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5 【殢師】碧天長 1~38(完結)+番外1~4，45 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5 【殢師】碧天長 1~38(完結)+番外1~4，4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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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0樓發表於: 2016-04-26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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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出差
　　慈光有個案子需要出國洽談，公司讓無衣去美國出差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對分居兩地的戀人來說，似乎又有些久了。尤其是剛過完情人節，無衣和殢無傷的感情正回溫的時候。
　　然而無衣不是因私廢公的人，公司說要出差，那麼自己就不會推託。
　　「一個人在國外，注意身體，不要把自己累壞了，冷的話多穿一點。」
　　「好。我到那邊了再給你打個電話。」
　　機場裡兩人親暱地吻別，就像每一對離情依依的情侶那般。
　　一個月裡，無衣很順利地完成了任務，也時常在閒暇的時候撥個視訊電話回台灣報平安，和殢無傷聊聊異地見聞。他們可以想像自己正和對方肩靠著肩，並排坐在路邊長椅上，一起看著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積滿了雪的廣場，照在奔跑著的小孩身上，抹開了那樣暖和的顏色。
　　「你明天要回國了吧？我去機場接你？」
　　「是後天…唔，以台灣時間來看，飛機大概明天早上十一點到桃園機場，不知道會不會誤點，你還是別等了吧。」
　　無衣反射性地糾正完，看了看時間，發現自己又忘了把台灣時差考慮上，便臨時改口。
　　「明天是假日，我又不用上班。很久沒見了，想早一點見到你，到時候一起去吃午餐好不好？」
　　「不是才在視訊嗎…」
　　「那不一樣，隔著螢幕看你，伸手卻越不過整片太平洋，只有思念才能傳達至彼岸…」
　　聽著殢無傷壓抑的嗓音，低沉喑啞地傾吐深切的相思之情，明知道那股濃烈的哀傷情緒是裝出來的，無衣心裡還是不受控制地感到澀然。
　　「行了，別肉麻了，你來接我就是了。」
　　「嗯，明天見。」
　　達到目的，殢無傷滿足地給了無衣一個飛吻，然後就開開心心地上班去了。上班時他那副眼角眉梢都滿載著笑意的神情，簡直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開心似的，就連加班也毫無怨言，整天笑咪咪地工作著。
　　晚上回到家裡，殢無傷仔細地倒出小啾的飼料，檢查了一下保暖墊的溫度，然後逗弄了小啾一陣子，接著拿起紙筆，細細地描繪起小啾進食的模樣。
　　這一個月來，殢無傷每天都幫小啾畫下一幅圖，各種各樣的姿態，跑滾輪、睡覺、喝水吃東西、跟自己玩…有時候是畫彩色的，有時候是黑白素描，甚至只有草圖或線稿，忙的時候更是只有簡單幾筆，但殢無傷還是堅持每天都畫。
　　在畫著小啾的時候，好像就能填補起那人不在自己身旁的失落，雙人床另一側的位置，似乎也不再那麼冷清了。
　　如果無衣回來，看見這幾張圖，應該也會很開心吧？殢無傷直到驅車前往機場的時候，心裡都還甜蜜地這麼想著。
　　「喂？」
　　等紅綠燈的時候，殢無傷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紅毛仔。
　　「阿傷～我受傷了，現在在XX醫院，你能不能來一下？」
　　「妳怎麼了？」
　　殢無傷皺了下眉，語氣平淡，但還是不失關心地問。
　　「出了車禍，腳上縫了好幾針，不知道要不要打石膏…好痛，快來陪我～！」
　　聽起來有點嚴重？那就繞去醫院看一下她好了，反正提早了一個小時出門，待會再去機場也不會遲到。
　　在心裡盤算好時程，殢無傷打了方向燈，調轉路線往醫院去了。
　　然而在病房裡看到妖應「嚴重」的傷勢後，殢無傷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的確是出車禍，但是是她走路不看路，害人家車子緊急煞車，進而擦撞到別的車子的「車禍」。她自己則是不小心跌倒，撞到旁邊施工的磚塊堆擦傷。縫了「幾」針，沒錯，三針，皮膚表層破裂而已，當然是不需要打石膏了，根本也不會痛，縫針怎麼可能不上麻藥？根本心理作用！
　　「既然妳沒事，那我要離開了。」
　　「欸，不要嘛，陪我啦～我一個人在醫院裡，孤單寂寞害怕，受了傷沒人在身邊，你忍心嗎？」
　　「妳找別人吧，我還有事。」
　　「那你陪我等到天佛原鄉來好不好？他說他等一下才能過來。」
　　殢無傷看了一下表，十點半，如果等個十五分鐘，應該還趕得上。
　　但是和妖應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著無聊的話題，一轉眼二十分鐘過去，妖應卻沒有任何放他走的意思。
　　「他還沒來？」
　　「跟我胡扯什麼路上塞車，這時間哪裡會塞車啦。既然醫生剛剛說檢查狀況良好，可以出院了，乾脆你載我回家吧，我們一起放他鴿子。」
　　「不行，我真的有事，無衣他…」
　　在等我。
　　這句話殢無傷來不及說完，立刻就被妖應高分貝的聲音截斷了：
　　「天佛原鄉不要我，連你也不要我了嗎？你要丟下我一個人離開，讓我自己在這邊等到老死也沒人要來收屍嗎？我就只有一個人，只有自己一個人…」
　　那樣聲淚俱下的控訴，委實是有些誇張了。殢無傷雖然不至於輕信，但想到她的確沒有辦法自己回家，終究於心不忍，想了想還是妥協了。
　　「好吧，我載妳回去，下不為例。」
　　「耶！果然還是阿傷最好了～啾！」
　　妖應那樣頃刻一百八十度轉換的表情，不管看多少次，殢無傷總是無法習慣。那句下不為例肯定又被她忽視了吧，還是別和她計較太多了。
　　殢無傷無奈地發了訊息給無衣，說自己臨時有事，不能去接他了。因為不知道無衣什麼時候開機，所以殢無傷沒有另外打電話告知。
　　而無衣一下了飛機，就立刻開了手機，以免殢無傷等不到人，卻沒辦法藉由電話聯繫。這時候已經十一點十五分了，飛機因為等待跑道淨空的關係，慢了一些時候下降。
　　無衣在取行李的地方沒看見約好的人，拿出手機打算撥個電話聯繫，沒想到卻看見了意料之外的訊息。
　　「又是妖應…她的事情就這麼重要？比我…」
　　無衣氣得連午飯都不打算吃了，直接在門外搭了一輛排在最前頭的計程車，報上公司地址，然後就把手機關了。
　　在公司沉澱了一個下午，無衣回家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不滿，然而殢無傷對於他的怒意卻是心知肚明。
　　「別氣了好嗎？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
　　殢無傷趁無衣把碗筷放到流理台的時候，從後方環抱住他的腰，語氣溫柔地道著歉。
　　不是故意的？說要來接我的人是你，臨時爽約的人也是你。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做不到，或者根本不想這麼做，那又何必提出要求？
　　無衣回頭望了殢無傷一眼，到嘴邊的話轉了一圈，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見對方保持沉默，殢無傷再接再勵地示好道歉。然而那樣嬉笑的態度完全無法博得無衣的歡心，只是讓無衣心裡更加煩悶。
　　「我累了，碗盤麻煩你洗一下。」
　　最後無衣仍然沒有表態接受道歉，只是掙脫了殢無傷的懷抱，隨便找了個藉口就離開了。等到殢無傷把碗筷洗好，回到房間的時候，無衣早就睡著了。
　　殢無傷從文件袋裡抽出了那幾張畫紙，無聲地看了會兒，便輕輕地拉開了抽屜，把它們放在一個資料夾裡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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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1樓發表於: 2016-04-26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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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生日
　　天冷了，無衣循例又染上了風寒，病得奄奄一息，工作效率低到直接被珥界主扔了張假單。
　　殢無傷依然是駕輕就熟地照顧起這名孱弱的病人。讓他多吃多睡多喝溫開水，精神好一點的時候拖出去曬太陽運動，也不用看醫生，多休息幾天，病自然就會好了。
　　「我沒大礙了，你回工作室去吧，我這麼大了，會照顧自己的。」
　　看著特地請假在中午趕回來的殢無傷，無衣就算覺得小題大作，想到最近兩人如履薄冰的關係，頓時也沒了脾氣。
　　「那我回去了，你多喝水，多起來走走。」
　　「好啦，當我是老人呢。」
　　無衣沒好氣地笑著說完，殢無傷便輕輕地吻了無衣的額頭道別，然後匆匆離開了。
　　不是不知道這樣安定的假象有多麼脆弱，只是既然難得一刻平靜，那麼就當作這樣溫馨的美滿生活，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吧。
　　無衣是個較為悲觀的人。明明這樣的生活看似步入正軌，只要好好維繫，誰能說不會天長地久？但無衣卻總是害怕這樣美好平順的日子不會持久，總有一天會支離破碎。
　　於是為了挽回兩人之間可能逐漸消逝的濃情蜜意，無衣特地在殢無傷生日當天，親手煮了一桌子的好菜，要等殢無傷下班回家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雖然平常他們是不太大肆慶祝生日的，一個小蛋糕，出去吃一頓好一點的，或者看個電影，說句生日快樂就打發了。不過，偶爾花點心思來點不一樣的，也能替生活帶來些趣味。
　　晚上好不容易忙完，無衣輕聲哼著歌，歡快地給小啾餵食。最近小啾食慾不太好，也許是老了，行動變得遲緩，越來越愛窩在保暖墊最溫暖的區域，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蜷縮著。
　　從晚上八點一直等到了十點，無衣不免心生疑惑，撥了個電話到殢無傷工作的地方去，他們卻說他早就下班離開了。
　　為什麼沒回家？連手機都打不通？
　　無衣有些緊張，等得越久就越擔心。
　　該不會是發生意外了？要不要去報案呢？但是失蹤的規定是要滿二十四小時…也太久了…
　　然而當事人既沒有受傷也沒有被綁架，而是在一家百貨公司前，排著冗長的隊伍。
　　殢無傷百無聊賴地站在人群中，煩躁地簡直想直接抓狂。無奈答應了的事情不能不做，不然現在自己就該回家窩在舒適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悠閒地享受歡樂的週末時光了。
　　而且今天明明是自己的生日，為什麼還要替人做雜事呢？想起下午趁著下班之前，直接衝到自己辦公室的妖應，殢無傷就一陣頭疼。
　　「阿傷～給你一個生日禮物～幫我排隊。」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殢無傷心想，妖應還真有心，同學數載，畢業後斷斷續續聯絡的朋友之誼，原來也沒有想像中薄弱。
　　但是後面四個字簡直讓人窩火，這是什麼生日禮物？憑什麼這樣毫無理由地要求啊？就算是交情匪淺的朋友，也沒必要這麼積極伸手幫忙，做這些無謂的瑣事吧？應該說，如果是交情根深蒂固的朋友，哪裡會這樣隨便麻煩別人？
　　哦，不小心代入無衣的價值觀了。無衣是很自立的人，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不假手他人。只有極其親近的人，才會交托一些自己真的無法兼顧的事情，絕對不會隨便把雜事丟給別人做，任何人都不會。
　　身為能讓他安心委託諸多事項的枕邊人，殢無傷相當自得，自己在他幾個親近的摯友之中，還是相當不同的。
　　殢無傷想得一時失了神，任憑妖應在耳邊大吵大鬧，都恍若未聞。
　　「殢‧無‧傷！你敢不聽我說話！不管！我剛剛已經跟你說完了，你沒拒絕就是答應，你必須要去幫我買！」
　　「什麼？」
　　「我說！一月十五凌晨零點，XX百貨公司要推出一套限量化妝品，你等一下吃完晚餐立刻就去幫我排隊！」
　　「妳自己去排就好了，我還要回家過生日。」
　　殢無傷想都不想，立刻拒絕。
　　「欸～這限量的耶，生日年年都能過，這個限定款可不是年年有！跟你男朋友說一下就好啦，是你生日又不是他生日，晚一天慶祝有什麼關係？」
　　這樣無理取鬧的說法，殢無傷當然是不可能買單的。
　　「妳自己排，或者找別人排，不然就不要買。自己選一個。」
　　「吼唷～阿傷你變壞了～嗚嗚嗚～居然捨得讓我一個嬌弱柔美的女孩子孤零零地去排隊～」
　　殢無傷挑了下眉毛，狀似不屑，妖應於是換了說詞：
　　「我妹妹難得回國，我之前跟她說好了，今天晚上要去接她。如果臨時取消的話，她會很難過的！我們都一年沒見面了！」
　　想到上次爽約沒有去接機，無衣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殢無傷一時就心軟了。他跟無衣才一個月沒見，無衣還是那樣不求朝夕相處的性子，都能這麼生氣了；她們一對分隔一年的姊妹，個性又這麼蠻橫，要是失約，那該有多難過。
　　殢無傷渾然忘了，上次到底是誰害他沒有辦法去接機的。
　　「好啦，不要鬧了，我去就是了。」
　　「耶！說好了喔！」
　　殢無傷不耐地把妖應趕出去，自己草草收拾了東西，就領著妖應往停車場去了。
　　「不要坐前面，那是無衣的位置。」
　　殢無傷看妖應打開了車子前門，平靜地出言阻止。
　　「啐，這麼嚴格。」
　　妖應撇了撇嘴，又嘟囔了一句「國際禮儀都不管」，然後就換到殢無傷後面的座位去了。
　　吃完晚餐，殢無傷掐著時間把妖應送到機場，然後就苦逼地開始到百貨公司前排起了隊。
　　偏偏排隊的時候還規定不能用手機，連個打發時間的事情都沒有，殢無傷除了望天望地看人發呆，時不時詛咒妖應幾句，什麼事都不能做。
　　不知道無衣收到自己不能回家的簡訊會不會又炸毛了呢？妖應到底傳了什麼，自己竟然沒有檢查，真是失策。
　　吃晚飯的時候，妖應一把搶過了自己的手機翻看，由於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加上以前同學間也會這樣玩鬧，殢無傷就沒有阻止。然後妖應說有順便幫他傳訊息告訴無衣自己不回去的事情，接著就把手機關了，後來又趕著來排隊，居然就再也沒機會親自確認了。
　　等到殢無傷把化妝品送到妖應府上，擋掉妖應感謝用的親吻，再撐著疲累的身心回到家裡的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
　　「我回來了…無衣？」
　　殢無傷原本只是習慣性地在回家後說句話告知，連語氣都放得非常輕緩，就怕吵醒了已經熟睡了的無衣，還有應該在休息的小啾。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微黃的光線下，沙發上竟然有一抹人影。
　　「你回來了…去了哪裡？」
　　無衣的聲音沙啞，有些無力，似乎是整晚沒睡的樣子。殢無傷聽了相當心疼，一時沒想通無衣為什麼還需要問自己的行蹤。
　　「你怎麼沒去睡？等了我整晚？妖應沒告訴你我不能回來嗎？」
　　「又是妖應？」
　　面對無衣忽然拔高的聲線，殢無傷被嚇得不輕，說出口的話也偏離了重點。
　　「你沒有收到她傳的訊息嗎？我以為她有幫我說…等等，你先冷靜一點。」
　　顧不上澄清誤會，殢無傷慌忙地拉住了無衣高高揚起的右手，試圖讓他先放下靠枕，就算那東西是多麼地沒有危險性。
　　「冷靜？怎麼冷靜？出門前我才說過等你回來，結果你到了晚上都不見人影。打電話去工作室，他們說你下班時間就走了，我去外面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你，急得不知道怎麼辦，又直接去你們公司問，結果什麼都問不到！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我你跟妖應走了！現在你還跟我說妖應應該要跟我報備過你的行蹤？為什麼是她說？你跟她──」
　　無衣忽然閉上了嘴，最後的話語吞沒在齒間，但沒說出來的內容明顯得讓兩人都無法忽視。
　　「對不起，我錯了，你先冷靜，我們到房間慢慢說，好嗎？不要嚇到小啾。」
　　不論如何，先認錯就是了，這簡直是殢無傷面對無衣發火時的最高準則。雖然這次基本上的確是自己的錯就是了。
　　看了一眼似乎被嚇醒了的小啾，無衣強壓下滿心怒火，盡量放輕了腳步往房間走去。
　　「說吧，你跟妖應去了哪？」
　　殢無傷帶上了房門，看著坐在床沿的無衣，心裡打鼓似的。事實與安撫兩全的說詞都還沒有個著落，可是現在絕對不能有絲毫猶豫，不然所有的辯解都會讓無衣存疑。
　　「她叫我幫她個忙，她想買一款限量的化妝品，但那時間她要接她的妹妹，不能自己去排隊。」
　　儘管殢無傷已經盡量減省了很多不必要而容易引起誤會的細節，也重點突出了自己非不得已答應的理由，但是無衣顯然沒有理解到這樣為難的處境──或者是雖然接收到了，但是壓根兒就不認為那有什麼好為難的。
　　「她叫你幫你就幫？兩肋插刀也不是這樣吧，買東西這種事情有什麼急迫性嗎？這比上次跌倒去醫院還扯！她也太自我中心了吧？」
　　殢無傷不想說明特別的化妝品對妖應這樣時尚的女孩子特有的吸引力，學習藝術的人的某些執著，有時候真的是很匪夷所思。說她自我中心也沒錯，她真的是自私又任性，她自己也很自豪地承認過。可是就像妖應說的，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又不是無衣的，他自己都甘願被叫去排隊沒有哀哀叫了，無衣為什麼要這麼大反應？明明平常都沒怎麼慶生，為什麼今年非得等到自己回家？不是說了有事嗎？妖應不至於在轉達上出錯吧？
　　基於對朋友的信任，殢無傷腦袋一熱，非常不恰當地脫口：
　　「她太自我中心？你才自以為是吧！都已經說了不能回來，你還偏要等，自顧自等通霄，然後才來怪我？」
　　「自以為是？怎麼，嫌我太拿自己當一回事了？那我在你心裡面算什麼？」
　　殢無傷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果不其然看見無衣受傷的神色，語氣瞬間放軟許多：
　　「我說錯話了，我道歉，我只是捨不得你等這麼久…」
　　「你竟然連打個電話告訴我也沒有！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讓你擔心了，抱歉。那時候她趕著要去機場，後來又說排隊不能開手機，她說有幫我告訴你，所以我就沒再打電話…」
　　殢無傷放低了身段，不斷地溫言道歉，以期彌補剛剛衝動之下的失言。
　　「但是我沒收到訊息啊？你就這麼相信她，相信到讓我擔心一整晚？」
　　無衣聞言，總算是沒那麼生氣了，只是針對連絡上的失誤質疑。但是沒有收到訊息這件事情，的確是很嚴重的疏失，這也直接導致無衣多擔心了一整晚。那樣焦急地煎熬了數小時，讓無衣的臉色變得非常糟糕。
　　「她那時候拿了我的手機，說有幫我跟你說，我就沒再確認了。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看你都累成什麼樣了，先去休息吧？」
　　殢無傷輕聲細語地哄著，滿臉疼惜的神色，終於讓無衣的態度和緩下來：
　　「嗯，你也去洗個澡，早點休息吧。我煮了菜，睡醒再吃。」
　　無衣困難地睜著疲倦的雙眼，輕聲交代了一句，隨後就倒到床上睡過去了。
　　煮了菜？殢無傷心下一沉，打開了冰箱，看見裡面原封不動的豐盛菜色，不禁有些愧疚。
　　一打開手機，FB上和無衣的對話框裡，有一句灰色的「今晚有事不能回去」，底下打著大大的驚嘆號，標註著訊息傳送失敗。
　　殢無傷的手指僵硬地停在螢幕上方，一瞬間閃過了重新發送訊息的想法，然而卻很快打消了念頭。
　　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機會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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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2樓發表於: 2016-04-27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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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過世
　　小啾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差，似乎天不假年，壽命將盡了。
　　想起當初殢無傷那麼歡喜地要買一隻倉鼠，小啾才走入他們的生活，如今他們還是一樣愛護小啾，然而牠卻要離開了。是不是任何東西，不管再怎樣珍惜，終究都會離去？
　　無衣撫著小啾背脊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止不住地輕微顫抖著。
　　大概是天氣太冷了吧，多加一件衣服就好了。無衣逃避式地自我安慰著。
　　小啾終究沒能熬過寒冷的冬季。在一月將盡的時候，有一天無衣回到家裡，就看見小啾身體僵直地趴在滾輪旁邊，似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然懷想著過往歡騰的歲月。
　　「小啾…」
　　無衣捧著小啾的屍體，無聲落淚。心裡除了充滿對這個小小生命的不捨，還包含了對兩人相識過往的懷念。
　　殢無傷回家的時候，就看見無衣拿了一個小紙盒裝斂小啾的屍身，底下鋪著籠裡的木屑，和一些小啾沒吃完的食物，桌上還有一塊用來做墓碑的小木牌。
　　「不知道小啾過世多久了？聽說要等八小時以後再替倉鼠處理後事，不然牠會感到疼痛。」
　　「那就明天再埋吧。」
　　無衣哀戚地說著，把木盒放到花盆和土堆旁邊，又看了眼空無一物的籠子，覺得有些恍惚。
　　殢無傷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從置物盒拿了個打火機，又回到書房去，從抽屜拿出了一個資料夾。
　　「那是什麼？」
　　「之前畫的小啾速寫，那時候你不在國內，我就每天畫一張，現在正好燒給牠。」
　　不在國內…是出差的時候吧。無衣鼻頭一酸，伸手緊緊地抱住了殢無傷。
　　幾天後，無衣收到了楓岫要在台北的國際書展上辦簽書會的消息。楓岫雖然是頗有名氣的網路作家，但也還沒紅到能讓出版社獨立為他辦一場簽書會，還是從書展上的攤位開始起步，安排他和其他作家一起露臉，讓粉絲們各自排隊，比較不會冷場。
　　無衣一向對國際書展沒什麼興趣，真正看上的新書，一出版就會去書店買了，沒那麼有興趣的，去圖書館借來看就可以，何必非得買一套回來在家放著，占空間浪費錢又會發霉長蠹蟲。
　　不過和楓岫這麼多年沒見了，難得他來台北一趟，自己不去看他，似乎說不過去。
　　趁著週六放假，無衣和殢無傷打過招呼，就出發前往書展了。
　　國際書展的展區很大，即使把ACG獨立出去以後，依然人潮洶湧。文具和兒童區的人比較少，也沒有什麼可看性，無衣逛了一下子就離開了。倒是故宮和一些中國文學之類的區域，讓無衣流連許久，直到肚子餓得受不了，才到附近的全家便利商店隨便買了點食物果腹。
　　殢無傷曾經說他太矯枉過正，7-11多方便，何必一定要找全家。無衣向來不置可否，對於正確的事情，總是能盡一分力是一分力，若是因為希望渺茫就不去做，那麼就永遠不會成功。
　　吃完午餐，無衣又去故宮區溫習了一下畫冊，補了幾個紀念圖章，然後才到其他藝術性的攤位參觀。對於那些西洋畫作，無衣不甚明瞭，只能走馬看花地逛過，然後滿腹疑問地把一堆奇怪的、超級大外行的問題吞進肚裡。
　　等到楓岫簽書的時間差不多到了，無衣才抓準了時間晃到網路文學區看看。這裡的網路小說種類龐雜，無衣根本不知道什麼能看什麼不能看。題材、文筆、劇情、設定、價值觀…哪一個對不到點，無衣就很難耐著性子看下去，有時候眼緣不對，只隨便翻了一頁看一眼，就從此和那部小說錯肩而過了。無衣很少在網路上找到和自己合拍的作品，後來索性就不太看了，要不是楓岫老是纏著自己給他鑑賞下作品，無衣根本不可能想看楓岫那些充字數的浮誇小說。
　　「你不懂，粉絲都喜歡這味的。我以前寫的小說多精簡啊，每篇不超過三萬字，結果根本沒人看，出版社也要求要十萬字以上的投稿，最好還是分集連載。你說，我不灌水衝字數，怎麼迎合市場需求？」
　　「說好的不為五斗米折腰呢？你中文都念到哪裡去了？」
　　「那陶淵明搞不好嫌五斗米太少呢，若是十斗可以給他過活，他就彎成哈巴狗了。」
　　「你不要污衊古人好不好！」
　　「我說真的啊，老師就這麼教。」
　　「你騙誰啊…」
　　現在想起大學時代曾經的插曲，還是能感到興味，彷彿青春的尾巴還沒走遠，依舊在原處招手。無衣翻著楓岫的新書，嘴角的弧度明顯上揚，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段落似的，但是這部小說的開頭就是極為慘烈的饑荒，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場景。
　　台上的楓岫忙著一一滿足面前的粉絲，要簽書簽衣服的、合照的、寫一段鼓勵的話的，甚至小聊幾句對作品的看法，或者對新手作家的建議的，通通都有求必應。後來粉絲們終於心滿意足地散開，讓出版社的一干作家能夠收工下班。
　　「看不出楔子本人這麼風流倜儻，我還以為作家都是死宅居多，沒想到你站出來還人模人樣。」
　　「死宅也有好看的好不好，我們出版社哪個女作家畫了妝不千嬌百媚。」
　　「這話可真甜，一口氣把全部人都奉承了遍。主力作家群裡邊，根本除了你以外全是女性啊。」
　　「嘿嘿…」
　　幾個女作家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邊和楓岫閒侃，等到收得差不多以後，便往外面的捷運站移動。
　　「楔子，你還要留在這裡？」
　　「嗯，你們先走吧，再見。」
　　「掰掰～」
　　和眾人道別以後，楓岫才終於有空招呼旁邊那個「遠道」來看自己的舊友。
　　那個從出生就長在台北的傢伙，北捷到不了的地方就嫌遠，每次找他去台南玩都不肯，簡直比自己這個號稱死宅的作家還要懶惰。
　　「我看你拿著我的書看了一個小時，怎麼樣，覺得如何？」
　　無衣聞言回過神來，對於這樣自戀的問句，僅僅以一個白眼回覆。
　　「好啦，知道你不喜歡這種長篇小說，不強求你的評論了。找個地方吃飯吧？」
　　「嗯哼。」
　　兩人吃過晚飯後，在台北市區隨意地逛著。無衣難得當一回東道主，領著楓岫東走西看，一面談天說地，什麼家常閒話和心裡話都說了個遍。
　　「很晚了，你不用趕車回去？」
　　大約十點半的時候，無衣才終於想起來看一下時間，驚覺時光飛逝，竟然不知不覺就這麼晚了。
　　「你現在才問會不會太晚，我就算搭高鐵回台南，也都快十二點了，哪還有車回家。我是開車來的好嗎。」
　　「那你剛剛幹嘛不開，還一直跟我搭捷運。」
　　「熟悉一下盛名遠播的北捷啊。」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
　　無衣沒好氣地瞪了楓岫一眼，趕緊把人趕回去會場，然後就自行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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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3樓發表於: 2016-04-27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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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分手
　　回到家裡的時候，無衣看見燈火通明的客廳，還以為殢無傷在忙什麼，沒想到一進門，看見的竟然是意料之外的景象。
　　「阿傷～你到底把吹風機放在哪裡？」
　　無衣實在沒辦法在看見妖應的時候，控制住自己不要流露出充滿敵意的情緒。此時竟然在家裡見到了，簡直是相看兩厭，不如不見。
　　「不是就在浴室外的竹籃裡嗎？妳到底有沒有自己試著找一下？」
　　殢無傷不耐煩地從房間裡探出頭來，本來還想說難得妖應沒有嘴賤地用什麼奇怪的話回嘴，卻在看見無衣的時候愣住了。
　　「出去，這裡不歡迎妳。」
　　無衣冷冷地盯著妖應，語氣不善。
　　妖應沒敢在無衣面前使出那套和同學間撒潑耍賴的撒嬌招數，但是又不能真的這麼狼狽地被趕出去，一時僵在原地，不斷地用眼尾覷著殢無傷。
　　「無衣，你這麼晚才回來？妖應家裡那個小區停電，家人都溜出去了，來我們家借個熱水器洗澡，待會吹乾頭髮就會回去了。」
　　殢無傷盡量保持冷靜地維持著和氣的表象，暗示妖應趕快伺機離開。
　　無衣硬是忍著不讓自己把什麼難聽的話當著外人的面說出來，例如什麼「是不是我不回來更好」之類的。
　　等到妖應終於吹乾自己的頭髮離開，兩人已經把憋在肚子裡的話醞釀了半個小時，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理論上是都順過了一次。然而雙方一開口，氣氛就暗潮洶湧。
　　「她為什麼在我們家？」
　　「我剛剛有提到，她家裡停電，所以過來借用熱水器洗澡。」
　　洗澡？洗完你們還想做什麼？無衣簡直想就這麼一時衝動地爆出這一句，不過理智尚且健在，他還沒有這麼糊塗。
　　「她這麼晚才過來？」
　　「她本來吃完晚飯就要過來，我說你還沒回來，想讓她避嫌。後來比較晚了，總不能讓她不洗澡，所以就…」
　　「洗個澡為什麼要到曖昧對象的家裡借用熱水器？隨便一個民宿旅館都可以租用吧，這種藉口你也拿出來說？」
　　結果無衣還是沒忍住，脫口就是諷刺。
　　「還不是因為你去找老相好？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樂不思蜀，整個晚上都不回來了？」
　　殢無傷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一想到那個比他早進入無衣生命的男人，說一點醋意都沒有，那就是個天方夜譚。
　　「殢無傷！你說話放尊重點！」
　　「那你剛剛的話，又尊重了誰？」
　　無衣深呼吸了一次，試圖矯正自己的態度：
　　「誰讓你說什麼老相好？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那麼在你眼裡，我又是怎樣的人？」
　　「可我和楓岫只是朋友！」
　　「那我和妖應也只是朋友！」
　　結果沒說幾句，氣氛還是緩和不下來，無衣索性就豁出去罵起來了：
　　「朋友，只是朋友，是不是連上了床都可以說只是朋友。」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殢無傷皺起了眉頭，似乎覺得無衣太無理取鬧了。
　　「我沒說錯嗎？國外社會學研究報告裡，很多朋友之間都有過性關係。我看妖應挺開放的啊，你不是都說她活潑外向。」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話？明明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子虛烏有？你三番兩次都為了妖應的事情跟我吵得不可開交，你到底是不是喜歡她…是不是，因為得不到她，才只能選擇我？是不是，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有機會讓她多看你一眼？是不是，只要有了她，你就可以離開我了？
　　「如果你喜歡的人不是我，又何必跟我勉強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分開，我不會硬要綁著你。」
　　「你想分手？」
　　殢無傷的表情有說不出的驚訝，但無衣已經沒有心思細究其真偽了。
　　「合則來不合則分，簡單乾脆直接。」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
　　殢無傷並沒有把話說完，然而無衣認為自己已經理解了。
　　「嗯。」
　　無衣拉出了自己旅行用的行李箱，沉默地把自己的物品扔了進去。雖然共同添購、使用的東西並不在需要帶走的清單行列，但東西仍然是太多了，無衣沒有辦法一次收拾完畢，就只選了一些重要且細微的物件。
　　直到無衣簡單漱洗完畢，抱了毛毯到沙發上睡之前，殢無傷幾度想開口說點什麼，然而卻沒有任何話語適合在這樣的情況下挽回對方，因此直到最後，殢無傷什麼話都沒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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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4樓發表於: 2016-04-28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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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搬家
　　殢無傷一夜不成眠，整晚都在想適才發生的事情，恍惚中還覺得一切都是那樣地不真實。
　　分手？竟然這樣就要分手了？在一起這麼久…不，還不到四年，其實並沒有很久。情人節都還沒到，自己早早做好了的禮物，都還沒送出去…這就要，分手了？
　　當初可是無衣跟自己告白的啊，還是無衣先接近自己的。若不是他，自己也許就找了個符合世俗眼光的女孩結婚了，可能會有幾段愛情，也可能沒有，也或許單身著過完一輩子。
　　雖然相處過程中有越來越多的不合和爭吵，但是兩人仍然那麼喜歡、在意對方，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境地？
　　是不是因為你覺得，到頭來最適合你的人，不是我？
　　一直到早上，無衣都沒有闔眼。
　　不是不後悔一時衝動之下脫口而出的話語，但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反正自己所言不虛，若是對方無意，還不如好聚好散，對雙方都好…
　　雖然，自己是那麼的心痛。那樣一個自己曾經魂牽夢縈，曾經苦於求而不得，而寤寐思服的人啊；那樣一個風姿卓絕，千金博一笑，一顧傾城的人啊…
　　早上的時候，無衣把自己的東西通通打包好，正打算聯絡搬家公司來運回以前的家的時候，在一旁從頭看著的殢無傷走了過來，按下了他握著話筒的手。
　　「我幫你載回去吧，不用找搬家公司了。」
　　就當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這句話聽在無衣耳裡，就變成了希望他趕緊走的意思。
　　「好，那能再等個幾天嗎？我申請到慈光的員工宿舍以後，就可以直接搬過去，這樣就不用多搬一次。」
　　這是說對無衣而言不用多搬一次，如果是對殢無傷，那當然不論如何都只有一次，只要搬離開這裡就好。這樣另外還有個好處，就是無衣的家人暫時不會知道他們分手的事。
　　「可以。」
　　宿舍那邊收到無衣要入住的消息之後，起初還有些微困惑。原本因為無衣不是正職員工，並沒有租賃員工宿舍的資格，也沒有這樣的需求，所以才沒讓無衣提出申請。當初珥界主其實有問過無衣，如果他想的話，先幫他跑個公文通融也不是不行，然而無衣並沒有麻煩公司特別做這件事情，主要原因也是因為有同居人的關係。
　　如今無衣居然開口要搬過來，該不會感情生變了吧？宿舍管理員當然不至於多嘴探人隱私，但是八卦之心人人有，猜測臆想總是免不了的。
　　殢無傷終究沒能說出「留下來好嗎」或者「可不可以不分手」之類的挽留，就算說了，無衣恐怕也不會回頭。於是就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殢無傷幫無衣把所有的家具行李搬到他的宿舍房間裡，最後輕擁了他一次，接著就黯然離開了。
　　分個手也這麼痛苦，為什麼呢？明明應該開心的，不是嗎？明明是自己的選擇，一切從心，一切如願，為何還是心痛？明明是為了彼此好才這麼做的，怎麼會捨不得，怎麼能後悔？
　　無衣關上因為搬運東西而大敞的房門，抬手摀住了眼睛，倒臥在還沒鋪上床墊的冰冷木床上，任由淚水橫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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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5樓發表於: 2016-04-28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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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情人節
　　情人節那天，慈光財務部門的人一到下班時間就跑光了，就算是單身狗，也得趁機多撈一點休息時間，在街上被閃瞎了也好，總比在公司裡形單影隻要強。
　　往年無衣也是這麼比照辦理的，如今卻有種逃避的心態，不想面對幾天前才剛分手的事實。彷彿只要說服自己那是一場夢，那人就會再次回到自己身邊。可是一邊這樣催眠自己，一邊卻又能很清醒地認知到，這是怎樣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拖沓著遲滯的腳步回到宿舍，無衣把隨意扔在行李箱底部的盒子拿了出來。那裡面裝滿了殢無傷送給自己的小禮物，從當初那個Q版小人偶，到後來的多種工藝，幾幅畫作，數張照片，無一不細心留存。
　　行李箱底部還有一個剛從國外寄來的包裹，裡面是無衣特別為了情人節禮物而網購的星象儀。據說投影出來的星空很美，光是看網路上的照片，就能讓人神遊著徜徉在宇宙之中，蒼穹之下，回憶起當初相遇的悸動，彷若時空生成的奇蹟那般，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在靠得那麼近的時候，分離這件事情，想像起來也一定是，很不可思議的吧。
　　無衣耗費了數個小時，終於艱難地把星象儀拼湊起來了。這時天色全黑，拉上窗簾以後，房間裡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無衣打開了開關，頓時滿室生輝，星辰垂影，像是身處宇宙中央那般，星子觸手可及。然而一伸手，卻什麼也摸不著。
　　果然還是，什麼都握不住。
　　四年前的情人節，他告白了，他們在一起了；往後兩年，依然甜蜜；第四年，竟然不能一起過。
　　怔怔地望著投影的星空，無衣默然無語，過了許久，才自嘲地關掉了星象儀的開關，早早地就寢了。
　　拋卻身後一室餘暉，如同遺忘那些曾經妝點出繽紛流年的情意。
　　如果，他們之間曾有過真情實意的話。
　　同樣是情人節，殢無傷所處的工作室，當然也充滿了節慶的氣息。
　　沒有人知道他被甩了，或是分手了，因為他沒有說。
　　似乎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裡，埋到角落，沒有人發現，沒有人揭穿，沒有人知道，就可以當作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然而事實又怎能容他自欺欺人地遮掩而過？
　　早早離開了工作室，殢無傷一時不知道能去哪裡，回家嗎？那個，他和他，一起布置的，家。
　　回家，可是家裡，沒有他。
　　假裝他很快就會回來，很快…
　　倒在冰冷的沙發上，殢無傷等了又等，像往常等待另一個晚歸的人一樣，不斷地等下去，那人總會回來。
　　然而這次，他或許就不回來了。畢竟，他說了分開。
　　與其假裝，不如就直接把他找回來吧。
　　想到這裡，殢無傷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回到空無一人的書房，撈出了那個精心製作的禮物。
　　那是一個精緻的風鈴，深紫色的琉璃質地，金屬聲響清脆，頻率舒緩。微風吹起的時候，叮鈴鈴的細微鳴唱，宛若一曲輕歌，在無人相伴的時候，代替遲歸的人依偎在側。
　　原本是怕無衣失去了小啾，心裡一時不能適應，才做了這樣一個能長久陪伴他的禮物，讓他有個念想。如今他卻是不需要了，反而還留給自己一段無盡的心傷。
　　驅車前往慈光的員工宿舍，殢無傷耐心地等待著守衛放行，然而這個守衛不認得他，只是反覆說不開放外人進入。就算報了房間號碼，守衛也託詞主人不在，甚至還把撥了電話號碼的話筒遞給殢無傷，作為證明。
　　殢無傷當然不知道，那個守衛為了打發他，故意撥了一間沒有人入住的空房號碼，還以為無衣真的沒有回來，灰心之餘，就木然地離開了。
　　無衣在很晚的時候也回過一趟那個當初自己負責租賃的住處，如今算是殢無傷的家的地方。
　　搬走的時候，殢無傷雖然沒要求無衣留下鑰匙，但是因為房東要回收鑰匙控管的關係，無衣就還回去了。
　　這天無衣只是在門口，本來想說如果運氣好──或者說是不好──遇上了殢無傷，也許可以說上幾句話。復合就先別想了，說說話，談一談，也許有什麼轉機，或者死得更明白一些。
　　然而過程對了一半，目的也達到了一個。無衣的確遇上殢無傷了，只是殢無傷沒遇見無衣。
　　因為無衣看見了妖應和殢無傷摟著對方，似引吭高歌，似縱聲長笑，十分歡暢的樣子，一道走進了屋裡。
　　於是死心的目的達成，無衣就這樣毫不留戀地走了，從此再沒打算回頭。
　　無衣不會知道，殢無傷那天借酒澆愁，喝得爛醉如泥，還是路過的妖應好心把殢無傷扶回租屋的地方，陪著殢無傷熬過這漫長的一夜的。
　　那天殢無傷醉倒之前，猶自喃喃念著：
　　「為什麼會覺得，我什麼都握不住了…」
　　那時候門簷上的風鈴輕響，是微風帶起的明快節奏，恍若低吟著遠方伊人的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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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6樓發表於: 2016-04-29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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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五年（一）
　　一晃眼，時間過去了五年。
　　珥界主兩年前退休了，無衣接掌了主管職務後，財務部門不斷萌生的新氣象更加彰顯，儼然有股生生不息的力量破土而出。
　　新任的主管每天帶著和煦如春風的微笑，遇到再困難的事務，再刁難的要求，到了他手上，無不迎刃而解，簡直是公司的福星。
　　在眾人的吹捧歌頌中，無衣坦然接受這些讚美，從不謙遜做作地歸功他人。
　　「啊～情人節～這就是個商人騙錢的節日，身為商人的收銀員，我們怎麼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呢！」
　　一個新加入的小夥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大聲嚷嚷著。
　　「是啊，我們負責幫公司管帳，但是錢來來去去都是他們的，我們仍然是他們底下卑微的芸芸眾生。認命吧，等等下班我要回去陪女朋友了。」
　　另外一個年紀稍長的男性員工隨口調侃。
　　無衣端坐在主管室，側耳聽底下員工們下班前的笑鬧，嘴角微微彎起一道完美的弧度，不多不少，恰好是溫文得體的樣子，讓人感受到長官的親切，卻不會過度放縱。
　　「下班啦！」
　　時間一到，眾人齊聲歡呼，把手上提早做完的報表歸檔，迅速打卡離開。
　　又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無衣緩慢地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對於這樣放鬆的節日，多年來仍然覺得可有可無。不過是一段過往，縱然曾銘刻於心，也早已船過無痕。
　　痛苦會過去，美會留下？為什麼不說時間會過去，記憶會留下？那麼不管是痛苦或美好，過去的都會過去，過不去的就會留下，不是嗎？憑什麼擅自認定好的留壞的走？
　　走回宿舍的路上，無衣模模糊糊地思考著。回到家放下了公事包，突然就不想下廚了，便又重新拿了皮夾和鑰匙，換了便服出門。
　　一路上的店家都播放著歡樂的歌曲，一派歌舞昇平，充滿了粉紅色的甜美氣息。無衣莫名地覺得這樣的氛圍有些惱人，便專門挑了僻靜的小巷走，一直走到了個小巷的死胡同，那裡坐落著一間沒去過的店家。要是巷口沒有個大大的霓虹燈招牌標示，任誰也不知道這防火巷似的盡頭，竟然還有這麼一家店。
　　「秘密基地？這店名還真是名實相符。」
　　無衣抱著踩雷也無所謂的心態，點了一份燉飯，要價一百五。雖說是貴了點，但若真的好吃，那也對得起這個售價。
　　等待的時間頗為漫長，老闆只有一個人，就算客人不多，現煮的飯菜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完成。
　　無衣備感無聊地張望著店裡的擺設，紅色鐵絲勾勒的大樹、幾幅不明所以的繪畫、文筆粗糙的對聯、遊客拍照留念讚美的廣告牆…根本沒有什麼能打發時間的東西。
　　到角落盛了一杯水，無衣潤了潤喉，正要無意義地再翻看一次菜單時，店裡播放的背景音樂忽然使他抬起的手腕微頓。
　　「突然好想你，突然鋒利的回憶…」
　　無衣其實沒有在聽五月天的歌，只是曾經覺得這兩句歌詞挺美，就記了下來。此時聽到這麼古老的歌曲，心裡倒是有些驚詫。
　　「帶我走過最難忘的旅行，然後留下最痛的紀念品。」
　　後面高亢起來的聲音撕心裂肺，似乎疼痛難當，然而有什麼痛苦不能過去？只要笑起來，就能掩飾所有傷悲。
　　如果能笑得出來，就可以…
　　老闆娘送上牛肉燉飯的時候，看見點餐的客人正兀自笑著流淚，眼神失焦地看著牆上一對對親密情侶的合照，便沒有把「久等了，您的燉飯」大聲說出口，而是默默地放下餐盤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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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7樓發表於: 2016-04-29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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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五年（二）
　　五年來，殢無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
　　據說五年前，他那樣邋遢的樣子，行屍走肉似的，在工作室裡，還曾經把幾個設計師嚇得不輕。
　　後來…慢慢接受事實了吧，再怎麼樣和自己過不去，日子也還是要過。回到家裡，父母問起那名讓他們頗有好感的交往對象時，終於也能面色不改地說已經分手了；班上同學偶爾聚會，問起你的情人學長呢，也可以藉由妖應的解說，坦然承認是不合鬧翻了。
　　即使心裡還是留著他的位置，住處的租約每年一續，鼠籠打理乾淨後再沒有新的住戶，枕頭一對，風鈴一串，擺設從未更動，但現實仍然改變了。早已喚不回的當初，再如何強行挽留，終究無用。
　　且把相思蓄滿觴，豪飲別離，便將此情譜成歌，釀做回憶。
　　既然是要回憶，那就得找點能回想過往的事情來做了。
　　殢無傷每年都會找時間回學校，不一定是哪一天，但總是不會忘了回去。偶爾也會回到他們曾經吹過海風的那個漁港，那天其實是殢無傷的生日，本來想搶先告白的，藉由收受生日禮物的理由，逼迫害羞的無衣不得不答應交往。
　　這天殢無傷路過了從前買倉鼠的寵物店舊址，時過境遷，周圍店家換了幾輪，寵物店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禮品店。
　　殢無傷閒著沒事，就進去隨便逛了逛。本來就沒想買什麼，那些東西到處都有，實在不曉得為什麼要開那麼多間禮品店賣。
　　我自己做的都精緻許多。殢無傷不免自豪地想。
　　不過，現在卻是沒有收禮的人了啊。
　　好心情一下子變得頹唐，殢無傷不再瞎逛，快速地離開了店面。
　　回到車裡，殢無傷毫無目的地緩慢開著車，隨手轉了廣播電台來聽，預設的警廣正在播報道路情形。由於暫時沒有需要，殢無傷又調整了頻道，換了個似乎沒聽過的電台。
　　「今天是情人節，當然要應景…」
　　殢無傷又換了個頻道。
　　應景個屁啦？
　　「心情點播，這位觀眾想聽的是張棟樑的代表作之一，怎麼會哭。敬請聆聽…」
　　因為沒有聽到敏感字眼，殢無傷麻木地持續開著車，沒有繼續摧殘播音機按鈕。
　　「…我決定讓你走…再用不著擔憂，沒辦法陪伴你會寂寞…」
　　播音機裡發出了什麼聲音，殢無傷完全沒有注意，只是看著路面，小心地閃避行人。
　　嘰──
　　殢無傷猛然剎了車。眼前是一對母女，女孩只有母親膝蓋高，此時正慌亂地睜著無辜的大眼睛，雙眼盈滿了淚水，恐懼地看著來車。母親連忙拉了女孩的手，朝著殢無傷的方向欠身道歉，接著快步離去。
　　這差點出車禍的意外，頓時把殢無傷的魂都給嚇回來了。雖然剛剛自己好像沒有違規，但是果然還是要專心一點開車，不然到時候就真的會出事了。
　　「…失去你的虛無…！怎麼會哭…我怎麼會哭…嗚呼…！」
　　殢無傷停下車來平復心情的時候，播音機裡流洩出來的歌詞，字字句句鑽進了殢無傷的腦海。
　　是啊，怎麼會哭？五年前，一向個性清冷的自己，竟然也能哭得那樣泣不成聲。
　　我怎麼能哭？讓你覺得愛過我，是個錯誤。
　　殢無傷重新打了方向盤，踩下油門，緩緩把車子駛離，讓路給後方行車。
　　只要你幸福，再苦也彷彿得到了祝福。
　　所以，你現在幸福嗎？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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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38樓發表於: 2016-04-30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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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个人误会重重，可是还是感觉好讨厌妖应啊，总觉得她故意的，她也喜欢无伤的样子。结局不会还是悲剧吧？不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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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39樓發表於: 2016-04-30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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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舊地
　　無衣吃完了晚飯，忽然很想散散步，鬼使神差地，就搭車到了遠處的一個公園。
　　這是以前殢無傷載著自己來過的公園，幅員廣大，慢慢走的話，可以逛上兩個小時。
　　那時候為了等到傍晚再去看倉鼠，殢無傷就真的拉著自己待滿了整整兩個小時，這個數字就是這麼來的。
　　想到這裡，無衣不免失笑，往湖裡投餵魚飼料的動作變得更溫柔了。看著魚群爭食的樣子，有些貪婪的醜態，但也有些單純的可愛。獸性本貪，誰能說不是呢？
　　時間很晚了，這種時候到這裡來，其實並不是很明智的選擇。無衣正要打道回府，卻在路過那池荷花的時候，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現在是冬天，荷花當然謝光了，比起多年前的盛夏，如今只剩殘荷聽雨，寥落孤寂。
　　就像自己一樣。
　　啊，說好不要老是觸景傷情的，美景何辜，美景何辜啊。
　　可是，到底是觸景傷情，還是觸景生情呢？是人習於移情入景，還是景令情移？若是帶有哀傷意象的景色困擾了遊人，那麼錯的是不是就是景色本身？
　　哈，自己什麼時候學會了邀功諉過，偏要把一心煩悶的雜緒歸咎給不相干的事物。
　　該是自己承擔的，就不要推卸了。就像對方不愛自己了，就不要責怪人家變心，說什麼故人心易變，再如何癡情的人，也不該任由他人搓圓捏扁，毫不珍惜地糟蹋。
　　無衣其實知道，自己決絕的分手是非常莽撞的，明明殢無傷和自己一路走過了這麼多年，怎麼會是一句「心裡住著別人」能概括的？就算他真喜歡過妖應又如何？最後在他身邊的人，不正是自己嗎？
　　奈何自己拉不下臉，沒法在看見他們兩人屢次親密互動後仍能無動於衷，分手以後看見他們喝酒、共處一室，還覺得自己仍然可以扳回一城，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
　　所以後來就放棄了，猶豫而果斷地放手了。
　　「嗯？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
　　殢無傷因為找不到停車位的關係，後來把車停在公園旁邊，一時起了散心的念頭，便回到這座公園裡，沿著當年閒逛的路途，悠閒地再走過一次。
　　無衣挺喜歡的布袋蓮，其實是有危害性的植物，因為生長速度過快，會把整個水面掩蓋，進而阻塞水道。雖然這樣大量繁殖的植物，也可以產生一定的經濟效益，不過弊端還是無法剷除，在許多國家，仍然是令人頭疼的植物。
　　而旁邊的荷花池，夏天的時候真的很漂亮；冬天看著，也有種蕭條零落的美感。
　　不過此時殢無傷關注的不是荷花枯莖那樣斷井殘垣般的詩意，而是池子旁邊似乎打算跳湖的人。
　　第一眼看到人影的時候，殢無傷只想到這個時間點還在公園逗留的人，不曉得是為了什麼原因；仔細一瞧，那樣一直孤零零站著的樣子，似乎不太妙。
　　雖然池子應該是很淺，淹不死人，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旁邊都有插著「請勿戲水」的牌子，珍重生命的人都不應該犯險才是。
　　「這位…遊客？天色不早了，需不需要我開車送你到附近的派出所？」
　　殢無傷藉著昏暗的夜色，沉著地往池邊的人靠近，見他聽見自己說的話以後，仍然沒有閃避的跡象，便更大膽地加快了速度。
　　「咳咳…噗！」
　　那人咳嗽了兩聲，接著便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
　　那笑聲明媚悠揚，在清冷的夜色裡格外輕快，在眼前朦朧地抹上了溫暖的顏色。
　　一時之間，殢無傷像是為那笑容失神，又像是被那聲笑勾走了魂，恍惚地停下了移動的腳步，只是愣愣地看著前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人起初是笑得岔氣，後來似乎是真不舒服了，咳得越發劇烈，像是要嘔出整個肺似的。
　　「這麼多年了，呼吸道還是這麼敏感？怎麼晚上出來，連口罩也沒戴？」
　　殢無傷反射性地靠了上去給無衣拍背，又拿出了慣於隨身攜帶的小包面紙，熟練地取了一張備用。
　　這時無衣眼也沒抬，一伸手就抽走了面紙，抹完嘴邊唾液，又緩了會兒，才終於能正常呼吸。
　　「臨時起意，原本只是出來吃個晚飯。」
　　「你以前不是連出門吃飯也會戴口罩的嗎？」
　　聞言，無衣抬頭望了殢無傷一眼。那眼神有些空洞，又似乎蘊含了許多複雜的言語和情感。
　　是了，自己以前總是提醒他戴口罩，不管他樂不樂意，不管他說了幾次「吃個飯而已」、「今天天氣比較暖和了」都沒用。
　　「……很晚了，你搭捷運也不方便，我載你回去宿舍吧。」
　　聞言，無衣仍然用那種眼神望著殢無傷，神情都沒換一下。
　　「不想回去？繼續待在這？」
　　殢無傷皺了下眉頭，在公園裡待到三更半夜像什麼話？又冷又要被蚊子咬，又不是無家可歸的遊民…以前自己捐錢給路邊衣衫襤褸地躺著的「遊民」時，都還會被無衣嫌棄呢。
　　眼神仍然沒有變化，那麼是猜錯了？
　　「那先上車？」
　　無衣終於轉了頭，略略點了一下。
　　為什麼不開口說話呢？明明應該還有聲音啊？一直猜也很累的耶！
　　殢無傷在心裡腹誹了兩句，看無衣有點發抖的樣子，又順手脫了外套蓋到他頭上。
　　「穿著吧，別著涼了。」
　　無衣裹緊了那件鋪毛外套，往前走的速度霎時加快不少，這讓殢無傷有些錯愕──他應該不知道車停在哪吧？
　　然而此時無衣只是害怕自己的淚水決堤，不小心被久別的故人撞破而已。
　　用殢無傷身上那件經年不變的外套的袖子偷偷擦掉了眼淚，無衣這才停下腳步，故作疑惑地尋找著殢無傷的車子。
　　「找不到車？我沒換啊，還是那輛銀色的。」
　　殢無傷好笑地追了上來，抬頭一看，附近銀色的車還真不少。
　　就說這傢伙是個大路癡，偏偏還喜歡一個人到處亂跑，不當心點就要跑丟了。
　　自己還是應該多看著點啊，以後一定要把他牢牢抓在手裡，不能再讓他跑了。
　　心隨意動，殢無傷立刻伸手牽住了無衣的手腕。速度之快，讓無衣根本來不及反應，力道也大得無法掙脫。
　　當然，也是無衣沒打算避開就是了。
　　殢無傷是個長情而念舊的人，早該知道的，怎麼五年前偏偏就犯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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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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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