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6 【人法】穿到法儒退场的时候怎么办1~120，344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6 【人法】穿到法儒退场的时候怎么办1~120，34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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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n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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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2-06-10 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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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顷刻，龙吟穿雨，满含哀切。

越骄子不为所动，静静看着一道龙影撞在法阵之上，又被血闇之力反噬，不得不从半空跌落。

另一只狱龙。

法阵内部还隐隐透出龙气。

看来，帝龙胤的身份也不简单。

红雨纷纷，纠缠着渐散的血闇之力，被冷风吹拂着，掠过越骄子的身侧。他很快知晓了龙气的来源。

阵中两人似乎皆失去意识，倒落泥泞。

原本在帝龙胤身上的战甲，此刻自行脱离，化为龙气，盘旋在君奉天身体四周，保住了这具身躯最后的生机。

越骄子向着“君奉天”步步靠近，在经过“帝龙胤”时，随手把肩头披风解下，遮住了他因卸去战甲而袒露的上半身。

虽与帝龙胤交换了身体，君奉天的精神不免仍处在将死的幻觉当中。再加上帝龙胤这具身体伤势亦不轻，君奉天要清醒，还需时间。

正好，趁他未醒，自己可以不受打扰地将事情做完。

一步迈过，越骄子正想再走，却感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力道极大，握得他生疼。

“帝龙胤”，或者说，君奉天，墨发凌乱，早被大雨打得全湿，贴在脸侧与后肩，挡住了他的神情。隐有模糊不清的气音传来，他仿佛想说什么，却又被深深困住一般，难以发出半字，只有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就这样在乎帝龙胤，挣扎着想要清醒吗？

越骄子心头微沉。但，计划已经到了这步，不可能再更改。

他放任君奉天抓着自己的脚踝，不再往前，扬了扬手中骨扇，“魔弯。”

暗处，异斩魔弯登时会意，“问心一斩”出手，切开飘风与苦雨，刹那寒光，狱龙斩击散了“君奉天”周身的护体龙气，穿心而过，为这具躯体送上了迟来的一死。

越骄子看到脚边的人恍有所感，蜷了蜷身子。喉中逸出的喘息都是破碎的，被雨水一砸，全都散落得无踪无影。他皱眉压下一丝莫名的揪心，抬手凝聚鬼元，五指成抓，摄向帝龙胤已然离体的一点魂魄。

如何解魙天下所留的双眼咒封，并不容易探知，但他在鬼狱有内应。

帝龙胤，他要物尽其用。

本已被击散的龙气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勉强聚拢，拼凑回了残破的龙形，护住帝龙胤的魂魄，与摄魂的鬼元进行拉锯。远方龙吟再鸣，一道兽元瞬息飞入，加持在龙形之上，一时间，龙气翻滚，仿若沸腾。

那只狱龙，散尽力量，也要护住帝龙胤的魂魄么。越骄子脸色一变，从本体再借三成真元，稍有后悔。方才应该先让魔弯去斩了这只狱龙，省得此刻碍事。

帝龙胤感觉自己被困住了。就在那不知名的阵法结成的须臾间，他被拉扯着抽离这个世界，又被蛮横地塞进了另一个世界。同样黑暗，但这黑暗分明毫无重量，却能凝稠到一点一滴地涌入他的口鼻，又困锁他的四肢，让他半点无法反抗，更不知如何自救，只能在窒息当中慢慢绝望。他触不到任何结实的倚靠，只有缓慢地被吞没、侵蚀。

最可怕之处在于，他尚能看到一点忽远忽近的微光，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却只有在沉默中越陷越深。

可不管陷得多深，他仍会窥见那丝光亮，随后便又豁尽力气，尝试去挣脱。

他明知不可能有解脱的一天，已然疲累到想要放弃，但是他又那样不舍。

这样的过程，只要他活着，便永无止境。

此刻，被躯体中残存的感情影响，他以为自己就是君奉天。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向某处上升，又停滞，才迷蒙地从这太过沉重的情绪中找回一点属于“帝龙胤”的自我。

最后，他感知到了一道熟悉的锋锐剑意。

雨仍未停。正法颤动的那一瞬间，越骄子就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的反应慢了一步。剑光浩荡，将雨幕一分为二，同时也斩断了他的鬼元。伴随着一声清亮的龙吟，帝龙胤的魂魄就此脱离他的掌控，宛若一颗倒退的流星，奔入天际。

正法几乎是蹭着他的耳侧划过，被身后之人接在手中，随后横在了他的颈边。

异斩魔弯心头一惊，上前半步，却又被越骄子的手势所制止。

没有解释，没有疑问，只有雨声，这副躯体就是最好的说明。

越骄子似乎对这曾斩无数邪魔的利刃并不在意，轻易地回过身，去打量君奉天。一模一样的容貌，此时连唇角抿起的弧度都毫无差别，披风滑落，墨发夹白，因着雨水浸湿而粘在了身上，其间隐约露出了几道仍在流血的剑伤，却仿佛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君奉天迅速地用清醒、理智与缄默筑起了一道高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越骄子视这份冷硬的疏离为无物，兀自将护身气罩张开，挡住了将要砸落在君奉天身上的雨水，又去握他空着的左手。

几乎是在肌肤相触的瞬间，君奉天反射性一般地挥手，抗拒与躲闪之间，无意摸到了那枚他再熟悉不过的指环。他立刻意识到非常君想要做什么，将正法剑又压低了半寸，差不多已然贴上了越骄子的颈动脉，一字一句地，极为低哑，甚至气声居多，才艰难地说出了话，“你将我当什么。”

越骄子不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靠近半步，像是主动去撞正法剑的剑刃。

剑上传来触感，君奉天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慌忙撤剑，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间才涌上一阵苦涩。若非常君想，刚刚撤剑的这一瞬，已经足够他反制了。

但非常君什么都未做，仅仅站在原地。

然后，只用了一句话，就将他费力筑起的防线全数击溃。

越骄子似乎只是在轻轻地提醒，“尊驾，你握剑的手在颤抖。”

让君奉天最痛苦的事情不是非常君的所作所为，不是这具原属于帝龙胤的身体。而是，在非常君如此做法之后，分明已怀着愤怒将剑横上了非常君的颈侧，他同时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无法下手。

他仿佛就这样原谅了非常君，但他怎么能够就这样原谅非常君！

君奉天抿了抿嘴角，后退两步，将自己重新暴露在雨中，试图找回几分冷静。

越骄子抬扇撤去了护身气罩，无奈地低声道，“本想叫你带上我的伞，今早却忘记了，要淋就一同吧。”

君奉天说不出话，只觉得悲凉。非常君本是因为父亲的猜忌与反复才走至如今的地步，他又怎么舍得再去猜疑非常君。但，若他愿意去猜疑，恐怕今日就不会是这等的局面，更不会有帝龙胤遭受这般无妄之灾。

见他仍是咬着牙不发一语，越骄子缓步上前，这次虽贴得近，却不再触碰他，只是将指环推到他的指尖，又同他耳语，“别再折磨自己了。”

君奉天指尖颤抖了一下，似乎是犹豫了一息，才能远离，又将左手攥紧，“……吾不曾。”

“你根本不想杀我，君奉天，这枚指环，你甘之如饴。”

越骄子声音带笑，君奉天分辨不清这究竟是安抚、蛊惑，还是嘲弄，只觉得他每多说一字，都在自己的脑海间翻成巨浪，将仅剩的一点理智搅得七零八落，“你渴望将它戴上，又何必抗拒。就像……”

他停顿了一下，才极轻微地开口，如同毒蛇在“嘶嘶”吐信，“你渴望被我控制，为我所爱。”

“当啷”一声，正法落地，溅起了几朵泥水。

原来一个人幼时曾缺失了什么，就真的要花费一生去追寻。

君奉天只觉自我意识已然抽离，如同魂魄又一次离体。只不过这一次，再没有哪个躯体可以接纳他，他就这样游荡在浩瀚的天地之间，飘摇风雨仿若酷刑，将他消磨近散。

他感觉非常君正掰开这具身体的左手，将那枚指环推入了中指，却精神恍惚、无力阻止，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又错了。

他曾将父亲对他的掌控当作是爱。时至今日，他又一次将它们混淆，失去了辨别它们的能力。他永远也无法理解，非常君究竟是将他当作泄恨或泄欲的工具，还是爱人。

越骄子也没想到自己一半猜测一半试探的话带给君奉天的影响会如斯之大。他的目的只不过是将这枚指环重新戴回它该在的地方，一时心内五味杂陈，尝试要将君奉天揽进怀里，却被他一把揪住了衣襟。

君奉天的手仍在颤抖，手中的布料让他反应过来，这或许是越骄子，却无意再去纠结，一魂双体，本体做过的事情，副体全数能够感同身受，他们并无实质的差别。他低低地问，却更像是在提醒自己，“若是……人所渴求，皆需得到，岂异于野兽。”

“人又何来自信将自己划出野兽的范围？”越骄子轻笑，近乎温柔地替他理着鬓发，颇遗憾于未能将这双眼咒封解开，“这世上，谈何苍生。天地之间，你我皆犹困兽。”

说着，越骄子自他发间将蒙眼的葛布扯下，吻上他紧闭的双眼，笑意温和，“所以，吾食珍馐，也吃人。”

所以，非常君看人，如看野兽。几条人命，若死者与他无关，如何比得一餐美食。

君奉天极力想要将他推开，从喉中挤出几个字，宛如低吼，“这不是我的身体！”

“吾不想用强，尊驾，”越骄子心念微动，控制着指环稍稍缩紧，“指环内藏有一枚毒针，足可让你在三日内失去行动能力。”

君奉天狠狠地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襟，最终颤抖着松开了手，动了动嘴角，像是想要拉出一个惨笑，却又笑不出来。

越骄子舔过他的眼角，尝到了一丝咸味，“睁开眼，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君奉天恍若未闻。

越骄子轻叹，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他的身上，“帝龙胤乃鬼狱战将，魙天下一心开疆扩土，有朝一日，他终将与正道对立，吾这样做，可是在帮正道。”

君奉天仍未开口。他们在此辩论毫无意义。非常君所言并无问题，但帝龙胤亦属无辜，而且，照他心性来看，尚有导正的可能。

“你一剑助他龙魂脱身，当算同他恩仇两清。照此看来，他并非出身鬼狱，此去当另有际遇，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越骄子摩挲着君奉天的下颌，“这具身体，魙天下本有意为你准备，与你完全契合。你回归鬼狱，她恐怕也会将你的魂魄放入此身，只不过那时，过程便非我所能掌控。”

君奉天抿着嘴，侧头躲了躲，“何必废言。”

“哈，”越骄子笑了一声，好心好意地说了半天却换不回好脸色，此时也多少有些置气，满怀恶意地接着道，“非常君将去报你的死讯了。帝龙胤，可是杀死法儒尊驾的真凶。你还盼着回到正道吗？眼下，你到底是谁，只有吾知晓。还是说，你还盼着你的好师兄能一眼将你认出？尊驾大可放心，吾必会尽力杜绝此事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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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2-06-10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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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2-06-10 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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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天色将明。

越骄子坐在床边，见侧躺着的人姿态放松了些，呼吸亦趋于平稳，知晓他是入睡了。

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对君奉天来说已无意义。三日来，他被迫沉浮在欲海当中，半昏半醒，加之目不能感光，早就分不清时间的流逝了。

越骄子勾起散在枕边的一缕墨发，于手心把玩。他能闻到浅淡的檀香，那是他抱着君奉天沐浴时亲手所焚。

除此之外，君奉天身上，仍留有他的气息。从颈间一路向下延伸的红痕足以昭示，这气息何以这般顽固与深刻。

这些本该是最确凿的证据，只为了证明一件事情，君奉天属于他。

越骄子捻着手中的发丝，却发现心头仍有一个自己在压抑与茫然之间，无措地重复着一句话。

吾想要你，君奉天。

他太久没有心生过如此强烈的渴望，近乎失却理智地想要去拥有某一样事物。成为“人觉”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曾经想要的，大多数都能够得到了，但他感到的唯有讽刺与厌倦。

他只想要那个，他在黑暗陵寝中就开始无数次期待的，他最想要的位置。

若非所谓的天命，这个位置本就该是他的！

非常君深知，他再也不想重复体验一次，在自以为得到之后，又狠狠地被踢了出去、踩在脚底的感受了。

但他到底要用什么才能留住君奉天。

非常君惯于衡量得失。当他付出某些东西的时候，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总要讨来回报。他用温和结交天迹，用美食与耐心应对庭三帖，用扮演得最为良善的那一面去欺瞒习烟儿。

当他揭下虚伪的面具，这些被他有意搭建起来的关系都将立即破裂。

但君奉天要的又是什么？

君奉天，哈，确实正直。在那样的境况下，反而说了真心话，说了实话，叫他放过玉逍遥，放下人之最。

听到这半句话时，他忽然不可遏制地感觉遭到了背叛。仿佛君奉天所有看似偏私的真情，都依然是为了他的大义，为了将“人觉”导正而已。

他一边愤怒，一边清醒地告诉自己，君奉天或许真的动情，但私情无法让他放下遵循了数百年的坚持。

这个条件达不成妥协。想足够长久地留下君奉天，只剩下不择手段这一选项。这本也是最适合他们的选择。

可他在果决地动了手后，又隐隐觉得已然失去君奉天了。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为了得到，他已舍弃过太多。

只是今夜，悲凉尤甚。

其实余毒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君奉天多少有了行动之力，却仍旧温驯得像一个玩偶，任人索取，又不出半声，只是兀自忍耐。等清理过后，他蜷在床上，似乎是意识到越骄子要走，竟伸手拉住了越骄子的衣袖，说出了连日来第一句示弱的话。

他说，别走。

到头来，最折磨君奉天的竟是黑暗。他本已习惯了眼前的黑暗，但当他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躺在床上，仿若被关进了一个名为“躯体”的逼仄、黑暗的匣子内，他只有极速地向深渊下落。

唯有越骄子的触碰才能确证他的存在。他分明抵触肌肤相亲，他又只能可悲地以此来拉住自己。

每次越骄子留他一人时，他都不免心生一丝惶恐。看不见，也无法动弹，黑暗就此流动得无比缓慢，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渴求越骄子回来的时候，却更痛不欲生。

非常君擅于用示弱的方式得来好处，但这对君奉天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这样做，是因为别无他法了。

他还能做什么？

拖延。多留下越骄子一刻，便是避免他作恶一刻。

他不知道越骄子是否看出他的这点意图，但越骄子确实留下来了。几次惊醒，越骄子都在他身边，甚至有意用一些小动作来让他安心，有时是摸他的头发，有时是帮他掖好被子。

天色将明，他才再一次沉入梦乡。

*

玄尊陵寝，君奉天记得自己来过两次，这应当是第三次。

九天玄尊像是血肉铸成，又像是一个虚假的魂灵，就这样映入了君奉天的眼中。陵寝内不见烛光，君奉天却能清晰地分辨出玄尊的神色，他有一瞬以为是他的父亲在此创造出了光明，以映出自己的模样。

他犹豫地喊出了“父”之一字，却又在君帝鸿忽然沉下的脸色间，迷茫而恭敬地唤了声“玄尊”。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的父亲就是这副不怒自威的外表，他也不曾见过父亲稍微年轻时又是何等样子。父亲在一些时候也会笑，很少，玉逍遥跟他吐槽说，玄尊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更可怕，他没答话，他其实觉得父亲的笑是和蔼的、温暖的，父亲应该多笑笑才是。

“奉天，想好答案了吗？”

君奉天忽然仓皇到不知道要如何安放自己的视线，因为他根本不记得父亲问了什么问题。这里又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玉箫或者默云给他提示，至于玉逍遥，算了，他不指望玉逍遥。

意料之外地，君帝鸿并未生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若有一日，大山崩石，不及疏散。推出山脚一户为阻，可救全村免于土埋，为之，不为？”

君奉天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甚至退后了半步。这个问题让他恐慌，但他搜寻不到任何相关的记忆。他很清楚父亲希望他怎样回答，却还是握了握拳，宛如命定一般地道，“父亲，我认为，我不该以数量来决定生命的价值。”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君帝鸿今日仿佛格外宽容，“或许山脚那户乃是大善之家，又或许全村皆为极恶之人。奉天，衡量生命的价值，数目不可，人之亲疏远近便可吗？”

“我……”君奉天心头一震。

“杀非常君一人，可救多少无辜者免于灾厄，你何以不为？”

“他。”君奉天喃喃一字，额间已有冷汗划下。

可他是我所爱之人啊，父亲。

“你何以不为！”

君奉天觉得喉间阻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父亲的话若有千金重压，让他再也站不住，踉跄一步，已是双膝跪地。他不敢抬头，君帝鸿的厉声质问却仍在继续。

“君奉天，甘愿雌伏于一个男人，你还配为云海仙门的少主吗！”

“你不顾及自己的清誉，连仙门的清誉也半点不去考虑吗！”

“吾从不曾想过你竟会变成这样——”

似乎是怒极了，君帝鸿不得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语调却变得苦涩，“奉天，你知道吾为你耗费了多少心血，吾由衷期望你能做一个顶天立地之人，救苍生于水火。”

“你是为此而生的奇迹之子，这正是吾栽培你的原因。”

“你还有回头的机会，莫叫自己后悔，吾也不想有朝一日，不得不为天下苍生而清理门户。”

君奉天只是静默地听着，随后缓缓俯身叩头，不知何时已是满面泪痕，“孽子……叩谢，父亲教诲。”

若我不是所谓的奇迹之子呢，父亲？

若必须牺牲我，才可拯救苍生，顾全大义，你会犹豫吗，父亲？

君奉天有时会庆幸，他并无机会问出这两个问题。能在梦中再见父亲一面，他没什么可怨言的。

*

“奉天？”

君奉天感觉有人在轻拍他的肩膀，恍惚地睁眼，过了片刻，看清面前之人的同时，只觉眼角仿佛有什么滑落了下来。

“你……你叫我什么？”

“奉天啊，”非常君一怔，似乎不明白他何以这等反应，“发生何事，可是做噩梦了？”

“不。”

只是因为，看见你了。

非常君的外袍正披在他身上。四周的景色他很熟悉，是明月不归沉，他像是不小心伏在桌上睡着了。

眼露关心，非常君自然地伸手，想要去擦他侧脸的泪痕。

君奉天下意识偏头躲了过去，然后一僵，掩饰般地站起来，转身面对着花树，装作是突然想赏花，不欲让非常君看到他面上的神情。

非常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温和地道，“今日怎么累到睡去了，可是儒门事务太过繁重，又要在不归沉与德风古道之间两地奔波。奉天不如辞去法儒之位，就在不归沉安稳地住着可好？”

君奉天愣了半刻，才回头去看非常君，“我……”

非常君觉得他很像个搞不清状况、呆头呆脑的木偶人，还莫名有些可爱，顿时哑然失笑，“吾开玩笑的。倒是，不如吾带习烟儿搬到昊正五道近处陪你可好？”

“你……”君奉天迟疑地问，“你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吗？”

“距离人之最出世尚早，非常君不过一介闲人，”非常君笑得轻松，“再者，关心自家道侣，不也是正事一桩？”

君奉天眼睛瞪大了一些，仿佛不可置信，“你说，吾是你的……？”

“你忘记了吗？”这回轮到非常君惊讶了，“你吾结为道侣，当初可算是曲折不易，多亏你顶住了玄尊的压力，不论如何都要与我在一起，甚至为此出走至儒门，最终他才无奈同意。”

君奉天沉默良久，“我是，为此出走的吗？那血河战役呢？”

“怎又突然问血河战役？”非常君苦笑着摇头，“奉天，你是睡糊涂了，还是真的失忆了？我干脆备几桌好酒好菜，将玉逍遥兄妹、离经、地冥他们都请过来，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什么。”

“玉箫……”君奉天低喃，“她无事吗？”

“她能有何事？”非常君有些奇怪反问，“有你们两个师兄那般宠着她。”

“那你……你还恨吗？”

君奉天这样问的时候，面上是非常君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非常君定定地看他半晌，笑了笑，“自你将年少的我带出陵寝的时候，吾就不恨了。”

君奉天不明白，眼泪何以忽然宛如泉涌。他无法控制，此时他应该笑啊。他这么想着，虽然艰难，却轻轻笑了，“那便好。吾都，想起来了。”

“哭什么呢？”

非常君柔声问着，再次抬手去擦他的泪。君奉天却退后两步，靠在了树干上，眼前一片模糊，再也压抑不住哭声，微微弯着腰，不知是什么东西梗在他的喉间与心间，越来越重，让他呼吸困难。

“我多希望……这一切，是真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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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2-06-10 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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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若你期望，这一切就是真实的。”

非常君立在原地，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只用目光注视着他。或许是君奉天哭得太过崩溃了，相比之下，他看起来异常平静。

“然后呢？”

这三字似乎就已经令君奉天力竭，他就这样缓缓滑坐下来，等眼泪流尽，才再次开口，“就此困我于虚妄？”

“并非一切皆为虚假，君奉天，吾是真的，”非常君低头看他，仿佛有无限的耐心，“若你想要，吾可在吾的意识之境，为你搭建一场永久的美梦。”

这次是非常君的意识入梦。他看见了君奉天与九天玄尊的对话，并未贸然打断，而是又为君奉天拼接出了另一个梦境。

实际上，两人见面的第一眼，君奉天恐怕就将他认出来了。

君奉天没有揭穿他，甚至主动同他配合了起来。

最后，他竟也多少沉浸其中了。

这到底又是谁的梦？

“吾不想要。”君奉天苍白地又重复了一遍，“吾不想要。”

非常君半跪下来，不顾君奉天的抗拒，将他箍进了怀里。

这个梦更多是由非常君所建造的，他更占有主动权。

“奉天。”

自从因着“奉天”两字，被错认为玉逍遥，非常君颇为反感单独叫出这两个字。像是非要与玉逍遥争风吃醋，抢这个专属称呼一般，让他觉得恶心。

但这个称呼确实让君奉天难以生起挣脱的欲望。玉逍遥会这样叫他，此外，就是玄尊了。这是他此生最为亲密的两个人。

非常君只是一下一下顺着君奉天的发，“这就是你痛苦的根源吗？你想选择我，却不能抛弃过往所受过的教导？”

“那不是教导，君奉天，那是枷锁。”

君奉天极轻地呜咽了一声。

“九天玄尊只不过把你当成一个继承他意志的工具罢了。时至今日，你还不愿意反抗吗？”

“正道的那些人，包括玉逍遥，他们都与九天玄尊同路，所以你根本不敢向他们求救，君奉天，他们只会将你推得更深。”

“而吾将赦免你，从此之后，你无需再赎罪，君奉天。”

从此之后，我将赦免你，让你彻底沦落罪恶。

非常君在心里轻轻地这样说。

君奉天这一生都在赎罪。

从降生开始。

他从不过自己的生日，他同玉逍遥谎称，两人生日正巧在同一天，于是每年，他只需看着别人过生日。

他看着仙门上下，他们都会为获得生命而欢欣鼓舞，可他竟然做不到这件事情。

他的母亲……她是因生他而死的啊。

只要有苍生受苦受难，皆为他的罪过。

因为他从来被告知，应做那个拯救苍生之人。

此为无间。

惊鸿一瞥，非常君只觉君奉天的眼神，既空洞又绚烂。他用那张犹挂泪痕的面孔，仿若沉醉地笑了起来，接着阖眼，主动吻上了非常君的薄唇。

极尽温柔。

非常君忽然觉得荒唐，自己心早冷了，装温柔却能装得像模像样。君奉天只与缄默和苦难为伴，仍要拼命留下一颗滚烫的心。

他们寸寸热烈，一直从梦境吻至现实，仿佛再也不要分离。

*

红尘雪想过很多种可能。君奉天前辈，或者，若是前辈不弃嫌，她厚着脸要称一声叔父，恐怕处境艰难，遭受折磨。

但她确实没想到，她隐匿身形，搜寻到这间屋子的时候，看见的会是……

她觉得有一股热气冲上脑海，当即忽视了许多细节，比如君奉天的手主动环在越骄子的腰上，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越骄子为了折辱前辈，居然逼他做这种事情，实在是罪大恶极！

一瞬的震惊，让她难免气息浮动。

“谁！”

越骄子回身拂袖，鬼元凝术，乍然袭向房门。

与此同时，一刀穿空。

真元涌动，光影交错，异斩魔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全力的一刀被闯入者格挡了下来。

越骄子仓促发招，仍是毁了半扇墙，烟尘落定，却见一女提枪静立，可谓英姿飒爽。

“看雪练倾河，十里龙涛，独濯沧浪行云啸。”

枪出如龙，寒光凛冽，越骄子手腕一抖，骨扇化为圣剑，迎面接枪，双兵一触即分，“铿锵”不绝，瞬息间已过三招。

“风光傲，问人间何似，天子逍遥。”

绿纱飘摇，剑弦出袖，红尘雪倾身一侧，举重若轻地架住了入战的魔刀。

“独对圣剑魔刀，红尘雪，你太自信了。”

越骄子再加三分力，清晰地观见了红尘雪额间划下的一滴汗珠。

红尘雪旋身变招，枪剑齐动，仿佛并不费力，回道，“今日红尘雪定要尔等伏诛！”

越骄子硬生生接下全数余劲，半步不退，隐约觉得脏腑翻腾。

全无功体的君奉天站在他身后，他不能退。

只是，红尘雪不该找到此处。

战中三人开始边打边向庭院空地挪去。

等越骄子察觉红尘雪也是相同的意图，暗道一声不好，然而已来不及脱身了。

另一道诗号骤然入耳，却是从屋内传来。

“玉树溶溶仙气深，含光混俗似无心。长愁忽作鹤飞去，一片孤云何处寻。”

云徽子一手持拂尘，另一手搀扶着君奉天，缓缓踏入院内。

“现在是，二对二。”

往前再迈一步，眼神锐利，云徽子将君奉天护于身后。红尘雪见此，立即一震枪剑，改变了身位，站至云徽子之侧，从另一个方向护住了君奉天。

越骄子视前方的两人为无物，紧紧盯着君奉天，眼中竟有血丝，没了再战的欲望，不能自已地一遍遍地回想着方才帮君奉天挡下余劲的情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们是如何寻到此地的？”

“二师兄突来的死讯实在太过蹊跷，吾不可能就此相信，”云徽子说到此，不由握紧了些拂尘，“遂日日以‘第九识’无垢识搜寻二师兄的意识，昨夜，终得回应。”

算不上是好心解释，云徽子亦需时间来判断局势。他刚才略略探查过二师兄的情况，只能说，不容乐观，让他不敢随意开战，唯恐四人混战，太易波及二师兄。

第九无垢识，释教的法门，真如一体，能通梦境。

昨夜，君奉天入梦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

越骄子仍不给云徽子一个正眼，只是看着君奉天，目光如凝实质，“君奉天，你是怎么回应他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能确认，君奉天身上并无内元的痕迹。这也是刚刚他未曾疑心君奉天的原因。没有功体，即使察觉云徽子的灵识，亦不能回应。

君奉天分明眼覆咒封，但越骄子觉得，他也在看自己，用一种极为宁静的眼神。

“第一层梦境，玄尊虽在，仍是由我主导，”君奉天抿了抿嘴角，语调平缓，“你在其中施术造梦，吾借你三分真元，不难。”

越骄子被气笑了，最后，这个笑容被他强行拉扯得不带任何感情，就如他的声音，“所以，你与我配合，只为拖延。”

不只是。

君奉天沉声答：“是。”

“好，很好，你演得真好！”

“是你教我。”

云徽子有一丝迷茫。二师兄竟然回嘴，还像是在讽刺？但是语气又并非只有冷淡。越骄子也很是奇怪，气恼，又似乎不完全是气恼。

一个冷得不彻底，一个气得不彻底。

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二师兄和越骄子仿佛在打什么旁人听不懂的哑谜。

“君奉天。”这个名字好像是在舌尖绕过无数遍，才被吐了出来，越骄子一提圣剑，在半空划开黑洞，留的话是，“吾同你，不死不休。”

云徽子犹豫一息，错失了阻止越骄子与异斩魔弯离开的机会。这一回主要是想救得二师兄，甚至红尘雪是意外被发现，他们并无多余的后手，还是先安顿二师兄才好。

他沉思着，却听君奉天轻声道，“吾亦如此。”

啥，二师兄为什么把狠话说得这么温柔？

云徽子未想太多，伸手想探君奉天的脉，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正迷惑，就听二师兄又问，“玉逍遥的魂识在何处？”

“在永夜剧场的人壳内，正待苏醒。”这次答话的是红尘雪，这件事情是她亲手操办。

君奉天皱眉，“坏了。”

不必多言，云徽子立马反应了过来。二师兄的意思是，越骄子这般急着退走，是要对付玉逍遥。他对君奉天极为深信，问也不问，直接道，“红尘雪，劳烦你帮忙照顾二师兄。”

不等红尘雪点头，云徽子便化光赶往永夜剧场。

默云，行事还是有一些急躁。

君奉天凭听觉将周围所发生勾勒了个大概，叹息了一口气，又自嘲地摇摇头，觉得自己恐怕没资格说他。

“前辈。”红尘雪的声音宛如汩汩清泉，自有英气。

“红尘雪。吾记得，你是玉逍遥的后辈。”

“是，若前辈愿意，不如唤我一声鸿雪。”红尘雪下意识地行礼，露出一个笑容，才恍然反应过来，君奉天或许已经看不见了。

“鸿雪。”君奉天却自然地颔首回礼，“请你，以真气贯吾膻中、灵台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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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n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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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2-06-10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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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异斩魔弯之强在于“问心一斩”与魔刀的配合，而越骄子照此前表现来看，武力算不上顶尖。

云徽子本是这样以为的。异斩魔弯在他手下走过几招，便被他重伤，换做了越骄子刀剑双持。这也多少印证了他的想法。

直到他一剑点在越骄子的要害。

“你怎可能有神皇之气护身！”

就算在仙门内部，有神皇之气在身的也不过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仙门之外，近处的，他只知晓二师兄曾为义子以神皇之气灌体，用来压制鬼族血脉。

即使越骄子真是谁的副体，这难道要叫他去怀疑自己的两个师兄吗！？

心乱一瞬，魔刀破风。

“讶异吗？”

越骄子的嘴角噙着笑，随着刀气轻轻落下的目光将他冻得发寒，他这才发现，越骄子比他要轻松得多，额角连汗珠都不见一滴。

血色刀刃薄如蝉翼，在永夜剧场惨白的灯光下，散发出了近乎梦幻的色彩。

刀光近在咫尺，映过了越骄子的面目，云徽子忽然感觉，这个人仿佛拥有某种兽类的眼瞳。或许是蛇。盘踞在暗处，与草丛融为一体，不会轻易出动，一旦露出獠牙，则必获猎物。

“默云！”

云徽子只觉有一股劲力在千钧一发之刻将他推了出去，他摇晃两下才站稳，抬头时背后又惊出了一片冷汗。

“二师兄，小心——”

小心背后。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君奉天右手并做剑指，魔刀正被他夹在两指之间。一侧的衣袍似乎是被风带了起来，正缓缓归复平静。

上一秒还在越骄子手中的圣剑，则将一只魔物狠狠钉在了君奉天身后的那面墙上。

“君、奉、天！”

幽界公务员白翼雪魂先生，在消散之前听到的是这道满含怒气的声音。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死得过于冤屈。他窥伺了半天，感觉越骄子来此跟他是同一个目的，故而打算出手帮忙。

天知道，他掌风都还没碰到君奉天！

越骄子这一剑真的不是出错方向了吗，他喊的明明是“君奉天”，为什么要对无辜的魔下死手！

云徽子脑海里浮现的问题，微妙地与白翼雪魂达成了一致。

越骄子出错剑了？

君奉天轻吐了一口气，道：“停手。”

那只魔，他刚踏入此地，便有所察觉。本欲回身应对，没想到非常君快他一步将圣剑掷了出去。

越骄子扫过君奉天负在背后的左手，冷笑一声，迅速给自己找好了掷剑的理由：“你宁愿硬生生扯下一层皮肉，也要将它摘下来，吾让你一剑又有何妨。”

不待说完，他手腕一抖，魔刀随之旋转，君奉天不得不放了手，越骄子的攻势接踵而来，刀气恍有滔天之势，目标正是天迹模样的蜡像。

君奉天不知刀气所攻之处究竟是什么，但他能感应到细微的魂力，联系红尘雪所言“人壳”，不难猜测，自是全力一挡。

他越挡，越骄子攻得越狠戾。

再一次耳闻刀刃破空，君奉天不闪不避，照常出掌，以一缕鬓发的代价，叫越骄子后退了三步。

“停手。”

越骄子听着君奉天毫无波澜的声音，盯着他同样毫无波澜的面容，只觉君奉天实在是有能耐挑起他的怒火。

凭什么，凭什么你君奉天能宛如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还来跟他玩这套以伤换伤的打法！

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又何必……！

云徽子眼看着君奉天虽逼得越骄子步步后退，身上却多了不少血痕，顿时一阵心焦，但又不敢贸然入战。

不说两人战斗的节奏实在太快，稍作调息、略有恢复的异斩魔弯就在一旁虎视眈眈。

越骄子隐约有种预感，今日怕是真要放过玉逍遥了。若不是君奉天那句听起来太过孱弱的“别走”，他怎至于拖到此时才动手。

眸色一沉，他扬刀再劈，用上了十成十的劲力，然而刀刃还未真正落下，君奉天忽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即使心血上冲，君奉天也向来能咽则咽。这样呕血，真实情况必是严重更多。

越骄子手抖了，君奉天掌劲却仍旧沉稳，逼得他不得不再退半步，退无可退，伴随着“咚”的和弦声，仰身倒在了钢琴琴键上。

君奉天目不能视，显然没预料到这里会有架钢琴，顺着惯性压在了越骄子身上，一手还按在他的肩头，微微怔愣。

越骄子反手改变了发招的方向，泄愤一般，直接砍烂了半架钢琴，同时趁君奉天失神，另一手拉住他右手手腕，将他拽到了琴键上，换作自己钳制着他。

越骄子在探他的脉。

君奉天立刻意识到了这点。

“强解禁制，君奉天，你不怕你真成了废人吗！”

越骄子似乎是想压低声音说这句话，但奈何方才一番动武让他气血翻腾，加之心有愠怒，他根本降不下音量。

君奉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却是想到了刚刚云徽子凌乱的脚步与心跳。他再晚来一步，默云不死也残。

“我只怕你再也无法回头。”

“说得好听！”

越骄子嘲讽一句，将刀向君奉天的脖颈横去，却被君奉天紧紧握住了手腕，一时僵持。

“回头，”君奉天尽力压制下经脉内乱窜的寒流，梳理鬼元，保持着语调的平静，“只要你愿意回头，其余一切，吾为你周全。”

越骄子并不答话，毫无预兆地撤手，君奉天察觉他的意图，却来不及收回力道，只有顺着惯性在琴键上侧滚，钢琴倔强地演奏几声，随后便在魔刀之下彻底化为碎片。

“你要我如何！与你同样，甘愿戴上枷锁与镣铐，成为九天玄尊所圈养的乖驯宠物，为苍生大义奉献终生吗！”越骄子接连不断地出刀，越说越快，下手亦越重，“吾做不到，君奉天，吾只觉厌恨！”

指尖与刀刃连次相接，君奉天鬼元稍有凝滞，手上一阵刺痛，便感鲜血直流。他丝毫不被影响，侧身闪过一刀，拂袖回掌，沉静地开口，“是仙门愧对你，你本不必将世人一起记恨在心。”

两人对掌，皆退三步，各自喘息。

越骄子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魔刀上正顺流滴下的，属于君奉天的鲜血，嗤笑了一声，“令你痛苦的又岂非这个世界。君奉天，若不选择恨，吾只会沦落至与你相差无几的可怜境地，日夜挣扎，不得解脱。”

话音未落，魔刀再出。

“你可曾扪心自问，”君奉天握住了直指自己心口的魔刀，他几乎能感受到刀刃一点点切入皮肉，与骨节摩擦，剧痛令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滑落，“恨真能令你解脱吗。”

越骄子握紧刀柄，却不再进刀，一字一句地道，“又有谁曾真正解脱。”

这句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或许是因为忽然发现，不管怎样争论，到最后，不过互揭伤疤。

越骄子抿了抿嘴角，“松手。”

“如果你选择恨，”君奉天有意感受着这令他鲜活与清醒的疼痛，嗓音低哑，仿佛已然力竭，“恨我，恨我一人。吾担得下，吾也不在乎你如何对待我。”

我确实渴望为你所爱，但，你若愿意，便尽可能地恨我。

因为，我爱你。

君奉天嘴唇嚅动，最终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越骄子的怒火在一瞬间升到了顶峰，犹如烟花一般在他脑海中绚烂地炸开，最后尽数化为了无奈与悲哀。

他有那么一刹那异常痛恨自己。因为他仍在想，若君奉天落在了他的手里，他绝不会再心软，一定实打实地废了他的功体。

有时候，他似乎不知不觉把君奉天当成了自己养的一只猫儿。

刚捡来的时候，瘦可见骨，毛发杂乱，被丢弃良久，四处流浪。仿佛是从来没有人对他好过一般，稍微给他顺顺毛，要什么都会给你。

等将他养好了，油光锃亮的，他就忽然开始显露属于猫科动物的倨傲。他如往常那般愿意和你亲昵，可你打心底里知道，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就会同你翻脸无情。

当你给他剪指甲的时候，他绝不会顺你的心意。

非常君一面觉得这样的傲气太可爱，一面又控制不住地想让他只能乖乖待在自己身边。

独自躲在黑暗中太久了，非常君分不清野兽与人的区别，他也不认为，对待一个人和一只猫，应当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这世上所有的关系，都不过是通过施舍与欺骗，从而换来的，短暂的共识。

就像九天玄尊对他的所作所为。

除了……流淌在他记忆深处的鬼济河。

“那啥……要不我们去找个饭店，点盘烧鸡，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地一边吃饭一边聊？”

寂静到落针可闻的永夜剧场内，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很是夺耳。

君奉天一怔，他全数心神都放在越骄子的呼吸与心跳上，不曾注意别的，手上劲力也早松懈，未来得及阻止忽然抽离的魔刀。

越骄子知道他劈不死玉逍遥了，但是不砍这一刀，他难泄心头之恨。

云气翻涌，拂尘轻扫，玉逍遥举重若轻地接下了隔空劈来的刀气。

“好友啊，回头是岸。”

要是现在还想不明白非常君与越骄子的关系，玉逍遥算是白活了。

越骄子蓦然笑了笑，方才的张扬怒意尽皆消弭无踪，只剩一片波涛暗涌的沉渊，“好啊。那咱们就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心。”

二人隐成犄角之势，君奉天被夹在其间，莫名觉得气氛诡异。

玉逍遥也觉得奇怪，他刚苏醒，听了一半，只听出来自家师弟是想劝解非常君，所以并没一上来就动手，转头问，“奉天，你觉得呢？”

“可。”

简单一字，三人却谁都没动。

沉默一阵，越骄子先将魔刀丢给了异斩魔弯，同他交待一句“回去待命”，又收了圣剑，好像是不吝于先释出诚意。

玉逍遥见此，把拂尘往背后随意一插，笑道，“走，正巧吾记得附近有一家又便宜又好吃。”

君奉天仔细听着越骄子那边的动静，却等来了一句令他迷茫的话。

“君奉天，背我。”

说这句话时，越骄子故意一脸挑衅地看向玉逍遥。

“嗯……？”君奉天疑问了一声。

“你一掌断我三根肋骨，吾走不动。”

越骄子解释得很真诚，玉逍遥看着他欠揍的脸，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被挑衅到了，“你在说什么屁话！多大的人了懂不懂自力更生的美德，走不动就去坐轮椅啊，明明奉天比你伤得更重！”

君奉天自动屏蔽掉喋喋不休的玉逍遥，伸手从衣袖扯了一块布料，草草将右手的伤口包扎了一下，又侧了侧头，“默云，去提醒梵天，小心非常君。还有，劳你走一趟幽界，接应红尘雪。”

“啊……？啊！”云徽子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奉天是没可能背你的，你死心吧——”

玉逍遥说了一半，惊恐地看到君奉天背对越骄子，稍微矮身。

越骄子轻笑，“是吗？”

看着自然地将越骄子背起来的君奉天，玉逍遥承认，现在他不是有被挑衅到了，而是有被醋到。所以刚刚奉天包扎伤口是怕把血染到越骄子身上吗，苍天啊，我是不是在做梦。

“走吧。”君奉天声色如常，背着越骄子往外走，异斩魔弯紧随其后，徒留玉逍遥与云徽子面面相觑。

越骄子将手勒在君奉天的颈间，低头舔了舔他的耳廓，“你试了哪几个穴位。”

“膻中、灵台、神道、玉堂。”

“君奉天，督脉紧贴着脊柱，你也敢试。”

他本想诱导君奉天以为自己功体已然被废，却原来君奉天在当时就清醒地记住了真气运行的顺序，明白这或许又是禁制，只不过无法完全确定解开禁制的奇穴是哪一个。

“红尘雪控制得很精准。”

越骄子冷笑：“气始神阙，走任脉，凝百会。”

君奉天略有犹疑，还是按他所言行气，不过片刻，体内紊乱的寒流便逐渐平息。

“你要我背，是不想自己化光，浪费真元。”君奉天缓声问，“你本体在与谁动武？”

越骄子不置可否，“你想呢？”

玉逍遥远远地追上，便看见越骄子贴在君奉天耳畔，仿佛正说着悄悄话。

……不是他还在做梦，那就是十七留给他的这具人壳有问题，搞得他总是出现幻觉。

“奉天，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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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豔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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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9)

25樓發表於: 2022-06-10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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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lofter上一直追着，还以为太太不在36雨发呢

仙衣眠云碧岚袍，暗香浮动敛云涛。一枕梦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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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月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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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2-06-10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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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真好，细水长流的，很好的抓住了君奉天身上隐忍温柔的特质，让人不会觉得违和，反而会很有代入感，觉得他就是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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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ncif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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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22-06-10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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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来啦！一直在LOFTER上追你的文呀~太太写得超好，很好奇后面的修罗场会是怎么样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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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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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22-06-11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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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终于把文搬过来了！！！
好喜欢这篇啊，让我再反复品味一二三四遍

抖抖太太能不能掉落更新，只有冥冥老师受伤的世界摩多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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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n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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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22-06-11 22: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十五）

云徽子到了心筑情巢不远，便意识到，这消息不需要他来传达给一页书了。

佛光普照，正邪双极冲霄，其间还有血闇弥天，以及，神皇之气。

彼时，玉逍遥正坐在越骄子对面啃鸡腿，顺便给身侧的君奉天夹了块好肉。

“奉天，反正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君奉天没来得及回应，便又听见玉逍遥的传音，“奉天啊，非常君之事，你是怎样打算的？”

趁着君奉天背越骄子先走的功夫，永夜剧场内，玉逍遥迅速向云徽子问清了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

云徽子讲了一部分自己的推测，他极为自然地认为，是非常君欺骗了二师兄，又强迫二师兄占用帝龙胤的身体。

但是玉逍遥很清楚，从一开始，非常君就没办法在君奉天面前装好人，因为自己死前所经历的一切，君奉天都知道，也只有他知道。

敏锐如君奉天，见到活跳跳的非常君，必能推断出来，在背后导演这一切的阴谋家，从来就只是非常君。

玉逍遥在第一时间否定了君奉天背离正道的可能，试图求证，但这个烦人的越骄子坐在脸上，他只能偷偷给奉天传音。

结果，他没等来奉天的回话，越骄子倒先递来一个挑衅与玩味的眼神，阴阳怪气地开口：“奉天逍遥分别如此之久，必然急欲‘单独’叙旧，是吾考虑不周，这便将时间留给你们‘二人’。”

说罢，越骄子起身欲走。他对君奉天眼盲后的小动作太熟悉了，看见他怔了怔，又细微地侧头，立刻便联想到，玉逍遥在暗中传音。

“坐下。”

君奉天很难形容自己究竟是何心情，玉逍遥却从这简短有力的两字里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奉天这是……恳求的意思吗？

不对不对，一定是他听错了。都怪越骄子——不知该说非常君往日演得太好，还是该说非常君可能真正精神分裂，为什么一魂双体的本体与副体，差别能这样大啊！

越骄子扫了一眼好像在走神的玉逍遥，勾出了一个非常君常用的温和笑容，“求我。”

君奉天忽感一丝烦躁不安。他本来便太难看穿非常君犹如深海的心思，现下观不见越骄子的神色，只能单凭言语判断，让他更加觉得如陷丝网。

他沉默半晌，皱着眉，用低沉缓和的声音说出了“吾求你”三个字。不算难，因为此前，他已经在或清醒或迷失间，有时被迫、有时主动地对非常君重复过太多次了。

而且，只要他说出口，非常君大多都满足他了。

话音刚落，他左右两侧，一边响起了“啪嗒”一声，估计是鸡腿掉到了桌上，另一边则是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衣摆，稳坐回来。

“你你你你你——你到底对奉天做了什么！”

玉逍遥的眼里多少闪着怒火，差点就要掀桌拔剑了。他何曾，他何曾听过奉天说这种低声下气的话，奉天以前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当然是，”越骄子意味深长地道，“什么都做了。”

玉逍遥当即拍案而起，“将话说清楚！”

越骄子仰头看他，仿佛仍是心情不错，“你的好师弟呀，恐怕不愿意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清楚啊。”

玉逍遥脸色并不好看。照小默云所言，奉天有段时间是内元尽失的，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玉逍遥，吾没事。”

君奉天本欲稍微安抚玉逍遥，不想却适得其反。玉逍遥站在原地，顿时感到鸡腿一点都不香了，越骄子则更欠揍了。他知道奉天不会骗他，除了，这样看似极为沉稳地说出“无事”的时候。而且，他总觉得越骄子在刻意暗示什么，好像谜底就近在眼前，可是他又偏偏捅不破那层窗户纸。

这不怪他。

越骄子笑了笑，决定感念一下旧日友情，再帮一把玉逍遥。他靠向君奉天，随意挑起他一缕长发，低首轻嗅，“他当然没事，他从头至尾都享受得很。以尊驾能为，携云挈雨、批风切月，自是不在话下，可谓清艳绝伦、世无其二，夜夜叫吾情动魂消。”

玉逍遥懵了一会儿。

越骄子在说什么“云雨风月”的鬼话？而且，他这种作态，奉天为啥没动怒。

等等，奉天脖子上，被什么蚊虫叮到了吗。

不对。

玉逍遥脑中混乱，随后空白了片刻，才像是突然找到了爆发的对象，目眦欲裂地看着越骄子，一把掀了桌子，厉声高喝，“非常君，我要杀了你！”

四溢的饭菜香中，瓷片与碎木纷纷洒落，像一场雨。

玉逍遥不是听不懂，只是，要将这种事和君奉天联系起来，对他来说太难了，他下意识在逃避这种可能。然而在君奉天近乎默认的态度中，他又不得不面对。

一时之间，一切反常似乎都有了解答。

奉天为什么又变得这样沉闷，为什么对越骄子近乎于顺服，仿佛被磨平了所有的傲骨。

顷刻，悲愤便将玉逍遥淹没。

“何必如此动气呢，好友？”

“今天不杀你，我神毓逍遥誓不为人！”

“杀了我，你不怕你的好师弟守活寡吗？”

“闭嘴！你想做我的弟妹，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好友啊，你又错了。非常君可是不吝叫你一声大舅。”

二人一个敢骂，一个敢怼，吵得如同闹剧，夹杂着神谕剑的轻吟，让君奉天隐隐头疼，坐在原地，感觉仿佛在听一出台戏。

他自己亦不似表面平静。

这件事早晚都要跟玉逍遥说，是以他放任了非常君挑明。他不得不承认，这比他单独同玉逍遥坦白要容易得多。

时隔多年，再次重逢，玉逍遥便经常同他说，很怀念以前那个快意潇洒、狂放自如的他。

他不想令玉逍遥失望，他却毫无办法地离这八个字越行越远。

血液不断飞溅。

玉逍遥很快发觉，越骄子能动用的元功，恐怕连半成也不到。于是他有意替君奉天出气一般，在越骄子身上划出了不少红痕。

“怪不得只能在你逍遥哥面前耍嘴皮子，原来是羊质虎皮！”

越骄子冷笑，“君奉天，你要装哑巴装到何时！现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自己又当又立吗！”

这话忒难听。玉逍遥眼神一凝，打算送他上路。

君奉天察觉涌动的云气，叹了口气，起身入战，“且慢。”

神谕剑的剑尖就点在君奉天的后心，玉逍遥才能堪堪停手，多少惊出了些冷汗。

君奉天挡了这剑，越骄子的脸色却并不好看。背对玉逍遥，不曾出招，说明他百分之一百地相信玉逍遥，能可及时收招。

往日那些听过的，一些非常君本觉鄙夷、当成消遣的词句，忽而开始自行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无论如何也压不下。

……

御命丹心君奉天，为守护天迹而来。
休想动天迹。

对啊，他知道我还有地冥要对付，所以处处保护我，我只有三个字，很爽啦。
因为我们是奉天逍遥，师兄弟同心。

……

非常君终于明白了他会有多嫉妒玉逍遥。

他嫉妒到发疯。

“君奉天，看来好友还以为，吾对你失礼。”

你没有吗！若不是你为了折辱他强上，奉天又怎么会！

玉逍遥在心中狂骂，却顾及君奉天的感受，没有真的说出来。

“他不曾强迫我，玉逍遥。”

至少，第一次的时候，确实不是。

君奉天听到了玉逍遥紊乱的呼吸与心跳，听到了神谕落地的响动。他恍惚地开始庆幸，眼盲让他不必面对玉逍遥震惊与心痛的神情。

越骄子想，烦透了。一个扔正法，一个扔神谕，真好啊，你们不愧是师兄弟。

“奉天，那你，你……”玉逍遥顾不上捡剑，小心翼翼地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天哪，这让他怎么问，还不如让越骄子杀了他！

“吾劝他回头，亦是因一己私情。”君奉天仿若将自我抽离了出去，只是在陈述事实，“他重修副体，是我给他天荒禁绝的解法。抱歉。”

玉逍遥难得安静了下来，用宛若琉璃的紫眸盯了会儿君奉天的背影，又瞪了一眼笑容自若的越骄子，才俯身去捡了神谕，用袖子擦了擦剑上沾的乱七八糟的灰尘、鲜血还有油脂，将神谕回鞘。

“奉天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险些真要对未来的弟妹动杀招。还有啊，师兄当然是选择原谅你了……”

玉逍遥成功用一句带点委屈的小声嘀咕打破了越骄子矜持的面具，换来一句咬牙切齿的威胁，“天迹，你再说一次这两个字试试。”

闻此，玉逍遥立刻作势往君奉天身后躲，“奉天，他凶我，要不你还是换一个媳妇吧！”

君奉天直面越骄子如凝实质的杀意，毫不意外自己又开始头疼，冷漠地道：“吃好了就谈正事吧。”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传来。

“还有什么好谈的？君奉天，人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难道不该跟我走吗？”

“其实吾还没吃饱……那你是鸡还是狗？”

“非常君！”君奉天忍不住拂袖，“他胡闹你也要跟着他胡闹吗！”

玉逍遥有点想说我没胡闹，但他明智地闭了嘴，因为他感觉奉天好像真的要生气了。

越骄子对这句话很不满，凭什么我就不能胡闹了。他在心头冷哼一声，收敛了笑意，“如果你仍想说那些废言，吾劝你还是省下吧。”

此生再没有对谁这样将心掏出来一般地讲话，却被轻飘飘地归为了二字“废言”。君奉天并不好受，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话里话外，又退了半步，“非常君，神州若真面临末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使仇怨得报，又有何意义。”

玉逍遥立即领会了君奉天的意思，帮他劝道，“非常君，一面与我们周旋，另一面又要想办法应对八岐邪神，你只会两方都讨不到好。不如先与我们合作，待厄祸终结，你想如何清算恩仇，自也奉陪到底。”

越骄子意味不明地轻笑，反问道，“谁说我要对付八岐邪神？”

玉逍遥不再同他玩笑，语气凝重，“八岐邪神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毁灭神州，同他合作，非常君，你将万劫不复。”

“神州毁灭，与我何干？”

君奉天看不见越骄子眼里闪着的寒光，却也被冻到彻骨，他慢慢地道，“吾知你或有办法避过此劫，但，其余所有人，你一个都不在乎吗？”

“君奉天，物竞天择，向来有能者得生。他者无能，丢了性命，与我何干。”越骄子未曾发觉，他丢给了玉逍遥两句不咸不淡的反问，面对君奉天时，却真的在解释所思所想。

君奉天不是没预料到越骄子会这样说，他甚至在等着这句话，然后他轻轻地问：“习烟儿呢？”

越骄子目光微凝。君奉天看不见他眼中一瞬即逝的柔和，只能听到他毫无波澜的声音，“你打错算盘了。从始至终，习烟儿也不过我的一粒棋子罢了。”

为什么非常君总能如此轻易地让他绝望？

君奉天不明白。他只知晓，他没有别的说辞了。他们两个或许永远也不会有能够谈拢的一天。他只剩一条路，败非常君，留他性命，封住他的功体，再将他囚在某处，用时间来消磨他的恨，还要日夜防备他的反扑。

这岂非太可笑了，这正是非常君先一步想对他做的事情！

他何尝不是与非常君一同意识到了他们两人的结局。只是，他尚且陷于情感，犹豫着挣扎，非常君已经绝决地将不必要的期望舍弃，做了最理智的选择。

一个人总是会重复地犯着同样的错误。

鬼麒主让他在玉箫与离经之间做选择的时候，他就在优柔寡断。

“你走吧。”君奉天颤抖着嘴唇，他仿佛能听到心脉不停鼓动的声音，全身血液都在叫嚣着阻止他说出这三个字。

“君奉天，跟我走。”

君奉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答一字“好”，他无法拒绝，“给我一个理由，非常君。”

玉逍遥感到了一丝紧张。

“你爱我。”越骄子用最为冷静的语调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疯狂的一件事情。

他想要一个答案。他仿佛在质问一件事情，君奉天，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为什么不到我的身边来，为什么不跟我走？

为什么？

君奉天惨笑着，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是我不够爱你。”

“你果真是与九天玄尊一样的人，”越骄子说得极为平淡，似乎早有预料，“你以为你有多无私吗，口谈苍生大爱，却连真正爱上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将身边的所有人都抗拒在心防之外，还真是可悲。”

“你放屁！”玉逍遥听不下去了，“如果事事都顺从你才叫爱你，你怎么不去和异斩魔弯喜结连理啊！”

“天迹，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会先把你这条没用的舌头给割下来。”

玉逍遥很清楚越骄子是认真的，却浑不在意，蓦然笑了，反唇相讥，“非常君，奉天对你心软，你就觉得今日能这么简单地走掉吗？”

话音未落，八龙开道，佛光天曜。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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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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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