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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金光論壇 九脈峰 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26 全文完+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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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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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20樓  發表於: 2023-09-06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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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13)

13.    暴露 ~ xXB !K~C  
9@:&E  
  丹陽侯對顥天玄宿溫和的審訊方向頗有微詞(『沒有人在乎欲星移的間諜人生他媽的心路歷程!』)並急躁地數落師兄這幾次審訊摒退陪審者的行為,沒有第三人在場也沒有錄音檔的審訊在紀錄上將無法成立,顥天玄宿領受了丹陽侯的關心,用徐然的語調說他有自己的做法。當初催著丹陽侯盡速將欲星移洩密偵結的頂頭壓力如今同樣催促著顥天玄宿,顥天玄宿平和的請問如今國際公約結盟已定,是否仍有其它非得將此事急於偵結的原因,後得到一句耐人尋味的答案──「這樣結果對大家都好」,他按規矩欲與國安局長會面陳述他審訊欲星移至今的初步想法,但當顥天玄宿準備與局長約見時總有大大小小不等的臨時事件橫在審訊處眼前耽擱住他往局長辦公室的腳步。 i5)trSM|  
- +>~  
  有人不想讓欲星移全清白之身、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機會──這則隱晦的訊息傳達得太過昭然。與欲星移在審訊室內的談話讓顥天玄宿腦中多出了許多想法。每每他穿過審訊處的工作走道,屬下及同僚們的臉一一在道旁閃過,每張臉的底下好像都還有另一張臉,也許有人連自己在別人的操弄下戴上了第二張面皮而不自知,主動與被動、利用與被利用,是顥天玄宿在審訊時最需釐清的兩個方向,至於明明已身在調查局卻屢屢牽扯到國安事件的欲星移,換做任何一個審訊者都沒有理由不繼續揣測默蒼離搶先局裡所有措施將欲星移調動至調查局的動機。 -`Z5#8P  
;f6G&>p  
  「難道不是他在袒護你?」 Y$'fds4P  
WM>9sJf  
  「你能想像護短這個行為出現在他身上?」欲星移笑吟吟地說。 lffw7T~  
?EYF61? rw  
  「那便是別有目的了。」 HPU7 `b4  
;/EH@V|  
  「搶先懲處以表態,圈內惟政治問題無有其它。」 Q[g%((DL  
;((gmg7,  
  他們巧妙地談到日前幾起國安局介入從調查局手上收回調查權的案件,欲星移敏銳地指出失蹤的名單中有國安局的潛伏人員和受監控者,這才是國安局強行插手的原因。 ~){*XJw6  
wRLkO/Fw  
  「別緊張,我沒那麼想一一指出每一個國安局潛伏人員都有誰。」欲星移說,事實上他只需要知道其中一個失蹤人員的姓名就夠了。「『天雨如晴』舒遠心,你的師妹。」欲星移道:「連審訊處的人都失蹤了,看來問題有點嚴重啊。」 f\|33)k  
q A G0t{K  
  「我希望你不是真的在諷刺甚麼。」顥天玄宿的語氣中正平和:「我認為師妹的失蹤與她現在積極調查的事有關,我們很難不把這段日子裡發生的事串聯起來。」 ?+dI/jB4X  
I5 [r-r  
  「她在調查甚麼?」 gA.G:1v  
wV U(Du  
  顥天玄宿拿了些資料遞到欲星移眼前讓他翻看,儘管他們雙方都清楚此舉不合規定。「她調查出你和玄之玄出事之前翁翼生的身分就已暴露,但尚未掌握是誰透露翁翼生的個檔,被透露的還有其他幾個與翁翼生差不多層級的人員。」他沉著地看著他的訊問對象承認:「你是對的。」 eo,m ^&  
8n2* z  
  欲星移回看向審訊處主管:「那我們也許快要能釐清到底發生甚麼事了。」局裡文管,低階情報員的個檔幾乎都掌握在聯合情報處手中,天雨如晴的調查驚動了某些人無庸置疑。他蓋起手上資料說:「你們會不會後來又說文件上有我的指紋,一口咬定我與貴單位人員失蹤有關?」 b z<wihZj  
6,oi(RAf  
  「我們沒那麼不講理。」 ( XE`,#  
#Dy;x\a  
  「你們都不講理的把案子從調查局手上收回了;噢,真有趣,不久前我也是不講理的那一方。根據調查局的報告,失蹤人口最後行蹤多與地門成員有所接觸,這幾個剛好都是國安局的人嗎?」 *d(wO l5[  
a0AIq44  
  「我認為不是地門,至少師妹不是。」 ~6@~fhu  
*]F3pP[  
  「你該跟聯合情報處講這件事而不是跟我,調查權收回後案子都是聯情在主導吧。」他在進到訊問室前正巧看到聯情的人傲慢地和丹陽侯對峙要求搜查整間辦公室。 |!&,etu  
lOZ.{0{f,  
  「聯情並不清楚師妹失蹤前的全部行動,你現在看到的這些資料在聯情派人過來前就被我先從師妹的座位收走了。」 q9!5J2P  
#H5*]"w6I  
  欲星移眼皮抬也沒抬一下:「你還有事情沒講。」 s$`evX7D  
N}s[0s  
  顥天玄宿承認:「師妹同時調查了靖靈君的事。」 %f, 9  
}g(aZ  
  這就讓欲星移提起興趣了:「誰下的命令?」 spFsrB  
!Ng^k>*h  
  「我。」 l*%?C*  
>-oa`im+  
  「以甚麼角度?」 AKL~F|t  
J!S3pS5j  
  「靖靈君死於非命的帳現在是算在我們頭上了,這讓局裡立場艱難。」 qf7.Sh  
)(?s=<H  
  「然後?」 )vy<q/o+  
{feS-.Khv  
  「根據你的證詞,身為審訊處主管要盡可能找出實證,不管是證實清白或是證明有罪。」 W%Um:C\I  
62Jn8DwAT  
  「然後?」 ,[~Ydth  
9lny[{9  
  顥天玄宿不語片刻,終道:「靖靈君是我的友人,我們年輕時在留學營認識,儘管我們現在為各自的國家服務,但他依然是我的朋友。」 9E (>mN  
nw\p3  
  欲星移露出一個微笑:「我懂了。」 9:@os0^O  
0&EX -DbV  
  顥天玄宿不再廢話:「沒有幾個人知道我請師妹進行調查──」 +R*4`F:QJQ  
a^sR?.+3  
  「等等,你真的打算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訴我嗎?」欲星移的語氣故意透出帶著算計的笑意。 }KZ/>Z;^  
uw]e$,x?  
  「我們已經面對面在談了不是嗎。」顥天玄宿重複一次:「沒有幾個人知道我請師妹進行調查,師妹行為謹慎,我不知道究竟是調查靖靈君還是翁翼生還是哪一樁事讓她失蹤,也有可能這其實是同一回事。」他看著彷彿一切盡在掌握而態度平和的欲星移,綜合起他們先前有過的對話,慎重地問道:「現階段調查已證實聯情有問題,你一直想告訴我的是不是審訊處也有內鬼?」 6bqJM#y@  
{d )Et;_  
  欲星移微笑:「『顥天丹陽』再加上天雨如晴,是審訊處三大支柱,天雨如晴失蹤,你反而不找丹陽侯參詳?」 R %}k52`  
0<i~XN0g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依顥天玄宿他們師兄妹的關係,丹陽侯豈會不知天雨如晴受囑秘密調查之事?顥天玄宿又豈不會在第一時間縮限嫌疑關係人時想到與其親近的丹陽侯、哪怕他情感上再不願意?顥天玄宿當然清楚自己能想到的欲星移肯定也想得到,不只想得到還會想得比任何人更為深遠,「我相信丹陽。」他說。 %/U Q0d~b  
faJ5f.  
  「有多相信?」這是欲星移第二次這般對他詰問。 6W#+U<  
%DRDe  
  顥天玄宿不答,他對欲星移說:「沒人比你更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我需要你幫忙。」 6aK%s{%3s  
Fs&m'g  
  「我是受審者。」欲星移淡淡的說:「你有你應懷疑的對象,至於要不要懷疑、懷疑多深取決於你,九算再怎麼惡名昭彰也不會輕易做這惡人。」 Vy(lyD<6  
',O@0L]L  
  「我有合作的十分誠意,這件事攸關你的清白,假使你口稱的清白為真的話,你便不會拒絕我們的合作。」顥天玄宿沉穩道。 e348^S&rG  
gR?3)m  
  「局長核可了嗎。」欲星移淡淡的一個問句沒有得到任何肯定的答案,他盯著顥天玄宿,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你應該記得最高階情報員『九算』──」 u1<xt1K  
2TAy'BB;)  
  「──只有國安局長擁有唯一使役權力。」顥天玄宿接下:「且不只九算,在知情情況下私自接觸任一階層情報人員皆屬違紀。」 r3*wH1n  
pp{%\td  
  「扣掉局長,這是官方的請託?」 j^64:3  
Pu*st=KGB  
  「個人。」 [;X YT  
;=e A2  
  「那你就不能再繼續負責審訊我了。」 =%RDT9T.  
Rx'7tff%I  
  「沒有錄音,沒有陪審者,我們這場對話不存在。」 ,U<Ku*}B  
NS&~n^*k<  
  欲星移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不說聯情,丹陽侯知道你這樣做肯定會相當不悅──如果他的清白亦為真的話──你怎麼會想到挑在這裡講這些事。」 xw?G?(WO  
JG4&eK$-  
  「除了這裡,我想不到還有哪個地點可以與你接觸而不引人起疑。」 &0ULj6jj  
>U) ,^H(  
  「嗯,審訊室確實相對安全。」 -D V;{8U4  
:A 1,3g  
  「這裡畢竟還是我的地方。」 -R\}Q"  
TZHqn6  
  「很大膽。」他評價:「但相當不錯。」 MM5#B!BB  
b,K1EEJ  
  顥天玄宿直視他:「我同意你可以保留你所知道的部分事實,但師妹必須安全回來。」 S"_vD<q  
n09|Jzv9  
  「你講得一副我知道些甚麼的樣子,恐怕你要失望了。」 ev+N KUi=  
w]%r]PwU+  
  「你可是『九算』。」 j#~4JGZt  
")o.x7~N  
  「九算不是神。」 :Mt/6}  
h{TnvI/"  
  「沒錯,但你是九算。」 U O[p   
oiR` \uY  
  結束這回合審訊,顥天玄宿去敲了丹陽侯的門。丹陽侯去負責另一場審訊了,顥天玄宿放著自己手上成堆的工作一個人耐心的待在丹陽侯的辦公室內等他回來,丹陽侯機靈的徒弟青冥替審訊處主管上茶又在旁不斷噓寒問暖,詢問天雨如晴失蹤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自告奮勇參與調查。「我絕不會連累審訊處,若您信不過聯情打算私下調查,我一定守口如瓶,哪怕默局長親自來問我也不會吐露半個字,我也有些管道能得知聯情內部的調查進度。」青冥探問:「您的想法是?」 RhDa`kV%t  
?Ts Z_  
  他讓青冥稍安勿躁,畢竟聯情已介入調查,再橫加插手只會把情勢愈弄愈複雜。他看看青冥,關心一下青冥包著敷料的耳朵,青冥說在路邊逗野貓時被抓傷了。顥天玄宿點點頭,讓青冥先回去做自己的工作,問心和無愧進來送公文正好和青冥擦身而過,青冥走出門外背對著顥天玄宿以致顥天玄宿沒能看見青冥當時臉上的表情,但聽無愧毫不避忌地罵了句「假惺惺、最好他耳朵爛掉」被問心制止,顥天玄宿細問下,他們才說常見青冥於四下無人時翻弄審訊處的檔案櫃或藉故強用別人的電腦,用電腦時如果有人走過他背後他也會馬上把畫面切回工作桌面好像在遮掩甚麼,天雨如晴失蹤前不久有人看到青冥在天雨如晴的座位旁徘徊,有在討論這件事的幾個職員都在之後被青冥耍招惡整;青冥在局裡的風評實在不佳,他師尊又是丹陽侯那愛徒心切的凶神惡煞,不只審訊處,其它單位好幾個同仁現在只要一看到青冥就自動閃得老遠。丹陽侯回來後,顥天玄宿向他提起青冥異常積極的態度。 ry U0x  
^^?ECnpcU  
  「舒遠心失蹤後,青冥一直密切注意相關動向。」丹陽侯說。 6!gGWn5>}  
DdFVOs|  
  「不是你要他注意的?」 2OZdj  
nF//y}  
  「青冥一向把審訊處的事放在心上。」丹陽侯冷冷的說:「倒是沒看見師兄有甚麼特別的作為,主動交出所有調查權予聯情,我們明知聯情內部有很大的問題。」 ',CcLN  
Ao]F_hZ  
  「聯情的問題不是我們的職權所在,他們收權調查完全合理合法,我們沒有理由不配合。」 K+GjJ8  
B$lbp03z  
  「事到如今師兄還相信聯情的辦事?那種只會爭功推過的單位我才不信他們會認真搜索失蹤職員的下落,師兄不想動作、我來動作,媽的,失蹤的可是舒遠心啊!」丹陽侯暴躁的低吼。 >MhkNy  
* dNMnZ@Y  
  「丹陽,你先冷靜,師妹失蹤,我不可能不著急,但愈是這種時候,愈要低調謹慎,你忘了特別行動處不久前才被聯情鬥到整個部門整併重組嗎,聯情縱有問題,裡頭一定也還有認真做事的人,慎選合作對象是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 6: M   
%8$wod6  
  丹陽侯冷言道:「師兄的慎選對象就是與欲星移談條件?師兄真當我離了欲星移的案子就甚麼都不知道了嗎?」 "+AeqrYYm5  
Z2LG/R  
  「丹陽,」顥天玄宿嘆口氣:「在這件事情上他與我們同一陣線,欲星移不會放過可以自證清白的機會,他跟我們說的是真話。」 ?pVODnP k  
w!xSYh')  
  「所以師兄現在很瞭解欲星移、瞭解『九算』了?你相信欲星移口中的合作?他親口說出了合作這兩字嗎?他會抓準時機把身上嫌疑全推得一乾二淨,審訊處還不得不為他背書,他操控了我們!」 *vj5J"Y(;t  
2xjS;lpw  
  顥天玄宿緩一緩,不急著與正怒氣上頭的丹陽侯分辯。「我們都是為了師妹可以平安回來。」他緩緩道:「這段期間,我想請你多注意青冥,別讓他又像上回自己行動──」 cq!> B{  
8p!PR^OM@  
  「他唯一做錯的就是私自拿取未經核可的藥物,追根究柢其出發點也是為了想早點把帶給全審訊處的麻煩給解決掉,如果做甚麼事都需要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審訊處怎麼跟那些狡猾的騙子過招。」 g"#+U7O  
CBF>157B  
  顥天玄宿沉靜的看向丹陽侯,起身輕輕把門關上,轉過身道:「上次東門朝日檔案遭竄改的事,資訊處追蹤到登入竄改的IP是審訊處的電腦,還有聯情洩密職員的檔案俱在審訊處電腦開啟過。」 h<QXr'4+  
V&f3>#n\  
  「誰的電腦?」丹陽侯從顥天玄宿的表情辨出答案,冷哼:「是有沒有那麼巧,甚麼事都指向青冥。」 (*M(gM{;  
\^YJs?  
  「這些與上頭指控欲星移洩密的內容不符,洩密案太龐大,絕對不是聯情這幾個小角色能可觸及的。」 4e5Ka{# <  
"OWq]q#  
  「看來師兄相較之下相信欲星移還比相信自己的同門多些。」 fa!iQfr  
",K6zALJ  
  「你誤會了,丹陽。」顥天玄宿保持耐心說明:「青冥有心做事,他也有這個能力,我擔心的是他太急著想得到嘉獎且還不懂得藏。青冥是你的得意弟子,你一路看著他,該最瞭解他心性,他會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被別人設計或在一念之間行差踏錯?我們不得不考慮,除了你我,就只剩指派協助師妹的青冥知道我們究竟在暗中調查甚麼,但他卻告訴我們關於師妹的失蹤他沒察覺到任何不對勁,丹陽,我們是否也對自己內部的人產生了盲點?」 b. t]p  
ukPV nk  
  「懷疑青冥就是懷疑我。」丹陽侯狠狠刺道:「師兄才是受欲星移影響太深了。」 T0Gu(c`1d  
&KD m5p  
  與丹陽侯談得不歡而散。欲星移說的,有時得先懷疑一個人才能毫無保留的相信,但毫無保留的相信是危險的。欲星移說的每一句話顥天玄宿都無法反駁,九算的可怕之處就在於明知不可信其言但你只能選擇取信其人。 UV:_5"-  
GCIm_ n  
# 'DKP-R"  
  與鉅子會面的方式並不令人陌生,談話內容更是雙方心裡皆有底。 O c" 2|X  
~+|p.(I  
  「洩漏情報以聯合情報處佔大宗。」欲星移優雅的嗓音正述說冷硬的事實:「提供給丹陽侯的那幾個名字經不起一查,聯情主張他們疑心這幾個洩密者已久,故意以低階人員個檔和敏感度較低的文件誘使人竊取,現在洩密者全部名正言順送審訊處和司法部處置。這一看也知道是忘今焉的手筆,犧牲底層以粉飾聯情高層未曾有失職或失察。」 x JepDCUJ>  
muY4:F.C(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就不用浪費時間贅述了。」默蒼離氣虛的嗓音不留情地打斷沒必要出現在報告裡的評論。 Dui<$jl0b  
.E@yB`AR  
  「聯情呈上去的那些所謂『在嚴密控制下進行目的性洩漏』的情資報表裡並沒有列出翁翼生或其它與歐洲線相關的檔案,他們把這些項目掩蓋起來了,不過我們還是可以藉天雨如晴的後續追查證實由於聯情不可推託的洩密之責導致歐洲行動的失敗。」 xo]|m\#k5E  
u'iOa  
  「你只看到這些?」 Ddu$49{S:  
5jbd!t@L  
  「顥天玄宿正在查靖靈君的事。」欲星移點起菸,慢慢抽了幾口,看青煙在空氣流通不佳的室內匯聚到默蒼離冷淡的眼角下。「出賣靖靈君這罪名我還要揹多久。」 Ok,hm.|  
x0 j$]$  
  「一輩子。」默蒼離冷道。 Qn6&M  
0/),ylCj  
  「從我活著回來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是嗎。」 sbG3,'i)  
<Z}2A8mjY  
  「不要告訴我你連這點心理準備都做不好。」 W>h[aVTO  
z5Po,@W  
  「我大可以把靖靈君的身分為什麼會暴露的真正原因告訴顥天玄宿,這樣也許還能落個輕鬆。」 92S<TAdPP  
NB LOcRSh  
  「那你就是真正分不清輕重緩急的蠢貨。」 7Xw #  
P,*R@N  
  欲星移的臉在青煙後浮起一抹模糊的慘笑:「我也就逞逞口舌之快。流言入人罪,我有心理準備,該我揹的我會揹,但不該我揹的我不會任由擺布。」他摁熄了煙,冷笑數聲:「洩密案沒這麼簡單,現在只是開頭而已。」 F9Mv$ g79  
xeZ,}YP)  
  「你今天是來跟我尋求心靈雞湯的嗎。」默蒼離的語氣簡直嫌棄到不行,滿滿被耽誤到重要工作的不耐。 rs<UWk<q  
Vw+U?  
  「你的雞湯有毒。我有個問題想問。」 ]"F0"UH,  
#N7@p }P  
  「甚麼問題。」 ;i\i+:=  
w+[r$+z!k  
  「天雨如晴失蹤與鉅子你有關嗎。」 gzi~ BJ  
A5 /Q:8b  
  「你怎麼不乾脆猜聯情擔心洩漏翁翼生個檔的事被天雨如晴抓住錯處,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藉地門的口綁架天雨如晴。」 pOx0f;'G+  
vrQ/Yf:\B  
  「嗯,依聯情處理事情的水準,這假設成立機率極高,但如若天雨如晴是因為調查靖靈君而被失蹤,情況就又不一樣了,這背後牽涉太多了,為了更長遠的目標。」欲星移悠悠道:「一個人想獲得賞識,勢必得交出一番成績,而在情治圈,還有甚麼比辨認出敵方高級情報員並剷除對祖國的威脅更大的成績呢。不論是靖靈君還是九算,你我都清楚這些人的身分有多重要,而這一筆筆情資又有多好用,哎,這樣說起來,我也有動機綁架天雨如晴了呢,為了掩蓋靖靈君事件背後的事實。」 N^:)U"9*e  
#_|6yo}  
  「每一個選擇背後都是別有隱情。」這句話透過默蒼離沙啞冷漠的聲音說來格外寒涼。 sJMT _yt;  
# M%-q8  
  「就跟鉅子你選擇在邊境出賣我一樣別有隱情。」欲星移又點了一根菸:「那顥天玄宿手上有我的病歷又是為什麼。」 eSJ5YeY)  
P>Pw;[b>O  
  「你說呢。」 L%I@HB9-Q0  
= gOq >`  
  「鉅子也是這樣對待其他同修的嗎?不僅出賣我們的身分,還出賣我們其它秘密,任誰都有不欲為人知的祕密。」欲星移說到這裡語氣已有明顯的不滿。 4IIe1 .{  
v2/@Pu!kg  
  「欲蓋彌彰。」默蒼離冷淡回道:「說出你這回約見真正的目的吧。」 &*A7{76x  
RCgZ GP  
  欲星移線條分明的唇輕抿著菸:「讓我回國安局,我從督導單位到審訊處轉過一圈,沒人比我更適合調查洩密案,『九算』畢竟是國安局的人不是嗎,從我接受審訊至今師兄都不發話,難道師兄真希望我接受條件以程式研發的身分回歸?真到那時就只剩下把我暗殺掉一條路可以維護世界和平了。」 y/Paq^Hd  
x^xlH!Sc  
  「不是殺你就是你自殺,與生不如死和陷入瘋狂相較,死亡仍在我們掌控之中。把天雨如晴找回來,按原計畫做事,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二次,現在一具屍體能發揮的價值都比你大,我可沒興趣觀賞一條拚命擺動華而不實的尾巴想吸引人目光的孔雀魚。」 ALJ^XvB4V  
~~;J[F p  
  欲星移語噎,狠狠抽了口菸才說:「我得回局裡,我們必須把這事解決。」 5Ta<$t  
[,yoFm%"  
  「局裡不留無用之人。」默蒼離冷道:「你的心理評估報告出來了。三個字,不適任。」 :$L^l{gT  
Fe{lM' 8  
  「你已經把我趕去調查局了。」局裡正規的評估結果對一般情治人員來說極具決定性評斷功能,但對鉅子和九算他們來講可不然。欲星移不以為意道:「依那些混帳白癡加三級的高層做決策的神邏輯,只要能對敵方造成足夠的毀滅性,他們總是自認能可掌握一個明知無法受控的危險份子。」 'MVE5  
'QeCJ5p]  
  「而當他們發現無法掌握後便會將之除掉。」默蒼離目光冷峻,那雙穿透詭譎風雲的電眼終於大發慈悲從大局垂青至欲星移臉上:「你不打算警告你現在的主管他身邊有哪些不可控的危險因素嗎。」 T2Ms/1FH/@  
R %aed>zo  
  「他不需要知道,他只要做好他一個奉公守法的公務人員本質。」 h3[^uY e  
Rm>AU=  
  「誰才是真正拖垮大局的那一個?上級還是前線人員?你和玄之玄抱怨時仔細想過這問題嗎。」默蒼離冷冷道:「你遲早會毀了一切。」 lpv Z[^G  
Gx,<|v  
  「他知道我的身份。」 XOe)tz L  
=C gcRxng  
  「但在你取得這身份之前的危險性他是一無所知。你以為你們之間的信任還剩下多少可以消磨?」  vtk0 j  
mu@He&w"  
  「我在乎誰了?」 leR-oeSO  
$F2 A  
  「你自己說你花了多久時間追蹤到官員遇刺的背後?真要照你這無效率行為,世界大戰都不知道打第幾回了。」 +-"uJIwMD  
vgKZr  
  「我手上又不是只有一個案子,調查局的縮寫“My Job Is Bussy”寫得清清楚楚。」默蒼離毫無起伏的冷漠音調進逼,被質問的人兩手一攤做出玩世不恭的態度,他走到哪裡等著他的都是質問與審訊。 (_1(<Jw  
3)cH\gsg9  
  「難道你在歐洲的時間都是在玩嗎。你可以有更快的處理手段,為什麼不處理。」 EX@wenR  
UNY O P{  
  「你說我該拿甚麼處理。」 L6<.>\^Z"  
a=@]Ov/  
  「『相星九絕』。」默蒼離冰冷的吐出這四個字:「追蹤、鎖定、解密,案件相關的情報處理對你不是問題,摒棄不用、自廢武功,你以為封印了一個禁忌就可以無患無憂,但卻沒那個本事將之永遠封印,你的天真實在是超出我的想像。」 '1P~"P3  
%wil'  
  「我可沒忘記培養九算的目標是天下止戈。」欲星移同樣冰冷的說:「鉅子你也該是同樣。」 GO4IAUA  
uC$!|I  
  「做為國安局長我不排除重新評估相星九絕對我國的利弊。」默蒼離冷冷道:「你明天不必去調查局上班了。」 'vCl@x$  
.=G ?Zd  
  「這次準備送我去哪裡。」 6,Z.R T{5  
^`iqa-1  
  「你有拒絕的理由嗎。」 &"l Sq2  
? $$Xg3w_#  
  「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其實他也沒很在意那些未完成的作業,只是方才的交談讓他不想太順著國安局長的意。 7C /^ Gw  
f^Io:V\  
  「忘今焉會把它完成,就算不是指派給他,還有很多人等著接收你的項目,他們可不會管甚麼人權道義。」 @qUgp*+{  
1#tFO  
  「你說忘今焉是庸才。」 S(2_s,J^  
 /dI8o  
  「庸才起碼還懂得替自己創造一隅容身之地,你如今的表現連庸才都不如。說到危險性,我送了包裹給另一個人。」 U\y:\+e l  
| -l9Z  
  「誰?」隨意一問,他的聲音底下藏著極力不顯露出來的警戒:「哪份包裹?」 {HO,d{{  
3R>"X c  
  「自己思考,送給誰、什麼寄件物、從哪寄出,會造成甚麼影響。」 2^w8J w9  
5FMe&  
  他驀地想到北冥封宇這些天的欲言又止,暗自咬牙:「我看不出把我的底掀開到底能為你推動甚麼大局。」 ^tF lA)  
{Qba`lOkq  
  「你永遠不知道哪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恰可以扭轉乾坤。」 He9Er  
^vw[z2"  
  「這麼做影響到我對你又有甚麼好處?!」 >BWe"{;  
K0A[xkX6  
  「起碼我現在確定了你有多想向某位特定人士隱瞞某件特定事件,這還是你自己透露的。」默蒼離冷不防一句:「調查局近日關注地門一事,你沒有任何感覺嗎。」 j82x$I*  
0}mVP  
  「他們舉辦遊行營隊要有甚麼感覺。」在默蒼離手下輸了一著欲星移心下煩亂,答話答得思慮欠周,實際上那是蜃虹蜺主要負責的範圍,一般情況下他答不清楚也無可厚非。 B=}s7$^  
Yr)<1.K4,M  
  「收拾起你從以前就沒改掉的不自量力,你連待在調查局都不合格。」默蒼離的話語是一記響亮的鞭子,無情搧上欲星移的臉後,乾乾淨淨的斷成兩截掉在欲星移腳前。 XOL_vS24  
FJD;LpW  
-------------------- NG5k9pJ  
2WUl8?f2Y  
  北冥封宇在加班,他彙整起局裡這些日子以來的調查報告預備在下次會議提出,也許不必等到下次會議,他打算先找上司重提增派監控地門人手的事。地門有逐漸壯大跡象,開電臺印刊物,地球是大家的、大家皆為宇宙的一小分子、萬法歸一惟宇宙大智慧,颱風天還會看到他們出現在受災戶面前菩薩般提供熱食物資(是啊,民眾只會看你國家機器閒著沒事幹連「行善」團體都要監控),民間就算不是無政府主義者多也能講上一句地門的理念口號了,地門主導集會變多,情報顯示他們暗地裡支持其他無政府主義者的激進行動、而那些人之後均在極巧妙的時機點歸入地門之中,還有先前調查局短暫承辦過的人口失蹤案失蹤者皆被發現在地門活動中現身,疑點重重下前線探員早已要求增派支援,但現在局裡人手不足根本無暇顧及,別說增派支援,上頭判斷地門無實質威脅還把本已吃緊的人力調配去其它更容易爭取績效的一般犯罪中,『一般犯罪亦屬國家安全』這話都發出來了;另有關於玄武真道的調查,這幾次不管他們用甚麼名目對玄武真道進行查緝都因走漏風聲以失敗告終──玄武真道真有那麼神通廣大?局裡有內鬼,他不得不往這方面懷疑,可是,是誰?他查閱主偵玄武真道和地門的探員名單,玄武真道是欲星移地門是蜃虹蜺,兩樁案子北冥封宇認為都很重要,他該如何在有限的人力和眾長官有意無意的阻撓間找出最好的解法? :JXGgl<y  
Z~AgZM R  
  欲星移提了外賣晚餐回辦公室。「Uber Fish。」他輕快的聲音打趣自己兒時「小魚」的外號:「我買了個人小火鍋。」 RF[Uy?es  
ntxaFVD  
  「你怎麼知道我想吃小火鍋!」北冥封宇開心的驚嘆,暫時離開辦公桌和欲星移一起把兩人份的外帶餐點擺出來,欲星移的主食選冬粉他的是白飯,放在他面前的那一小鍋還多加了一份豆皮。 uCHM  
rL,kDSLs  
  吃飯時不談工作,他們聊起居家用品的布置,本周氣象終於開始感覺到冬日應有的天冷了,北冥封宇說想添置一組厚一點的被單。「我看到兩種花色,一直猶豫該選哪一款。」 SFjRSMi  
8;d./!|'&g  
  「有圖片嗎。」 : #OaE,  
6 \?GY  
  「等等一起去店裡瞧瞧?今天週五,打烊時間會比較晚。」 5SEGV|%  
l0r^LK$  
  「那得看你報告幾點寫完啊。」 U!jRF  
R8>17w.  
  欲星移衝著他笑,他也陪自己加了好幾天班了。「我差一個句號而已!」北冥封宇也對著他笑:「吃完飯就能馬上把它結束掉了!」 G0u H6x?  
q*<FfO=eQ  
  飯後收拾好垃圾,北冥封宇很快補完報告結尾、按下列印,欲星移在印表機旁幫忙把印出來的紙張整理裝訂,眼光一掃報告內容:「我以為你放棄對玄武真道的追查了。」 q*!Vyk  
,f~)CXNT?  
  「你不也沒放棄嗎。」北冥封宇笑笑,接過裝訂好的文件簽名蓋章。「你瞭解我的,我這幾天一直想到你跟我說的,我會被迫知道很多原本我不知道的事那句。」他說:「玄武真道和地門,一個被政壇施壓、一個根本摸不清他們的意圖,還有很多其它被拿走調查權的案子,我真的很不喜歡對同僚給不出任何解釋的感覺,大夥兒都下功夫追查那麼久了……還有政治人物遭刺的案子說喊停就喊停,那原本也是你手上偵辦的呢。」 W0S\g#  
YF(bl1>YC  
  「我無所謂,案子一堆也不會加薪。」欲星移帶著好看的微笑聳聳肩,出生入死蒐集證據卻一直沒能順利執行的小小調查官表現得倒比北冥封宇這個當主管的豁達,欲星移用促狹的語氣同他開玩笑:「歡迎來到官僚世界。」 aJ J)ZP2+  
W[LQ$uj  
  「星移,」北冥封宇遲疑一陣:「那起案子你肯定也查到些甚麼了吧?你……也先跟國安局匯報了嗎,跟走私案那時一樣?」 ^7Ebg5<  
~zoZ{YqP  
  「看來我真是做人失敗,這就是前科累累的下場。」欲星移略微誇張的哀一聲:「我連行刺者的蹤跡都沒掌握,要拿甚麼跟別的單位匯報?」 by$S#e f  
ikb;,Js  
  北冥封宇笑出聲,他知道自己此刻該出個聲,雖然他壓根不認為欲星移會連列出嫌疑人都沒做到。「做人失敗」是星移新的口頭禪,當欲星移對某些事避而不談時就會出現。「星移,」北冥封宇把簽好章的報告鎖進抽屜,低聲說:「注意安全。」 =)f.Yf|A*  
a|ZJzuqo  
  「甚麼?」 w&Z.rB?  
F6ZL{2$k@  
  北冥封宇慢慢轉動鑰匙上鎖,目光低垂:「你知道的,我永遠支持你,不管你想怎麼做,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嗎。」 "`V:4uz  
S" PJ@E}^E  
  欲星移瞅著他,他頭還低著,死死盯著抽屜的鑰匙孔彷彿那是一個逃生的出口,然後他聽到星移好聽的嗓音溫和、帶點讚許地說:「該讓那些對你上位有意見的人聽聽,你是一個多麼優秀的主管。」 {>d\  
MFz6y":~  
  「工作了這些年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當一個好主管,還有人說連汽車炸彈都沒碰過的人有甚麼資格當處長。」 &r!jjT  
_z@_.%P\  
  「嗯,事實上你不必讓自己身歷險境才知道甚麼是危險,再說,有多少危險是人類自己想像出來的。」欲星移狡黠的眸光一閃:「不好說啊。」 M1eM^m8U  
:Vrj[i-{  
  離開辦公室一直到家居店路上北冥封宇都還想著工作上那些無解的問題,他想向他曾任歐洲負責人的摯友兼戀人取經:「你是怎麼做的?」 "d*-k R  
+;a\ gF^  
  「主管也有很多種。」欲星移笑笑:「我肯定不是你喜歡的那種。我還是幫你看看被單花色、比個價最好。」他巧妙地結束掉這個話題,手上拿著一本家居店入口處放的產品型錄,按圖索驥一下子就找到納入考慮的被單組,兩種花色和北冥封宇的房間都挺相配。「你確定?這組床包配你那張床尺寸太大了。」欲星移看看尺寸表後反應。 [M?&JA_$}  
`pXPF}T  
  「我也想換張大一點的床。」北冥封宇略過欲星移碎唸房間那麼小換大床是要人走哪裡,直接拉著欲星移到隔壁區域試躺了幾張床墊。「你喜歡硬一點還是軟一點?」他支起手肘撐在床上側身看著還仰躺著的欲星移認真問道:「有覺得哪張床不錯嗎?」 2 U3WH.o  
EdCcnl?R6  
  「都差不多吧。」欲星移的試躺真的就只是「躺」,躺得文靜、躺個幾秒,不像北冥封宇會在床墊上翻滾。 ]x@36Ok)A  
RWZjD#5%Z  
  「你沒認真測試。」北冥封宇半抱怨:「你不多躺幾個姿勢怎麼知道這張床適不適合你。」 $*7AG  
[ z{ }?  
  「你的床你決定啊。」 ~V/?/J$  
DuRC1@e  
  「我想我們一起決定,我就知道你還沒把雲端清單打開來看!」北冥封宇認真地說完這句話,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向欲星移開了個情報員的玩笑:「說好的隨時掌握情報呢?」 X1="1{8H  
.WS7gTw  
  欲星移仰躺著,安詳地闔著眼,連口吻都是清清淡淡的:「嗯,是我失職,不如你直接告訴我清單裡寫了甚麼吧。」 zrV~7$HL  
K>Tv M&  
  北冥封宇翻個身趴在欲星移身側,看著星移線條分明的側臉:「我們一起住吧?」 cN7|Zsc\  
fn.}LeeS>  
  時間停滯了幾秒,北冥封宇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欲星移緩緩睜開眼,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清單,看到尚未排版編輯的最後一行寫著與北冥封宇適才講出完全相同的幾個字,連文字背後的表情都一模一樣,欲星移不必回頭就知道北冥封宇提議時臉上必定摻雜著緊張、盼望,和不確定此一行動是否恰當的各種沒把握,他慢吞吞移動手指在螢幕上滑動,編排好文件後存檔、把手機收起來。「記下來了。」他平和的說。 m</nOf+C  
+?Y(6$o  
  「我是認真的。」北冥封宇摸不透戀人此刻平和無波的反應代表甚麼意思,也許星移心裡其實並不想這麼做──他忽然覺得喉頭有點卡卡的,他輕輕碰了碰星移的肩頭:「如果……你有任何想法,你可以坦白跟我說,這本來就是需要我們一起討論的事。」 k&o1z'<C  
ZRYHsl{F+  
  欲星移在北冥封宇注視下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慢慢離開床墊,慢慢轉過身看著他,覺得家居店空調太冷似的拉緊自己的外套衣襬。欲星移朝他伸出手,把北冥封宇一起從床墊上拉起來,兩人並肩繼續安靜地穿梭在家居店規劃好的購物路線上,沿途展示的家飾看起來再溫馨都不曾使他們駐足。 KCfcEz  
~ym-Szo  
  ──星移曾說過家裡一定要有植栽呢。他們為了要種旅人蕉還是多肉討論了好久,『去山上挖一棵姑婆芋回來種好了。』年輕的欲星移轉動著狡黠的茶晶色眼珠說──這當下北冥封宇想起了這則往事,他轉頭望向星移,星移的目光始終望著前路,淡淡的啟口:「我必須是獨自一人。」 74a>}+"  
A"T*uv|  
  北冥封宇沉默片刻:「有誰是『必須』得是一個人的呢?」 _UUp+Hz  
6}q# c  
  欲星移隨手抓起走道旁置物籃裡的絨毛玩偶,用玩偶毛茸茸的前掌碰了碰北冥封宇:「『每個人到頭來都是一個人唷』。」他用略帶童趣的聲音藉玩偶的口說。 M9wj };vy  
**Q K}j[D  
  憨厚可愛的玩偶背後是近日裡看得習慣的迷人笑容,北冥封宇看著微笑的欲星移只覺得難過:「如果你覺得這是你需要的,你覺得怎麼做對你最好,我絕無二話。但,星移,這是你真心想要的嗎?」 R1\$}ep^  
,8@U-7f,  
  換欲星移陷入一片沉默。玩偶擱回置物籃裡和它的同伴一起了,但這英俊的男人卻沒有隨之牽起身旁之人的手。「我必須是獨自一人。」喃喃自語,與其說是向旁人再一次強調,更像是在告誡自身。「這對我們是最好的做法。」 ipJnNy;  
ysQ8==`38i  
  「是對『我們』還是只有對『我』?」北冥封宇總是能正確指出欲星移的話中話。 !,N),xG}~  
k&3'[&$I*,  
  欲星移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對大局。」 A@OSh6/{h  
!J+< M~o}  
  「我才不管大局。」北冥封宇道:「如果我選擇了別的做法呢?不是最好也不是最應該的做法,而是我最願意選擇並為之承擔的做法呢?」 QfsTUAfR  
M2y"M,k4  
  「你不必這麼做。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 Y.s}Duj  
3gY4h*|`<  
  「即使那個選擇裡沒有你?」 =j!Ruy1  
BW%"]J  
  「是的。」 ;PhX[y^*  
} T1~fa  
  「那就不是最好的選擇。」 cG I^IPI  
|%-:qk4rG  
  「封宇,」欲星移忽然喚了他一聲:「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願意像從前那樣待我,我真的非常感激?」 k{j (Gb2sp  
$5a%hK  
  「有,而且我告訴你不要再說這種覺得自己不值得的話。」北冥封宇的嗓音沉了下去:「你不要又拿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那套來搪塞。」 K~aI Y0=<  
:1\QM'O  
  「哈,我真是做人失敗。」欲星移的笑聲裡摻著絲絲澀意。「後手都被你摸透了。」 z'ZGN{L  
zq&,KZ  
  「星移,」北冥封宇快一步站到欲星移前頭和他面對面,凝視著眼前完美無瑕的微笑認真問道:「你在逃避甚麼嗎?」 \%N | X  
c`h/x>fa  
  「怎麼會呢。」完美的笑容答道。 x?MSHOia`P  
kKR Z79"7s  
  他們就這樣在走道中間互相凝視。這區顧客異常多,明明他們剛剛一路逛來都沒碰到甚麼人。一組年輕的情侶走過他們身邊停下翻看商品價格研究的時間有點久了,然後又來一組站在不遠處的展示櫃前卻只把手插在口袋裡一動也不動光瞪著架上商品小聲討論完全沒有進一步挑選或檢視的舉動,他們離北冥封宇有點近,欲星移帶著北冥封宇移動到走道旁和他們拉開安全距離同時以免影響其他顧客的動線,不知何時又另一組客人為了該先逛哪一區而霸佔在前方走道上僵持不下。會相偕來家居店的人所欲經營的都是一段長久而穩定的關係吧。「你一直在玩遊戲。」北冥封宇輕聲說:「『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代表你也不知道答案是甚麼,對嗎?」 J|2OmbJe  
O8% Y .SK  
  欲星移沒說話,此刻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這段日子裡所流露出最溫柔的眼神,他往前像是要輕輕靠上北冥封宇的胸口,但沒有伸出手臂環抱,也沒有親密的耳鬢廝磨,欲星移只是用他的胸膛靠近北冥封宇的胸膛,胸膛間隔著的衣料拿捏得若即若離,愈想捕捉所有觸感愈是感覺他們之間其實甚麼都沒碰觸到,碰觸到的只有恍即交錯而開的眼神── =e$6o2!'}  
GS4 HYF  
  ──「吻我,現在。」 h_:|H8t;w  
1f^4J~{  
  幾乎湊在耳邊的氣音一落,北冥封宇立刻捧住欲星移的臉狂野的吻他,情緒高張的好似下一秒他們就要脫衣服就地正法了,他們吻到撞歪展示櫃、吻到店員把他們客氣但不容拒絕的請出場,在家居店門口他們肆無忌憚開始新一輪調情,大庭廣眾下大膽的把手伸進對方的衣服底下,幾個圍觀的路人在吹口哨叫好,美妙的費洛蒙會傳染,他們踉蹌著腳步堪堪閃過其他響應擁吻的人們、在情熱的動作中離開人群撞進停車場安全門回到車上,北冥封宇還記得鎖上車門,而欲星移早已衣衫不整躺在後座,他伸手扣住壓上身繼續吻他的戀人的皮帶,配合一聲令人面紅耳赤的驚叫,修長的腿跨過戀人的腰骻踹了一下車門。 |KxFi H  
 R)?zL;,x  
  「他們走了。」 QR;E>eEq  
csF!*!tta  
  聽到這句話,北冥封宇馬上從欲星移身上爬起來,儘管有一些微小的肢體動作顯示他此刻依然緊張戒備的情緒,他仍細心地替欲星移拉攏衣襟,光線微弱的停車場內感覺到下方有饒富興味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你這老實人演起戲來也挺投入的。」欲星移帶笑的嗓音傳來。 Q1?G7g]N  
RZeU{u<O  
  「別說啦!」回想方才大膽的舉動,北冥封宇的耳尖熱燙起來:「現在要怎麼做?」 (S[" ak  
>-{)wk;1&  
  「不如假戲真做?」 Q@-7{3  
Z'~yUo=  
  「星移!」 -Vi"hSsUP  
3+2&@:$t  
  欲星移笑出來,看玩笑也開夠了:「休息一下吧,我們也不能太早出去,他們跟丟了目標肯定還在周圍街區徘迴監視。」 -S7rOq2Li  
}#/,nJm'  
  他們在後座一左一右正襟危坐,像兩名規規矩矩的乘客,前方駕駛座空蕩蕩,這是一趟沒有目的也沒有駕駛的旅程。欲星移半支著頭望向車窗外留心停車場內的一動一靜,眼神透露出他正冷眼旁觀的這個世界是多麼危機暗伏。 j&. MT@  
.V?i3  
  「那些客人,他們的移動、走位,那是國安局的行動方式。」欲星移淡淡的啟口。 '_~=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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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猜到。」北冥封宇的意思是他有猜到欲星移是這麼判斷的,星移做了判斷、下了決策,他便配合。繼上次的汽車跟蹤後,北冥封宇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明顯被跟監的感覺(當然他沒感覺到不代表真的沒有),北冥封宇猶疑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也許他們真的只是顧客,確實有些人逛街就是像那個樣子的。」 ;O2r+n  
K~_[[)14b  
  欲星移沒有接受這個假設,也不打算再徒勞地多做說明。「抱歉毀了好好一個晚上。」他淡淡的說,沒有多餘的抑揚頓挫,盡力不讓旁人察覺他的疲憊。 Q4_+3-g<7L  
IZ;%lV7t  
  北冥封宇搖頭:「我只擔心你的情況。」他伸手碰碰欲星移擱在腿上的另一隻手掌,星移連坐在昏暗的車內都保持著儀態優雅。「你還好嗎?」 FSqS]6b3  
iG1vy'J#o  
  「你不必擔心我。」欲星移這般說。 E:N~c'k  
J['paHSF  
  看欲星移還在注意外頭,北冥封宇揉了一下欲星移的肩頭,合身的衣著下果然觸手緊繃。「你太緊張了。」他道:「現在甚麼事都沒發生,不是嗎。我知道你凡事小心謹慎,但世界上真的沒有這麼多危險,絕大多數都只是平凡人過著平凡日子而已。」這番安慰只換回來欲星移心不在焉的嗯一聲。 M<,E[2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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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安靜且黑暗的地方待久了總有想要吐露些甚麼的開關被啟動,北冥封宇深吸一口氣:「我有事情想跟你說。」卻是期期艾艾許久沒有繼續。 u$N2u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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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見狀清清淡淡的開口:「想說甚麼就說吧,我們這種人無論有沒有做甚麼事總要招人懷疑的,與其花時間把話講得很婉轉不如簡潔明快一點。」你手上有甚麼東西嗎。欲星移淡然的口吻篤定心中推論:「文件?錄音?照片?你發現了甚麼,反正不是我就是你。」 hN6j5.x%  
a r#p7N  
  「我不確定是不是……」 V=}b>Jo2j  
vnXa4\Vdy  
  欲星移沒有錯漏那一瞬間北冥封宇飄向副駕座置物櫃的眼神,他探身取物的動作迅捷得有點太不留情,他快速確認袋中內容,面孔瞬間冷下來:「你怎麼有這些照片。」 )jK"\'cK  
=>Vo|LBoe  
  視線昏暗,他無法肯定星移在看到照片時是否眸光一黯,一張脫帽正面照一張側面照,照片裡的人物穿著一身黑,臉孔看來冷酷無情,細長的眼睛依稀閃著紅光。「前天吃完飯我先來取車看到它跟廣告單一起夾在雨刷上,算是剛好被我撿到的吧。」 Dq!Vo;s2  
Y#_,Ig5.  
  「非常好,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人送了一則訊息給你,為什麼沒有馬上告訴我。」 `/'Hq9$F<"  
 t]Xdzy  
  「誰會特地送一張陌生人的照片給我?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這張照片連封套也沒有,前幾天風大,是被風吹來的吧。」 i6zfr|`@  
N9D<wAK##)  
  「因為你是調查局處長。天啊這才不是撿到、是故意被你拿到的,回去調監視器,我要知道這張照片是誰放的。現在。」欲星移的語速不快,每個咬字力道都比平時重了幾分,雖然不是在命令,但話裡透露出的壓迫感不容置疑。 Vc3tKuMs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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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停車格那邊就有賣場的快照機,也許是誰拍了照、沒拿好飛走一張,人家撿到以為是我們的順手夾上來。」北冥封宇愈講愈小聲。 [ds:LQq)/  
Vt:]D?\3  
  「或者那就是他的任務。」欲星移嚴厲地反詰。 LqTyE  
yAoJ?<4^W  
  「被你講得情報人員滿地都是,事情沒那麼複雜。」北冥封宇試著緩和下欲星移緊繃的情緒:「這只是一張來歷不明的照片,可以當廣告單一樣折起來丟掉的。」 [0D( PV(n  
yVm~5Y&Z  
  欲星移聽著這番申辯深沉的呼吸,北冥封宇對這反應感到不妙──星移在壓抑怒氣,哪裡出錯了?下一秒欲星移的嗓音變得冷漠:「那你怎麼沒丟?你每次都把車停在同一個停車格,在快照機拍的大頭照會有人照側身照的嗎?北冥封宇你真的辦搶劫案做績效做傻了嗎。」 B~cQl  
=N`"%T@=  
  「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就這麼順手收起來……」在欲星移嚴峻的態度前北冥封宇舔舔發乾的嘴唇,小心地認錯:「對不起,我應該一拿到就馬上告訴你的。」 maLKUSgo  
o Q= Q}  
  「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欲星移的嗓音毫無溫度。 "_JGe#=  
d_*'5Eia6  
  北冥封宇搖頭:「他是誰?」 D;It0"  
z!5^UD8"W  
  「不認識。」 bR@ e6.<i  
g]R }w@nJ  
  「你也不知道?!」 W6D|Rr.q  
4;_{*U-  
  「我現在哪有權限知道甚麼事。」欲星移冷冷的說:「站在你調查局的立場,有人處心積慮給你送來這張照片,你怎麼就不覺得可疑。」 D0tmNV@  
o`HZS|>K*  
  「甚麼處心積慮,你是不是太緊張了,現在太平時節,真的沒必要隨時隨地繃緊神經。」 bort2k  
[y| "iSD  
  「太平時節。」欲星移冷冷地重複一次:「太平時節讓你在收到不明人士的訊息後還能保住一命。」照片在他指尖彎折:「告訴我你沒有多做其它不該做的事。」 JS r& S[  
q4<3 O"c1  
  他硬著頭皮承認:「我還是有先查了一下這人是誰……只是出於直覺。」 ^!-*xH.dK  
c4oQ4  
  「當然,不順手查一下對不起你的職位。」欲星移冷酷道:「然後?」 7wsn8_n9  
j`A%(()d  
  「調查局的電腦搜尋不到這個人,甚麼都找不到,就好像他從來不曾擁有過這世上的任何身分那樣。」  k'X v*U  
q-gN0"z^6$  
  欲星移聽到這兒忽然冷笑起來:「北冥封宇,你若真心待我,別跟我繞圈子。」 W~+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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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沉默片刻,豁出去:「其實我後來又收到了另一張照片。」他翻出手機裡另一張照片,角度抓得不甚好的俯角赫見欲星移和那黑衣男子在吧檯邊毗鄰而座,檯上是兩杯一模一樣的酒。「蜃虹蜺看到拍下來。」他小聲道:「他把照片傳給我,開玩笑說逮到外遇。」 8[U1{s:J  
* VH!<k[n  
  欲星移看著物證良久,清冷道:「我在調查。」 yf+M  
9D++SU2 :}  
  「我知道。我也是這麼跟蜃虹蜺說的。那不是你平常會去的店,蜃虹蜺說他也是誤打誤撞。」他輕聲說:「甚麼樣的身分會連調查局的資料庫都沒有紀錄?我這輩子只碰過兩次,其中一位現在就坐在我旁邊,有這麼巧短期內便碰到第二位而他的獨照就夾在我車上?我雖然不知道他姓什名誰,但他隸屬的組織身分並不難猜,你們有所交集的事若被發現了會讓人怎麼想?我是想要對我的工作有所交代沒錯,但我坦白說,我之所以去調查這個人全是因為我擔心你,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涉入危險。」他的呼吸因緊張而漸快,車內氣氛愈來愈壓迫。「星移,」他還抓著欲星移擱在大腿上的手,渾然不覺自己手掌內側沁出細密的冷汗:「你還在為國安局做事嗎?是不是跟你的審訊有關、是不是他們提出甚麼交換條件?」 ,F(nkbt  
O^48c$Apv  
  「你連這個問題都不該問。」欲星移冷酷的說,手掌一翻輕易甩掉北冥封宇握著他的手:「你有把紀錄刪掉嗎?電腦查詢下載的PDF檔呢?」看北冥封宇沒吭聲,他果斷的說:「把照片的事忘了,檔案刪掉,我們從來沒有過這場對話。」 ";yCo0*  
uPc}a3'?  
  北冥封宇抿了抿嘴唇,有點艱難的開口:「這是你以甚麼立場說的話?」 Tw"u{%t  
BRbx.  
  「這不是一個建議。」他強硬道。 N"/jn_>+j  
e )l<D)  
  「你要怎麼做?」他著急:「如果是我越線了,那應該由我出面──」 uyMxBc%6  
R)d1]k8  
  「我會去把事情解決,你最好別再多做其它動作。」欲星移冷峻的言語再刺一刀,封殺所有退路:「我一個人處理。」 DVt;I$  
XRCiv  
  這話決絕,欲星移態度如冰堅冷,北冥封宇早就知道欲星移在很久以前便做好隨時撤手的準備,但一下子在短短幾小時內領教太多欲星移切換出的面貌仍是讓北冥封宇有點受不住了,不過顯然欲星移比他更想趕快結束掉這個另人不舒快的場面:「對不起。」他和緩下來,字斟句酌的道歉:「我態度太差了。」 s~$ZTzV  
[ !/u,  
  「星移,」他低聲說:「我愛你。」 6lOT5C eJ"  
MW8GM}Ho[  
  聽到這三個字,狂飆的思緒終於被勒住韁繩而被迫放慢下來,冷厲的周身才夾上一絲薄薄的溫度,欲星移頓了頓:「這解決不了問題。」 ,\q9>cZ!  
#L5H-6nz  
  「像我們剛才那樣一起離開,不也是一起解決嗎?」北冥封宇近乎哀求的說:「你不必獨自面對,我們可以一起解決的。」 FuiG=quY  
P:vAU8d>  
  「我就是獨自一人。」欲星移又回到他清冷的口吻:「我獨自一人,甚麼是危險、何時有危險,由我判斷。你懂了嗎。」 C-lv=FJEk/  
Ahk6{uz  
  他在黑暗中勉強點點頭。「那你會告訴我你有危險嗎?」 <QFT>#@T  
V  @8+  
  「你該想的是你會不會有危險。」摯友嚴厲地告誡。「你不懂他們會做出甚麼樣的事。」 &^Q-:Kxs8  
0(A`Ia  
  「我的確不懂,但星移,你不能任由自己一直留在那兒。」他試著說:「我以為自從你來到調查局,你就該跟他們毫無牽連了,不管是過去的『設定』還是甚麼風聲鶴唳的手段,你分得清在不同地方該有甚麼樣的思維和做法不是嗎?你不能讓自己還跟以前一樣……再說他們不是連你的年資都砍了嗎,你又何必繼續跟他們攪和呢?你得跟他們說清楚,你已經離開那裡了。」 OAO|HH  
3 ha^NjE  
  「嗯,你說得對。」他淡淡的回應。 SYd4 3P A  
^.)oQo SE  
  他知道他只是為了想和平地結束這個話題而這麼說。 rpH ,c[D  
lYldq)qB{  
  欲星移打開車門通風,北冥封宇這才發現車內不知不覺間已悶熱異常。甫踏出車外,忽聽後方車道傳來一聲巨響,北冥封宇還傻傻站在原地往聲源處張望想看看發生何事,欲星移的動作卻是更快,一把扯住北冥封宇的胳膊將人迅速帶到柱子後方藏起來、警戒的探頭確認外界情況,只看到一個單身媽媽彎腰撿起不慎滾落在地的不鏽鋼大保溫瓶──現在還迴盪在地下停車場的轟然巨響便是來自於此──娃娃車上的幼童被巨響嚇得哇哇大哭,媽媽撿起保溫瓶,俯身不住安撫後孩子的哭鬧聲才稍稍止歇。北冥封宇回頭望向欲星移,後者正默默看著這太平人世的一幕,北冥封宇沒多說甚麼,只輕輕拍撫一下欲星移的臂膀。 UIgs/  
V:HxRMF2X  
  之後幾天他們誰也沒再提起那天的事,直到北冥封宇收到一則新的調查結果再次打碎了他努力給自己心理建設出的平和:據查那位引起他和星移爭執的陌生男子曾於官員遇刺案發前在現場及可能的狙擊地點附近出現,北冥封宇不喜歡自己編故事,但種種線索讓他無法控制地往最壞的方向聯想,如果官員遇刺案是國安局一手安排、而這些事皆與欲星移有關,他該怎麼辦?停車場那天過後星移已經好幾天沒有跟他於私人時間共處了,上班打照面時更是一臉公事公辦,北冥封宇盯著白板上星移名字後方的出勤標記發呆,他怎麼可以一邊相信同時一邊懷疑同一個人? !qk+>6~A,  
_Y@vO  
  「你幹嘛不直接問欲星移他人在哪裡幹甚麼好事?不然你查啊,調紀錄啊。」蜃虹蜺大口抽著菸冷冷往他臉上瞧來,不管怎麼說北冥封宇都還是護著欲星移的這點脾性兄弟知之甚詳:「馬的你是他主管,還不能過問屬下鬼鬼祟祟動甚麼手腳嗎。」 (~ro_WC/I  
-l)vl<}  
  蜃虹蜺只是說說,北冥封宇也只是聽聽而已。拿職位壓人他成甚麼樣的主管、又成甚麼樣的戀人了。 7pf]h$2  
f Ne9as  
  然則一如他所認識的欲星移總能敏銳的查知所有周遭人事物並迅速作出應對,就在一個欲星移不在局裡的工作天,北冥封宇處理行政到一半忽然收到欲星移約見的訊息,他自然赴約。 }-QFMPXhG  
;Gixu9u'  
  約見地點是一處正等待都更的老舊公寓社區,棟棟相連的房舍、不符法規的窄小防火巷,抗議官商勾結的紅布條被太陽曬得都褪色了,近些年居民商家出走,對於習慣隱蔽行蹤的人來說是再適合不過的會面地點。北冥封宇準時到達,但從不遲到的欲星移卻不見人影,這時北冥封宇還沒感覺到不對勁,富有危機意識的線人或情報工作者總會於確認自身安全後方肯現身。北冥封宇在指定空屋內慢慢兜轉,沒有窗簾的窗口吹來寒冽的冷風讓他拉高大衣領口,佈滿塵灰的神明桌在戶主遷走後破落不堪,叫不出名字的神明畫像在死寂的空間中笑得詭秘,日頭西曬,一時間畫像上頭納福的字樣便刺眼了起來。北冥封宇心頭一絲不祥的預感飄過,忽然擔心起遲遲未現身的欲星移,一邊想著是否該電話聯絡一邊伸手入懷摸他的手機,手機此刻不爭氣地顯示無訊號,這才想起這一帶之前有居民抗議電信公司建設基地台造成電波危害這碼子事。他聊勝於無的低頭戳戳手機螢幕,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凌厲的勁風從他身側擦過、下一秒神明桌上的紅燭燈台隨著爆破聲炸開,是槍擊!北冥封宇瞬間反應過來,在第二發子彈擊中另一邊的燭台前一個打滾臥倒滾到窗下,開槍的是誰?殺手竟然明確知道此時此刻這裡有人,他們的行蹤走露了、目標是他還是星移?!北冥封宇尋好掩護,他得要知道殺手是誰,在槍擊稍歇時從窗戶邊角瞇起眼往外望,果見一人持槍在窄巷對面陽台朝己方射擊,殺手周遭毫無遮蔽物,陽光將殺手的身形樣貌照得清清楚楚──那是北冥封宇見識過最無懈可擊的射擊姿勢──就當北冥封宇認出殺手身分時,他震驚地忘了繼續掩護自己的最高安全守則,丟了魂似的站起來離開牆下,整個人就直接暴露在有半身高的大窗戶邊,愣愣地望向那張與他僅有咫尺之遙且他絕對不會錯認的殺手臉龐── KSkT6_<  
KBJ%$OQV  
  欲星移端著槍,執行獵殺的身體線條冷厲絕情,眼神準星槍口沒有一絲猶豫和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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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21樓  發表於: 2023-09-13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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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14)

14.    背叛 mqtYny'  
uO)vGzt3^x  
  「可以請教一下默局長怎地改變主意同意啟用相星九絕了呢?」簡報中的群體發出這樣的提問。 =6 3tp 9  
V KxuK0{  
  「功能完備、垂手可得,具高度活用性、獨特性、機密性,還需要列舉更多好處嗎。」默蒼離氣虛的聲音在這間只有五人的重大決策房間內刮擦著他們的耳朵。 g2?yT ?  
*c>B-Fo/D  
  「如果還能充實國庫就完美了。」房間內除了默蒼離以外的人都笑了起來。「相星九絕的優勢我們都知道,不過當年你一上任就終止了和國防部合作的隱神計劃,連相星九絕都不給國防部長面子強硬收回,就在這個房間內義正詞嚴拿人權還是人道公約壓人,現在這個監聽計畫卻要重新使用相星九絕,這標準──真讓人無所適從。」 nkzH}F=<  
7&dK_x,a  
  「想簽就大方的簽,諸位。」默蒼離冷淡的說:「你們看不到的未來相星九絕已經看到了、看得到的它已經做好了,如果能順利完善國安計畫我不介意你們繼續浪費時間假謙和。」 ,n2"N5{jw  
]_j= { 0%  
  「如果我的記憶還管用的話,」五人當中一位老將軍顫巍巍地開口:「當年隱神計畫中絕密的核心成員好幾位還留在部裡或國軍擔任要職,重啟相星九絕他們定能效力──」 DkSs^ym  
A&A{Thz  
  「不確定管不管用的記憶就跟不確定有沒有戰敗簽下不平等條約的意思一樣,把國防交給你們我是該稱讚內閣的大無畏還是該跟國民說躺平吧無知是幸福的。」 k=cDPu -  
$AizKiV  
  「我們先確認一下,通過這份計畫書把相星九絕帶回檯面上,是否也是為了將來的『大局』?」 [FZq'E"87  
LLKYcy  
  「那得確認諸位口中的『大局』是甚麼。」默蒼離淡淡的說。 fRT4>So   
TT no  
  「你看嘛,它原本就不是只為了監聽才被研發出來的,趁現在我們都在,如果默局長有其它中程長程規劃,剛好現在一併討論,大家將來做事心裡都有底。」 CDPu(,^  
&;sW4jnt  
  「請問現在政府支持率有多少。」默蒼離冷冷一句話丟出來。「連短程都達不到談何中長程。」 kS?CKd9by  
eL<jA9cJ9  
  他們尷尬地笑一笑,終於低頭細看起計劃書。「全面監聽這檔子事如果被媒體知道可不得了,他們的報導總是唯恐天下不亂大肆渲染到扭曲真相,人們總想探聽他人之事可一旦這事發生在自己頭上馬上就會強烈反彈,最後返回頭逼迫政府一切公開透明,這可不是丟掉幾張選票這麼簡單的事。」 M!D6i5k,   
Ss0I{0  
  「就算逼迫了政府幾時公開透明過。」默蒼離冷冷的說。 yzMGZi`ut  
 d0i|^  
  「反正那個老是針對我們的傢伙也不在了。」他們輕描淡寫的說:「本以為逃過一劫躲過炸彈攻擊卻躲不過槍擊,願他們父子安息。」 T2n3g|4  
  「願他們安息,激進主義者幹的好事對吧,從政者總是得為國民承擔比較多。」 0 6M?ecN  
  「默局長,再請教一下,這個監聽計畫是全面性的吧,也就是說全國上下無一遺漏?沒有甚麼條件是排除在外的吧?」 {5fL!`6w  
do*aE  
  「如果有希望被排除於監聽外的名單不妨提出來,同時一併提出排除理由,我會親自審核,為保國安,縱使不近人情亦是必須之舉。」 nEPTTp+B  
` Z/MQ  
  對方打了個哈哈:「雖說不同單位,但都是為國效力、為民服務……」 1=,y +Xpw  
xI.0m  
  默蒼離冷道:「政治人物若聽從建議,而非把情報機構的警告當作恐嚇和譁眾取寵,會對國家更有利。」 'F#dv[N  
5^R?+<rd  
  他們彼此交換一下眼神,「只是隨口問問,」臉上帶著假笑:「當然,你是國安局長,總是最清楚國安事務。」 2[;~@n1P  
CZ'm|^S  
  簽完字,他們又提到:「對了,你們國安局最近事情很多啊,又是失蹤又是洩密,還有那個審的甚麼人……從仙島逃回來的那個,怎麼還沒搞完?」 0OQ*V~>f  
i"=lxqWeaV  
  默蒼離舉起簽了五個名字的計劃書,一貫冷淡:「不然我們為什麼需要全面監聽呢。」 B,&QI&k`~  
hsT&c|  
# ksCF"o /@V  
  忘今焉他們擬出刺殺鉅子的計畫被欲星移嗤之以鼻,整個計畫龐大且複雜,細節裡還有細節,今天的縝密佈局都是為了他日的琉璃盡碎,他們要殺的人是鉅子、是他們可怕的同修默蒼離,看似是得計畫周詳。 rL&Mq}7QK  
  『殺個人而已,不需要甚麼驚天陰謀。』欲星移掐著菸,天降孛星這種話都甚麼時代了還能拿來鋪陳當開場,是要再大旱三年才準備動手嗎。他酸了講出這四字的老五一把。不要想著在佈局上能可贏過默蒼離,要能贏今天鉅子便是你不是他了。有時面對無可忖度的對手愈是簡單直白的攻勢愈收其效,以無招勝有招,九算眼裡看的默蒼離是鉅子,但更多人會看到的是檯面上國安局長的身分,掌握高度機密的國安局長其人身安危也是高度敏感議題,境外刺客、傭兵、恐怖份子這些查無可查的勢力永遠伺機而動,死於非命更是他們走這條路的人的注定結局,最終刺殺計畫於焉成型。 6(BgnH8oc  
  『九算行事,再冒險也要求個安心。』一如欲星移質疑老五他們的用心,同修的老二如獅吼般低沉的雄性聲腔同樣對欲星移提出質疑:『老三,你真沒有與鉅子互通聲氣?』 [ [w |  
  『你們都看到鉅子如何對我們、如何對我。』老二這話問得簡明扼要,欲星移則一向秉持事實勝於雄辯。 ky-nP8L}  
  『我想知道的是有甚麼樣的大局足以讓他選擇犧牲一個九算。絕對不只檯面上的外交國防結盟。』老二說:『你當年在歐洲講好聽是遠離紛爭,我等雖是同修、卻未曾為戰友。』 @OGG]0 J  
  欲星移舉起手的動作優雅而高傲:『五人會議的內容你們可都聽到了。政治人物的性命本就是政治問題。』 UG=]8YY!  
  『要說服愛國的老三加入可真不容易。』老大打圓場,在愛國三字上加上微妙的重音。 N'-[>w7vK2  
  『人都有他的底線。』老二硬梆梆的說。 GKjtX?~1  
  『和野心。』欲星移冷淡的看向他的同修們。 JT!9LNh;R`  
  『老規矩,誰殺了鉅子誰就是新任鉅子?』總有人會當出頭鳥問出這個盤旋在眾人心中的問題,他們各有私心,卻有共同所欲為之的行為,又在共同目標行動下暗地攻防。 FUlhEH  
  按照計畫,默蒼離會被單獨引到他們私下會面的地點,殺手的狙擊槍會在那兒等著他,九算誰的手也不沾到血,至少不在此事上決定新的鉅子之位是他們的共識。 R&BWCC{  
  『局長死於局裡的殺手之下,多麼諷刺的結局。』老五巧笑,他們物色的便是先前欲星移在調查局查辦政治人物遇刺案時的殺手。『希望他的狙擊能力夠好,面對鉅子,間髮之差足定敗局。』 lG Bg8/[  
  『別想著劫殺,老五,妳可有這份能耐和覺悟與其餘九算為敵?』 G~v:@  
F>3 o0ke}  
  欲星移在當天如常接受審訊,合理地出現在國安局內製造一切與他無關的假象,計畫一步步順利推行,審訊室的壁掛式時鐘提醒著行動完成的倒數計時。 <9piKtb|L  
."=%]l 0  
  「這份名單請你看一下。」顥天玄宿遞過一疊紙張:「國防部今早回傳基地的事故報告和傷亡名單。」 D7T|K :F)  
wpN3-D  
  欲星移揚起眉毛:「給我看這做甚麼?」 Kvo&_:  
dS3\P5D.*c  
  「聯情的意思,他們認為也許你能從這場意外還是事件中發現甚麼。」 q\x.e.@  
@4D{lb"{  
  他手上貌似隨意翻翻,說是聯情的意思但欲星移知道底下必是忘今焉一手操作傳來的訊息,欲星移一目十行迅速抓出名單中幾個名字,都是老二培養的人。他隨意道:「我們的默局長有說甚麼嗎?」 zL9~gJ  
aK95&Jyw&  
  「你覺得他該出面?」 =JgR c7  
vq^';<Wh.  
  「隨口說說,誰教他是局長。」他面不改色地回答,心下疑竇暗生:老二出事,這麼巧就在這個時間點?九算不相信巧合,這是警告,是針對老二還是針對誰?老二所轄國防部發生變故於他們而言已遠非變數,應付中途,審訊室的職員進來交給顥天玄宿一張摺起密封的便箋,顥天玄宿閱畢,關掉錄音機遣退屬下後告訴欲星移,有人要見他。 V-@4s}zX  
'j<u0'K@  
  「誰?」 Kx&" 9g$  
83SK<V6  
  顥天玄宿告訴他會面地點在國安局最近增設的地下樓層並交給他一張臨時通行感應卡,但並沒有告訴他會面對象,甚至被交代不必有人隨行監視,這表示無論是他將要見的人或他們即將對談的內容皆屬高度機密。 K%+4M#jj5  
-l57!s~V  
  有些事出錯了。他們長於當機立斷,否認、背叛、出賣,欲星移此刻即曉無論接下來他將面對的是甚麼,他都只能靠他自己。欲星移謹慎地移動腳步,離與神秘人士的會面地點愈近沿途能看到的職員就愈少,出於習慣他走在監視器的死角安靜地走向地下那個在平面設計圖上空白一塊的空間,若非刻意指引根本不會有人想到要走來這個地方。冰冷的水泥牆令人聯想到牢房,看格局這裡應將被設置成一個高度監控區域,他繞過尚未拆膜的監控電腦踏進最後一道自動門,入目即見從天花板到地面的整片落地玻璃,而本應照計畫離開局裡的默蒼離正站在玻璃牆後的隔間內淡然地看著走進來的欲星移。默蒼離搖起隔間內的電話,對應到外頭欲星移站定的位置旁柱子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nP(S`'  
!5C"`@}q>  
  「你怎麼會在裡面?」欲星移接起電話先開口,做出一副忍不住疑問的模樣。 o2U5irU  
yDKH;o  
  「這是個意外。」默蒼離淡淡的說。 WV.hQX9P  
iiMS3ueF  
  「你總可以把玻璃打破然後出來吧,又沒人會跟局長索討損壞賠償。」 =g! Pw]  
;'8Wl  
  「既用作監管安裝的自然會是防爆玻璃,即便沒有防爆功能,其實玻璃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易破。」 W h9L!5  
SFd_k9  
  欲星移懷疑地看向自稱被防爆玻璃包圍住的鉅子,伸長手用指關節輕敲玻璃表面──觸感上與一般玻璃無異:「連意外在你身上都是可經過計算驗證的。」欲星移瞥了眼新建設施的構造:「這只能從外部打開,設定的密碼是多少?」 Qd kus 214  
(C#0 ML  
  「你想放我出來。」默蒼離移動腳步,清冷的視線正落在欲星移身上,直勾勾得彷彿他們之間那道厚厚的玻璃牆不存在。 H.4ISmXU  
T+&fUhSy  
  欲星移聳聳肩:「還是先幫你拍照留念?然後在望年會上放出來?」他靠向隔間外輸入ID密碼的面板等待默蒼離告訴他那一串數字。 R|M]mwa^w  
m^!j)\sM5  
  「不知道。密碼在門上鎖時就已經自動變換了。」默蒼離冷淡的說。連誤將設施上鎖的處理SOP都還沒設定出來,天曉得默蒼離得在這半完成品的設施中關上多久。 J ( d[05x0  
; Z7!BU  
  欲星移放下準備鍵入密碼的手指:「鉅子,這就誇張了。」 qe{;EH*  
k}H7bZug  
  「局裡新的監控及安全防護系統在一個小時前已經啟用,用的是以『相星九絕』為基礎的監聽系統,包括這個玻璃隔間在內。我批准的。」 #jg-q|nd  
8Iw)]}T'  
  「果然以國安局長的立場不可能錯失『相星九絕』對國家有這麼龐大利益的一個項目。」欲星移冷笑的眼中閃現隱隱殺機:「如果沒有密碼打開安全鎖的話,強力拆除就可以了。」尾音落下之前欲星移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懷裡躲過審訊前安全檢查的手槍朝默蒼離正前方的玻璃連開數槍,然而預期中的玻璃碎裂損毀和獵物應聲而倒的情景並未發生,默蒼離沒有騙他,防彈防爆的材質在射擊後只留下幾個略為凹陷的白印子,落點集中,就在默蒼離的胸前,每一槍若真打在肉身上俱是致命之擊,相對於隔層後方默蒼離的不為所動,每擊發出一枚子彈欲星移眉目間殺意更盛。「難得沒碰上偷工減料的工程,局裡竟真的肯花預算在這上頭。」 v0oVbHO5<  
]zaTX?F:  
  「你想殺我的心意也是堅定異常。」一切盡在默蒼離掌握之中,他冷淡的說:「在錯誤的對象上發洩你的不平衡和憤怒愚蠢之至,其他人我不想提,你怎麼也跟著看不清大局。」 7;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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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局和愛國是最大的騙局。」話說到這份上,欲星移索性戲也不演了:「我提醒過你,鉅子失職,九算得而代之。」 x4c|/}\)*  
;9mRumLG"  
  「你認為重啟相星九絕便是失職?」 h`\ $8 oV  
V&:x+swt  
  「當初我會支持你成為鉅子便是因為你承諾永遠封存相星九絕。權力使人腐化,張口騙局、窮兵黷武,你也墮落了。」 heou\;GI"  
M' z.d  
  「你認為富國強兵便是腐化?」 /\-}-"dm  
.Ji9j[[#D  
  「但不是不擇手段。」 iSez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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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情報工作這麼久,學到的不就是不擇手段?」 E#:!&{O  
5["3[h  
  「情報的意義在於提前阻止戰爭。」 c86KDEF  
InbB2l4G  
  「你認為現在殺掉我最是為了天下止戈的理念?」 lr~ |=}^  
1m"WrTen  
  「我從未違反九算的原則。」 /7#e  
~9FL]qo  
  「我也沒有。」默蒼離冷道:「在鉅子的傳承方式上,誰殺了現任鉅子即繼任為新鉅子,那名殺手顯然不知道這則規矩──無妨,他之後也是會被你們處理掉。既然現在你我皆同在此地,殺了我,你就是鉅子,與剩餘九算為敵如果你傾盡全力還有幾分勝算,即便成為鉅子並非你的目的,但其他人可不會這麼認為。」 uc@4fn  
z6@8IszU  
  欲星移冷笑:「你能拿甚麼跟一個生死不由命的人拚?!你倒豁達,密碼解鎖後你頃刻沒命,更不可能永遠待在這玻璃帷幕之後。」 3pvqF,"~D  
d-1D:Hs?  
  「一條人命和一組密碼,你會選擇哪一個。我是一個連意外都可以經過反覆驗證設計的人,你又怎麼會認為當我知悉你們的刺殺計畫後會毫無動作。」 m8{8r>6*  
X;W0r5T  
  默蒼離冷淡的聲音送進他耳中,他動作微微一頓:「怎麼,這裡等一下會變成毒氣室嗎。」他嘴上不落下風,眼角的警戒又升幾分、不動聲色掃視周圍重新確認此地沒有其它致命陷阱。 F*@2)  
Eej Lso#\  
  「不會,但看在我們同修的情誼,我得提醒你現在是分秒必爭。」默蒼離清幽幽道:「殺手接收到的命令是時間、地點、人物,假設正確的時間地點出現了非目標人物,告訴我,會發生甚麼事。」 V/2NIh  
A_S7z*T  
  「殺手不會執行任務,除非收到另外的指令。」  Jk(V ]  
-V6caVlg  
  「不錯,除非殺手收到另外的命令。」默蒼離的聲線鋒利起來:「你們找的是局裡的殺手,時間有限,你們來不及調動境外殺手,只能就近尋找活動範圍就在境內的人選,於此找上不久前暗中處理國內政治人物的殺手堪稱理想,即便殺手有這個經歷但如果讓他知悉暗殺目標為現任國安局長則其心理產生動搖的可能性必須納入考量,因此我推測你們不可能透露給他此次跟任務目標有關的名字、性別、長相,那麼他收到的指令便會是──在指定的時間、地點,無論出現的是誰一律格殺,既然我人在這裡,那出現在刺殺地點的會是誰?」 WyatHC   
uthW AT &  
  「沒有人會去。殺手空埋伏在一個已經暴露的地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8tF.QjR|  
OJa(Gds  
  「僅僅這樣便能解除眼下局面嗎,再給你五秒鐘思考,誰出現在那裡可以把你一起引去陷阱之中,讓你放棄近在眼前的刺殺機會甚至不惜破壞九算的協議。」 LEPLoF3,  
v(yJGEf0  
  他心頭驀地浮現一張總是溫厚地朝他微笑的臉孔,他應該要用精心計算過的話術和假面使局勢對自己有利,甚至為了眼前目標而無情的放棄這張溫婉的笑臉,但──「不可能。」他猝道。 \DujF>:  
H~s8M  
  「是,毫無防備出現在那個宛若孤島杜絕一切通信竊聽可能地點的正是北冥封宇。殺人不需要驚天陰謀,同樣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吸引他走進陷阱,你收到老二那邊的消息,該當知道在我手上沒有不可能,你已經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了。」 xA7~"q&u  
Z[*unIk  
  「北冥封宇再天真也是調查官,能有這麼容易上當?他工作忙死了,哪會在上班時間亂跑到一個陌生地點。」欲星移咬牙冷笑。 b-VtQ%Q  
C\5G43`  
  「告訴他,『欲星移要見你』。」此言一出,獵殺與被獵殺的地位瞬間逆轉,默蒼離步步進逼,言詞間的壓迫一句重過一句,魔鬼的耳語近在耳邊:「你也可以現在就回調查局確認他在不在他的座位上,與其浪費時間確認這種沒有意義的事,你應該有更好的做法;身為相星九絕的研發者,你可以破解自己寫的程式取得密碼,破解密碼後開門殺我、在其他人到來之前布置好所有假象,或者你可以利用你所剩不多的時間去救北冥封宇,怎麼選,今天都會有人喪命,至於是誰喪命,墨家十傑永遠都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 hJ`Gu7  
>"!ScYn  
  在默蒼離清冷如電的眸光前,欲星移扭頭衝出國安局。 yYJ_;Va  
o-H?q!  
-------------------- *z69ti/t  
q( ~rk  
  ……為什麼? J/e]  
VrPsy) J68  
  北冥封宇癡癡望著窄巷對面持槍而立的欲星移,幾乎占據他三分之二人生膩在一起的竹馬、摯友、搭檔、戀人,可拿掉這些關係他們終究是兩個不同的人,愛著的時候哪怕為對方付出性命亦在所不惜,不愛了的時候相見卻比誰都陌生、下手可以比誰都無情。說來感傷,面對來自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死亡威脅時,北冥封宇腦海裡想的全是欲星移過往的一舉一動,他仰望星空時的沉靜、吃酸辣粉掉不出眼淚的倔強、撫觸自己身體時的溫度、要求甚麼都不要問的決絕、喃喃說他不懂不會不碰某些議題時的壓抑和憂傷。 T>% 5<P  
j8Z;}Ps  
  星移不快樂,他懂。 7d%x7!E   
tIDN~[1  
  他的理智在掙扎,他應該要逃、要回擊、要像對方捨棄自己一樣捨棄對方,可他們先前不是都好好的嗎?如果沒有停車場的爭執、如果沒有那張照片,北冥封宇恍然,嘴角浮起一抹淒然的微笑:在情報員欲星移眼中,他或許終究是知道得太多了。 I?g}q,!]  
HBe*wkPd  
  欲星移又開一槍,擊中供桌上的銅製香爐──星移槍法很準,就算北冥封宇從不細看欲星移的打靶成績他也知道──再一槍,嵌進後方滿滿落塵的神明像,北冥封宇一動也不動,沒有閃避也沒有怨懟;手槍中的最後一發子彈以完美的入射角穿過生鏽的窗花斜射向他的腳邊釘入地面,這一擊終於成功逼使北冥封宇反射性抬起腳步晃動了身軀,「跑!!」欲星移大吼,使盡全力將已無子彈的手槍朝這邊甩過來,手槍在半空中被另一發來自更高處的射擊擊中、變成扭曲變型的廢鐵「鏗鏘」一聲砸在他腳前,北冥封宇心念電轉間頓悟了欲星移真正的意圖──欲星移不是來殺他,是來救他的。肢體的運動能力瞬間爆發出來,北冥封宇在第二次高處狙擊落下前逃出這個房間。 1-E6ACq  
uc+{<E3,%  
  對環境不熟拖慢了北冥封宇的逃生速度,他衝下又窄又陡的樓梯,聽到頭頂上方充滿殺氣的腳步聲響起,賭一把竄進另一門戶由窗台跳往隔壁棟繼續逃生,恐懼的是不論他往哪逃都能聽見死神的腳步朝他逼近,此刻他就像被關入迷宮裡的老鼠完全失去方向只能徒勞地上竄下跳,終於他被逼進死路,北冥封宇縮進樑柱與牆壁間的死角,指望這能為他創造最後一角藏身之地,他摸不到自己懷裡的手槍,絕望地想一定是方才逃竄時遺落了,混亂的腦袋找不出其它逃生或反擊的方法,然後就像他過往人生中所有徬徨煩惱的時候他第一個總是先想到欲星移。星移……,逼命時刻,他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是像大部分人以為的那麼想知道自己是因何喪命,他只是想著他想看看星移、想和星移說說話、想聽聽星移的聲音,即使到了最後一刻只要心裡還有一個影子自己就絕不會只是孤獨一人。殺手的目標很明顯是自己,只要星移立即抽身就不必和自己一樣命絕於此,就算世界上少了北冥封宇這個人欲星移還是可以頑強的活下去,因為欲星移是他所認識最聰明、最勇敢無懼、最能看破局勢找到出路的人。殺手的腳步來到他所在的這個房間,他摒住呼吸卻止不住心跳如擂鼓,殺手一步步靠近樑柱間的角落,再見了、星移──北冥封宇腦中最後的意念尚未塵埃落定,猛然聽見一陣巨大的玻璃爆破聲,隨即是兩聲震耳的槍響,緊接在槍聲之後是激烈的近身肉搏,他小心地探出頭,欲星移正與殺手扭打得天昏地暗,方才正是欲星移撞破玻璃窗從天而降阻住了殺手的腳步,殺手的手槍在混戰中被踢到戰圈外,近身之戰讓殺手無餘卸下並使用他揹著的狙擊槍,殺紅眼的雙方皆欲置對方於死地,招招陰毒狠辣不容間髮,北冥封宇疾步衝出拾起殺手掉落的手槍想助欲星移一臂,奈何面對職業殺手平日所受訓練竟是毫無用處,反被殺手猝不及防的一記飛踢踢倒在地,驚鴻一瞥到殺手的面貌赫然便是照片上那名查無身分的神祕男子,驚愕間殺手尋隙抽手朝北冥封宇擲出一枚飛刀但被欲星移一把攔截,就趁這空檔殺手朝他們拋出一枚手榴彈,千鈞一髮之際北冥封宇眼中所及皆有如慢動作影片一般,手榴彈用一格一格的速度在他眼前落下,再來進入畫面的是星移銀灰色的頭髮,欲星移粗魯地把他箍進懷裡、護住他的要害,他的視野被灰藍色的襯衫和星移胸前的氣味覆蓋住,視覺遮蔽後只剩被欲星移的手指塞住的耳朵及顱骨接收到手榴彈轟然爆炸的瞬間,腳下地板塌陷,身體失重下墜途中北冥封宇短暫失去了定向感,待他恢復時,他還在欲星移懷裡,兩個人抱在一起滾在斷垣殘壁裡,四周滿是裸露的建材合板、殘毀的家用設備和磁磚碎片。 n?cC]k;P~  
 cX C[O  
  「星移!星移!」他搖晃著欲星移的身軀大喊,爆炸的巨響影響聽力尚未恢復,耳部悶塞,泥沙粉塵崩落的聲音還在隆隆作響,他聽不太到自己大喊的聲音但能感覺喉嚨在用力拉扯,那個把他護得毫髮無傷的人現在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欲星移!!」 WlQCPC  
-W^{)%4g  
  欲星移忽然一口氣往上嗆,咳著醒過來的同時手腳閃電般的動作再次將北冥封宇箍進懷裡轉過半身遮擋住他、舉起未曾鬆手過的手槍凌厲地對向外邊,在北冥封宇未及反應前對著斜對角的上空開了一槍,再確認周遭沒有生人痕跡才稍稍放低槍口。忽然一陣機械震動嚇到北冥封宇,欲星移探手從自己長褲口袋拿出手機面無表情的瞄了一眼螢幕後逕自扯起北冥封宇往外走。危樓崩塌一片,有幾處角落因手榴彈及粉塵爆炸引起失火,火光和破瓦殘磚在他們眼中閃動刺激著神智,欲星移腳步迅疾,除了他腳下所踏沒有其它路徑可供選擇,北冥封宇默默跟從,他不會到現在還傻傻地問為什麼欲星移的手機在這個沒有電信公司基地台的地方還能運作。 BM?!?  
`$JvWN,kB  
  將要離開社區,欲星移突兀地開口:「傷亡人數?」 7uc\AhOk6  
ZT!8h$SE:  
  「……甚麼?」北冥封宇反應不過來。 KJQ8Yhq  
P _fCb  
  「我問你傷亡人數有多少。」欲星移的口氣很冷,語調有點奇怪,是一種壓抑住的歇斯底里,好像他問的是另一個時空的事。 *nU5PSs  
2LUsqL\m}.  
  「……這裡住戶都搬離了,我想應該沒有傷及民眾。」北冥封宇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甚至不知道欲星移想聽到甚麼樣的答案。 ' F.^ 8/>  
af | mk@  
  「用想的嗎?!給我把每一塊磚瓦都掀起來──」欲星移忽然硬生生掐斷自己狂暴的斥責,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埋頭疾行,不論北冥封宇怎麼搖著他的手喊他的名字都沒有回應。 xP'0a  
(n7xYGfYS  
  「殺手的任務被中止了,剛才的訊息。」欲星移的語調終於恢復為他們所熟悉的冷靜和平穩,只是此刻又多了一份疏離。他們的腳步依然沒有慢下,接獲爆炸通知的轄區警車和消防車正鳴笛從他們眼前馬路開過駛進社區,他把北冥封宇帶到路邊離車站不遠的花圃坐下:「打電話讓蜃虹蜺來接你。」 X <8|uP4  
~xxq.rL"  
  北冥封宇伸手拽住欲星移準備離開的手臂:「你要去哪裡?」 B,%6sa~I  
sc+%v1Y#}  
  「我會看著你上車。」欲星移頓了頓:「其它的事有人會處理。你已經安全了。」 D%o(HS\E  
")MHP~ ?  
  「我要怎麼知道你沒事?你明天會來上班嗎?你會聯絡我嗎?」才剛死裡逃生又被無故兇了一頓,北冥封宇有點語無倫次,緊抓著欲星移不肯放手。 *B!Ox}CI.L  
K_L7a>Fr  
  欲星移沒有回答,他變戲法般輕巧地掙脫北冥封宇的掌握,在北冥封宇再次伸手想抓住他時往後退了一步。 >xo<i8<Miv  
N}U+K  
  北冥封宇死死盯著欲星移一路面無表情的臉孔試圖在底下找到曾經的溫度,哪怕是能劇般完美的微笑都無妨,他不要星移拿現在這副木然的表情面對他,也拒絕承認他接收到了再清楚不過的他們就到此為止的結束訊息。「我一直……那麼相信你……」他啞聲:「你明白嗎。」 u~uz=Yse  
m   uO.  
  欲星移應該是誤會了他的意思,他沒有接住北冥封宇朝他投出需要他的目光,而是低著頭把自己退得更遠。蜃虹蜺的汽車喇叭聲從幾公尺外傳來,北冥封宇分神往馬路上看去,「過好你的每一天,封宇。」再回頭已不見欲星移的影子,好像他身旁從來沒有站著過一個人。他發誓他有聽到欲星移說的最後這句話。 uQdH ():  
#sCR}  
  「剛才收到消息說是瓦斯外洩,老舊危樓發生甚麼意外都不奇怪。」蜃虹蜺把失魂落魄的北冥封宇拉上車時就把嘴裡叼著的菸捻熄了。「我以為你和欲星移在一起,他人呢?」 eG(YORkR  
6w &<j&V  
  「……他有事先走了。」 _@>*]g  
9~Sa7P  
  「他對你做了甚麼。」蜃虹蜺問得單刀直入,握在方向盤上的指關節突出,好似下一秒就要殺去教訓傷害兄弟的人。 zNo,PERG  
(v?@evQ  
  他半晌沒說話。他一度以為自己將被滅口,而欲星移就是被派來殺他的人,不論是假殺手之手還是決定自己動手,但最後關頭星移大吼著叫他跑。星移是因為心軟還是因為後悔?是一場彎彎繞繞的算計還是某個無辜之人被捲入其中的錯上加錯?在那個龐大的組織眼中他動手干涉了不該碰的事物或許並不無辜,可星移的現身只是再純粹不過的為了保護他的生命安全,但星移為什麼可以……這麼果斷的放手?『不是他們對我做了甚麼……是我做了甚麼。』星移說過的這句話倏地閃過,跟著浮現的還有當時的場景以及星移身上由內而外的絕望。 yT OZa-  
_ -RqkRI  
  北冥封宇堅定地告訴蜃虹蜺:「他救了我一命。」 5(CInl  
Y<W9LF  
# YM;ro5_KF  
  (一個半小時前) =Ks&m4  
A nl1+  
  國防部基地在高層訪視時發生油罐車爆炸,另有一處都更地點發生手榴彈攻擊狀況未明,兩樁案發國安單位勢必介入調查且局長須向上簡報,但默蒼離卻不在他的辦公室或任何一間會議室,公開行程上亦無注記默局長現在可能的所在地。 =:g\I6'a  
Ld_uMe?Z  
  「還沒找到局長嗎?」玉千城總是千方百計想刷存在感,聯合情報處反正不介意把所有發號施令的權柄捏在手中。 *3Lo[GE>  
hb*Y-$Zp  
  這類型的調查原則上與審訊處無關,顥天玄宿中斷與欲星移的審訊後回到自己座位處理工作,直到丹陽侯風風火火撞開他辦公室的門。 83vZRQw  
2&S^\kf  
  「欲星移跑了!」丹陽侯對著他師兄大吼:「怎麼回事,問心說欲星移在審訊期間中離,到他脫走之前局裡沒有一台監視器有看到他的行動,你到底在想甚麼?!」 N:3=G`Ws  
fsOlg9  
  「丹陽,慢慢說,欲星移跑了?」 fIpS P@$<  
prS%lg>  
  「他衝出國安局,很多人都看到了,剛才發生的都更危樓爆炸和他脫不了干係。」丹陽侯氣呼呼痛罵:「我早警告過師兄九算不可信,審訊處會被問責甚至有包庇縱逃之嫌,一群小人摩拳擦掌等著落井下石,全因師兄的婦人之仁!」 *sp")h#Z  
+?6]Vu&|f  
  顥天玄宿慢悠悠起身將辦公室門關上:「我認為不會。」他好似從不為任何外在變化而改變的悠緩語調告訴丹陽侯:「欲星移之所以中途離開,是因為默蒼離找他。」 dY$nw  
,s%+vD$O^  
  「默蒼離哪可能出面作證給自己找麻煩?!現在他人呢?局長跟著消失,欲星移是去哪裡見了默蒼離?!」 c(Y~5A{TXO  
1 M!4hM Q  
  在丹陽侯怒氣沖沖的逼視前,顥天玄宿徐然道:「我不知道。」 Yl au  
~ a 2A"#f  
  「師兄不可能不知道,否則你怎麼告訴欲星移該去哪裡?」 |+8rYIms`  
 Hvz;[!  
  「對九算而言很多事毋須講得太過明白,他們是同門,欲星移總會知道該上哪兒找默蒼離。」 >,zU=I?9Y  
ES,JdImZ|  
  「那師兄何以確認那訊息真是出自默蒼離之手?!」 t5l<Lm)  
Q3+%8zZI  
  「我認得默蒼離的筆跡。」 h-(NWxK+  
>Q=e9L=  
  「哈,認得筆跡,師兄何時與默蒼離這般親近?!」顥天玄宿的態度愈平靜,丹陽侯的情緒則愈爆烈:「南溟廣虛和緋絳丹心他們怎麼死的你忘了?打著大局的旗幟把我們的人送去犧牲,死者連身後哀榮都沒有,默蒼離卻依然竊居局長位置──」 .&]3wB~  
`>KNa"b%$  
  「丹陽,我們為國服務不是為了哀榮,哀榮在身後也不是最重要的。」顥天玄宿難得打斷丹陽侯的話。 ]+pE1-p\  
j# c@dze  
  「你懂我在講甚麼!都更危樓那兒肯定有陰謀,那張紙條難道不是欲星移為了脫身才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默蒼離對欲星移的審訊不聞不問、在聯合會議上公開表態廢止九算顯得他們不合都只是做給外人看的障眼法,師兄對這場鬧劇是毫不知情還是真與欲星移他們勾結?!」 3?aM\z;  
h] )&mFiE"  
  「我對欲星移出現在都更危樓處毫不知情,若真有陰謀,我必會審出來。」 +-t&li%F  
76[ qFz  
  丹陽侯冷笑:「所有人都在看你審多久了連給欲星移定罪都定不下來、甚至逆風主張欲星移無罪,這不是勾結甚麼才是勾結?!」 /C`AA/@  
FDiDHOR  
  「丹陽!」顥天玄宿一聲音量不大的輕喝讓愈講愈激動的丹陽侯暫時閉上嘴:「那份字跡,和當年通知我們同門犧牲的紙條是一樣的。」丹陽侯一愣,顥天玄宿沉沉的說:「那張紙條,我看了很多遍,南溟廣虛他們出事前後的細節我也記得一清二楚,師妹為犧牲的同門哭了一場,我們三個為了替遺屬爭取撫恤翻遍所有國安條例。沒有人希望看到犧牲,更想不到有一天被犧牲的竟然會是我們自己人。」 s0_HMP x  
kQ\l7xd  
  往事勾動,稍微緩和些丹陽侯直衝衝的敵意,丹陽侯沉著臉:「既是默蒼離下的指令,必有通聯記錄,請師兄拿出來示人。」 e 0$m<5  
.I{u[ "  
  「閱後即焚,沒有紀錄。」顥天玄宿平靜的說。  1l}Am>}  
8$JJI( {bH  
  「師兄是決意站到默蒼離那一邊了?!」 #Z]Cq0=  
qe1>UfY  
  「我們從來不是在選邊站,丹陽,記得我說過嗎,只要我們在其位司其職彼此信任,哪怕身在詭譎的圈內又有何懼?師妹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我們明知欲星移手上有線索,在師妹回來前我們與他還是合作關係。」 3:sc%IDP  
p `oB._ R  
  「那是師兄與他的合作不是審訊處與他的合作。」丹陽侯冷道:「師兄也有說過,我們對自己內部的人產生了盲點,這個盲點就在師兄身上,師兄有甚麼資格在此刻提起師妹?師兄已不再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會將所有同門放在第一順位的師兄了。」 o|84yT!~  
KvPLA{  
  「我一定也有我自己的盲點,可是丹陽,當我們看待一個人、一件事時不能只把焦點放在那個錯誤或個人喜惡上頭、將之無限放大到遮蔽我們縱觀全局。丹陽,既然我們皆真心為師妹掛憂,我就直接問了:你真的沒有覺得青冥哪裡不對勁嗎?你有沒有自己問過他?」 i%f C`@  
(u8OTq@  
  「師兄為何這陣子老是針對青冥?!就因為他做了你沒有做到的事?!」 OPq6)(Q  
w5-^Py  
  「不是。青冥的為人和他在局裡的形象、那些耳語你肯定比我清楚,不只一位同仁向我反映青冥在師妹失蹤前後形跡可疑,如果青冥光明磊落,我們把事情問清楚難道不好嗎?」 =<M>fJ)  
8PeVHpZ  
  丹陽侯瞪著他,語氣透出失望:「師兄果然還是不信我。」 4,)QV_?  
$y<`Jy]+)~  
  「我信你,丹陽,但是,你還信我嗎?」 ze+S_{  
qncZpXw^  
  「丹陽如今方知,三垣情誼終是虛話。」 DB jUHirK  
<T'fJcR  
  丹陽侯丟下這句斷義的宣言掉頭離開,顥天玄宿緩緩坐回椅子上沉靜片刻,動作徐徐起身反鎖辦公室的門,也沒交代一聲就步出審訊室。他走在不久前欲星移也走過的路線來到地下層那個局裡還沒多少人知曉的空間,在一地碎玻璃前看到負手淡然的默蒼離。 &8%^o9sH  
s!Id55R]  
  「你來了。」國安局長淡然的語氣彷彿地面層那些正瘋狂找他的人與他無干。 #N=_-  
E/% F0\B  
  「你知道我會來。」顥天玄宿問:「你刻意在這裡等我?欲星移來這裡與你碰面後就跑出國安局了,有甚麼解釋嗎?」 E}36  
(a,`Y.  
  「他去救人了。」默蒼離淡淡的說。 M-!#-l  
nu|?F\o!  
  「你給他派了任務?」顥天玄宿暗忖著九算檯面下可能的動作。 D* HK[_5  
-%VFC^'5  
  「沒有任務就袖手旁觀嗎。」默蒼離冷淡的說。 {qry2ZT5  
S[rfcL"  
  顥天玄宿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承認自己言詞失當:「救誰?」 Df1eHa5-7  
Oh}@c~7;  
  「他自己。」默蒼離一向不是負責回答問題的那個人,與顥天玄宿這番問答只讓審訊處報告上有東西可以寫即是足夠,他清淡的語調一轉:「你打算怎麼處理天雨如晴的事?」 cwUor}<|  
,b+Hy`t  
  「師妹必須安全回來,傷害她的人和幕後黑手不容姑息。」顥天玄宿面上漸漸籠罩一片寒意,沉穩之人連怒意都是沉穩的:「審訊處的人屢屢捲進局長大局之中,徹徹底底為國服務。」 =Y3d~~  
h* /  
  「那此事便交由你們自己處理了。」 9I|Q`j?p`  
3 }rx(  
  「局長放心?」 ;ZrFy=Iv  
PO2]x:  
  「審訊處三垣秉公依理,相信你們會有最好的應對之策。」默蒼離淡然的裁定。 i)ibDrX!I  
Dt]FmU  
  顥天玄宿沉沉看向默蒼離:「師妹失蹤──不,我想她是被綁架的吧──替局長推動事態演進,是為偶然還是必然?欲星移之所以答應與我合作也是出於局長授意吧。仔細回想欲星移從一開始受審時便不斷引導我們思考內鬼的可能性,大至全局小至審訊處一個單位,甚至設計讓青冥對其非法審訊,動作得如此明顯表示他早就掌握審訊處內部動向,他一反過往盡速肅清的手段而是要我們自己處理內部,是為了避免由局長和九算出面引起的反彈造成更多變數吧。」顥天玄宿頓了頓:「尤其是丹陽,他一直對鉅子一脈心懷偏見,若沒有讓他親自認識到這件事,情感最終會蒙蔽他的理智讓他鑄下原本可以避免的大錯;我十分慶幸局長仍認可丹陽對局裡的貢獻。」 mvtuV`  
I|mxyyf  
  「你看得很清楚。你的提早介入也許不能避免天雨如晴被綁架,但你的不處理卻是讓你最想避免的內部衝突愈滾愈大的主因,如此說來,不容姑息的又都有些誰。」 %ZlnGr  
cja-MljD  
  「你們真可怕,所有人的反應都逃不出你們的計算。」 7nPm{=B G  
~-(X\:z}  
  「這並不可怕,就像你同樣知道丹陽侯會有甚麼樣的情緒反應。」 afcyAzIB&  
qSVg.<+  
  「你把欲星移的舊病歷給我,也是算準這會影響我的審訊方向?」 u-dF ~.x  
sy9YdPPE  
  「我們看的一向是全局。」默蒼離淡淡的說。 yD ur9Qd6  
0I.!  
  「在今日之前我從沒聽說過九算救人。我大膽的猜測──局長同意廢除九算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你也想救他們?」 t`4o&vsj=  
k1WyV_3  
  「局裡該對自己的情報員負責。」默蒼離清清淡淡的說:「找人來打掃這裡,叫殺手中止執行、回歸據點後回報。」 vf_pEkx*wD  
gkv,Om  
  「……」顥天玄宿無言地接下默蒼離的驅使,詢問細節再次確認:「局長要中止哪一個執行?派出的是哪裡的殺手?」 SYK?5_804  
h1?.x  
  「那就全喊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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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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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22樓  發表於: 2023-09-20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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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15)

15.    所在(上) :y %~9=  
MGz>,c^wW  
…… Ww@;9US 3  
  焦烟瀰漫。 Y_B 4s-  
B<&_lG0sS  
  『傷亡人數有多少?』 >y~_Hh(TSL  
Iz8 ^? >X  
  『這不是我們該去思考的問題。』 7EO&:b]  
K{ P#[X*5  
  『這怎麼不是我們該思考的問題?!是我們發動的攻擊、我設計出的程式,我有權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39  
o5@ jMU;  
  『那我告訴你沒有人傷亡。』 O*v+<|0!l  
4w6K|v<X  
  『你沒有把每一塊磚瓦都掀起來、看看下面壓著多少具殘破的屍體──』 ~ 7Nyi dV;  
PPO<{  
  『這是戰爭!他媽的三角洲你沒那麼偉大,你不能為誰的死負責!』 sZB6zTX J  
…… k f!/9  
-c?wEqa~2  
  他不該跟鉅子作對,更不該興起這從頭至尾俱皆可笑的念頭。離開事發現場後,在北冥封宇面前強撐的武裝和鎮定逐步崩解,欲星移無法控制自己踉蹌著腳步,周遭霧茫茫、黑洞洞,他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裡。封宇……封宇……他必該向默蒼離算這筆帳,但其實他最該算帳的對象是他自己。 9tEKA|8  
@b{u/:y  
  『權力使人腐化嗎?不,權力只是放大了人的本性,好好回想當你自己掌權時都做過哪些勾當。』冷漠的語句比任何武器都還要銳利的往他脆弱的大腦和心口狠狠扎下,這句話是誰說的?他受過審判,亦從不停止審判自己,冷漠的嗓音令人聯想到記憶中某個絕對理智的怪物,又恍惚是他自己嚴苛無情的聲音。 EM/+1 _u  
[\ YP8^..  
  「你要殺我嗎。」意識混沌中,他喃喃問。 @<=#i  
Kc\'s65.]  
  默蒼離淺淡的眼珠看著他,連冷笑這行為在鉅子身上都是多餘的。「你已經死了。」 hUxhYOp  
DOIWhd5:  
  他輸給默蒼離、輸給自己的自不量力、輸掉了北冥封宇,如今他可說是一無所有了。 05 Q8`  
B[B<U~I}  
  「你要再送我去哪裡嗎。」他想離開。他想停止掙扎抗爭。他不想了。 d)ZSzq  
z]|[VM?4L  
  默蒼離清清淡淡的說:「你走得了嗎。出得去嗎。離得開嗎。」 :*'?Ac ?  
ZC*d^n]x.  
  三個包裝成問句的肯定句,不是在諷刺,而是直述三個用沉默發言的否定答案。此地是極圈,這般形容由前人代代相傳,他們是圈養在生態罐裡的生物,離了實驗室環境便無以生存的物種。 *9ub.:EUwV  
O9X:1>a@i  
  「是我害了他。」他喃喃:「為什麼要讓我再遇見他……」 %,cFX[D/)  
]q7 LoH'S  
  「圈子裡,一直都是一個人。」絕對理智的聲音淺淡的回答。 g Pj0H&,.  
J_E(^+  
  一片茫然中有微弱的物體震動聲,響一陣停一陣,他勉強自己去尋聲響來源,他的手機顯示眼熟的來電號碼和一筆筆來自同樣號碼的未接紀錄、飄浮著來自另一端的擔憂和急切,那震動聲有無比耐心,沒有殺氣騰騰卻有股非得要他本人接起電話的執念,執念帶來壓迫感,壓迫得他沒有勇氣抬頭面對。 >#U <#  
cu?(P ;mQi  
  「不敢接嗎。」默蒼離淡淡的說。 0P40K  
)9*3^v  
  接了會怎樣?不接又怎樣? r{R7"  
~o'#AP#N~  
  他竟然在北冥封宇面前失神了。被過往的夢魘糾纏、從而暴露自己的弱點、影響自己的判斷,身為一個情報員(或是僅僅身為一個人)是不被容許的失誤,這次失敗的是任務,下次丟掉的是性命,你很清楚這就是心魔,而無法戰勝心魔的人是軟弱的、是失敗的,但他豈能允許自己輕易擺脫過往。北冥封宇知道多少?猜出多少?他在遍地焦土的戰地廢墟驚悚踉蹌往後退,後退至撞上站在他身後看見這一幕幕殺戮的北冥封宇,看到北冥封宇臉上明顯的失望和憎惡,『你說你愛國?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對世界有所貢獻?』北冥封宇冷面冷言,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看到某種令人嫌惡的髒東西一把將他推倒,那一瞬間他陷入恐慌和自我責備的迴圈;沙漠的苦雨中,他看不清北冥封宇的臉但能感知到北冥封宇正朝他一步步走近,手上拿著那是甚麼?刀嗎?還是槍?眼前只剩下絕路,也許他宿命裡就該死在他正直的竹馬手中,如今也不算太遲,匡正大義,他活該遭受放逐,也許「欲星移」這個人從來就不應該存在這世上。 nSQ}yqM)  
  ……星移?…… +Cg"2~  
  ……星移!…… N$&ePU J  
^r_lj$:+$  
  北冥封宇循著局裡人事資料一抵達欲星移登記的租屋處找到他時入目的便是這副景象:欲星移像壞掉的人偶一樣癱坐在浴室的蓮蓬頭底下,冷水無情地從頭頂澆下,胸膛和肩頭沒有活人該有的平順起伏,他聽到欲星移吃力的呼吸聲,空氣卻像怎麼也吸不進肺裡,涸轍之鮒隨時都會窒息而亡。  5v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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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移?星移!」北冥封宇丟下手機急急靠上前,伸手觸碰到欲星移被冷水澆淋得冰冷的肩頭,水龍頭把手停留在熱水的位置上,星移到底坐在這裡淋了多久,淋到熱水都流光了只剩下冰凍如室外低溫的冷水。「你在幹甚麼?!你怎麼了?!」 '(X[ w=WXy  
c_bVF 'Bz  
  北冥封宇著急地喊,他想先把水關掉,卻聽欲星移微弱的聲音阻止:「……別關……」 ^+Vk#_2Q  
&f<1=2dm  
  「關掉好不好,再淋下去會感冒的。」北冥封宇擔心的說,再次伸手要扭上水龍頭,那隻手卻被人偶用冰冷的機械手掌箝住。 #"8[8j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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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關……」人偶虛弱的抗拒。 1 j^c  
Y0B1xL@  
  他放軟語氣:「好,不關,那你出來。」說著一邊拉著欲星移的臂膀想把人從水濂下拉出來。 8Cs$NUU  
_=*tDa  
  「不要!」冰凍得已麻痺四肢的人偶在甫接觸到水花外冰涼的空氣時發出一聲微弱的尖叫,縮回水下:「會冷……外面好冷……」說甚麼都不肯離開冷水澆淋的範圍。 )Ct*G= N  
/3[ 9{r  
  北冥封宇從房間裡翻箱倒櫃找來一條大毛巾,半跪在濕漉漉的浴室地板上張開雙臂抖開大毛巾:「你一出來我馬上把你包住,這樣就不冷了。」相信我。他很用力地說。 j"IM,=  
XCIa2Syo  
  人偶在哄騙下終於僵硬著身體遲緩的移動,北冥封宇一如他所承諾在欲星移離開水下時便快手快腳將大毛巾裹上緊緊抱著他,欲星移在他懷裡凍得直打哆嗦,冰冷的臉頰貼在他肩上,他用手掌焐在欲星移的頭頂防止他吹風受寒,慢慢攙扶起渾身僵硬的人離開浴室。 ? TT8|Os  
 4SffP/  
  「北冥……封宇……」欲星移聲如蚊蚋,更似夢囈。 n1>,#|#  
^[,s_34V  
  「我在這。」北冥封宇回應道。裹在欲星移身上的大毛巾已經吸滿水全濕了,北冥封宇慢慢解開大毛巾,小心的不帶起一絲風,用自己那身乾爽溫暖的大衣重新將欲星移裹住,抽了幾張面紙替欲星移把髮絲間的水珠吸乾。「你等一下,我去找吹風機。」他要起身的動作被拉住,一低頭便是兩片冰涼的嘴唇貼上來,欲星移用嘴唇摩娑著他的嘴唇和臉頰,拉著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游移撫摸,濃烈的、他在誘惑著他,但星移的雙眼空洞洞的,別說認得眼前之人,恐怕連自己是誰又身在何處都糊塗著。 L=HVdeE  
.y7)XLC  
  「……星移,唔……」北冥封宇從冰冷的親吻中掙脫,左右閃躲著欲星移鍥而不捨的誘惑,試圖按捺住欲星移動作不斷的手腕:「星移,你醒醒,別這樣。」 4,U}Am1Q  
l/rZcf8z  
  欲星移茫然地睜著眼,笨拙地繼續把自己遞到對方手裡,被拒絕後欲星移的臉上浮現遭人厭棄的受傷神情,究竟是甚麼原因能讓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產生這樣卑微的自我評價?北冥封宇擔憂的蹙著眉,狠下心用力捉著欲星移的雙手塞回大衣底下禁錮住,「不是現在。」他按住欲星移的兩頰,逼他正眼看著他:「星移,我愛你,但不是現在。」 TA0D{  
XJ h:U0  
  慘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你愛我……」 <P^hYj-swh  
+~4bB$6*4)  
  「我愛你。」 _+*/~E  
JOdwv4(3V  
  「……你愛我……」 k?HrD"k"  
Itr7lv'5xx  
  「我愛你。」北冥封宇用緩慢且堅定的語調說。他搓揉著欲星移冰凍的耳朵和手腳,得到親密的膚觸欲星移便如同尋求到溫暖的幼獸安靜乖巧地蜷伏在他懷裡。 i2:+h}o$e  
kWs+2j  
  一定有人會說為什麼這時候北冥封宇還肯前來,但正因為他察覺到了某些事,北冥封宇才會於此時出現在欲星移身旁。 (H8C\%g:  
pYfV~Q^3  
  危樓獵殺後,蜃虹蜺強硬地把北冥封宇送回家叫他好好休息,交感神經還在作用,北冥封宇在家裡煩躁的轉了幾圈無法靜下心來,室內的死寂讓人止不住胡思亂想,遂披了大衣再次出門回轉風平浪靜宛若天下無事的調查局,他沒把剛剛碰上的危局嚷嚷開,安靜得讓人以為代理處長方才不過是去開會稍微晚一點回辦公室而已;對上蜃虹蜺兇惡的目光,北冥封宇搖搖頭說他沒受傷,坐回辦公椅上繼續今日未完的行政作業。白天折騰這一陣說實在也沒剩多少心思可以好好處理公務了,他只是留在這裡傻傻地等待以為欲星移會在稍後某個時間點一如既往若無其事地出現,然而煎熬一直到下班時間欲星移都無消無息。星移回國安局了嗎?這種時候只能是欲星移找他,他不能主動找到欲星移,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也是無言的規矩。 t[?a @S~6  
  蜃虹蜺臭著臉去外頭抽菸了,因為北冥封宇對自己和欲星移為什麼會出現在爆炸地點附近給不出一個能令他滿意的說法,事實上除了欲星移救了自己的這個結果以外北冥封宇甚麼說法也給不出來,蜃虹蜺兇惡地問是不是還是欲星移幹的好事北冥封宇只是沉默,看著辦公大樓窗外的迅速暗下來的天光,北冥封宇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就算他不打算依言立案或上國安局為自己的人身安危討個說法他也應該要對欲星移發脾氣,應該要要求一個解釋、像蜃虹蜺要求他那樣,再怎麼保密防諜欲星移都不可以這樣一聲不吭。 !2Y!jz  
  北冥封宇始終難耐心頭的不踏實感,這份不踏實感來自於他對欲星移的掛懷,只要北冥封宇一想到欲星移在危命關頭把他箍進懷裡、不顧一切的保護他,再多責怪都瞬間消弭,連想要一個真相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了,他當時應該把那傢伙一起拖上車才對,北冥封宇懊惱的想道。他來回想著欲星移送他上車前說的最後那句話,無意識地在白紙上寫下那幾個字──過好你的日子,封宇。寫自己的名字時有種陌生感,好像那寫的是別人似的。北冥封宇愣愣地看著那行手寫字,這是欲星移的道別。 Xn/ n|[  
{x[;5TM  
  辦公室外走廊響起輕輕的腳步聲,接著玻璃門被輕柔地叩了叩,「星移!」他簌地抬頭脫口而出,卻看到站在門邊的是沒料到會出現在調查局的缺舟一帆渡。 7V} ]C>G  
CzSZ>E$%U  
  「又碰面了,北冥處長。」缺舟更新人際資訊的速度很快:「我帶來一份文件要請你過目。」 B.YMP;7>  
B`*f(  
  「甚麼文件?」他狐疑地翻開缺舟遞給他關於危樓爆炸及遇上殺手一事的保密條款。 $7UoL,N>  
$U>/i@D  
  「其實同為情治單位,我想不用特別聲明或簽甚麼協議你也懂得哪些事是該緘默不語的。」缺舟說:「官僚真是一個組織發展到最後難以避免的部分。」 Q sg/ V]  
"]T$\PJun  
  「為什麼是你拿過來?」 xJ~ gT  
n5v '  
  「事實上,我要離職了,所以請你簽這份文件應該是我最後一項工作。」缺舟微笑道:「我自願跑這一趟,欲星移應該也比較寧願是我來找你吧,局裡還沒惡劣到要他本人拿過來給你簽。」 e"fN~`NhY  
[0&'cu>  
  「他現在在國安局?」北冥封宇感覺如鯁在喉。 gMs+?SNHAh  
ufw3H9F(O  
  「他有收到訊息。」缺舟模稜兩可答道。 X*!Dc,0.k  
?<cM^$lI>  
  「他的審訊還好嗎?對他的監視呢?」 > -y&$1  
BTTLy^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但我能說,就算沒有現在進行中的這場審訊,他早晚得回來的;局勢等不起一場審訊結束。」 p^1zIC>F  
g@~!kh,TH  
  「又一個外人無法體會的圈內規則?」北冥封宇無力道:「他被貴單位放棄,卻還是得回去當個『例外』?」 \ ]   
V @D]bV@4  
  「在國家大事面前總能允許很多例外。說到這,你們都還好嗎?」覷了北冥封宇神色,缺舟寧靜的說:「幫我帶句話給欲星移,我們試圖忘記自己曾遭受的傷害,但忘記愈多,我們所失去的就愈多。」北冥封宇聽到這句話抬起頭,缺舟道:「這是他自己的原話,有這番體悟不容易,我們的人生經過某些事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結論,但有時還是需要旁人幫忙提醒一下,也許結論會隨著不同時間和不同事件而改變,當他改變結論時,我想他會希望你陪在他身旁。」 9 Uha2o  
.xGo\aD  
  「他總是要我忘記。」不知道為什麼,北冥封宇發現自己竟在缺舟面前開始滔滔不絕:「他回來這幾個月,我最常聽他講的話就是叫我忘記,把陰謀、黑暗、包括他一起忘記。我已經想了他十多年,我怎麼可能當作這些事不存在、當作這個人不存在?!有一次他說他很用力地要把我記得,如果他那麼用力要把我記得,又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的要求我把他忘記?!」 ;} lT  
O' +"d%2'  
  缺舟聽著,寧靜地問:「這些話,你有親口告訴他嗎?」 =)I"wR"v$  
EntF@ln!  
  「……沒有。」 SY-ez 91  
Al7<s  
  「為什麼不呢?」 LY]nl3{E  
d^F|lc ]8  
  北冥封宇張口:「……我害怕跟他吵起來。」他喃喃說:「他也害怕跟我吵起來……我們已經錯過那麼多年了,我希望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時光都是開心的,我知道他也是這麼想的。我們上次吵架就是在他被違法審訊前,但其實那次根本是我單方面在發脾氣,星移心裡永遠有心事,那個心事大到可以凌駕全部──大到他好像可以連他自己的內心感受都不在乎。」 D ]OD.  
|3}5:k  
  缺舟寧靜的看著情緒有些上頭仍盡力克制的北冥封宇,把簽完字的保密協議收起。「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有些違反倫理了,我先道歉。」缺舟沉靜一會兒做好準備,用更寧靜的口吻對北冥封宇發問:「你覺得欲星移是個怎麼樣的人?」 vSOT*0r  
0YzsA#yv  
  「……甚麼?」北冥封宇誤以為缺舟要來套他的話,不禁築起防衛的口氣。 TQP+>nS,  
iF!mV5#  
  「我們現在的對話只存在你我之間,我可以保證。」與上回在心理諮商室中糟糕的經驗相異,缺舟靜納百川的態度讓北冥封宇放下心,看北冥封宇卸下敵意,缺舟才續道:「我需要你問自己的是,你覺得欲星移是個你願意接納他一切的人嗎?」 #s"851e  
L#D9@V'z  
  「我當然願意。」他沒等缺舟把話講完便脫口道:「我都覺得這段期間是星移一直在包容我和保護我。」 5Go0}'*%  
''IoC j  
  「北冥封宇,『包容』和『接納』是不同的。」缺舟寧靜的說:「我們都需要點時間去把這兩者定義開來,不論是做為動詞還是名詞、不論是對旁人或是對待自己,你可以把這個問題留著慢慢想,有時候聊聊彼此雙方在自己眼中是甚麼樣的人或是一起聊聊他人是重要的;唔,我猜,欲星移從沒跟你聊過他覺得你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吧?」 \6sqyWI %  
UVB/vqGg  
  「不久前他有說過,星移把我說得太好了,雖然那時他可能只是想安慰我。」北冥封宇有點鬱悶:「他不太是會跟人談論旁人的類型,星移覺得那很失禮而且太偏頗了;小時候我們當然會一起偷偷評論親戚或老師,但後來他就不再這麼做了,星移太聰明了,他總是能迅速看透一切然後心裡計較已定。」 H@{Objh 1  
KOjluP  
  缺舟微笑:「你肯定就如同他形容的那樣好,依你對欲星移的認識,如果擅自談論一個人都會讓欲星移覺得失禮且偏頗,他會為了安慰你而說出與事實不符的話嗎?」 'b^l'KN:S  
7K&}C;+  
  「不會。」北冥封宇喃喃說。 x97L6!  
Sw)i1S9  
  「那麼,你覺得今天出現一個甚麼樣的人可以促使欲星移與人談論呢?」 }e 9!xA  
W>B^S  
  「也許是一個人格特質很明顯的人……特別有才華的,他心生崇敬的對象……有目的性的想傳達某些訊息……」 aD9rp V  
Jf7frzw  
  「你知道欲星移和默局長師出同門。」缺舟平靜的說。 @F>F#-2  
'0|o`qoLzA  
  其實北冥封宇不知道,但在這個情境下他還是點了點頭。 5IW8=$k~.)  
-ynBi;nH  
  「欲星移曾經這麼談論過他師兄默蒼離。」缺舟頓了頓:「『想死卻死不了』。」 Yd:Q`#7A  
>3 l=*|9  
  「甚麼意思?」他們不是沒聊過關於死亡的話題,北冥封宇腦中馬上浮現上百種欲星移在講這句話時可能出現的表情神韻,最後印象停留在一張最近期的完美微笑上頭揮之不去。北冥封宇微微發起顫來:「……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G @g h#[b  
rK1-Mu  
  「我只是轉述客觀事實給你聽。」缺舟的態度益發寧靜祥和:「人們有時也會藉由談論旁人來反映自我內心呈現,無論你有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H;NbQ  
w u)Wg-dT  
  有時當我們的意識走得太遠了的時,需要有人幫忙把我們帶回當下。 ]H ~Y7\N-v  
XphE loL  
  現在北冥封宇抱著欲星移窩在一塊兒,窩在這個甚麼擺設布置都沒有的室內。這是北冥封宇第一次踏進欲星移的租屋處,死白的牆壁都有點掉灰了,他一進屋便聞到的濃重菸味即便已開窗通風猶然殘留一些頑固著不肯散去。欲星移的呼吸和體溫已經恢復正常了,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北冥封宇憶起他去海邊接欲星移的那次,上岸後他們一路說說笑笑共遊鄰近海岸邊的老街,潛水和升學帶來的恐慌及壓力皆拋諸腦後,晚上欲星移帶他回潛水客棧過夜,道過晚安後北冥封宇沒有馬上睡著,片刻他聽到隔壁被褥上傳來壓抑的吸氣聲:欲星移規規矩矩的平躺著,瞪大眼、張大嘴,望著天花板怕驚擾到人無聲地掉淚。他爬過去鑽進被窩,兩個人抱在一起,就像現在。懷裡的欲星移柔弱、沉默,沉默是無力,沉默是放棄,此刻的欲星移並不是那個不久前才力戰冷血殺手救下自己的犀利男子,他只是一名脆弱的少年。 22 &'@C>  
s)zJT  
  「你可以告訴我,你看到的五樣東西嗎?」北冥封宇小聲地對懷裡的人說:「我看到的,我也告訴你,我們來交換。」 /b5>Qp  
 ?CP2AK  
  懷裡一片安靜,北冥封宇不確定欲星移神遊的意識回來了多少,也可能是欲星移不想開口,正猶豫自己是否該先說點別的事還是保持安靜時,欲星移以極輕極疲的音量出了聲:「你怎麼來了。你為什麼要來。」 w(U:U-MNe  
E{4 e<%Y,  
  「我擔心你。」見欲星移清醒,北冥封宇放下心來,直率地說:「而且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懷裡再度沉默,這次的沉默背後傳達出的訊息是退縮和封閉,北冥封宇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說:「星移,說點甚麼吧,你剛剛那樣真的嚇到我了,我以為你怎麼了我卻甚麼都不知道,你答應過你有不舒服的話會跟我說的。」 _X4!xbP  
W @.Ji B  
  欲星移的身體還蜷著,聽了北冥封宇這話,他很輕很慢的嘆了口氣。「天花板、地板、牆壁、牆壁、還是牆壁。這裡甚麼都沒有。」 %MZP)k,&U  
{tw+#}T a  
  「怎麼會甚麼都沒有呢。」北冥封宇很輕柔的說。 wpXgPVZT  
s"%lFA"-  
  「真的甚麼都沒有,你也看到了。都被沒收了,我也沒去要回來。」 !^w E/  
7" 4z+w  
  「我看看……我看到牆壁、窗戶、香菸(掉在地上一整包不知道是被捏扁還是踩扁了)、毛巾(吸了水溼答答皺成一團扔在腳邊)、大衣、還有兩個人。」他拍了拍大衣底下的欲星移。 P(,?#+]-  
!R'g59g  
  「哪來兩個人。」 .@#A|fgv  
` qUX.  
  「你和我不是兩個人嗎。」 =wVJ%  
AiP!hw/V$  
  「你不能這樣算,你看不到你自己。」 xwi\  
x|i_P|Z  
  「好吧,那再來是要找……?」 SmhGZ  
jZteooJG|  
  「四件你可以觸碰到的東西。」頓了頓,欲星移仍是順利接下對方刻意留給他的語尾,北冥封宇示意他先說,他有些遲疑的張口:「大衣……」說了一樣大衣後便沒下文了,北冥封宇溫柔的握住他縮在大衣底下的手,手拉著手慢慢摸過周遭,他們又一起數出了兩樣東西,最後北冥封宇把欲星移的手放在星移的臉頰邊輕輕觸碰。「我的臉……」欲星移喃喃數出第四樣他可以觸碰到的事物。 ) 1 m">s4  
E5</h"1  
  輪到北冥封宇,他數到自己的膝蓋,又微微出力握了握欲星移的手。 &c>?~-!W  
= &tmP  
  接著是三樣你可以聽到的。外頭下雨了,雨聲裡還有大馬路上傳來的消防車聲,這是他們共同聽到的兩個聲音,第三個頒給對方說話時的聲音。 NX[4PKJ0C  
.fAv*pUzU  
  「你的聲音真好聽。」欲星移小小聲地說。 "ZrOrdlg+A  
0.Ta Xbi  
  「你也是。」北冥封宇柔聲道。 k&/OU:7Y  
- +> 1r  
  「你的比較好聽。」 +s++7<C  
E&`Nh5JfC  
  「那很好,我們都很喜歡彼此的聲音。」 x79Ha,  
`=UWqb(K_  
  兩樣你可以聞到的。欲星移沒甚麼把握的說:「雨味?」 i,I B!x  
rV6/Tdy  
  「嗯,我也聞到了。你這裡有沒有除濕機?」 .,0bE  
+Q$h ]^>~  
  冬城潮濕,他們一起推出房東棄置的除濕機,插上電按下開關,除濕機從一副快斷氣的開機喀喀聲趨向穩定運作的嗡嗡聲,機型雖然老舊,但運轉得還可以。「嗯,霉味。」說完他們兩個都笑了。 -=`#fDvBn  
n/~A`%E@  
  最後是指出一個你可以感受到的情緒。欲星移再次陷入沉默,只是這次的沉默不若先前那麼久,沒有那麼把自己隔絕於世。「我永遠都卡在這一關。」他說。 n_?tN\M  
PjKEC N  
  「那也沒關係,我們還能繼續擁抱。」北冥封宇再次抱住他:「我們可以繼續擁抱吧?」 ?W>qUrZ  
UCW V2Mu  
  「ja, bitte.」欲星移也抱著他:「please.」 ]\ !5}L  
MN ^Aw9U  
  他們坐下來擁抱對方。「抱著你,我才感覺踏實了。」北冥封宇說:「你現在還好嗎?」 U*3J+Y  
d?wc*N3  
  「我還醒著,便算很不錯吧。」他說。 f| _u7"OX  
El\%E"Tk%  
  「累不累?」 >/[GTqi  
,#MCn  
  他慢慢搖頭:「死人不會有感覺。」 3?2 FP|G8  
jTO), v:w  
  「別說這種話。」北冥封宇的口吻小小嚴厲起來:「星移,永遠不許說這種話,你活得好好的,你得好好的,知不知道。」真有必要時北冥封宇也是個相當強勢的人,「我問你知不知道。」他逼視著欲星移,直到欲星移勉強點了下頭,才朝他暖暖一笑。 Wbr+ KX8)  
HY)-/  
  「如果我沒來,你會在浴室裡待多久?」北冥封宇問。 0}!\$"|D  
wLK07e(  
  「我總會出來的。」欲星移說。 @)o^uU T  
>leU:7  
  「你剛剛……好像去了很遠的地方。」 [ ol9|sdu  
'AN>`\mR$  
  「嗯,很遠。」 Po%LE]v,  
Pj}6 6.  
  「星移。」北冥封宇喚了一聲,又喚一次:「星移。」 2hzsKkrA {  
$Y69@s%f  
  不必對上那道灼灼目光欲星移也知道對方想要甚麼。「封宇。」他回應喚他的名。 AGLscf.  
'!/<P"5t  
  「星移,」北冥封宇的音調有些低沉下來,這聲線欲星移再熟悉不過,當北冥封宇打算談某些嚴肅的正事時就會用這種聲音:「謝謝你救了我。」 J8mdoVt  
*98$dQR$  
  他們終於要談談了,過去幾個小時裡欲星移充分展示出兩人在一起的不可能及不可為,他忽然覺得自己怎麼可以如此理直氣壯地靠在北冥封宇溫厚的懷裡,下意識想退離的動作被北冥封宇識破並阻止,然後他被更強勢的摟抱給禁錮住。「你應該恨我。」他扼殺掉自己的情緒,他理當教導自己的摯友,趁他還清醒的時候──「北冥封宇,記得上次在停車場我警告你不要做多餘的不該做的事……?沒有甚麼是多餘的,沒有甚麼是你不該做的,你該把握所有你能把握到的情資、設想所有環繞你周遭的人事物都是別有目的……不、這樣也不對,忘了我說的吧,對我保有戒心,防我、疑我、甚至殺我都是合理,你該離我愈遠愈好,你只要記著這點就好。」 [Xb@Wh:yG  
CrwwU7qKL  
  「為什麼?」耳邊傳來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訝異。 ?@E!u|]K  
v`M3eh@$A  
  「你不懂我可以做出甚麼樣的事──」 j4qJ.i  
|JQQU! x  
  「例如甚麼事。」 Q~Hy%M%R3  
Y1]n^  
  「你碰上無妄之災。你差點死於非命。」 6i1LjLB  
%i5M77#Z  
  「我的確是嚇到了,但你救了我。」 \B,(k<  
e)(wss+d7P  
  「但你差點死了。」他強調。 #{?qNl8F*J  
@nux9MX<9  
  「但你救了我。」他也強調。 Uu`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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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每一次都來得及。」這是事實。他無法想像當他趕不及的那一次會發生多可怕的後果。 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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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顧慮那麼多『以後』,那我們的『現在』該怎麼辦?」話術上,欲星移的鋒芒無庸置疑,但大多數人不知道其實北冥封宇在言辭及邏輯上的功力與竹馬相比並不遜色。「就算你說你可以做出很可怕的事,但那都跟現在無關吧,而且我們是有選擇的,你選擇當一個好人,不是嗎。」 'Iw NTM  
s,]z[qB#$  
  「我不是。」欲星移的尾音發抖,眼看又快要像方才那樣呼吸困難:「我不是、你說的那樣、『一個好人』……」 XCBL}pNkR  
(L/_^!ZX  
  「你是。只有好人才會有這麼痛苦的感覺。」北冥封宇趕忙揉著欲星移的背心,順著背脊讓他放鬆,待欲星移平順的經過幾個呼吸循環後,北冥封宇才慢慢的說:「星移,我想我需要一個說明。」 ,^2>k3=  
,%M$0poKM  
  「……應該的,你是該得到一個解釋。」欲星移低聲說:「我可能需要點時間整理整理該怎麼跟你解釋,這件事牽扯太多,局長──鉅子,還有國安局內部──」 @0/+_2MH-  
R^Y <RI  
  「不是的,星移,這不是我真正在意的問題。」北冥封宇耐心的說:「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知道今天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但我真正想問的全部都是關於你,我想知道你怎麼了。」 B!?%O  
$42{HFGq  
  為什麼想死,星移? g\&g N  
]GW]dM  
  這個問題太沉重了,沉重到欲星移和北冥封宇之間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5fd]v<  
LGw$v[wb  
  「你知道了多少。」欲星移終於開口。 Pu"P9  
QC}CRkp  
  「只有這樣。」北冥封宇鼓起勇氣問出這個問題,撐著準備好接受任何答案:「『想死卻死不了』……缺舟說你是這麼談起默蒼離的。」 cWe"%I  
Q o{/@  
  欲星移不作聲。 @U& QI*  
pSdI/Vj'=  
  「我們之間還有甚麼話是不能談的呢?我們有十多年的時間沒有在一起,當然都不知道彼此在那段時間是怎麼過的,但我總想我們的關係是與眾不同的吧,從青梅竹馬到現在,我們幸運地同時擁有好多角色可以互相陪伴互相支持。我不是說我們各自不可以有其他的朋友,但坦白說,這兩次跟缺舟的交談讓我覺得我好嫉妒他,他好像都知道你真正在想甚麼,他好像很瞭解你。」北冥封宇說著說著,忍不住問道:「畢竟你們一起工作過?」 ^LoUi1j  
<+?7H\b  
  聽北冥封宇有點落寞下的註腳,欲星移唇邊勾起淡笑,這回他如同抓不住的落葉般輕巧的脫離北冥封宇的懷抱,慢慢起身靠坐上窗台,瞧北冥封宇直盯著他的舉動隨時準備撲上來阻止他幹傻事的一陣緊張,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安撫對方,霎時間脆弱的少年消失了,現在倚坐在窗台上的又是那個犀利但周身孤冷的成年男子。「我和缺舟只是一起工作過而已。」欲星移說:「封宇,如果要我選一個這世上最瞭解我的人,我想那個人會是你。對我而言,我們的關係豈止是幸運,簡直是奢侈,正因為我們分開了那麼長時間,我更認為我不應該把心理上的黑暗面丟給你,這很自私。」 8|l\E VV6  
w=T\3(%j  
  「人不可能永遠正向光明,如果你為了這種理由讓我像個局外人甚麼都不知道也是一種自私。」北冥封宇和欲星移,一個純真一個早慧,早慧者必自苦,純真的人則可以為了心頭在意之人而成熟而強大,北冥封宇勇敢的說:「告訴我,這段時間你都想了些甚麼。」 9 a!$z!.  
!ug8SAOaz/  
  欲星移看著他,像在思索北冥封宇的論點,半晌,說:「我回來是個錯誤。我應該要死在仙島,這樣對大局會更好。」 0tT(W^ho g  
z`f($t[  
  「欲星移!」激動下,北冥封宇高八度喊道:「你有病啊?!死掉怎麼可能會更好!」 {#?N  
G}b]w~ML ~  
  「有病啊。」欲星移攤開手,掌心一根不知何時從哪變出來的一截菸,臉上是戲謔又有點無奈的微笑。「讓任務徹底失敗,讓當局可以有更大的籌碼作運用。」 Z8K?  
&m)6J'q3k  
  「你怎麼可以講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是怎樣,只要對大局有利,你可以輕易捨去自己性命是不是?!」 b*c*r dTx  
3q\,$*D.  
  「一視同仁的捨,記得嗎。」欲星移笑笑:「鉅子有病,他是個瘋子,我也有病,我做了很多事,生了場大病,到現在都沒好,也許永遠都好不了了。」 o$jLzE"  
Y)*#)f  
  「胡說八道,你不是瘋子,你跟他不一樣,有甚麼病是好不了的,到底甚麼病?」 vqDu(6!2  
keL&b/@  
  「我忘了。」 &8Cu#^3  
7q?, ?  
  北冥封宇看著他:「你不想跟我講,是嗎?」等不到欲星移回答,復又傷心的追問:「那缺舟知道嗎?」 #S!)JM|4wk  
jFL #s&ft  
  欲星移的眼眸依然平淡:「那是他的工作。」 X86O lP)eX  
XDOY`N^L  
  「你知道嗎,缺舟說得沒錯,有些話我們是得攤開來講一講。」北冥封宇站起身,果決地走到窗台另一邊與欲星移對側,他倆一站一坐,他忽然看懂了欲星移平淡的眼眸代表的是對一切感到無能為力,這和北冥封宇那副哪怕吵架也要把話說清楚的架式形成對比,他不明白為什麼欲星移選擇過早放棄,但為了他們的關係得以延續他必須當那個先開口打破僵局的冒險者。「星移,我不喜歡這樣,我不喜歡我們明明知道你心裡有事你卻不肯告訴我,這才不是為了我好,這讓我感覺我不被你所接納。」第一次闡述兩人關係中的相待方式讓北冥封宇既緊張又急躁,縱使理智告訴他不相宜他的口吻仍免不了夾雜抱怨與進逼的意味:「我們從最源頭開始講,你怎麼會進國安局。」 r*2+xDoEi  
CQF:Rnb  
  「當年傻啊。」欲星移用自嘲面對北冥封宇的進逼。 G\2 CR*  
Y']\Jq{OS  
  「傻,傻到你連跟我提一下都沒有,就是高三那年對不對,要是我們一起商量了,你還會狀況不好嗎?至於像現在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嗎?!」北冥封宇喘口氣,繼續說:「那時我們都還太年輕,或許商量也商量不出甚麼好辦法,但起碼你不必獨自一人承受不是嗎?」 nP$Ky1y G  
%[Wh [zZy  
  「那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沒有人逼我,我合該承受後果。」欲星移淡然道。 %Nlt H/I  
GfoLae  
  「承受到你都生病了?你當時都會打電話給我了,我們現在難道比那時還要疏遠嗎?你是認為我會接不住還是認定我會躲開?」 t5\-v_mG=&  
.o(fe\KHf  
  欲星移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朝他苦笑一番,然則一定有哪一個字詞打動了欲星移,這次茶晶色的眼瞳中浮起一抹來不及被辨別的情緒,他察覺到他已經沒辦法再用任何藉口敷衍北冥封宇,再強行敷衍下去只會讓事態變得更加可笑,他半是苦笑半是悠悠的說:「那時病得糊里糊塗,甚麼事都不能做,連活著的感覺都沒有,只能拚命把你記得。說也奇怪,當我記起你的時候,腦袋裡其它錯亂的片段竟一件件歸位了。」 Gp?a(-K5  
>E;uU[v)I  
  北冥封宇皺起眉頭:「那很嚴重,我沒想到你這幾年一直是抱病工作,所以上回才會故意拿不出健檢報告(「不是你想的那樣──」欲星移想打岔但被北冥封宇阻斷),你的健康狀況不必瞞著我呀星移,最近呢?是不是又壓逼著自己磨耗身體去查案了?」 |W,& Hl7  
J=9FRC  
  「我身體沒事,我在調查局這段期間的工作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欲星移慢慢歪了下頭,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是我的大腦有問題,我分不清是因為我有問題才讓我做出那些瘋子才做得出的事、還是因為做了那些事才讓我變成瘋子。」 sJL&:!}V>  
81? hY4  
  聽欲星移愈說愈不像話,北冥封宇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星移仗著口才便給就這般甚麼辭彙都能亂用了是不是?!「你一直認為是你自己做了甚麼事,那你告訴我你究竟做了甚麼?發生了甚麼?殺人放火搶劫下毒、還有甚麼?!到底有甚麼原因讓你非得想死?!」 -$,TMqM  
FtP0krO(  
  夜雨已停,潮濕的冷空氣灌進來,欲星移點起手上的菸,擎著菸不怕凍似的把手伸出窗外,眼神跟著望向外頭:「你記不記得我剛開始學潛水那時,不是抗拒著下海一直蹲在岸上看那些貓貓狗狗嗎,你蹲在旁邊一起看,說不知道牠們是怎麼看待人類潛水這回事。」 t<.)Z-Ii  
S 6@u@C  
  「你那時說『牠們又不會把頭埋進水裡』。」封宇沉沉的說。 4Tb #fH%  
n9W(bG o  
  欲星移又笑了,他把伸出窗外的手收回(菸頭上的火花已然熄滅),關上窗,俯身上前用冰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北冥封宇沒有閃避的臉頰。「別把頭埋下去啊,封宇。」他笑得很好看,很優雅,也有淒涼。 JU1~e@/'%  
deBY5|  
  北冥封宇愈聽心愈沉。「我不想聽這個。」他喉頭又緊縮起來:「死亡不能解決問題。」 % L$bf#  
u^@f&BIG]:  
  欲星移淡笑:「我知道你在擔心甚麼,你別擔心,我不會輕易捨去自己的性命──唔,該說是我沒有資格輕易捨去才對,不管你聽說了甚麼,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死亡是通往解決問題的一個過程,在那之前我得活下來,可活著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嗎。」 kJ'!r  
JFcLv=U  
  「我不管甚麼輕易不輕易資格不資格,欲星移,你不可以傷害自己,也不可以故意讓自己陷入危險,還有,你憑甚麼丟下一句叫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撒手不管?再來我是不是明天就會看到你的離職申請出現在我的簽核項目裡?!」北冥封宇用力抓住欲星移的肩頭,氣勢洶洶,一急之下也不管自己講出來的話有沒有道理:「我跟你還沒結束,這是命令,身為你的主管,我有權發主管命令。」 Qp)v?k ]  
Yg]-wQrH  
  欲星移很明顯的愣了一下,嘴巴上倒是如同精密的人工智慧般搶先他的心條件反射式說出早已設定好的臺詞:「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你甚麼都不必擔心。」 TV)h`\|Z*  
uw>Ba %5  
  「你還做過哪些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是不知道你離開那幾年到底做了哪些工作,做到危害健康就是不行。」就目前北冥封宇親身目睹過的,他十分懷疑欲星移還會用其它更惡劣的方法對待自己。「你不能再待在那裡了,你遲早會被他們毀了。」北冥封宇斷然道。 ZQ4p(6a   
>c1qpk/  
  「我已經毀了。」欲星移很平靜的做出陳述:「北冥封宇,我認為我必須再鄭重跟你說一次:你不該和我在一起,已可預知的風險和變故必須事先排除,就算我今天不是情報員,你也不該再和我這樣一個精神病患在一起,這只會讓我們兩個都痛苦。真的,我們就到今天吧,我會永遠記得你為我做的一切。」 EU2$f  
}NHaCG[,  
  「還沒!」北冥封宇又大喊起來:「你不要老是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你才應該停止繼續用負面的形容詞形容自己,你不是瘋子,你也沒有病,我的天!欲星移我相信你但我又不是笨蛋,精神病這甚麼誇張的爛藉口,你當我不知道情治單位用人要通過心理衡鑑嗎?!」 xK *b1CB  
9&-dTayIz  
  欲星移再次露出一個淒涼的微笑:「嗯,是挺爛的。」 sXLq*b?  
B]nEkO'a:  
  「我真是受夠你老是以我們會分開為前提思考事情。」北冥封宇道:「星移,我問你,你今天來救我會讓你惹上麻煩嗎?」 27eooY1  
f',Op1o  
  「我的麻煩從沒斷過。」 ity & v 9  
f(>p=%=O  
  「但你依然來救我?」 epA:v|S  
7-bd9uVK  
  「我一定會救你。」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只有他自己最後一個才發現,他一直都只是個很不聰明的蠢物。 @6Y?\Wx$w  
q}i]'7  
  「很好,我也是。你會來救我,就像我也一定會去救你一樣。既然我們都願意為了對方冒險,就不要再說甚麼要分開的鬼話了。」北冥封宇舉起手制止對方所有反駁,強勢地表示這件事就此討論定案。「你真的不冷嗎。」他捏捏欲星移冰涼的手指,抽走指間的菸頭:「我想我們需要來點熱飲。」 &jS>UsGh  
G)EU_UE 9  
  欲星移任他把菸頭和地上扁掉的那包菸沒收,北冥封宇拖著欲星移在屋內轉一圈,拉開他早已預想到甚麼存糧都沒有的櫥櫃和冰箱還是忍不住唉一聲:「這樣說你會照顧自己我可不信。」 pj\u9 L_  
#{\J Nb+w%  
  我只是還沒時間好好打理。欲星移慢吞吞的解釋,打開另一個櫥櫃,咖啡可以嗎? +F R0(T  
lp.ldajN  
  泡了咖啡他們還是回到方才的窗台邊席地而坐。屋內甚麼擺置陳設都沒有,連杯子都只有一個,欲星移把唯一一杯咖啡讓給北冥封宇,北冥封宇用眼裡飄出的薄薄怒氣給欲星移的舉止下了通牒,於是他們共享一杯熱咖啡,毫無芥蒂的。能把普通的咖啡泡出極選風味是欲星移的本事,這樣品味的人卻縮在一間甚麼都沒有的狹小屋內。 [T8WThs  
r<9Iof4  
  你就沒懷疑過我對你別有居心。欲星移忍不住問,在北冥封宇面前,所有的城府都被拆除。 C8J[Up  
  你的行動已經告訴我一切。北冥封宇莊嚴道。 iw3FA4{(  
kjTduZ/3 "  
  「明天去把東西要回來?再採購點食物?」北冥封宇提議。 XQY#716)  
v"y-0$M  
  「都是身外之物,沒甚麼要緊的,再說,也不知道還會在這裡待多久。」他有點想向北冥封宇討菸:「有咖啡就好了。」 iFd+2S%  
+^` I?1\UF  
  「星移,我說真的,別回去。既然病過一場,不是更該好好保養身體嗎。」北冥封宇苦口婆心勸道。 +5w))9@  
-WY<zJ  
  「不回去,我能去哪裡呢。」欲星移啜了口黑咖啡,修長的手指正巧拂過北冥封宇握著杯子的手背上。「局裡有令,負終身奉行義務。」 :vmH]{R  
d6Ht2  
  「我希望你再次踏進國安局是為了爭取自己的權益而不是又要你犧牲奉獻。」 2i)^ !c  
d2*fLEsF  
  欲星移輕輕笑了出來:「犧牲小我、完成大我,誰為小我、誰為大我,何者自私、何者大義,太難分清了。」 !8TlD-ZT/  
%:M ^4~dc  
  「喔欲星移你閉嘴,你現在到底在國安局上班還是調查局啊,去他的終身奉行,你比我清楚離開國安局的人沒有能再回去的,就算他們異想天開打算破例你也可以拒絕;你會拒絕你不願做的事吧?」 $iN"9N%l  
/ kF)  
  「是啊,我為什麼不能放過自己呢。」 6/f7<  
b:U$x20n$  
  「你乾脆把你知道的事全部跟我講一講,然後我們兩個一起接受調查好了。」 ]3D0R;  
G~F b  
  「這就真的不實際了。」 &agWaf1%a  
g?c xp +  
  「太不實際了,我怎麼就想不出甚麼好法子。」懊惱的說完,安靜半晌,北冥封宇忽道:「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為什麼會進調查局?」欲星移搖頭,北冥封宇道:「我在調查局結訓前有收到一封信,你肯定也收到過,燙金邊的邀請卡,『茶話會一敘』(關鍵字一出欲星移難得表現出訝異地睜大眼)……總之,最後我拒絕了招募,我選擇留在調查局,現在回想真的是一念之間。」 F8nYV  
vHgi <@u  
  欲星移想了一下:「所以你要告訴我為什麼你拒絕接受招募嗎?」 ;0Q4<F  
6gL #C&  
  「是因為你。」北冥封宇說:「記得我們小時候常一起玩英雄的遊戲嗎,有時還加上蜃虹蜺,他老是一臉神氣兮兮的說他要當正義的夥伴──唉這不是重點,我要說的是,自從你離開後我一直想找到你,天真的想著會不會有一天在某個街角某家店和你重逢呢,大學畢業後被蜃虹蜺拖著一起參加調查局考試,我想著進調查局也許會更有方法可以找到你了吧,但就如同我告訴你的,我從沒有擅自調查你直到你捲進走私船的案件中……聽起來很怪,對不對。」說到這他忽然有點自暴自棄:「我好像不太適合當調查官。」 zN[hkmh  
 U'k*_g  
  究竟適不適合畢竟不是一兩件事就能概括論定,若是平時的欲星移定會細細與北冥封宇分說一番,但現在欲星移問了一個他更在意的問題:「你說了甚麼,他們怎麼能讓你拒絕?如果他們知道你想找一個人,鐵定會用國安局有更多資源可以運用來說服你,他們有的是方法。」 @bi}W`  
} +TORR?  
  「我就是拒絕了,沒有拐彎抹角,很誠實地拒絕了,反正我也不是甚麼厲害到他們非網羅不可的人才。我那時猶豫時忽然想起我在哪裡看過那張邀請卡──你的書包,夾在最後面那個夾層裡,我偷偷把畢業禮物放進去時看到的(欲星移微揚起眉頭驚嘆了一下北冥封宇的記憶力及觀察力)。我有一個很強烈的直覺告訴我你人可能就在那個滿是機密與不可說的地界,否則不可能沒消沒息,如果是這樣那我應該要選擇留在調查局,這樣有朝一日若你有需要,才有後路。」北冥封宇挪動姿勢讓欲星移兩手捧住咖啡杯,他的雙掌包覆在欲星移的手掌上,誠懇的說:「星移,我跟你說這些,能讓你更多倚靠我一些嗎?」 )cX*I gO  
~IY%  
  欲星移瞅著他,俯身用額頭輕牴一下北冥封宇的肩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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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  發表於: 2023-09-27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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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16)

16.    所在(中) " f <Z=c  
O&vVv _zh  
  丹陽侯一貫擰著眉頭用凶惡的表情瞪著監控影像:北冥封宇進到欲星移的租屋處許久未出,早知道就該不顧師兄反對連欲星移家裡一起裝上監聽器材才對,只做半套的監控怎麼可能徹底掌握有變節疑雲這類人的行蹤。他讓人持續紀錄受監聽者的行為作出詳實的報告,師兄盲目相信欲星移的清白到都要被九算牽著鼻子走了,他必得為師兄設想到最壞的結果。 bT\1>  
_?<|{O  
  『丹陽,我們設想最壞的結果,但不要用最壞的立場去預設一個人。』顥天玄宿時常這般叮囑。 ^.1)};i  
ht7l- AK  
  面對墨家一脈能預設甚麼不是最壞的立場?默蒼離在一個莫名的時刻無預警下令終止全部當下正執行中的刺殺任務,丹陽侯敏銳地將此一舉動與欲星移異常的行為連在一起,欲星移他們在掩蓋甚麼?師兄以欲星移手中有天雨如晴失蹤的線索希望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欲星移真掌握些甚麼丹陽侯也會認為那是九算一手設計的,目的不外乎將自己包裝成洩密事件中的受害者好讓審訊處判定其無罪,真是卑鄙無恥;再往深處想,欲星移和默蒼離檯面下仍有往來,國安局長也跟洩密有關嗎?如晴師妹發現了足以證實他們洩密的證據才會被綁架,師兄被蒙在鼓裡還想著要與欲星移合作簡直與虎謀皮,又受狡詐的九算影響回頭懷疑同僚們,更是屢屢提出對青冥的質疑,九算淪落至此非得要操縱著眾人孤立青冥來凸顯自己的無所不能,直讓丹陽侯更看不起九算的為人。 #G .ulX  
.Fs7z7?Y  
  青冥跟前跟後,連一隻螞蟻都不漏看的盯著可疑的監視對象。「徒兒覺得『九算』傳說得多令人聞風喪膽,充其量就是滿口謊言的騙徒,師尊您認為呢。」 mi ik%7>W  
,kF1T,  
  「他騙了所有人。」丹陽侯想到他和顥天玄宿不知為了此事爭執過幾回不禁煩躁。青冥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在審訊方面頗得其真傳,在局裡年輕的一輩當中前途似錦,也只有青冥還保持清醒能幫自己做些顥天玄宿沒做到但卻必須要做的事。「我擔心師兄再不醒悟會壞事。只要抓住一條鐵證,就能讓師兄清醒過來發現他對欲星移的信任是多麼可笑。」 e 63uLWDT  
.GV;+8HzS  
  青冥四下張望一番,壓低音量道:「師尊,徒兒有事稟明:如晴師叔確實已查到欲星移變節的鐵證。」 N|1M1EBOu>  
$()5VM b  
  丹陽侯吃了一驚:「你說甚麼?!情節重大,為何先前隱匿不報?!」 .|hf\1_J  
.)RzT9sg  
  「如晴師叔失蹤鐵定和欲星移他們拖不了干係,徒兒當時害怕極了,不知道有哪些人是可以相信的,局裡風波不斷,連顥天玄宿都轉向欲星移、轉向鉅子他們那頭去了,是故一直隱瞞;但現在徒兒知道您依然是徒兒心目中剛正清廉的師尊,徒兒可以放心向師尊稟明實情了。」 $Oq^jUJ  
zer%W%  
  丹陽聽青冥嘀嘀咕咕說完和天雨如晴一同調查的過程和結果,拍案道:「這個欲星移!勾結洩密,以為向我們審訊處供出那幾個聯情單位的名單就可以抹煞自己變節的事實嗎?!」 io _1Y]N  
~kQA7;`j$  
  「師尊明察秋毫,如晴師叔被綁架肯定就是他們主導的,欲星移與聯情互通聲氣,難怪師叔失蹤至今聯情遲遲未有進展,我們得快點去救師叔,免得師叔再遭毒手。」青冥乖覺道:「師尊,徒兒查到如晴師叔可能所在的地點,請師尊隨徒兒一同救人。」 O9vQp  
Uhe=h&e2k@  
  丹陽侯既掛憂同門,又慮及自欲星移受審以來種種,仍是問:「九算縱然卑鄙無恥,但其手法高超行事隱蔽,你如何掌握線索的?」 jB`,u|FG  
S)lkz'tdk  
  「徒兒有自己的線人,審訊處雖然與情報蒐集無直接相關,但身處情治圈不能沒有可靠的消息來源,師尊的教誨徒兒謹記在心。」 ?a8^1:  
4 K!JQ|9  
  青冥的排布令丹陽侯十分欣慰,細問出天雨如晴的所在立刻便要出發救人,青冥問:「師尊是否要知會顥天玄宿?是否要多帶人手支援?徒兒可以找到幫手。」 l%[EXZ  
nKS7Q1+  
  「不了,這局裡除了你我再無可信之人。」 mZk]l5Lc  
\wo?47+=  
  丹陽侯和青冥驅車前往情報顯示地點,沿途漸漸荒僻,愈靠近座標地點丹陽侯的肅殺之氣愈重,掛念同門一顆心懸吊不已;為免驚動可能會有的守衛,他們在離座標地點不遠處熄火下車,警戒四周慢慢靠近一座破舊的鐵皮屋,周圍看似無人,丹陽侯抽出槍走在前頭,側身做好掩護小心地推開未上鎖的鐵門,入內發現一人手腳遭縛昏迷不醒,正是失蹤多日的天雨如晴。 $AfM>+GQ`n  
1|RANy  
  「舒遠心!」丹陽侯忙上前替天雨如晴揭下封嘴的膠布和手腳上的索套,確認天雨如晴身上並無明顯傷勢。「青冥,注意四周,準備撤離。」 os,* 3WO  
~kShq%  
  正當丹陽侯預備揹起天雨如晴時,他眼角掃到天雨如晴身下好像壓著東西,被天雨如晴的身體和衣服巧妙的遮擋住,一不注意就會遺漏那兒有一枚細小的金屬物正閃著微光,他順手撿起那金屬物,是一枚沾了血已經變色的耳釘,觀察耳釘上頭並無鏽蝕痕跡判斷乃近期所遺落,這不是天雨如晴之物,想是師妹被綁來時與歹徒發生扭打所扯掉歹徒的耳釘,這枚耳釘看著眼熟── @<&5J7fb  
ZZ k=E4aae  
  「……丹陽師兄……」稍稍恢復意識的天雨如晴嚶嚀出聲。 Ge2q%  
ozAS[B6  
  「舒遠心,沒事了,我們馬上帶妳離開。」天雨如晴嘴唇一動似還要說些甚麼,丹陽立刻道:「別說話,保存體力。」 Inn@2$m~  
{/"2Vk<H8  
  「青冥……」師妹虛弱的聲音傳進耳裡:「……小心……」 DKne'3pH  
u\ #"L  
  天雨如晴的警語和那枚沾血的耳釘產生了幽微的聯結,丹陽侯閃電般抓住了某個模糊成形的結論,但尚未及進一步抗拒或辯證那個可怕的真相,他的背後就傳來猝不及防的一聲槍響,即便丹陽侯在察覺有異之前就機警地抱著天雨如晴反射性側身護住背部要害,大腿上仍是中了一槍、往前撲倒在天雨如晴身上雙雙倒地。 0TCBQ~"  
!;0U,!WI  
  丹陽侯的臉趴在地上,忍著槍傷劇痛費力圓睜的眼珠看見一雙皮靴走入他的視線,一隻手探下來抽走他手上捏著剛撿到的耳釘。「多謝師尊替徒兒找到了心愛的耳釘。」皮靴踢在丹陽侯的側身把他踢成正面朝上仰躺的姿勢,就好像丹陽侯不過一件死物般的對待,青冥手上裝著消音器的槍口向下指著丹陽侯:「師尊,莫怪徒兒無情,師尊應該找到天雨如晴後就直接離開,如果師尊沒發現耳釘,徒兒就不必開這一槍。」 E^QlJ8  
vk+VP 1D  
  「是你綁架師妹,與聯情勾結的也是你。」丹陽侯忍痛咬牙:「此事根本與欲星移無關。」 DBPRGQ  
V"*O=h  
  「怎麼會與欲星移無關呢,全世界都說必須與他有關,只要稍微布置一下,天雨如晴就是欲星移殺的,顥天玄宿會因此清醒過來嚴辦欲星移,或者會因為錯信受審者輕則解職、重則同領叛國刑責。師尊,鐵證不就出現了嗎,欲星移定罪伏法,這結果皆大歡喜。」 BbW^Wxd3  
r YogW!  
  「誰皆大歡喜?!你聽了誰的命令?!」 M*z~gOZ  
/]=C{)8  
  「師尊教導過的,情治圈只問結果不問黑白,師尊難道不想要更大的權力嗎?只要師尊把今晚的事當作沒發生過,我們依然可以當審訊處唯一清醒的一對師徒,立下大功平步青雲,從此不必再被那套狗屁不通的道德理論綁手綁腳。」 P\w\N2  
k40* e\  
  「我沒教你為達目的不惜傷害師妹和師兄!」丹陽侯怒極痛極:「畜生,我當初怎會收你為徒!」 7l'6gg  
!_`&Wks  
  「您還教導過,圈裡無人可信、包括你的上級和親人,既然如此師徒間的信任又從何談起呢,師尊,徒兒舉一反三得還不錯吧。」 M:-.o  
fBalTk;G{U  
  「師妹調查發現聯情洩密屬實,上頭有人急著把所有罪行推往欲星移頭上,這事你也參與其中,被師妹發現後你為免惡行被揭發遂先下手為強,現在又被我發現你綁架師妹的證據,你根本不可能讓我們活著離開。」丹陽侯拆穿青冥的重重謊言,艱難地拖動負傷的大腿嘗試坐起身卻再次被青冥一腳踢倒,丹陽侯呼痛蜷曲起肢幹,僵著直冒冷汗。 V=zi >o`   
\Kl+ 5%L  
  「先下手為強也是師尊教的呀。」青冥發出一連串混合興奮和殘忍的怪笑:「師尊也不必再想背後真相究竟如何啦,美好的願景已不存在了,師尊莫怪徒兒先一步──」 X*&[u7No  
$]{k+Jf  
  青冥話還沒說完,另一聲巨大的槍響在他胸前炸出一片血花,他臉上的表情滿是驚愕,在低頭看到自己胸前的致命傷之前就已死透,軀體倒地後丹陽侯手上那支掌心雷槍口兀自冒著煙。「為師沒有教過你,殺人不用話多。」丹陽侯嘶啞的嗓音在鐵皮屋內迴盪:「沒有教你,身上要藏有秘密的保命武器。」 LO <  
7[I}*3Q'  
  『我們相信他們,把圈內所有守則授予他們,他們卻反過來用這些守則對付我們。』 lL{ 5SH<Q  
>H'4{|  
  這是誰說的?說這句話的那個男人帶著高雅和嘲弄的冷笑,說的這是寓言還是預言? {U!8|(  
o=21|z  
  『當我們看待一個人、一件事時不能只把焦點放在那個錯誤或個人喜惡上頭、將之無限放大到遮蔽我們縱觀全局。丹陽,你真的沒有察覺青冥哪裡不對勁嗎?』 h(M#f7'~&  
j:k[90  
  「丹陽……丹陽!如晴!」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還有師妹。 ux_Mrh'  
6,d@p  
  「顥天師兄……丹陽師兄……」他聽到師妹的聲音。 0o+6Q8q  
#>%X_o-o23  
  他的身體被扶起來,原來他不知不覺中又倒在地上了,眼睛從鐵皮屋破洞的屋頂轉到一臉憂容的顥天玄宿。師兄……「師兄你總是對的……」這好像是他自己的聲音,暗啞得連自己都不認得了。 CPP` qt%f  
&z>e5_.  
  「丹陽,沒事了,師兄來了。」 ,_yh z0.  
x*?x=^I{  
  送醫。清查。搜捕。審訊。傷口挖出子彈丟在彎盆裡冰冷的「鏘」一聲。丹陽侯把全部交給顥天玄宿、他合該信任不移的師兄。 pV20oSJNt  
I 6<*X  
  醫治途中丹陽侯斷斷續續聽說了審訊處的行動,一個晚上風雲變色在情治圈毫不稀奇。半暝。黎明。丹陽侯硬氣地撐起枴杖、拖著傷腿踏進局裡,那兒有真相有謊言、有信任有背叛,重要的是有顥天玄宿、有天雨如晴、有問心無愧、有他曾經疼愛的部屬,是他奉獻半生的地方。 ;k7xMZs  
11<Qxu$rL  
  他緩慢來到審訊室外頭,雙向鏡內是顥天玄宿和欲星移。顥天玄宿聽了職員通報走出審訊室外見他,丹陽侯沉沉地提出讓他和欲星移說幾句話的請求。顥天玄宿答應了,丹陽侯謝過師兄,拄柺入內,拒絕其他人的攙扶自行遲緩入座,就坐在欲星移對面原本顥天玄宿坐的位置上(也曾經是他自己坐的位置上)。欲星移冷眼看他入內,他不能說欲星移的目光太冷靜無情,待他坐定後,欲星移清冷的眼眸依舊看著他,是一副和丹陽侯在會議上向默蒼離無禮囂鬧對上時同樣清冷的雙眸,不同的是,欲星移推過一包菸給他,一支菸頭已經先被搖出來了。 #Yr9AVr}K  
AI,(z;{P  
  他沉默地抽出那根菸用食指和拇指捏著。他和欲星移兩人都沒開口。 T-5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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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丹陽侯問顥天玄宿究竟洩密案和欲星移背後牽涉到的陰謀有多龐大,『那已經不是審訊處的職責了。』審訊處主管,他的師兄一貫沉著的告訴他。 }"=AG  
TYJ:!  
  顥天玄宿一向把分際掌握得很清楚。 0BH_'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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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冥與聯情勾結,玉千城再也無法推託聯合情報處洩密之責,追究其為鞏固權勢而危及我們的歐洲防線、極不光彩的退下來了。洩密事件前後涉案者眾,只好把你的審訊延宕至今。」顥天玄宿吐了長長一口氣:「默局長的排布無人能望其項背,你也不是乖乖任由擺布的類型。」 TQx.KM>y  
HRiL.DS  
  「玉千城退場,你沒考慮一下局長大位?」欲星移笑吟吟道:「別浪費你的好風評和難得的功績?」 J]&y$?C  
:cq9f2)  
  「我比較喜歡待在審訊處,丹陽和師妹他們都在這兒,我相信你明白;況且我想,默蒼離肯定比我清楚如何在這個圈子裡走下去──對於危機的嗅覺,對吧。」 5]HS^II"  
YN`H BFH  
  欲星移笑笑。 9[m6Li  
E}sO[wNPf  
  攝錄器材撤走,顥天玄宿在審訊紀錄上簽名。「我知道那一個月發生甚麼事了。」 "\}@gV#r$A  
e XfZ5(na  
  「甚麼?」欲星移漫不經心地微笑,不說破他們都知道說的是哪一個月。 -PS#Z0>  
<Wp QbQM  
  顥天玄宿和他四目交對,開口:「我想你也不太想討論這件事。」 $)RNKMZC}A  
NX|v=  
  「確實不太想。」 r6&5 4f  
Z00+!Tnd  
  「但我認為那真是太離譜了。」 "FTfk  
H63,bNS s  
  「說好不討論。」欲星移微笑。 w:?oTuw  
2I&o69x?  
  顥天玄宿深知欲星移未曾明言的善意,不討論不講明是為了雙方都好。他交給欲星移一個信封,裡頭蓋章的判文寥寥幾句官話替數月來的審訊劃下句點。「你的審訊結束了。」他沉穩謙和地向欲星移說:「辛苦了。」 .h9l7 nZt  
-5T=:2M  
  「你應該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麼說。」欲星移道,他修長的指尖劃過公文上那行「無有證據顯示該情報員違反國家機密法」,末尾稍大的字體是國安局長默蒼離的親筆簽名,臉上神情像是早知有此結果那般沉靜從容。 Sqo : -  
iVG-_RsKK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自由的從審訊處走出去。」顥天玄宿同樣看著那封宣告判決的函文道:「我只能上報到這樣。耳語不斷,或許將來他們會舊事重提,但要是他們再拿此事做文章,我會覺得他們很不要臉。」 IRn2 |  
rMUT_^  
  「也不是沒有前例。」 U7I qST  
|37 g ~  
  「如果我說我願意相信你,會有幫助嗎?」 (rkU)Q  
^NX"sM0g  
  「你是說對大局嗎?」欲星移含笑。 >2]JXLq  
mZx&Xez_G  
  「我認為其實你不需要把全部的東西都扛在自己背上,縱使那是大局。」顥天玄宿澄清:「當然我不清楚現在甚麼才是你們的大局。」 `;>= '"O!\  
oiX+l5`pz  
  「當然我們也無法確定我們以為的大局和上頭以為的大局是不是同一個局。」欲星移含笑。 #/I[Jqf  
cIp D~0\  
  「如果無法確定,『九算』不可能配合接受這麼長時間的審訊。」顥天玄宿說:「從你坐在這間審訊室的第一天起就是一個大局。」 FIbp"~  
i:u1s"3~  
  欲星移優雅地嘆口氣:「真難配合,又不是每個情治圈的人都奸險狡詐。」 WHlYo5?  
-.T&(&>^  
  顥天玄宿告訴他隨時可以去把被扣留的私人物品攜回,被欲星移嘴上不饒人的諷道當初強行扣留怎麼現在沒有送貨到府。「局裡有對你提出其它安排嗎?」顥天玄宿問:「你知道初階的相星九絕現在被應用在全面監聽計畫中?」 \mV'mZ9>  
ed:@C?  
  「我知道。」欲星移淡淡的說,彷彿事不關己。「我想我們不會是同事。」 ^b7GH9<&  
qA!]E^0*Ke  
  即使審訊結果並未定罪,但不管怎麼說,變節疑雲終究是一個情報員一生難以洗刷的汙點。「我以為你會被召回,不管是從九算還是相星九絕的角度出發。」顥天玄宿說。 SF5@Vg  
lhtZaU~V  
  「顯然局裡在『例外』之前還是有些頑固的『原則』的。」 kdn'6>\  
_>v<(7  
  「我知道他們在抱怨局裡對你的人物速寫大大有誤。」顥天玄宿說:「我還聽說在判文下來前上頭有找你談過。」 D`xHD#j h  
>-O/U5<!  
  「你想知道我們是怎麼談成這個結果的嗎?」 i| ZceX/  
2KQoy;  
  「不了,對我來說你的案子已經結束了。」 L*Me."*  
RKPD4e>%  
  他們站起身預備離開審訊室。「謝謝。」顥天玄宿道:「丹陽,還有師妹的事。師妹說她被監禁時有人要對她不利,是一發不知從何而來的射擊救了她,就結果上來說我還是得向你道謝。」 ^qC;Nh4F  
I8QjKI (  
  「嗯,私人的,我懂。」 a\%xB >LX  
\4AM*lZ  
  「謝謝。」顥天玄宿又說了一次:「這是對默局長的。」 bO&7-Z~:=  
in(U:04  
  「我就不幫忙轉達了。」欲星移晃晃那張判文示意。 BbRBT@  
8o/}}=m$  
  離開國安局,大廳旋轉門外候著的北冥封宇立刻迎上來,從他臉上的表情可知方才北冥封宇是抱著多麼緊張此人一去不回的心情在等候。欲星移看向他,主動將裝回信封收妥的判文副本交到北冥封宇手裡。北冥封宇急急展開閱讀,讀到無罪判決時鬆了一大口氣,再往下小聲唸著「『……解除於國安局原職位、權限、年資、及其它待遇,即刻生效……」。 \'M3|w`f  
kFQ8 y~>y}  
  讀罷北冥封宇抬起頭望向那個為國豁盡性命卻落得孑然一身的男人,難過得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反倒是那男人臉上掛著好看的微笑對他說:「好險你當初沒有答應為國服務,這工作沒有保障是唯一的保障。」 06Gt&_Q  
) /v6l  
  看欲星移連遭受不平都沒能表現出來,北冥封宇又是心疼又是憤慨。「沒關係,星移,」他安慰道:「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們可以一起展開新生活。」 W$'R} L  
Uz7^1.-g4  
  欲星移慢慢搖頭:「那是不可能的。」 )LdyC`S\c  
W,K%c=  
  北冥封宇原本還舉例著兩人共同的工作和生活,聽欲星移這般說,率先反應:「你別這麼快否決嘛。」凝思再問:「這張破紙會連帶影響到你留在調查局嗎?」覷了對方臉上神色,他憤怒地低吼一聲:「他們連這最後的退路都要剝奪?!」 7#~+@'Oe  
/RyR>G!  
  「這招對我可不管用呢,對他們來講放任我當無業遊民太危險了,慶幸我以前有好好工作吧。」欲星移拍了一下憤怒的摯友:「都已經處理好了,兩個地方一邊歸一邊。」 4]/7 )x?R  
W;1|+6x  
  「那就好。」重回新生活的話題,北冥封宇再次提出:「你的東西在哪?我們去要回來,東西多的話可以先把重要的拿一拿,其它的再看要怎麼搬。」 >OP+^^oZ<  
&bhq`>  
  「拿回來反而累贅,反正堆在那裡他們有一天受不了了就會幫忙清理掉,還是你有想要甚麼或缺甚麼的,如果我有就直接給你?」欲星移情感疏離得完全是在處理身後物的口吻。 {VP$J"\e  
(4@lKKiU%H  
  北冥封宇驀地想起欲星移空無一物的租屋處,他嚴肅的盯著面皮語調俱平淡的男人:「你先告訴我你現在在想甚麼。」 *-12VIG'H  
5"/J^"!h  
  欲星移想了一下:「沒得賣命了忽然不知道命要幹嘛?」 kvh&d|  
af |5n><~A  
  「欲星移!」 !I\!;b  
l?iSxqdT  
  「我開玩笑的呢。」 a,o_`s<  
;r /;m\V  
  「這甚麼無良的玩笑!」 tV9L D>3  
,KJw|x4}\  
  欲星移英俊的五官漾起一絲淺笑安撫北冥封宇。「有空散個步嗎?」他頓了頓,輕柔地補上一句:「有些事想告訴你。」 kqb0>rYa   
\j2;4O?`  
  似曾相似的句型,北冥封宇默默跟著欲星移走上大街,連情境都似曾相識,他忽然害怕起待會兒欲星移可能會和他談的事,遂搶著東拉西扯許多不著邊際的話題,好像只要欲星移不開口壞事就不會發生一樣,而欲星移一直微笑著應和他,他們順著行道樹散步了一圈又一圈,一個簡單的街區可以給他們走到天長地久;當調查局大樓又重新近在他們眼前時,欲星移的腳步逐漸慢下來。「封宇,謝謝你陪我到這裡。」 KIeT!kmDl  
zyg:nKQW  
  北冥封宇知曉這代表他將要離開他。「我們……不可能了嗎?」他的心先一步苦澀起來:「我以為我們談過。」 xBFJ} v  
"Pl9nE  
  「嗯,是談過。」欲星移又走得比他快了小半步,這讓落在他斜後方的人無法看清他臉上神情。星移在重新拿捏他們之間的距離,北冥封宇想著。「封宇,我明白你的心意。過去幾個月我騙了你、利用了你,滿身罪孽,我不允許這樣的自己繼續跟你在一起。」 ZvGgmLN  
+f0~D(d!_  
  北冥封宇慢慢的說:「你要防的人肯定比我多上許多,我也不是毫無概念情治單位是甚麼樣的地方,我對此沒有任何怨言。」 5[{*{^F4  
!WkIi^T  
  「我想懇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整理一下,我會離開調查局,徹底遠離你的生活。」走在前頭的人自顧自地說:「我希望這次的做法有比較好,可能也沒有……總之,我對我當年的不告而別深感抱歉,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Uu7dSU  
ez3Z3t`  
  一陣蕭瑟的冬風中,北冥封宇苦澀的開口:「我不想要你離開。」 s!+"yK  
f(D_FTTO  
  欲星移沒有回應這句話,他自顧自說:「我還沒為害你遇險一事向你道歉。」 [~\PQYm'  
$DBGLmw  
  「你不用一直掛在心上。」北冥封宇低聲說:「我沒事,你也沒事就好。」 T<-=nX  
=TP( UJ  
  「不行。」欲星移的嗓音雖然輕柔,卻有不容拒絕的強硬:「這是原則問題,你的險境是我造成的,再怎麼道歉也於事無補,你真的應該恨我──我欠你一條命。」 PS S?|Vk  
fn CItK~y  
  「我只知道最後你救了我,真要算起來是我欠你才對。」欲星移渾身散發出的沉重氣息讓北冥封宇有不祥的預感,生怕對方再說出甚麼更決絕的話,北冥封宇連忙先應承下來:「好吧,就聽你的,但我希望永遠不會碰上這一天……聽著星移,這事就這樣,好嗎?別讓它成為你的壓力。」 `d2,*KR  
0)m8)!gj  
  「你知道我會一直記著這件事。」欲星移的神情口吻俱皆平淡:「所有的事都錯了,因為我的無能和自不量力,一步錯步步錯,我說這話也許你會覺得矯情或是覺得我很無恥,但即便現在你就站在我旁邊,只要我一想起得知你被設計出現在危樓時的那一刻我仍然會感到巨大的恐慌。」 -S%x wJKM  
)R_E|@"  
  星移的思緒卡在那裡不得動彈令北冥封宇感到不忍,他試著上前牽起欲星移的手,卻感覺欲星移對他的觸碰瑟縮了一下,相差幾毫秒他們的手就這樣錯開了。「星移,可以告訴我究竟甚麼事錯了?跟你的審訊有關嗎?」他試著問,而後變成追問,帶點焦急地:「不是都結束了嗎?!你遇上麻煩可以跟我說、我們一起解決……有人威脅你?!」 QFPfIb/  
: t$l.+B  
  欲星移對北冥封宇每一個猜測都沒有表現出肯定或否定,沉默片刻,他說:「你知道我被指控了甚麼。」 Q>qFM9Z  
6+K_Z\  
  「我知道,而且我還知道那些指控都是空穴來風,我很高興審訊處終於還你一個清白了。」 !}M,  
6O2=Ns;J6  
  「這個世界上沒有清白的情報員。」這句判詞從欲星移口中冷酷地吐出。 `A/j1UWJ  
r' BAT3  
  「怎麼會。」北冥封宇辯護道:「你忘了你被亂用自白劑那次我也在場?我親眼看見那個房間裡發生的所有事、親耳聽到缺舟說的:欲星移不可能是洩密的人。星移,你是清白的,何況現在判決都已經下來了。」 /q\_&@  
he+#Q 6  
  「我沒出賣靖靈君不代表我沒有出賣其他人。」欲星移淡漠的好像他正在評論的人不是他自己:「沒有人知道哪一天哪一樁事會被掀出來造成多大的傷害。背叛、欺瞞、操控,一旦開始就沒有結束的時候。」 iP3Z  
Dbx~n#nG  
  「你說你會留下來的。」北冥封宇喃喃道:「你說過你不會離開,還是那也是你在騙我?一個哄小孩的方式?」 D~K;~nI  
I/x iT  
  欲星移輕嘆一聲:「我連自己明天會在哪裡都不知道,又怎麼能向你保證甚麼事呢?」 *oI*-C  
)<4_:  
  「你到底準備了多少理由要說服自己離開。」北冥封宇依然慢慢地問:「你已經被解除一切職位權限了,你還會去哪裡?我們在一起還會影響到誰嗎?」 7@%'wy&A  
qu6DQ@ ~YC  
  「會影響到你,這是肯定的。看看你,調查局史上最年輕的代理處長,也許將來還會是最年輕的局長呢,你的前程光明燦爛,你的身邊不能出現立場曖昧不清的人物。」這番話似經深思熟慮。 tGc ya0RL  
RAs0]K  
  「這只是你一貫聲東擊西的手法好掩飾你真正的想法。」北冥封宇說:「如果我連這點都不知道,那我就太失格了。」 Lb=W;9;  
smAC,-6 ]~  
  欲星移不語。走過一個紅綠燈,他道:「你該保有平靜,那本來就是你應該擁有的,不該為任何理由而失去它,它輕易便能失去,要回來卻很不容易;是時候讓一切回歸正軌了。」 &ogt2<1W  
*HM?YhR  
  「那你呢?你在追尋甚麼?你又會在哪裡?」 [IM%b~j(^  
7q9gngT1LA  
  「我不知道,在調查局的這幾月平和得像一場夢。」欲星移唇邊一抹孤寂的淡笑,他用了一個英文單字“peace”:「安全的地方?我真的不知道。安全即是危險,但也許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只有危險才是安全的。」 $<)Yyi>6E  
'3l$al:H^  
  北冥封宇停下腳步:「控制狂。」情緒性字眼直衝衝冒出來。 ?Ce#BwQ>  
10sK]XI  
  「……甚麼?」查覺到北冥封宇的動作,欲星移也跟著停下,轉過頭來的表情充滿困惑。 1ywU@].6J]  
w5~i^x  
  「我說你控制狂。」北冥封宇站在原地,望著正回眸的英俊男人:「甚麼是危險你說了算,正軌也由你來定義?你對我瞭解多少,憑甚麼決定我的人生?」不是的,不是這樣!北冥封宇面無表情,腦子裡在尖叫,調節情緒的閘門好像壞掉了,更多傷害性的言語持續往外衝。「你連自己要去哪裡都不知道……你根本沒地方可去,你連你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決定,又憑甚麼來決定我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天啊北冥封宇你在說甚麼!! U!q[e`B  
!#D=w$@r:  
  欲星移當然聽不到北冥封宇腦袋裡的尖叫,他整個身子轉過來與北冥封宇面對面──他說的沒錯,我們分開得太久了,久到我可能真的已經完全不瞭解他了──用比方才更祥和、更謙卑的方式說:「我從來沒說要決定或干涉你的人生,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握住那些看似平凡卻得之不易的東西,最應該的做法就是我必須離開,這是我還能做的。」 5a8>g [2U  
Z&yaSB  
  「你說的平靜?」北冥封宇喘著氣說:「Ruh?」 Vj^dD9:  
[!*xO?yCJ  
  「Ruh。」欲星移用平靜的眼眸回應他。 0^!Gib  
<ZPZk'53<f  
  「難道你不是這樣嗎,我們不是都過著這樣的生活?上班、下班,有時有趣、有時無聊?」 f_r0})  
CSn<]%GL  
  欲星移看著他,把他曾對北冥封宇說過的話再交代一次:「過好你的日子,封宇。」 h#f&|* Q5m  
Re:T9K'e  
  「你知道誰可以討論我的人生要怎麼過嗎?只有和我攜手共度一生的人才有資格。」欲星移把自己的身段壓得好低,低得北冥封宇想揪起對方衣襟朝他大聲咆哮。北冥封宇內心情緒起起伏伏,他重新把自己克制住,不要因激動而拔高音調,不要挖苦也不可以責難,兩個成年男子保持平靜的散著步、討論他們(或是只有片面決定一個他)的未來。「有難關我們一起面對,沒有誰欠誰,沒有應該不應該,我以為是這樣的。」腦筋冷靜下來後,北冥封宇一字字把他的想法緩緩說出成形,他和星移有各自的立場,而他所欲最好的選擇並願意為之承擔的心思益發篤定,這促使他採取行動。北冥封宇忽然無厘頭地指著路旁公園邊的炭烤小攤車:「你知道現在我會點些甚麼嗎?」 &&RA4  
%|Hp Bs#'  
  欲星移微微嘆氣,這難不倒他,畢竟他仍然「曾經」是世界上最熟知北冥封宇的人。「蔥肉捲、米血、甜不辣,圓的那種。」 Y\t_&px  
E)'8U  
  「嗯,你的確瞭解我,平常的我就會這樣點。」北冥封宇的語調完全沒有要認輸的意思,然後他靠向攤車點了完全不是方才欲星移預測的餐點。 x(r+P9f\<  
I^0 t2[M  
  等炭烤時,欲星移說:「你根本為反對而反對。」 hFb fNB3  
0'ZYO.y  
  「我不是。我很清楚我要甚麼。」北冥封宇一邊對老闆喊著要加辣。 /#q")4Mf  
J 3?Dj  
  「你不應該再遇上有風險的事。」 |+EKF.K  
{/UhUG  
  「我們做這工作基本上與安逸無緣?話說回來,既然你都認為這幾個月平和得像場夢,那說明你留在這裡同樣是平靜的吧,還有甚麼理由讓你非得離開?」 P1d,8~;  
%O) Z  
  「我沒辦法。」 7!d$M{0"  
?eWJa  
  「沒辦法什麼。」北冥封宇直視他:「你不告訴我真正的理由我絕不罷休,你如果敢先逃跑我就去找默蒼離,我不是沒跟默蒼離講過話。」 (wL3 +  
=:5<{J OG  
  「別,別去找他。」光想就頭疼。「我沒辦法過那樣的生活。」 5Hle-FDn9  
ph^4GBR   
  其實北冥封宇不會想不到欲星移所謂的沒辦法所指為何,不曾放鬆的警戒和多疑會影響人的日常生活,可普通人的日子並不需要這麼緊張,猜疑和緊繃讓所有微不足道的細瑣在欲星移眼中俱會放大數十倍直到壓垮他自己,這人甚至曾想放棄掉自己的生命,北冥封宇想著一定得告訴他日子不是這樣過的。北冥封宇瞧了一眼他和欲星移之間從國安局出來後始終間隔三步寬的間距:「所以這是你認為理想的安全距離?」 p{H0dj^|  
wc[c N+p  
  「我怕這樣猶原不夠。」 @l,{x|00  
/?3:X *  
  「我幫你省下這個困擾。」北冥封宇說完,果斷的伸手拉住欲星移的手掌,不由分說十指緊扣將他拉近自己身邊。「這世上危險就是這麼多,你躲也躲不掉。」 l P0k:  
6&],WGz  
  欲星移發現他掙不掉北冥封宇的掌握,反而指掌交纏得愈來愈緊。「這絕對是個錯誤。非常不智。」他低聲說。 'O "kt T  
|!b9b(_j9  
  「欲星移,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錯誤是甚麼嗎。」北冥封宇單手接下老闆遞給他們剛烤好的一袋串燒,扣著指掌間的力道加重幾分。 )fCMITq.|  
u9>6|w+  
  「是甚麼。」 =HPu {K$  
R~c1)[[E  
  「嗯,我希望你自己先想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北冥封宇顯然存了別樣心思不肯馬上揭曉答案,他把裝滿炭烤的塑膠袋勾上臂彎,伸過手來用一種不容分說的氣勢索取剛被欲星移收起的判文。「我幫你保管。你老是對自己的東西這麼不在意。」 Qp69Sk@H{  
Tf l;7w.(A  
  「……問題是我在意了又能怎樣。」 h ]}`@M"  
twv lQ|  
  「我更正一下我的問題。你不是犯了最大的錯誤,而是你沒發現你最大的問題是甚麼。」 2?1}ZXr  
hT=f;6$  
  「我知道我的問題是甚麼,我一直都有問題。」 $[Q cEk  
QZ0R:TY  
  「所有人都有問題,拜託,星移,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這是講第幾次,我們都只是平凡人,你也不例外。」 ?H0m<jO8~  
G1r V<,#m  
  「我不是。你講的是不一樣的問題。」 YAMfP8S  
6 5"uD7;  
  「哪裡不一樣?」 }z{wQ\  
@ay|]w  
  「全部都不一樣。」 dqwWfn1lt  
$[w|oAwi  
  「繼不是好人後現在又要宣稱自己不是平凡人了嗎。」北冥封宇皺眉嘆氣:「我實在很想跟你吵架,但我知道就算吵架你也不會把自己的內心赤裸裸攤開,你不容易相信人,這跟是不是情報員無關,而是你本性如此。」 TMtI^mkB:  
TPqvp|~2  
  「別在吵架上浪費氣力。」欲星移說:「聽著,北冥封宇,我所做過的事任何一條都不允許我得到平靜,我不能妨礙你──」 yI4DVu.  
%xh?!s|G(  
  「誰允許、誰不允許?那都是你自己想的。」 KE#$+,?  
ul$omKI$}  
  「我只會把好好的生活給毀了,北冥封宇,我已經跟以前不一樣、跟你認識我的時候不一樣了。」 |P~q/Wff  
Bpas[2gYC  
  「我不覺得。」北冥封宇的語調忽然變得譏誚,嘴裡吐出不似平時的他會說的話:「你這人跟以前一樣糟糕,你就是硬要把自己講得這麼灰暗是吧,這真是讓人不耐,我來條列出你的缺點,耳朵硬、逞強好勝、目中無人、自以為無所不能……」 AA_@\: w^  
.hgH9$\  
  「閉嘴。」 jRwa0Px(  
}_vM&.GFlL  
  「膽小、要面子、沒安全感……典型的悲劇人物性格,你用一層層話術包裝出千百層你的不得已但根本原因就是你是個膽小鬼,你連你要甚麼都不敢說,不對,你根本不知道你要甚麼。」 k?n]ZNlT  
:OX$LCi  
  「我要看的是大局,我必須維持住你原本的生活,我不能再讓事情出任何差錯。」欲星移的手指骨被死死扣著,他再次試著掙開北冥封宇愈來愈用力的鉗制。 t@r#b67WJe  
,-!2 5G  
  「噢,所以我是『你的』大局裡的變數。」北冥封宇一反常態諷刺:「那排除掉啊,像你教我的,你可以直接說『北冥封宇你很煩你他媽的不要再糾纏我了』,我也不是那麼不上道。」 k)Zn>  
n8Q* _?Z/  
  「不是你想的那樣──」 p&m ^IWD  
e+x*psQ  
  「你相信過我嗎?或者我該問你愛過我嗎?對,你說你利用我,所以現在感到愧疚了是嗎?凡事都要照你的安排你才滿意、才覺得事情圓滿解決,你只是用這樣來減輕罪惡感,這很自私!感謝老天你還有愧疚感,還不是那麼沒良心的渾球。」 LAos0bc)w\  
|thad!?  
  「不是……」欲星移平靜的臉孔有一絲扭曲。 e-jw^   
7NeDs$  
  「我今天總算認清了,你確實不凡。」他舉起兩人如彼此折磨的刑具般緊緊夾扣住的指骨猛地貼到欲星移眼前:「你連痛都不說。你會痛嗎?」 k|l5"&K~.  
tz3]le|ml  
  欲星移用徹底的沉默面對北冥封宇的質問。 a.1`\ $]d  
wyNC|P;j$g  
  「你也不必把自己看得那麼了不起,不喜歡這份工作就換一個,不喜歡眼前這個人就換一個,哪來那麼多大局!」北冥封宇繼續攻擊道:「你有上百種方法可以達成一切你想完成的目的,不要講得一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世界和平,你以為不談不想那些問題就不存在、你就可以超凡入聖了嗎?」 `{%-*f^  
-#daBx ?  
  「不是這樣……」 d~3GV(M  
we }#Ru*  
  「不然是怎樣?!你就是想把所有權力抓在手裡,你想要證明自己的不凡、又教人家珍惜平凡,這不是矯情甚麼才是矯情?你就是個自相矛盾的騙子!」 h^`{.TlN  
*J.c $1#h  
  「那是因為我已經不知道平凡是甚麼了!」欲星移忽然喊出來,喊出來的瞬間他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會被逼出這句話,一瞬間表情竟浮現些許挫敗。「你不瞭解……你甚麼都不知道,你又憑甚麼說我可以跟你們一樣過平凡的日子?」他原本還努力想維持優雅的儀態,但到最後他的聲音竟爾啞了。 y>%W;r)  
i>WOYI9  
  北冥封宇看了他一眼,糾纏已久的十指鬆開,掌心涼意颼颼。「從剛才到現在,我終於聽你講了一句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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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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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17)

17.    所在(下) f(^33k  
CgN]dx* `  
…… yY'gx|\  
  (高中畢業前一個月) o.p+j  
5sG ]3z+1  
  『北冥封宇!欲星移!這裡這裡!』 ?`za-+<r<  
 ~WzMK  
  『要走嗎?』北冥封宇抱著制服外套詢問欲星移:『他們好像要玩信任遊戲。』 Ml'bZLwq  
=;kRk .qzy  
  『幼稚欸,玩甚麼信任遊戲。』欲星移一口回絕的當下,已經先玩起來的蜃虹蜺被隊友惡作劇沒接住「碰」的摔到草地上。 ^ b=5 6~[  
B8`R(vu;  
  『呃……好像摔得挺慘的。』北冥封宇提議:『那還是去我們的老地方吧,我看你又從圖書館借一大堆書了。』兩人拿起書包正要離開,同學在旁繼續鼓譟他們下場。『欲星移玩我才要玩。』北冥封宇說。 unx;m$-c  
D%6ir*%T  
  『北冥封宇!男子漢大丈夫不要甚麼事都聽欲星移的!』蜃虹蜺從地上爬起來朝這邊叫囂。 \ x3^  
.%|OGl ?  
  『去攀岩場玩信任遊戲啊,賭下面的確保人不會把繩索放開!』欲星移回嘴。 }]uB? +c  
1!K !oY  
  拗不過同儕壓力他們還是下場了,北冥封宇閉著眼,雙手交握胸前,身體往後一倒準確地倒進欲星移懷裡被一把接住。 !a.3OpQ  
P9 W<gIO  
  『他們兩個一組這樣不好玩。』同學們抱怨:『換人!換人!』 r!"CH5dT  
se4w~\/  
  北冥封宇拒絕換人,欲星移也是。『喂,你們不相信我們啊?!』同學們不滿的叫。 &f (sfM_n  
B7NmET4  
  『不相信。』欲星移提起書包和他從圖書館借的一大袋課外讀物:『走了,封宇。』 gvow\9{|C  
oVKsic?  
  離開學校,北冥封宇咧著嘴,碰碰欲星移的手背:『謝啦,星移。』 fx8y`8}_  
V#n?&-{V  
  『還敢說!那麼危險的遊戲你還玩!』欲星移氣呼呼道。 +OV%B .  
: OS mr  
  北冥封宇陪著笑臉,一邊認真的說:『你在我才放心,不然我也是不玩的。』 \9&YV;Ct  
nPQZI6>  
  他們聊了一下即將到來的畢業典禮和暑假,當欲星移用科展競賽成果保送大學時,北冥封宇他們還在水深火熱衝刺七月的大考,有別於摩拳擦掌準備大學瘋四年的其他學生,欲星移對即將開始的大學生活似乎不甚在意。 sDz)_;;%  
FCS5@l,'<  
  欲星移一邊閱讀手頭書本一邊順手教封宇模擬考的錯題。『今天借了甚麼書?』北冥封宇湊過去跟著一起看,欲星移正在看一本關於歐洲飲食文化的閒書,翻到下一頁有花框框起來的小段落介紹冬季的熱紅酒。『看起來好像很好玩。』北冥封宇看來對熱紅酒很感興趣,目不轉睛盯著文字旁那張親友舉杯同歡的復古插圖。 GQEI f$  
^sr:N5~z`  
  『要煮嗎?』欲星移道。 T%N~oa  
~ wJ3AqNC?  
  『那就這個冬天煮!』 >" PqQO  
.3S\Rrv  
  『好啊。』 j\jL[hG_  
\4]zNV ~x  
  好幾個冬天過去,他們都沒有一起煮熱紅酒。 Mp DdJ,  
…… i9f7=-[U_  
Q]2sj:  
  北冥封宇最近好像開啟新的主管技能,但這技能貌似只對欲星移使用,他嚴格規定欲星移的工時和抽菸次數、下令他每天從事一項休閒活動(發呆也算)第二天向上回報。欲星移當然不會以受到職權騷擾的方式頂回去,北冥封宇用威嚴的眼神打死所有欲星移肚子裡轉圈的微小心思。『身為主管有責任照顧組員健康和留住人才。』北冥代理處長正氣凜然的說,被其他同僚笑說管到太平洋也不以為忤。欲星移有些頭疼,近日的舌頭和腦袋都嚴重打結,好像怎樣都辯不贏他的竹馬,而且他找不到原因。 l,^i5t'  
A*-]J=:E {  
  北冥封宇擺出主管的態度很明確的要求他準時進調查局辦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就算北冥封宇沒說,欲星移也會恪盡職守,他就是這樣一個想負起一切責任的人。北冥封宇待他一如既往親善默契,不同的是沒再於下班後約他,自然也沒了那些情人間的親密舉動,北冥封宇留言給他說這是讓他有「好好想想」的空間。他們不會因私誤公,但當欲星移不再對時事毒舌和加班、當北冥封宇不再把自己不愛吃的便當菜挑給欲星移,調查局的同僚明顯感覺到變天。蜃虹蜺看不懂兩個兄弟現在鬧哪齣,私下和北冥封宇講甚麼旁人不得而知,和欲星移一起在天臺上抽菸時老大哥地向欲星移訓話要他主動一點向北冥封宇和好、做人老是那麼硬一點好處也沒有,欲星移含蓄著說不是感情問題,蜃虹蜺瞪著眼說不是感情問題還會有甚麼問題。欲星移提離職的消息在辦公室內不脛而走後,眾人反倒覺得一切好似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6%hu|Y*  
EL2hD$  
  「這周末出門,不見不散。」離職生效前,埋首批閱其它公文中的北冥封宇頭也不抬對欲星移發話。 7Y_fF1-wY  
i_jax)m%  
  這一聽便知道與工作無關。「……我現在應該不適合再承辦新的案子。」欲星移仍然安分守己的說。 auyKLT3C  
S1x.pLHj8  
  「你來了就知道。」北冥封宇從來沒有連事由都沒說明就強行與人約定時間過,他板著威嚴的臉色:「主管命令。」 priT 7!  
:!Y?j{sGU  
  欲星移不知道主管是否真需做到這一步,但他依然乖乖遵從指示在市集與北冥封宇會合,遠遠看見北冥封宇一身輕鬆,穿著那件最襯他身型的藏藍色大衣現身。 Npf7p  
GtAJ#[5w  
  「走!」北冥封宇滿是活力的拉著欲星移開始今天的行程。 &?5{z\;1"  
t^bdi}[  
  「要做甚麼?」打結的腦筋甚麼都揣測不出來。 |4?}W ,  
6Mf3)o2  
  「煮熱紅酒。」北冥封宇低頭看著手寫的購物清單,把清單遞到欲星移眼前:「你看看,還缺少甚麼?」 avbr7X(  
[iO$ c]!H  
  他勉強看了看,必備材料都寫齊了。為什麼是熱紅酒?他吸一口氣,平順的開口:「超市有賣已經加好香料的瓶裝紅白酒,只要買回去加熱就可以了。」 }?Yr>ZRi  
35N/v G0  
  「我知道。」北冥封宇選物比價的動作不停:「但我更想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頭。」 P!4{#'_}  
4, *^QK  
  多花點時間做甚麼?這段時間可以做出哪些排布?反射性地猜疑不斷,但讓欲星移最感力不從心的是即使他已知所有算計和準則在他們兩人之間皆無以成立,他仍無法不從北冥封宇的一言一行中發散出多種可能,選擇的攤位和交流的店員都是據點、放入購物籃中待結帳的物品都是暗號。隨著品項買齊欲星移的心情逐漸受到動搖,北冥封宇葫蘆裡究竟賣甚麼藥,封宇知道熱紅酒背後的意涵是甚麼嗎?還是這只是一場心血來潮的誤打誤撞?他不會(或是不敢?)把自己套用進那個最簡單的溫馨情境裡,北冥封宇說的沒錯,他就是個膽小鬼。終於買下清單上的最後一項材料,欲星移原打算在場面狼狽不堪前先行告退,卻被北冥封宇一把捉住宣布道:「我敢說你家肯定還是甚麼都沒有,所以來我那邊吧。」 9qu24zz$P  
&xiDG=I#  
  「……我……」他「我」不出個名堂來。 CL@h!h554_  
gw&#X~em  
  「……敗給你了,又想東想西。」北冥封宇看看他,近日裡說一不二的強勢表象卸下,回復以往的溫和,對他露出一個誠懇的笑容:「我不會勉強你,我想為我前幾天的態度道歉──」 A 4W  
_w5~/PbWt  
  「──你沒有錯,你說的都是事實,你根本不需要為此道歉──」 u8k{N  
l3Bxi1k[C  
  北冥封宇溫和的停下欲星移的急急推拒:「我還有些話想對你說,很重要的一句話,我不懂我怎麼會蠢到現在都沒告訴你,所以我想請你過來,好嗎?那個……bitte?」他用彆腳的德文發音對欲星移發出拜託。 XnI ;7J  
~&j`9jdOj  
  「……這句誰教你的?」他吶吶的問。 L/iVs`qF  
7)(`  
  「我會查字典,因為你有說過這個字。」瞧欲星移不作聲,北冥封宇又用有點耍賤招的語氣道:「來嘛,而且,你欠我的。」 cf[u%{6Y  
Sfoy8<j  
  這四個字果然讓欲星移神奇的不再反抗。購物過程中北冥封宇說的話比欲星移多上很多,欲星移看似有重重心事,整個人安靜過份,對待北冥封宇的態度拘謹而疏離,北冥封宇踏進家門回頭看欲星移還生分地杵在那兒,遂主動接過欲星移的大衣披在椅背上和自己的那件親親密密地疊在一起。 gt t$O  
)T};Q:  
  買來的材料在小廚房流理台上一字排開,北冥封宇拿著另一張抄來的熱紅酒步驟研究半天忽然看不懂自己的筆記到底記了甚麼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欲星移笑笑,欲星移開口:「我來吧。」確定自己徵得主人同意後慢慢從架上拿下單身族常用的插電個人小煮鍋,自來水稍微沖一下,抽兩張面紙吸乾水珠,鍋內傾入剛買回來的紅酒;欲星移做這些事時,北冥封宇非常自動在流理檯旁切待會兒會用到的水果。「你想用自己的香料還是配方好的香料包?」欲星移看著檯面上買多餘的東西終於本日第一回主動開口。 #Wc #fP  
$qUta< o2@  
  「材料有不一樣嗎?」 @;n$caw  
?lwQne8/  
  他們攤開市售香料包的說明書一樣樣比對。「那個花體字寫甚麼?」北冥封宇指著說明書開頭問,引逗對方說話。 z)Q^j>%  
y!6:  
  「Vin Chaud。就是熱紅酒的意思。」 q V UUuyF  
D "] [&m  
  「這是德文?」 sc $QbOc  
K%TKQ<R|  
  「法文。」 EAd:`X,Y  
">vYEkZ3  
  「那德文要怎麼講?」 IL6f~!  
?'/5%f`  
  「Glüwein。」 ATmqq)\s  
;Y|~!%2~  
  北冥封宇是認真的好學生,馬上跟著複誦一次。「那根捲起來像樹皮的東西?」他態度極其自然的餵了一塊剛切好的蘋果進欲星移嘴裡,欲星移好像有小小閃躲了一下,所幸還是有接下那口蘋果。 })0 7u  
6[h$r/GXh"  
  「Zimt。」 Y\z\{JW  
.iN*V|n  
  「中文是甚麼?」 LI|HET_  
Oc/_ T>  
  「肉桂。」他像翻譯機一樣一問一答。 eZod}~J8  
v4>"p!_C  
  北冥封宇很認真地唸過一遍,看欲星移把肉桂棒從香料袋中抽走放到旁邊不禁出聲:「不放嗎?」 7f Tg97eF  
pOI`,i}.  
  欲星移看他一眼,心平氣和道:「你不吃呀。」 .q9|XDqQc  
n `T[eb~  
  「可是你吃呀。」 5<?c_l9X^  
+$QL0|RL  
  「我隨意。」欲星移依然謙和的說。 aLk2#1$g  
Nx (pJp{S  
  「嘿,我以前不敢吃肉桂,不代表我一輩子都不會吃啊,你也太小瞧我了,後來炭烤不是有點我小時候最怕的四季豆嗎!」 (:Hbtr I  
JX0_UU  
  「四季豆有益健康。」 OZ14-}Lr5  
>\.[}th}  
  「肉桂可以防心血管疾病。再說,沒有加肉桂的熱紅酒還是熱紅酒嗎?!」北冥封宇理直氣壯地說完,兩根手指夾回肉桂棒以攻城的氣勢將之隨著其它香料一同丟入鍋中,欲星移也沒阻止,不僅沒阻止,他又不說話了。北冥封宇歪頭閱讀香料包內附印刷迷你得大概是給螞蟻看的說明書:「上面寫還要加果汁耶,家裡沒果汁,我去樓下超商買?」 {ZM2WFpE  
/ >. X+N  
  在北冥封宇殷殷期盼他提出建議的眼神下,欲星移終於開金口:「已經加很多蘋果和柳橙了,不用再加果汁了。」 sAN:C{  
ftU5 A@(T  
  「喔……那八角還要不要多放一點?茴香?荳蔻?」 jzA8f+:q  
@bCiaBdi  
  「再放你就可以去隔壁黃昏市場買肉回來滷了!」 EbYH?hPo  
g7LW?Ewr  
   欲星移說這話時口角微翹、多了幾分人味。這樣的對話模式令人放鬆,他們有多久沒這樣輕輕鬆鬆的一起做一件事了?欲星移專注著鍋子,北冥封宇專注著欲星移,他想,星移是否也有同樣懷念的感覺?欲星移緩緩用木杓攪動鍋中酒汁,半垂著眼,專注得彷彿那就是他此生功課。 "sx&8H"  
N5Mz=UgB  
  熱紅酒煮好了,空氣中滿是溫暖的酒香和果香,北冥封宇準備的杯子還是那組他們在民宿手做的陶杯,聽欲星移淡淡飄來一句:「我先說這裡面的肉桂是你自己加的,到時候不喝不可以全部推給我。」 ;,-Vapz  
10 H!  
  捧著熱紅酒離開小廚房,北冥封宇睡的那張單人床已經不見了,被褥在牆角疊得整整齊齊,原先放床的地方擺了兩只軟綿綿的靠枕,剛好一人一只。調整好CD音響,曼妙的老歌在周身款款流連,不管日後兩人的路要怎麼走,都要先過完這個寧靜的冬日午後,有此共識的兩人在窗外斜斜灑進的一垛冬陽下漫談。 5 ^z ,'C  
*=9#tYn~  
  「你是不一樣了,你聽爵士、你喝了有加肉桂的熱紅酒!」 / lM~K:  
|<FCt-U  
  「總是要有點突破嘛!你記不記得小時候身邊同學突然很瘋爵士樂,忘了是音樂課還是哪一科的自由研究一窩蜂全部做爵士,那個時候如果說自己不懂爵士好像就顯得很落伍。」 &FF. Ddt{  
w ]-iM  
  「事實上是國小電腦課學做PPT,一連好幾個人上去投影片第一張都是『爵士風華』,連字體和動畫都一樣。」 Jo$Dxa z  
,wo"(E!4e  
  「因為大家都不會取名字,都是左邊看右邊寫甚麼。我敢說他們做完報告還是不懂爵士是甚麼。」 UBHQzc+,  
F-,{+B66  
  「你甚麼時候開始聽爵士?」 bCe-0!Q  
U*:'/.  
  「大學。我本來以為我不喜歡爵士,但後來發現原來我喜歡的爵士和他們不一樣,不是咖啡廳裡那種有低音蹦蹦蹦的──」 *9(1:N;#  
V(uRKu x  
  「啊──我知道你說的那種,那種抓節拍不是抓不到但很不習慣──」 hBE>ea  
Iw7r}G  
  「對對對,我喜歡老派的,Louis Armstrong, Billie Holiday….」 /(pChY>  
K.1yncS^  
  「老派有甚麼不好?!」  A;x^6>  
<1.mm_pw  
  「會被同學笑啊,你問他們喜歡的音樂類型他們一律標準回答Bossa Nova!」 2vQ^519  
Q b{5*>  
  「聽起來很棒。」 HWOH8q{f!  
aBi:S3 qk  
  「你說Bossa Nova?」 B&N&eRAE  
mxA )r5sx  
  「大學生活。多說一點,我想知道如果我循規蹈矩會過怎麼樣的生活。」 DJ0T5VE W3  
rXPx* /C  
  北冥封宇開始說,迎新宿營、系籃系排、送怪奇口味的歐趴糖給直屬、送舊謝師,北冥封宇代表了在校生致詞和畢業生致詞…… P$Ru NF  
ta., 4R&K  
  「我一直以為我們會一起唸大學,一起這樣走過來,你會代表全體畢業生領證書。」北冥封宇在一杯杯熱紅酒下去後搖頭晃腦的說。 T=dvc}  
+ aqo8'a  
  「有太多我們的以為後來都不是我們的以為。」欲星移笑笑,動作輕柔的拿走北冥封宇手裡的杯子放到旁邊。 Z@/5~p  
gjLgeyyWC  
  「人們說要做天才成大事得有些必要條件,怎麼現在連想過普通日子都有條件了?」 !T . @  
bR,Iq}p  
  「過普通的日子需要哪些條件?」 D07u?  
)1 j2  
  「普通的工作、乏味的言談、不傑出的資質、隨處可見的興趣、毫無創造力……」 -V<"Ay  
S6tH!Z=(g  
  「完了,我沒一條符合。」 |R/50axI  
Y g?{x@  
  「符合你就不是你了。」 \hN2w]e  
0|;=mYa4M  
  說笑間雙雙滾倒地上,不確定自己只是多眨了幾下眼還是真的有小小斷片,當北冥封宇躺在地上再次睜眼仰起頭就看到自始至終都是他心底最在意的那人坐在自己身旁,雙手抱膝把自己縮起來。 ", )  
/z:K#  
  「Zwischen Immer und Nie....」那人小小聲地說。 zAUfd[g  
hj,x~^cS  
  「甚麼?」 ]!:Y]VYN)\  
.9Fm>e+!C  
  「沒甚麼。」 =T$- #bA)  
c.v)M\:  
  「再說一次。」他央求,坐起身正對著欲星移:「我會認真聽。」 +KNr1rG  
P$I\)Q H  
  星移應他要求再說一次,像上回讀詩那樣一字一字帶著調整他的發音。「『在永恆與虛無之間』。」他解釋,學德文必讀過的策蘭(Paul Celan, 1920-1970)。 Q~_x%KN/`  
e*H$c?7NL  
  「『擁有另一種語言,就等於擁有另一個靈魂』。」北冥封宇還在傻笑:「查理曼大帝的名言,當年寫過。」 >O~5s.1u  
{H2i+"cF  
  「想必還記得拉丁文怎麼寫?」欲星移狡黠道。 q|J]  
Hp!F?J7sx  
  「誰記得啊!」 >,3 3Jx  
a~>h'}C>  
  「你記得!這你一定記得!你跟我一樣,跟考試無關的東西記得特別牢!」 R 0}%   
e IA=?k.y  
  「才怪,你比我聰明多了,記得的東西比我多,也比我敢闖敢實驗,我一直都很以你為榮!」 O]lfs >>x  
*cIXae^Y7  
  「我一點也不聰明,而且我非常膽小。」欲星移的眼角耳尖有漂亮的粉色,想也是酒勁上來了,他說話的音調有些不穩:「過去十來年甚麼都怕、甚麼都要顧慮,擔心害怕久了忽然有一天甚麼都不怕了,然後過一陣子又開始循環,表錯一個情就足以致命,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當下以為正確的反應會不會日後置你於死地。」 &)-?=M  
rI/KrBM  
  「當然你也顧忌過我可能對你也別有目的?」 N{g=Pf?I}  
:f;|^(]"  
  「你的行動同樣已告訴了我一切,然後我有告訴過你,這是我的問題。」他說完忽然愣了一下,瞬間好像有點清醒,他赧然地用手背遮掩在自己嘴前:「天啊我在說甚麼,我不可以──」 JB<4 m4-  
"#jKk6{I0  
  他摘下遮掩住那張嘴的手,他十分歡迎那張嘴跟他說更多:「好的,看來這是我們首先要攜手面對的問題。」 _wCSL.  
 E"=$p $k  
  欲星移啞啞一笑:「別對我這麼好,封宇,這對你我都不是好事。」 y e'5 A   
Je,8{J|e  
  「這就是你犯的最大的錯誤。」北冥封宇溫和的聲音道:「你很聰明,只是有些時候有些地方難以開竅,我自認不是聰明人,沒甚麼大道理可說,不過我還是可以用旁觀者的角度提醒你『最大的錯誤』是甚麼。」 NO ^(D+9  
^ a:F*<D  
  「能做到這樣表示你很有智慧,封宇,這是一種天賦、一種美德,比聰明重要得多。所以我最大的錯誤是甚麼?」 x]Ef}g  
wn`budH?c8  
  「啊──」北冥封宇抓起剛推到一旁的杯子把裡頭已然冷掉的紅酒喝完。「星移,你把所有的現實都看得太清楚了。」 WM26-nR  
hM}2++V  
  「這樣不好嗎?」 rNc>1}DDS  
iQF93:#  
  「不,沒有不好,甚至是很必須的,保持理性把現實都看清楚我們才能存活,可是你忽略了現實以外的東西。」 nj mE>2  
zYgLGwi{  
  「甚麼?」 bxs@_fH  
K4BMa]/U  
  北冥封宇看著他:「你不相信我有這麼愛你。」 P6Ei!t,>  
o/R-1\Dn  
  欲星移沉默。北冥封宇沉穩而富磁性的嗓音續平和道:「這又引出另一個你最大的問題。」 <vs.Ucxx  
\#slZ;&s  
  「是甚麼?」欲星移小聲地問。 #LiC@>  
2 O%UT?R  
  「你不相信你自己。」  UWI5 /R  
I8y\D,  
  冬季陽光消失得快,那垛暖暖的冬陽範圍漸漸變小至完全消失,沒有開燈的室內昏暗暗的。 sC>8[Jatd  
c{~*\&  
  「你今天大費周章約我出來,就是想告訴我這些話?」即使在這麼昏暗的地方,欲星移的聲音依舊輕柔悅耳。 *3|KbCX  
aC*J=_9o #  
  「當然不只。」北冥封宇喝了酒後水亮亮的眼睛朝他笑,那雙眼睛是室內最亮的光源,你很難把眼前這正露出憨直微笑的人與上一秒直指問題核心的人重疊在一起:「我還有一句最重要的話要跟你說。」他湊上前,「星移,」他的眼神再認真不過── $3>|R lxYA  
k.%F!sK  
  「歡迎回來。」 Mtu8z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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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默默瞅著他,似是不解其意。北冥封宇又說一次:「欲星移,我真的好高興你活著,歡迎回來。」 Ne%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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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還瞅著他,眸底十分平靜。北冥封宇想碰碰他的臉:「你要不要說說看……『我回來了』?」 b> | oU  
YpJzRm{Ra  
  下一秒,欲星移往前靠進他懷裡,膝蓋還跪在地上,主動伸出雙臂環抱住他。星移沒有開口,北冥封宇卻能從星移環抱著他的溫暖身軀下察覺到他拚命壓抑住的心情激盪,他堅定地回擁住欲星移,拉著他兩人搖搖晃晃站起來──想要更多、想要更溫暖、想要永遠在一起──他們用力擁抱對方,手掌放在彼此的背上、肩上、腰上,他們旋轉、擺動著軀體方才覺得溫暖了,鼻尖聞到混和著熱紅酒和對方身上的氣味,北冥封宇感覺頸側有點濕滑,溫溫涼涼的觸感重疊,是欲星移輕輕舔著他的頸動脈附近,嘴唇叼著肩線衣料,北冥封宇也用拇指指腹輕輕滑過欲星移的頸側動脈處,跳動的生命多麼美好,他一路順著頸子慢慢撫至耳後,遲疑著,在耳垂上落下一吻,欲星移壓下脖子整個人趴在他肩頭,「封宇……」他輕聲呢喃:「北冥封宇……」然後他稍微抬起頭望著他,眼神裡熾烈的渴望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對方映進自己眼中的。 _wI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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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著嗎。他悄聲。 N}\i!Y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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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沒這麼清醒過。他也悄聲。 q07>FW R  
Rzp-Q5@M Y  
  欲星移靈巧的指掌正往北冥封宇身上探,以為將如同之前那樣用精準的技巧來取悅對方時卻被北冥封宇溫柔的十指交扣從自己身上挪開。「別計算。」北冥封宇吻了他一下:「用感覺的……你有甚麼感覺,都告訴我。」欲星移抿了抿嘴,在北冥封宇安撫他的氣音中放下自己。 . @.CQB=E  
I8m(p+Z=  
  他們搞不懂在沒有對方溫暖的膚觸之前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他們享受綿長的溫存和登頂的歡愉,雖非第一次行親密之事卻又奇妙的是他們第一次的親密、像初回造訪秘境那樣一步步熟悉彼此,放手一搏後可以攜手山野間漫步,他們就是彼此的最佳伴侶。欲星移躺在地板上望著他,茶晶色的雙眸如萬年琥珀,微微側頭拉扯出自己美麗的頸子,無聲地允許北冥封宇更加大膽和放肆,北冥封宇低頭吻上那段之前欲星移從不允許他觸碰的禁地,貪婪的、珍視的,用嘴唇膜拜,耳後一顆小小的痣是旅途中的北極星,欲星移在脖子被吻住後發出一聲低叫,纏得他更緊,不想讓他從自己身邊溜走自己也不想從他身邊溜走,剎那即永恆,永恆入虛無入死滅,欲星移顫抖著嚶嚀抱著他的人的名字,彷彿那是定向的羅盤,是助他走出魔障的真言。『留下來吧,星移。留下來。』讓人失足昏眩的甜美聲音催眠著他:『我們不需要別的……留下來吧……』漩渦中,他無助地呻吟並喊著,後得到一個厚實的懷抱,融融暖流包裹著他,順著暖流就可以到達一個安心的所在,他閉上眼悠緩的呼吸,不再去想身後的沼澤與荊棘。 AWw:N6\  
QeGU]WU{  
  激情後他們摟抱著入眠。深夜北冥封宇暫時醒過來,看見欲星移背對著他面向牆角,側臥著把自己的身體縮得好緊,像害怕碰到攻擊的小動物。他慢慢把欲星移緊曲在身前的雙腿拉直,手掌在膝蓋和腳踝輕輕摩娑畫圈,拉過原先壓在自己身下的靠枕墊著放鬆後不再蜷曲的雙腿,為他蓋好被子,從背後摟著他。與星移同床共枕了這麼多次,卻沒有一次仔細看看沉眠中的星移,星移的身和心受了多少苦啊! QFMS]  
.*ZNZ|g_  
  「留下來,星移。」他小聲地說,像在唸咒:「我們可以有普通的幸福日子,你可以、你值得有的……」 Epx.0TA=t  
TWy1)30x  
  朦朧中又睡去,再次醒來已是清晨。懷裡的人還在,北冥封宇閉著眼感覺星移溫熱的肩頭和輕淺的呼吸,星移早就醒了,醒了但依然在他懷裡未曾離去,這讓北冥封宇無比欣喜,巴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又貪心的想要時間繼續向前流,流到每一個他和星移都在的長河中。他的手還和星移交握著纏在星移胸前,他動動手指輕撫星移的手背和指根,晨起略微沙啞的聲音柔聲問道:「餓了嗎,早餐想吃甚麼?」 [* Lh4K  
K.z@Vx.  
  星移的背脊像永遠刮著強風的山稜線,回答遲遲未至,如果他留不住星移──北冥封宇內心不安,但他依然耐心等待並祈禱;山稜線一動,星移在他懷裡轉過半圈來凝視他,他們的鼻尖湊得那樣近,他們在彼此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呼吸心跳漸趨一致。 h<?Vzl  
M:ttzsd  
  「見到你真好,封宇。」欲星移柔和的說,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北冥封宇的鬢邊。 Q?~l=}2  
#N*~Q  
  北冥封宇學他的動作一樣在欲星移鬢邊輕撫。「我想要每天都像這樣,我們在彼此身邊一起醒來。」 T+I|2HYqOj  
74Lq!e3hMF  
  欲星移微笑,額頭前傾在封宇飽滿的前額上印了印。「你餓嗎,我餓了。」他的語氣隨興,好像這本就是他們的日常對話。 ~U`aH~R  
-50|r;a  
  「嗯,想吃甚麼?」北冥封宇的眼神和聲音愈來愈柔軟。 uJi|@{V  
a}6Wo=  
  茶晶色的眼珠裡有光,狡黠的:「昨天講的那句德文還記得嗎?」 'E9\V\bi  
&Oe,$%{hBh  
  「呃……中文翻譯可以嗎?『在永恆和──』」 C@xh$(y  
#U^@)g6  
  才講到永恆,欲星移便湊上前很扎實的吻了北冥封宇,用令人沉醉的深深一吻再次強調永恆。 ALhu\x>AY  
7uYJ _R  
-------------------- Y #KgaZ7N  
\MnlRBUM,  
  艷麗的女人輕晃酒杯,室內燈光的氛圍比地表上任何一家小酒館都來得情調,幾面監控螢幕映出大樓周遭環境居民的日常,女人對於那些俗耐的日常不感興趣,她翹著玉足慵懶地瀏覽網頁上的調酒心理測驗,呵一聲嗤笑,她才不會上這麼沒有手法的當繼而暴露出自己的內心,尤其當她知道這份看似無害的小遊戲是誰設計的時── vuHqOAFNs  
W}Z'zU?[  
  「怎麼突然來了,老三。」凰后突地出聲,玄關沒有開門或腳步造成的雜音,卻在聽到這句問話後傳來刻意的「答」一聲門鎖再次鎖上的聲響。 vFQ'sd]C  
Nx~8]h1(  
  欲星移緩步進到客廳,順手把剛拆卸下來安裝在大門外公區角落以監控來人的針孔攝影機放上迷你吧檯:「我來講一件事情。」 8xLvpgcZ  
}yUZ(k#  
  「哦?甚麼事情?」 fF ;-d2mF  
8dP^zjPj  
  「我打算退出九算。」話音甫落,一發子彈便從裝了消音器的手槍中自凰后手中擊發,欲星移早有戒備,在凰后開槍前就已閃過看似隨意布置實則精心計算以做障礙物之用的家具、隨手抄起桌上的拆信刀一眨眼刀尖對著凰后的咽喉。「一出手就是殺招,看來是我做人失敗。」 iJU]|t  
XSXS;Fh)  
  「下次做人可要成功啊。」凰后絲毫未顯受制於敵手的困窘,放下槍,另一手還拿著酒杯喝了一口:「你再說一次,你打算甚麼?」 O.}{s;  
H.*XoktC]  
  「退出。」  kf';"  
Po% V%~  
  「喔,退出,不錯,說得好,反正身不由己,多說兩次窮開心也好。」凰后完全不把聽到的話當一回事:「不要告訴我你決定留在調查局當正義的一方。」 S_WYU&8  
JW (.,Ztm  
  「我確實把離職申請退簽了,往後局裡走廊上相見請繼續指教。」欲星移措辭禮貌。 3s" Rv@  
IF<pT)  
  「你真要退出該當是去說服鉅子給你一條生路而不是來找我。」凰后冷笑:「但我懷疑那個滿眼大局的鉅子能被你說服,畢竟只有死人的忠誠無庸置疑。」 u[})|x*N  
bP(xMw<'j  
  「與鉅子的決斷相較,我更好奇妳的著急動手是為大局還是別有私心。」欲星移冷漠道:「老大現在受玉千城牽連自身難保,老二還躺在醫院一邊想辦法面對基地爆炸的殘局,一對一的情況下妳沒有勝算,兩敗俱傷更是不智。」 Pr9$( 6MX  
Tm qtj  
  「你去探望老二了?」 y^?7de}  
Y$shn]~  
  「送了點心過去,陪他下盤棋,住院太無聊了。」 I!~5.  
YhRES]^  
  「看來老二是不會對你動手的了。」 ]7eQ5[ 5s  
7?xTJN)G  
  「妳也不會。」 ng"R[/)In  
abp]qvCV  
  「此話怎講。」 K} LmU{/t/  
/0IvvD!7N  
  「都更危樓。」欲星移淡淡的說:「妳違反協議擅自出現在目標地點、帶著狙擊槍。我可以將之修飾成妳是為了體現那一點點薄弱的同修情誼才在那裡現身。」 q{i9VJ]  
unKi)v1  
  「而你也是為了體現同修情誼才對我所在的瞭望處鳴槍示警。」 W$=Ad *  
. _Bejh  
  「老二為妳的舉動感動不已。」 [LbUlNq^B@  
!RN(/&%y  
  「老二可有對你選擇了北冥封宇說些甚麼?」 x4Q*~,n  
A\X?Aq-^'  
  「等妳有機會也許可以和他聊聊。」 Q/xT>cUd  
p3`ND;KQ  
  凰后瞥了一眼還沒從咽喉前撤走的拆信刀,嘆:「老三,你現在就跟這拆信刀一樣,徒具刀型、卻無鋒芒。我提醒過你,北冥封宇不適合你。」 @m[q0G}  
O`<id+rx  
  「鉅子瞭解我們,難道跟鉅子在一起會比較好?」 @z[,w`  
~.;+uH<i  
  「算了。」凰后說:「我並不認為你選擇的是北冥封宇,你選擇的只是一個可能可以給你自由和平凡的假象。」 &NM.}f  
&@NTedg!  
  「妳也差不多該放下了,老五。鉅子續任國安局長,九算廢除已是定局,妳也聽到預算會議都通過了,不該再抓在手中的就放了吧。」 LQ(z~M0B  
]?tC+UKb  
  「然後跟老三你一起『從良』嗎。不管我們用的甚麼手段,再卑劣的行為只要一掛上為國服務的招牌轉瞬就變得崇高除罪。」凰后張狂的笑了數聲,說出跟其他同修一樣的論調:「手中無權的九算還是九算嗎?老三,權力這東西永遠不夠,有朝一日當你受困於無權時你最好還記得自己今天說過的話。」 q$x$ 4  
<pyLWmO  
  「我不否認權力的重要性和迷人之處,但若被權力駕馭迷了理智和雙眼,得不償失、愚蠢至極。」 Myaj81  
&3~lZa;D  
  「哦?得者為何、失者為何?每個人都有衡量得失利弊不同的一把尺,你敢保證鉅子的心思就沒有一絲被權力慾望所蒙蔽?」 BWRAz*V  
oe$&X&  
  「妳除了野心,還有甚麼能拿出手討論的。」 n@>h"(@i  
sxc^n aK0  
  「我從不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看看你,甚至給自己搬來塊巨大的絆腳石。」凰后在欲星移把拆信刀放回桌上時話題又繞回來:「我賭他聽不懂你的暗示──噢,就算你明示了他也聽不懂。話說回來,他沒好奇過為什麼你假造的出生日期比實際年齡小太多?」 #e)A  
F<H[-k*t/  
  不是所有的針鋒相對都有必要回應。「等會兒老大來了記得把心理測驗開給他看,他很愛玩。」欲星移轉而道:「不會調酒就不要自己調,這整個平衡不對。」 HGIPz{/5U  
|[qq $  
  凰后回頭,欲星移已悄無聲息離去。她款款起身到吧檯邊再倒一杯錯調的酒。「過去的事會跟著你一輩子。」她自有節拍輕淺的啜飲:「老三,我期待你會怎麼喝下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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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25樓  發表於: 2023-10-18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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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18)

18.    烏雲 >r8$vQGj  
6U!zc]>  
  默蒼離淺淡的眼色看也沒看坐在訪客沙發上的人一眼。「要抽菸先開窗。」 CG397Y^  
E|`JmfLQu  
  「戒了。」欲星移愉快地說:「戀人希望我戒菸。」 K H&o`U(}  
V#-\ 4`c  
  默蒼離對耳中聽到的神奇稱謂和發言不予置評。「這又是甚麼。」 G0^,@jF?b  
+@5@`"Jry  
  桌上規規矩矩一張等待申請核可的紙本表單,留天留地標準字體,彷彿忘記電子表單已開始推行。「申請相星九絕初式於調查局內協助案件偵查使用。」欲星移泰然自若道。 ^.:dT?@R  
G1z0q3< B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身為國安局長會同意這項申請。」 ;mtv  
4w<4\zT_U}  
  「這對國安局的監聽計畫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就算是相星九絕初式也不是隨便一台電腦都跑得動。」 >^|( AzS  
\[MQJX,dn  
  「給我一個簽核的理由。」 Y [ p  
q?TI(J+/  
  「為了打擊愈來愈猖獗的資訊類型犯罪。」欲星移從來就熟於官腔。 YI!@ ,t  
p+7ZGB  
  「你知道簽核通過代表甚麼意思嗎。」默蒼離冷漠的問。 "(cMCBVYdA  
'3'*VcL(  
  欲星移笑了笑:「我沒想那麼多,調查局現在碰到的案子有些棘手,相星九絕正好符合快速有效率的破案需求。」 g*a|QBj%  
:0o,pndU  
  「那我真是看不出你的深思熟慮和欠缺思考有甚麼差別。」默蒼離冷言道。 DwBKqhu  
{=A8kgt  
  「有工具不用不是傻子是甚麼?這萬能小道具還是我設計的呢。」欲星移說:「相星九絕怎麼使用由我自己決定。」 Bq 9 Eu1  
/~nPPC  
  「不在乎它是個殺人程式?不怕局勢再次失控?」 ouO<un  
,'>,N/JA  
  「我們怎麼會允許這件事發生呢,何況我現在可是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上司呢。」 pjaDtNb  
530Z>q  
  「這是你最終的判斷?」默蒼離道。 +\@}IKWl-?  
5L%\rH&N  
  欲星移又笑了:「我想給他一個機會。」他並沒有說清楚這個「他」所指是一個人還是一件物。「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他說。 ,- FC  
hnD=DLW $  
  默蒼離看著他。「好。」他在表單上簽章核可,文件存入國安局長私人權限的檔案櫃中。 8&2W^f5  
F `cuV  
  「我問個問題。」欲星移道:「為什麼是北冥封宇?」熟悉的問題,再問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yL.Z{wd  
pipO ,n  
  「你有更好的人選嗎?」 4,.B#: 8  
NL7CeHs5  
  「他是最好的。」欲星移道。 t;2\(_A  
}_ [Bp  
  「那他就是你選的,而非是我。」 KM o]J1o  
}k7t#O  
  欲星移笑起來:「那還真是感謝鉅子多年關注。」 {iRXK   
2zQ62t}  
  「自己的人自己顧好。」默蒼離氣虛的嗓音不耐煩的說,這讓聲音在乍聽之下有點變大聲的錯覺:「東西一起拿走。」 \cKY{(E  
BGO!c[-  
  欲星移打開擱在沙發扶手邊的禮品紙袋,裡頭是兩盒茶葉,同樣是送禮卻跟忘今焉為試探他而送來的那支酒代表的意義截然不同。收禮之人看了看未多作感想,反之,他輕快道:「師兄的病好了嗎,世界上80%的病離職就會好,這是一個來自神清氣爽的人的衷心建議。」 t=B>t S.hO  
u:[vqlU  
  「缺舟一帆渡離職了。」默蒼離說。 U`w `Cr  
/6@iRswa  
  「我應該不需要再去找他了吧。」欲星移有意識地忽略這條突兀插進來的消息。「鉅子你要真惜才,偶爾和顏悅色一點挽留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式。」欲星移半是戲謔道。 -YD+x PD  
jXu)%<  
  「有些人不是我們留得住的。」默蒼離的嗓音寡淡到你不確定他是否有開口說話。 h:qt?$]J  
m?4L>'  
  準備離開前,默蒼離阻住他的腳步:「桌上的耳機看見了嗎。」 XNd%3rm,  
$wq[W,'#L  
  欲星移眼睛眨也不眨,幾乎是在默蒼離發話的同一秒內拿起擺在耳機盒裡的耳機──他打一開始就在桌上看到那副耳機了,特地為他所準備的那樣大剌剌的攤開在那兒,只是刻意不多問──經默蒼離示意戴上,聽取裡頭的機密內容臉上難掩震驚,倏而轉變為九算獨有的冷厲面目:「這是全面監聽實施後攔截下來的?」 g E#4 3  
Z'F=Xw6;b  
  默蒼離肯定了他的推想。欲星移拔掉耳機放回桌上,默蒼離冷冷道:「不聽完嗎。」 ljJi|+^$  
A\IQM^i  
  「給我聽這個幹甚麼,我已經離開國安局了。」欲星移冷漠道。 F{;{o^Pv  
Dx1w I  
  「有情報不聽完嗎。」默蒼離的語調同樣冷漠。 ^xZo .P  
g4"0:^/  
  欲星移瞪著默蒼離,拾起耳機從頭開始細聽,一邊冷笑:「……有調查局的人涉入,你很清楚該用甚麼情報引我上鉤,打從一開始全面使用相星九絕就在鉅子的計算中。」 _/(7:  
9+!1jTGSkf  
  「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6Uik>e7?  
`Fn6*_n  
  欲星移一言不發聽完整段監聽內容,再抬首眉目間冷厲異常:「你希望我怎麼反應?」 gqCDF H  
I]dt1iXu_{  
  默蒼離慢慢站起身離開他的座位,平淡的臉色望向窗外。「留一條線給我。」 RD1N@sHDKc  
RqnT*  
  欲星移看著墨家鉅子單薄的背影。從窗外天空的雲腳可判讀出鋒面即將離去,下周將迎來反差的高溫。一秒、局長辦公室的內線電話鈴響讓坐在外頭的鉅子的徒弟接起處理、再一秒,對他們來講,連一秒鐘的沉默都是漫長的。 Vy6A]U\%  
xP+HdA2X  
  呵。英俊的男人似是看透了某些事而喟嘆一聲。「時序更迭得這麼快嗎。」茶晶色的眸子清澈得割人:「鉅子,下令吧。」 [->uDbtzL  
p(J,fus  
  「留在調查局,找出潛伏的敵後人員。」默蒼離毫無情緒的冰冷嗓音送出:「調查真正的國安局洩密案。」 ud}B#{6  
djGzJLH  
-------------------- {y0`p1  
n:i?4'-}  
  在北冥封宇眼中,欲星移的生活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t0toEj  
T+9#&  
  他們以驚人的速度順利展開同居,從他們一起討論新居裝潢布置便可看出欲星移正如他自己描述的那樣有絕佳的生活品味,所有原只存於北冥封宇想像中一個家模糊不清的概念在欲星移的選物配合下一一成真,像訂做的一樣完美,只是室內滿滿北冥封宇的個人風格直教人搞不清這間居所究竟是兩個人一起住還是一個人住了太大的房子,在北冥封宇逼供後,欲星移終於買下他自己私心非常喜歡的一條蓋毯和閱讀用的立燈。「這就對了,星移,這個家是我們兩個一起的。」北冥封宇告訴他,一邊帶他挑選更多符合他倆喜好與需求的物品。 D%k`udz<  
iR`c/  
  星移大多時候會比他早起,短短幾天工夫北冥封宇已經習慣早上還沒睜開眼就先聞到現煮的咖啡香,隨後會有一雙剛摸過咖啡豆沾了更濃郁香氣的手掌溫暖的拂過他的耳朵脖頸,他閉著眼裝睡,忽然伸臂摟住來叫他起床的那人壓回床上親吻;當北冥封宇比欲星移早一點醒來時,他喜歡把自己的頭挪過去和星移靠在一起、兩個人睡在同一個枕上的親密,星移睡著時總愛把自己的腳鑽到封宇的小腿肚下壓著,彷彿有了那份重量他便不致在夢裡迷路,封宇用小腿和腳掌輕輕蹭著星移的腿,自己跟自己玩猜猜看倒數幾秒星移會醒來的遊戲。 ~ R:=zGDV  
v\;hI5WY  
  某天兩人都睡得晚了,按照家事分配今天欲星移負責炊事北冥封宇負責打掃,正當北冥封宇專心整理丟在客廳桌上的帳單廣告單時,忽聽欲星移一聲驚呼,還來不及問怎麼回事,便瞧見欲星移咬著牙刷從浴室衝進廚房按下忘了啟動的電鍋,北冥封宇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欲星移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一副失算會遭天打雷劈的模樣,他卻覺此刻的欲星移無比鮮活可愛,星移在流理台水槽邊把嘴裡的泡沫吐掉後他靠上前吻了星移。 Ev'Bm Dk  
NjL^FqA[  
  「你甚麼時候要開箱角落那堆?」北冥封宇問。星移從國安局把私人物品要回後紙箱一直堆在角落,這實在不符合大家對欲星移的認識。 afJ`1l  
nWd]P\a'V  
  「慢慢整理吧。」欲星移微笑的說。 Z[&7NJo(  
w)u6J ,  
  「裡面是甚麼?」 ,*Vt53@E  
2G4OK7x  
  「雜物囉。」 5/m^9@A  
AlQE;4yX  
  每每北冥封宇提到這件事欲星移總會像這樣帶過,欲星移訂的胡桃木書架到貨後也不見他拆箱開始整理,家裡其它地方陸續就位,只有書架上依然空蕩蕩的。 `!t+sX- n  
Le*sLuxk<  
  「你是有甚麼書要躲著我偷偷看的?」封宇開玩笑道。 #UO#kC<2(B  
k8~/lE.Wy  
  「先放你的書吧,你的東西比我多。」欲星移溫雅的替戀人整理好書架書目。「這本詩集你還留著。」他翻到一本書邊都被摸得起毛的硬筆詩選不勝懷念道。 P<1ZpL  
4kZ9]5#.  
  「它的紙質很好摸對吧。」封宇笑著接過來翻閱:「我記得在這裡……喏,你當年最愛的一首詩,我們一人抄一遍的手稿還夾在裡面。」 GdxMHnn=  
2d`:lk%\  
  欲星移看著北冥封宇興致勃勃拿出已泛黃的紙張,上頭的字跡青春得教人不敢相認,他和封宇相識而笑,溫潤的嗓音朗讀出詩句:「『久晴不雨,此心早已龜裂。如果你是凝聚不滴的淚,我多麼想,化為你眼中的魚啊』。(*1) 」朗讀完抬起頭,封宇還溫柔地凝望著他,他說:「好詩。這張給我吧。」 !oDX+hd,%>  
6N^sUc0s  
  「不要!以前字好醜,我重寫一張給你。」 c,\!<4  
8LH"j(H  
  欲星移挑起眉:「硬筆書法筆齡二十年的人說他字醜?!」 C6-71 `C0  
ATdK)gG  
  「字當然會愈寫愈好啊。啊,不過現在工作忙,好久沒靜下心來好好練字了……」 z g'1T2t  
xq.HR_\  
  「所以從前字比較好看。」 cc"L>XoK  
]nEZ Q+F  
  「……我重寫一張給你啦!!」 WrS|$: 0  
]B;\?Tim  
  「那我會先拿到詩還是先吃到河粉蛋餅?」欲星移狡黠的逗他。原本那柄插電個人鍋在煮完熱紅酒後就功成身退,買了新廚具又接著碰到蛋荒和原物料卡關,說好的復刻出河粉蛋餅至今尚未實現。欲星移十分正經的把河粉蛋餅編入雲端清單中。 tc_D8Q_  
) Apg  
  生活態度不同,工作方式也產生變化。自從欲星移悠悠提供了他自己編寫的一套程式協助破案後被調查局同僚奉為神,善用資訊和情報能力與北冥封宇屢建奇功,北冥封宇惦記著先前星移不肯在程式資訊上頭多加討論的態度,私下關心他幾次有無半點勉強之處,欲星移笑著說一切都好。 6@2 S*\&  
7xmyjy%c  
  「今天喝茶好嗎?」 2I 2#o9(Ar  
vWM3JH~a6  
  「好久沒喝茶了。」北冥封宇欣然同意。茶香清逸而茶湯色瑩,確是上品。北冥封宇好奇地問:「你甚麼時候買的?」 PhS`,I^Z  
S @EkrC\4n  
  「師兄送我們的。」欲星移說。他此刻心情應該挺輕鬆的,陪北冥封宇看起最近網路上熱門的魔術短片,短片裡的魔術師預備從由防彈玻璃製成的玻璃水箱中進行逃脫術,助手在外頭用各種重物試圖打破玻璃水箱俱皆失敗,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魔術師解開了自己的銬鐐用綁在腳上的鉛塊輕易由內擊破水箱完成逃脫獲得滿堂彩。欲星移向北冥封宇解說其中一面玻璃用了銜接防彈玻璃和一般玻璃製成的技術,魔術師找到正確的角度擊破一般玻璃即可逃生,證據就是舞台上大片大片碎玻璃中唯有防彈玻璃那一區域幾乎保持完整而沒有像一般玻璃那樣碎裂成不規則狀,北冥封宇喝著熱茶嘖嘖稱奇。 u)DhkF|  
-\.'WZo`  
  工作產生變化,又回頭影響他們的生活模式。代理處長的工作繁忙,加班乃是常態,欲星移竟比他更忙,當北冥封宇像地縛靈一般釘在辦公室裡竟有大半時間見不到欲星移,漸漸的,他連下班回家都不一定能看見他早出晚歸的戀人了,夜半時分翻個身便能摟到枕畔溫暖軀體的期待往往落空,惟北冥封宇晨起時喝到的那杯現煮咖啡歐蕾能證明欲星移有回來過,他特地把鬧鐘調早想見到星移,鬧鐘卻總神奇地被按掉繼續在平常的時間點響起;後來只要北冥封宇有早回家的日子他就會給欲星移等門,有時星移回來了,他想和星移說說話,又捨不得吵擾一回來就癱在沙發上沉沉睡去的戀人,最後總是輕輕撫摸星移額前碎髮,眷戀地凝視著星移的容顏,一句話也沒說。 N<xf=a+j  
UP@a ?w  
  「到底我們都在忙甚麼。」北冥封宇哀哀叫,他和星移預備一起從事的活動清單拉得比以前更長了。「我覺得我們好久沒好好相處了。」 ]G0`W6;$]  
e@-"B9~   
  「要離職嗎?」欲星移笑笑的問。 1lxsj{>U  
I1H}5 bf3  
  北冥封宇總也當這是調劑生活的玩笑。「離職了,我們要做甚麼?」 t5%\`Yo?  
Ew4>+o!  
  「咖啡店?我滿會泡咖啡的。」這也是一種老派浪漫。 2 us-s  
4)o_gm~6c4  
  「現在咖啡店不能只賣咖啡,沒有食物會沒生意,那我學做三明治,要加好吃的抹醬。」 ?a h<Qf]  
pP4i0mO{Dv  
  「我們的一起下廚還寫在清單裡呢。」 yAu-BObD  
_L6WbRu|  
  然後就又各自昏天黑地加班去了。他關注星移知曉玄武真道近來除了懸而未決的議員收賄案,教團核心又涉嫌向教徒勒贖斂財、誘騙教徒供養真神,受害者眾,他對欲星移開玩笑說他還沒見哪一樁案子可以留在欲星移手上那麼久還沒被執行掉的,欲星移只是笑笑,北冥封宇安慰道他知道那不是星移的問題。有一個晚上,北冥封宇坐在客廳等他未歸的戀人,等到他都打盹了,朦朦朧朧中一隻溫涼的手掌拂過他的側臉,熟悉的氣息和觸感環繞著他,他清醒過來,欲星移讓他倚在胸前正要扶著他躺下,一手還拉著沙發上的蓋毯要幫他蓋上,北冥封宇動了動身子坐起來,抱抱欲星移:「你怎麼這麼晚。」 :J3ZTyjb  
$GzTDq Y9@  
  「怎麼不去床上睡。」欲星移輕柔道。  Yfk){1  
Fb<r~2  
  「想等你。」他難耐睏意打了個呵欠。 h\ (z!7t*  
6\MJvg\;  
  「去睡吧。」 kAbkhZ1^  
FkdG@7Xf  
  「一起睡。」 d9zI A6y  
wAr (5nEbx  
  「我還沒洗澡呢。」 RLypWjMx$  
U&fOsx?"  
  「那你快點。」睡意濃厚的聲音含含糊糊,他被帶到床上躺下,抱著棉被本想保持清醒等星移上床也許可以多聊幾句,不小心又睡去,快速深眠後陡地醒來,浴室的門還關著,幽咽的流水聲不斷,潺潺可至天明;彷彿察覺到門外的人已經醒了,水聲戛然止歇,欲星移擦乾頭髮出來,看見封宇強睜著睡眼捲在被子裡望著他遂朝封宇笑笑,從另一邊鑽上床。北冥封宇摸摸欲星移的髮絲嘀咕:「又沒吹頭,小心頭痛。」  [69[Ct  
D t~Jx\\  
  「太累了,懶得吹。」但星移躺下後也沒有馬上閉上眼睛。 ` Nn^   
f\Bd lOJ>  
  「你還好嗎?」封宇問。 +$MNG   
#clPao?r  
  「嗯?」 Ni5~Buf  
W;]*&P[[   
  「你剛剛沖水沖了很久。」 ckqU2ETpD}  
ta>:iQ a  
  欲星移轉頭在黑暗中凝視著他,白日裡明亮有神的眼眸此刻只能看見一點點微光。「你不覺得很像峭壁上衝出來的瀑布嗎。」他說:「或暴雨。水滴和水滴碰撞的型態。」 $73j*@EQA  
|Ire#0Nwx  
  「唔……露營?」 DnA}!s  
Q 'R@'W9  
  北冥封宇勾著躺在身邊的人的臂彎,聽其聲又快要睡去,欲星移柔聲道:「下次要是累了就先睡吧,工作那麼忙就別再熬夜了。」 IqK??KSC  
*P_ 3A:_  
  在欲星移也入睡前只聽到北冥封宇含混的兩聲沒聽清楚的咕噥。 *rO#UE2  
T}(J`{ 9i  
  第二天早上他們難得一起坐在餐桌邊吃早餐,通常北冥封宇會開一下晨間新聞,播報到政治新聞時欲星移端著咖啡上桌,封宇把電視關掉,沒有漏掉星移一瞥電視螢幕後的冷漠。 AZ)H/#be  
7|6uY  
  「我們好久沒一起吃早餐了。」他對久違的甜蜜早晨感到開心,即使是簡單的早餐盛在成組的餐盤裡也會顯得美味可口。 TIg 3'au  
7Op6> i  
  欲星移露出微笑:「是啊。」 4K82%P9a  
] (3e +JC  
  「早上醒來沒看到你,以為你又先出門了。」 >Vr+\c  
OWsK>egD  
  欲星移笑笑:「我想看看你。」說完真的一直看著北冥封宇喝咖啡、吃吐司,臉上掛著祥和的微笑。 ^[}^+  
<d,Qi.G4  
  北冥封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轉移注意力似的問欲星移下一個排休有甚麼打算。 sE$!MQb  
WL4{_X  
  「排休啊,連周末有沒有得放都不知道呢。」 5V&3m@d0aq  
`}gjfu -'\  
  「你到底在忙甚麼,連周末都不在家。」這說的是事實:「你剛來時都沒看你這麼忙。」 !Q!= =*1H  
@b\/\\{  
  「啊,被你發現我是工作狂了。」這話從一個工作表現無可挑剔的人嘴裡講出來可信度百分之百。 (tV/.x*G  
5v4 ,YHD  
  「我是不是該用主管命令勒令你休假?」案子多,能者過勞是常態,北冥處長有一度懷疑欲星移是不是自告奮勇承接太多工作了。 4y&%YLMpl  
rvZXK<@#+  
  「你不用擔心我。」他的笑容無論何時看都那麼迷人。 R]e?<,"X  
z{U2K '  
  北冥封宇伸手握住方才欲星移舉起咖啡杯的手(天啊他有多久沒握住星移的手了),輕輕翻過來:「這裡怎麼瘀青了?」 >K$9 (  
"ewSh<t  
  「不小心敲到。」他微笑的說。 sf4NKe2*  
5LU8QHj3  
  「小心點。」封宇用拇指輕柔地順順手背上的瘀青。「對了,市立美術館整修完重新開展了,找時間一起去?」 Q?KWiFA}'  
V dp wZ  
  「好啊,剛好最近有雙年展可以參觀。」 p`lv$ @q'  
I!?-lI@(  
  但美術館就跟其它共同休閒活動一樣,總是列進清單,總是欠缺實行。 A L|F Bd  
OnE#8*8  
  「覆秋霜定了日期,說是要幫他岳家做壽,主管級的同僚都會去,我應該也會去一下。」北冥封宇說他被點名一定要到場。 xMNUy B{?  
rf_(pp)  
  「在這個時間點?」他們都有看到晨間新聞畫面中覆秋霜出現在內閣成員合影左近。「不訂餐廳反而在私宅宴客,你不怕鴻門宴?」欲星移略帶嘲諷。 /1ZRjf^  
Q@gmtAp  
  「又不能不去。」北冥封宇咬了一口吐司,一邊咀嚼一邊忍不住要講話:「我怎麼記得不久前他也說要幫他家裡哪個長輩做壽,他到底有多想當局長。」 <eP`Lu"  
7M*&^P\}es  
  欲星移忽然正經八百的望著北冥封宇:「封宇,你可以不去嗎?」 U:xY~>  
1+|s   
  深諳政治的戀人提出這樣的要求相當不尋常,北冥封宇參不透欲星移的用意:「怎麼了嗎?」 WPT0=Hqp7  
ZYr6Wn  
  欲星移喝著他的咖啡:「怕你被他賣了。」 NO5\|.,Z  
tB4dkWt.}  
  北冥封宇瞬間抓到欲星移化用他們在有點久以前一起看的電影裡的梗,忍不住笑:「那裡沒有黑貓,我也不是阿嬤,不會被賣掉!」 M:6Yy@#T.  
!5lb+%7  
  「誰說只有阿嬤才會被賣掉。」欲星移口吻幽幽。 JgQ,,p_V?  
qyzmjV6J2  
  「好啦好啦,甚麼事都沒有,就是政治而已,我也就是去露個面;你那天會在家嗎?」 Fd!Np7xw  
KITC,@xE_O  
  欲星移看著他,和氣的說:「會。」這是他難得連續好多日子以來終於說他會在家。 r:fMd3;gq  
8i:E$7etH  
  北冥封宇溫柔的笑:「我會早點回來。」 $m{-I=  
T%|{Qo<j  
  宴會一如他們所已知充斥表面功夫和政治問題,北冥封宇惦記著欲星移,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托了個無傷大雅的理由先告辭了;拿鑰匙開門後黑洞洞的家門吞噬掉他流露出的失望,他忽然感到一陣疲憊,把西裝外套脫了隨便扔在沙發上,解開領口和袖口扣子,把襯衫下擺拉出來,重新坐回沙發上等本應在家的欲星移回來。時近午夜,門鎖輕巧的旋開,他那全身穿著合宜外出裝扮的同居戀人踏進明亮的客廳與他四目交對,神情了然。 ?:DeOBAb  
z2'3P{#s  
  「你去哪裡了。」北冥封宇問。 XFJGL!wWm[  
9yla &XTD  
  「辦點事。」欲星移一絲不苟地把自己的外出服掛起來:「你不必等我到這麼晚。」 1.29%O8V_  
[t #xX59  
  「甚麼事。」 |6@s6]%X}  
ejs_ ?  
  「臨時有工作需要處理。」 wD+4#=/j  
>1luLp/,$  
  以往欲星移這麼說北冥封宇便會明理的不再追問,但今天一股莫名煩躁的情緒驅使他繼續逼問:「甚麼工作。」 .d mUh-  
')eg6IC0&T  
  欲星移回頭看向他:「你同意不干涉我的工作。」 NVyel*QE  
zsM3 [2E*  
  「我不干涉不代表我不關心。」北冥封宇再問一次,這次問得急促:「甚麼事。」 g"b{M  
;5S'?fj  
  「我不能告訴你。」欲星移很少用這麼淡漠的口吻對待他。 {\:"OcP #  
>+}yI}W;e  
  「我們一起生活、一起工作,有甚麼理由我不能知道?」北冥封宇直接了當地問:「或者我該問是哪裡的工作?」 n:dnBwY  
[%?ViKW  
  欲星移頓住了有點久的時間。「我做了我的工作。」他說得慢條斯理,溫和有禮的措辭和態度中透露出隱隱防衛:「我沒有對不起我的身分。」 2Kg-ZDK8  
2iX57-6Ub  
  「你老是這樣一個解釋都沒有──」 hB[VU ";  
\\U,|}L .  
  「我沒有時間一一解釋。」 \tCxz(vKz  
7bk=D~/nSg  
  「真是那麼重要那麼緊急的事你也一個字都沒跟我講?!」 $c^,TAN  
eHX;*~e6)  
  「時機不對。」 )h0 3sv  
WR :I2-1  
  「一下沒時間解釋一下時機不對,你到底在想甚麼。」他們到底還要為了同樣的事情爭執幾次?北冥封宇用手掌揉著臉,赫見雙方難以溝通讓人感到挫折:「我又不是真的對你一無所知,我不懂還有甚麼事讓你需要瞞著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甚麼、你在做甚麼,我沒有要質疑你,我們不是說兩個人一起想辦法比一個人孤軍奮戰好嗎?」 czG]rl\1  
8%\0v?a5  
  「那如果我要離職,你會跟我一起嗎?」欲星移清脆的聲音冷不防拋出一句。 "@s</HGo  
J ?y0R X  
  「離職?」北冥封宇有點疑惑的重複這個詞。 PNgdWf3  
7cMHzh k^  
  「跟我一起離職。」欲星移忽然一個勁兒地開始說:「別當甚麼公務員了,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要工作也不一定非得要現在這份,不是說要弄咖啡店嗎,我煮咖啡、你做三明治,從店內裝潢開始打造成我們想要的樣子──」 lEXER^6  
[H4)p ,R  
  「等等,星移,最近發生了甚麼事對不對,你發現了甚麼?」務實路線的戀人幾乎不曾像現在這樣滔滔說著想像中的未來,在北冥封宇近日的觀察中欲星移並沒有發生工作失誤或低潮期等情事,星移此刻興致高昂規劃離職的亢奮讓北冥封宇非但完全摸不著頭腦,更帶來一層說不上來的隱憂。「是不是你手上案子出了問題,還是線人?你跟我說,我們一起處理。」 %+8" -u  
{e]ktj#+{  
  「甚麼案子那好得不得了。」欲星移有點不耐煩興致被打斷的表現:「如果不開咖啡店也沒關係,可以改做別的──」 ?GT,Y5  
aGz$A15#  
  「星移──」 %96l(JlJ)B  
"h\ (a<  
  「我們可以繼續住這裡,短期內連搬兩次家太崩潰了──」 Od]B;&F  
hI6Tp>b*~  
  「星移──」 T8t_+| ( G  
 I?R?rW  
  「不如先環遊世界一圈吧,路上慢慢想要做甚麼,搞不好看哪裡順眼就直接留在那裡──」 n=iL6Yu(  
bmP2nD6  
  「欲星移!」北冥封宇終於成功截住欲星移的話頭讓他閉上嘴看著他,倏然少了喋喋不休的午夜死寂得怕人:「你想離開?」他一字一字問,沒有挑明問的是你想離開的是這裡還是我。 !+o`,KTYp  
8M6wc394  
  「ja.」欲星移的嘴角繃得有點緊,眼睛瞪得好大:「離開,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1)#Y   
. UaLP  
  「現在不就是在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嗎?」北冥封宇說:「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可是你老是不在家……」 s2kom)  
Fi8#r)G.  
  「我不在家那我現在站在哪裡?」 #+ai G52+  
7=`_UqCV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跟你講這個!」北冥封宇深深吐口氣,眉心緊皺,發現自己無意識地雙手插腰便把手放下來,不一會兒兩手又無所適從的在半空中揮舞:「這麼久了,你仍然不願意找我商量任何事嗎?」 '7yVvd  
J#) %{k_  
  「我很樂意跟你一起商量其它事──」 \Y$@$)   
|T+YC[T#v  
  「──但都不是真正重要的事,不是嗎。」北冥封宇說:「如果是我,和你商量事情會讓我有安全感,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的安全感是甚麼?」 f?BApm  
6` 4,  
  「很多事只有獨自一個人才是安全的。」欲星移的音調裡不帶任何情緒:「我們是很親密,但除此之外我得確保事情按推演進行,你不能對大局視若無睹。」 g^)8a;/c  
*-,jIaL;  
  「又是大局,難道我們做的所有事都只是為了成就大局嗎。」北冥封宇打斷欲星移的話,他的心一點一點寒下,欲星移永遠不可能為了他留下來這層新浮上來的認知揮之不去,他忽然感到強烈的孤寂,在欲星移重新開口前先說出他的結論:「你從來沒想跟任何人在一起,你只想自己一個人,留在那個甚麼秘密都不必說不必商量的圈子裡,你總想掌控一切,你根本沒想過要離開那樣的生活……你怎麼能說出『我們很親密』這樣的話。」 ^@f-Ni\  
L)QAI5o:3  
  欲星移深吸一口氣張嘴彷彿要再說些甚麼,可能是要為自己辯解幾聲,也可能是要重新定義大局或親密,但最後他甚麼都沒說。 WT'?L{  
@3_."-d  
  北冥封宇看著沉默以對的欲星移:「好,我不問你怎麼工作,但如果你真的想離職,可以告訴我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吧?」 qBF}-N_  
&]S\GnqlU]  
  欲星移凝視著他,他從沒看過欲星移這樣的眼神,比之前任何一個時刻都來得熾熱躁動:「我可以當老師,封宇,我可以申請大學教職一邊有自己的研究室──」 5J2tR6u-(  
HLb`'TC3r+  
  「呃,你是說進修,那很好,我絕對支持你拿個資訊學位繼續做研究,畢竟那是你的專才。」 |y DaFv  
#McX  
  「不是,你誤會了封宇,我是說,我要申請音樂系的教師,你知道我有經驗。」 20`QA u)'  
COFCa&m9c  
  「星移,我知道你喜歡音樂,但喜歡音樂和教學是兩回事,我們得考量現實,在拿到教職前得補完多少資格,光要有學歷和累積著作量就是條漫漫長路了。」 Xmv^O  
LA4,o@V`  
  「我有資格,我之前在歐洲──」 M-zqD8D  
|'!9mvt=  
  「那不一樣。」他不相信星移會分不清這個道理:「那是──那不是──那不一樣,星移。」 8c<OX!  
 I#U)  
  星移不說話,望著他的熾烈眼神漸漸清冷下來,不是失望、但有些別的東西。「嗯,很現實。」他淡淡的扯出一個微笑。 V7)<MY  
il~A(`+YO  
  難得都在家,難得有番談話,就這樣不愉快的結束了。北冥封宇直覺他傷了欲星移,想道歉卻不知道該為哪樁,過了一晚欲星移宛若甚麼都沒發生過的在早晨面帶微笑地泡好兩杯咖啡歐蕾。 ppR; v  
Rc#c^F<  
  也許到頭來甚麼都沒改變,也甚麼都變了。 4O '%$6KR(  
W/G75o~6  
  北冥封宇持續關注欲星移的工作狀況。調查局對玄武真道的查緝屢遭碰壁,查緝對象總是能在緊要關頭狡猾逃脫,其地下政商關係更是讓出動的調查組啞巴吃黃蓮,對照被打壓的蜃虹蜺等人的暴怒欲星移冷靜得過分,一份份工作報告如期完美繳交,轉頭又承接更多吃力不討好的案子,誰都阻止不了他發瘋似的工作模式。北冥封宇盡力穩住屬下間心浮氣躁的氣氛,又得向上頂住長官垂詢,工作壓力令人一刻無法鬆泛,待他回過神來看到吊在辦公室門後送洗衣店拿回來的襯衫,才驚覺自己已經窩在局裡加了好幾天班。他昏眩眩的開門離開辦公區上天台,獨自倚在扶欄邊吹風,發了好一會兒呆後拿出手機撥號給外出中的欲星移,等待撥號間他又陷入呆滯,沒有預期會被接起的電話接通的那瞬間他還有點恍惚。 k~=W1R%  
4Ixu%  
  「星移?現在方便說話嗎?」 rtT*2k*  
3)3$ L  
  “可以,甚麼事?” 7CSd}@71\  
ij&T \):d  
  太久沒聽到戀人溫潤清朗的嗓音,北冥封宇胸口頓時湧上些說不上來的委屈:「我……」星移耐心地等他說話,好像他人就倚在北冥封宇身邊和他一起享受連日陰雨以來難得的午後冬陽。「你吃了嗎?」 tE]Y=x[Ux  
Z ItS(o J.  
  “還沒,你呢?” ,niQs+'<  
w'&QNm>  
  「我也還沒……你怎麼沒吃?」 *DuP~8  
;6tGRh$b  
  “你不可以不吃唷。壓力大又沒吃飯容易胃酸逆流然後胃潰瘍。” !Nx'4N`&l  
pe>[Ts`2F  
  「你還不是一樣。」簡單的幾句對話就能讓北冥封宇從高壓的環境中釋放出來,他好想念欲星移。「等一下一起吃晚飯好嗎?我買東西回家。」 Z>_F:1x  
*ulkqpO  
  “我可能會很晚。” #OVS]Asn}  
L%31>)8  
  「我等你。」他頓了頓,又強調一次:「多晚我都等。」 Qt"i  
]z"7v  
  “好。”他輕柔的說。 ^$~&e :{  
.Gn-`  
  「晚上見。」北冥封宇說完沒有馬上掛電話,他捨不得掛,星移也沒有,但星移也許不像他有那麼多話想與對方傾訴卻只能堵在心口,星移只是在溫文地等著他,他更願意相信星移跟自己一樣只是被龐大的工作壓力搞得疲憊不堪。「嘿,星移,」在一分鐘僅僅聽著彼此在電話中被削弱的氣息後,他再度出聲:「我愛你。」 i ?]`9z  
4N_iHe5U  
  “嗯。”清朗的嗓音同樣輕柔的回應。 2i~zAD'  
M:R|hR{=*  
  當北冥封宇排除萬難在晚上七點踏進家門時,他很驚喜地看見欲星移已在家裡等候。星移手上拎著抹布在打掃,把因忙碌而疏於整頓的居家環境打理得舒爽宜人,他抬頭望向甫進門的北冥封宇,臉上綻出一個平和的微笑:「我買了飲料。」他指指餐桌上的提袋:「你買食物我買飲料。」 bxvpj  
Fg^Z g\X3  
  明明沒有事先說好,他們各自買回來的餐點卻搭配得有如天作之合。擁有整整一個晚上自由支配的時間就能讓人感到富足,他們愉快的共進晚餐,話題跳脫疲憊焦躁的現實,欲星移還從冰箱裡變出秉燭夜談良伴小點心,聊到深夜他們帶笑的眼睛對看一眼,非常有默契的決定上床睡覺,畢竟明天還要上班;當他們關燈躺下後,北冥封宇摸索著拾起欲星移擱在棉被上的手,而欲星移同時間也摸索著握住北冥封宇的,黑暗中他們一起輕笑出聲。 FGu#Pa  
k'PNfx\K  
  「你是不是也很久沒躺在床上睡覺了?」北冥封宇說,有點憐惜的。 xM D]b  
p$}1V2h;  
  欲星移側過身,額頭牴上枕邊人肩頭。「你要顧好健康。」他說:「你累倒了,國家可不會賠償你。」 _7N^<'B  
llRQxk  
  「你也是。我們都要照顧好自己。」北冥封宇把人拉進懷裡抱著讓星移枕在他胸前,戀人的重量恰到好處的趕走了心頭徘徊不去的孤寂。 \ 3FOI  
FSA"U9 w<  
  溫暖又舒適的夜晚,人心平靜,平靜反而人就清醒了,閉著眼睛怎樣都睡不著,不小心又聊起天來,北冥封宇提議來說個睡前故事。「當兵時放假出門搭公車一定要準備好剛剛好的零錢,九十七塊!平時十塊十塊的零錢留起來搭疊疊樂,每次都在湊那個七的尾數,如果是特別新特別亮的硬幣還捨不得用、一定要留到舊硬幣去投公車。我有一個專門搭公車的雙層小袋子裝那一大把零錢,一層去程一層回程,重死了!」 /YD2F  
{7d\du&G  
  「偏執狂。」欲星移幽默的評論。「你有一次不得已要花掉亮晶晶的一塊錢在那邊不甘願,後來是我把零錢全付了。」 baz~luM  
O"m(C[+ [  
  「後來那塊金幣就給你了啊,招財。」 9y`Vg  
vl:V?-sY  
  「是喔招財,留一堆金幣不用就是沒錢啦。」 BiD}C  
OG{vap)  
  他在被窩下掐了一把欲星移的腰,欲星移驚叫一聲,修長的身體反射性地彈一下纏住北冥封宇又放開,北冥封宇也驚呼一聲:「你的腳好冰!」他用自己焐得暖烘烘的腳掌貼在欲星移腳上:「被子蓋好。」 t+2,;G  
<XH,kI(%  
  腿腳交疊在一起,欲星移側身抱著北冥封宇:「不是要睡覺嗎,乾脆來比賽不准睡好了,先睡先輸。」 U_ *K%h\m  
s#%P9A  
  「來比啊。」這是他們從童年起共宿睡不著時最常玩的遊戲。「換你講故事了。」 @%4tWE  
|$sMzPCxOk  
  「從前有一個人……」 /=~o|-n8@  
qL/XGIxL?  
  「甚麼人。」 o 76QQ+hP  
#ByrX\  
  「旅人,你要不要聽嘛。」即使房間內沒有燈光北冥封宇仍能感知到欲星移橫了他一眼,遂笑著告饒。星移繼續說故事:「旅人在村莊後頭碰到一位搖琴老人,四周一片荒蕪,地上乞討的小碗空虛,瘦骨伶仃的野狗繞著老人狂吠,但老人不為所動繼續搖著琴。旅人上前問老人為什麼要在這甚麼都沒有的雪地裡搖琴、是否可以允許他同行,但老人始終一言不發,彷彿世間只剩下搖琴一件事是他必要做的了。」 .Uh|V -  
31`Eq*Y)4  
  「我從沒聽過這個故事。」封宇聽得入迷:「那老人是誰?這一定有甚麼象徵意義吧,旅人又是從哪裡來的、他要去哪裡?他為什麼踏上旅途?」 T5? eb"  
LRKl3"M  
  欲星移的嗓音很輕很柔,慢悠悠的,句子和句子間的間隔拉得好長:「旅人的故事一開頭就說了,『我來時是孑然的陌生人,去時亦是孑然』。旅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往哪裡去,他無法選擇啟程的時間,他在黑夜和雪原中尋找自己的出路……是一種很徘徊、很孤獨的心情。」 ?@5#p*u0  
Ob m%\h  
  「孑然……他好孤獨,我好像懂他的心情,那種很想找一個甚麼樣的答案的心情。」講到這裡封宇的聲音已經是快睡著前的軟綿綿了,說不定他也沒意識到自己到底都對話了些甚麼。 7f#r&~=  
2t 1u{  
  欲星移張眼望著天花板,安靜半晌,他輕聲問:「你睡著了嗎?」 =`KV),\  
DY?;Z98P?  
  回答他的是勻靜悠長的呼吸聲。 {B)-+0 6  
M\)(_I)V=  
  欲星移的嘴角揚起安靜的微笑。「『Will dich im Traum nicht stören, wär schad um deine Ruh.(*德文:我不要阻礙你的夢,打擾你的安眠是我所不願。)』」他用純然的氣音輕輕唸著:「『schreib im Vorübergehen ans Tor dir: gute Nacht. Damit du mögest sehen, an dich hab ich gedacht.(*德文:出門時在門扉寫下「晚安」,也許你看到這字就知道我多麼想念你。)』」 -efB8)A  
;SVAar4r  
  睡得爛熟的北冥封宇在夢中抱緊欲星移,抱了滿懷安心睡得更沉了。也許到頭來甚麼都變了,也甚麼都沒改變。 T;Zv^:]0  
KXbD7N.  
  欲星移輕輕用下巴蹭著封宇環抱著他的溫暖雙臂。「gute Nacht.(*德文:晚安)」他悄聲說。(*2) JmJNq$2#c  
Xi"<'E3_  
IM*T+iRKqF  
6qq{JbK  
(*1)洛夫,〈不雨〉 C ehz]C  
(*2)欲星移所唸故事及詩句出自舒伯特藝術歌曲〈搖琴老人〉(Der Leiermann)、〈晚安〉(gute Na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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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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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26樓  發表於: 2023-10-25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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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19)

19.    風暴 8CN~o|uN  
gaa;PX  
  封宇的電話打來時,欲星移手上正提著一把工地用的釘槍釘入背叛者的手掌。 LG> lj$hO  
jI~GRk  
  「轉過來吧。」取得所需情報後,背叛者的慘叫聲漸弱,欲星移方淡淡的發話。 U5pg<xI  
<Q|(dFr`v  
  站在不遠處一直背對著行刑場面的白髮青年這才挪動僵硬的腳步轉過身來望向欲星移沉靜的面容,喚一聲:「欲師叔。」 A.>TD=Nz  
QZ^P2==x  
  「你可以跟你師尊說是你做的,我不介意。」欲星移優雅的說。 `6BjNV  
,~^BoH}  
  白髮青年搖頭:「我想就算我說是我做的,師尊也一定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白髮青年的名字是史精忠,警政署長史豔文的長子,史豔文日前捲入黑警風暴時史精忠受了默蒼離──也就是國安局長的指點才洗刷一家汙名讓史豔文重回警界,而後便拜默蒼離為師。「以情報判斷一個人存活的價值,這樣的方式太殘忍了。」他瞄了一眼地上的死屍又快速將眼神轉開,不忍道。 o u*`~K|R  
c>pbRUMH  
  「你師尊又不是那種『來,打開第一課,我們來劃重點』的人。」欲星移半是諷刺道。 (cLcY%$  
A<|]>[ax  
  史精忠奉師命與欲星移一起調查國安局洩密案,連日追查,他們排了幾個計、釣出一些人、達成了某些協議,即使欲星移未曾明言,史精忠亦可從現有情資敏銳推斷出欲星移同時追著潛伏國內各處的間諜、甚至連調查局這樣的政府情治單位亦難逃遭滲透的危機;自從國安局將欲星移一切權限解除後,即便是國安局長亦無法對其提供多少支持,這條調查之路可謂險阻重重。 +4--Dl?  
DC6xet{  
  「師叔明知調查局裡誰有問題卻保持按兵不動,不會替處長擔心嗎?」 ( V^C7ix:  
jpI=B  
  「多餘的擔心對事態無益。」 :HTV8;yc  
QH.zsqf(  
  史精忠沉默一陣,開口:「這份工作難道非得把個人愛欲隱藏起來嗎?」 u&\QZW?  
y4Fuh nb>  
  對此欲星移說:「你真的不是個情報員。」 [H&Z / .{F  
#mvOhu  
  「我不願自己只是一個官僚。」史精忠說。 Q\k|pg?  
B9Y*'hmI  
  欲星移看他一眼:「那局裡挑人的模式還真得改改。」 _8eN^oc%  
p?qW;1  
  史精忠又沉默一番。「可是師叔按兵不動會連帶影響到調查局對玄武真道的查緝,那是師叔經手的案子,不說邪教的部分,師叔不會不知查辦玄武真道對打擊貪腐有多大的影響。」 pXBlTZf  
r"aJ&~8::W  
  欲星移端著有禮的笑容:「國安局對地門的監控如何,或我該問『你們』監控得如何?臥底人數比真正的地門成員還多,我不管現今的地門宣揚的到底是甚麼主義變質與否,沒那些探員撐著地門早就玩完了。」 =p29 }^@@t  
Y]-7T-*+t  
  史精忠自覺收口。 yYri.n  
rbD}fUg  
  他們離開那裡,欲星移還要回去過他的「正常」生活。「你師尊沒叫你安眠藥少吃一點?」他對史精忠說。 9u2Mra  
x8q3 Njr  
  史精忠不知道自己哪裡露了餡:「師尊應該不會在意這個。」 0z1UF{{  
&hri4p/  
  「何以見得?」欲星移掛著好看的微笑。 5(V'<  
t3b64J[A{  
  史精忠說:「這不是甚麼重要的事。」 ="=Aac#n`  
1p|}=R  
  「現在安眠藥就吃這麼重,將來要怎麼辦。」欲星移說。 nm.~~h+8M  
G<f"_NT  
  「師叔是怎麼辦的?」史精忠問。 +#IsRiH%>  
@M!Wos Rk  
  「總會有辦法的。」 lmjoSINy  
1O{x9a5Z?O  
  「像是身邊找一個人?」史精忠問道,不帶任何冒犯:「我以為這麼做風險太高。」 5C&]YT3 )  
`+>'18F  
  欲星移笑笑:「明天是史豔文生日,你會回家和家人團聚的吧。」 "`'' eV3  
K9 tuiD+j  
  「會。」史精忠答。 1s@%q <  
!f^'-  
  「很好,這兩天可以自然安眠了。」欲星移輕鬆道,講得十分篤定。 O?I~XM'S  
XKEd~2h<y  
  「我都不確定電話能不能撐到給父親切完生日蛋糕後才響。」 sVjM^y24  
h;(#^+LH  
  「你師尊不會介意你暫時關機。」 d l<7jM?  
?-g/hXx;  
  「……」 tnCGa%M  
aOr'OeG(=e  
  欲星移說:「如果連關機切個蛋糕都不行,他還會准你早退兩個小時嗎。」 "\]NOA*  
j(*ZPo>oD  
  好像是。 ;jEDGKLq  
Q#}0pq  
  「對了師叔,這是你託我調出來的檔案。」史精忠拿出一枚晶片:「老規矩,閱後銷毀。」看欲星移接過晶片熟練地接上手機開始閱讀,史精忠忍不住問:「我很好奇,這世界上還有甚麼資料是『相星九絕』找不到的?」 ee0)%hc1t  
I2R" Y<  
  「多了。」欲星移徐徐道,拔下晶片折毀:「看完有甚麼感想?」 i{9_C/  
TrBBV]4  
  史精忠尷尬的一笑:「我不知道裡面是甚麼……」 :XP/`%:  
MI,b`pQ  
  「哦?」欲星移饒富興味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你在存取時難道不覺得裡頭的機密正在對你招手?」 /I>o6CI  
 3~mi  
  「師尊沒說我可以看,你也沒說。」 9O.okU  
q4~w D  
  「我換個問法,你覺得這裡面的東西是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欲星移口氣輕鬆,問題危險之至,當史精忠認為裡頭內容重要到他決定挑戰權限私下閱讀後採取了哪些行動、又假設史精忠認為裡頭資訊不值一哂而錯失重要情報,才是判斷他是否有能耐留在情治圈的重要依據,而史精忠是否可以未經同意開啟其中檔案又是一條嚴格考驗其忠誠的命題陷阱。 s$,gM,|cK  
2{sx"/k\A  
  史精忠頓了頓,說:「事情未發生之前我們無法斷定它是重要還不重要,但我們也許可以用它來做一些重要的決策。」 yX'f"*  
#nv =x&g  
  「嗯,這可以說明很多事,這是讓你做出長期潛伏地門決策的原因嗎。」地門勢力擴張,對比於調查局上頭老是藉「沒有立即性危險」之口只肯調派最少人力意思意思關注一下,國安局對無政府組織的監控顯得積極許多。「無政府主義者略分為革命式策略和採用非暴力手段的演變式策略,在歷史上演變式策略影響層面未必較革命式行動為小,地門目前尚屬於後者,但無法保證他們哪一天會將醞釀已久的勢力一口氣爆發。」 N`JkEd7TT  
{H5a.+-(bE  
  「這便是長期潛伏的必要性。裡面多是我們的人,真有甚麼徵兆我們會在第一時間得知。」史精忠接口:「但假若地門走向保持溫和,那便對社會安寧並不構成威脅。」 =y$|2(6  
2 ;z~xR  
  欲星移淡淡指出:「初期的地門不過一盤散沙,要收早就可以收掉了,國安局偏要派出不成比例的人手前往臥底,『深入監控』這說辭不免讓人從局裡極力想避免某些嚴重的事曝光去聯想,表面上說裡面有多少你的人,骨子裡難道不是因為你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與地門起了共鳴?」欲星移看了史精忠一眼,優雅地笑:「我有點好奇,假使有一件事你明知師尊反對卻執意去做,理由會是甚麼?」 W8$ky[2R  
\.`;p  
  其行動被輕描淡寫地指出,史精忠未見慌亂:「多謝欲師叔手下留情。」 ^bZ'z  
`|Wu\X  
  「我做甚麼了?」 fXV+aZ  
_shoh  
  「我知道師叔帶著我一起行動是師尊的意思。」史精忠說:「家父及先祖父是警政人士且身為鉅子的徒弟的背景仍無法成為擔保我個人忠誠的人格保證書。師尊一直密切關注我在局裡的所有行動,其實我想,早在我在學期間、早在家父身陷風暴之前,師尊或說是當局就已經有人開始注意我了。我派人潛伏地門的決策,師尊雖然沒說甚麼,但我知道他是不認同的。」 xDU{I0M  
Cmsg'KqqT  
  欲星移徐徐道:「也許你該考慮的是你師尊不認同的究竟是地門還是你的想法;也或許在大原則下他其實是認同的。」 #c?xJ&bh  
m~#f L  
  「如果師尊認同我的想法,他不會讓師叔前來。」史精忠說。 L>&o_bzp  
\x,q(npHi  
  「你師尊不會不瞭解你習於思辨的習性,當然,他更不可能對你心目中的理想國與他相異一無所知。」欲星移動作明顯的看向史精忠,這年輕而對世界猶自充滿熱切理想的師侄才用化名在雜誌上發表了一篇評論:社會主義於文學之交互作用與啟迪──我讀陳映真〈蘋果樹〉。「打破威權和階級,你和地門之間,是誰找上誰還是兩說呢。」 @&AUbxoj  
xejQ!MAB  
  「如果是師叔想必可以清楚定義開社會主義和無政府主義,何況師叔還教授音樂史呢,民族主義和社會寫實主義在藝術創作上從未缺席。」史精忠不卑不亢地說。 KXQ &u{[<  
'nrX RDb  
  欲星移笑了笑:「藝術從來跟政治脫不了干係。你做足了功課、反覆探討辯證,天底下的事都無法說得絕對,唯有烏托邦之理想是三千年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幻夢,你讀文學,沒有讀到他的幻滅嗎。」 q$|Wxnz  
q, 8TOn  
  「師叔同意藝術並沒有教我們放棄嗎。蕭士塔科維契(Shostakovich, 1906-1975)說過,『就算把我的雙手砍下,我用嘴咬著筆還是要繼續創作』。」史精忠的眼眸閃著不符其年歲的堅定:「師叔若真放棄,怎麼會在手頭甚麼資源都沒有的惡劣條件下仍然接下師尊所付任務呢?」 gyz#:z$p^  
cL]vJ`?Ih  
  「啊,當初剛成為九算那時手上連基本的相星九絕初式都沒有呢。」欲星移一派優閒道。 7<T1#~w4L  
Cw*:`  
  「如果師叔現在能完全自由使用相星九絕……」史精忠喃喃道:「這明明是師叔研發出來的程式。」 /Vg=+FEO  
j;GH|22  
  「你要不要考慮未來在局裡講求智慧財產和著作權利?」 S[2uez`  
4Pbuv6`RK  
  「師叔,我可以問問師叔心目中的理想國是甚麼樣子嗎,跟師尊一樣尚賢尚同,建立制度、以情報提前阻止戰爭?」 ;77#$H8)  
m>H+noc^  
  「我們的目標都是天下止戈。」欲星移微笑的說。 E=H>|FgS  
z^ai *   
  這個「我們」真是畫了好大一個圈。欲星移沒再繼續表示質疑或反對,鉅子的學生讓鉅子自己教去。 /bxu{|.  
hnk,U:7}  
  「對了,師叔。」史精忠說:「我們追查洩密案至今,我覺得聯情頂下的洩密罪責只是一部份而已,這背後運作比預想中還要龐大,龐大到師尊一人無法在短時間內處理完畢。」 H'Oy._,]t  
]tjQy1M  
  「國安局的事就交給你了。」 AqdQiZ^9  
@%oHt*u  
  「師叔呢?」 P?#I9y7iP  
EO_:C9=d{  
  「我現在的身分可不適合插手甚麼事呢。」 a7]wPXKq  
DFk0"+Ky  
  他在回家的路上買了飲料和點心──封宇最近工作壓力大,等等大概會帶甚麼甚麼當晚餐吧……有新出爐的酸種麵包,買了可以給封宇當明天早餐,也許還能多切兩片給他帶著下午墊墊胃──欲星移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提著購物袋在路上慢慢走。其實他們家附近就有一家麵包店,但欲星移還是走到稍微遠一點的歐式麵包店去買東西只因為封宇更喜歡那家的口味,就像封宇說的,有些事你就是會願意多花點時間去做。 Y#/mE!&  
r+0<A.''a  
  他和路上行人一樣在等過馬路時檢查手機剛收到的訊息,兩種不同的訊息、兩種不同的應對,他掌握所有情報網絡內的變化不論經營的是來自哪一方上頭,唯有這般方能離真正的大局再近一點,兩邊都是他的生活、兩邊都是他的「正常」。他收起手機抬起頭,社區圍牆邊一排風鈴木在料峭春寒的晴空下搖曳,他好像很久沒看到這樣金燦燦的一片花木了。 .+@;gVZx1  
  回家後,他才坐在角落把耳機塞進耳內。他應該和封宇分享這個。服貼耳道形狀的耳機給人一種踏實感,乾淨的音質和清楚的細節讓他指尖發麻,世界上沒有一種耳機能完美符合各種聲響類型,他仍然沉浸在這能允許他偶爾喘口氣的一隅。耳機裡的和聲層層堆疊不斷往前遞進,有時他覺得他就是那段找不到終止式而無法解決的樂句。 uPmK:9]3R  
  家裡好久沒打掃了。他摘下耳機,拆開一條全新的抹布把全部他看得到的門窗桌椅都擦過一遍。控制好環境才能控制好他的心神,他必須維持住,必須盡可能長久的維持住,維持到他再也無力為繼的那一天、維持到他無力認知到自己已無能為力的那一天,曾經他以為那一天很快便會到來(或是已然造訪了),但就在他的神智回歸自我後、在北冥封宇對他說愛你之後,不管是默蒼離還是哪裡滿目瘡痍的影子就都神奇地消散了。 !R 2;]d*  
x %hV5KW  
  也許這就是平靜。 /:+f5\"-b  
Sj[iKCEKtv  
-------------------- Ao0p=@Y  
3Uy48ue  
  「過一陣子我們一起休假吧?」開車上班途中,北冥封宇坐在副駕座上一大早就開始用手機處理公務,剛買的外帶早餐放在置物格中連包裝都還沒拆,處理一陣關掉剛才轉寄的主管文件,手指頓在手機螢幕上,看到檔案管理顯示最近開啟文件下方那份存在雲端的待辦清單遂重提被延宕好久的生活計畫:「一起出去小旅行,走走看看?」每次都說著等手上案子結束要一起幹嘛幹嘛,這次總該行動了。 !LunoC>B  
,ce sQ ou  
  坐在駕駛座上的欲星移偏頭朝他笑笑:「想去哪裡?」凌晨開始下雨,下到出門都還沒停,輻射冷卻現象加上雨天,今天氣溫恍然有冬天的錯覺。 O<RLw)nzg  
$+P6R`K  
  「想出國。」北冥封宇開始想出國備選目的:「你有比較想去的地方嗎?」 #[uDVCM  
2`[iTBZ=^  
  「我都可以,出遊計畫我都很歡迎。」欲星移回答的語氣很和煦,果不其然收到北冥封宇抱怨說都可以的人毛最多,他忍不住咧嘴笑了笑:「好嘛,我想想。你呢。」 --> ~<o  
MXsCm(  
  還沒討論出個結果來,平和的對話被離他們行車不遠處的爆炸轟然打斷,整個街區瞬間被濃煙襲捲,欲星移抓緊方向盤在前後左右一片刺耳的急煞和喇叭聲中將車輛直接開上人行道閃避掉差點發生在他們身上因爆炸引起的連環車禍,爆炸地點一團火球熊熊燃燒,所有人都卡在混亂的現場動彈不得。「你沒事吧?!」欲星移急促的確認北冥封宇的安危。 'o!{YLJ fM  
zc`gm~@  
  「我沒事,你沒事吧?!」從爆炸發生的當口他們便反射性地抓握住對方的手緊緊絞在一起,汗涔涔的手心又冰又冷,欲星移靠過去,用剛放開方向盤的左手去觸摸北冥封宇的臉。北冥封宇的心跳很快,他僵硬的另一隻手抖索著去抓星移扶在他臉側的手掌。 e}PJN6"5  
KkIgyLM  
  現場維安報告很快便出來了,他們鎖定的炸彈犯銷聲匿跡幾天後,地門在網路上公開承認該名為抗議社會不公犯下爆炸案的犯人已由地門保護收留,沒有回應任何關於庇護罪犯是否同為共犯或是天下公義何在的批評,反在這節骨眼發表組織將不排除以任何形式貫徹無政府主義的宣言,凡是為反抗體制或在體制中無以生存者皆得入地門,「破除禁錮的鐵絲網,讓無處安放的靈魂得有所歸;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呼籲大眾團結以行動反對背棄了國民的當政;朝野譴責犯罪的同時仍不放過在政治文章上互相攻擊的機會,一再杯葛拖延反倒給這些反政府人士更多空隙可鑽、犯後一個不落全加入地門,原先一直被調查單位所忽視的地門正式失控為規模可觀的反政府組織,官僚體系第一時間急著推諉責任,北冥封宇這個代理處長在內部會議中蒙上司力保才沒被上頭推出去當代罪羔羊,但未善盡監控地門之責和未及時逮捕犯人終究是落他頭上了,除此之外查辦玄武真道多次無端「擾民」亦選在此時被嚴厲追究,若交不出成績別說是處長職位,重重政治施壓下北冥封宇連調查官都別想幹了。 |h7 d #V>  
pGsk[.  
  終於離開會議室,北冥封宇還得先安撫好部屬,其後便腳步沉重地爬上天台,欲星移一個人靜靜地在那兒,指間拈著一根點燃的菸,北冥封宇再累,依然伸手抽走欲星移指間的菸捻熄。 +=V[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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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抽菸。」北冥封宇累得嗓子都緊了。「在想甚麼?」他很明確的觀察到欲星移沉靜的臉孔背後正全速思考著某些事,而星移正思索的事情讓星移周身冷厲。 '1 }yb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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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北冥封宇並不抱期待欲星移會告訴自己他正在想甚麼,但欲星移悠緩的開口了:「在想我是不是哪一步做錯了。」 -PG81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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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沒有接話,他知道此時他並不適合接話,只輕輕勾起欲星移被抽走菸後空蕩蕩的手指。 }x9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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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就這樣要辭職就辭職吧。」剛被內部批鬥得頭昏腦脹,北冥封宇悶悶地跟欲星移說:「玄武真道的事剪不斷理還亂,上級早叫我不要管我硬要管,加上現在那些監管名單中的人又在犯案後進入地門,我推託不了這責任。」 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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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茶晶色的雙眼看著他:「你不會因為這樣就辭職的。」 !lnRl8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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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換我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離職了……開玩笑的。」北冥封宇嘆口氣,又笑了一下,有點要說服自己平常心面對那般:「老實說,如果這樣就辭職我會很不甘心。我並不是因為想表現得負責任還是有正義感甚麼,也不是追求做官,我只是想把份內之事做好,這跟我是不是處長、做不做調查官無關,我不能接受案件這樣不清不楚。監管名單中的人同一期間一個接一個行動,縝密得絕不是臨時起意,絕不可能!這一定有組織背後籌謀授意,難道就是地門?」他一邊跟欲星移闡述一邊努力思索這幾筆案件:「還有玄武真道,一定有甚麼方法可以拿住鐵證讓他們不得不辦下去,議員收賄就算把痕跡擦得再乾淨一定還會留下其它細小的線索……」 \se /2l  
Gkr]8J  
  欲星移看著北冥封宇:「我不會讓你就這樣辭職的,『處長』。」欲星移故意叫他的職稱。 moOc G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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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只當這是欲星移在表達對自己的支持。「謝啦,星移,我可以的。」他輕拍一下星移的背:「我們聯手有甚麼事辦不到?」 jY+u 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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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報以一笑,北冥封宇看到欲星移迷人的笑臉也跟著虛弱地笑起來。星移就在他身邊呢,他們哪一次不是兩個人一起解決那些棘手的問題。 S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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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師兄說,『自己的人自己顧好』。」欲星移清淡的嗓音從風中飄來。 gic!yhsS_  
m+a\NXWR?N  
  「你想怎麼做。」北冥封宇問。 E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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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深吸一口氣。 +@"Ls P  
<Crbc$!OeX  
  沉默。天台上只有風聲。 ~ubcD6f  
h6(\ tRd!\  
  「我寧可相信真是玄武真道勢力龐大到我們無可撼動,而不是我們之中藏有背叛者。」一層一層責任追究下來除了自請處分他們同時也得向上級提出合理的報告,副組長未珊瑚清脆的語句敲打在所有人心眼上,背叛兩字一出,辦公室內氣氛再凝重幾分:「也許兩位地門和玄武真道的主要負責人有話可以跟我們說說?」 yW)&jZb"(  
/7CV7=^d,  
  一片沉默後,率先開口的是蜃虹蜺:「處長,我仔細想了一遍,我不認為參與行動的組員中會有背叛者。大夥兒誰不是拚盡全力想把案件解決?我這邊監控地門要不到人力、玄武真道那邊資源也很吃緊,既然我們明知玄武真道政商勾結得厲害,難保上面有人和玄武真道有牽扯或是有利害關係。」剛才蜃虹蜺已經先在辦公區捶過一陣牆壁了,對於上級無視對地門加派人手的請求、現在回頭把責任推卸到他們頭上,蜃虹蜺外顯的火爆只是替大夥兒暫出口悶氣。 DfsPg':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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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你意思是想向上懷疑了,上級聽取我們匯報調查進度予以釋放調度權限,沒有一個環節出錯,你能懷疑誰?」沒有人比未珊瑚更清楚組織的規章細則,這話她問得冷靜,字裡行間卻咄咄逼人。 JGRL&MG4  
q(9S4F   
  「不能懷疑嗎?沒有一個環節出錯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Yk\U  
O,[9E  
  「我們的行政流程沒有任何問題,但不排除是在執行層面有哪一個細節被遺漏了,身為第一線人員,現場情況瞬息萬變我們再清楚不過,也許真是行動上有所疏漏;蜃虹蜺,你當然可以提出這番質疑,但向上提出質疑的同時你是否也應該回頭再審視一遍你做為案件負責人的表現?是否也要質疑玄武真道調查的主責人?我知道你和欲星移是兄弟,但既然我們現在就是在一條一條檢討,就不能摻雜私人情感。」 {u (( y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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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還沒看過局裡有哪個調查官能像欲星移這麼拚命在辦案!」蜃虹蜺怒道。 UID0|+%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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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玄武真道的主要負責人非常盡責這事兒先擺一邊,我們說回來地門,你派出去偵查的那些組員呢?失聯了好幾個,你甚至衝動行事在沒有搜索票的情況下擅自拘捕集會中的地門成員被記上一筆,從你對地門的調查報告裡就可以抓出不少問題,光憑行動不縝密這點就能讓上頭認定責任全在於我們。」 &~K4I  
>|1$Pv?  
  蜃虹蜺嘲諷地「哈」一聲大笑:「虧妳昨天還是第一線,現在竟講得出這種屁話,我們要實行一個行動至少需要知會三個主管同意,誰知道這中間又出甚麼錯?上級硬是否決我們增加支援的請求,我們為了把失聯的組員找回來只好自己展開行動,這難道不是因為上級對第一線調查報告裝聾作啞導致的結果?」 /_D_W,#P  
RA$%3L[A!  
  「我現在是副組長,與單純站第一線的時候相比,不能不更客觀評價第一線的工作。」未珊瑚說:「我知道自從我開始行政工作後減少很多和大家一塊兒行動的機會,但我的心絕對和所有組員站在一起,尤其是地門和玄武真道的案子需要後方多少支援只要是我權限許可的我是二話不說提供,至少我很確定跟行動有關的消息到我這兒是百分之百安全無虞,要說再往上的話……」她的目光飄向北冥封宇又隨即轉開,明確傳達出否定自己猜疑的表情。 &`%J1[dy  
[lz#+~rOS  
  「就算全調查局的人都是叛徒但那個人絕不可能是北冥封宇。」蜃虹蜺的音量大得全辦公區的人都聽得見:「但若是有人拿官樣嘴臉藉口掌握查案進度、一轉頭就把大夥兒辛苦給賣了,我蜃虹蜺第一個不會跟他善罷甘休。」 Fxx -2(U  
: =f!>_r+  
  「當務之急必須找出我們內部是否真有內鬼存在。」未珊瑚當眾發言得犀利:「我們的行動屢次因洩漏消息而以失敗告終,我想大家需要一個解釋,我沒有說一定是誰或是一定要有背叛動機,也許只是某個人某次不經意間的說溜嘴,我們不要先入為主,但大家不妨想想,這些失敗的行動中知道通盤計畫的都有些誰?誰每次行動都有參與?」 *w OU=1+  
gski:C   
  「我相信我們的組員。」握有指揮權的北冥處長沉聲說。 >n"4M~I  
wec_=E qK0  
  未珊瑚冷笑:「沒有人願意懷疑自己人,你把他當自己人、他在背叛大家的時候可有把你當自己人?」她說這話時沒有特地發話對象。 BS|$-i5L  
Qv}TUX4  
  「我不相信滿嘴漂亮話的傢伙。」蜃虹蜺斷然道。 Kn*LwWne  
]RxJ^'a63  
  北冥封宇以眼神詢問一直一言不發的欲星移──這微小的舉動一點不落的被未珊瑚等人盡收眼底──欲星移淡淡的說:「澄清也好,那便所有人都收權調查罷。」 3%(,f,  
c\le8C3  
  未珊瑚皺眉:「要這樣查會牽涉到一定規模,需要上級同意,若真有內鬼這段期間內恐怕早把證據湮滅了,就像每次查緝玄武真道都無功而返。」 &[7z:`+Y##  
1}Th@Vq  
  「要與外人互通聲氣必有記錄,不論是經手偵辦或核可,只要是對地門和玄武真道有摸到一點毛邊的人員其私人通訊設備、帳戶、住處都要徹查(『我們不是秘密警察,是調查局。』未珊瑚打斷道,而欲星移不在乎話頭曾被打斷的繼續說)……就算把通聯記錄刪除了相星九絕也撈得回來。」欲星移的聲線理智又清晰:「以目前蒐集到的數據,我很遺憾地告訴各位,我們之間真的有內鬼。」 8.zYa(< 2  
>K!$@]2F  
  「你已經擅自調查了?!這會有程序上的問題──」未珊瑚第一個反應是這個。 4Ifz-t/  
tNG[|Bi#  
  「是誰?!你查到甚麼了?!」蜃虹蜺目露兇光。 TZ#^AV=ae  
 "SA*  
  欲星移的眼皮子霎也沒霎,不論是內鬼身分還是違反程序在前他都不在意,也沒意願多作說明。 G$[H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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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成員間的私下檢討會就在一片疑神疑鬼的壓力中莫名其妙的散會了,而欲星移提出的收權調查則因圈出的調查範圍太大第一關就被主管駁回。「你真的該好好琢磨內鬼這回事。」欲星移稍後對北冥封宇提出忠告:「再不願意懷疑自己人,仍然應該先成立這個假設,你明白假設成立與你是否有懷疑對象是兩個不一樣的事。」 :X}fXgeL  
V<ii  
  「情報走漏這件事一定要處理。」北冥封宇緊繃的肩頭這幾天都沒放鬆下來過:「所有人的辛勞付諸東流,我以為局裡的大家──官僚不算──對自己的工作總有使命感吧,我真的沒辦法想像我們之中會有內鬼,到底為什麼有人會想要洩密?!促成背叛的成因又是甚麼?他們怎麼對得起為了案件冒險犯難的其他同仁?!」 <8ih >s(C  
sLd%m+*p  
  「為了利益。」欲星移淡淡地說,像闡述教科書定義般不帶任何情緒批判:「背叛和洩密,無一不是為了利益或是自身存活,利益有遠有近,短視近利的人不難對付,難對付的是要從做出背叛的人其行動往後數百步推知他們所圖的長遠的利益為何、是否又會影響社會秩序及安定。」 ~5o2jTNy`p  
~wQ M ?h  
  「你怎麼能這麼冷靜地談起這些事?我以為你……」北冥封宇住嘴,改口道:「我以為洩密無論在哪裡都是不被允許的。」 ~7w L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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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洩密』本身是中性的,為了某些目的甚至為了某些局面而刻意為之,但不能以利小我而損大我,那叫自私。」 kjF4c6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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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了些甚麼?」北冥封宇聽了這番話心頭不安,他盯著欲星移犀利的五官,不敢問星移是不是也做了些甚麼。「你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R0u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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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知道。」欲星移只這樣說,表示他不打算向北冥封宇和盤托出、表示如果封宇沒有敏銳的查覺到而問出口他也不會主動提起。 uN=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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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當未珊瑚打開電腦試圖登入證物檔案庫協助查案時──「為什麼登入顯示錯誤?」她大聲叫道。 n)PqA*  
*z^Au7,&  
  其他人聽副組長這般大叫,反射動作不管手上原先在做甚麼都先放到一旁轉向自己面前的電腦紛紛開始登入作業,「我也登不進去!」「這裡也是錯誤!」報錯呼聲此起彼落,通報資安小組緊急修復,卻被調查局系統外一道強大的防火牆擋住所有作業,北冥封宇抬頭在一片混亂中看到欲星移安靜的坐在自己座位上,他大概是整棟辦公大樓唯一一個沒有嘗試登錄系統的人,欲星移正用普通的文書處理軟體打報告,鍵盤上的手指動得並不特別快,打字的節奏在紛亂的辦公室裡乾淨而突兀,北冥封宇喊他幫忙,欲星移好像沒聽見,逕自走到公用印表機旁拿取剛印出來的報告,再走到處長桌前。 D `av9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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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權限鎖起來了。」欲星移清亮的嗓音穿透整個辦公區,所有人都聽到他剛剛的發言。 ]sI\.a  
Z>[n~{-,p  
  「你在想甚麼!」未珊瑚不敢置信:「你知道這會影響多少調查局的作業嗎?!你以為自己握有相星九絕就能這樣為所欲為了是不是?!」 K7t_Q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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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要外出的蜃虹蜺從走廊外衝回來,一衝進辦公區就撞見這詭異的一幕──欲星移手上拿著報告冷靜地站在處長辦公桌前,未珊瑚指著欲星移連番斥責,而北冥封宇則是一臉震驚無從協調。蜃虹蜺擠到北冥處長面前匆促道:「攜帶武器的權限顯示錯誤,現在人全都卡在那兒,剛在彈藥庫聽說系統異常──」 m^ /s}WEqp  
-^JPY)\R  
  「其它出外勤和武器裝備的申請也都強制取消了。」欲星移用平淡的口吻再丟出一句話讓全辦公室炸鍋。 a4 mR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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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幹的好事!」蜃虹蜺一急便朝欲星移破口大罵,連北冥封宇都沒能攔住:「我們有一個行動今天一定要執行掉!你知道我們追那條線追多久了嗎!?」 aTk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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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鬼沒查找出一個結果誰都別想動。」欲星移獨裁地說:「我說了要收權調查。」 }L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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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權力做這樣的決定。」蜃虹蜺沉著臉警告欲星移。 s@p: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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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則看了北冥封宇一眼。 |Y v,z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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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得不報上去,鎖住調查系統逼得收權調查立刻展開,上級冷諷「想不到你們為了抓內鬼那麼大公無私」。北冥封宇找上司說項,上司聽罷,扶著案前,問北冥封宇:「是你讓他做的?」 b#*"eZ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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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北冥封宇爽快承認。 +U iJ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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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欲星移冷淡的否認。 [<s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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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司輪流看著欲星移和北冥封宇,最後對欲星移說:「如果連處長指示都沒有,得記處分。」 U?ZWD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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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欲星移說:「我擅自行動與處長無關。」 ?@<Tz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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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長也有對屬下督導不周的責任。」上司說。 G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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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後退小半步立正,對上司和北冥封宇鞠下九十度大躬:「非常抱歉添麻煩了。」  yyG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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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被究責,加上之前的政治運作,上級本有意勒令北冥封宇即刻停職,好在有一向提攜北冥封宇的上司出面讓他在家反省幾天交篇報告算完;欲星移事情做得絕,內部調查有幾天就也幾天不回家,和北冥封宇一通電話一則訊息聯絡也沒有,完全不落人口實。待北冥封宇重回辦公室第一眼習慣先找欲星移沒找到人,連蜃虹蜺亦不見蹤影,直到未珊瑚來找他,他才從未珊瑚的口中得知在他閉門反省期間發生了無法扭轉的情勢。 4%4Yqx )  
Q n.3 B  
  「我認為還是應該讓你知道一下,日後你好有個應對。」未珊瑚告訴他,調查指出蜃虹蜺早已注意到地門籌畫恐攻卻隱匿不報,甚至被發現有與玄武真道幹部私下聯絡的郵件。「相星九絕復原出那封被刪除的郵件並追查出收發信件者是蜃虹蜺。」未珊瑚冷靜的說:「蜃虹蜺已承認想透過操弄情報換取更大的功績,他為了一己之私害調查局顏面盡失、連累整個調查組和處長,勢必得擔起全部責任,內部給予懲處性解職。」 03_M+lv  
-C8LM ls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這件事?!懲處令在哪裡,我既沒看到也沒簽名,怎麼可以這樣就判定結果?!蜃虹蜺在局裡多久了,我不相信他會做這種事,蜃虹蜺不是這種人。」北冥封宇急著替兄弟說話。 \od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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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蜃虹蜺被查出鐵證時矢口否認,是欲星移在旁邊一句話說別讓你傷心,蜃虹蜺才肯坦白。」未珊瑚道:「他們打了一架。蜃虹蜺對你還是有講點情面,沒有反咬一口說全是聽命於你這個處長。他動作很快,懲處令一下來他東西收了就走,現在也找不到他人了。」 pktnX-Slt  
U;*O7K=P  
  北冥封宇扭頭疾步離開辦公區,方向明確的走往天台,果見欲星移一個人兩手插在長褲口袋斜倚在欄杆邊,清冷的雙眸正安靜地瞅往樓梯的方向,他一爬上樓梯便與欲星移四目交對。 E= .c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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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要講甚麼。」欲星移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漠:「你也不用去找他了。事已至此,再多做無謂的舉動也只會給雙方帶來不必要的困擾。」 bP,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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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這個位置,你會被迫知道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事,也會被迫接受很多你根本無法接受的事,北冥封宇忽然不知道該和欲星移說甚麼。「我不相信是蜃虹蜺。」他咬牙。 Hz=s)6$ey  
PR*EyM[T  
  欲星移的視線很清冷:「你最好接受。」 w ~^{V4V  
jUDE)~h  
  北冥封宇很用力地盯著欲星移,用力得眼睛眨也不眨,他回頭確認沒有其他人上來天台後,緩緩走向欲星移面前停住腳步,他們的臉靠得很近,北冥封宇的嘴就在欲星移的耳朵旁邊:「洩密和背叛都是為了利益和存活,你說過的。」 B1]FB|0's  
;9q$eK%d  
  欲星移一言不發。 @H^\PH?pp  
r%>EiHpCU  
  「相星九絕可以還原被刪除的信件通聯記錄,也可以把紀錄放進去。」北冥封宇的嗓子卡得很緊:「我們三個是兄弟!天啊……」 {:KPEN  
g4{0  
  「不是我。」 !)}D_9{  
:&LV^ A  
  「那是誰?!不是你,但結果是一樣的。」 zy.v[Y1!  
P@x@5uC2  
  欲星移沒有反駁。「他會回來的。」 rDu?XJA  
Y![8-L|Q  
  「目的呢?」北冥封宇沉聲問。 SR`A]EC(V  
:XTxrYt28  
  「為了大局。」欲星移淡淡的說:「如果你想知道,你問,我會告訴你,只有今天。」 Do5{t'm3  
ylDfr){  
  北冥封宇往後退開在他們之間拉出距離,他們可以清楚的看見彼此臉上的表情。「我不問了。」他搖搖頭,又往後多退幾步,語氣透出失望:「以後你要做甚麼我都不問了。」 h 0)oQrY  
JvaHH!>d/  
  北冥封宇的情緒未能影響欲星移分毫,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冷淡自持,但欲星移仍是願意在最低限度內向他透露一些訊息。「地門案的發展一定會成立聯合指揮中心。」欲星移的著眼點從不侷限於當下,他聽欲星移告訴自己:「你會去參加聯合會議。你可以看看在會議上是誰和地門做出完美切割。」 L(X}37  
/ Xv@g$  
  地門擴展迅速,一反早前的溫和被動開始主動進襲,軍警單位和調查局先後都有派人前往地門偵查或救援卻盡失聯,之後幾天那些失聯的調查人員竟在地門的反政府活動中出現蹤跡,連帶爆出許多前陣子通報失蹤的各級公務員亦均於地門現蹤,當內閣尚在搖擺是否對地門採取軍事行動時地門早已無可阻止地從社團增長到社區到現在儼然一個小小的國度;如欲星移所預言,各單位果真成立聯合指揮中心,達成共識以合作剿除地門為首要任務,調查期間少數幾個成功回來的人員表示與失陷在地門的人員接觸後發現這些人離奇的都喪失了自己原先的身分和記憶──「就像拋棄了過往的人生」他們如此形容,拋棄了過往的人生,在地門內以全新的身分和變造後的記憶奉行無政府主義祥和的生活著,且內中無人以為奇怪。 2wgcVQ Awa  
Zu>CR_C  
  進到聯合指揮中心的北冥封宇記著欲星移的話。軍方和警方派多少人過去就等於送多少信徒給地門的結果在會議中被釘得滿頭包,調查局明明已注意到地門的活動卻未能防患於未然同遭指責,會議中的他們沒想到專責海外情治搜查的國安局竟也出現在聯合指揮中心,國安局甚麼情資都要、甚麼資源都不共享,老是一副很勉強的模樣強調他們只是應命令前來支援,內部傳聞道當初地門的汽車炸彈攻擊後國安局早在所有行動之前率先藉口進入地門搜查並勒令其解散,而那些人同樣沒有回來,不管是國安局在處理地門時同樣失敗的結果還是國安局是否到了這時刻仍把控某些情報不願公開,這些猜測和質詢皆被當局強力否定。 l{VJaZ $M  
uKB V`I  
  北冥封宇還是不知道該和欲星移說甚麼,案牘勞形,他又很久沒回家了。蜃虹蜺不名譽地離開後,欲星移接下所有蜃虹蜺原本負責的案子,只在需要找北冥封宇這個處長簽呈報告時會出現在局裡。他們對話內容繞不開公事,或許只有談公事時是安全的,這樣他們就可以迴避那些心裡的疙瘩。 85Kf>z::c  
l E* .9T  
  欲星移整理出條列分明的報告讓北冥處長帶去會議,最新一份報告中指出地門對信徒進行洗腦,而那些失陷的調查人員亦難逃遭洗腦的結果,在幾次欲星移瘋狂的先斬後奏行動中,他們雖尚未查明確切手法但已掌握地門進行洗腦的方式包括認知和精神操控──欲星移在局裡地位微妙,他既無職位在身亦無權限在手,撇除他和北冥封宇是公開的一對,令人驚異的資訊能力和替局裡逮到內鬼讓上頭重新記住了他的名字,調查局內部主管會議中總有意無意地向北冥處長探問他這個優秀部屬對某些事的看法。北冥封宇接過報告低聲道了謝,欲星移叫住北冥封宇:「我有事要跟你談談。」他說:「公事。」 )}vUYTU1  
ey\(*Tu9  
  北冥封宇點點頭,跟著欲星移的腳步進到單獨會談用的小會議室,深吸一口氣,準備好接受任何欲星移接下來要告訴他的壞消息,孰料欲星移並沒有如他猜想告訴他究竟又查到了甚麼可怕的事實、只向他提了一個要求:「我需要你的處長權限。」 &(jt|?{  
0UGAc]!/RZ  
  「你要做甚麼?」北冥封宇謹慎地問。 Ye^xV,U@  
]eX(K5 A  
  欲星移沒有直接回答(但他看起來好像有點高興北冥封宇問他這句話),反之,他又問了一個在北冥封宇耳裡聽來簡直不像是欲星移會問的問題:「封宇,你相信我嗎?」 7t78=wpLc  
.TNJuuO  
  「我要知道你在做甚麼。」北冥封宇看著他,回答。 q^~w:$^ U  
a)6?:nY$  
  「你會知道。」欲星移用全然淡然的眼神看著他:「這會需要一段時間。我真的需要處長的權限。」 C\|HN=2eh  
nE :Wl  
  北冥封宇忽然明白這是欲星移在布局,而他是唯一可以幫到欲星移的人(不,才不是他的人,而是為著他的身分。他難過地想道。),更可怕的是,這個局可能已經瞞著他進行到一半了。「這是你的大局嗎?」他盡量保持平靜地問,縱使他根本不知道大局是甚麼、甚麼又是大局,他只是試圖找出一個可以和欲星移建立對話的詞彙。 =,&{&m)  
M?kXzb\O  
  「派我去地門。」欲星移說:「臥底。」 ): r'IR  
akwS;|SZ  
  「……甚麼?!」 ZJ[p7XP  
#jg3Ku;Y  
  「調查局必須保有獨立的調查權,這樣下去遲早會走向國安局全部收權的結果。」 s&DAO r!i  
`[x'EJp#  
  「為什麼?而且就算真要如此,也沒必要非得是你去臥底吧?」 zCu+Oi6  
h9~oS/%:  
  「你從聯合會議下來難道覺得裡面有可信之人嗎。」欲星移說:「國安局和地門切割得乾淨,你一定知道那裡有鬼,其他不管我們派甚麼人去調查都是被洗腦成地門成員的結果,我跟他們交手幾次猶能全身而退,我想我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C.se/\PE  
18y'#<X!  
  北冥封宇直直望進欲星移那雙茶晶色的瞳仁:「我不同意。」他果決道。 VY0-18 o  
(&/~q:a>   
  「地門案不能再拖了,他們是有能力發起恐攻的無政府組織,吸收成員的速度更是快得超出我們所預期,如果下一次被吸收的是毒販或軍火商呢?這是一場戰爭,這樣下去內戰無可避免,你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不是嗎。」 j"&Oa&SH  
!{ORFd  
  北冥封宇緩慢搖頭再次否決欲星移的提案:「我不會讓你去臥底,太危險了。」 t /lU*  
B;Co`o2  
  「北冥封宇!」欲星移終於出現近日來第一個情緒起伏,無奈又著急的低喊一聲:「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n\g,  
<S0gIg`)  
  「這不夠說服我派你去臥底是最好的作法,就像你說的,國安局的態度就是有鬼,他們不想讓別人插手應該也要想辦法自己低調的把這個問題處理掉。」北冥封宇的音量比方才稍微大了點,他不悅道:「對,我意氣用事,欲星移,你非得用這種方式試探我?」 ]_4HtcL4  
WTZuf9:  
  欲星移沉沉望著他半晌,平靜的語氣說:「資訊不對等的聯合搜查一點意義都沒有,地門的成立和國安局脫不了關係,但地門現已完全失控,國安局非但處理不了這件事,他們還會極力否認到底,不只否認還會盡一切手段阻止當局與地門相關的醜聞被揭發,調查局若想阻止地門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這種情況下由我這個對國安局還算知根的人去地門是最合適的,只要下次與地門接觸時裝作我也被洗腦了,就可以順利潛入。」 %y)LBSxf  
mrlhj8W?!  
  「我不同意。」北冥封宇強硬地拒絕。 jW}hLjlN  
YH-W{].  
  欲星移瞇起眼:「這是國家安全──」 *C^TCyBK;  
zZ8:>2Ps(  
  「感謝你跟我講,但我不同意。」北冥封宇強硬道:「主管命令。」 {65_k  
0EC/l OS  
  欲星移久違的在室內點了一根菸。 a%wa3N=v  
hP jL  
  接著一段時間時局都風平浪靜,未有新情報顯示地門將開始新動作,也就是說欲星移原先藉機潛入的盤算亦無法實行。北冥封宇承認他確有私心,暗自祈禱最好一直這樣沒有事情發生,但他錯估了欲星移對解決這場地門之亂的執拗。 IY|>'}UU#  
`V?NS,@$  
  「說我和地門有勾結。」欲星移說。 _,*QJ  
?C_Y2JY  
  「否決。這不是事實。」 O{=@c96rl  
AHLXmQl  
  「不是事實就不能動?」 ~JOC8dO  
VQpwHzh  
  「調查局講求事實和證據。」北冥封宇義正辭嚴。 fc%C!^7  
CbT ;#0  
  再後來欲星移給他一張蓋有局裡聘僱醫師職章的證明,診斷書有精神耗弱和一大串天曉得那是甚麼意思的學術名詞,受評估者姓名填的是欲星移本人。 w.Go]dpK  
' h|d-p\`9  
  「這是甚麼意思?」北冥封宇質問他。 p$6L_ *$  
kyUG+M  
  「讓我可以合理離開調查局並被地門接受的依據。」欲星移沉著道。 #LG<o3An  
l,j0n0h.  
  北冥封宇握著那張診斷證明書,內心憋屈之火上頭:「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q}J Eesf  
w-``kID  
  「哪種事?!」此刻的欲星移太過反常,他急促、粗魯的反嗆北冥封宇。 IVG77+O# }  
:tLMh08h  
  「為了臥底你可以假造病歷?!離職的方法百百種,非要亂寫甚麼精神異常,星移,這是你的人生、你的前途!」北冥封宇激動到臉都紅了。 ,v(ikPzd  
QH6_nZY  
  「北冥封宇,該動動你的腦子了,你嫌現在處境不夠艱難是不是?!離職方法百百種,隨便找個理由離職的前調查官被發現出現在地門你說警調單位會怎麼想?你又會被他們怎麼想?! 」欲星移緩了緩,冷靜的告訴北冥封宇:「這份報告很快就會依規定往上呈送,到時我還是得走,但你可以在這剩下的幾個小時內以我的直屬上司身分寫好一份報告一起送出,這樣可以保證你全身而退。」 8*(|uX  
(vbI4&r  
  北冥封宇很用力地看著欲星移,不明白他為何可以用這種冷漠的態度談論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你有地門的情報。」北冥封宇慢慢說:「其它連聯合指揮中心都不知道的情報,關於地門的『成立』……我認識你多久了,你的用字遣詞多麼精確呀,你坦白告訴我,地門是不是跟你有關?所以你才會費盡心思想到地門去。」 r6}-EYq=  
#vT~D>zj  
  不管欲星移是有意透露這則太容易被忽略的訊息抑或只是單純說溜嘴,欲星移此刻注視著他,很平靜的說:「我不是無政府主義者。」 v t}A6mF  
Q% J!  
  「這跟是不是無關。」北冥封宇做了個深呼吸,把胸口的氣長長吐光,拿起電話撥給協助調查局員工心理輔導及心理衡鑑的醫生確認欲星移那份報告的真實性,掛掉電話後,他用交疊的雙掌撐著自己的額頭,沉思很久。「沒有收到上級命令指示這份報告的生成,醫生說是你主動求診,而他依照你評估期間在診間的表現、你們的對談,還有你主動告知予他過去的精神病史提出這份診斷,同時建議你暫時休養。」北冥封宇抬起頭,灼灼目光盯著眼前面容平淡的男人:「怎麼回事?」 Z<$ y)bf  
YRJw,xl  
  「我引導出了這份報告結果。」欲星移淡淡地回答。 .T^e8  
=BBDh`$R  
  北冥封宇再也受不了「霍」地站起,用力抓著欲星移壓到牆邊,湊近他英挺的鼻樑前逼視:「你回答我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得從一個旁人的報告裡知道你有精神病史?!甚麼時候的事?!」 X h"8uJD  
EB[B0e 7}  
  面對北冥封宇的激動,欲星移連眉毛也沒抬一下:「我是從國安局走出來的,把局面引導至我需要的結果不過基本。」 B}Sl1)E  
O4Hc"v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北冥封宇咬著牙:「這‧是‧不‧是‧真‧的!」 <5l!xzvw  
g;G.uF&  
  「我說過我有病。」欲星移的表情忽然變得譏諷:「所以趁現在脫身吧,親愛的封宇。」 r7n-Xe  
x<[W9Z'~?9  
  ──照我唸的寫──。欲星移隨興地倚在牆邊,抽著菸,吟詩般風雅的唸出無情的報告內容,北冥封宇倔強著悶頭打字,聽欲星移清朗的嗓音如何一步步把自己推落深淵。「『……因其情緒控管問題不適宜佩槍或繼續調查工作,附以醫師評估診斷佐證。另提出該員與地門接觸始末……種種引人疑慮』。」打完最後一個句號,北冥封宇的手指放在鍵盤上一動也不動做最後徒勞的反抗,欲星移彎下身熟練的按下存檔、列印、失禮的拉開辦公桌抽屜拿出北冥封宇的處長印鑑交在他手裡。「就快完成了。」欲星移輕柔的說,像在催眠。 #N `Z)}Jm  
y4N=v{EbL  
  「你根本不留給人任何選擇。」北冥封宇低聲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你自己──只是要臥底的話根本沒必要加上這條!這不是調職這麼簡單,他們會說你入職時就蓄意隱瞞病情、這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_9b;8%? Yf  
/FA0(< -}  
  「沒有比被自己出身的體制捨棄更受歡迎的無政府組織追隨者了。」欲星移把著北冥封宇的手用印,完成後,他把印鑑拿開,握著封宇的手心:「你要記得,這個局裡沒有一個人是可以相信的,儘管如此,你一定要有自己的人。」 F<A[S "  
S%k](\7!  
  「『引人疑慮』。」北冥封宇沒有靈魂的重複最後一句報告內容,發出一聲淒涼的慘笑:「明天局裡就會傳開,北冥處長親自提交部屬的建議終止調查工作報告書……他媽的北冥封宇連自己的戀人都能背叛!!」 [f\TnXq24  
53X5&Bwh  
  「真相為何,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欲星移平靜的說。 :sXn*k4v  
Kq2,J&Ca3  
  「這種時候你才會講『我們』!」北冥封宇緊繃的喉頭發出哽咽:「蜃虹蜺走了,現在你也要走了……」 A>W8^|l6+-  
1<d|@9?9`  
  「我從不擔心你的能力。」欲星移的聲音聽起來在微笑,他教他:「他們一定會問你話,你要記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包括我們在一起這件事也是假的,你可以再延伸出去說你早就察覺我有問題了,跟我徹底劃清界線,直到他們採信你的全部說法。」 k\wI^D  
XKepk? E  
  「這明明不是事實。」但他已經做了很多不是事實的事了,而這都成為他做下這些事的事實,是共犯還是主犯早已判不清。他終於抬頭望向星移,雙眼泛紅:「如果我真的這樣說了呢?」 l<=Y.P_2  
2';f8JLY  
  欲星移真的泛起一個微笑:「那我會為你感到非常驕傲。」 %,[p[`NRYR  
@XFy^?  
  「晚上回家,我有話跟你說。」北冥封宇暗啞著嗓子費力擠出這句話。「不,我們現在就回家。」 k874tD  
LHJjPf)F  
  他強硬地帶著欲星移離開調查局,他們從沒在這麼早的時間一起返抵家門,這會是他們最後一個寧靜的夜。進家門才放下東西門鈴便響起,時機準到彷彿一直有人監視著他們似的,欲星移輕緩地起身去應門取件,當著封宇的面拆開包裹拿出裡面沒有序號的槍枝放在桌上。 ;33LuD<h.  
l9Sx'<  
  「我去臥底後你就是我的聯絡人,在標準程序上來說這樣實屬不妥,但以不知道誰可以信任為前提下這是最好的做法,在這個局裡,除了你和我自己,我誰也不相信。」欲星移清淡的說:「局勢未明,蜃虹蜺頂著罪名離開,局裡依然暗潮詭譎,調查局的定位縱使在政治立場下再曖昧不明但依然是國家情報單位,暗伏的勢力蠢蠢欲動,內安不容忽視,你身為處長務須多加小心。」 ^+zhzfJ  
yUzpl[*e^o  
  「我明白。」北冥封宇緊繃著喉頭說,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半推半就中沉默地接受並允許了欲星移的行動、自私的允許自己允許了所愛的人孤身犯險:「還有甚麼是我應該先知道的?」 ]S#m o  
l d4#jV ei  
  「許多事尚待調查,此去地門,也許打草驚蛇,也許循線釣魚,不管從哪個層面而言都是非去不可。」欲星移交代:「記住剛才那個送掛號的人了嗎,她握有的情報不下於我,她的野心有如蛇吞象,不過往後若有鑑識需求,可以找局裡鑑識處的穆凰嬌。」 _MC\\u/C/  
?A7_&=J%  
  「你說你不相信局裡任何一個人。」 }tRY,f  
98AX=%8  
  「我和她出身相同,正因為不相信,所以可以建立合作關係。」 Q]d3a+dK  
&E&e5(&$  
  欲星移交代的事情不只一樁,北冥封宇討厭這樣的感覺,好像他再也不回來了。他忽然上前制止住欲星移不絕的交代:「你甚麼時候回來。」 WYklS<B[  
t^zmv PDK  
  欲星移啞然失笑,撤下嚴肅冷靜的臉孔,望著他的眼神裡帶上幾分溫柔:「從來都是臥底探員窮追猛打上司問甚麼時候可以回去,你怎麼反過來。」 Ysz&/ry  
V)8d1S  
  「我不知道我一個人可以撐多久。」 "=97:H{!  
r|>a;n Y  
  「來,封宇。」欲星移摟了摟他。兩人無聲地摟抱在一起,直到此刻家才終於是一個家的感覺,流沙般倒數著崩解的家。 Vx6/Rehj  
ni$S@0  
  北冥封宇被摟抱著,手指節曲起勾在星移解開兩顆釦子的襯衫前襟上:「可不可以跟我說你非得去的理由?真正的理由……今天為我破個例好不好。」 -$js5 Gx1  
8Vb.%f &I  
  欲星移摟著封宇,緩慢且溫情地拍撫他的臂膀。「大局。」欲星移談起些事情時的音調與平時略有不同:「大局和愛國是天底下最大的謊言,但我依然心甘情願被這個美麗的謊言所騙。」 ;>d uY\$<  
^ A`@g4!  
  我有一個夢,夢裡的世界一片清明,猶如明鏡照見人心,不見枷鎖自困,不再權爭勢奪。 . w_oWmD  
  這是我的大局。 bEJz>oyW"  
D L0i  
  北冥封宇沉默半晌,所謂大局,只要是從此刻正跟他擁抱的這人嘴裡說出來的、縱使是騙局又何妨?他微微抬起頭望著星移的下顎線:「是大局。需要時間,不能躁進,更需要夥伴。欲星移,這不再只是一個夢,因為我會和你一起進行這場大局。我跟你一起去地門,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做這些事。」 u'BuZF  
&>m# "A\^  
  他真的好愛他,愛到無可自拔。 I*Q^$YnM  
;Xw'WMb*=  
  欲星移一聲輕嘆:「封宇,別任性,你跟我不一樣,你是處長,你有功績、有職權,將來還會繼續握有更大的職權,國家安全才是你的責任,我們不能讓人乘虛而入,如此這個夢才有成真的可能。」 <-1(G1v  
,c;u]  
  「道理我都懂。」北冥封宇眨眨痠脹的眼眶:「可是星移,我真的很擔心,我很害怕。」 VdZmrq;?/  
5uU.K3G7  
  「你可是處長呢。」 DFKumw>!  
Z`=[hu  
  「但我還是害怕。我沒必要對你掩飾我的害怕。你會害怕嗎?」 !5;A.f  
8 N5ga  
  星移輕柔地笑笑:「我已經習慣了。」 1b,,uI_  
Rt[zZv  
  封宇又安靜了一會兒。「所以那是真的嗎?你的病歷。」這依然是他最在意的部分。 .%(Q*ioDh  
"|6#n34  
  「你好糾結。」欲星移帶笑道:「真的假的有甚麼差別嗎。」 Sf2pU!5n^  
Gqz<;y  
  「情報不全的狀況下無法做出最好的判斷。」北冥封宇堅持道:「如果是真的,那我更不能同意你去臥底。」 ,(6U3W*bu  
wK_I"  
  欲星移慢慢的說:「我曾經思考過一個問題,既然可以犧牲別人成就大局,那是不是可以用相同標準犧牲自己?我不敢說自己有多高的道德感或是良心,道德和良心可以因時制宜,那大局為什麼不可以改變?能夠改變的大局還是大局嗎?」 >Bj+!)96q  
LyRU2A  
  「星移!我是認真在問你!」北冥封宇聽不懂這一連串對大局的質問,或說是他拒絕在此刻去思考這些形而上,他用雙手捧住欲星移的臉頰與他對視,不放過一絲一毫對方面部表情的牽動:「是真的嗎?所以你才那麼痛苦。」 I}#_Jt3R  
gdu8O!9)  
  欲星移望著他,微笑得非常迷人:「當然不是。」 j}2,|9ne  
S|{'.XG  
  北冥封宇用大拇指順著星移的臉頰,凝視著那對晶亮的茶晶色眼眸:「你真的沒事?確定要去?」欲星移簡單的回覆肯定,北冥封宇道:「如果你發現任何不對勁、感覺有危險……任何情況都要告訴我,然後趕快回來。」 Ez*9*]O*+  
o<hT/ P  
  「好。」他輕柔的說,凝視著北冥封宇的眼神像星辰般閃爍。 {PXN$p:'  
hf/6VlZ  
  欲星移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離開前他們盡量想做點平常就會做的事,理應是平常就要做的事為什麼他們明明就住在一起了卻沒有平常就做呢?星移的手機、家裡鑰匙和調查證都擺在桌上宛若最後的交代,他離開的隔天早上北冥封宇試著按照星移跟他講過的方法泡了咖啡,坐回桌邊,餐桌上僅一邊擺設了早餐餐盤在視覺上顯得很不平衡,星移總是可以搭配出賞心悅目的餐盤,他還笑星移是細節控呢。他撐著頭閉眼聞著漸漸涼掉的咖啡香,這樣好夢就可以做得再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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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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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20)

20.    風眼 e!yUA!x`u  
D1bS=>;,"  
       某一處日式料亭。 W?{:HV  
Xg.'<.!g0  
  蜃虹蜺臭著臉「刷」的拉開和室紙門,一看到落座在畫龕前悠閒等候的男子臉上表情又兇惡幾分。「是你。」他低沉的聲音殺氣騰騰。 }gL9G  
B+|E|8"  
  畫龕前男子轉過身的同時嘴裡還含著一口菸,茶晶色的眼珠在青煙後清亮非凡。「義兄。」他帶笑的口稱。 &9\z!r6mc  
fXMVl\ <  
  「你還有臉叫我義兄!」蜃虹蜺兇惡的低吼一聲,動作迅速的關上紙門,此舉僅為了避免引起走廊上其他客人或女將的懷疑,關門後猶未肯入座表態了蜃虹蜺此刻的不信任。 /B"h #v-o  
0B)l"$W[)/  
  「知道你內心不平,欲星移今日特來賠罪了。」欲星移和顏悅色道:「請坐,等等就要上膳了。」 vBsd.2t~  
 hi,!  
  蜃虹蜺瞪著欲星移的臉孔恨不得撕破那張永遠平和有禮的假面,紙門再度被拉開,料亭女將分寸得宜道失禮了,手腳優雅俐落地設好滿桌宴席後再度退出。螃蟹火鍋撲鼻的香味誘人食慾,滾滾不斷的蒸汽沖淡逼人的殺氣,蜃虹蜺戒心甚重地挪動腳步至席前坐下。「等你一個賠罪一個解釋要等三年!」 \/4ipU.  
dC@aQi6{6  
  「唉,存了三年的錢才能請義兄來這裡啊。托義兄的福,今天久違的可以打打牙祭了。」 Ojp)OeF\  
u3kK!2cdP  
  「少義兄左義兄右的,你才不是這種人!」蜃虹蜺被欲星移敬重的語氣喊得渾身雞皮疙瘩。佳餚當前,兩人均未動筷。蜃虹蜺掃了眼對席之人清癯的身形皺起眉頭:「你是三年沒吃飯嗎,瘦成這樣北冥封宇都沒意見?」 Ea1{9> S  
0m,A`*o  
  「我在地門。」欲星移淡淡的說。 evPr~_  
OlhfBu)~  
  區區四個字卻如萬鈞石塊砸到蜃虹蜺頭上,他目瞪口呆一番,三年來他琢磨不透的種種此刻倒有了一半的解釋。「你早就計畫好了,我在玄武真道、你在地門?」蜃虹蜺原先就低沉的嗓音講述起事實力道更沉重。 4vTO  #F  
c;e-[F7  
  「那也得多虧三年前你我有那個默契讓你承認本不是你做下的事。我知道以義兄的性子蒙冤離開後定會潛入玄武真道一探究竟。」 @lAOi1m,,  
@~fg[)7M  
  「我就說你怎麼會在那時莫名其妙講起那麼為人著想的話!」蜃虹蜺罵了一句,復問:「北冥封宇知道嗎?」 I#@iA!  
'P}"ZHW  
  「我有告訴他我要到地門。」欲星移的臉被火鍋蒸騰的白煙遮掩住:「你的事,他怪我。」 ^4]#Ri=U  
8rXq-V_u  
  「活該!」蜃虹蜺呸道:「你們都要命的同居了欸,只差沒去戶政簽字登記而已,你連他都騙?!」 .%`|vGF  
}uWJ  
  「你也清楚,封宇的演技實在是很可愛。」欲星移看看蜃虹蜺:「你放心,日後封宇會為你平反的,他相信你……他相信我們,真是個笨蛋。」說到後來他搖頭苦笑。 uOc>~ITPS  
,Ihuo5>/z  
  「那咱們這戲又是作給誰看的。」 +GI[ Kq  
;_K+b,  
  「自然是作給真正的內鬼看的。」欲星移徐徐道:「玄武真道屢屢因情報走露無法破案,無法保證在地門會不會發生同樣的事。你在玄武真道這幾年,想必也不是白過的。」 ];6c/#2x  
g}IdU;X$NT  
  「等一下,所以在作戲之前你就已經開始動作了。」蜃虹蜺頓悟:「從鎖住調查局系統權限開始?!玩這麼大?!」 wq_c^Ioy  
l9 )iLOj  
  「我又不像你那麼衝動行事,我還是有知會上級的,向上管理嘛。」 R B.j@*  
ADA%$NhJ!  
  「不就北冥封宇嘛,好你個向上管理。」蜃虹蜺原先一臉了然,在看到欲星移的表情後赫然發現他想錯了。 j2lo~J)  
|K'{R'A  
  「不是封宇。」欲星移神祕的一笑:「副局長覆秋霜。」 I!jSAc{  
[{N i94:d  
  「覆秋霜?!你是怎麼──」 c }ivYH?`w  
,oIZ5u{#,  
  欲星移笑而不語。 jM1_+Lm1  
P~ _CDh.N  
  蜃虹蜺瞪著一雙虎眼:「該死。」他喃喃道:「你以前到底都在過甚麼樣的日子,你真他媽的太會弄權了。」 = Ii@-C  
aRq7x~j )\  
  「我可他媽的太懷念從前的日子了。」欲星移說:「該死。」 51.F,uY  
l}335;(  
  火鍋的蒸汽小了,生魚片擺盤上的菊花和紫蘇也有點萎靡不振。 L;nRI.  
' F`*(\#  
  「你這種人,你怎麼會選擇親自去地門臥底?」蜃虹蜺沉聲問。 5h1!E  
o}v # Df  
  「為了大局囉。」 7E Y~5U/4  
aen(Mcd3bg  
  「我聽你在唬爛。」 @<CJbFgJp  
r{)d?Ho=  
  欲星移笑笑,接下來的反應非常平實:「我知道真正的戰爭是甚麼樣子,我不能讓那景況發生在這片土地上。這三年你也看到了,地門在做的就是革命,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地門吸收追隨者速度之快能在兩軍對峙時大幅減少流血衝突,政府從大眾傳播方面嚴格管制消息,你能看到的報導比實際發生的事件還要少;地門操控民粹,眼看真能用和平方式完成革命,現在便是一方革命人士和中央政府各自畫地僵持不下。」 10}oaL S  
qS&PMQ"$  
  「我看地門根本都要獨立了。既然你人都已經在那裡了,怎會容許僵局持續這麼久?」 vc6UA%/f  
8)5 n  
  「你太高估我了。」 *IGxa  
T_Z@uZom.  
  「我該拿甚麼繼續相信你是我的兄弟。」蜃虹蜺繼續提出質疑。 Sx;zvc  
R|V<2  
  欲星移沉靜的說:「我想和封宇在一起。」 KyXgw  
-/x +M-X#  
  料亭庭院風動樹鳴。 {N)\It  
|r}%AN6+  
  「這火鍋還能加熱嗎?」蜃虹蜺忽然粗聲大氣的開口,拉開紙門喚來在緣廊盡頭的女將,重新整治好席面,蜃虹蜺率先舉筷。「餓死了。」他或真或假的抱怨:「你選這甚麼囉囉嗦嗦一堆講究的地方,生魚片還要沾花瓣醬油。」 lU Uq|Qr  
r{\cm Ds  
  「只是略懂生活罷了。」欲星移看蜃虹蜺吃了,才舀一碗螃蟹湯慢慢喝著,又聽蜃虹蜺罵一句很假之類的話,他唇邊噙著淺淡的微笑。「義兄,」他開口:「如果我沒回來──」 @kvp2P+O  
?[RG8,B  
  「沒有如果!」蜃虹蜺斥罵:「幹他媽的欲星移,不負責任也該有個限度,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是甚麼、你有沒有想過北冥封宇!」 IL.Jx:(0  
G]P4[#5  
   欲星移唇邊的淡笑美麗異常。「如果我沒回來,封宇就拜託你了。」 `Z|s p  
4Xz6JJ1U[H  
-------------------- Y D.3FTNGC  
-mY90]g  
  北冥封宇日漸擔憂,他已經好一陣子沒收到欲星移的消息了。星移出發往地門後他們便沒再見過面,但欲星移總有特殊聯絡方式與他傳遞情報,他們成功阻止好幾次地門的擴張行動背後絕對有欲星移的功勞。 Z6D4VZVF  
V]q{N-Iq  
  北冥封宇檢查信箱,除了帳單外甚麼都沒有。他是找不到欲星移的,星移為了把他們之間的關聯性降到最低,又是那套只有他能找到北冥封宇的操作模式。他不死心再往信箱深處摸了兩下確定真的沒有東西。 n!eg"pL  
++&F5'?g  
  「有時候信件真的都會掉到太裡面沒注意到。」鄰居看到北冥封宇的動作,一副「我懂」的模樣說。 Jk{>*jYk`  
^]U2Jd  
  「對呀,剛好一個角度。」北冥封宇和鄰居寒暄,不顯露任何異樣的離開信箱前。 #H!~:Xu   
C{!Czz.N  
  欲星移這些年間送來的消息除了地門的行動計劃,還有內部組織、失蹤後進入地門的人員清單等情報,惟地門領袖的真實身分依然不明,只知其代稱「大智慧」,日前地門劫囚了重大刑案主犯和通緝在案的毒品供應商,洗腦後據說罪犯們都在地門謙和的生活著,這消息沒封鎖好被媒體知道後大肆報導,警調的無能就不必多提了,一次未向民眾公開的小型秘密軍事行動亦佔不到上風,社會上早將地門渲染成拯救世間汙濁、降低犯罪率的真理,「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口號街頭巷尾琅琅上口,親友或主動或被動失蹤的報案量與日俱增,針對地門的打擊已是長期抗戰。 44%H? ,d  
 \W=  
  「你怎麼知道地門打算佔據的地點?」未珊瑚問北冥封宇,後者早前連續運用精準的消息來源和排布順利防堵地門勢力擴張,在聯合指揮中心贏得話語權。 GC4$9q}C4Z  
%i.|bIhmm  
  指揮中心也提出過同樣的問題。「請問調查局的消息來源為何?」 bzJKoxU  
8OBvC\%  
  「我們跟地門耗了三年,不可能對他們毫無了解。」北冥處長回應。 DVB:8"Bu  
e. [+xOu`  
  「這消息太準確,從未失誤或誤判。」其它單位從未放下質疑,面子上更不肯承認情蒐能力不如人。 !?l 23(d  
  「我們不能放鬆戒心,更不能隨意出動,一旦我們開始對所收到情報深信不疑,就是他們一舉反殺的時候。」國安局把會議當成情蒐總集,情報只進不出,統籌指導每次都說要回去請示,掣肘各方的推論和行動,堅持消息真偽仍需細查,但永遠只負責出一張嘴。 ]6:5<NW  
1Rczf(,aT  
  「看過網路上那篇高談闊論地門正當性的文章了嗎?如果真要辦滿意度調查,地門的民調搞不好比朝野兩黨加起來還高,還有民眾投書政府應全面開放地門的思想、讓民眾自由選擇是否加入地門。」畢竟對老百姓而言,只要能安居樂業,他們不會去考慮其它政治問題或是否有隱藏的危機,這年頭過得不快樂的人太多了,地門這種開啟第二人生的作法自然會被大眾視為救贖,政府封鎖消息的方式在過去或許有用,但放在現今資訊社會更是你愈禁消息傳得愈快,民間認同及以自身行動實際支持地門理念的「地門聚落」順勢而生,每當軍警抓準地門集會的地點預備拘捕時,地方民眾便來干擾警調作業,本來要抓地門變成在抓平民百姓又引來更多反對聲浪。 qWanr7n]@  
M  j5C0P(  
  「今天情況如何?」北冥封宇開完會回辦公室關心。 qh2.N}lW  
qL'3MY.!  
  「死活都要去地門找他家人的,總算攔住了三組。」錦煙霞眼神死,開始抱怨愈說愈氣:「開啟第二人生是很爽啦,啊他在第一人生該盡的責任義務呢?!把家人拋棄根本自私!這種人到哪裡去都一樣不會過得好啦!」 ?0?'  
Ce0I8B2y  
  未珊瑚也開完另一場會出來,和北冥封宇聚在一起討論事情,自從蜃虹蜺和欲星移在風雨交加中前後離開調查局,未珊瑚副組長成了北冥處長最倚重的部屬,當北冥封宇忙於指揮中心的工作時,和調查局上級的公務事宜便多由未珊瑚協助。討論暫告一段落後,未珊瑚若有所思地看著北冥封宇,說:「你不一樣了。」 }K*ri  
~(Tz <  
  「甚麼不一樣?」 ?BLOc;I&a  
RU{}qPs?  
  「是好事。」未珊瑚笑笑:「以前看你甚麼事總要和欲星移商量的,你提出對欲星移不利的報告讓他走人那時,我一時間還不敢相信那是你會做的事呢。」 &a|oJ'c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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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神色平靜道:「我只是做了我的工作。」 IK W!P1  
`3+U6>U [  
  「也對。」未珊瑚暗自窺視北冥封宇細微的面部表情:「要不是看在他的破案成績上怎麼可能繼續由著他這樣我行我素,欲星移那些亂來的行為和醫生提出的衡鑑報告剛好可以互補解釋,他現在離開局裡了我才終於能說這句:欲星移太恃寵而驕了。」 hV,3xrm?P  
TgUQD(d^  
  又幾個禮拜過去,他依然沒收到欲星移任何消息。 Ja (/ym^  
nuCK7X  
  「地門聚落儼然是地門勢力範圍的一部分,光想進入外圈的聚落查訪都會被排外的民眾阻擋。」 S5d{dTPq  
  「十大通緝犯都在地門『洗心革面』了,人本派和廢死聯盟又有得說了。」 I}q-J~s  
;T_9;RU<'b  
  他們的偵查得不到社會大眾的認同,又好一陣子沒取得突破性的情報,尤其最近一次與地門在兵工廠的衝突更讓他們備感時局艱難,那次衝突雖未讓地門佔領該處,卻也無能將之悉數逮捕,地門不知為何竟能輕易突破層層包圍,遊刃有餘到好似他們早知軍警會有這般部署,各單位間你檢討我、我檢討你,現在的會議除了講講這些對調查沒實質幫助的內容外無甚作用。「調查局的萬靈情報網這次怎麼不靈了?!」直接這樣讓調查局下不了台的大有人在,作風強硬的國安局則直接收權,把控所有單位的行動及線索。 jNyC%$  
c8'8DM  
  「北冥處長,借一步說話。」國安局代表在會後與北冥封宇私下會談:「時間有限,我們長話短說。你是不是有人埋藏在地門?」 }UO,R~q~  
T2->  
  「甚麼?」北冥封宇表現出適當的狐疑表情。國安局原先有固定兩位代表,除了這位尚有另一名看著面熟的白髮年輕人,聽其他人說那是警政署長的長子,沒有聽到任何風聲這幾次會議都變成是現在這位代表獨自前來,而這位代表表現得並不如史家長子那樣有合作的誠意。 va<+)b\  
7d<v\=J}  
  「你始終未清楚交代調查局的情報來源為何。」 x:bYd\ EJ[  
7&QVw(:)M  
  「調查局的大家會對彼此開誠佈公。」北冥封宇不動聲色:「為了共同的目標,我們不會刻意隱瞞自己手上的調查結果,統整分析這樣才看得到全面性。」 $YC~02{  
nY8UJy}<oL  
  受了暗諷,國安局代表皮笑肉不笑:「告訴我他的名字,你的情報來源是誰。」 e"2QV vB  
PWmz7*/  
  「國安局不是一早就要走了各單位派出調查的人員名冊。」北冥封宇表現出恰如其分對當初國安局蠻橫行為的不滿。 [yyV`&  
a2 SQ:d  
  「對,但那些是派出去後被洗腦沒回來的,我要的是線人或臥底名單。」 |HA7 C  
w\mF2h  
  「都去追隨大智慧了,哪來的臥底名單。」北冥封宇一臉你在說笑嗎加上無奈的神情。 ~mp$P+M(%p  
aE%VH ;?  
  「若不是你在地門裡放了人,不然就是吸收了個在地門混得不錯的人,拿不到那麼核心的情報。」國安局代表不客氣的說:「反過來我再問,你派出去的人原先在這邊又是何種層級的?他對我們瞭解多深?有沒有讓他聽命於我們的確保在手?你有沒有把柄在他手上?」 "a g_   
&-* nr/xT  
  「那哪些名字又是國安局派去的呢?或是國安局如果有讓自己的探員保持清醒不被洗腦的方法不妨提出供大家參考,我們也得把已被洗腦的探員們救回來。」 9?:S:Sq  
O7\s1 V;  
  「你不用做無用的揣測。」 c]]F`B  
-hzza1DP  
  「必須要保證線人的人身安全。」北冥封宇強調,把國安局代表的話原句送還:「不管他是哪個單位派去的都一樣,我們有共同的大局呢!如果真有這名線人或臥底的話你會知道這就是我的原則。」 &8pXkD#A  
br;G5^j3?  
  「別耍嘴皮子,你會講大局就該曉得大局為重。」 l+6\U6_)B  
k$c j|-<  
  「一開口就要別人的機密,沒這道理。」 Q*8-d9C  
|rvrSab)  
  「我告訴你這道理。」國安局代表語氣充滿侵略性:「我們必須徹底掌握在地門內究竟有多少我們的人──我指清醒的,不管他是哪個單位派去的都一樣、必須隨時監控他們的動向,確保情報來源及情報真偽。」 Z]Y4NO;  
lP e$AI  
  「那我怎麼確定你不是地門反過來臥底的呢?花言巧語騙取名單,就算你真的是國安局的人好了,要把這麼重要的名單悉數交給洩密事件頻仍的單位我想大家都不太放心吧。」 m@@QT<  
c{Kl?0#[  
  「請問,這是甚麼意思?所謂『洩密事件頻仍』,這話不能隨便說。」代表目露兇光。 Ig<p(G.;}  
[!le 9aNg  
  北冥封宇不理會代表語帶威脅:「國安局握有國內外最高度完整的情資,既然參與指揮中心會議總是最清楚偵查方向吧,裏頭肯定也有以你們國安立場須密切關注的人物,其中可有地門領袖的可能人選?一直以來除了強取豪奪其他人冒死換來的情報,對地門的行動反倒未見貴局有任何計劃,我就問一句,國安局對緝捕地門有甚麼貢獻?」 FNuu',:  
2UF94  
  「你以為自己有甚麼權力可以跟大局討價還價?!」 Ic}ofBK  
`/zt&=`VB  
  「我不知道在平息地門之亂面前還有甚麼大局。我沒有想阻擋大局,口號人人會說,但我身為調查局處長必須要確保我們這邊的人不會白白送死。」 Q.1ohj0)  
qJA.+q.e$e  
  「你他媽的只是個狗屁代理,根本不是正式處長。稍微爬梳過你周遭的人際變化大致便可推知誰最有可能是你派去地門臥底的人。」代表冷笑,意有所指:「我猜測你很久沒收到他的消息了,感覺擔心?不安?是真的沒有新的情報還是他決定不提供給你這份情報?」 @"8QG^q8de  
F4Uk+|]Bu  
  「你指的是甚麼。」北冥封宇沉住氣,國安局代表明顯話裡有話,他萬不能上鉤。 9ojhI=:  
Y+GeT#VHe  
  「無論出身為何,一個幹員臥底久了我們都要做最壞的打算,包括從一開始就要懷疑他,尤其又是一個精神上有問題的,他似乎先前還試圖隱匿自己的病情?你對這些原則似乎有些輕忽了。」 pG @iR*?  
?U08A{c  
  「別單位三年前的舊事你可真清楚。」 Xt =bc  
tTH%YtG  
  「這個自然,掌握原則才能很好的保護我們,他們可以選擇斷尾求生我們更需要認清現實並保全大局。問題不在於有沒有證據,有沒有做過這些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代表緊盯著北冥封宇,交鋒的話語盡是猜疑:「給我名單,我可以幫你查這人下落,就當是為了他好。」 kDq%Y[6Z  
W~3tQ!  
  然而北冥封宇並未承認此樁事實,以致後續他被上司叫去閉門會談。「國安局對我們提出的證據和消息表示嚴重不可信。」上司面色凝重:「準確的消息、準確的應對時機、準確得就像自導自演,他們一口咬定如此,除非你能提出確切消息來源。」 05B+WJ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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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們明明不是自導自演!」 }yw;L(3  
fZ}Y(TG/  
  「我知道,我相信你。」上司道:「所以你真有派臥底?」不待北冥封宇回答,上司繼續連環提問:「他狀態穩定?提供有用情報?協助所有我們不方便在地門執行的動作?地門領袖和幹部、資助者,我們該注意哪些人?一個可以策畫恐攻還到處洗腦軍警百姓的龐大組織不可能沒有一個中心領袖,哪怕他們高呼的是打破階級的無政府主義。」 UwkX[u  
7[BL 1HI*  
  「我們還在調查。」北冥封宇只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 T''+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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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司把老花眼鏡摘下揉揉壓出鼻墊痕跡的地方再把眼鏡戴上。「他沒有瞞著你甚麼事?你百分之百信任他?」 A.9'pi'[9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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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相信除了我們其它單位都沒有派人成功潛伏在地門內。」北冥封宇道。 g@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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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我們管不著,告訴他我們現在就需要的情報是甚麼。」上司又道:「還有,我需要先瞭解情況,你有替臥底探員建檔吧?」 6;fr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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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他謹慎地說。儘管這在局裡屬正當程序,但被問起仍是讓他不由得緊繃起來。 8 QF?W{NK  
~88 Tz+  
  「他知道我們那次在兵工廠的排布嗎?」 @O}j:b  
F9P0cGDs  
  「不,他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我們在指揮中心的討論內容。」他又補上一句:「兵工廠不是隨隨便便開放的地方,他不會知道那裡的實際佈署。」 M#]|$\v(  
QX.6~*m1  
  上司看看他:「我不會現在要求你馬上給我看檔案,但你可能需要想一套說辭說服國安局方面。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要確保他真的是自己的人。」 BddEC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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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珊瑚也知道了他們被國安局刁難的來龍去脈。「我不會問你是誰,你理應為他們守口如瓶。」她說:「有些話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還是得善盡職責提出來,你聽聽放在心裡提醒也好:我認為國安局代表的觀點沒有錯,久沒收到臥底探員的消息,一不知他生死安危、二不明他是否暗地裡有所盤算,這對我們、對其他有可能潛伏在地門中的人員都是個威脅。我想你一定有聯繫上他確認情況吧?」覷了北冥封宇的神色,未珊瑚震驚道:「等等,你認真?你找不到他、都是他找你?!你把調查原則擺在哪?!」 1{x~i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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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向他信任的副組長承認了一直以來的單向聯絡作法:「太固定的聯絡方式容易被掌握行蹤,我們當初說好採特殊作法以策萬全;我明白妳的顧慮,我會想辦法聯絡上他。」 #A9_A%_.h  
?lDcaI>+n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國安局臥底人員的名字?」 D4Y!,7WE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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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事多一人知曉便多一分危險。」 BX(d"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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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珊瑚沉默一下,豁出去問道:「處長,你真的可以掌握住他吧?你能確保他不會背叛我們?」 hLbT\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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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對未珊瑚的發問微感意外,但仍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K= Z]#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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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珊瑚聽到這則回答滿臉微妙,很像某種忍著不翻白眼或出言譏刺的臉色續道:「你真的知道你派去的是個甚麼樣的人嗎?你真正清楚他的能耐、知道他做得出甚麼樣的事嗎?三年前,他越級與覆秋霜不知達成甚麼協議在局裡鬧了那麼一齣逼走同僚,覆秋霜到現在不肯吐露他究竟拿甚麼與誰作談判,一個無職無權的人能做到這地步,除了他是個擅於權謀的可怕人物不作別的解釋,他會不會在地門也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我們?他鎖住的可是國家安全等級的運算系統,超級電腦在他手裡簡直就是玩具,你會相信這樣的人?!」 207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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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瑚,妳現在在說的人是誰?」北冥封宇聽著未珊瑚明顯的指控,驚疑間他的語調愈拖愈慢。 ;5Vk01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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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的就是那個『恃寵而驕』的人。」未珊瑚冷靜的說:「處長,在這種地方,在這個時局下,人人盡皆可疑。」 s>@#9p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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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成虎,也許真是非常時期的緣故,所有人第一個反應都是率先懷疑,只有北冥封宇堅信著他派出去的那個人。 qN1 -plY  
  他內心尖叫著把耳朵摀上,摀不住已經聽進腦子裡叫他用所受過的訓練和理性進行分析的那些自我評語,他嚴厲要求自己繼續相信他,一方面又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他不斷提醒自己他現在承受的壓力遠不及正臥底的那人的萬分之一。 {8#N7(%z  
  這樣能撐多久?對一個你從來都不知道他在想甚麼的人,對一個總是冷硬把你推開的人,對一個你對他的運籌帷幄感到害怕的人,原來他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堅強,他無法肯定自己是否還有那份自信說他無條件信任並愛著那個人。 {nPkb5xbW  
  那他呢? AO}i@YJth  
  他想聽星移親口告訴他。他好想見欲星移一面。 w <#*O:  
?$J7%I@  
  改變風向一面倒向地門的是一起發生在地門聚落的恐攻事件。兇手是二名原已歸化地門的反社會人格者,事發當天其中一人先在學校附近的餐廳引爆預先安裝好的炸彈,另一人持槍守在路口射殺從餐廳逃生出來的民眾,兩人再越過馬路到對面正舉辦校慶的校園中繼續掃射,造成十六人死亡、四十餘位民眾輕重傷、一名調查官殉職的慘劇。兩名兇手皆於現場被警調當場格斃,倖存的地門信眾餘悸猶存描述兩名兇手平時與大家和睦相處,常義務承擔地門宣講的活動籌備,那天不知為何狂性大發犯下如此駭人的罪行,兇手檔案外流揭露此二人本就是調查單位密切關注中的極端反政府人士,溯及既往發現他二人因傷害罪和恐嚇罪進出警局多次,說來諷刺,經此事件性善論和有教化可能又一次被推翻,大眾忽然再度認知到那個窩藏罪犯的地門依然是會破壞他們寧靜生活的恐怖組織,除了早先失蹤被洗腦的信徒外,地門聚落像見了鬼一樣快速逃散,贊成政府提高維安和強行武裝解散地門的訴求就又是另一波新的風向了。 AZy~Q9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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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向已成功改變……是『俏如來』遞出來的信息……」 =EcIXD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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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走過樓梯口聽到國安局代表壓低嗓音在通電話時這麼說,他腳步不停,敲開上司的辦公室木門,上司詢問他在會議中新提出地門使用某種特殊迷幻藥協同控制他人的細節,在此之前北冥封宇拿代理處長的職權對強行收回兇手屍首和所有物的國安局人員提出抗議並要求由調查局鑑識處給兇手屍體做再次檢驗,場面弄得有些僵,但總算在國安局壟斷情報多日後由調查局驗出藥物陽性結果讓他們可以再從非法藥物的途徑切入調查以求繼續緝捕地門。上司面色凝重道:「知道我為什麼叫你過來嗎?」北冥封宇以為是要檢討他的態度,但上司把桌上電腦螢幕轉個方向,停格的畫面按下播放,這是事發前校園附近的街道監視器影像,影像內出現了北冥封宇的身影。「你在當天沒有呈報外出,你本不該在那兒出現的。」 !q-:rW? c  
J[<pZ [  
  上司沒有把這段影像上傳做為證物,但這需要好好解釋一下。北冥封宇平靜地解釋他收到消息指稱案發現場之一的餐廳是毒品交易地點,恰好餐廳又在地門聚落內,眼看交易時間就在短短幾個鐘頭之後,於是他決定先行一探究竟,地門使用迷幻藥的證物便是由此而出,只未料竟發生槍擊案。 uZ/7t(fy  
HTUYvU*-  
  對一路提攜的上司他並未和盤托出,他收到毒品交易地點的消息是真,但他親自前往的行為倒未必全是為了公務。北冥封宇帶著一名屬下前往地門聚落追蹤毒品交易的消息,他們先大致在校園內走了一圈,當天除了園遊會還有演講,演講內容談的自然是重啟人生必須的善解和放下──這場充滿地門思想的宣講不是甚麼隱密難取得的消息,網路上早已轉傳了遍──離開校園後便到對街的餐廳坐在靠窗的位置觀察。店裡幾乎都是從園遊會出來休息的學生和家長還有聚落裡的居民,餐廳牆上的書畫、吸管套、紙質杯墊都印著「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的標語。北冥封宇的屬下很快喝完飲料站到店外街角抽菸了,當北冥封宇把吸管插進玻璃杯正要飲用時,一個送餐的店員不小心轉身碰倒了北冥封宇桌上的飲料,店員忙不迭道歉、很快收拾好桌面再送上一杯全新的飲料作為補償,北冥封宇第二次要準備喝飲料時眼角一瞥發現店員並沒有換給他新的杯墊,現在杯子下還是原先被打翻的飲料浸到的舊杯墊,這對一家講究門面整潔的店家來說非常不尋常,北冥封宇望向櫃檯,店員進進出出點單送餐,卻沒再看到方才那位跟他有接觸的店員,北冥封宇疑心暗生,又見杯墊上緣摺了一小角(他很確定這個摺角是新摺出來的),他抽起杯墊翻過來,後面潦草的字跡寫了四個字── O,=Q1*c,&  
c3zT(FgO>N  
  危險 快走 pY)j0tdd  
S:p.W=TAB  
  他幾乎是反射性地把杯墊揣進懷裡起身就離開,剛離開店門還沒來得及和抽菸的屬下講到話,身後餐廳就爆炸了,北冥封宇和屬下兩人在爆炸當下反應算快伏低身子,但北冥封宇的顴骨還是被爆破飛射而出的玻璃碎片割破,他爬起來想查看現場情況,緊接著又聽到街口傳來連續巨大的槍響,回頭就看到從店裡逃出來的人被槍手屠殺的一幕,他拔出槍奔過去想阻止屠殺,豈料身旁屬下突生異變,雙眼從呆滯到目露殺機,嘴裡像沒有靈魂的木偶般碎碎唸著「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一邊朝試圖阻止兇手的北冥封宇開槍,北冥封宇閃過攻擊吼著希望屬下能清醒過來卻是無用,反而引得屠殺中的兇手注意到這邊朝他們的方向開槍,北冥封宇一看兇手開槍滿腦子想著要帶屬下安全撤離,竟爾忘了屬下現在已被地門操控,與屬下距離過近反置己身於危險之中,北冥封宇盡力格擋毫不留情對他出狠手的屬下,左支右絀顧不到還有屠殺平民的兇手在側,踩到高低落差的人行道一個重心不穩絆倒,屬下撲上來緊扼住他的喉頭,他用力抵抗勒住他的指掌,感覺到自己因用力和缺氧脹紅了臉,屬下布滿紅絲的眼白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忽然喉頭上的壓力一鬆,本用壯碩體型壓倒他的屬下被不知是誰用巧妙的手法將他拖離北冥封宇的身上帶著一個轉向、擋下兩發本要射殺北冥封宇的子彈,緊接著北冥封宇被人從背後拖著快速離開慘劇叢生的街區閃進暗巷,有一隻手用力摀著他的嘴不讓他尖叫,摀得他幾乎快呼吸困難了,他的雙臂同時也被反制在身後,暗巷外無法阻止的慘劇還在持續,暗巷內只有他激動的喘鳴,背後這個人明明救了他,卻奇怪的又箝制住他不放他自由活動出聲,直到外頭動亂僅剩餘波,趕來支援的警笛聲和擴音器嚷嚷著救助傷患,北冥封宇受到的禁錮才像方才一下子鬆開窒息的壓力那樣突然解除,他立即轉身,暗巷內空蕩蕩,餘存禁錮他那人身上繚繞的濃重菸味,他跑出暗巷,白花花的街道上四處奔跑的警消和荷槍實彈確保沒有地門餘孽的探員們出現的時機和行動完美一如演習,他還看到國安局代表坐在不遠處路邊座車中搖下車窗一邊講手機一邊威風地號令全場,北冥封宇算是周身完好的站在遍地傷亡的街區,覺得自己像剛從異次元空間跑出來插入這個場景中那樣突兀。 T$n>7X-r  
})zB".  
  「你是怎麼想到要去檢驗餐廳提供的飲料?」上司問他。 h\=p=M  
xH"W}-#[  
  北冥封宇說:「我仔細回想屬下前後變化,我和他唯一的差別就是他喝了那杯飲料。」 iM?I /\  
GP{$v:RG  
  「幸好你沒馬上喝飲料。」 hy$MV3LP  
ol?z<53X]  
  「我不小心打翻了,真的是幸好。」北冥封宇頓了頓,流露一絲情緒牽動:「對不起,我不應該講甚麼幸好──那位屬下的事──」 ^A *]&%(h  
/$FXg;h9$  
  「我們會呈報他是殉職。」 (o x4K{  
5W[3_P+  
  北冥封宇謝過上司,上司看看他:「你能從那裡全身而退,真的福大命大。往後再有新的線索,讓其他人去現場,你就待在局裡調度,上次線人的事已經被國安局盯上了,凡事低調一點。」 ?AV&@EX2C  
1Lm].tq  
  暗夜,北冥封宇悄悄折返案發現場。國安局手腳那麼快早把現場所有證物搜刮一空,也可能是因為終於可以站在大義的立場剿滅威脅社會大眾的恐怖組織了,管他哪個單位向政府建言以維安為由實行宵禁,現場除了封鎖線又多架了好幾支道路監視器,北冥封宇拉起外套帽子低著頭走近,靠近學校的街角放了罹難者的照片和追悼用的獻花,一張張青春純真的容顏讓人對慘絕人寰的屠殺更生悲痛,白布條和紅字標語痛批地門的所作所為,他遊魂似的緩步來到那條暗巷,聽到一聲音量及音調俱皆拿捏得恰到好處的話語:「你是來找我的嗎?」 Ad]<e?oN=  
O)R7t3t  
  他迴身。「星移。」 H _Zo@y~J  
fa!3/X+  
  黑暗中的人影緩步上前,一個閃電般迅捷的動作,冰冷的槍口已抵上北冥封宇前額,北冥封宇毫無反抗,一點緊張害怕都沒有。「你應該有時間反應的。」好聽的嗓音說:「我教過你應該防我。」 |D;_:x9  
8!u/  
  「沒這個必要。」北冥封宇平靜的眼眸看向遮住光源的黑影。 ]z-']R;  
, @%C8Z  
  「你沒有把握我是否被地門洗腦了。」 Bs+c2R  
H$~M`Y9I~  
  「我們潛水完後吃的第一樣東西?」北冥封宇沉著的發問。 ?%cn'=>ZI  
qDby!^ryc  
  黑影沉默,然後笑了一下,把槍口撤走:「一夜干,太貴了我們兩個人分一條。」 >AR Tr'B  
[;(]Jy  
  北冥封宇也笑了一下:「我就說沒這個必要。我就知道你甚麼都記得。」 8- dRdQu]  
Cz'xGW{  
  「哦?所以如果我不記得,我就不再是我了嗎?不再是你眼中的我了嗎?」 {l0,T0  
jd ["eI  
  這話問得稀奇古怪,北冥封宇回答:「你一直都是你。」然後這次換他掏出槍,但他並沒有瞄準任何目標,他只是把手擺在胸前一個隨時可以舉槍的位置,語氣瞬間壓抑:「怎麼回事。」 ? .c?Pu  
OJMvn'y  
  不必明講他們都知道現在要談的是哪件事。「你不適合做這種事。你不是這種人。」黑影沉穩的答覆。 {E!$ xY8  
!( kX~S  
  「你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你選擇不告訴我、選擇不做任何介入、任由它發生。」北冥封宇的情緒慢慢激動起來:「那你為什麼要警告我?你一直站在旁邊冷眼這一切發生,你有沒有──你是不是──這場陰謀是不是你──」 YHs?QsP  
2Ryp@c&r^  
  北冥封宇顫聲的指控開始有些混亂,黑影平靜地說:「所以現在問題是有人懷疑你涉入這場恐怖攻擊?」 n_<mPU  
CnabD{uTf  
  「他們懷疑得可多了,窮追猛打是否真有這一號臥底人物的存在。」 84iJ[Fq{  
|'ZN!2u  
  「嗯,工作太出色就是自導自演,你該學習的是如何管理及運用手邊情報以創造局勢。」 :&Qb>PH[  
"Jb3&qdU  
  「不要逼我──」 )r ULT$;i@  
Jzk!K@  
  「逼你甚麼?逼你參一腳國安局為了扭轉風向的骯髒計畫,逼你從煉獄中隻身而退,還是逼你拿沾到飲料的杯墊去做毒物分析和兇嫌的屍首藥檢比對好在會議上再自導自演一齣?」  qovQ9O  
( FM4 ^#6  
  北冥封宇不知不覺咬緊嘴唇,久久不能說話。他收起槍,黑影依然靜靜佇立在他面前。天邊乍起一道轟雷,兩道人影紋風不動,今年春雨來得遲,看來便是今晚了。「你說的都是道理。」他啞聲道。 48wDf_<f5=  
e&d3SQ%  
  「但情感面無法接受。」黑影淡淡的說:「巡邏的人要來了,跟我走。」 S*4f%!  
[!^cd%l  
  雷聲後的雨不乾不脆的一會兒停一會兒下,大顆大顆的雨珠瞅準時機潑濺在他們身上弄髒了襯衣,又像惡作劇又像嘲笑。他們沒有撐傘,默默無語一前一後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處混雜的蝸居,室內昏黃的燈光拉開(連燈具都沒有,一顆燈泡光禿禿的從天花板上吊下來),黑影方明確成一道英俊勁挺的身軀,配上那副久違的犀利眉眼,欲星移重新化形在他面前。 1+R:3(AC  
] } '^`  
  「去沖點熱水,會舒服很多。」欲星移從室內晾衣桿上拉下一條小毛巾遞給北冥封宇:「不介意的話請用。」他清淡地為客人指指浴室的方向,轉身不再說話。 ir]Mn.(Y  
Zotz?j VVr  
  北冥封宇默默接下陳舊有些發硬的毛巾,默默進到窄小的浴室,他脫光衣服站在出水量小得可憐的蓮蓬頭下時,想著自己在欲星移眼中是何等怯懦無能之輩。有人說是你讓他恃寵而驕,有人說你不能事事只聽一人言,但也有人用無比溫柔的話語給他希望,說他的優點、說他的美好一點都沒有改變;他想到他送出的那份指稱身邊的人不再適任於調查機關的報告,想到跟隨自己反被洗腦的屬下中槍身亡,想到那麼多無辜傷亡的民眾,想到他聽到的那句「風向已經改變」,想到過去三年無數漫漫長夜的孤獨…… "hW(S  
ICk(z~D~  
  「……星移……」他雙手掩著自己的嘴嗚咽。欲星移一定就在浴室門外守著,聽到裡頭低如蚊蚋的一聲低語後輕柔地敲門進來,望著北冥封宇光裸的後背沉默,北冥封宇轉身,陪我,他說。欲星移靠近他,在狹小的浴室中,在北冥封宇無助的眼神中抱住他。太久沒有擁抱,此刻的肢體接觸生硬疏遠,北冥封宇的雙眼已被水氣漫騰給迷住,索性閉眼不去瞧,他掙扎抱住眼前人,貪婪吸取那人身上冷冷的菸味──只有這人身上的菸味是與眾不同的;靠在一起的動作久了,胸臆間有甚麼被喚醒,水溫和體溫交叉,他們逐漸找回擁抱與被擁抱的感覺,相同的力道扣在彼此肩胛處,這裡不是烏托邦,但他們願意付出任何東西僅僅為了交換這一刻。 8fnR1mWG  
d;{y`4p)s  
  北冥封宇穿著欲星移的衣服坐在床上,欲星移留在浴室裡安靜地踩著小型洗衣機。洗衣機規律地一下一下轉動,擁抱只停留在上一刻的浴室裡,沉默的人連周身氣場都是凝滯而滴水不透的,三年、三年!北冥封宇走到欲星移身後,伸手想碰碰他又縮回來:「應該是我自己踩才對。」 1:_=g#WH  
moCK- :  
  「沒關係。」欲星移說,看也沒看他。 fVYiwE=F  
QW2?n`Fa9-  
  北冥封宇看欲星移換腳繼續踩,想同他說些甚麼又裹足不前,如果他現在可以說話,欲星移應該會告訴他說他在聽,但現在欲星移甚麼都沒說。 -)X{n?i  
"r@G@pe  
  滂沱春雨終於下來了。脫完水的衣物只能晾在室內,欲星移熟練的架長小型晾衣桿好吊掛上更多衣物,工作完成後欲星移不是坐到北冥封宇身旁而是獨自靠牆坐下,順手點起菸,又想起菸味會沾附到剛晾起來的衣物上,立刻又把菸捻熄了。 7UnzIe  
9X3yp:>V  
  「你不想跟我說話嗎。」北冥封宇低聲說。 =:4?>2)  
M2dmG<  
  「我怕你不想跟我說話。」欲星移說。 &RWM<6JP  
eO'xkm  
  北冥封宇用力地搖頭:「我不可能不想跟你講話。」 0F^]A"kF  
u)7*Rj^  
  「那好。」欲星移柔和的嗓音說:「既然我們明明就是在意彼此的,就別浪費時間在腦內小劇場了。」你來找我是有問題想問對吧。欲星移說。 9<v}LeX  
C,.-Q"juH  
  「星移,我需要你。」 $:e)$Xnn-  
x:qr\Rz  
  「我知道。我太久沒與你接觸,害你沒掌握好情報來源,我可以解釋,但總歸是我的失誤。」 mY`@'  
9Fk4|+OJ  
  「不是,星移,我是說,我需要你。」他強調:「我覺得我快撐不下去了,我很想你。」 /tP7uVL R  
Yq J]7V\  
  欲星移默默不語。 v{.\iIg N  
FOSbe]  
  「……來坐我旁邊好不好。」他懇求。 N#UXP5C(  
K@6`-|I  
  欲星移依言坐到他身邊,兩個成人的體重壓得老舊的床架發出吱呀一聲。 8[M* x3  
%@P``  
  「你想繼續剛才的討論嗎。」欲星移說:「關於國安局、關於地門、關於你受到的懷疑和刁難。」 ) \ 4 |  
Mb/L~gd"  
  講甚麼都好,只要他們能繼續對話。「你為什麼真的開始抽菸了?」他的語氣有些許責難。 /~*Cp9F"]  
AFm,CINa  
  欲星移沒料到北冥封宇會問這個,「嗤」的一笑:「畢竟你不會在夢裡抽菸?」 =-qf;5[|  
C3)|<E  
  「這是你保護自己免於洗腦的方法嗎?」 8?1o<8hV  
5U~OP  
  欲星移笑了,雙手撐在身後的床墊上:「免於洗腦真的挺費神的。要救一個不該被洗腦的人出來也挺費神的。」 ]26mB  
+2Ql~w@$^l  
  「救誰?」 /[iG5~G  
TP{Gt.e  
  欲星移沒有回答,取而代之,他自言自語:「總有些事非得等風向轉變後才能得到積極處理。」 JOHR mfqR  
b_=8!Q.:  
  北冥封宇聽懂了。「史精忠?所以他這陣子沒來開會是因為──」他喃喃道:「一箭雙鵰。」國家安全到底是甚麼?預見危機、防堵危機,有時竟然得製造危機,原來無論在地門內外,他們皆是受到操控而不自知的盲眾。「你依然與國安局的人有接觸。」 sB6dp D  
Y\p $SN  
  「鉅子的學生,他會是下一任國安局長。危急的時刻需要特別的巧思,忘了是哪個情報機構的格言。」欲星移道:「拿捏好迷幻藥的用量就能讓人產生幻覺進而誘發攻擊行為,而這起恐攻的兩名犯人即便在地門內同樣難以控制,是這個計畫的理想人選。我警告過不要讓這兩人進入地門,現在看來陰錯陽差皆是機緣。」 [O_^MA,z  
On&L#pf  
  「你警告過。」北冥封宇重複一次,從皮夾裡拿出一個皺巴巴還被撕去半截的紙質杯墊放在他們之間的床墊上:「向誰?你知道這兩個人……你知道『大智慧』的真實身分?」 _q)!B,y-/N  
Gs_qO)~xo  
  欲星移還是沒有看北冥封宇,但他的嘴角揚起了明顯的弧度。「你有沒有聽過有一個探員在黑幫裡臥底了二十五年,臥到他都快變成老大了。」 PrSkHxm  
2tf6GX:  
  「你不要告訴我──」 %iJ|H(P  
$O9Xx  
  「天啊,不是,我只是開個玩笑。這事你也別深究了,國安局有國安局的作法,現在只要把握我們循線查到非法藥物的原則就好了。」而後欲星移輕巧的轉變話頭:「聽說校園槍擊發生時有長官的公子也在學校?」 Q]rqD83((  
7~b!4x|Z  
  「萬幸沒有受傷,只是受了驚嚇。」北冥封宇官腔道:「他和同學結伴私自出門參加外校校慶,沒別的不妥。」 Yj|]Uff8O  
IqUp4}  
  「這是對外說辭?」 `(DJs-xD  
*QH[,F`I  
  「我說的是──」 HE;V zR  
:6lwO%=F  
  「『無可奉告』。」他倆異口同聲道,說完兩人都輕輕笑了出來,那一瞬間原先包裹住欲星移全身讓北冥封宇無法觸碰的沉肅氛圍出現一絲流動性。 @o#+5P  
62kb2C  
  「你怎麼沒告訴我你過得不好。」北冥封宇看著明顯消瘦不少的人感到心疼,欲星移換個坐姿不知牽動到何處,吸氣時壓著左胸肋骨處微微皺眉。 *Hs*,}MS  
AIh*1>2Xn  
  欲星移報以一笑:「我很好。」大概是側睡時壓到了。他說,抽起杯墊揉成一團拋進垃圾桶中。 /\J|Uj  
cJ/]+|PQ  
  「我跟你說需要甚麼都要跟我講的。我不該讓你來的。」 <MdGe1n  
}fA;7GW+9  
  「下次有哪個吃香喝辣的任務記得派給我。」欲星移終於轉頭正面看著他:「但再怎麼說你都不該來這兒,這裡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O k7zpq  
O?ktWHUx  
  「你能來我怎麼不能來。」北冥封宇固執道:「你在這兒我怎麼能不來?」 |s=`w8p  
m<:IFx#  
  「這裡有太多糾葛了,臥底的、被洗腦的、無處可歸的、忠誠信徒……一個團體表面上再怎麼提倡善解和放下,說到底那都是個人修行的功課,不是所有的問題靠洗腦就能真的迎刃而解,『遺忘是個好方法』……地門做的與其說是洗腦更傾向是藉由控制大腦腦區和神經系統重塑記憶以改變人生軌跡,但人格是否能透過操控而改變猶在假設階段,那兩個校園槍擊的兇手正是反例,人類群體不過一場大型社會實驗,你我皆在其中。」 `FJ|W6%  
GaBTj_3  
  這是切身貼近地門的人才能觀察到的事實,北冥封宇認真聽著,星移講的這一段其中有幾個字他恍惚有點印象在哪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他還想發問,卻見欲星移忽然警覺起來朝他比個噤聲的手勢,接著馬上被推到浴室門後藏起來,剛藏好沒幾秒外頭便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欲星移的房門被叩響,屋主極其自然的應門。藏在沒開燈的浴室裡的北冥封宇豎起耳朵聽到門外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欲師兄,感恩,我看你沒去晚課過來關心一下,都還好嗎?」 nbmc[!PwG  
\.<KA  
  「銀娥師姐,感恩,我沒事,可能吹了風有點著涼,想說不要去影響大家。」這是欲星移的回應。 -$YJfQE6G  
XP?*=Z]  
  「啊,我這兒有維他命(窸窸窣窣翻找遞東西的聲響)……你沒來我們都擔心你是不是又有難以排解的心事了。」 <o0~H  
!M;A*:-  
  「欲師伯今天有沒有笑了?七巧講個笑話給您聽好不好?」這是一個女童稚嫩的聲音,天真無邪道。 \[#t<dD  
5v9Vk` 3'  
  「謝謝你,七巧。」欲星移柔和道,說話聲響位置有點不同,想是特別彎下腰對女童說話,女童接下來講甚麼藏在門後的人沒聽見,興許是附在欲星移耳邊講的,他聽到星移發出輕淺柔和的笑聲。「對了,我記得今天晚課是千雪師兄的分享?」欲星移重新立起上身和女人交談。 |!LnAh  
rLF*DB3l  
  「是啊,我家師兄……」 B~TN/sd  
M{G xjmdx  
  他們小聊一陣,女人帶著女童告辭,叮囑欲星移雖然沒去晚課但還是要記得聞法音滌淨身心。送客鎖門後,欲星移讓北冥封宇從藏身處出來。 AhxGj+  
8S  U%  
  「你有感覺他家師兄的名字聽起來很耳熟嗎?」欲星移淡淡一抹神秘的笑。 E4HU 'y~  
uGCp#>+  
  「國防部的千雪孤鳴?!」北冥封宇難掩震驚。有聽說千雪孤鳴出了事,不承想也進入地門了。 &5Y_>{,  
?)i1b\4Go  
  「他們一家三口,千雪、銀娥、七巧,有各自痛苦的過往,在地門修正記憶後湊成了一家人並對此深信不疑。」欲星移順便提了提其他幾位先遣的調查人員在地門內的新生活,他把地門內的居民摸清了有八九成。 nQ=aLV+'  
u) *Kws  
  「真的是操控出一個全新的人生。」北冥封宇聽畢喃喃道。 @Zm J z  
+K{LQsR]  
  「是啊,但又無比真實。」欲星移手上拿著一幅女人來訪時發給他的書法作品,可以貼在牆上三省的那種,北冥封宇現在才看到房門後也貼了一張「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如果一張都沒貼太不合群了。」欲星移解釋,順手開了抽屜,抽屜裡還有好多張,輕淺的笑:「我沒有要傳教,要看看嗎。」每張寫的語句都不一樣,無非是勸人向善修身、心寬念純之類的。 1`-r#-MGG  
OW`STp!  
  「她們感覺……挺平和的。」 'M/ ([|@  
*Km7U-BG  
  「是啊。」 9lspo~M  
YD&_^3-XM  
  北冥封宇問:「你知道這些人的境況,那你知道大智慧的真實身分或是其他幹部有誰嗎?」 &mkpJF/  
(E!!pz  
  「千雪恰好是天護,國防部這下可有得叫苦連天了。其實逮捕幹部無多大意義,這裡講求的是集體意志而非個人主義,多的是願意挺身承擔地門意志的信眾。」 h-mTj3p-K  
3&*'6D Tg  
  夜晚的街道上隱隱有整齊緩慢的唸誦聲自遠方傳來,雨勢再大都阻礙不了弘法的腳步──「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唸誦的隊伍愈來愈近、聲音愈來愈清楚,間以誦缽的空鳴,壓過了雨聲,莊嚴魔幻得讓人瞬間忘了自己是誰又身在何處,魔幻得讓人有種衝動想加入隊伍。「來,」欲星移搶在他失神前把耳機塞入北冥封宇耳內:「等一下我沒有動作前你千萬不可把耳機摘掉;音量我有調大聲一點,但應該不至於不舒服。」欲星移注視著他的眼睛按下音樂播放鍵,耳機裡灌進來強勢的樂音瞬間蓋掉所有闇夜的氛圍,雨聲和唸誦彷彿完全不存在,他看星移朝他笑了笑,逕自關起窗戶戴上另一副耳塞坐下,閉上眼口唇微動,在《布蘭詩歌》磅礡如雷的鼓聲中北冥封宇聽不見街上任何動靜也聽不到星移喃喃自語甚麼,他謹記欲星移的交代一動也不動,幾個樂段結束後,欲星移搖搖晃晃的起身走到他面前把耳機拿下。「還好嗎?」昏暗的燈光下星移的臉色好似有些蒼白。 >Ko[Xb-8^_  
ngUHkpYS5  
  「還好……」夜晚的神祕遊行和誦缽聲與集體認知操控息息相關,他猜測應屬催眠的一種,方才欲星移便是用耳機和樂聲替北冥封宇遮蔽住地門中人宣稱聞之可以洗滌身心靈的聞法音。「你剛剛在唸甚麼?」應該也是幫助令自己收懾心神的東西吧。 *%A}x   
: F9|&q-W,  
  「賀德林(Hölderlin, 1770-1843)的詩,『人世苦難一如水流從一處暗礁被拋擲向另一處暗礁』……你沒聽過?“Wie Wasser von Klippe zu Klippe geworfen.” (他唸的語速快得一如母語,完全沒有要讓人聽清的意思)……真適合在聞法音時背誦。」欲星移說著,把剛從北冥封宇那兒取下的耳機戴回自己耳內旁若無人地倒向床上閉上眼,約莫十來分鐘才睜開。 ;n*J$B  
9UD @MA  
  「星移,你還好嗎?」北冥封宇擔心地問,星移把耳機讓出來後他自身便是毫無防護,實是費了更大心神穩住不被洗腦。 |_zO_Frtp  
v?j!&d>  
  「我沒事。」休息過後的欲星移溫和的說。 ~UPZ<  
-[]';f4]M  
  「我聽她們說你有甚麼甚麼難以排解的心事……」北冥封宇依舊很憂心。 V#^yX%  
Yx%bn?%;&  
  「我把心理問題的設定帶過來了,記得嗎。」欲星移提醒,不帶任何怪罪。 'uC59X4l  
7z'h a?  
  「我們中止臥底,好嗎。」北冥封宇道。 8cdsToF(e.  
L *Y|ey  
  「那可真坐實自導自演一說了。」 DTY<0Q.  
WS,7dz  
  「讓你繼續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wE Qi0!  
fx?$9(r,  
  欲星移噙在嘴邊的笑容沒有消褪半分──星移是甚麼時候開始微笑的──北冥封宇不著邊際地想道,我好想念這個笑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欲星移說:「你看我們現在知道地門內居民的作息、他們的巡夜、摸懂要如何用相對安全的方式在地門內生活,這些都是重要情報。」他柔聲把北冥封宇糊裡糊塗地給說服。 /A07s[L  
5*G%IR@@LK  
  在欲星移著意輕哄下,北冥封宇歪在床上朦朧入睡,欲星移替他守了一整個夜,第二天清晨天才濛濛亮欲星移就把北冥封宇喚醒,遞給他一瓶瓶裝水,囑咐除了他給的瓶裝水外別碰任何地門內的吃食,稍做整理後欲星移護送北冥封宇離開地門。「抱歉這麼早叫你起來。」欲星移解釋:「清晨還有另一波聞法音,我得趕在那之前把你送出去。」 J^zi2 jtV  
[Z<Z;=t  
  順利閃避掉過於早起的零星幾組信眾,他們來到邊陲地帶,雙手搭上對方肩頭,靠了靠彼此的前額,三年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北冥封宇伸出手撫摸著欲星移平和的笑臉:「我想,我還是需要一個可以聯繫到你的方式,如果有緊急狀況的話──萬一是無預警跟地門起的衝突,我要馬上知道你人在哪裡──」 ClQe4uo{  
^v :Zo  
  「比方說兵工廠那次。」欲星移微笑的說:「這麼說確有必要,我想想有甚麼能跟你互相聯絡又安全的好方法。」 Y(VO.fVJK  
C`K^L=8`{  
  北冥封宇安靜一下,看著欲星移:「我知道那不是你。」 7"Mk+'  
]U_ec*a  
  「我知道。」欲星移展露一個完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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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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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  發表於: 2023-11-0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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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21)

21.    漩渦(上) # uCB)n&.  
E ]9\R  
  疾快的腳步聲夾帶著怒氣,還有幾不可察覺的驚惶。「怎麼回事?!證據不是都交給──」 uGN^!NG-0  
,3i,P(?(  
  「他死了。」綠色的人影冷淡的啟口。 m^~S  
;lX(}2tXW  
  「『被』自殺還是光明正大謀殺?」 po9 9 y-  
#K\?E.9h  
  「他死了,證據都被帶走了。全部重來。」 13'vH]S$M  
VZn=rw  
  「不用跟我強調這個!我們還有甚麼重來的機會?!等到下一次他們更縝密的洩密網出了無可預知何時何地何樣的差錯?!你能等,我能等嗎?!其他還在外邊的人能等嗎?!」 d)o!5L  
VhGs/5  
  「這不是只有影響到你。」 ?L) !pP]  
+k<w!B*  
  「影響你該死的虛無的大局!到底甚麼時候我才能回去?!」 P,S G.EFK  
EpJ4`{4  
  「不要想。」 ,B}I?vN.  
3-n1 9[zk  
  欲星移控制好情緒離開秘密會面點和史精忠會合,他的師侄還在消化功虧一簣的情緒,所有所謂的協商和隱忍在化為泡影的大局前都只是一場笑話。 D#A~Nbc  
#L}+H!Myh  
  「不要想。」他冷酷的告訴師侄。 (6p]ZY  
2I1uX&g  
-------------------- qZEoiNH(Tj  
bAk&~4Y_"  
  北冥封宇覺得他好像把地門內的某些味道給帶回來了,諸如髮絲間的菸草味、傾盆大雨洗不去的血腥味、發潮衣物的水臭味。 o KD/rI  
s?Uh|BfB  
  他靠在天台欄杆上靜靜的聽耳機,這副原本屬於欲星移的耳機,地門一夜臨別前他送給自己。北冥封宇偷偷塞了點現鈔在欲星移的枕頭下,離開地門後發現一卷鈔票好端端的待在自己長褲口袋裡。 S{Hx]\  
W=B"Q qL  
  「我自己先告訴你,我剛去找上司談,說我認為你不適合繼續指揮地門行動。」未珊瑚在開會前告訴他,講這話時她眼睛直盯著電梯的樓層顯示,語氣平穩:「但上司否決把你撤換的提議,他相信你的能力。」北冥封宇縱然不問也知道為什麼未珊瑚會認為自己不適合指揮(恐怕這般認為的不只未珊瑚一個),但他姑且還是問了,未珊瑚給他的答案與他所猜想相去不遠。如果北冥封宇有一天真被撤換,上司以下最有可能接手指揮權的就是副組長未珊瑚,而他知曉未珊瑚對工作始終充滿抱負。未珊瑚說了:「你不必多作顧慮,上司既然做出這樣的安排,我自當遵從,我只是基於我的觀察提出疑義,這並不影響我接下來的團隊工作。你很幸運,一路以來這麼多人幫扶著你且信任你。」 s pLZ2]A  
|%a4` w  
  他戴著耳機掉入往事。中學時他和星移偷偷跑去民主紀念廣場的社運,那是一場訴求捍衛國家主權的社運,星移的眼神裡燃燒著某些他當年看不懂的東西,他只知道他願意和星移一起投入任何他關心的議題。『封宇,你沉默就表示你把決定權交給別人,如果你不滿意現況就一定要站出來做點甚麼!』星移在遊行的隊伍裡朝自己高喊:『不做選擇的話或許就不會被怪罪,但甚麼選擇都不做的人是沒有資格去指責勇敢做出選擇的人的!』 RPnRVJ&"Z  
5v\!]?(O;  
  一直到現在星移也還是這樣子做的。他應該要和星移一樣,勇敢的選擇,勇敢的承擔。 XZNY4/ 25G  
2f`nMW  
  調查局自從毒品查緝切入地門後奪回不少調查權,這是欲星移做的一手好牌,北冥封宇在局裡的支持度上升,他想這樣他能幫星移的地方就愈多,他在指揮中心會議看各方繼續攻扞感覺盡是跳樑小丑。 5v)(8|.M  
4F3x@H'  
  欲星移與北冥封宇的聯繫亦較先前緊密了些,現在北冥封宇把車停在橋下,這路段人車稀少,是個休息的好地方,欲星移就窩在副駕座上睡覺。星移又瘦了點,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疲憊,他用來蓋住自己頭臉的是一份報紙,政治頭條囂張的大字揭示原本已有解散風聲的內閣將全數留任,因地門之亂地方選舉皆暫停、原縣市首長均暫留任。 `~UZU@/x  
spofLu.  
  北冥封宇剛把報紙從星移臉上移開欲星移就醒了,他蹭了蹭沾在欲星移鼻頭上的油墨,抽兩張衛生紙給欲星移抹抹臉:「累成這樣,你是多久沒睡?有正常吃飯嗎?」欲星移漫不經心地「嗯」一聲,不曉得應的是哪個。「明明外套就有帽子啊,幹嘛拿報紙蓋臉上。」北冥封宇唸叨。 R #]j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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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路人看看最新頭版啊。」欲星移一直提防著被人目擊,他斜眼看看摺在北冥封宇手裡的報紙,指節彈了彈,從北冥封宇的角度看不清楚正彈在哪位政治人物的照片上:「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他嘲諷道。 Nr<`Z  
fEE /-}d  
  「這麼想換人啊。」 gnp~OVDq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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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喔,想千秋萬載喔。」 V(MFna)  
s#Jh -+lM  
  聽著熟悉的毒舌語調,儘管當前局勢緊張北冥封宇仍忍不住笑了:「除了選票還有甚麼方法能把他下架。」 :4S%'d7  
x.0p%O=`  
  「是他們,他們。」欲星移強調得有點急躁。「覆秋霜還有找你參加飯局嗎。」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問。 9mc!bj^811  
PfS:AI y  
  「有過幾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Zc |/{$>:W  
Rd7_~.Bo  
  「少跟他接觸。」 -7uwOr  
"N:XzG  
  「他是副局長,怎麼可能少接觸。」北冥封宇忽然想起來:「你是不是有一次也叫我可不可以不去他的飯局?怎麼了?」 1T_QX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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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不耐煩道:「別碰政治,尤其別跟他們。」他又彈了一下報紙,這次力道大到把報紙彈破了,欲星移的手指直接戳進那個破洞把整份報紙撕了。 @pI5lh  
B<8N96fx  
  星移的情緒明顯暴躁,他想問星移是不是心情不好,但又覺得臥底探員哪一個會心情開朗,躊躇半天他說:「你需要些甚麼嗎?吃的喝的,身上錢夠不夠?」 zOEY6lA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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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仰靠在副駕座,聞言偏頭瞅著他,以一種審視的視線。「權力。」他淡淡的說,口吻回復一貫的冷靜。 v1k)hFjPK  
@UBjq%z  
  「我可以幫忙──」 vkS)E0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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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幫不了。」欲星移又有點粗魯的打斷他的話:「沒有權力,我就是個甚麼都做不到的普通人,我需要跟以前一樣的權力。」 ultG36.x  
@\oz4^  
  北冥封宇沉默下來。就他所知,欲星移從前在國安局時權力之高,握有太多權力或許做了更多他無法想像之事,樁樁件件都不是他可以觸碰的領域,在欲星移面前自己這個代理處長簡直不值一提,他不敢承認在他內心深處其實對欲星移充滿謎團的過去是懼怕的。「你做不到甚麼了?」北冥封宇小聲問:「是甚麼嚴重的事,讓你需要過去那樣的權力?」 ) yY6rI;:  
(\"k&O{  
  欲星移把車窗搖下一小縫,點了菸讓菸在車窗外燒,即便如此車內仍免不了進了點菸味,欲星移應該是把牙關咬起來了,他側面的線條看起來剛硬冷厲。 VN0mDh?E  
$I#q  
  「只是忽然有點感慨。」欲星移開口:「抱歉,知道你不喜歡聽這個。」 2>-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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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沉默一會兒。「我不是不喜歡,我只是希望你能不用一直想著過去的事。」 e}@)z3Q<l  
M'`;{^<  
  欲星移指間的香菸繼續燒。「嗯。」他淡淡的應道。而後他在香菸燒盡前把菸捻熄。「專心處理我們的工作吧。」他用夾香菸的手勢從懷裡夾出一張摺起來的筆記遞給駕駛座上的人,上面記了地門下一次的行動。 jE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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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收下情報,在欲星移下車前忽爾捉住他手腕,欲星移被捉住了也沒有回頭,只用一個孤絕的背影對著北冥封宇,兩人都沒有開口,這個動作維持了多久他們就安靜了多久,直到北冥封宇怯怯地用請求准許的語氣說道:「我想抱抱你。」 k *R<,  
M@P 1,Y  
  始終不肯回頭的人這才迴過身,臉上掛著不知何時換上的優雅淺笑,他抱住北冥封宇的力道不太輕也不太重,這是一個屬於手足摯友的厚實擁抱。「這是一場大型行動,調查局務須早做準備。」 vQF vt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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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場大型行動在地門沒有按情報所示展開動作下空手而返。他們後續得到消息,地門發現有內賊與警調合作遂臨時取消計畫並更動原有武力配置,現在地門內也正搜捕內賊中,連著幾天發現遇害的無名屍引來社會恐慌,究竟地門的內賊另有他人還是臥底的人遭曝光清算沒人說得清楚,欲星移再度失聯,北冥封宇整個人像懸在刀尖上心神不安,除了擔憂欲星移的安危,行動愈大他所需擔負的責任就愈大,他還沒被拉下代理處長的位置,但在指揮中心的話語權明顯已失,他向上司報告決定讓臥底探員回歸調查局,上司同意後要北冥封宇依程序處理。 "'^4*o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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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的想法是無論如何先證明欲星移的調查官身分並讓他盡速回歸為上,這是他現在可以為星移做的。他打開電腦內一個加密檔案夾──裡面是臥底探員的建檔,包含探員基本資料、雙方接觸時間及收取的情報內容──他迅速呈送,才送出資料不多時便接到請他速去緊急會議的通知,他一進會議室便看到上司和其他上級皆在場,調查局副局長覆秋霜亦在列。  Pi%%z  
b,P]9$Ut  
  「國安局剛發報最新一份地門人士的緝捕名單,要求以下情治單位全力配合。欲星移也在緝捕令中。」上級們顯然就是為了這件事聚集在一處,前調查官身在地門給組織招致的危機性偏偏選在此時爆發,調查局得出面處理,偏偏欲星移又是在主管提交不適任報告後離職而非於任務中被地門洗腦,這讓調查局完全無法做出對其有利的說明。 k{tMzx]F__  
FtufuL?JS  
  「為什麼?!」剛坐下快速翻閱桌上資料的北冥封宇脫口道:「那千雪孤鳴呢?他失蹤後變成地門的重要幹部這上面也沒寫,是國安局的主意還是國防部運作得宜?」 a</D_66  
EA.D}XC  
  「你怎麼知道?你何時得知?你是知情不報?」覆秋霜銳利的連三問。 2>} xhQJ  
e& ANp0|W  
  「是臥底探員帶回來的情報,他在地門內清楚得知失蹤調查人員的下落。」北冥封宇對一眾上級說:「欲星移是我派出去的臥底,我已經送出申請恢復他調查官身分回歸本局。」 Y\],2[liF  
PCd0 ?c   
  「慢。老夫以為不妥。」覆秋霜發話:「我們管不著別人家的事,但國安局之所以會發這份文件就表示他們已確認名單上這些人有幫助甚至壯大地門的行為事實,關於此點代理處長有甚麼要補充的?」 q;5 i4|  
~zm 7?_"@]  
  「臥底有臥底的做法,若沒取得敵方信任要怎麼成功臥底?如果一進去就能直接把地門連根挑起,那還需要甚麼臥底?地門和國安局有關係,國安局如今暗自手腳就是想撇清他們與地門的糾葛,調查局沒必要陪他們玩這一齣。」北冥封宇衝口而出,驚覺說錯話,要補救已來不及。 !KKT[28v  
p3ISWJa!  
  「代理處長的意思是國安局與地門間有旁人不得知的祕辛?難不成這也是你派出去的臥底帶回來的情報?」覆秋霜手上握著筆輕敲桌面,坐在後頭的秘書立刻調出北冥封宇剛送出的密件申請用平板點開請覆秋霜過目:「原來『萬靈的調查局情報網』是這麼回事,連動搖國本的情報都挖得出來(他說這話時嘲諷的笑,連帶其他幾位上級也哈哈笑起,彷彿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國安局先前不是要走了各單位派出人員的名冊了嗎,怎麼,欲星移不在上面嗎──(他慢吞吞看了眼焦急形於色的北冥封宇)那當然國安局會直接把他列為嫌犯;對了,代理處長先前這麼說過吧,要保護線人和臥底的人身安全、不管他是哪個單位派去的都一樣,說得好,說得好……不過既然這個欲星移這麼厲害,怎麼臥底了三年,這瓦解地門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的信念沒有問題吧?不久前兵工廠的危機應該跟他無關吧?」 UV}73Sp  
D7]# Xk2  
  「如同我剛剛所說,臥底有臥底的做法,欲星移身在其中最瞭解地門內部及環繞著地門案的其它內幕,他一邊恪盡職守阻止地門擴張,一邊保護調查局免於捲進無謂的鬥爭。」北冥封宇說。 -K(fh#<6KO  
*O:r7_ Y0  
  「若是與國家安全有關應該拿出來檯面上討論,他都與你傳遞甚麼消息了?」 |W$DV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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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不方便說明。」 %CZ-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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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你是國家安全處的代理處長,不方便說明是甚麼意思?你說地門與國安局的糾葛又有甚麼證據能證明嗎?」 oMcK`%ydm  
2:}fe}  
  其實他甚麼證據都沒有,他只是聽欲星移這樣告訴他。北冥封宇頓了一下,道:「在沒有掌握到更多證據之前我們不敢貿進,但我能向諸位擔保,欲星移完全秉持調查局的宗旨做事。現在地門正在抓出賣他們的人,臥底探員毫無疑問正身處危險之中,我認為必須盡早將他接出以確保安全。」 ;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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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完這番話,會議室中其他人安靜了一陣似在參酌他所言。「能請國安局提供他們認為欲星移協助地門的依據為何嗎?」北冥封宇的上司開口。 -71dN0hWh  
3qHQX?a  
  「你覺得國安局有這麼好說話嗎,再說,兵工廠和其它遭地門奇襲的地點,如果沒有人內神通外鬼怎麼會有這些事。」覆秋霜問北冥封宇:「你有跟欲星移聯絡上嗎?」 IM=bK U  
|eoid?=  
  「傳遞地門沒有行動的那次情報後就欲星移就失聯了,如果那次就是地門設計揪出內賊的陷阱呢?探員撤出已刻不容緩,我以臥底探員主管的立場請求立即恢復欲星移調查官身分並讓其回歸。」 _ 7oV<  
|VOg\[f  
  「呣,如果定期聯絡中斷達一定時間那當然需要注意,但現在才剛開始而已。不需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不管欲星移做或沒做甚麼,重點是國安局就是打算這樣處理,我們拿甚麼去跟他們抗議?他們還回你一句事涉國安要你閉嘴呢,這都是有更高權限的人直接介入主導的,現在發文給以下機構要我們自己提出對策,就是要給調查局一個台階下,這是一場交換、一個封口的警告,我們可不能給臉不要臉。」 z^o1GY  
^/wfXm  
  「說甚麼給臉不要臉,欲星移是我們的人難道別的單位查不到嗎,要不要看看他還是調查官時績效有多少?就算現在有誤會他還是我們的人。」上司義正詞嚴提出反對,轉頭對北冥封宇說:「你馬上去給欲星移重新建檔──」 O^LTD#}$a)  
/|{,sWf2  
  「誤會這兩個字不能隨便說呀,我們誰有那個能耐去質疑國安局?對了,代理處長,就你所知欲星移有和地門幹部或『大智慧』接觸過嗎?」覆秋霜詢問。 4A{|[}!  
QH4wUU3X  
  「未曾接觸。」北冥封宇答。 ,!G{5FF8:  
Uts"aQ  
  「代理處長,維護自己的部下之前,先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邏輯。」覆秋霜道:「如果真正未曾接觸,何來國安局明指欲星移協助地門一說呢?未曾接觸,臥底探員如何取得敵營信任並得到珍貴情報?他要真有才幹在地門耗了三年該爬到一點地位了,說不準他自己就是主要幹部只是選擇性沒告訴你而已。假若代理處長這麼信任自己的部下,那老夫有一個提議,我們別浪費這張好牌,跟你的部下聯繫,如果欲星移還活著就讓他繼續臥底,叫他接近大智慧、找出地門領袖的藏身處,再由調查局發動攻堅,地門之亂不但可以平息,欲星移也能光榮回歸了。」 LW#M@  
:&}odx!-!C  
  「現在連欲星移的安危都無法確認,我不能接受我的部下因任何理由被誣指,況且現在明知他身處的危機高於警戒值。」北冥封宇直言反對:「把臥底探員逼至極限對我們一點幫助也沒有。」 vv6$>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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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他到極限了嗎?既然他都臥底三年了,還差這麼些日子嗎?」覆秋霜說:「告訴他好好幹,回來等著平步青雲。你也是。」說完他示意大家以這做結散會。 J?)RfK|!  
< V\Y@Ei+  
  「您的意思是要對自己的同僚見死不救嗎?!」無法接受的北冥封宇提高音量質問調查局副局長。 Q_*_?yf  
5OM?3M  
  覆秋霜冷淡的說:「既然欲星移是我們這邊出身的,自然理解以組織任務為優先的道理。」說完便率先走出會議室,吩咐秘書撤下恢復欲星移調查官身分的申請並安排下一場與政治人物會面事宜。 `|1MlRM9  
N)R[6u}  
  上司留到最後與北冥封宇兩人在會議室中談話。「他從沒告訴你他在地門內的定位是甚麼?」來自國安局的情報揭露出幾名地門幹部的基本資料,欲星移的那頁雖未寫明其為地門幹部,但文件中卻敏感地要求各單位需特別注意。 n9LGP2#!  
P`$12<\O1  
  北冥封宇沉重的搖頭。如今想來,若不是在地門內身居要職又怎麼會知道那些重大情報?若是,欲星移又何必對自己隱瞞這點呢?他驀地想起星移說臥底二十五年臥到變老大的故事,那是暗示嗎?「國安局監控地門已久,對其內部瞭若指掌,不可能遲至今日才掌握幹部名單,他們現在忽然願意公布手中資訊,甚至把欲星移放進這份名單一定有其它目的。」北冥封宇堅持他的說法。 3HG;!D~m;  
fLN!EDq  
  「確實,故事隨人說,你的觀察也值得討論。」上司細細端詳北冥封宇:「你依然相信你的部下?排除個人因素以職業角度來看他依然是可信之人?」  G" b60RQ  
TGT$ >/w >  
  「是。」 iWXc  
%/"Oxi^G  
  「哪怕他可能還有很多事對你蓄意隱瞞?他扣留有用情報等待有朝一日反叛我方?還是他早就被洗腦了、自始至終都是那邊的人?」 ${~|+zdB  
|YJCWFbs8  
  「他不是那種人。」連北冥封宇自己都知道這辯護聽起來多麼蒼白可笑。 ^jdL@#k00  
]>##`X  
  上司問:「你和欲星移到底分手了沒?」 @z6!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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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張口,遲疑了幾秒,仍然按本回答:「我們從沒在一起過。」 o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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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司審視著他,他以為上司接著會說「是嗎」、「這樣啊」、「沒有最好」之類的話,但上司只是點點頭,甚麼評語也沒下。上司對於欲星移是北冥封宇派出的臥底一事好似一點也不訝異。 Ftb%{[0}u3  
,cTgR78'  
  他回辦公室關起門,系統上已查詢不到他送出的任何申請,他試著再按一次呈送,螢幕上直接跳出好幾則錯誤訊息。他失魂落魄地打開臥底資料夾,一行行制式化文字記載他和欲星移三年來的每次接觸,那些澎湃的情感都不在上頭,無法紀錄、無從紀錄,在體制內更是壓根不重要,星移冷酷地說他想要權力,他則事到如今才赫然發現自己原以為手中握有的可以做事的權力實在微不足道。 4FeEGySow  
3{raKM6F  
  手機閃了一下顯示有隱藏號碼來電,他一接起,不必玩敲話筒跟無聲電話那套,欲星移溫和的嗓音直接從聽筒裡送來:“是我,你還好嗎。” *ck}|RhR  
.;/L2Jv  
  聽到這句和緩到宛若甚麼事都沒發生的問候北冥封宇深深吐了一口氣,再深深吸一口氣,眼睛一直盯著螢幕上文書作業的同一行,過去幾天的緊張憂慮在方才的會議後、更精確地說是與上司的面談後全數凍結,情緒沒有化消,只是累到麻痺了。「我還好。」他平板的說,甚至忽略關懷對方是否安然。 =?}twC$  
iCG`3(xL  
  聽北冥封宇這麼說欲星移不知道信還是沒信,溫和的聲音再度送來:“雖然不在常規的時間內,但可以見一面嗎?” vvu<:16  
6y+b5-{'  
  臥底探員要求額外見面,聯絡人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j`VSUX0  
Gu(lI ~  
  “我有重要的情報要說,只能告訴你。” $Ptk|qFe  
Pd=,$UQp  
  這應對太狡猾了。 ;#?M)o:q  
$j` $[tX6l  
  當北冥封宇再次見到欲星移那張平和的臉孔時,他內心忽然湧上一股強烈的愧疚感,他該怎麼向欲星移說明覆秋霜在會議上的態度?那他自己對讓欲星移繼續臥底又是甚麼態度?他固然是照顧部下的好上司,但若今天臥底的換做是旁人他絕不至有這般消極(或不理性)的情緒,他是無從違抗組織命令還是這只是他為自己的軟弱和隨波逐流所找的藉口?欲星移清亮的聲線清楚簡潔地傳遞著情報,北冥封宇一愣一愣的聽著,經過訓練的大腦機械性地將情報分區貯存,欲星移則始終注意著北冥封宇的異樣。 q1Qje%9@t  
}amU[U,  
  「──你怎麼想?」欲星移這句話音調陡變,像凌厲的刀刃破空襲來。 #m. AN  
4z4v\IpB  
  他勉強回應:「甚麼怎麼想?」 u4'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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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冷冷的看著他,看得他膽怯,欲星移突然「啪」地一下拍上北冥封宇的臉頰,那一下沒有重到變掌摑也沒有輕到只是愛撫:「你給我清醒一點。」欲星移冷冷道:「就算感覺無能,你依然是組織內有權力做決策的人,連你都意志不堅,這樣會害死多少人。」 ~&G4)AM  
G"s0GpvQ  
  被欲星移罵醒,北冥封宇頓覺一陣赧然,他很快振作起來與欲星移分析情勢,討論一陣後,他不可避免還是得告訴欲星移他們在會議上發生的事。「覆秋霜強行把你的復職申請退掉,我會繼續送到他簽核通過為止。」北冥封宇認真道:「我一定會讓你回來,相信我。」 % +Pl+`? E  
0A$SYF$O+[  
  欲星移對復職被阻擋這件事沒有多大反應,倒是聽到覆秋霜的名字讓他眼角閃過一絲異常的眼神:「覆秋霜?」他直起身,語氣是克制過的亢奮:「快告訴我,那場會到底怎麼開的。」 $N+6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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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北冥封宇鉅細靡遺的描述所有與會細節,包括會後與上司的對談,欲星移還確認了幾處用字遣詞並讓北冥封宇盡可能形容發話者和周圍的人的神情,聽罷他滿臉閃著奇異的光彩:「封宇,你做得太棒了!」 rnhFq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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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封宇搖頭:「一點都不棒,我怎麼就被壓著打無從還擊,我應該更強硬要求讓你回歸,得像上次跟國安局要東西那樣強硬,我得想辦法讓你安全回來,或是別管甚麼組織章程,你直接跟我走,難道我一個處長連這件事都收拾不了嗎──」 9Ld9N;r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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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宇。」欲星移輕柔悅耳的嗓音呼喚他,注視著他的眼眸是交託性命那樣的鄭重:「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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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移,你有我呢。」他握住欲星移的手掌認真的說,復職申請遭退後新一層隱憂隨即浮現,即便他還未言明但他想欲星移肯定早已和他一樣想到這層:復職申請一旦送出,本應絕對保密的臥底身分即刻為人所知,這對欲星移的安全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 $3 8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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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你讓我繼續臥底。」欲星移提出的請求是北冥封宇所始料未及,欲星移看著北冥封宇不敢置信的表情,續道:「覆秋霜說得太有道理了,我都在裡頭混三年了不可能沒混出一個名堂,你回去傳達給他們知道──我知道大智慧的真實身份。」不等北冥封宇做出任何反應,欲星移反常開始連珠炮地說:「沒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大智慧也打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記得我說地門的成立與國安局脫不了關係嗎,我、大智慧、國安局是三者牽制的關係──噢,加上史精忠,所以其實是四角關係,史精忠一直很想把大智慧的真實身分公開來,礙於組織的面子和其它讓人想翻白眼的問題才拖到現在。」他眼角勾也沒勾就知道北冥封宇臉上驚疑不定:「抱歉,我以為你做好準備要聽這些事了。」但他的語氣是全然的玩世不恭。 -zfoRU v  
L@)&vn]  
  「全部告訴我。」北冥封宇馬上說:「你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我,表示你判斷這是最好的時機,或是你認為有揭露此事的必要性,我從不懷疑你的判斷,我準備好了。」 CMVS W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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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唇邊泛起神秘的笑意:「『地門』最一開始確實是幾個不成氣候的小兵丁組成的無政府團體,國安局伸手管控後,有人發現他們可以藉這個無政府主義團體的名目來掩人耳目,抽取監管的部分名單交由一位精神科醫師主導不公開的實驗,主要是研究改造記憶和洗腦是否能重塑一個人,這項計畫甚至瞞過所有還傻傻把地門當無政府組織監控的人,地門在某個時間點猝然轉變成一個地下實驗場所──」 iyM^[/-R6  
h8}8Lp(/'  
  「甚麼?!這違反人權吧?!這樣的計畫是認真經過核可的嗎?!」北冥封宇脫口而出。 Q7Ij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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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星移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精神及心理領域在倫理上一向模糊,冠上國安大義更讓事情無法單純,高層之上猶有高層,事情演變至今有人得為此負責,無論再怎麼天才的人一旦身陷體制之內同樣難逃體制這條惡龍。」欲星移快速續道:「局裡假設這項精神研究能運用在反恐和培訓人才方面,我嚴重懷疑反恐是為了讓經費能批得更高一些的噱頭,至於是培訓甚麼樣的人才我就不多談了──檯面上的研究案寫著研究對象皆為志願者,但實際上絕大多數研究對象皆是他們篩選進入地門的罪犯、遊民、激進主義分子……真是大型違反學術倫理現場,後來他們開始將某些特定人士假借地門份子名義送進研究所,樣本數愈來愈多,局裡希望醫師辭去局裡職務專心於研究,卻發現醫師以自己的理想為材料灌輸到這些重塑記憶的樣本身上、開始反抗體制試圖建立自己的理想國,遂採取各種措施試圖終止研究甚至為了封口派人刺殺團隊成員,主持計畫的那位醫師從刺殺下逃過一劫後便帶著研究資料、實驗對象和其餘地門中的成員完全脫離國安局掌控,他們過去自以為能操控一切的動作都變成是送給地門的把柄,地門從此變成國安局極力撇清卻又不得不受制於其的恐怖組織。」 =Sxol>?t  
'F_}xMU  
  「所以那名醫師就是『大智慧』?」 womq^h6  
RsSXhPk?  
  「『大智慧』在理想的藍圖中應是集眾人智慧之集合體,但在現實層面,沒錯,可以說大智慧的真實身分就是那名醫師。他的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就是缺舟一帆渡。」 |O (G nsZ  
Vewzo1G2  
  驚異已不足以形容此刻。「他曾經跟我提起他要離職!」北冥封宇努力想回憶起當時情景:「他不是督導單位的人嗎,我不知道原來他是精神科醫師。」 &4kM8Qh  
f'{>AKi=C  
  「他原先是國安局顧問的專科精神科醫師,後來督導單位成立才把他延攬進局裡。關於局裡有在做精神實驗的事起先我只是聽說,當然也不知道研究的偕同主持人就是他,是後來翻查局裡所有研究計畫和經費的申請案才見端倪。」 kV)' a  
K5flit4-  
  那就無怪乎地門的認知操控和催眠手法用得如此得心應手了。「提出這有病計畫的人呢?」 f!g<3X{=  
J+2R&3;_O  
  「已不在我們要討論範圍之內。」 hZuYdV{'h  
N lt4)  
  北冥封宇思索一陣:「缺舟的理想國具現化就是地門,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要結束地門之亂,只要抓住關鍵人物缺舟就行了?」 a!t V6H  
9*pG?3*I  
  「國安局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呢?千萬別相信甚麼一致對外的鬼話。」欲星移說:「結束地門不難,缺舟的理念在地門有一處巨大的破綻。」 7%CIt?Z%  
:kp0EiJ  
  「如果不難,為什麼會拖到現在三年?這三年間因為地門,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失去他們之間的一份子,還有那些在恐攻中傷亡的人……既然缺舟是國安局出來的人,你們一定知道他行動的邏輯,你們應該找得到他才對。」 Z{}+)Q*Q  
OV|Z=EwJ  
  「我說了,這是四方拉扯的結果,正因為缺舟出身國安局,他很清楚自己會面臨哪些危機、又該如何避開。」欲星移道:「推行理想國的願景也好,革命也好,理想與理想的碰撞總有扞格,我們只不過是在選邊站罷了。史精忠個人希望能把事情變成缺舟是國安局派去地門的調查員,他有他的理由──但國安局立場絕對會銷毀一切證物,以顛覆政權和分裂國家罪名扣在缺舟頭上,這是朝野共識,調查局不可以給出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QkX@QQ T?  
|R~;&x:  
  「即使我們明知背後淵源?」 wItzcY1m  
ay[+2"  
  「這是在幫缺舟的忙。實踐理想最可悲的就是走到最後發現只有幻滅。」 >eo8  
C4_t_N  
  北冥封宇咀嚼一番:「你好像並不認為缺舟是罪人。」 faVS2TN4  
*|'}v[{v^9  
  欲星移終於偏頭看了他一眼:「無罪推定原則?」 cdsQ3o  
z(UX't (q  
  他無從判斷欲星移這話是在說笑還是出於真心。「你說過國安局絕對會盡一切手段防止他們與地門有關的證據被掀出來,這段期間你也一直和不同立場的人有所接觸……四方拉扯,但同時你們彼此清楚四方盤算,你們隨時都在選擇互相結盟或為敵或中立。」 n\~yX<;X3  
@Z2/9K%1'  
  「基於各方考量。」 tJ>d4A;8x  
M9g1d7%  
  「天啊,你知道的遠比告訴我們的還多,我無法理解這有甚麼好考量的,這整件事愈聽愈危險,你現在就跟我回調查局。」 yS"0/Rm}  
6QptKXu7  
  「地門案沒個結果之前,我哪都不會去。」 APuu_!ez1  
~%GSsm\J  
  「也是基於某些考量?」北冥封宇追問:「你是因為顧慮到我的立場才這樣說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鄭重告訴你,你根本不需要這麼做,你也別聽覆秋霜扯甚麼組織的利益,他就是愛當官,現在這局勢不管他扯甚麼你都犯不著真往心裡去。」 m?vAyi  
f[M"EMy  
  「我有我的計畫,既然我的計畫與組織利益恰好重疊,那何樂而不為?」 2o}8W7y  
SD I,M  
  「星移!」北冥封宇有點挫敗地低喊道:「你可以放心跟我說實話,其實你心裡是想回來的對不對?我一定會幫你──」 dh,7iQ s  
.Bijc G  
  「我的實話就是我要結束地門這場鬧劇,去他的四方盤算,真是夠了。」 ;S =e%:zb  
A?V<l<EAm  
  「地門當然要處理,你回來我們可以一起──」 }'_:XKLj  
ZArf;&8  
  「不,我必得跳脫組織之外,否則甚麼都處理不了。」 /GZV_H%v  
Ko}7$2^  
  「你繼續待在地門只有危險,你不必一個人處理這麼多事,我們有團隊互相支援合作。」 oG9SO^v_  
Cj=J;^vf  
  「那是局裡的團隊不是我的。」 ceI [hM  
CCwK8`%   
  「那是因為你都不肯告訴其他人你的計劃是甚麼。我明白你的顧忌,你可以找你自己信任的人,你可以告訴我我們該找誰,我會相信你選的人,如果沒一個你可信之人,那就我們兩個自己來──」他試圖將他勸回,卻被欲星移獨裁而壓迫性的態度逼得節節後退,退到他無法再持自身立場做有力的反抗。 '|+=B u  
kjfxjAS=m  
  「我沒辦法替你決定你該相信誰,而且你以為只要我們兩個一起就甚麼都能面對了是嗎。」欲星移的口吻冷漠、尖銳:「如果我一個人早就甚麼事都處理完了,與此相對,北冥封宇,你才務必做好你身為處長該做的事,不是為了我,就當是為了你自己吧,冷靜縱觀全局、做出最好的判斷,必要的犧牲切莫猶豫不決。」 m&{rBz0  
E<P*QZ-C3  
  「不要再逼我了!」北冥封宇忽然失控地大叫:「我只是想要你平安回來,為什麼你要講得一副好像我做錯了還是我很優柔寡斷?!你為什麼不回來?!地門到底有甚麼了不起還是有甚麼好處?!」他喘著氣,又重複一次:「你為什麼不回來……」語尾發顫竟有一絲隱隱哭音,他趴到方向盤上,把臉埋進交疊的臂彎裡。 ~M(pCSJ[  
_"`/^L`Q?  
  副駕座上的人沉默,呼吸聲很沉,他看著情緒崩潰的北冥封宇,用壓低的聲音開口:「這段期間你有好好放鬆一下嗎。」北冥封宇埋著頭沒有理他,欲星移用更理性的聲音說:「你需要放鬆一下,找個人,誰都可以,安全就好,幾個晚上的紓壓是必要的。」 akY6D]M  
JG1LS$p^  
  「你可以不要用這麼公事公辦的口吻跟我講這個嗎。」北冥封宇從臂彎下怒回。 8^NE=)cb7w  
EID(M.G  
  副駕座上又是一片沉默。「我有跟你說過別等我,對嗎。」這次欲星移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語氣,乍聽溫柔的背後卻又是無法撼動的立場,教導鬧脾氣的小孩規矩似的。 0$(jBnE  
<C2c" =b  
  「等不等是我的事。」 gB'`I(q5.  
9yp^zL  
  陸橋上隆隆的大卡車開過,砂石混和柴油的廢氣從汽車冷氣口肆無忌憚汙染車內,聞之作嘔。 7YSuB9{M  
I[vME"  
  「抬起頭來,好嗎。」再度響起的欲星移的聲音是記憶中的和煦溫情:「封宇,你看著我好嗎。」 .|tQ=l@I  
+ >Fv*lux  
  北冥封宇慢慢抬起臉,轉頭看向正專注凝視著他的欲星移,欲星移的手指越過半空中有微妙的遲滯,而後輕觸北冥封宇沒有閃避的臉頰下巴:「封宇,我很抱歉。」 P/HHWiD`D  
-1dIZy  
  北冥封宇面無表情的聽他說他很抱歉。手指輕觸只是輕觸而已。他用力捏住欲星移單邊肩頭一邊猛地壓下調整座位的拉桿把坐椅推至最後頭,從駕駛座上粗魯地抬腳直接跨坐上副駕駛的大腿,過程中還碰倒了放在中間置物格的咖啡杯,北冥封宇的雙腿侷促得彎折跪坐,他們下體貼著下體,淡然的茶晶色眼珠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北冥封宇拚命想要抓住的或許只是一個能夠證明他還在乎他的證據,可眼前這人只可惡地說著他應該說的話、做著他應該做的事,莫測高深的眼神底下讀不出壓抑和強自約束;他是臥底探員,他是他的聯絡人與主管,現時現刻橫在他們中間的只有教條、只有不應該,本以為會在凝視中交換千言萬語,實際上卻只有安靜無言的互相凝視,在萬劫不復前還能夠安靜地互相凝望對現在的他們來說竟已是不可多得的平靜。 O{O 9}]6  
ggzAU6J  
  北冥封宇洩了氣,很慢、很慢的抬起自己的大腿和臀部分開他們身體的距離,笨手笨腳的爬回駕駛座上坐好。「這三年裡你有沒有想過放棄?」北冥封宇悶悶地說:「你會不會怪我太軟弱,甚麼事都做不好?」 Gf!t<=T   
E%KC'T N^D  
  「Nein.(*德文:沒有)」 UX+?0K  
B&to&|jf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義無反顧。」北冥封宇說。 !;6W!%t.|  
* , |)~$=>  
  「為了我們的『大局』,記得嗎。」欲星移柔聲道。 ;g!xQvcR  
YeR7*[l  
  「我們從前的那些──(「爭執。」星移替他補充)爭執,這幾年我常常想到那些時刻,我是不是真的很不瞭解你?」北冥封宇喃喃道:「那你有沒有想我?」 7 B4w.P,B  
&n,xGIG  
  欲星移瞅著他,忽然傾前往他唇邊一碰,俊美的男人連一個眨眼的速度都盡在計算之內。「想念嗎?」與本屬誘惑的動作相反,他問得平鋪直敘,問句直戳人心。你問我想念嗎?他冰涼的手指滑過北冥封宇的臉側到衣領,鑽進衣領前他又問:「這個呢?你抵擋得了嗎。」如果他真想他大可在方才乘機而上,現在問這又是個甚麼意思呢?如果不問就都可以當作沒這回事,欲星移送上的是一個吻一個愛撫但又不是一個吻一個愛撫,拿掉火熱激情就賸下一個樣子,儘管如此這一吻仍是充滿禁忌,這一問更是囂張得無視鐵則,與幾秒鐘前險些擦槍走火的情節相襯下簡直諷刺得無以復加。 n C\(+K1%  
1ZGQhjcx  
  「你非常瞭解我,我卻好像完全不瞭解你,這太不公平了。」北冥封宇低聲說,他挪開欲星移勾搭他的手指沉重的放回手指主人的腿上──他們之間本已無須再出現這些充滿挑逗性及算計意味的技巧──星移在教他控制,教他不被迷惑、捨棄自己的念想以貫徹大局,只是受了教後北冥封宇本就紛亂的心神未見穩定反更加低落。 2*b# +b  
g#pIMA#/  
  「我沒有要求公平。」欲星移撤回動作,語調溫和親厚得彷彿適才為了立場與大局而尖銳冷酷的是另外一個人:「說說你吧,你過得好嗎?我看得出你很累了……我們還是可以談談,也許你可以跟我談談你的壓力或不安。」 B`t)rBy  
f[w jur  
  「我不知道……原來那就是壓力,應該說我從沒想過原來那會是壓力。」在信任的人引導下,北冥封宇小聲地開始訴說這番從未對他人言及的心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甚麼都要懷疑、甚麼都不敢做,拚命想保持道德秩序,又回頭懷疑這真的是正確的嗎,可是我們一直以來都只是想要做對的事情而已不是嗎,他們、所有人──他們不是真的想要解決問題,他們等著看人犯錯、捕風捉影的刺探、虎視眈眈拖別人下來,而你不得不與這些人共事,我甚至懷疑起這樣的日子會不會有結束的一天,好多事情待解決……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zSX'  
-sruxF  
  欲星移靜靜聽著不擅與人算計的竹馬在紛亂的局勢裡努力站穩腳步,坐直上身緩慢微傾至離北冥封宇很近的地方,讓他可以聞到自己身上的氣味,拇指輕撫北冥封宇的唇角又印上一吻。「好點了嗎。」他平緩的語調問。這個吻和剛才只餘樣子的動詞好像有那麼點不同。 W` 6"!V  
Y,p2eAss  
  北冥封宇搖頭,於是欲星移再吻一下他抿緊的嘴角。「好點了嗎。」再問一次。 xV }:M  
c=uBT K*  
  北冥封宇還是搖頭,眼角一點點紅起來委屈得快哭出來了,欲星移輕嘆一口氣,這次沿著北冥封宇的唇線慢慢舔吻進他的嘴裡,牙齒、舌頭、口腔,很溫柔的吮吻,很溫柔的允許他展露出自己的脆弱。 w0F:%:/  
X}ey0)g%  
  「……我做不到。」北冥封宇張嘴讓欲星移吻著,舌尖上的菸味一點一點滲進來,他睜眼望向欲星移洞悉一切而沉靜的眼眸小聲說:「我自己一個人甚麼都做不到。」 .je~qo )  
5G dY7t_1  
  欲星移用鼻尖刮蹭一下北冥封宇的臉頰,微微張嘴輕輕勾動舌尖引導北冥封宇的舌頭一起捲進自己口腔中,感覺封宇的動作遲疑且生澀,他一步步教導如何接吻得更好。「好點了嗎。」欲星移輕柔悅耳的嗓音依然問道,這並不是一個問句,這是他安慰人的方式,只會這樣安慰他,這人為了穩定大局甚麼伎倆都使得出來。北冥封宇抽噎出一聲鼻音,鬆開舌頭自顧自啜泣,即使在高超的技巧引導下亦無法繼續做出互相親吻的動作。「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只有你能。」欲星移在旁輕聲說:「過一陣子,讓蜃虹蜺回來吧,他知道何時該聯繫你,掌握好線索,你有那個權限翻案……但我想不必我多說,你也會這麼做的,對不對?如果世界上能多一點像你這樣的人該有多好。」 y'i:%n}I  
rVc zO+E  
  北冥封宇稍微止住壓抑的啜泣抬頭望向他:「那你呢?」他的語氣和眼神在在透露出乞盼。 S:"z<O  
3:z4M9f  
  欲星移很平靜的說:「我對於我正在做的事沒有半點勉強。」 y"%iD`{  
<%5-Pzp  
  北冥封宇清楚他不可能接著聽到欲星移分享他的計畫卻總是這般奢望著,而對方一如他所瞭解半點不讓人置喙。「你老是這樣想做甚麼就做甚麼。」北冥封宇皺皺他塞住的鼻子:「我好想說你好自私。」 g6k&c"%IQ(  
gXJ19zB+  
  「嗯,是挺自私的,做人失敗,混帳白癡加三級。」欲星移說:「那你怎麼還願意來找我這個混帳呢?」 hA&j?{  
bHlDm~5  
  北冥封宇靠往欲星移身上:「大概因為你是一個好到令人髮指的混帳傢伙吧。」 h<!khWFS  
3e!a>Gl*  
  頭頂傳來欲星移的輕笑,輕笑完的發話沉穩,他說話和安撫人的情緒是精密分離的。「北冥處長,下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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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  發表於: 2023-11-15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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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6.14 [鱗魚鱗]邁向漩渦(更新22)

22.    漩渦(中) 1vudT&  
n:)Y'52}  
  「喝茶嗎?」缺舟一帆渡平和道。 F>R)~;Ja  
X1D:{S[  
  「你的茶涼了。」欲星移平淡道。 r_RTtS#  
t ?'/KL  
  無水汪洋內,石桌上一套茶具、兩只茶杯、一支笛,桌邊兩人原本都是坐著,其中一人站起來似被牆邊垂掛下的紫色花藤吸引住目光才靠過去站在花架下,花架下的文殊菩薩木像手持慧劍斬斷煩惱、坐騎的青獅靈活威懾,中途離座的那人舉止不若尋常人心未定的浮躁印象,施施然的氣度絕大體現出此人的自信及傲氣。 7)wq9];w  
{moNtzE;  
  「是紫藤,昔時佛陀講經有天女散花,花亦是供養。」缺舟善盡主人身分導覽。 ,R6$SrNcd  
XKIJ6M~5k  
  「整個無水汪洋僅此一處有紫藤,刻意架了棚架,看來主人費了番周折。」春雨肆虐,那紫藤卻一葉未損。欲星移淡淡的說:「花是好花,卻未必合適此間。」 k5 l~  
{0 {$.L  
  「若非合適,豈會盛開?」缺舟道:「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aV, J_Q6r  
`sC8ro@Fm  
  欲星移道:「你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了。」 R;2 -/MT-  
YHAg4 eb8  
  缺舟淺笑:「三年來你第一次踏足無水汪洋,沒料到竟糾結起這一簇紫藤。」 -e\56%\~_  
>(a_9l;q  
  「算起來我們也三年未見了。」欲星移說:「又不是初相識,行禮如儀的客套話就省下罷。」 IvH+94[)  
6E4L4Vb  
  「同意。那麼,」缺舟說:「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 H@2+wr)$}  
"ET"dMxU  
  「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欲星移無縫接軌道:「地門、信徒、被救贖或是被洗腦的人,甚至於你自己?」 2 G{KpM&  
ghiElsBU  
  「這些確實是舊識才得以開啟的話題。」缺舟道:「你必有定見,不妨說來一道參詳。」 >X)G`N@ !  
\zyGJyy.  
  「我能有甚麼定見?我有哪些境遇,你一直都看在眼裡不是嗎。」欲星移淡淡的說。 `r Ql{$9IC  
 JwcP[w2  
  「我們眼中所見未必便是真實。」缺舟提壺斟茶:「觀人事如同閱讀,應當關注我們眼睛沒看到的地方、細聽劇中人沒說的話是甚麼、品讀文句中沒寫出來的又是甚麼,行文太白反倒失了韻味。」 8=uljn/  
Mq$=zsj  
  「善解絃外之音者幾稀。」欲星移指著桌上竹笛:「你親身實踐的理念又能得幾人贊同?」 A'2:(m@{T  
}qPo%T  
  「你是贊同的。」缺舟說。 aH~"hB^e  
+M:Q!'  
  「我只是還沒動手,這不能說明我的立場。」 +__Rk1CVh  
EZV$1pa  
  「立場只是一個表象,若你打心底不贊同,你不會主動來到地門。」 dI|/Xm>  
s<]l[Y>  
  「既然明知我的立場為何,又為何這般輕易讓我蟄伏在地門內?」 Jsl,r+'H  
^bGi_YC  
  「因為我真心相信你並無地方可去。」缺舟寧靜的說。 ln7.>.F  
&5<lQ1  
  紫藤花架下,俊朗的男子整理開纏在枝條上的花莖。 ]=Q'1%  
gE~31:a^  
  缺舟平靜的說:「你的境遇仍不能使你接納自己嗎?」 ,zaveQ~l  
2BY:qz%:  
  「在你眼中我的境遇是甚麼?」 \=~Ap#Mpc4  
duCm+4,.  
  「從死神手下一次次逃脫,是嗎?」缺舟道:「我知道你的境遇,還有地門裡每一個人的境遇及記憶。」 nFSa~M  
&\r%&IX/  
  「真正知曉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發生了些甚麼、而這些遭遇又如何改變他們的行為及個性對你而言是重要的嗎,或說對整個地門、對大智慧而言意義何在?不管這人先前遭遇如何,地門一味抹平所有『個人』而成『人人』一群體,剝奪本真的存在而使支配於『人人』並依賴之,這是壟斷及不自由。」 LtBH4 A  
OoNAW<  
  「若能真正善解與放下便無所謂不自由。」 P.0-(  
I( e>ff  
  「無法掌握自己真實的過去,談何真正的善解與放下?你最常勸人的接納呢?你的行為與你的思想及言論並不相符。」 19_F\32  
*(rE<  
  「我的思想從未改變,並非要局限於唯一的作法或唯一的解釋之中才是言行一致;若這個人沒有能力承擔本真的覺醒所帶來的痛苦,那麼沒入眾人之中所尋求到的未嘗不是平靜。」 $nW>]S\|  
Z[VKB3Pb8  
  「如此地門所追求不過假象。」 F)G#\r  
>vhyKq|g<  
  「假象亦是象,對於那些主動來到地門求啟第二人生者,便是假象幻夢亦是救贖,逃避痛苦尋求安寧是生存本能。」 ]F~5l?4u#  
EMo6$(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沒想到你會認同這般苟安的作法。」 1N &U{#4  
gqhW.e}]  
  「地門收留無處安放的靈魂,給予的便是再世。」 7blZAA?-  
@?U5t1O<  
  「你選擇你要的理想是你的自由,但不應該在選擇的路上傷害別人。」 [Zf<r1m  
@N$r'@  
  「我們都是為了『大局』而不得已而為之,在前往大局的道路上容易因過多的阻礙和排布而逐漸迷失最終的方向,你不也有你自己的大局嗎。」 T7v8}_"-  
8"@<s?0\"  
  「在你的心裡有沒有一個人,能讓你在絕望時保持清醒?有人這樣問過我,現在我也用同樣的問題問你。」 c?d#Bj ?  
1Sy#*  
  「我想我聽過這個問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大智慧,集結賢者的智慧經驗減少錯誤以進大同,但仍非一蹴可幾,在你們外邊淪為口號的事是地門努力不懈並持續實踐的目標。」  <KpQu%2(  
)UeG2dXx7  
  「然而此間的大智慧仍僅有你一人。」 ocMf}"  
=Y BJ7.Y  
  「不只是我,所有進入地門的人都經過你的眼,你同樣知道這裡所有人的境遇,亦同為最接近大智慧理念的存在。」 O]>Or3oO  
Dj|S  
  欲星移不置可否。「我傾向於認為我們都是被無力的拋擲到這個世界上來的。」 ;WhB2/5v  
v#6.VUAw  
  「海德格(Heidegger, 1889-1976)的學說,被拋擲性,原文是?」 hug12Cu  
`'>>[*06:a  
  「Geworfenheit.」 /c7j@=0  
JjwuxZVr O  
  「道不證不明,例如你並未受到聞法音影響,亦保有全部記憶,卻仍然選擇在地門內與『人人』共同生活,唯有勘破被拋擲性、自行選擇在公眾或己身狀態下存在方得以自由,這不也是你證明的方式之一嗎。」 Wi[Y@  
dx~Wm1  
  「刻意不洗去我的記憶,不也是你道不證不明的方式嗎。」 W)l&4#__(  
m H?hzxa+  
  「質疑是好事,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產生質疑、實踐質疑、圓滿質疑。」 }LRAe3N%8  
Xk3Ufz]QN  
  「是故我們是彼此的質疑者。」 zt8ZJlNK  
IH0Uq_  
  「你得到證明了嗎?」 g N[r*:B  
o^ 4+eE  
  「我想我們今天這場談話將是最後一次。」 #G,e]{gs  
S.I<Hs  
  「我曾經以為你是來殺我的。」 pxN'E;P-  
4 qnQF]4  
  「這不是我收到的命令。」 F,D &  
4ldN0 _T5  
  「那麼你被拋擲的境界有解了嗎?眨眼須臾,不管是三年抑或是三千年,我以為既然你人在這裡,那麼應該是來維護秩序的,但是選擇哪一方的秩序?」 )*uI/E  
r}991O<  
  一陣充滿殺氣的沉默。 41.+3VP  
Wj3H  y4  
  缺舟謙恭的自行認退:「這不能提。我們還是討論存有和存在吧。」他向欲星移敬茶。 :+6m<?R)T  
D,7! /u'  
  「反社會、反反社會,反墨家、反反墨家。」欲星移悅耳卻危險的嗓音說:「所謂『思想』就是立意良善但絕不可能實現的幻夢一場。」 (T^aZuuS  
w8E,zH  
  「便是夢幻泡影,只要身在其中,不也是『此在』的概念?」 ka5>9E  
`S VR_  
  「你的理想是好的,做法是錯的,夢是假的,不過既然是夢,有破綻難免。」 |`|b&Rhu  
C /E3NL8  
  「是何破綻?」 q\~7z1   
$lv  g.u  
  「打著破除階級口號的地門卻又在內中設立新的組織階層,奉大智慧為領袖,又以四天護、八關武佐等為將領拓展地門領域,另有十法殊勝、十八禪那、三十二具象人選稱謂,地門中人無不以能承擔弘法為無上光榮,更有甚者為求授證而行超出己身能力之舉,若此非階級,則階級又是何物?」 >?kt3.IQ!X  
f="}.  
  「稱謂僅僅是一個稱謂,階級意義乃是人們擅自賦予。地門鼓勵人們發善心,並非要求強迫。大智慧是集眾賢者之力而成,縱是堯舜禹湯上古聖君,亦需有助力管理、協助他人登入修行。」 \h yTcFb  
T7,tJk,(  
  「然也,尚賢同樣是群居社會為了生存下去的本能,大同更是美麗世界的願景,但又有甚麼必定的因素促使你選擇無政府主義的道路?看透體制的腐朽但你仍然從體制中獲取利益,摧毀掉愛國還有大義這個巨大的美麗謊言,為了保護你的理想走上舊組織的道路,利害糾葛,完全悖離你原先預想沒有權力劃分、沒有社會不平等的烏托邦模式。」 f ZISwr  
-,rl[1ZYZ  
  「體制乘載著謊言,謊言建構了巨大的集體幻覺,幻覺中又成就了體制。」 4, :D4WYWD  
l"- D@]"  
  「你說的是地門。」 sC#Ixq'ls7  
:\>UZ9h #  
  「我說的是應被打破的體制。通往理想的道路勢必得做出不得已的選擇,甚至有權宜之計。」缺舟簡短的說,因著欲星移說了些甚麼,他語氣中的寧靜消逝殆盡。 J@$>d  
4jXyA/F9V  
  「所有進入地門的人都經過我的眼,我在地門三年看得很清楚。」會面進行到現在欲星移終於舉起眼前茶盞,手勢一傾,茶水盡皆潑灑至桌面在他和缺舟之間拖曳出一道長長的界線,茶盞落,英俊且犀利的男人淡淡的說:「一心打破體制者,終將為體制所控。」 VTF),e!  
:S%|^Q AN  
  「那麼,你來到地門的目的完成了嗎?」缺舟冷肅一問,不待對方回答──他原就沒打算要等對方回答──缺舟氣沉丹田,嘹亮的對不在場的第三人發話──「北冥處長,立刻讓欲星移退出行動,如果你希望他活的話。」 hIdGQKr>V  
)~J/,\  
# |.,y M|  
  北冥封宇監聽著欲星移與缺舟一帆渡的會面,無水汪洋內一定設有頻道干擾器,監聽耳機中的雜訊嚓嚓嚓了好一陣子才清晰起來,他從缺舟說「我們眼中所見未必是真實」開始聽起,一直聽到缺舟最後那句令人震驚的發言後通訊就切斷了。 -AbA6_j  
qaUHcdH  
  監聽小組熟練地保存錄音、停止運作監聽設備。這次監聽出於北冥封宇的要求,欲星移告訴他將有這場會面,他則要求欲星移帶著監聽器赴會。欲星移是調查局的臥底一事尚未到人盡皆知,北冥封宇在挑選這次監聽小組的成員時格外謹慎,成員間僅被告知準備監聽這場地門領袖出席的會面而未知與會者是誰。斷訊後,組員宣告追蹤地點失敗。 v\<`"  
JRG7<s $  
  「欲星移就是之前從局裡離開的那個人?」監聽組員沒接觸過欲星移也聽過那個把調查局系統搞得大亂的人的大名。 OLiYjYd  
2n@"|\uHD  
  「音訊裡還有分析出別的東西來嗎?」北冥封宇沉著問。 s^AYPmR6  
u%T.XgY=j  
  他們從環境音著手分析線索,勉強將缺舟一帆渡可能的所在地點限縮至二十個以下。向上匯報後,北冥封宇免不了再被上級盤問錄音中所謂讓欲星移退出行動是甚麼意思,除了讓欲星移中止臥底外他實在想不出其它答案,可是缺舟一帆渡何必刻意提起這樁事呢?北冥封宇不放棄極力爭取讓欲星移回歸,但缺舟早知欲星移是臥底卻久未對其不利是否另有隱情亦引來上級重重懷疑而屢次否決提呈不把欲星移召回(『所有跟地門接觸過的人都被洗腦了怎麼可能只有欲星移一個沒事?』這項論點在高層會議中被反覆提出),北冥封宇當然不可能在這種場合挑明那兩人與國安局的淵源,上司暗示若北冥封宇再執意與高層唱反調則不保證他還能繼續坐在代理處長的位置上,北冥封宇咬牙按照欲星移教給他的教戰守則在一次次官場猜忌中化險為夷。 Um|:AT}`^  
3U}z?gP[  
  『缺舟是我以前的精神科主治,這樣既不會引他們多做懷疑,又能符合我離開局裡前提交的精神評估報告。』欲星移這般叮囑,彷彿老早算準調查局內會有甚麼情況發生。 ?=\h/C  
'r-a:8:t^  
  『我真的很不喜歡這個謊言。』他對欲星移說。 jW6@U%[!b  
0wc+<CUW  
  他記得欲星移聽他這麼說後衝他笑了笑,帶著令人目眩神馳的迷人笑容:『有甚麼關係,你會讓我回去的,不是嗎,還有蜃虹蜺。』事態一步一步皆如欲星移所預言,官方釋出地門領袖缺舟一帆渡的檔案裡半句沒提及其與國安局的瓜葛,連點啟人疑竇的蛛絲馬跡也無,地門組織是由精神科醫師背景的缺舟一帆渡一手成立發展為極端已成深入人心無可改變的標準答案。和北冥封宇討論這些時欲星移慢條斯理吃著從北冥封宇口袋摸出來的杏仁小魚乾,一小段杏仁都能讓欲星移啃上老半天。『病人和主治醫師的對決,這很有趣。』欲星移說:『你知道嗎,醫生在面對病人時無論他多麼小心,自我揭露總是難免的。』 5$y<nMP  
tkd2AMkh!  
  『你以前和缺舟到底合作了甚麼案子?』北冥封宇知道他不可能得到確切的回答,但他還是問了。 6h5*b8LxA  
=]D##R  
  欲星移看了他一眼,終於啃完最後一條小魚乾:『我的案子。』這回答得模模糊糊。 Fa;CWyt  
\zKVgywR  
  北冥封宇接過隨手包包裝袋,準備換手遞給欲星移熱咖啡,欲星移搖搖頭拒絕了,星移怎麼突然就不喝咖啡了?『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你今天第一口食物。』 H kg0;)  
;A|6&~E0G  
  『怎麼會。』 KLoHjBq  
7`P(LQAr!  
  『那你中午吃甚麼。』 o`& idn|,  
3fGy  
  『我忘了。』 {i=qx#2X?H  
^+}<Q#y-  
  『沒吃你就講你忘了!』 [@/G?sAQm\  
=EIsqk^*  
  欲星移給他一個迷人中帶點討饒的笑容。 lD{9o2  
YAO.Ccz  
  『你有在試著告訴我某些事情嗎?』他無甚把握問道。 ((H}d?^AJ  
lfCoL@$6D  
  『沒有啊。』欲星移說。北冥封宇有股錯覺,欲星移此刻恨不得再變出一包杏仁小魚乾來啃。 {gJOc,U4b  
$ccI(J`zux  
  『真沒有?』他追問。 -]N/P{=L  
h883pe=  
  哎呀哎呀……欲星移長吁短嘆:『老是被認為話中有話,真是做人失敗。』 af> i  
zRu}lJ1#W$  
  按照慣例欲星移應該算準調查局開完會的時間與他聯繫卻遲無動靜,北冥封宇默背出星移給他的那支電話號碼撥出,無人接聽。缺舟最後的警告在他腦中盤旋,以他對星移的認識要說星移真有其它暗地裡的盤算不是不可能,缺舟則不知從何窺見了這份盤算、還是個危險的盤算。 jtd{=[STU  
hmks\eb~  
  『如果你希望他活的話』……我連他想做甚麼都無從掌握了我能怎麼把他拉回來? (}}BZ S&.  
_7 n+j  
  北冥封宇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再撥一次號,如果星移現在正在和不知哪一方周旋呢?如果星移已經陷入危險?戀人的神秘和不可捉摸放在從前是極致浪漫的冒險,走到中間變成是所有爭執的起點,來到現在帶給人的盡是逼人喘不過氣的壓抑和無力,他教他說謊、教他算計、在沒有通盤討論的情況下教他做出所有可以幫助推動說不清是誰要的局勢的行動,繞過一圈圈後除了繼續愛他信他的執念以外他不曉得自己還剩下甚麼,北冥封宇忽然很難過的頓悟一個諷刺的事實:謊言和隱瞞是摧毀一段關係的殺手,但在他們這段關係中保護他們的卻也是謊言和隱瞞。 k8w8I$QEM  
/*st,P$"  
  同僚追蹤到提供地門迷幻藥的藥頭線索──他們始終沒有放棄這條線──情報顯示藥頭會在某間夜店現身,這讓全體組員一頭撲向查辦非法藥物的行動中,雷厲風行死咬不放,警方也正從其它管道循線得知此地開始動作,警調單位將難以查辦地門和其餘被打壓案件的憋屈全發洩在眼前這批毒蟲身上,臨檢現場的斥罵聲和抱怨聲嘈雜紛擾,擴音器高分貝管秩序刺耳非常,空氣不流通的舞廳瀰漫菸味和燃燒毒品的臭味令人窒息,一間間包廂破門搜查卻尋無藥頭蹤跡,夜店牆角試圖走脫的人影被堵在後門的警方抓住,被抓回的當下那人步履踉蹌眼神渙散弓起背吐了一地顯然也是用過藥的,店內一大群嗑嗨的客人全部帶回採檢,北冥封宇眼角一瞥,險成漏網之魚押回來的人那頭銀灰髮色怎麼看怎麼眼熟,他劈手攔下押解那人的警員、亮出調查證:「這人交給我。」 sYeZ.MacU  
b`1P%OjC  
  「可是人我們全部要帶回去採檢。」警員說。 Vj`9j. 5  
@1rF9<4g  
  「我說交給我。」北冥封宇冷硬道。 eoow]me  
Ff.gRx  
  「……是,長官。」 GT* \gZ  
ZJd1Lx   
  驅走警員,北冥封宇抓著人離開現場逕直到外頭一家離舞廳有點距離的醫檢所當場檢驗,等待中坐在塑膠椅上銀灰髮色的人慢慢清醒過來,抬頭看看如標兵一樣立在一旁面若冰霜的北冥封宇乖覺地一聲不吭;檢驗結果出來後,北冥封宇兀自站著渾身剛硬地看完報告、塞進櫃檯下碎紙機將報告絞爛、確認醫檢所的人銷毀樣本、領著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前一後疾步走出醫檢所,他專挑自己一人平時絕不會踏足的陰暗巷弄迂迴穿梭,走到後頭跟著的人出聲喚他:「封宇……」北冥封宇才猛地停住腳步,迴身一記巴掌火辣辣搧上那人臉頰。 /SZsXaC '  
W4T>@ b.  
  「你竟敢!」北冥封宇冷言。 tR*J M$T  
\Q]2Zq  
  挨了這一巴掌欲星移的臉被打偏到低著頭,好一會兒才慢慢重新抬起,另一記巴掌馬上凌厲的烙上另一側臉頰。 ZSHc@r*>  
U JY`P4(  
  「你怎麼可以!」北冥封宇顫抖的聲音幾乎悲憤交加。 *p+%&z_<  
IaN|S|n~  
  欲星移不說話,這次也沒再把頭抬起來,沉沉的不知是在懺悔還是反抗。 YW}1Mf=_  
.LdLm991,Y  
  「你解釋啊!」北冥封宇吼道。 HlLF<k~}  
L1M]ya!l  
  「我沒有。」欲星移沉著頭說。 YI&7s_% -  
~E#>2Mh  
  「那你在那裡幹甚麼?!檢驗結果是甚麼?!你跟誰在一起?!」北冥封宇聲音高亢地繼續吼,吼得他感覺聲帶快要撕裂,他這輩子不曾這般憤怒激動過。 8%2*RKj  
%I[(`nb  
  「你們在追的藥頭在包廂裡交易,收到風聲就跑了,我想阻止他們,著了他們的道。我是被下藥的。」 !PJ;d)\T  
F5:4 B]ZF  
  「誰給他們的消息?!」北冥封宇森然質問:「頭抬起來看著我,誰能給你下藥?!」 mJ[LmQ<:  
}kGJ)zh  
  欲星移抬頭閉緊口,和北冥封宇對視的眼睛眨也不眨,最後才說出三個字:「國安局。」 ~%(r47n  
;?bRRW  
  「放屁!」北冥封宇一聽這說辭怒火更盛:「你要說國安局的人和藥頭在同一間包廂裡?!他們上下交相賊?!國家安全整天掛嘴邊,涉及毒品就是犯罪!」 bvs0y7M='  
X 1^f0\k  
  「你沒有意識到他們的不擇手段。」欲星移用異常平靜的語氣說。 }G_ i+  
qFt%{~a S  
  「你壞了他們的好事,所以他們對你動手?!你知不知道我在局裡為了保你跟多少上級──可是你竟然在這裡──『四方拉扯』是吧?我怎麼會天真到去相信?」北冥封宇氣得結巴,一邊用言語攻擊一邊清楚自己說的話多麼不合邏輯且多麼傷人,他咆哮:「他們會不擇手段剷除所有危及『國安』的因素,恐怖份子、無政府主義者,噢,比如說地門,原來四方拉扯也是不擇手段的一種,而你跟他們一模一樣!」 A\k@9w\Ll;  
'd(OFE-hn  
  「你小聲一點。」 3]M YH b  
E.t9F3  
  受了提醒北冥封宇不再咆哮,冷冷盯著他:「那你告訴我,缺舟的藏身地點在哪裡?」 >O|hN`  
DTsc&.29^  
  欲星移沉靜的張嘴,說出的卻不是北冥封宇想聽的話:「抱歉,我不能現在告訴你。」 &YDb/{|CIC  
4f'WF5S/}8  
  「你就這麼不想回來?!如果不是你跟缺舟有勾結你們怎麼可能安排那場會面,那場會面裡的對話都是設計過的、故意講給我們聽的,看你們的好交情!」 9T`xW]Zf  
NhS0D=v6  
  「影響國家安全的不是只有地門。」 VNx}ADXu]  
,bKA]#(2  
  「所以我們自命不凡的欲大探員就把那些全納進『大局』裡了,你爽做的就是大局,你不爽的就直接利用、直接無視!」北冥封宇粗重的喘幾口氣,情緒激動讓他的脖子熱燙發緊,他粗魯地扯開自己領口把鈕扣都扯落了:「那你剛才怎麼不用你的不擇手段阻止他們逃走?!你在圖謀甚麼?你何必現在裝得一副你不惜自找麻煩把他們攔下留給我們抓現行?!」 `N;u#z  
qXCl6Yo8  
  對比北冥封宇的諷刺,欲星移神色平靜:「你說我現在是調查局的人了。」 {.DI[@.g  
uF W4A  
  彷彿他只是為了說出這句話而留到現在,彷彿這是今晚唯一重要的一句話。欲星移的臉上平和得沒有任何變化,他轉身走開,卻不是循原路回去而是走進更深更黑的窄巷,北冥封宇站在原地愣神了幾秒,在欲星移的背影消失前拔腿追在後頭。「星移!」他在後頭喊,可是欲星移沒有回頭,迂迴又滿是障礙物的深巷像迷宮把他們的距離愈拉愈遠。「星移!」他加快速度從小跑變成真的奔跑,拖泥帶水不斷撞到突出的牆角和垃圾堆,怕再也追不到這個人的全力奔跑:「星移!對不起!」他用他所能發出最大的音量大喊:「對不起!」 LX!16a@SxA  
WOz dYeeG  
  欲星移停下來了,北冥封宇追上了,北冥封宇在欲星移背後兩三步遠的地方按著側腹彎下腰氣喘如牛,膝蓋發抖。「對不起……」他擠出聲音繼續道歉。 lTDF5.aE  
2p8JqZMQb  
  欲星移的腳跟略略轉了角度。「你不必道歉。」欲星移平和的開口:「你沒有說錯任何一件事。是我自不量力,我必須很羞恥的承認我犯了第二次這樣的錯誤。」 &l-g3l[  
x.<^L] "  
  「不,是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北冥封宇用力直起上身注視欲星移平靜無波的雙眼,迫切道:「對不起。」 76 #  
k;#$Oxa>t=  
  欲星移輕輕搖搖頭:「多希望我能成為你想的那樣的人。」平靜的嘴角沒有再吐露隻言片語,英俊而疏離的五官在北冥封宇眼前側過將要再次飄然遠去,北冥封宇豁出去從身後用力將欲星移一把環抱住。 M\DUx5d J,  
!D7 [R'RgY  
  「我錯了。」他懇求原宥:「是我太天真,但再天真都不應該說那樣的話……星移,對不起。」 2u~0B +)K/  
9L*gxI>  
  這樣的姿勢僵持了好久,北冥封宇的臂膀在顫抖,欲星移幾次要掙脫前行都讓北冥封宇更用力拉回來,進退到後來欲星移在他懷裡轉過半圈很疲累的靠上北冥封宇頸側,北冥封宇不肯放手的緊抱住欲星移,他能清楚感覺到一個人的呼吸灑落在他肩上,還有懷裡隨著深呼吸而起伏的胸廓,一切都如此熟悉又陌生,一切都令人心碎而絕望。 Z[slN5]([  
U"<Z^)  
  「是甚麼逼得一個像你這樣的好人需要道歉?」微小的氣音喃喃:「是甚麼把我們變成這樣?」 pzCD' !*  
J wRdr8q  
  他們在藏汙納垢的深巷裡再難抑制想在一起深深的執念,靈魂在左衝右撞,唯一可宣洩之的只有慾望,慾望讓他們頭皮發麻皮膚脹痛,燒盡所有理智讓人不再去想明天乃至下一刻的粉身碎骨都只能引來一聲嗤笑,這裡還是他們第一次上床的那家廉價旅館,兩個不得愛的人絕望的交歡,用高潮當他們的迷幻藥。 P5%DvZB$w  
H7H'0C  
  「臥底的時候,該如何保持清醒?」幾番荒唐後他們雙雙成大字型躺在床上,北冥封宇讓欲星移枕著他的手臂,欲星移垂在床外的手指上夾著一根點燃的香菸,毫不憂慮可能釀起火災。 EX='\~Dw  
k'xnl"q  
  「分辨清楚對自己來說甚麼才是真實的。」這個問題欲星移回答得很好。 , .x5  
DOw<XlvC  
  北冥封宇翻個身,另一隻手眷戀的觸摸欲星移仰躺的臉龐:「我想聽你講,你在地門這段期間,你的感覺是甚麼?」 = K"F!}  
|&o1i~Y  
  欲星移讓他愛撫著,安靜著像在思索要如何開始一則長篇敘述。「地門的主要幹部有幾個都是讓缺舟從自傷中救回來的,其實地門裡多的是失意的可憐人,或是即使消失在這世上也沒人會在乎的人,那些徘徊於絕望谷底的人經過記憶改造後在地門內認真努力的生活著,他們所做也只是在保護他們的容身之處罷了。打破不公的權力和階級,無政府主義演變至今已是世人眼中恐怖份子的代名詞,但細究其源頭它何嘗不是一種天下大同的理想?這樣一個組織正是缺舟潛心思索所得到最接近烏托邦的實踐方式,在體制內看過的事情太多了。」欲星移仰了仰後頸,眼珠向上盯著斑駁的天花板,慢悠悠道:「如果地門從沒發起過極端行動,那這樣的組織還有剿滅的必要嗎?」 pz:$n_XC}  
fu?>O /Gn/  
  「我不知道。」北冥封宇輕聲說:「指揮中心主張地門有朝一日會向左派政權靠攏,那將不利於政治局勢。」 :2 n5;fp  
.1t$(]CyC  
  「他們太不瞭解何謂烏托邦理想了。也許這就是我無法全盤否定缺舟、否定地門的原因,畢竟在人的一生中,總有些你不願回想起的事。」 GQ$0`?lp  
? Ls]k  
  「你也有嗎?」北冥封宇小心翼翼地問,但沒有得到回答。 _( 0!bUs>  
fFqK.^Tn  
  「徹底與過去的自己訣別是可能的嗎?過去如影隨形,總是會滲透你的每一個生活。如果是我的話,地門不會是我選擇的做法。」 MV e5j+8  
*$1*\oCtz  
  「他知道我們在監聽。」北冥封宇道:「他很肯定我會聽到那場對話,也知道我們一定會試著追蹤出他的位置卻依然與你會面,他還讓你安全離開……缺舟警告立刻讓你退出行動,是因為你繼續留在那裡會發生甚麼壞事嗎?你是不是還打算做其它危險的事?」 +`yDWN?7  
@j9yc  
  「那是虛張聲勢,在不利的情境下假裝我們胸有成竹會是更好的策略,他這麼說不是成功讓上級懷疑我與缺舟之間有勾結了嗎。」 ~g;(` g  
'N,x=1R5  
  北冥封宇安靜一陣。「我並不覺得那是單純的虛張聲勢,我想到缺舟說的你的境遇,從死神手下一次次逃脫那句。」 ygd'Nh!@  
H]mY6D51"  
  欲星移挾起菸深深抽一口,北冥封宇的手原本還撫摸著欲星移,現在捏去那截菸送進自己嘴裡邊咳邊抽,執拗的拒絕欲星移想把菸從他那兒拿走的舉動。「缺舟是難得的聰明人,但這點他說錯了。」交換完最後一口菸和唾液,欲星移平淡的說:「不,我們被死神所遺棄。」 RCND|X  
+`mJh \*  
  「星移……你會回來的吧?」瘖啞的嗓子可能是咳嗽和抽菸造成的。 H) m!)=\'  
Z@t).$  
  欲星移仰望著旅館天花板那一大片一副快掉下來的油漆碎片:「你放心,我還有未完之事,會回去你那邊的。」然後他像忽然想到甚麼似的開始發笑,一開始只是咯咯輕笑,後來便是止不住的放聲大笑,笑到眼角濕潤,察覺到北冥封宇困惑擔憂的眼神望著他,欲星移在放肆的大笑中說:「沒事,我忽然想到我們好像不可以跟線人上床。」他以手掩面,遮去半張臉的腮邊被張狂的笑推擠出紋路。「Fuck!」他縱地大喊出來:「FUCK!!!」 &pZ]F=.r+  
&julw;E  
  「Fuck!」北冥封宇跟著大叫支持。 VS%8f.7ep  
A:cc @ku  
  欲星移繼續大笑,聽到封宇的助陣他們又同聲大吼了一句「Fuck」,欲星移雙腿大開赤裸裸地坐上北冥封宇的鼠蹊,高傲的命令:「再來!」 $*G]6s  
k#5S'sCF<  
  北冥封宇把他扯下來,舌頭長驅直入欲星移的口腔,用狂亂迎接末日。「你離開。」北冥封宇在吞吐和抽插間掐著欲星移:「離開,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別告訴任何人你在哪裡包括我,剩下的我來處理。」 e1[kgp   
kD >|e<}\  
  欲星移回以爽利的呻吟和更猛烈的頂撞迎合。 c)rI[P7Q  
$gJMF(  
  欲星移遵從他的意思從地門消失了,臥底探員逃逸的消息被不知何方有心人士操作,面對調查北冥封宇毫無畏懼,代理處長的權限被取消,聯合指揮中心也不必去了,他只能帶著有限的人手,在有限的權限和備受質疑的眼光下寸步難行,北冥封宇是體制內所有有心往上爬的人的借鑑。北冥封宇現在任何行動皆須受到上司監督批准,他和未珊瑚輪流進辦公室向上司匯報工作──未珊瑚或許暗地裡期待著被任命上位的那一天,她陸續向上提出打擊地門的計劃但均未被採納,愈盤愈高的髮髻隨著空降長官的到來繃得頭皮發青,又在空降長官無預警被地門洗腦去了後再次蓄勢待發。北冥封宇銜命工作,上司雖未授權予他但不影響偶爾隨口問他關於查辦地門的看法,未珊瑚的一腔抱負依然只能存在她沒辦法梳得再更緊繃的髮髻裡。 1k-^LdDj  
o5BOe1_Pw  
  市內森林公園的長椅上,北冥封宇的身邊理所當然是欲星移,欲星移始終沒有真正離開這座城市。 $QNfy.6Tn  
{SqY77  
  「我要你離開的。」北冥封宇低聲說。那場大錯大非的上床後他們再繼續如現下這般見面共籌調查局的行動實是不負責任且失格。 KynQ <I/  
FOquQr1cF  
  「那你一定知道我不可能真的離開。」欲星移悠然道。「再說,你捨得?」他故意用調皮的口吻問,一副笑看末路的模樣。 v\n!Li H  
~ Y4H)r  
  「捨不得。再捨不得都沒有你的安全重要。」北冥封宇誠實的說,大局在他心裡的順位從來不是第一位。 4w*F!E2H\}  
+ulX(u(,  
  他沒有看欲星移的表情,但他想欲星移臉上一定是浮起了笑容。「我有離開,只是現在回來了而已。」欲星移說:「回來看看你。」 wZE[we^Q"  
l.;y`cs  
  「你別這樣冒險……」 ( J\D"4q  
TN7kt]a2  
  「我願意。」他平穩的說。 sOz jViv  
p%xo@v(  
  北冥封宇在長椅上側坐面向欲星移,捏捏對方的肩頭。「你怎麼又瘦了。」他的語氣摻雜責備和心疼,趕忙從自己外套口袋搜出杏仁小魚乾──上次星移說好吃後他固定都會在口袋裡放上一包,欲星移接過隨手包偏頭朝他笑笑道謝,但沒有馬上打開包裝袋來吃。 t=xO12Z  
r1}7Q7-z  
  「該來處理奪權計畫了,北冥『處長』。」欲星移口吻輕快,講得跟整理桌面一樣輕鬆,他們接下來針對此議題的討論亦如同先前搬家整理房子般精準幾句話間妥善分配並高效率完成。 \^|ncu:T  
X'7 T"5!  
  討論完,他們冒著被目擊的風險繼續坐在長椅上,誰也沒有趕著先離去的意思。「今天天氣真好。」北冥封宇說。 rnmWw#  
UF D_  
  「嗯,真好。」他平和地附和。 $daI++v`  
*>$'aQ  
  其實今天天氣並不算好,雖然沒有烈陽,但梅雨季來臨前的高壓讓地處盆地的城市更加悶熱。北冥封宇原本上身前傾手臂撐在自己大腿上的姿勢,現在舒了口氣,背往後靠在長椅椅背,看著公園附近的小學正舉辦環繞公園的全校馬拉松比賽──一個擁有絕佳跑者身形的短髮同學節奏分明的跑過第三圈公園準備迎向冠軍終點,與壓力共存,他知道星移正跟他注意著一樣的東西。 " &p\pR~  
p KKn  
  「我們好久沒有聊聊工作以外的事了。」 va~:oA  
K~x G+Kh  
  「誰讓我們一個先天下之憂而憂,一個後天下之樂而樂呢。」 03$Ay_2  
R?Iv<(I  
  他笑。「最近老是覺得喉嚨底下卡卡脹脹的,一直很想吞口水清喉嚨。」北冥封宇在喉嚨鎖骨間比劃了一陣。 S4~^HvMG[Y  
] A<\ d  
  「你那是胃酸逆流,就說你壓力太大。」 ]L}<Y9)t  
0t/S_Q  
  「你呢?」 |n01T_Z)P  
V0wK.^]+}/  
  「我很好。」 57K1e~^  
Da?0B9'  
  北冥封宇想不透自己怎麼就相信了。「你記不記得我們有討論過要休假一起出去玩……?」 {7Dc(gNS  
} ..}]J;To  
  欲星移輕輕「啊」一聲:「有,還沒討論出結果。」 r>$jMo.S"  
/3FC@?l w4  
  「就叫你想想看想去哪裡走走的。」 WVJN6YNd V  
%#/7Tl:  
  欲星移平和的微笑,學北冥封宇一起倚靠在長椅椅背。封宇溫暖的手伸過來拉起他交握在腿上的雙手輕輕撫摩,又拉起他的食指去按自己的新手機設定第二枚指紋解鎖,在欲星移眼裡,總是會做這些不分你我的小事的北冥封宇就是能讓他在人世漂浮中定定的穩住自己的意識。「可以看海的地方?」他真心提議。 zh*NRN  
Gx'mVC"{  
  「好呀。你要潛水嗎?」 ;d?4phl -.  
|\~cjPX(  
  「可能唷。」 e0v&wSi  
Z~T- *1V  
  「潛水好,看海、散步、潛水……等一下,潛水是不是要有潛水證才可以下去?!」 +qzsC/y  
A' dt WD  
  「對呀。」 ${6 ;]ye  
k3S**&i!CR  
  「那不是變成我只能在岸上等你?!一小時兩小時?!」 NFmB ^@k  
QL_bg:hs  
  「對耶。」欲星移被北冥封宇故作誇張的埋怨逗得笑出來:「那你在岸上喝咖啡,我再告訴你我會在哪裡上下。」 ~|l>bf  
5#QB&A>  
  「好,我去拉你上來。」 o] )qv~o)  
f\^FUJy  
  欲星移此刻的微笑多了點柔軟,這讓他面部線條沒那麼銳利,他腦袋靠過去:「我跟夢虯孫借防水Go-Pro,可以在水下拍照給你看。」 'hU&$lgMF  
NBUM* Z  
  北冥封宇揉了揉那頭銀灰色的頭髮:「你不可以一個人下水喔,一定要有潛伴、要先告訴我是誰;我看我也去考一張潛水證好了,這樣就可以隨時跟你一起下水,自由多了。」 k9yA#  
SJy:5e?zk  
  北冥封宇多想延長片刻與戀人坐在一起的下午,在接獲下午將展開臨時稽查的通知並要求他趕回局裡前,他暫時關閉手機訊息提示音自告奮勇要去買公園裡咖啡小屋的外帶咖啡來一起喝,他把手機留給星移玩,星移好像對這個新機型頗感興趣。 y$4,r4cmR|  
B0Xn9Tvk  
  欲星移獨自坐在長椅上划了一下北冥封宇的手機,然後把手機擱在大腿上拿出杏仁小魚乾拆開再繼續,划到穿著帽T遛狗的史精忠來到他跟前而在旁人眼中會誤以為史精忠是被貪吃的狗狗拖去的──「照計畫行動。」欲星移淡淡的說,把手上小魚乾塞進狗狗等待獎賞的嘴裡再拍拍牠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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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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