，血便自唇角淌下，半边的脸红彤彤地肿着。他微微蹙眉抬起了头，却忽得怔楞。

师九如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去，自那道缝隙里看见了站在外面的人。

策马天下神色微变。

师九如开了口，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口型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快走。”

说完便重新垂下头，费力地站了起来。

很快师九如又被拉扯到了张瑞面前，张瑞抬腿便要踢在他身上，同一时间，门却由外缓缓被推了开来。

所有人都是一阵惊愣，师九如忽然挣脱了钳制，冲上前用力地推着策马天下。

张瑞哼笑一声，似乎忘了才受过的罪，视线在策马天下身上滑过，道：“今儿爷艳福不浅啊！”

一旁的奴仆深谙主人心思，一人上前便要拉开师九如。

策马天下揽过师九如的肩，动作迅速利落，将人护在了身后，一把捏住了那奴仆的手腕。

师九如紧紧拽着策马天下背上的衣裳，想将他往门外拉去。

策马天下偏过头，声音低沉道：“放心，不会有事。”

那奴仆突然大叫不止，脸色煞白如纸，“痛——痛——放、放手——”

师九如朝前望去，只见那人满脸痛苦至极的神色，也不禁怔住。

师九如重新看向策马天下时，策马天下别开了视线。

张瑞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声令下，剩下的人全数冲向了策马天下。

策马天下身姿灵动如豹，行如流云，所使的功夫路数极其诡异，阴狠无情。

不过盏茶时间，地上便多了四个连连呼痛告饶的伤者。

张瑞一见大势已去，也不管奴仆死活，贴着墙面就要往外溜。

策马天下从缚腿间抽出短刃，横在了张瑞面前。

“要走可以，留下身上一样东西。”

张瑞哆嗦着腿，垂死挣扎道：“你、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策马天下笑了笑，道：“不就是本镇首富张员外嘛。”

张瑞咧着嘴道：“你、你知道、还敢这样对我！”

策马天下收起笑容，道：“你知道我是谁？”

张瑞颤着唇，半天语不成声。

策马天下道：“我的大名你不配知道，你只要清楚，我三更要的命不会留到五更。你若以后老实呆在家中，我便留你小命，否则就算你请着成百上千的人保护，只要你敢踏出家门半步，我一样取你人头。”

张瑞傻楞楞地点了点头，又往门口缩去。

策马天下将短刃朝他递了递，张瑞头摇得拨浪鼓般，道：“你要、要多少银子，我、我都给你。”

说罢便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掏了出来，捧在双手里呈给了策马天下。

策马天下摇了摇头，道：“你动手，或者我动手。”

张瑞忽然发疯似的把手中的东西朝策马天下扔去，拔腿就跑。

策马天下一脚将张瑞踢翻在地，踩住他的手腕，一道银光闪过，张瑞连呼痛都不及，便被齐根切下了五指！

“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就是如此下场。”策马天下收起短刃，俯视着疼缩成一团的人，道：“记住今日的教训，也记住今日的幸运，带着你的东西和你的人滚。”

那几个奴仆一看这阵势，就算再痛苦难忍也不敢停留片刻，搀扶起张瑞，拾了地上的断指和散落的银票，连滚带爬逃命般地离开了程家。

师九如沉默地收拾着一地狼籍。他弯腰去扶长凳时，策马天下阻住了他的手。

“我看看你的伤。”

师九如躲开他，将长凳摆好，道：“不碍事。”

策马天下轻吁口气，有些强硬地拉着师九如坐到了床边，半蹲在他身前，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师九如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是真的。”

“我说的并不全是谎言。”策马天下放轻了语气，缓缓道：“还记得我昨天对你讲的那位闯荡江湖的朋友嘛？他在九江河域为了阻挡魔教的追击受了重伤，失去了踪迹，我找了他一个月才终于找到。再见到他时我非常的高兴，我想立刻与他见面，带他回他应该去的地方，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我不能。”

师九如轻轻眨了眨眼睫，静静瞧着策马天下。

策马天下道：“因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严重到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一个叫策马天下的朋友。我说了一些谎言，为了能够接近他，唤起他的记忆。我也曾想过不管他愿意与否，就这样带他离开，可是我又怕会吓着他，让他不再信任我。”

师九如眼中渐渐聚起了一些熟悉的光芒。

策马天下继续道：“你一定怪我刚才为什么不出现阻止，对不对？我以为适当的刺激会教他想起些什么，比如他所身负的武学。”

策马天下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擦拭过师九如嘴角的血渍，轻声道：“对不起，师九如，我不该如此心急。”

师九如动了动唇角，道：“策马天下？师九如？”

“是的，我就是策马天下，而你就是师九如。”

师九如又沉默了下来，只是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人。

策马天下笑了笑道：“刚才，你害怕嘛？”

似乎是想起了方才的事情，师九如忽然轻轻颤了颤。

策马天下站起身坐在了他身旁，安抚似的将他环抱住，轻声道：“虽然你忘记了过去，但是师九如依旧是师九如，即便你不懂得用武力来保护自己，可仍是尽力地想要保护别人。以前的你总喜爱逞强，在你恢复记忆前的这段时间，就让我来保护你吧，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会第一时间第一个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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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23樓發表於: 2011-03-26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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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新劇受的刺激很大很大，差點就噴淚了，回頭看文找安慰，結果，看見他說「我就是策馬天下，而你就是師九如。」一時忍不住……

「如果有人要傷害你，我會第一時間第一個站出來。」
這句話放在師策二人身上，我覺得有時候並不一定是守護，背後撐扶什麼的小馬也絕對當仁不讓；甚至有時候不一定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信念……
仇恨不能完滿一切，負面刺激無法達到效果，那麼以愛來刺激師九如的記憶也是一種方式……
我覺得我真的混亂了…orz
我只想說，小馬好帥好帥、流氓得好可愛！
最後我真的不介意那誰的初吻，破處比較緊要(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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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11-03-27 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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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师九如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如果你所说是事实，我兄长又为何要这样做。”

“谎言并非都是恶意，程大哥不知道你身上所发生的事，他无意救下重伤失忆又身份不明的一个人，出于保护的心情，又或许是为了让你安心，所以才假造了身份。”策马天下耐心道：“我找到你时，你已经接受了自己是程舍，我不得以用新的面目接近你。希望能有机会令你想起过去。”

师九如陷入沉思，眼中渐渐升起了矛盾和挣扎的神色，小声道：“你说的……我想不起来。”

策马天下轻声道：“我说的你没有印象，那程大哥说的呢？”

师九如又想了想，慢慢摇着头。

策马天下道：“若无今日之事，我不会急于摊牌，一下让你接受这些我知道是勉强。只希望你相信，无论是过去的策马天下，还是现在的策马，都是师九如的朋友。”

师九如抿着唇，眸底的蓝色如一汪春湖，泛起涟漪。

策马天下笑了笑，又道：“程大哥虽非你的兄长，对你却胜似亲人。在你忆起过去前，也为了不让他担忧，将这些当作你我共同的秘密好么。”

师九如点了点头，静默了会，道：“如果一直记不起……”

策马天下怔了怔，一瞬间的迟疑便在师九如眼中看到了闪过的不安。

“没有与你一较高下，我不会服输。在未到达终点前，师九如同样不会轻言放弃。”

这话师九如听得半懂不懂，但心中却莫名得一股暖流一丝欢喜。

策马天下用冷水摆了布巾，让师九如敷在脸颊上。

将凌乱的房间整理好后，策马天下提着带来的东西去了隔壁屋中。添了米缸，又把煎好的药端给了师九如。

师九如在喝着那些浓黑的汤药时，策马天下觉得满口的苦味。

碗一离口，策马天下便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打开了递在师九如面前，道：“这是蜜桃脯，可以化药苦。”

师九如道：“并不苦。”

策马天下不信，又递上前，道：“哪有人喜欢喝药的，你吃了就知道先苦后甜的滋味了。”

见他执意，师九如也不再推辞，含入了一颗桃脯。

“如何？”

“有些酸。”

策马天下半信半疑地吃了颗，道：“这是蜂蜜腌的果脯，一般人都觉得甜腻，哪来半点酸味。”

师九如看着碗底还留了口的汤药，道：“或许是药的缘故。”

药是他开的方子也是他去药铺抓的，可师九如言辞凿凿，倒教策马天下起了疑心，他有些犹豫地端起碗，闭着眼抿了一口。

原本俊朗清隽的面容瞬间便皱在了一起，确定药没什么问题，策马天下这才含了枚果脯，甜蜜在舌尖一点点漾开，冲淡了浓浓的药味。

师九如轻笑一声，道：“原来怕喝药的是你。”

策马天下这下全明白了。

师九如脸上的伤已无大碍，策马天下想做的只是让那痕迹快些消去。在水中化了药粉，墨绿色的粘稠的药汁，散发着阵阵清幽。

策马天下动作轻柔地将药涂在了师九如脸颊上，微笑道：“别担心，不出七日便能完好无损。”

师九如谢过他，拿起斗笠戴在了头上。

策马天下不禁挑了眉梢，道：“师九如，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师九如淡然道：“不打自招。”

策马天下怀疑，现在是否才是师九如最不加修饰的本性……

程良回来前，策马天下重新为师九如涂了药，说是重涂，其实只是把那只绿乌龟抹成了一团而已。

策马天下将师九如被撕破的衣裳收了起来，至于脸上消去了指印却仍旧有些红肿的痕迹，便借口说是药汁的缘故，教程良不必担忧。

程良依旧热情地留了策马天下用饭。只是在饭桌上，策马天下看着自己碗中满满的白米，和另两人与昨日相同的野菜粥时，不禁心中黯然。

撑着灯笼，策马天下缓步走在师九如身旁，道：“我好象又做了让程大哥误会的事。”

师九如轻声道：“兄长明白你的好意，只是他习惯了一人背负。虽然不说，但为了医治我，家中已是捉襟见肘。后来我不肯喝药，也曾惹得他生气动怒。”

策马天下停了脚步，看着师九如，道：“这段时间你一定吃了许多的苦。”

师九如回望向他，摇了摇头道：“兄长待我很好，无论以后如何，他都会是我的兄长。”

策马天下道：“我看不见时也罢了，现在我就在你身边，不想你吃这样的苦。”

师九如弯起眉眼，声音虽不似曾经的温润，语气却依旧柔和，道：“能遇见兄长，又有你这位朋友，无论我是程舍还是师九如，都是一个幸运之人。有亲人的爱护，朋友的牵挂，怎能算是吃苦。”

策马天下瞧着那张清瘦许多的脸庞，半晌后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回望身后不远处透出微弱光亮的院子，策马天下朝师九如道：“夜里凉，回去吧。”

师九如轻轻点头，道：“我再送你一程。”

策马天下笑道：“太晚了程大哥会担心，或者你去说一声，今晚随我住客栈好了。”

师九如怔了怔，轻笑一声，道：“一路上小心。”

策马天下道了暂别，看着师九如走远后才抬步离开。

吹熄了烛火，夜路之上唯有清冷的月色映照。

策马天下运起轻功，拔足疾奔，不过半个时辰身影便隐入了镇中张府的宅院。

在花园小径上拿住个小厮问了张瑞的住处，点了小厮昏穴，策马天下身形轻盈地跃入了阴暗里。

张瑞从噩梦中惊醒时，只见床边正站着他噩梦的源头，他大张着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沉得仿佛灌了铅般，动一根手指都是不能。

策马天下笑了笑，坐到床边，道：“还记得我么。”

张瑞激烈地点着头，一脸见着恶鬼的惊恐不安。

“我还担心你记性太差，特意来看望看望你。”策马天下从怀中摸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捏着张瑞下颚，将药丸扔进了他口中。

张瑞被呛得眼泪直流，哑咳不止。

策马天下拍拍他胸口，道：“这药名忘邪丹，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存善忘邪的灵丹妙药，你一定好奇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的药吧？”

张瑞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

策马天下暗施内力，一道真气打入张瑞体内。

张瑞忽然双目大睁，眼珠突兀竟似要脱眶而出，全身的经脉都自皮肤上渐渐涌现，情貌恐怖骇人。

策马天下缓缓靠近张瑞，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刚才一定在想，这小子又在虚张声势，等爷养好了身子非扒了他家祖坟不可。”

张瑞四肢抽搐，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抛在岸边濒死的鱼。

“我家的祖坟你就不必惦记了，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祖宗。”策马天下直起背，从床边站起，慢悠悠道：“放心，只要你别总想着害人，这药还能保你延年益寿呢。”

涎水从张瑞嘴角流到了枕上，自折磨中解脱的人双目茫然地望着上方，空洞无神。

策马天下抽出短刃，从张瑞的胸口一点点往下滑去。

原本失神的人突然又惊醒过来。比先前更加惧怕的神色，哀求的双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短刃停在了张瑞双腿间，这人开始止不住地打颤，动静大得似乎连床也跟着一起摇晃。

他眼睁睁看着短刃被高高举起，猛得刺下，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策马天下瞧着被吓得失禁的人，将停在张瑞腿间不过半寸的短刃转过半圈收回怀中。

“不孝子。”

策马天下勾了勾唇角，转身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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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11-03-28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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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碧空如洗，万里清风。马道上并排地行着两匹骏马。

马蹄得得，悠闲惬意。

策马天下侧首看向身旁的人，七日已过，师九如脸颊上的伤疤如今只剩淡淡的一抹粉色，若非细瞧也不易发觉。

师九如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转头微微笑了笑，一如往日的温儒俊雅。

策马天下生出了些错觉，好象眼前的人仍旧是江北边上拍着他的肩膀，教他安心的师九如。

温柔得犹如柳絮的声音道：“在想什么？”

除了记忆，师九如似乎与以前无异。策马天下试想过，师九如初醒懵懂时接受了程舍的身份，可没过多久面前又出现一人，要他重新接受另一种身份，心中的怀疑，矛盾与不安，不难想象。但似乎是天性中的忍耐，师九如并未表现出来，甚至习惯了在程良面前是温顺的兄弟，在策马天下面前又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策马天下知道，师九如是在勉强。两种身份，两种记忆，无论哪一个都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可为了不让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失望，师九如便一并接受，一并相信。

两天前，策马天下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教会他如何运行体内真气，可也仅止于此，圣华的心法、招式，师九如仍旧没有忆起。在策马天下的沉默中，师九如说了抱歉，原本被他隐藏的焦躁，不知为何却在这声抱歉后异常强烈起来。

收起思绪，策马天下回应道：“想起了第一次与你相见时的情形。”

师九如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或许是心中的内疚，或许是怕对方再一次的失望。

策马天下虽说了不该心急，然内心真实的想法不经意地流露，也成了无形中的一种压迫。包括今日带师九如出外郊游，目的也非他所说的散心。

骑在马背上的挺拔的背影，比第一次相见时消瘦了许多，策马天下心中莫名一动，忽然踩镫踢上马肚，座下的骏马便扬蹄奔驰。

师九如稍稍怔忪，策马天下眨眼已远在数丈之外。

策马天下头也未回，只在前方大声道：“师九如！”

师九如恍如梦醒，随即扬鞭直追上前。

马蹄疾疾，耳后生风。马道上一前一后两匹骏马奔腾。

师九如上身前倾，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蓝眸中神采飞扬。

比肩的瞬间，师九如耳边响起轻笑，少年自信的声音传来，“我说过，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言毕，策马天下压低上身，骏马以比之前更快更疾的速度向前冲去，师九如同时调整骑姿，以不逊的如风之势紧追不舍。

刺骨冷风，却熄不灭一腔热血。

再度并驾齐驱，师九如眼中皆是笑意，策马天下望他一眼，悄悄勒紧了缰绳。

在慢下师九如两个马身的距离，袖中的手腕一翻，一颗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前方的马腿上。

马匹受惊长嘶一声，突然发狂似得左冲右撞，马上的人身形摇晃眼看便要被甩落。

一切眨眼之间，师九如忽然跃起，稳稳落地。

策马天下依旧马不停蹄，追上了前方惊慌失措的马后，才自远处慢悠悠地牵着走回了师九如面前。

师九如静立原地，直看到回转的人时才面露茫然。

策马天下道：“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形。”

师九如走上前，轻轻地抚着受惊马匹的颈项，又淡淡地看向了策马天下。

策马天下眨了眨眼睫，偏首道：“抱歉啊。”

师九如低笑一声，眼中是如水的温柔。

回去的路上，原本万里晴空，突然聚起了层层阴云。

两人快马加鞭，却到底输天公一筹，还未敢至驿站，便落倾盆大雨。

冬雨冰凉，砸在身上犹如颗颗冰粒，不一会就将衣发浸得湿冷。

归还了马匹，两人自雨幕中回到客栈时早已被淋得彻底。

策马天下让伙计搬了个小碳炉进屋，将师九如的衣物搭在椅背上烘着。没有可换的衣物，师九如便裹着薄被安静地坐在床边。

策马天下又递给他布巾擦拭头发，这才开始一件件褪去自己的湿衣。

亵衣从肩头敞开时，将贴在背上的长发一齐撩了起来。

师九如的视线停在了那处风景，诡异的令人窒息的风景。

策马天下背对着他，拿起干布巾擦着手臂，突然，背上传来一个属于人体的温度。

策马天下怔了怔，微微侧首。师九如赤着脚站在他身后，手指摩挲着他的背部。

“这是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小时候被烧伤的痕迹。是不是看起来挺吓人。”策马天下笑着说道，又继续起手中的动作。

师九如轻声道：“我帮你擦背吧。”

策马天下爽快地将布巾递给了他。

师九如先将他垂落的长发擦干，小心地拨到他身前，这才一点点仔细地拭起背上的水渍。

雪白之上绽放着一朵红色的花，那花几乎开满整个背部，明明是令人恐惧的景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绮异之感。

虽然明知是经年的旧伤，师九如的动作却小心谨慎。

他的心情似乎也感染到了策马天下，策马天下笑了声，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师九如停下手，从后贴了上来。

温热的胸口贴在他背上时，连同心跳声一齐传进了策马天下的心中。

师九如轻声道：“我不记得你说的江湖纷争，不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不记得曾经的点滴。这样的我还是不是你要找的师九如？你所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你给我的感觉又似曾相识，教我想去相信，想找回关于策马天下的记忆。”

策马天下握住了腰间的手，转过身，静静地注视着那双带着波动的蓝眸。

窗外的天色比实际的要暗沉许多，淅沥沥的雨声透过薄薄的纸窗绵绵地响起在两人的呼吸间。

策马天下松开手，轻轻地拨过师九如长到下颌的额发，那双蓝眸中渐渐就升起了一丝的期冀。

师九如缓缓靠近时，策马天下扶住了他的肩头，弯着唇角道：“别着凉了。”

说罢就侧身走过，拿起师九如落下的薄被重新披在了他身上。

师九如点了点头，微微垂首又安静地坐在了床边。

策马天下翻出换洗的亵衣穿上，靠在碳炉旁一件件烘着湿衣。

屋中充满了炉火的温暖，好似与外面的凄风苦雨是两个世界，唯有淋漓的雨声传入耳中时，才让人意识到了一丝丝的冷意。

雨近傍晚才渐渐变小，策马天下让伙计备了一桌的饭菜，和师九如用过后便送他回了渔村。

程良正守在院外遥望，满脸的焦急之色。

见两人平安归来，程良轻叹一声，道：“程舍你先进去，我跟策马说说话。”

师九如微微怔忪，待要开口，策马天下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不必担心。

目送着师九如进了屋中，策马天下便跟在程良身后一齐走出了院子。

走出几里远后，程良停下脚步，背对着策马天下，道：“我知道你并不是坏人，可也知道你说的不全是实话，你冲着程舍而来，究竟有何目的？”

这几日里策马天下与师九如几乎形影不离，不仅医了他的伤，还时不时悄悄往伙房里送吃的，今天甚至将师九如带了出去，要说报一碗水的恩情，实在讲不过去。

而师九如对这个认识不过数天的少年又是副全然信任的样子，更教程良忧心甚重。

策马天下沉默片刻，道：“我不是冲着程舍而来，我是为了师九如，你救下的人。”

程良转身，神情中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他审视着面前之人，道：“你有什么凭证？”

策马天下道：“他是在九江河域上出了事，此事方圆百里无人不知，你却不曾告诉过他，是怕他想起什么？”

程良黝黑的脸庞有了异色，半晌后道：“他只是我的弟弟程舍。”

策马天下神情平静，缓缓道：“你可有一个身后纹着魔教刺青的弟弟？”

程良大惊，惊讶过后竟是一脸凄惶，嗫嚅道：“他……是魔教之人？”

一个月前，魔教千里船在江中受阻，被一艘携满炸药的清江船只炸毁五艘，死伤惨重。这件事凡是江边之人都有耳闻，包括程良。在那之后不久，他便于江中打鱼时救下了随浮木飘过数百里的师九如。

不难想象在一个重伤的身份不明的人背上看到天月孔雀图样的刺青时，一般的人会有如何的猜测。

直到师九如醒前的一刻，程良心中所怀的都只有仇恨。

可是这个人却失去了记忆。

策马天下看着程良，道：“真正的程舍……”

程良震惊过后，神情渐渐冷凝，道：“是魔教！”

策马天下印证了自己当初的猜想。程良对师九如的身份早有怀疑，但是面对一个失去记忆之人，曾经的失亲之痛却转变成了如今的救赎。他称师九如程舍，不仅是要给师九如一个清白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时刻提醒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弟弟。

程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戒备地看向策马天下道：“难道你也是魔教之人？！”

策马天下微笑着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道：“我是北武林无踪掌门，策马天下。一个月前随武林同盟一齐渡得源江，为寻师九如才与叶盟主众人于江边分手。”

程良虽不是江湖中人，可也知道一些江湖名人。再一看面前男子虽年纪轻轻，却正义凛然，俊朗如清风，初见时便觉得不普通，如今倒也有了六七份的相信。

程良迟疑了会，道：“如果他是魔教之人，你是正道之人，你一找到他不是该……”

策马天下明白程良的意思，摇了摇头，便简单地说了师九如的情况，然后又是一抱拳道：“程大哥，你所救的是正道的同志，策马天下早已对你心存感激。”

知道了师九如便是留在那艘清江船上的人，程良百感交集，长叹一声，眼中竟有了些泪花，“若我一时冲动，岂不要铸成大错……”

策马天下笑着安抚他道：“程大哥为人正直，又是慈悲心肠，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忍见死不救，如今大哥已知事情始末，便不要放在心上。师九如虽未恢复记忆，但在他心中，你已是其异姓兄长，胜似亲人。”

程良又是一声叹息，与策马天下聊了几句，整理过情绪，两人便往回走去。

师九如正在院中等待，见到两人后面露安心，轻声道：“兄长。”

程良怔了怔，笑开了眉眼，拉着策马天下和师九如进了屋里。

程良依旧称师九如程舍，师九如也依旧称其兄长，一切都似没有改变，但各自心中却是落了地的塌实。

晚上策马天下也留在了程家过夜。

程良还是睡在床尾支着的木板床上，策马天下便和师九如挤在了一起。

程家原本就是清贫渔家，也没有多的一床被褥备用，两个大男人挤一个被窝难免有些窄紧。

半夜时，师九如口渴便想从里翻身下床，可又怕掀开被子冻醒了身旁的人，便手脚并用地从被窝里跨过，哪知被绊得失了平衡，一下就压在了那人身上。

策马天下睡得迷糊，半睁开眼，那双蓝色的眸子就落进了眼底。他微微蹙眉，脑袋里一时混沌不清，只觉得是梦中被鬼压了身。

师九如愣了愣，正要开口，腰上便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环住，整个人一阵天翻地覆重新又摔在了床上。

“别烦我！”

策马天下沉闷的一声，就这样搂着身旁之人，将脸埋入了他的颈项间，再度睡去。

师九如在黑夜中轻轻眨了眨眼，阖上后却如何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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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11-03-30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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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策马天下揉着发酸的脖颈坐起身，穿戴好后走出了屋外。

雨后的清晨寒意更胜，策马天下不觉地缩了缩肩，抬起头望向仍旧有些阴沉的天空。

与正道同盟在江边分手已是一月有余，这期间魔教似乎暂无台面上的动作，倒也给了众人喘息之机。策马天下前来寻找师九如的行为在众人眼中实是不妥，大敌当前哪容为一人罔顾局势，可他的一意孤行，虽教叶姑苏为难，却于道义上没有阻止的理由。当初约定的三月期限，如今只余一半，策马天下也暗自思付，早日将师九如带去正道藏身之处。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洗把脸罢。”

策马天下回头望去，来人手中正端着个木盆，将木盆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师九如看着策马天下时便微微一笑，浅淡的温柔的笑，在这寒风料峭的浓冬中添了一抹暖意。

他的眼下有浅浅的黑影，策马天下走近了些，看了会，道：“是不是我昨晚睡不老实，扰了你的休息？”

师九如垂首，摆起水盆中的布巾，轻声道：“并没有。”

策马天下接过他递来的布巾，擦过了脸，便拉着他坐在了石桌旁，神情中一些犹豫。

师九如静静看他半晌，先开了口道：“你有话对我讲？”

策马天下敛了心神，道：“我曾对你说，不愿勉强于你。”

师九如半阖双目，似是沉思，片刻后道：“若是有关江湖之事，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只我不复曾经的记忆与能为，甚至是你的拖累……”

策马天下道：“我带你离开并非只因如此。你失去记忆只是暂时，江湖异士何奇多，总有妙方医治。在熟悉的环境中也利于你的恢复。如今魔教仍驻守江边，此地虽距九江颇远，却非绝对安全。这是为了你的安危也是为了程大哥，他非我武林中人，不该与我们牵扯太深。”

师九如只是看着他，静默无声。

策马天下握住他的手，攥在了掌心，缓缓道：“或许你心中仍有不安与怀疑，你不需要忍耐跟勉强，有什么疑问便问，有什么话说便说，我会为你一一解答。如果时间允许，我也想一点点靠近你，甚至留你在这里过和平安宁的生活，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师九如内心的愿望，知道他一路背负起的责任，知道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师九如迟疑片刻，反手握住了策马天下，紧紧看着他，道：“我愿与你一同离开，找回你所期望的师九如。”

策马天下一怔，垂首弯起了唇角，微微蹙起的眉头又似苦笑，轻声道：“傻人，你就师九如，师九如就是你。”

师九如轻笑一声，道：“是嘛？我却觉得自己与他并不完全相同。”

策马天下抬头，面露不解。

师九如弯着眉眼，浅浅的笑容，缓缓道：“若我忆起从前，是否就会忘记这段时光？我不想忘记这份心情，做回那个只是你朋友的师九如。”

策马天下动了动唇角，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师九如见他不语，也并不在意，收拾了木盆又端出重新热过遍的米粥，招呼他一起用了早饭。

原本两人打算待程良回来时便将此事告之，与他作别，哪知日落西山也仍未等回程良。

策马天下知师九如心忧，便说出外寻找，要他留下，他却也不肯，只好带在身边一同前往。

还未出渔村，便远远地看到了一队人马，这些人装扮整齐，清一色的蓝色劲装。正一户挨一户地进入搜刮粮盐，被惊扰的村民包括程良皆被困于村口看押，不准其防碍行事。

那一队人马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而领队之人，正是与策马天下两看生厌的方砚持！

策马天下瞬间敛眉凝神，脑中急转无数念头，这些人只为粮盐便不会对村民起杀念，可若发现他与师九如，却难说会否遭牵连。更何况师九如现今自身难保，他一人又如何周旋其间保得了这人。

策马天下思毕，待要拉着师九如离开，身旁之人却忽然上前几步，道：“兄长？”

这一声低唤，除了策马天下外，只传入了一人的耳中。那人神情骤变，一双能将人冻结的冰冷视线牢牢地锁在了师九如身上，似乎恨不能将他吞吃入腹。

策马天下眉头紧皱，习惯性地摸往腰间，这才想起为了接近师九如已被自己藏起的配剑。

方砚持抛下身后数十随从，如风般疾掠而来，眨眼便至两人面前，曲指为爪直击师九如肩头。

师九如怔忪间便被策马天下拉至身后，策马天下抬臂不敢硬接，只巧妙变化角度，挡下了这如迅雷般的一爪。

方砚持振袖身后，身姿挺拔，眉间浓浓阴鸷之气，神情狠唳嗜血，原本他眼中只有师九如，如今再见策马天下，狂怒更胜，发丝无风自动，“又是你！”

策马天下手心渗出薄汗，面上却是一派轻松，“呵，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看你模样似乎没吃什么苦头嘛，魔教真是缺人缺得紧，连任务失败的手下都不舍严惩了。”

“伶牙俐齿的小子。”方砚持冷冷一笑，微挑眉梢，眼中幽幽沉沉，道：“交出师九如，留你全尸！”

策马天下笑道：“你吃了什么好东西，这样大的口气。”

方砚持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怒极了竟笑了笑，道：“何必强撑架势，你以为还会有上一次的幸运？”

策马天下依旧浅笑，心中却是十分戒备。

方砚持又不傻，即使短短时间也瞧出了师九如的异样，若是曾经，他早已立掌相对，可如今却一副被保护的姿态，甚至目露茫然，似乎不明眼前局势。

方砚持瞧着师九如，眼中是恶质的戏谑，慢悠悠道：“过来。”

师九如一怔，蹙眉看向他，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厌恶之感。

策马天下敛了笑容，沉声道：“玩什么把戏！”

方砚持不加理睬，只对师九如道：“你是我天月教蓝堂堂主，一个月前于九江河域被九大派阴谋设计，才会落陷此地，属下正是前来寻你的。”

策马天下冷眼看他，道：“你一见他便要伤他，此刻又谦称属下，我都不知方舵主原是个喜爱自打耳光的人。”

方砚持不以为意，勾起唇角，道：“那不过是我与他的一种试探，师九如心中早已属天月教，重回正道也是我教计谋其一。当初九大派于昆仑顶的惨败便是师九如叛离所至，之后山谷围截寒山，也是师九如的内应，天月让师九如深入正道，不过是为了彻底铲除南武林的脉系。师九如背上蓝孔雀便是效忠天月的最好证明。不过如今既已失去记忆，不如随我返回魔教，护法依旧会让你执掌蓝堂，你也依旧是属下尊敬的上司。”

策马天下沉声道：“一派胡言，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颠倒是非黑白？！”

方砚持不怒反笑，微微眯起眼，慢悠悠道：“是嘛？”

策马天下察觉不对，回首看向师九如，师九如脸色惨白，眉头深锁，眼中竟显慌乱。

策马天下急道：“师九如！”

师九如一怔，回望向他又立刻别过视线，唇角微微动着，却是无声。

方砚持向前两步，不紧不慢道：“属下一心寻回堂主，却不料想堂主不记前尘，属下见堂主与此人同行，以为堂主仍与他做戏罢了。方才失礼，还望堂主大量，请堂主随属下一同回转天月，共谋大计。”

师九如忽然低吟一声，“不……”

方砚持再逼近一步，道：“正道如今死伤过半，都是堂主的功劳，堂主为我天月忍辱负重，眼看胜利在望，堂主还是早日随属下回去罢。”

师九如后退半步，面上隐隐痛苦挣扎，“我不是……”

方砚持神色越显阴沉，紧盯师九如，道：“堂主双手染无数正道之血，多留一刻便是危险，堂主难道忘记了么？不久之前你身旁之人，哦，该称其为无踪掌门策马天下，便将无踪剑送入过你的胸口。”

师九如怔忪，竟似忆起当初，缓缓看向了身旁之人。

策马天下心中怒火中烧，可收到师九如的视线时，却犹如一盆冰水浇下，直从头冷到了脚。

方砚持眼中狠毒一闪而过，趁策马天下不备，左手所带盅鹰铁爪便送上了他的肩膀。

血瞬间便染红了白色的布衣，策马天下收回视线，静静地看向方砚持。

方砚持得逞一笑，抽出铁爪，策马天下沉吟一声向后退去半步。

血如雨洒，将师九如眼前染红。

蓝色眼眸渐渐暗沉，师九如呼吸急促起来。

盅鹰铁爪再度挥下，策马天下却不闪躲，抬手挡下，那尖利的爪钩便刺透了他的掌心，紫黑色的液体潸潸淌落。

策马天下一字一句道：“师九如不是天月教之人，师九如是圣华严列星的弟子，十年前背负师命隐于魔教，只为十年后可助正道一臂之力。他这十年的忍耐，岂容你一句话就推翻。”

策马天下不退反进，竟借着勾入掌心的武器将方砚持拉了过来，短刃自袖口翻出，一刀没入方砚持胸口！

方砚持大惊，抽回盅鹰爪，右手立掌直击策马天下胸口。

这一掌还未挨上，策马天下便被一人从后环腰拉开，圣华掌再起，势如迸山，一掌接下，方砚持口吐朱红，如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去。

师九如紧紧搂住策马天下的腰，看向远处程良，程良轻轻点头，师九如轻叹一声，背起那人疾奔离去。

策马天下只觉得耳旁的风都似带着火焰，模模糊糊地想着，师九如也曾受过如此的罪。他的脸庞滚烫，师九如的脖颈却凉凉的，异常舒服。

策马天下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咙里都似被点燃了般，“程大哥……”

师九如的身体僵了僵，却并未停下脚步，也不曾开口。

策马天下搂紧了师九如的脖颈，低低唤道：“师九如……”

一声过后，他便陷入了昏迷。

他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沉沉浮浮，颠簸不止，像是在海上，又似在山中，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真切。

他遥遥地听到一个声音，在那白茫之中，“这世间除了自己，你谁也不可信任。”

然后又一道声音响起，温柔得似要化了那万年的雪峰，“我一直忘记告诉你……我比你年长十岁，你以后还会遇见许多的人，我不会再对别的人如此了。”

他大声地呼喊，却再也没有人回应。他在那白茫茫中横冲直撞，却如何也寻不到出口。

策马天下微微睁开双目，刺眼的光线便不留情地射入了他的眼中。

身体的热度并未褪下，头脑却比先前清明了许多。

他审视起四周的环境，陌生的一间茅屋，似乎是被废弃了许久。

视线锁在那人身上时，从紧阖的双目下看到了更加浓重的黑色。

策马天下抬起手，轻轻地拨过那人的额发，这轻微的动作便将那人惊醒。

师九如睁开双眸，蓝色的眸底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师九如微微笑了笑，松开了搂在策马天下腰间的手臂，从床上坐起，拿起床脚边一个残破的旧碗，端到了他面前。

策马天下就在碗边，喝下了有些发涩的水，味道虽然不好，但也教他干涸的喉咙如沐雨露般的一阵舒畅。

师九如放下碗，重又轻轻地扶着他躺下。

策马天下眨着眼睫，笑出了声道：“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这毒你也中过，不过是受些小罪，不碍事。”

师九如点了点头，却仍旧没有开口，只是躺在了他身边。

策马天下微微觉出不对，道：“是不是在担心程大哥？再过半日我与你一同回渔村看看。方砚持受了重伤，不死也要丢半条命，怕也没有精神为难那些村民。”

师九如轻应一声，示意他再休息会，便转身背对了他。

策马天下竟生出了些奇异地感觉，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臂，摸上了师九如脸庞，那张脸凉凉地，但也是干涩的，他不禁笑出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手被师九如攥在了掌心，覆在了双眼上。

策马天下感觉到扫在手心的眼睫，痒痒的，轻轻的。

师九如开口时，声音像全都涌在喉间般暗哑，“失去记忆，却只是教我喜欢得更深罢了。”

策马天下微微一怔，想要将手抽回。

师九如忽然转身搂住了他，将头埋入他胸口，半晌后道：“你教我心中如何没有你？教我如何只当你是朋友？我对你心怀愧疚，你一心为朋友设想，我却对你怀着不该有的感情，我但凡为你多想一分也不能说这样的话。我却忍不住，管不住，自己的心。”

策马天下抿了唇，落在半空的手，轻轻地抚在了师九如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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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11-03-3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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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qingming同学的文总是有很大的满足感~~~是因为一章的分量很足吧~~也是因为情节紧凑。
两个人之前的感情的话，小九同学喜欢小策马小策马目前在观众看来正直的很。。萌
曾经一开始因为有太多人名要看要记了差点没看下去。幸好幸好看下来了~~
看前几章的时候曾经生出过点不靠谱的想法：既然师九如是白道卧底，策马会是黑道卧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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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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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11-04-01 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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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入夜后策马天下与师九如一同回了小渔村，魔教已经撤离，渔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就如策马天下所预料，方砚持被短刃所伤又身中一掌，只怕早去寻那疗伤治命的方子了，若无他本人坐镇，便是留下随从埋伏，又能将两人奈何？

再者，程良与两人也未正面接触，方砚持便是有所料想，以他当时的情况也无心算计。原本就是待罪之身，职责之外再有第二次节外生枝，对上如何交代？

如此种种，也教两人虽行事谨慎倒并不十分的担忧。

师九如安静地站在院中，策马天下便趁隙于灶台锅中放入了两锭银两。

策马天下陪他立了半晌，小声道：“走罢。”

师九如朝程良所住的屋舍深深一揖，轻声道：“待一切结束我会再来看望你，暂别了。”

说罢便与身旁之人一齐离去。

待两人行得远了，那间黑漆漆的屋中渐渐地亮起了一盏灯，并不耀眼的橘光在深冬中燃起了一丝温暖，恬静而令人心安的仿佛在等待归家之人。

前两日的行程赶得并不急，策马天下口中说着不碍事，师九如却无意地放慢了脚步。

肩膀上的伤口虽然也深，但无碍行动，反倒是右手的伤多有不便。为了能早日愈合，师九如担下了些日常琐事，但凡会沾上水的便为策马天下代劳。

策马天下也安然接受这种巨细靡遗的照顾。

自那一日，师九如埋首在他胸前，声音像似全挤在了喉间，将心中所念倾吐而出后，便再也不曾提起过此事。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未改变。

他与他仍旧是并肩的战友，心灵的知己，互相扶持的友人。

只是偶尔的一刻，师九如看着他的神情中有着欲言又止，那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化成了一个温柔的浅淡的笑。

好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个人，也是一种满足。

半个月后，策马天下的伤痊愈了，两人也抵达了与正道同盟的接应点，阁云楼。

阁云楼的老板狄希陈，便是南武林同盟隐藏暗中的组织首领。

遍布江南的眼线，以及各地游散门派与九大派同盟的消息传递皆是以此地为中转，往来接头。

狄希陈与两人对过暗语，又问了些确定身份的话，便热情地招待了策马天下与师九如。

一顿接风洗尘的简单酒宴，狄希陈举杯道：“辛苦二位了，盟主临行前一再交代要寻得师侠士下落，如今得见师侠士平安归来，狄某心中一块大石也算放下了。”

现今局势紧迫，狄希陈是否真的动用人手去寻师九如，当事人心中并不介意，只是酒席上的客套话难免，便也同策马天下一齐举杯寒暄。

狄希陈年轻有为，做派却是老道，酒过三巡便也不多赘言，道：“二位先在阁云楼稍做休息，不日我便派人带你们前往那处。”

策马天下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密信，道：“我们前来并非为了与叶盟主汇合，当下有一要事需我二人待办，还请狄兄将此信交于叶盟主，他观过便知其中详情。”

狄希陈将信妥善收起，微笑道：“既然策马掌门另有打算，狄某不便过问了。请二位放心，这封信我会快马加鞭送至盟主手中。”

策马天下与师九如起身朝他抱拳称谢。

“不可不可。”狄希陈请两人入座，又是一杯酒敬上，道：“二位一路奔波，还望让狄某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几日。”

师九如举杯，温言道：“多谢狄先生美意，只是因师九如的关系已有诸多耽误，事态紧急不可再三拖延，请狄先生谅解。”

狄希陈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还请二位在阁云楼暂歇一宿，让我备好马匹与银两，明日再送二位启程。”

策马天下与师九如要做推辞，狄希陈微笑着摆了摆手，唤楼里的伙计又送上几盘酒菜，借故招待旧友，便施了礼道了暂别。

策马天下的酒量不算好，七八杯下肚已有些不胜酒力，再加之毒伤初愈，连日路途辛劳，面对满桌丰盛的佳肴却渐渐面露疲态。

师九如知他状况，出了雅间与留守门外的伙计打了招呼，便说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与策马天下回了楼后的客院。

两人被安排在了相邻的客房，伙计忙里忙外烧水打点，师九如站在门前略有迟疑，到底还是进了自己屋中。

策马天下草草洗过把脸，衣裳也没褪去便倒头大睡。半夜悠悠转醒时，只觉口干舌燥。展了展腰身，翻身下床灌了几口茶水。

解了渴再要睡去，却如何也不能成眠了。

策马天下静静瞧着帐顶，久了便觉乏味难捱，又翻身而下，想去屋外透气。

打开房门时，策马天下不禁一怔。

门外的人似乎也未料到这突然的举动，原本陷入沉思的眼眸先是怔忪，怔忪过后又是一片平静，平静中渐渐聚起温柔笑意时，便是那人总望着他的如常的目光。

策马天下微笑道：“是睡不着还是找我有事？”

师九如并未回答，只另道：“之前见你容色不佳，又听伙计说你晚饭也未用，所以过来看看，却不想打扰了你。”

策马天下道：“我是自己睡醒的，你立在屋外连门也不曾敲过，哪来的打扰。”

虽是实事求是的话，却也教这个呆站屋外却不敲门的人显得尴尬起来。

师九如微微垂目，自袖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策马天下。

策马天下不解地接过打开，笑容便盈上了眉眼。拉着师九如一齐坐在了廊沿下，将那纸包摊开，策马天下捏起一块绿色的点心送入了口中。

师九如瞧他吃得开心，也不禁弯起了眉眼，道：“这是晚饭时送来的，我想你夜里或许会饿。”

策马天下边吃边点着头，笑道：“那你更该早些敲门，万一这点心跟你一齐在屋外冻坏了可怎么好。”

蓝眸中笑意更浓，师九如坐在他身旁，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策马天下眨了眨眼睫，视线便送向了走廊围出的一方夜空。

夜幕上的月牙儿弯弯，像是个调皮的孩童，也嘴谗着他手里的点心，正讨好地朝他笑着。

策马天下看得出神，就听身旁温和的声音道：“你这里沾上了些。”

策马天下转回头，顺着师九如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便伸出舌尖舔过了唇角。

师九如微微一怔，有些不自然地偏首，半晌后道：“再往右一些。”

策马天下又用袖子乱抹一把，道：“行了么？”

师九如重新看向他，那点心屑依旧老实地粘在他脸庞上，师九如轻笑一声，道：“我来罢。”

说罢便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抚了上去，带下了那点心屑。

一点绿色凝在白玉般的指尖上，师九如将指尖送到了唇边，轻轻吮过，笑道：“江南的点心总是比江北要做得甜些。”

师九如抬起眼睫时，策马天下忙收敛了眼中的神色，轻咳一声，另起话头道：“那件事你已再三思考过了嘛？”

师九如渐渐敛了笑容，目光平静如水，站起身后，缓缓道：“无论结果如何，总要试上一试。”

策马天下抿了唇，只随着师九如的视线一齐，望向了被亭台楼阁层层遮挡的远方。

第二日，两人与狄希陈道别后，便驭马行上了前往避远峰的路途。

又是半月的马不停蹄，当终于踏上避远峰的那刻起，脚下的路便是一条血路，是圣华一百一十九条性命铺就的血路。

十年间，师九如不曾回来探视过一次。

十年前，在师兄弟们尸骨未寒之际，师九如却已身处魔教回转昆仑的大军之中。

十年后，他踩着这条血路所要到达之处，是毁誓之行。

师父的话言犹在耳。

既然杀不了陆庭州便困他一世。

陆庭州的武功之高，于当年无人能与其匹敌，狂傲自负的霸主不将严列星放在眼中，而胜利于他的触手可及，令他不可一世地轻视着眼前的敌人。却最终导致功败垂成，坠平生志愿，被困圣华禁地十年，不见天日。

而圣华禁地便在避远峰峰顶的山崖之间。

魔教从未停止过对此地的搜寻，却一直未果，只因禁地唯有圣华之人才能得入。

活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名圣华弟子，于十年前在师父面前起誓，永世不得开启禁地之门，有违誓言，必遭天意殛之！

若非时势所迫，若非为探锁愁解药释正道危机，师九如想，他一生也不会踏足此地。

两人自山崖攀下时，所过之处仍留着许多深深浅浅的掌印，似乎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演绎那场不为人知的决斗。

下至一处渐缓的平台时，师九如停下了动作。

这是一处两人宽的石沿，横在峭壁之间。策马天下抬起头只觉一阵眩晕，云雾缭绕间早已望不到峰顶。

他向后退去半步，脚下的石子便自沿边滚落，一瞬间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崖下。

师九如紧紧捉住他手臂，微微蹙眉。

策马天下歉意颌首，专注起神情。

师九如站稳脚步，双掌缓缓贴在了石壁之上。

圣华禁地只能由内功浑厚的本派弟子开启，原本是为了试炼门下弟子能为之处，如今却成了囚禁一代魔头的最后牢笼。

这扇石壁之后，有的不仅仅是可能存在的锁愁解药，还有一个曾经令江湖血染半边的陆庭州。

师九如缓缓阖起双目，再睁开时眸底已无一丝波动，静若深潭，坚如磐石。

豆大的汗珠自他额角渗出，顺着他的脸颊一寸寸滑向了下颌，最终似不堪负荷，猛得砸向了前襟，瞬间消无踪迹。

同时掌下石壁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用铁齿咬碎石块般的骇人。而原本光滑的石墙竟自一侧裂开了道缝隙！

师九如忽提真气，十成内力以待，一声巨响，缝隙大开，已可容一人进入。

师九如片刻不停，拉过策马天下瞬间闪入其中。

两人进入同时，石壁再度闭合，严缝丝合，竟无半点开启过的迹象。

石壁内别有洞天，策马天下不禁被眼前景色所震惊。

与外界的天寒地冬是完全相反的温暖，虽无草木却有潺潺流水，那水上袅袅升着白烟，走近了便能感觉自水中冒出的热气。

洞中石壁上镶嵌着许多的荧光石，将其中照得透亮。

师九如神情中一丝怀念，走近那些荧光石便停下了脚步，抬起手轻轻地摸上后，不觉弯起了眉眼。

曾经，他就带着这样一块石头返回了圣华，在师父眼中看到了沉默的赞许。

收起思绪，师九如与策马天下又继续向前走去。

这洞中怪石嶙峋，洞顶也有突兀而出的大石，地上黑漆漆的在荧光的映照下泛着水泽。越往里走景色越见开阔，地面也趋平坦。

忽然，师九如止步，视线牢牢地锁在脚下不远处，策马天下随他望去，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碎布。

师九如上前拾起了那事物，于掌心凝视片刻，谨慎地收进了怀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不能为师父收起骨殖，而如今的行为，只怕连怀中的事物也是愧对。

策马天下轻拍他的肩膀，师九如静静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便抬步向前。

半柱香后，两人抵达了山洞的尽头。

苍茫白雾自一片洞中之湖腾起，湖心一颗大石，石上盘膝坐着一人。

长至水中的发是同样苍茫的白。

十年前的陆庭州正直壮年，可十年后的此人却有一张过百老人的面容。

皱缩在一起的皮肤几乎辨不清五官，白发白须，褴褛的衣衫，扭曲的长长的指甲。

他缓缓睁开双眼，仿佛是沉睡千年后的初醒，那双沉霭的浑浊的眼珠在眼眶中机械地转动，然后以极慢的速度移向了眼前来人。

忽然，原本暗沉的眸底闪现精光。

陆庭州仰头狂笑，笑声竟似震得地动山摇，自洞顶哗啦啦掉落无数碎石。

师九如与策马天下全神戒备。

笑声半晌后才渐渐停歇，只听陆庭州道：“好！很好！”

语毕竟腾空而起，势如游龙，直取师九如，狂傲声音不断，“终于让我等到了！终于让我等到你了！！严列星！！！”

师九如见此人神态癫狂至极，竟似不辨眼前人事，也知此人能为，不愿与他正面冲突，随即与策马天下示意，两人疾退向后。

陆庭州一掌击碎大石，碎石迸散而出，师九如提元立掌，真气如有形之盾，挡下余波。

陆庭州大怒，白发尽数飞扬身后，如魔似魅，震天动地之声传来，“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不敢正面与我交锋！！！你又想引我去哪里？！你这个藏头露尾的懦夫！”

师九如敛眉，声音依旧温和却隐隐不怒自威，“我并非严列星，我是其弟子师九如。”

陆庭州神情古怪地看着师九如，声音中充满疑惑，“严列星是谁？师九如是谁……我……是谁？”

师九如微微阖目道：“严列星是圣华派掌门，而你，是天月教教主，陆庭州。”

陆庭州恍然大悟，忽然又是一阵狂笑，笑声震耳，“对！我是天月教教主！我是陆庭州！！对！！严列星，严列星在哪里？！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师九如一手负于身后，道：“你与严列星的对决已于十年前结束，你不可能再杀他一次。”

陆庭州怔了怔，半敛狂态，低声絮絮道：“是，是，我已经杀了他，他死了……赢的是我，是我……是我陆庭州！我天月教即将一统武林！哈哈哈……”

陆庭州低笑半晌，忽然紧紧盯着师九如，道：“你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保小命要臣服我天月麾下！”

师九如看向他，道：“并非如此，我来只为一物，锁愁解药。”

陆庭州竟审视起了眼前之人，声音渐渐沉冷，“凭什么。”

师九如道：“凭我能力所及之事。”

“好！”陆庭州双手负于身后，竟复当年教主之姿，神情倨傲不可一世，道：“我要你接我一掌，若一掌后你还能稳立不倒，我便考虑将解药给你。”

师九如暗提内息，衣袖无风轻扬，额发丝丝扫过眼前，“请赐教。”

陆庭州双掌起势，势如伏虎，威震八方，洞中湖水如沸腾般涌出大大小小的水泡。

当年的严列星也无绝对把握受下的一掌，生生击在了师九如胸口。师九如沉吟一声，退出十步之遥，身形晃动间微微抬首，脸色惨白如纸。

陆庭州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褪去，渐渐地竟如一尊泥塑，他忽然转身飞至湖心大石，重又盘膝而坐，阖起了双目。

师九如微微蹙眉，脚步踉跄，一步步走上前，道：“解药。”

陆庭州依旧阖目，声音平静如水，道：“离开罢，这里没有陆庭州，也没有你所求之物。”

师九如身体轻轻一震，一口血水呕出，眼睫眨动间，黑色便如阴云笼罩而来。

倒下时并没有预期中的冷硬，而是一个温热的怀抱和一声轻叹。

再度醒来已不知过了几日，被震伤的心脉仍隐隐生疼。师九如睁开双眼，白衣人正背对着他，静静地望着湖心。

师九如轻咳一声，策马天下转回头看向了他，笑容中一丝苦涩，“又是一场徒劳。”

师九如看了眼湖心中的人，毫无生气地垂下的脑袋与手臂，陆庭州已死。

或许是为了打开石壁，陆庭州走火入魔，才在十年后已是百年老人的身躯，也或许是师九如与严列星当年同样的舍身无畏，便教这个人放下了最后一丝执念，抛去半生荣辱，终归于天地。

对错？值得与否？

在一个人亡后，对那人便已无意义，只留仍执迷于世间的人诸多计较。

师九如看了眼策马天下，重又阖上了眼，微微颤动的唇角，最终却是无言。

三日后，师九如再度开启禁地，与策马天下重新回到了崖顶。

踏上崖顶的那一刻，天上飞鹰长啸盘旋。

飞鹰越飞越低，最终停落在了白衣人肩头。

那是万鹰之神，海东青，勇敢，智慧，坚韧，强大，永不放弃。

崖顶之上跪着一众天月教徒，以左护法为首，迎接他们新的教主。

十年后，天月令重现江湖。

白衣少年手持令牌，微微扬起下颌，沉声道：“从今日起，我就是天月教新的主人。教中一切要务都必须经由我手，有违教着，杀无赦。有违本座者，杀无赦！”

师九如静静看向少年，半晌后偏过了视线，似乎连一眼都是多余。

归途中，策马天下斜倚在马车中，师九如则沉默地坐在一旁。

布置得犹如精致小室的马车内，策马天下悠闲地捏起一块点心递到了师九如唇边，道：“你尝尝这个，还是不是你在教中吃过的味道。”

师九如垂着眼眸，轻声道：“当初九大派攻上昆仑，向魔教泄密的人是你。”

策马天下道：“是。”

师九如静默片刻，又道：“山谷之中的围截，也是你。”

“是。”

“魔教不拆穿我的身份，不下格杀令，是你的授意。所有人都怀疑我时，惟有你一心维护，你相信我是为了取信于我。江北清江之事并不在你意料之中，你强烈反对只因我不能出事。我失去记忆时你苦苦寻找，若我有意外，你所做努力都成泡影。你所求非是琐愁解药，甚至魔教会在正道攻入时动用琐愁也是你的计划，只为了探得陆庭州一线生机。”

策马天下低声笑了笑，道：“你明明心如明镜却愿意陪我演这场戏，如今的功劳也有你的一半，我自不会亏待你。”

师九如阖目，不再言语。

策马天下将点心放回碟中，又自暗柜里取出一个木匣，打开送到了师九如面前。

师九如缓缓撑起眼帘，看了会，便取出那药丸含入了口中。

策马天下重新倚回榻间，闭目养神道：“这是为了你好，吃了琐愁，教下也不会异议我留你在身边。”

师九如轻声道：“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阖起的眼睫轻轻一颤，马车内又复平静，只听得到细小的浅浅的呼吸声，和车轮那仿佛碾过心头的声音。

十年前，圣华所剩唯一一名弟子进入魔教，身纹孔雀刺青，任天月蓝堂堂主。

十年前，陆庭州座下唯一弟子，以火焚其背纹海东青，拜入无踪剑圣门下，掌无踪剑派。

十年后，他与他偶尔相遇，于战鼓惊沙，风尘碌碌中患难与共，结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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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11-04-02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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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我这叫一语成谶么。。。

翻滚。。人物形象大转变，等于打回炉重塑啊。。。有点反应不过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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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