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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2.1【剑龙群像】伪阴阳师系列 (剑龙番外六 8 完) F168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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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ian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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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12)
30樓  發表於: 2020-11-16 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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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龙番外一 1-7

剑龙篇番外一斩龙戏 7d4R tdI  
&kO4^ A  
(1) slQKkx \Dn  
d1E~H]X4  
五月初三,午时三刻,大雨如期而至。雨帘纷乱,抚落在渺茫无尽的山峦平原上。氤氲雨雾中,隐隐有白影执伞立于茫茫草原中,遗世而独立。 `DA=';>Y  
8g0& (9<)  
磅礴雨势至未时三刻骤然停止,一刻不多,一刻不少,年年如此。 eq4<   
t"BpaA^gO  
这是惯常迟到的人一生不误的约期。 %5z88-\  
,bH  
(2) ?xG #4P<C=  
/?J_7Lg  
苦境有天湖,湖边有古镇黄梅,历史悠久,难以追溯。 3IJIeG>  
!8A5Y[(XD  
据古籍记载,五月初三,天降洪流,于地面汇流成天湖。天湖作为天灾见证留存至今已有悠悠数千载,从曾出现过枯竭的迹象,湖面常年弥漫着新雪般纤尘不染的圣洁气息。 3}T&|@*  
f%|g7[  
天湖一带有传说:恶龙一怒成天灾,剑仙挥剑斩无私。黄梅古镇因而流传有脍炙人口的《斩龙》戏。 Bo~wD|E2  
i&bttSRNV  
逢年五月初三,午时三刻,古镇的青石楼戏台定会演上一场名戏——《斩龙》。同一时刻,青石楼外定会迎来一场雨。细雨连绵,无声无息滋润着房檐青瓦上的苔藓,年复一年,从不间断。 94lmsE  
&<>A  
戏文有唱,神水坠天成妄灾,天上人间两唏嘘。 (8EZ,V:  
6"=e+V@  
(合唱)紫龙败走青云宫,仙君设计擒紫龙。挚友拦路苦遭困,紫龙怒吼震九霄。 OVivJx  
 XG^  
(天将一)违反天条强降雨,连绵暴雨酿洪灾,三千生灵何无辜! T!*7G:\f"  
Hv IN'  
(天将二)挑唆君枫白造反,蓄意谋害傲笑红尘,居心叵测你罪当诛! }5S2v+zE  
.#}SK!"B  
(天将三)凌云仙君勿心软,万万别让罪龙给逃脱! *yX_dgC>[  
c9ZoO;  
(神龙泫禺)凌云啊凌云,枉吾视汝为好友,汝却设计将吾困。施云布雨本吾责,若非那侠刀闯天庭,斩吾下属阻吾责,天命所归,凡间蝼蚁本该亡。凡人妄想改天命,打入地狱不足惜。汝出面讨保不打紧,处处留难且不说,更是责吾心肠如铁石。今吾不过重布雨,拨正天道震天威,汝却誓要将吾拿,真是无情又偏心。 /3c1{%B\  
iFDQnt [t  
(凌云仙君)任意妄为犯天规,吾竟不知友至此。凡人舍身登天庭,不惜逆命救苍生,众仙皆感其仁义,为其陈情凌霄殿,天帝仁慈赦其罪,唯你不知轻与重,枉为神龙活万年。一朝置气犯天规,强改天时降暴雨,弄了个生灵涂炭还不知悔。如今天帝要拿你,傲笑红尘奉天命,你却撺掇他好友暗算他。此时若非吾讨保,十万天兵齐到来,必要不惜手段将你斩。 HL!-4kN <$  
~&q e"0  
(神龙泫禺)那侠刀犯天规被赦免,吾拨正天道反遭擒,可笑,可笑,真可笑。天帝昏庸留他何用,不若吾取之,登御座,振天道。吾堂堂上古神龙,亙古恒存,寿与天齐,若论那先来后到,凭何听那黄口小儿之命。顺吾则昌,逆吾者亡,汝既从他,吾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My1E@<  
~\kRW6  
(凌云仙君)事到如今仍狂言,不知悔改。泫禺你,当真是无药可救,罪无可赦! cCj3,s/p  
NCsUC  
“好,好,唱得好!好一个无药可救,好一个罪无可赦!” S_WY91r  
U$J]^-AS  
戏已入高潮,斩龙事已定,听众屏息凝神以待,皆为此振奋人心的斩龙一刻,不料有人倏地高声喝彩,紧张的氛围瞬时被一扫而空,众人纷纷向声音的主人投去不满的目光。 UHg^F4>4  
XH*^#c  
二楼雅座上,曼妙的薄纱垂幕在凉薄风雨中飘荡,珠帘摇曳,时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帘后之人,若隐若现。 ]pGr'T~Gj  
zzx4;C",u  
那人身形修长,紫发翠珠冕,鲛纱玲珑坠,紫萝珍珠袍,华贵优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偏到这穷山僻壤来听戏,惊扰了他人亦不管不顾,枕着手背敲着桌,打着拍子继续随台上的曲调自顾自吟唱。 Y/hay[6  
G.N3R  
掌柜没有出声警告,因为他认出,楼上的那位,是每年五月初三都会来听戏、出手阔绰的贵客。 " DFg"  
IQ~()/;3d  
(合唱)电交错,雷轰鸣,风云变色异象起,元始天尊始出鞘。苍穹裂,流云散,天庭动荡瑶池崩,神龙怒吼现真身。 ew0 )  
3 (<!pA  
(凌云仙君)你吾过招何须多,一招足以定胜负。 kOc'@;_O  
c8Opc"UE  
(神龙泫禺)想不到啊想不到,汝竟是铁了心肠要擒吾。 fU8;CZnx  
D\TL6"wo  
(凌云仙君)事已至此,何必多言。 +GGj*sD  
M6I1`Lpf  
(神龙泫禺)此招过后,碧落黄泉永不会。 IrVeP&KM+  
@s[bRp`gd  
(凌云仙君)最后一招,凝神来。 Rza \n8  
61KJ( rSX3  
(合唱)一剑幻化成万剑,剑剑无情斩恶龙。自古邪魔不胜正,邪龙不敌终伏诛。垂死龙威撼天宫,苍穹破裂成天洪。众仙齐力将天补,遗留天湖诫世人。 bH.">IV  
B\mdOTLQ  
一曲终,掌声起,《斩龙》戏曲终帷幕落。悄无声息中,楼上雅座人已空,只余薄纱对清风,还有桌上一锭金。 o60wB-y  
W%wS+3Q/  
不知不觉雨已停。 -OHG1"/  
r*$"]{m}  
(3) BkJcT  
jgYiuM3c\  
苦境有名人,名曰剑子仙迹。 *kIJv?%_}  
*rbH|o8  
他智计无双,剑法超群,背上古尘一出,谁与争锋,观其诗号可知其傲然之气: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M8'm1R9  
byMO&Lb*  
他舍命护苍生,无私斩邪魔,不为私情困,是以古尘斩无私,世人皆知,无人不颂。 \}2Wd`kD  
J>'o,"D  
剑子身负斩龙之能,并以此闻名于世。苦境传闻剑子曾斩三龙:一乃恶名昭彰之魔龙祭天,另两条则不为人所知。众所周知,亘古之时,天地初开,诞下龙种,与天地同存,寿命之长,难以想象。后六界秩序初现,九天神宫初立,龙却悄然退隐,不再涉六界之事。不少神仙妖魔穷尽一生,亦未必得见龙颜,遑论凡人,是以能斩三龙者,古今第一人也,“龙缘”之好,可想而知。 }Yt0VtLt  
a[u8x mH  
斩龙者虽可畏,神龙更可畏。斩龙者是人,神龙乃传说,凡人皆畏于未知之物。苦境人皆知,剑子仙迹不可欺,原因无他,乃因剑子识得一龙,据闻交情匪浅。 f+1]#"9i|  
olJ9Kfc0  
此龙名曰疏楼龙宿。 ALG #)$|  
b)V[d8IA  
(4) J^W.TM&q$,  
*= D$  
黄梅古镇青石楼有名曲《道士与神龙》,深得剑子喜爱。 x?%vqg^r  
Uarb [4OZ  
云游归来时,剑子最喜上青石楼,落座无人角落,点一壶碧螺春,听一曲《道士与神龙》。 -8o8l z  
EmH{G  
(合唱)无云碧天清如镜,无垠大地闷如炉。土地干裂农物死,流民饥渴相啃食。神龙初醒血龙湖,不知人世逢灾厄。道士仁慈怜苍生,孤身入山请神龙。 fT@#S}t  
%mq]M  
(道士)神龙啊神龙,天降大旱亡苍生,尸横遍野您可知?求您慈悲显神威,拯救苍生于水火。 *<UQ/)\  
z[';HJ0O;  
(紫龙)天地兴亡有其道,龙族沉眠求归隐,正是无意多干涉。 h!Ka\By8#  
|9%>R*  
(道士)天生万物皆有情,神龙亦是不例外,怎忍苍生遭劫难? wF%XM_M  
kgQEg)A]!x  
(紫龙)逆天改命须代价,凡人与吾有何干? b2 ),J  
S)~h|&A(  
(道士)任何代价我担下,定不让您受分毫,即便魂飞魄离散,我亦半分不后悔。 IlE! zRA  
HU'd/5fun  
(合唱)紫龙受感召天雨,慨赠龙鳞济灾民。 DB*IVg  
F|PYDC  
有传言道,戏中所述乃真人真事。 E u@TCw8@  
mg;qG@?  
龙宿对此不予苟同,并示以万分之不屑。他对剑子言,戏曲不过是凡间愚民和好友汝对心中美好愿望的寄托罢了。 H p,r @  
fLy s$*^)^  
龙宿在场时,空气中总带着散不去的氤氲雨气和初春时将尽未尽的寒意。 w3& F e=c  
1{,WY(,c  
他还会顺道万分鄙夷地纠正上一句,吾怎么记得当初是汝趁吾初醒不备,偷袭夺了吾之鳞片去换粮? MAR;k?d  
sz)3 z  
说完不够,他进而呛道,民间传说的‘龙嚏而雨下’是不存在的,并非是条龙就都施雨,孤陋寡闻,亏汝还是个修仙者,飞升,吾看汝是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8U8"k  
KctD=6  
剑子并不介意,仅是略带调侃地回道,《斩龙》中之神龙泫禺便有施雨能为,观好友身凝水雾,未必真不能降雨。 ,og@}gOMB  
+28FB[W  
龙宿一愣,复眯眼不喜道,古籍传说不过是愚民臆想以及对未知的敬畏,神龙泫禺存在与否仍未可知也,即便存在,上古神兽,竟堕落为天庭所用,愚蠢至极。 Bf7RW[ -v  
CSD8?k]2  
剑子怔然,又道,戏中提及,神龙泫禺与凌云仙君本乃至交好友,虽是结局唏嘘,但总归曾情谊深厚,说不定是不舍好友独留天界…… Z^h4%o-l{  
c#l (~g$D+  
龙宿冷然打断,言,所以活该被斩。 RuHJk\T+  
P8TiB  
剑子哑然。 #fFEo) YG  
Vb1@JC9b  
剑子曾问,苦境皆传剑子乃屠龙者,你为何仍敢与我交陪。 <}UqtD F 0  
}R>g(q=N  
龙宿唏嘘道,大抵是,太寂寞了。 O aZ~  
EatpORq  
亙古存在,与天地同寿,如同独立于山巅,太寂寞了。能与之匹敌的,只有天敌;敢与之交陪的,只有天敌;甚至能终结其寂寞一生的,也只有天敌。 *+J&ebSTN  
OixQlAb{  
他不畏天敌,不惧漫漫岁月,只是茫茫六界,无尽寿命,无人相伴,终不过是山河永寂。 ;%%=G;b9  
Bz24U wcZ  
(5) ?5->F/f&  
Z1>pOJm  
论及苦境市井名戏,莫过一曲《雨中会》。曲中所唱,乃仙凡相恋、降雨传情的美事。 ;`xu)08a  
rL%xl,cn<  
奇怪的是,如此名曲,却从未在黄梅古镇的青石楼上演。 E2\)>YF{ P  
zZDr=6|r_  
龙宿最喜听曲看戏,促狭之心起,曾在自家宅子设宴款待友人,延请戏班子唱上一段《雨中会》助兴。 1 ltoLd\{  
K|s+5>]W/[  
龙宿好友不多,唯剑子佛剑二人。 Ya>cGaLq  
)JZfC&,  
(合唱)施雨女仙入凡间,一见阿郎误终身。奈何仙凡终有别,仙女泣泪归九天。滴滴血泪化绵雨,五月滴入情郎心。 7g=Ze~aq  
>`lf1x  
(仙女)阿郎阿郎吾至爱,怎舍与汝长离别,吾定化身五月雨,年年下凡与君会。 =,(Ba'  
- BocWq\  
(合唱)古有牛郎织女鹊桥会,今有阿郎仙女雨传情,情无终止雨无休,一年一次与君会。 S4 tdW A  
EKDv3aFQZ#  
(路人一)阿郎阿郎真可怜,年年等得一场雨,却是不见恋人归。 |_ ;-~bmb  
[y:6vC   
(路人二)凡人寿命终有尽,哪日入了黄泉道,了却前缘难留情。 QGsUG_/_P  
$+rdzsf)+/  
(路人三)可怜仙女空等待,足篮打水一场空。年年化作一场雨,不知落在谁身上。 K{ 0mb  
"Pu P J|  
(阿郎)情深似海,奈何相离。若是仙凡不相恋,我便投身入仙途。 q!FJP9x  
O[8Lp?  
曲中影射,便是剑子逢年五月初三必回豁然之境观雨之事。 qC]D9 A  
L6',s4  
龙宿常借故揶揄,剑子好友勤于修道,必为早登天庭与那恋人相会,着实令吾感动。 D@0eYX4s  
bbnAF*7s8  
佛剑不明所以,则摇头叹息,剑子心有挂碍,仍未能忘却故人,离登天之日远矣。 lQ)8zI  
<iTaJa$0m  
龙宿一怔,复笑言道,玩笑而已,吾知剑子年年观雨,所悼念者,苍生也。言毕,他又意味不明地自嘲上一句,吾虽贵为上古神龙,又怎可与天下苍生匹敌。 ?B[Z9Ef"8l  
txliZ|.O  
龙宿说这话时,神情缥缈,语气淡然,真伪莫辨。 fXL$CgXG\x  
M>'-P  
剑子从不争辩。 !ZB|GLpo6  
(I\aGGW  
他心中并非只有天下苍生。 (3 _2h4O  
{)`5*sd  
五月初三,天洪降下,苍生罹难,他之故友亦随之陨没尘世,成他毕生遗憾。他那好友曾戏言,若真有日重归天命,必倾尽余力,于陨落之地刻下无法磨灭的存在证明。 ) I@gy  
 EI+.Q  
据闻剑子本高居九天凌霄殿,非是寻常仙人,后因故落凡,定居于豁然之境。 E|ZY2&J`4  
R*QL6t  
天洪过后,他落入凡间,只为寻友。常年交陪,他不信他那能耐惜命的好友当真亡故。回忆决裂经过,他确实曾为二人的再会踌躇迟疑。只是,他未曾想,待他下定决心,寻至天洪落下之地,与挚友相会,迎接他的,却是年复一年定时定刻的倾盆大雨。 KUB"@wUr  
/LJ?JwAvg5  
天候运转自有道,无迹可寻,九天帝王亦须遵循,否则大劫临身。 8)sqj=  
[5:F  
他于雨落之地驻留,数千载光阴匆匆而过。不毛之地转眼覆上绿草鲜花,有人陆陆续续迁居于此,建立城镇。世事变迁,斗转星移,唯独不变的,就只有这场一年一次的倾盆大雨。 `33+OW  
F-2HE><+  
《雨中会》所述无差,他所念之人早已化为五月雨,年年落入他心中。 8;+t.{  
)0/ D Y  
(6)  #p\sw  
:y]l`Mo -  
龙宿也喜到黄梅古镇的青石楼听戏。小楼简陋,配不上他之的华丽无双,但楼里上演的戏曲真伪参半,令他着迷。 Mc{1Cdj  
A*@!tz<  
比如说,那曲《道士与神龙》。 II),m8G  
O^ f[ ugs  
彼时与剑子初见于血龙湖,他方自长久沉眠中苏醒,过往之事皆是一片朦胧,只知自己曾元神受创,命不久矣。如今想来必是误入神湖,得以留存残命,陷入长眠。 3~M8.{U#V  
|QXW$  
蜕去旧壳,再次苏醒,于他恍若南柯一梦。 Km-lWreTH  
I_N"mnn@Nr  
随后,他看到了梦回深处那形貌模糊的白影,戏中所述“孤身入山请神龙”的道士。那人御剑而至,他尚未看清面容,记忆便已回笼。他既惊且怒,皆因眼前之人,正是逼他自毁元神、堕下九天的元凶。 m3.d!~U\  
KLbP;:sr  
他自愣神,那人已瞬身欺近,蓄势待发。他元神受创过度,数千载沉眠不过杯水车薪。遥记当年,他以万全之姿,尚以半招之差败于那人之手,何况如今。他遂懒得反抗,而是分神想到,即便光阴流逝,眼前之人依旧执法无私,时至今日仍追入凡间要拿他回天庭问罪。龙生一世,过眼云烟无数,最恶相同的循环。于是他不再动作,且看数千年过后,天庭想将他如何。 p2tB F98  
$] w&`F-  
然那人剑未出,仅欺身拔去他一枚龙鳞,便翩然离去,无只言半语。他们四目相对,恍若不识。 ]`+>{Sx 1  
5>/,25 99  
他怔然湖上,心下五味杂陈。原来沧海桑田,所逝不仅有时间,又想他俩本已决裂,形同陌路,忘记该然。于是,他翻了翻身,又潜回湖底沉睡了。 _RhCVoeB  
,]Hn*\@p[c  
所以哪来什么“紫龙受感召天雨,慨赠龙鳞济灾民”,要真能被感动,数千年前他便不会怒犯天规了。 r?V\X7` +  
XnV|{X%]U  
旱灾过后,那人再次造访血龙湖。 V .$<  
:m-HHWMN  
那人说,龙啊龙,别老躲在湖里,一起出去玩玩吧。 hX~IZ((Hi8  
HQTB4_K\  
那人还说,外面鸟语花香,贫道当与你把臂同游。 "jb?P$  
AY|8wf,LS  
那人继续说,苦境怪闻趣事甚多,有贫道在,定不会让你有无聊之时。 nwW `Q>+#U  
H6*F?a`)I  
喋喋不休,甚是烦人。 zn@tLLX  
Ks9"U^bPs  
龙自天地初开便存,六界兴衰,皆有经历。正因看破世情,厌烦无止境的循环争斗,龙才会选择避世沉眠。他当年留于天庭,接受天帝管制,不过因为天庭有让他不无聊的人。只是,那不过是昙花一现的错觉,而他,亦为这个错觉付出了代价。 O!uX:TE|Q  
&eyFApM[Z  
只是,那人在湖边的劝说,那人一口一个“一起”,如同一颗颗石子,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中荡起一圈圈波纹。 Ge|caiH1I  
BDc*N]m}B1  
他终是忍不住,浮出了水面。 kXv -B-wOj  
f`H}Y!W(  
然后,他听那人道,他叫剑子仙迹。  8tLkJOu  
PK!=3fK4\F  
不是他熟悉的名字。 T3!l{vG \O  
d\xh>o  
于是,他俯身嗅了嗅眼前之人,一样恼人的气味,却没了原本该有的清冽仙气——是个不折不扣的凡人修道士。 SIzW3y[  
V=.lpj9m  
那时,他想,原来是入轮回了,忘记该然,忘记该然。只是后来,察觉那人年年在豁然之境观雨,他才明了,那人什么都没忘,只不过是忘了他而已。 :^! wQ""  
t$rWE|+_z  
他腾飞出水面,化作人形落在那人面前,以扇掩面,低声报上姓名。 e-\J!E'1F  
D",ZrwyJ  
他说,他叫疏楼龙宿。 0;r+E*`DA  
M HlP)'  
(7) c :hOQZ  
3fn6W)v?  
有道是,神龙出世纷乱多,四方使者来关注。龙宿出世后曾于中原引起骚动,只是很快便偃旗息鼓,隐居到疏楼西风,与剑子的豁然之境隔山而望,原因不明。此龙虽有剑子就近监视,但仍令人忧心。古有恶龙酿天洪,前又遇魔龙乱世,殷鉴不远,就怕一个弄不好又是天灾人祸。 a!xKS8-S==  
Pgs4/  
素还真时不时造访豁然之境,借探访之名,行查探之实。他乃神莲转世,曾与剑子一同位列仙班,后因不舍下界苍生,弃仙籍,回凡间。 Ku56TH!Py  
44($a9oa2  
素还真曾问,龙宿真不是他? Kl\A&O*{  
B1J+`R3OX  
素还真多在五月初三的雨中造访,应时应景。他知此日必能于豁然之境得见剑子。豁然之境术法屏障可阻寻常访客,却阻不得素还真。 W!V06.  
=-`X61];M  
素还真道,天洪过后,天帝论功行赏,属你功劳最大,却不要赏赐,只愿代其受过,换其无罪。天帝终为你所动,又念及他已亡故,再无作为,方才应你所求,除你仙界,贬你入凡重修天道。 ,$7LMTVDrE  
\d%&_rp  
素还真问,你所以请愿,是否早已料定他未死? 1,9RfYV  
.KTDQA\  
剑子从不回答。雨下两时辰,素还真亦足足说满两时辰。剑子仅是抬首仰望雨空,不知听入多少。 C`7HC2Is  
l,-smK69  
佛剑亦曾于此日拜访剑子。远古之时,他便是剑子知交。剑子交友满六界,唯二人能称得“知交”二字,一乃佛剑,另一位已不可考证。 ,Ix7Yg[  
Xq+7l5LP  
佛剑说,当年之事已成,追悔无意,你又何必继续执着这场雨。 ZXe[>H  
Fu!:8Wp!(  
剑子浅笑道,吾仅在观雨而已。 H Viu7kue`  
:G,GHU'/78  
他无需执着什么,因为他所等之人,必会在雨中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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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龙番外一 8-12

(8) P9SyQbcK  
9p9:nx\  
龙宿不仅喜爱听戏,兴起时亦会自导自演唱上一段。瞧他眉眼风流,动作流畅,声线圆润,自是个唱戏的好手。 NcwZ_*sqj  
`G@]\)-!  
龙宿最喜唱青石楼的压轴戏《斩龙》。 #q6jE  
G\=7d%T+  
他眉角一挑,眸光流转,一个翻身下了白狐椅,纸扇一合作佩剑,一步一划,旁若无人就唱起曲来。 ,4)zn6tC  
!J3g,p*  
(合唱)雷轰鸣兮剑纷飞,万剑齐发兮斩恶龙。极招之下漏破绽,绝情之势露真心。仙君念旧放神龙,哪知神龙不领情,飞身便往剑雨冲。 !QSL8v@c  
PL%U  
(凌云仙君)泫禺啊泫禺,吾既舍原则要放你,你又何必往死里闯! > CZ|Vx  
>E^sZmY[f-  
(神龙泫禺)凌云啊凌云,汝之人情吾不领。成者王侯败者贼,泫禺不敌败于汝,汝休以怜悯折辱吾! 6Y`eYp5A  
[yW0U:m  
(合唱)自古邪魔不胜正,神龙不敌终受缚。仙君讨保凌霄殿,神龙受罚囚天宫。 G  ZDyw9  
K\,)9:`t  
一曲罢,龙宿脚一抬,身一仰,重新倒回躺椅中,继续发懒叹无聊。 '[I?G6  
S)>L 0^M1  
侍女穆仙凤曾疑惑道,此非《斩龙》之结局。  wC}anq>>  
`DUMTFcMX  
龙宿眉梢一动,故意问,这般结局莫不好? K_G( J>  
<V5(5gx  
若非气极怒极,当年他岂能误会那人好意,不顾一切,自毁元神,以求同灭。再说,分道扬镳,立场各异,那人若真要擒他杀他,亦是合情又合理。若换了自己占上风,亦不知会使出何种手段。 6`J*{%mP  
&&nvv&a  
只是,那人,终是不同的罢了,合该他发怒。 N! }p  
V<*PaS..  
穆仙凤问,既知误会,主人何不与剑子先生相认言和? 9l]+ rs +  
bzF>Efza  
龙宿眸中精光一闪,广袖一甩,翻过身,故作冷漠道,他既认不得吾,吾又何必多言,自讨没趣。然语气中却掩不了满是戏谑。 ;xS@-</:  
sC(IeGbX  
他堂堂上古神龙,岂会为过往所困。过去既成,与其追溯,不若揭过重来。更何况,他深知,这个过去牵扯甚广,难以弥平。与其深究,不如遗忘。 '-N `u$3Y  
6c$ so  
数千年前,他不甘被捕,自毁元神引发爆炸,造成天庭死伤无数,更不料震裂了天池,引发天洪,天上地下皆蒙难。所幸天水落下之处乃一荒原,致使凡间伤亡不至过重。他本想时过终境迁,却未料天洪过后,残留水汽渗入云中,形成降雨,一年一循环,为这不堪的过往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zogw1g&C  
-Wd2FD^x  
回顾往初,他确是不智。既已失势,顺势而下,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方是上策。而那人必念旧情出面讨保,以他龙族之能,强大稀有,于天庭多有利处,必不至受重罚,更不会造成这许多牵连。此时回顾,他非是后悔。成王败寇,六界恒理,决断前他早有觉悟。 ZUyG }6)J  
| (JxtQqQg  
他仅是遗憾,遗憾失了那人。 M ~z A  
3"NO"+Q  
他想,那人大抵早已认出他来。 EZ:pcnL {  
jhgS@g=@ZC  
五月初三雨过数千年,而青石楼那《斩龙》戏何时而来,他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A<fKO <d  
ikX"f?Q;S2  
自醒后时光如白驹过隙,那人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纠缠,存了何种心思,他尚能明了几分。只是,在他面前,那人虽偶有刺探,却始终对过去故作不知,而他亦无意回顾过往,即便不悔当初,那仍是他失败的耻辱。而且,沉睡数千载再度苏醒,褪去原身,换了形貌,等同重生,他便不愿再与过去纠缠。 DvB!- |ek  
WK)hj{k  
他知那人年年观雨,却难以摸透那人观雨之心思,毕竟雨中牵扯了过多的过往和悲剧。而那人素来心怀苍生、仁慈念旧,难保不会对他心存芥蒂,就算如今没有,也难保未来不会有。所以,不记得最好,不追溯更好。 )CJXk zOX  
-K eoq  
泫禺与凌云没有未来,疏楼龙宿与剑子仙迹则没有过去。而他们,只需当下足矣。 YcOPqvQ  
!}[}YY?',i  
只是,这曲《斩龙》本是那人新起的局,若那人按捺不住,率先捅破,那也无妨,他乐得接局。 n("Xa#mY[  
|;sL*Vr  
因此,他毫不避讳,年年至青石楼听曲,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3q ujz)o  
}Z#KPI8\Q  
旧局未结,新局再起,他万万不能先低下头。 &W+lwEu  
M(8dKj1+  
(9) 55q!2>Jh.  
_N)/X|=~s  
龙宿是否泫禺,剑子最初亦摸不准。 VRU"2mQ.P6  
DcYL8u  
凌云仙君一生所为,最自私者,莫过于无私斩杀了挚友泫禺。私存放人之心,却意外造成挚友亡故,反被颂为无私大义,何等讽刺?回顾过往,出面讨保侠刀,仁义所在;维护天庭安定,职责所在;企图私放泫禺,情谊所在。世人如何定论,于他无碍,他亦无悔当年抉择。他只是遗憾,诸多细枝末节,他未能处理妥当,亦未能顾虑泫禺心情,才引来了泫禺的穷途反扑。 i^T@j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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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是遗憾,终是失了那龙。 KCP$i@Pjv  
#N Qpr  
龙生之于天地,死后则化作自然万象,回归天地,不入轮回。错过了,便是永生永世。 JYbsta  
-UY5T@as  
真真是,碧落黄泉,永不会。 _E'F   
xB-\yWDZe  
观雨数千载,血龙湖再会,仅一瞬,他便认出泫禺的龙气,即便那龙已蜕去前身,改容易貌,气息大有改变。然而,那龙见了他却毫无反应,恍若不识。 ^/]w}C#:d  
y_mTO4\C2  
那龙说,他叫疏楼龙宿。 zUq ^  
6`Hd)T5{w  
那龙离了血龙湖,便隐匿行踪,混入人群,后虽被他寻得,应邀定居疏楼西风,但性情淡漠,对他甚是礼让疏离,连对过去应有的怨怼都没有,言谈交流间带着龙族惯有的对六界生灵的不屑和冷漠,与数千年前初识时的泫禺别无二致。他摸不准是泫禺重生后忘了前尘,亦或是他认错了。也是,龙死而复生,闻所未闻。 2_T2?weD5  
!]f80z  
生平头一次,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Ey|{yUmU+  
d ~#B,+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离开。时间还长,稳步相交,他总会找到答案。交往不顺时,他便会自我安慰说,退一步讲,若龙宿非泫禺,他更需要留下监视,以防龙族乱世。只是无论如何,他总归会在雨中等下去,直至重归天命,好叫那不守承诺之人汗颜。 E? lK(C  
Z9wKjxu+  
他总有直觉——龙宿便是泫禺,只是那龙拒绝承认而已。泫禺也好,龙宿也罢,若真忆得前事,存了何等心思,他总归能了解几分,而他本身,亦尚未淡忘数千年前天地间的那场灾劫。只是,他不是会逃避之人。直面过去,解开心结,才能共同迈向未来。 Lb]!TOl  
_E %!5u  
而他相信,他与泫禺,绝不仅仅只有过去和现下。 T<? (KW  
:1asY:)vNP  
他有意与龙宿重归于好,只是,他需要对方主动承认他们的过往。不是认错,仅仅只是承认过去的存在,便足以翻过旧页重开新章。而企图抹去过去,装作若无其事相交,他无法接受,尤其在数千年前造成了如此多牺牲之后。在这一点上,他万不能再退步,毕竟,他终归要给当年无辜受害的人一个交代。 Me 5Xd|  
ncGt-l<9  
只是,面对龙宿常年若即若离、不接受亦不拒绝的态度,他还是不由得感到受伤。 /U$5'BoS  
)[b\wrc   
毕竟数千年的离别和寂寞,确实有点长了。 B]2m(0Y>>v  
H!'Ek[s+  
(10) mH.c`*  
t=nZ1GZyM  
一如龙宿所料,过去的阴影终是在毫无预警下回袭。 T.(C`/VM  
=kzuU1s  
一名叫逆我非道的道人入魔之下在道境的万道论坛上造下杀业,由剑子与龙宿负责追捕。 IA%|OVAfF  
QM('bbN  
剑子一眼便认出那道人的身份。当年在天庭,那人早早成名,位列九天名将之一。彼时,他不过一刚出道的小仙。那人对他多有提携,赠他穹冥之元,让他修为大进,从此为天界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后来那人犯错为他所擒,终被贬为小仙,从此与他形同陌路。而出乎意料,泫禺自毁元神之时,那人却不计前嫌舍身救了他,灵魂阴错阳差被震入魔界。 MO^Q 8v  
2dsXG$-W2  
往事临身,龙宿一反常态,开始对那人旧事纠缠不休,对他步步进逼,毫不讳言天庭往事。这本是逼龙宿承认过往的最好时机,但他不仅没把握住,还故意避开了。相交上千载,这并非他第一回放弃良机。越是往来,他越发现,自己并非有多想龙宿追溯过去。与逆我非道交锋,则更坚定了他这般想法。 A"tE~m;"7  
gV}c4>v(  
生死相拼时,逆我非道曾说,他此生最恨,便是剑子连他为何恨都一无所知。忆往昔,剑子实难理解逆我非道之恨意。那人帮他救他,甚至不顾性命,最后却归了个“恨”字。相识甚久,他竟不知逆我非道对他有“恨”,亦不知“恨”自何时起,这才明了,过往因果,哪能这般容易便解开。因不知何时种,果亦不知何时结,直至逆我非道败亡,他仍不明了那人到底记恨他了哪,竟会在一隔数千年后尽数爆发。而即便知道,他亦无法确保自己能消除那人的怨恨。 %1mIngW=g  
Qli#=0{`  
而他,却明白记忆,泫禺恨他为何。 shgZ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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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楼的《斩龙》戏中对斩龙一幕的演绎几乎毫无改动地还原了当年他和泫禺的对决,连最后的对话都无甚缺漏,除了一句。 j>8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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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泫禺欲自毁元神,众天将乱成一团纷纷撤离时,低声愤恨说的一句话,只有愣在原地,最靠近泫禺的他听见的一句话。 ]z O6E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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泫禺说,他此生最悔,莫过于结识了凌云。 |A.nP9hW  
buldA5*!o  
泫禺一贯所行无悔,便是搭上性命,亦不言一个“悔”字。而那时,他却悔了。他一反原则,悔的是,认识了凌云。 P5KpFL`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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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曾断言,泫禺为凌云留天庭,活该被斩。 W7W(jMH  
|2E:]wT}qg  
泫禺曾愤恨,此生最悔遇到了凌云。 CKnPMvmz  
HV&i! M@T  
倘若龙宿便是泫禺,过往是非,定局已成,若始终无解,会否,龙宿一旦被迫坦诚过往,便会再失了踪影,如同数千年过后,逆我非道突如其来对他表达了不知自何时起的怨愤般。 DHg)]FQ/  
b_&:tE--]  
谁方是真正逃避过往之人?过往观雨数千载,他不过在等一个希望;而今再观雨千年万载,他不过要等一个答案。 o2D;EUsNX  
p;qFMzyS9  
他从不为无把握之事,所能做的,只有明着暗里,在五月雨中,年复一年传达同一个信息—— >*/:"!u  
6d`qgEM3  
他就在这里。 q`VkA \  
7{tU'`P>  
只是,有人看得分明,却故意不作任何回应。 :q c?FQ ;  
j[Jwa*GQP  
世间总有胆怯之人,亦有不解风情之人。 m*wDJE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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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63(XCO  
s)jNP\-  
又一年五月初三,黄梅古镇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后一刻便乌云密布,细雨濛濛。 mBxMDnh  
Sd F+b+P]  
无声细雨中,青石楼的《斩龙》戏已开演。 "574%\#4z  
QFK'r\3 pU  
年年如此。 rB-R(2 CCN  
|!81M|H  
龙宿一如往常,悄无声息来到青石楼预留的雅座听曲。他闲适地一手枕头,一只手握着紫檀扇,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戏曲打拍子,时不时分神看向楼外的朦胧烟雨。 l_s#7.9$  
Q/@ pcU  
但凡临水地区皆有传说——龙腾则带雨气,意指有龙出没的地方必会阴雨连绵。这传说真假参半。并非是龙皆带雨气,只有少数水属龙族,才有施雨能力,才带着雨气,死后亦会化作烟雨,成为天地循环的一部分。 mPF<2:)wv  
Uw]o9 e0S  
逆我非道事后,匆匆一年而过。 bk0<i*ju7(  
/2''EF';  
他本以为这回之后剑子与他会彻底坦诚相见,横竖这故作不识的戏码演到如今也是时候该落幕了,不然就太无聊了。然剑子却毫无动作,害他空等一场,令他琢磨不透。 E9b>wP  
![!,i\x  
他不过分神一会,《斩龙》戏就已过了泰半,但他并不在意。这戏他逢年五月初三都要来听上一回,都不知听多少遍了,唱词都能倒着背了。他回过神,才要继续打拍子跟上几句,却忽地发现唱词不对,似新添了几段词,大抵是楼里来了新班主,改动了剧本,这种事情每隔个十几二十年都会出现一两次,改的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只是这回的改动有些大,他便停下专心听了一会,发现是新增了一段仙君神龙斗大蛇之事,念往昔,不由心头一动。 l, 9r d[  
*0vRVlYf  
(合唱)魔神出世天色乱,众仙齐力护天庭。紫龙啸天仙剑出,八歧大蛇终伏诛。 XqU0AbQ  
i%GiWanG  
(神龙泫禺)皆道龙寿与天齐,却仍难逃生死劫。八歧大蛇本龙身,自古龙死不轮回,化作天地不复存。 Lf:#koaC  
O6vHo3k  
(凌云仙君)泫禺泫禺吾挚友,往后你须多保重,你若身亡吾何处寻。 ~# \{'<  
rmi&{o:  
(神龙泫禺)凌云啊凌云,吾之性命自珍重,汝可不必多担忧。若真无能归天地,汝亦不必多找寻。吾必散魂强降雨,天地诸神听吾令,岁岁年年不误时,吾将回归落雨中。 n!sOKw  
_>a`dp.19  
(凌云仙君)吾必于雨中等君归,等君归。 2c51kG77E  
}+}Cl T  
一瞬怔然,他这才忆起,古远之前,自己似曾有此豪言壮语。然,彼时他不过戏言,却不料有人当真,记了个千年万年,还心心念念要以此为胁。 /l$fQ:l  
7yJE+o'  
啧啧啧,这般讨承诺,未免太无赖,当真吃人够够。 |'lNR)5  
q6hH]Q>w*  
龙宿闭上眼,强压下心动,故作无奈地叹气又摇头。 jd2 p~W  
KYyoN  
戏正高潮,青石小楼内忽然掀起阵风。听戏之人不由往风源处看去——二楼雅座前,轻纱幕帘起,帘外天已晴,缕缕阳光射入,落到桌面的黄金上。 uP$i2Cy  
Q E pCU)  
(12) 0$NzRPbH  
ul b0B"  
风瑟瑟兮雨纷飞,旧雨落兮何时停。 #V)l>  
fT{jD_Q+3  
一人一剑一伞立于豁然之境平原某处。人是纤尘不染的脱俗仙人,剑是名震天下的利刃古尘,伞是古朴陈旧的绿竹伞。 }O+S}Hbwy  
VU6+" 2+'2  
云叠叠兮紫雷落,龙落凡兮化人形。 mE=Tj%+ x  
bl^pMt1fv  
雨雾中,闪电所落之处传来充满戏谑的儒音,剑子大仙年年空等一场雨,真真无聊,不若改行去青石楼编曲唱戏算了。 eoFG$X/PO  
C^LxJG{L5  
剑子执着伞蓦然回首,面上尽是计谋得逞的狡黠之色。他嘴角浅浅一勾,道,你怎知我等的只是一场雨,龙宿。 E:O/=cT  
p.<d+S<  
雨势渐渐转停,漫天的乌云也有了散开的迹象,几缕阳光寻着乌云间隙投落大地,稀稀落落铺洒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柔和了连绵起伏的山脉,最后定格在了随着紫色闪电一同到来的俊美之人脸上。 _v 8u%  
Hq~SRc~  
万物无声,宁静而美好。 \II^&xSF  
+3M1^: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原地对望。良久,龙宿的眼眸和嘴角浅浅弯起了温柔的笑意,甘甜的酒窝深陷于双颊。穿越了数千载时光,他笑着道, M04u>| ,  
Pf;RJeD  
吾回来了,凌云。 :^qUr`)  
_{ 2`sL)  
(剑龙番外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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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ian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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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  發表於: 2020-11-16 0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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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樱篇 1

枫樱篇——轮回而过的愿望 6\VZ 6oS  
`D$RL*C;M`  
(1)百鬼故事结因缘 _Kh8 <$h  
I*g[Y=  
夏末初秋七夕月,又俗称鬼月。据说,初一阎罗放行鬼门开,十五众鬼回归鬼门关。因此,是月三五之日,民间大兴祭祀,为亡人引路归鬼界,亦为活人祈福安平生。人们又称此日为盂兰盆节。 0,8RA_Ca}  
2E!Q5 l!j  
盂兰盆节据说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盛之日。有传闻,在这一日邀上三五好友,在不点灯的阴暗室内点上一百根蜡烛,围坐一圈讲鬼故事,每讲完一个故事就吹灭一根蜡烛,在吹灭第一百根蜡烛的时候,鬼就会出现。 hvA|d=R(  
xJFcW+  
盛夏之末,青幽幽的月光无声无息透过薄雾,在破陋的弃庙外围笼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轻纱,寒凉刺骨。庙内破烂宽敞,原本用于供奉的佛像业已倾倒在地,沉置已久的架子亦倒落一地,白蒙蒙的蜘蛛网交织在每一个角落,偶有蝙蝠倒挂在屋梁上,更显破庙恐怖阴森。 {h.j6  
xK5~9StP  
破庙内,约莫七八个男人围坐在散落一地的稻草上。他们周围布满了数不清的长长短短的蜡烛,但多已熄灭,只剩下置于众人中间的最后一根蜡烛仍在燃烧。橘红色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扭曲着往上攀爬。深山夜里特有的浓雾渐渐开始在庙里聚拢,使得零星烛火愈发显得妖异。诡异的气氛在无知无觉中蔓延,不知何时起,围坐在一起的男人已经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仿佛已经置身于一个空无一物、仅有白雾的空间。 N-Bw&hEZ  
#/_ VY.  
在身后看不见的地方,会出现什么呢? u_8Z^T  
T&:~=  
“终、终于要到第一百个故事了,要、要继续下去吗?” v_pFI8Cz)  
/#q6.du  
其中一个男人战战兢兢开了口,语气犹豫中隐隐夹了些蠢动和期待。 sWKdqs  
5aXE^.`  
“都已经讲完九十九个了,就差最后一个,我们不能现在放弃!” ZqjLZ9?q  
o!c~"  
“那个,那个东西会出现的吧?” U]9k,#  
k\g:uIsv$  
“恩恩,据说讲完第一百个故事,把最后一根蜡烛吹灭,鬼就会出现哦。” >LPIvmT4D?  
5{vuN)K3  
“那、那只是传说而已……万、万一真出现了怎么办?” yb0Mn*X+ N  
H7meI9L  
“安啦,不过谣言而已,为的就是吓唬你们这些胆小鬼。哈哈!” O3#eQs  
N&|,!Cu  
“胆小鬼,你要是怕了就离开,我们不会笑话你的。哈哈!“ FMWM:  
Lzcea+*uw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快,继续,下一个!” VtGZB3  
h2i1w^f  
“到谁了?” k[f_7lJ2  
s k3 AwG;A  
“到我了。” ~]'yUd1gSZ  
JBLh4c3  
一个男人将最后一根蜡烛拿起,捧到自己胸前。橘黄色的微弱烛焰照在他脸上,变成了阴森的青黄色,愈发对比得他脸上的阴影部分诡异深邃,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他压低声音,缓缓道: Z.s0ddM s  
2lqy<o  
“你们都知道吧,就是那个最近出现的会吸食人精气的怪树。我们都知道,枫叶只会在深秋变成红色,樱花也只会初春开放。 然而,在不久前那个不详的夜晚,对,就是星星掉下来的那个晚上,枫树大夏天里一夜间变成了血红。更诡异的是,树梢上还开满了樱花……太不可思议了!据说那是一对怨偶死后灵魂附在树上作祟……”  }_7  
X!@ Y ,  
众人屏息,听男人将故事缓缓道来,而庙里的雾气也随着故事的深入变得愈发浓重了。很快,众人视线所及已一片白茫,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彼此身影,仿佛身边的人都是幻觉,只剩下烛焰飘在半空明明灭灭,还有男人沉缓的故事声在回荡。 #qK5i1<  
tX,x%(  
不知不觉,故事已经到了尾声。 rD9:4W`^  
upZf&4 I8  
“你们想,那樱花妖幻化出来的人长得是白白净净,身上还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活脱脱就一仙子下凡,使得原本要去除妖的男人不知不觉就被吸了魂去。后来,花妖原形毕现,男人不仅没及时醒悟,还心生不舍,最后被害了性命。他死后仍执迷不悟,灵魂留在人间与花妖纠缠,不愿轮回。于是,两条灵魂交缠在一起,不愿意放过彼此,最后双双化成了这棵枫樱妖树,不断靠吸食别人的精力来持续绽放。” e_cK#9+  
/Ba/gq0j  
男人说完故事,低下头将蜡烛吹灭。本就阴暗的破庙在失去最后一点光亮后,更是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白雾笼罩下,连月光都无法透入。 Q^* 3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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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内安静得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人说话或动作,大家都在等。 Dt iM}=:  
dQO 5  
会不会出现呢? @Qp#Tg<'  
i)$<j!L  
过了好一会,雾气渐渐散开,朦胧月色终于能够穿过围墙破洞,落入庙内,人的视野也随之恢复。 n9R0f9:*  
/!`xqG#  
庙内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9n"MNedqH  
T8yMaC  
“果然是子虚乌有之说。”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 QV4FA&f&  
M|{NC`fa  
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众人有些扫兴,纷纷起身,准备散场各自归家。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男人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说起来,我记得那个故事里的除妖师是因痴迷枫叶成狂,死后才会变成枫树吧,想不到竟会迷上樱花。” 'E\4/0 !  
\0&F'V  
“是啊。” 讲故事的人感叹道,“可见那樱花妖迷惑人的功力有多可怕。” ,,BWWFg~  
h 9}x6t,  
“那个故事俺也有听说呢。据说那樱花妖美得连天上的仙子都要羞愧,尘世间的美人跟他一比简直不值一提,听得俺也想见见。”其中一个人突然搓着手色迷迷插了句。 C;.,+(G  
2IUd?i3~l  
“哎哎,连除妖师都被迷得神魂颠倒,性命都没了,你这小人物,估计整个被扒了吞掉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cH+ ~|3  
Q X-n l~  
“嘿嘿,与其天天对着俺家那母老虎,还不如被妖怪吞了呢,而且还是个美人妖怪。” }]JHY P\  
)ybF@emc  
“就是就是,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JO~vPj  
e^$JGh2  
“别闹了!” ;k ,@^f8  
:\y' ?d- Q  
本来也只是玩笑话,没想到有人当了真。那人严肃纠正道:“其实那个喜枫成狂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除妖师,那樱花妖也不过是个喜欢樱花的男人而已。他们分别为不同的人效命,除了敌对并没有过多交集。而且,那所谓‘除妖师’在家乡已有私定终身的恋人,可惜他直到战死都未能回家见恋人一面。那个被留在家乡的女子,直到变成了望夫石都不曾放弃等待恋人的回归。” dcyHp>\)|  
`PSjk F(  
男人想了想,又认真补充上一句,道:“那女子才称得上深情。” sz%_9;`dpL  
NFR>[L V  
“蓝英,你真无趣!谁不知道那鬼故事是编的,你别破坏故事的神秘感!“ h[Uo6`  
?GW}:'z  
一个男人撇撇嘴反驳了一句,其他男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5G$5d:[(  
7!\zo mx  
那名唤“蓝英”的男人继续抱不平道:“我只是觉得挺可怜的。同一番旧事改编出来的故事,你们一个个都把重点放在了另两个毫无关联的人身上,却没有人注意到为恋人变成石头的女子。” (NN;1{DB8  
5}c8v2R:B  
“拜托!痴情故事到处都是,都说烂了,太无聊了。” o$rF-?  
a,r B7aD  
“就是,这年头女人算什么,男人间敌友莫辨的情谊才更有看头。再说了,也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除了敌对就没有交集。” m;t&P58f  
\-f/\P/ w  
“对啊对啊。故事而已,蓝英你也别太较真了。” oYt 34@{?  
TBRG D l  
“就是,别扫兴啊。” %%zlqd"0  
b};o:  
“可是,我还是觉得,那两人不过萍水之交。男人心内爱慕的,是那个为他痴痴等待、最后化为石头的女子。虽我也认为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但不能陪伴在恋人身边,他一定也到死都遗憾…..” A7|L|+ ?  
;47z.i&T  
话音刚落,一阵刺骨的阴风不知从哪个方位吹入庙内,自众人的脸上一划而过,有如冰凉的舌头在肌肤上舔过,毛骨悚然得让人鸡皮四起。这时候,原已散开的雾气又渐渐浮出地面,空气中毫无预警地响起一把凭空出现的阴森女声。 ou- uZ"$,c  
-4P `:bF  
众人还没听清女声说了啥,就“哇”地惊叫了一声,大喊着“鬼啊”四散离去了。 ;mvVo-r*q  
+C[g>c}d  
空无一人的破庙里,只剩下喜极而泣的森然呜咽声在久久回荡: d325Cw?  
<HzL%DX  
“阿阿,呜呜呜,终于、终于有人,有人相信他是爱恋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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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12)
33樓  發表於: 2020-11-16 0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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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樱篇 2

(2)流火星坠妖树生 yXJ25Axb  
YcN|L&R.  
霜序既望,枫叶已陆陆续续被染成霞红。红叶高挂枝头,随夜风摇曳,一簇接一簇,若缓若急,沿九曲回廊燃烧了起来,蔓延至碧湖深处,偶尔飘落三两火星。 : ~vodh  
   Y \-W`  
深秋夜寒,月高风冷,万物尽归沉寂。那些曾驰骋于春夏的花卉,再是名贵稀有,也不免迟暮于泛黄的草木中,余下残花败柳之躯,唯有枫红之火为其送葬,安静而炙热,席卷整片夜空。 ehr-o7](  
+*]$PVAFA  
初春之樱,秋末之枫,一者绽放于万物复苏之前,一者燃烧在万物沉寂之后,皆喜以铺天盖地之势展现风华,明明白白昭示自身存在,却又不参与进百花争鸣、草木繁茂的热闹中,霸道而孤芳自赏。樱与枫,若是活跃在同一季节,势必要相争的。 7"!b5(4=  
v$|~ g'6  
隐世山道,双岔路的另一端,豁然之境隔壁,龙宿宅邸——疏楼西风中,龙宿和剑子正坐在枫晚阁后院窄廊上喝酒。 gwRB6m$  
^{4BcM7eH  
夜深人静,阁内烛火尽熄,只余廊前石灯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ye>A  
   Q'/sP 5Pj  
龙宿锦绣长袍在月色中流泻一地,与未被束于脑后的缕缕银丝交叠在梨檀木地板上。他双眼微阖,背倚廊柱,竖起单膝,执酒的手随意搭着。他白净俊美的脸映在苍白月色下,乍一看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再一看又觉那不过是这龙呆在疏楼西风时惯常慵懒的神态而已。 G?1GkR  
   >8e)V ;  
剑子盘腿坐在龙宿不远处,面向着院子喝酒,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了几眼龙宿,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离长廊不远的一株枫树上。 o@e/P;E  
6dRhK+|  
“想不到啊,想不到……”剑子擎着酒杯,煞有介事地边点头边感慨道。 #1DEZ4]jjY  
I'4(Ibl+  
莫道剑子想不到,若换了旁人,更是不能想象:这株堆满红叶的枫树枝头上,竟细细密密开出了一朵朵粉白色的小花,一层叠一层,填满了红枫间的缝隙,坠得枝头沉甸甸的。纤细的枝条以摇摇欲坠之姿在空中随风摇荡,真担心会不会一个晃神,压断枝条落入地面,委落尘埃。 qk2E>  
w\bwa!3Y  
剑子辨出,那粉嫩的小花,是樱花属的一种。枫红樱开在同一季本就有违常理,在同一棵树上出现就更是奇之又奇了。只是剑子的“想不到”,却非是指此枫樱同树之奇景。让剑子惊叹的,是这红叶与粉樱交错缀满树梢,彼此融合,撇去常识却丝毫不违和,不仅没有夺了彼此的风头,还相辅相成生了一股难以言喻、超乎自然的美感。 .B:ZyTI  
b&:v6#i  
龙宿凤眼半眯着往剑子身上一扫,不以为然道:“并非过分相似或同样招摇的事物就不能相容,只是没能遇到能彼此相容的对象而已。“他呷了口酒,离了廊柱坐起身,斜挂着眼嘲弄道:“剑子会犯此等错误纯属正常,毕竟正是汝所追求的自然之理错将此等美好杜绝于世。” wtTy(j,9  
Rql/@j`JX  
“噫,”剑子立即辩道,“正是因为这般美好的融合过于极端,会令天地之气失了平衡,天道自然才会作出此等安排。并非绝美,就一定有存在的意义。” Q)DEcx-|,  
.gx^L=O:  
龙宿却满脸不屑地反唇相讥道:“说白了不过是为了平衡满足庸俗的大多数而牺牲非凡的少数。”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剑子,忽而不再坚持,改口道:“不过也是。正是因为绝美,一瞬便已足够永生记忆,永恒重复的美只会失味。” @N4_){s*  
,a?)O6?/  
剑子摇摇头,并不赞同:“‘一期一会’虽美,但总归遗憾。” 8tx*z"2S  
S hI1f  
“呵,”龙宿轻笑一声,宫扇一转,掩了大半张脸,神色不明地接道:“非也非也,有时遗憾本身就是一种美。完美无憾的一生多无趣。” '~D4%WKT  
P%aqY~yF3  
“哎呀,龙宿的美学还是一如既往。” 0)oh ab  
!9;m~T7.  
“难道剑子的美学不也一如既往?” ,|A^ <R`  
D$hQ-K  
话毕,两人相视一笑,月下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NN*L3yx  
nR{<xD^  
过了一会,剑子略略侧身看向龙宿,开始切入正题,道:“不过嘛,我说的‘想不到’,是指龙宿竟神通广大到连自然规律都能征服,种出这样一棵奇树。” 4z0gyCAC A  
4&mY-N7A  
龙宿听了不回敬,亦不置可否,只是投去了一个“随汝怎么说”的懒散表情,便向后往廊柱上一靠,闭上眼挥挥手,淡淡道:“罢,吾今日懒得与汝争口舌。” M\R+:O&  
0cS$S Mn{  
剑子听了却皱了眉头,忽地认真道:“你今日看着十分疲倦,是否与此树有关?”他见龙宿不答应,心一沉,将酒杯置于一旁,严厉道:“龙宿,就算贪新奇有趣也别太过了!” \sNgs#{7E7  
(U:-z=E#1  
“哦?看来剑子是早有耳闻,”龙宿双眸在眼皮下动了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依旧倚着廊柱,手执宫扇在胸前悠哉游哉地扇着,“啧啧,也是,一向消息灵通的剑子大仙怎可能对苦境的流言异象不清楚。还是说,” 倏地,他两眼一睁,锐利精光自眸中迸射出,“汝此次专门回转此地,恰巧出现在疏楼西风,就是为了确定吾是否和此事有关?” {rc3`<%  
)p\`H;7*V4  
此次离剑子上回造访疏楼西风不过数年,尚不算长,这会儿突然无故登门,确实怪不得龙宿心生疑窦。 w2 Y%yjCV  
e )0 ]WJ  
剑子怔了一下,继而手捂心口,苦着脸控诉道:“哎哎,吾夜观星象,得知好友抱恙,才匆忙赶回慰问关心。我一片好心竟然被怀疑至此,剑子之心,十分之痛。”他装模作样起来一点都不比龙宿差。 QLY;@-jF$  
Nny*C`uDF  
但龙宿猜得不差,此此剑子确实是因事折回,不过也不全是为龙宿心中所疑之事。不久前,剑子本已打算到道境走一趟,出席重开的万道论坛,顺便拜访远在道境的苍。他连拜贴都发出去了,临行前却意外收到穆仙凤的密函。传信的方式是他私授予穆仙凤紧急联系用的秘法,信件内容语焉不详,似是匆忙书写的,大概是龙宿近来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棵奇怪的树,之后就一直精神欠佳。 ``l*;}  
J@5iD  
穆仙凤是龙宿的贴身侍女,火凤凰幻化成的上等仙灵,常年随侍龙宿左右。她虽然只忠于龙宿,但对剑子亦是尊敬有佳。剑子曾与龙宿一同救下她的性命,对她照看有加,可谓是看着她一路成长至今,算是她半个长辈。而且,她深知这个时不时到疏楼西风造访、深受主人青睐的道士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家主人的。 cMY}Y [2c  
D$}hoM1  
信中虽对龙宿的状况轻描淡写,但穆仙凤能掂出轻重并私信与剑子的,绝不会是小事。同时,他夜观星象,也察觉到龙宿的命星有受到侵扰的迹象,愁云上心,便取消了行程,连夜赶回。可当他踏入疏楼西风地界时,过眼之处,尽是一片枫红,连带着整个宅院都能烧起来,估计这堪比皇宫的偌大宅子里只剩下枫树了。这般大手笔,着实不像是身体欠佳的人能做得出来的。而当看到龙宿整个人一如既往懒洋洋地斜躺在窄廊上喝酒吹风时,他那毛绒绒的眉梢不经意动了动,人差点就想当即掉头离开,甚至不禁反省,自己该不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被这主仆二人联手戏耍,取消了万道论坛这般重要的行程….. IuXgxR%  
(47?lw &  
只是下一瞬,他就敏锐地发现,眼前龙宿散发素袍,卸了一贯繁复的挂饰,慵懒神色下掩盖的,确实是略显疲倦的容颜。他暗惊,便故作无事留了下来与龙宿闲谈至今。 JwSF}kNs}  
_ $F=A  
“哼,惺惺作态。”龙宿了然看着剑子,不打算深究,而是眯着眼瞪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庭院,见庭院一隅的空气抖出了星星点点火花,才又懒洋洋地移开视线。 32ki ?\P  
t2d sYU/  
剑子也顺着龙宿的目光瞄了一眼庭院内火花散落之处,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话题道:“这般扭转自然的作为确实是一向喜欢挑衅天威的龙宿爱为之事,但我知道这次应是另有其人。” \ S;[7T  
T!c|O3m  
“哎,说半天,原来剑子并非相信吾之人品,让吾心碎得就如同这片片枫叶。”龙宿微微勾起嘴角,揶揄道:“看来这个被剑子怀疑的人可得多小心。” <m-(B"F X  
~B;}jI]d[  
剑子瞅了一眼这龙的故作姿态,直接揭破道:“少来,龙宿会专门收罗这树,不正是因为苦境最近的流言么?自从星坠之夜后,中原一带陆陆续续出现了这种枫樱同株的怪树。”他顿了顿,转为严肃道:“据说,怪树一出现,附近必有人被吸收精气,陷入沉睡。“ <x}wy+SG  
d5'Q 1"{  
剑子所说的星坠之夜是指数月前一个流火之夜,天空毫无预兆出现了星群陨落的异相,引来不少观星术士的卜算推测,皆认为是大凶之兆。不久后,吸食人精气的怪树便开始出现了,在民间造成了极大恐慌。 2.v{W-D[  
^Q8yb*MN  
这厢剑子在严肃地讲述灾害的严重性,龙宿却仅是低着头,无所事事地摆弄手中酒杯,似在听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坦白说,他既不担心天灾,亦不同情灾民。龙亙古与天地共存,什么天灾异象、六界兴亡没遇见过,适者生存乃自然之道,再大的灾劫过后,总会有留存下来的,而漫漫六界史,便是如此发展过来的,无甚好大惊小怪。比起浩瀚天地,人乃至于六界生灵都太过渺小,入不了他眼,他不关心,亦不感兴趣,而眼前这人,是个不可思议的例外。 ' [$KG  
#/YS  
等剑子说完,龙宿才用宫扇遮了半边脸,打着哈欠,兴致缺缺地嘲弄道:“看来这妖树是威胁到苦境民生了。然而一向以维护苍生为己任的剑子大仙竟没有去解决问题,反而窝来吾这偷懒,看来天要下洪雨了。” _&-d0'+  
|4@cX<d.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么?“剑子略略皱眉,不喜道。 K#OL/2^ 5  
qyRN0ZB"A^  
“哎哎哎,失言,失言。”龙宿将宫扇在胸前一个回转抛起,接住后顺势遮到了脸上,扇下阴影中,他神色不明道:“吾竟忘了剑子大仙对降雨向来维护,说不得事儿。”仅一瞬,他金眸一转,又半真半假地打趣道:“看来苦境传言剑子钦慕施雨仙女并非空穴来风,莫不是那个坊间传说的剑子仙姬?” YS|Dw'%g /  
Mq0MtC6-  
“咳咳,”剑子闻言猛地呛了一口酒,一时间颇为哭笑不得,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他瞄了一眼龙宿,不接茬,直接就回到原题,道:“确实有人来找过我,只是等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先行一步了。“ x1 |/  
3yx[*'e$  
“哦哦哦,竟然有人敢捷足先登,断了剑子大仙的财路。吾倒想知道是谁。” &wQ;J)13  
9k6s  
“明知故问。”剑子瞪了龙宿一眼,道:“苦境出现了一名自称‘极道先生’的异人,游走苦境各地,专门收集这种枫樱同株的奇树。难道龙宿专门找了这么一棵树回来,不正是为了守株待兔,一睹异人风采么?” +R*DE5dz  
|ke0G  
“哦?”龙宿一挑眉,“所以汝就过来占便宜,一同守株么?真是好划算。“ tD.#*.7  
g (w/  
剑子四两拨千斤道:“噫,我这不是来给抱恙在身的龙宿护驾嘛,免得这神秘人物伤了龙宿。”他半真半假道:“龙可是珍贵的物种,得好好看护才行。” Tt: (l/1  
#L.,aTA<  
“哼哼,真假。“龙宿别过眼,晃了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杯置于一旁,又开始发懒道:”不过嘛,汝只对了一半。那流言虽有意思,但还没有意思到吾想插手的地步。” V lx.C~WYn  
$@Vn+| Ix  
“我就说嘛,一向懒出境界只会伤春悲秋不事生产的龙宿何时变得如此积极。据说这次的受害者多是文人墨客,或者至少能识字的人,”剑子沉吟着忽然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啊!“ # xO PF9  
GN_L"|#)=  
“就与汝猜的一样,这树亦出现在了儒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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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12)
34樓  發表於: 2020-11-16 0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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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樱篇 3

(3)枫樱同株意重圆 g/f6N z  
nS3Aadm  
儒门天下的枫樱树出现在丹枫园内的枫树林中,原本不过是众多枫树中极为普通的一棵。 v[|W\y@H/3  
NW5OLa")J<  
随秋色加深,丹枫园的枫树群渐次涂上胭脂,少女含羞般晕着酡红,惹来无数儒士学子怜爱。才子们三五成群在树下吟词作赋,悲叹枫红叶落犹如夕阳迟暮,转瞬又将是寒冬寂寥——所谓伤春悲秋,无病呻吟,文人本分。 L$3lsu!4n  
kd!?N  
发现妖树当夜,鱼游水、雁穿云和花伴月本是约好到丹枫园以枫为题比诗。三人同为儒门天下监司,相互交好,常常同进同出,切磋文采。然奇怪的是,前不久还在为比诗之事兴奋不已的鱼游水当夜并没有如期赴约。余下俩人迎着瑟瑟秋风等了大半夜,仍不见鱼游水身影,便决定先行开始比诗。 uarfH]T{  
AvrvBz[  
先是雁穿云即兴来了首《落枫》,难得的佳作。轮到花伴月,玉珠在前,他有些苦恼,一边思索,一边双目四顾,急于在枫群中寻找灵感。然后,他的视线不其然落到了不远处一株身形较矮、枝杈在极近地面的地方分出的枫树上,灵机一动,妙句涌入脑中,滑至喉间。诗意正要脱口而出,他却眼尖地发现,靠近他的矮枝头上,被红枫包裹的地方,出现了点点粉白色的荧光,在月华照耀下分外明显。好奇之下,他靠过去,伸手拉过枝条细看。 ,k~' S~w.  
WtZI1`\qe  
“哎呀,“花伴月惊讶出声,“这、这不是樱花吗?” uU3A,-{-  
H}kSXKO8!8  
“哈?汝作诗无能亦无需这般敷衍。” 雁穿云挑眉嘲弄了一句。 .\_RavW23  
R)k\  
“不是,汝看。” 花伴月不由分说一把拉过雁穿云。 [HY r|T  
g|]HS4y  
雁穿云无奈,便将信将疑将头凑了过去,也看到了那小撮樱花苞。然后,他们发现这株矮枫的大部分枝条上,枫叶丛中,都掩盖着一小撮樱花的花苞,枫叶以保护的姿态将脆弱的花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9x@|%4Zm"  
pml33^*<U  
发现奇景,两人立即就奔去鱼游水住处,想要把奇观分享给他,顺便看看这人为什么没有赴约。 R6(:l;W  
l~;>KjZg  
他们来到鱼游水卧房前,发现屋内烛火仍亮着,于是就敲了敲门,可等了很久都没人应门。雁穿云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鱼游水爽约在先本就不对,如今他们主动找来又拒人于门外,这不明摆着宣战吗?他鼻子一哼气,便拉着花伴月走了。 1b1Ab zN  
xA(z/%  
接连几日两人都赌气没去找鱼游水,而鱼游水也没有出现,连重要的三司会议都缺席了。与此同时,丹枫园出现枫樱同株的事已在儒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而最初只是含苞待放的樱花也开始陆续绽放,越开越多,粉樱如蝶,细细密密曼舞在烧成一片的红枫林中,甚是壮观。此时,儒门天下还不知晓外界也出现了枫樱同株的怪事,更不知道有不少无辜者因此受害。这个儒教组织曾在苦境中原轰动一时,还隐有逐鹿天下之势,只是不知为何,正值盛期却突然退隐世外,门人只专注于修书读史,不涉外事,偶尔对外界的小道流言接收不大灵通。见此奇景,儒士学子们皆以为是天降神迹,纷纷蜂拥至丹枫园观赏,场景之盛,可想而知。 MBg[hu%  
?v M9 !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鱼游水依旧不见人影。本来像他们这类醉心创作的类型,灵感一来,沉迷创作几个月不出房门纯属常事,更何况花伴月知道那人近一段时间迷上了一册书,便猜想那人大抵在忙着写书评之类,就没太在意。只是,枫樱树开花不久后,儒门天下中便开始出现有儒生昏迷不醒的现象,而且人数持续增加。这时,花伴月和雁穿云方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便匆匆赶到鱼游水住处破门而入,发现鱼游水正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人已瘦了半圈,原本恰好贴身的衣物已经耷拉下来,变得松松垮垮。鱼游水趴着的桌案上胡乱堆叠着稿子,而手臂压着那页,末尾露出的部分扭扭曲曲写了个“完”字,想来是刚刚写完这个字就陷入了沉睡。破门的巨响竟没把沉睡的人惊醒,可见事情不妙。 ;_"|#  
wxvi)|)  
这会儿连三监司之一的鱼游水都出了事故,儒门天下更是人心惶惶,谁都摸不准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渐渐的,有人开始怀疑不明沉睡事件和丹枫园的奇树有关,毕竟两者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本来读圣贤书,修圣贤之道,子勿语怪力乱言,只是,枫樱同株的现象过于诡异,而同梯同僚又无故昏迷,实在不令人不有此怀疑。 ^C'0Y.H S  
6qZ\^ U  
“砍了它,然后把它烧了吧。” Oq.ss!/z  
=J]WVA,GqA  
不少人开始这般建言。 uRko[W(  
J;obh.}u"{  
毕竟是威胁性命之事,大多数人就少了原先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心情,只有少数人坚持这般珍稀物种应当保留,并沉醉于所谓“悲剧”和“灵迹”交融的美学之中。毕竟少数服从多数,闹到最后,雁穿云和花伴月还是决定把妖树除掉,但没有成功。如同先前枫叶护住含苞待放的樱花蕾一般,樱花飘落的花瓣亦如铜墙铁壁般护住了枫树,抵消掉一切对枫树的攻击。连身为监司的雁穿云和花伴月都无计可施,这会儿整个儒门天下陷入了一片空前绝后的恐慌。 <v0`r2^S{-  
\PE;R.v_:  
樱花仍旧孜孜不倦地在枫树枝头绽放,一日比一日灿烂,沉睡的人依旧无知无觉地昏睡,生命力日渐衰弱,人数亦日渐增多。 +v;z^+  
 eo9/  
终于,花伴月和雁穿云找上了儒门的教母楚君仪。楚君仪在多方尝试未果后,亲上疏楼西风拜访了身为儒门天下龙首的龙宿。儒门天下乃龙宿初出血龙湖时创立。后来龙宿在下令严禁儒门天下涉入天下事后便挂冠退隐疏楼西风,只与少数门内高层联系。楚君仪是儒门天下这一届与龙宿有来往的高层之一。 wv3,% lN  
aq$ hE-{28  
“也亏得那两人法力不高,无法将树彻底烧毁,不然那些沉睡的人就彻底醒不来了。”故事说到此处,龙宿象征性总结了一句。 WChP,hw  
#3qeRl  
“所以这怪树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在听故事的途中,剑子已经下了窄廊,移动到院中的枫樱树旁。他用手拨动着枝条,仔细地查看,颇有所得,道:“原来如此。枫樱既不同季亦不同种,即便吸收了人的精气亦无法真正违逆自然之道,生出超出自然常理的存在。” ).5 X  
C*(  
“没错,”龙宿啜饮了一小口酒,注释道:“枫树仍是枫树,并没有改变,而盛开的樱花则由聚集而成的人的精气通过某种意念借由枫树之躯幻化而成。如果没有寻出束缚这些精气的元凶,而是直接将枫樱树毁掉,无疑是直接将这些精力打散。” v,ssv{gU  
4=tR_s  
“如此说来龙宿定是找到了元凶了?”剑子坐回到窄廊上,重新执起酒杯。 ]Orx %8QS!  
e7U\gtZ.  
龙宿点点头,难得没有拐弯抹角,道:“鱼游水昏迷前是在续写一部小说。” &Pr\n&9A  
C")genMH  
鱼游水在续写小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他写的是所谓的小道文章。儒门天下的人看似只着眼于大道书籍,实际上大部分人偶尔也会偷偷看一些小道书类,遇到喜欢的,更会私下模仿或者尝试续写过过手瘾。只要不对外宣扬,无伤大雅,不会造成什么问题。小说的原本已不在鱼游水手中。鱼游水续写的开端承接原文,大概是两位好友因国家对立而分道扬镳,甚至以性命相搏,而一切结束后两人劫后重逢,再见如初,整个故事则是写了两人如何经历曲折最后尽弃前嫌重归于好,过上幸福美满的平凡人生活。龙宿说得兴起,为自己续了点酒,挑了开头的其中一段即兴复诵给剑子听: 3{3@>8{w  
E7A!,A&>  
“他本以为他早应亡于那人的设计之下,却不料想,那人一念之仁,暗中替他排了后路,使他得以残存一命,还避过了那场惊天动地、几乎无人幸存的国战。待他自棺木内苏醒,重回世间,时局变幻,旧朝覆灭,无需他再经营,新朝已立,再无他之位置。他汲汲营营一生为避免国战而奋斗筹谋,终扭转不了朝代更替、人事兴衰的天道循环,徒劳一场,还落了个孑然一生的下场。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蓦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抹粉色身影。那人静默地站在絮絮下落的樱花雨中,温柔地蹲下身,用手揉摸着小女孩的脑袋,一看见他来就呲牙咧嘴地驱赶。在那如梦如幻般的回忆画面中,他浅笑着轻摇羽扇走了过去,和那人以及小女孩一同融入了樱花海中。即便他素喜枫树,但有那人的地方,他不介意被埋藏在樱花之下。想着想着,他突然生出了一丝怀念,而下一瞬,那怀念中的粉影马上便被眼前墨绿色的萧瑟身影取代。不知不觉中,他竟来到了那人的故国。放眼望去,曾经人丁兴旺的国都只剩一片残垣断壁,被掩埋在漫天飞舞的红沙中。残骸上杂草丛生,断戟破旗散落一地,秃鹰啃咬着曝露在外的残尸腐肉。即使已过多年,空气中仍飘着一股腐败酸臭味。而那道墨绿色的消瘦身影,则一言不发迎风而立,任由猛烈尖锐的风沙吹刮着脸颊,任由身体在酸腐的空气中溃烂,看上去有无限的落寞孤寂。他本该是记恨那人的,恨他辜负他的信任,恨他在背后偷袭一剑,让他失去了阻止战争的机会。只是,当他的紫眸对上了那人的寂寥时,所有的怨恨转瞬烟消云散。他一步一步缓慢走到那人背后,紧紧将那人拥入怀中,柔声道:‘好友,我不恨你,我已经原谅你了。’…...” {=[>N>"  
?A3L8^tR  
“啊,吾真不知有什么好原谅的。“才到一半,方起的兴致便被复诵的内容打断,龙宿忍不住蹙眉评注道:“虽然那续文的开篇对两位主角的决裂经过只有寥寥数语,但根据后文断断续续的提及,吾还是能推测出文中所谓‘背叛’的真相。那‘背叛者’本就是一国军师,所作所为皆以国家利益出发,利用情谊铲除敌手有何不可或是不当?而那‘被背叛之人’竟轻信了敌手的情谊,又是何其可笑愚蠢。” Eu?z!  
Q>%n&;:  
剑子却皱起了眉头,不予苟同道:“无论理由如何,他毕竟罔顾情谊,而且还挑动两国战争,造成……” lDYgt UKG  
GF ux?8A:%  
然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发出了一声脆亮的声响——是瓷杯碰撞桌案的声音。他心头一震,不由停住口,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龙宿,却见龙宿仅是如常坐起,若无其事地执起酒壶,为空了的酒杯添了满杯,恍若方才那声音所传达的不悦是错觉一般。 rz"$zc.)  
sE"s!s/  
然后他听到龙宿不咸不淡地陈述道,如同在讨论花开花落一般淡漠:“故国已去,奋斗一生,所守尽归虚无,所执无所依傍,空余一人苟延残喘,有何意义?末了,还听得敌人自作聪明的仁慈原谅,”说着,他低下头,攥紧酒杯,杀气自眸中一闪而逝,声音更是清冷,道:“比作是吾,别说遗忘,是要记恨他个千年万载,直至此生终结。” 1Nt &+o  
J3_aHI  
剑子一怔,立即别过眼,干笑道:“哈哈,幸好龙宿不是那人,万不会让自己落了那个下场。” )]1hN;Nz  
y>a?<*Y+e  
“谁知道呢?”龙宿睨了一眼剑子,复又垂眸看杯中新酒荡起的涟漪,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R_PF*q2 '  
{z FME41>g  
“也是,”剑子也露出一抹淡笑,回到原题,道:“那样各有所执的两人,这样的破镜重圆细推之下确是显得可笑。” ]1!" q40)]  
q7X]kr*qx  
龙宿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继续将剩下的故事讲完。 aas.-N T  
y"JR kJ  
回到当时,龙宿亲临儒门天下龙门道,来到鱼游水的卧房,拿起他昏睡前的稿子,还没看上几页就开始觉得眉心隐隐作痛,心下冷哼,却仍是耐着性子扫了一遍全文,最后十分难得地反省了一下是否自己太久没有跟进儒门天下的例常考核,才让这些人有时间沉迷于小道书刊。在他看来,鱼游水写这篇续文,文笔欠佳不说,连人物性格、行文逻辑都没把握准,竟会认为在原文的设定下两个主人公还能破镜重圆。重要的是,他认为原文作者用枫樱分别指代两位主人公,即暗喻枫樱不同季,结局已定,而作者表达得如此清楚,竟还会有人想要补上个大团圆结局,真是阅读无能,合该投胎重新为人。若鱼游水能看到龙宿心中的小账本,大概会希望就此长睡不醒吧。 sT\:**  
Ha@; Sz<R  
只是,如今鱼游水仍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地沉睡着,脸颊已经塌陷了大半。龙宿责备地扫了一眼鱼游水,便听一旁的楚君仪说起,原来前一段时间六庭馆内亦十分流行这部小说,不少学生阅读过,也续写了故事,并互相传递交流,被她发现后就严令禁止了,理由是,在儒门天下中,小说本就是不入流的市井小道文章,而续写后的文章多是去掉了背景大义,更落俗套,严重影响到六庭馆的风气。 {6'X z  
zU?O)w1'  
楚君仪说得严厉,但立于一旁的花伴月还是支支吾吾地坦白,说其实自六庭馆禁令下后,儒门天下依旧有人私下续写并交流心得,而且不在少数。 P3_.U8g$r  
@ma(py  
楚君仪听后眉头不知道叠了几层,但碍于龙宿在场,不好发作。龙宿则用眼角扫了一眼一路低着头的花伴月,没有多做斥责,仅是下令彻查一遍所有沉睡之人,看是否都与这篇小说有关。结果真如龙宿所料,所有昏睡之人皆完成了一篇续作。 #V!a<w4_  
~Bzzu % S  
听到此处,剑子已经有所推测,道:“原来如此,续文的发展虽因作者而异,但都在表达同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两位主人翁能破镜重圆,希望枫樱终能一同绽放。如此愿望寄于文内,落于纸上,形成了咒语,吸收寄愿者的精气,幻化成樱花依附在枫树上,形成了枫樱同季的假象。随着续文的人数增添,精气越来越多,就制造了樱花持续绽放的奇观。”说着,他不禁感叹了一句,“如果枫樱能同季,那么分别寄寓了枫樱意义的人也能得到圆满,是这么一个意义啊。“ I_J&>}V'  
]i*ucW4  
龙宿却不以为然:“真是无聊而又不切实际的愿望。” xl\Kj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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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何出此言?”剑子奇道。 iEvQ4S6tD  
A'|!O:s   
“后来,吾读完了那本没有结局的半成品小说。” 龙宿如是说。 [oLV,O|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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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会有人想要续写那本引发事端的小说,其中一个原因在于,那部小说停留在了两人决裂之初,并没有结局。小说最后如此写道: 3z+l-QO8  
ffrIi',@  
“他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要思考下一步该如何,突然,一剑自背后穿身,毫无预警。他惊觉不对时,已经太迟,只能险险避过要害,长剑已无情地贯穿胸膛。他惊愕地低下头,失神看着被刺穿之处下流勃勃鲜血,疼痛让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避过心脏的要害。他抽出身体,踉跄着回身看向眼前这个一身墨绿戎装的人,这个前一刻还承诺投诚助他离去的人,这个被他称了十数年好友的人。这人融入战场的肃杀之中,面无表情地用眼角余光睨着一身狼狈的他,冷冷道:‘吾从未背叛吾主。’话音未落,夺命之剑已再次刺出,‘下地狱去吧,吾会缅怀沉眠地狱的汝。’他大喘着气再次勉强避过逼身而来的剑锋。失血过多,他的眼睛已经模糊,开始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身影。意识朦胧中,眼前肃杀的身影与那抹多年来偕同他在樱下赏花的粉影在眼前不断晃荡。明明视线已经开始模糊,那抹粉影竟是比过往的十数年都要来得清晰,最后竟完完全全与眼前墨绿色的肃杀身影融为一体。容易被挑逗的他,伪装发怒的他,故作关心的他,宠爱养女的他,时不时流露真情让他迷惑的他,所有一切过去的他,不过幻影而已,难怪他总看不清,亦不愿看清,活该有此报。这般想着,他神色一凛,勉力收起涣散的神智,压抑着满腔怒火大喝一句: 8`q7Yss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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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无你,何等失味!’ YlHP:ZW-cu  
I~GF%$-G  
他生平头一遭被愤恨的情绪占据了思绪,将感情想法毫无隐藏地表露在外。他怒极恨极,怒自己为感情蒙蔽,未能及时看清这人的真面目,恨这人反目无情,辜负自己一番信任,连一丝犹豫也无。他若未能及时回转,两国大战在所难免,死伤将不计其数。如今他逃走不能,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拉这人同下地狱,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A]z*#+Sl  
k ka5=u  
于是,他凝尽全身功力,用尽毕生所学,毫不犹豫地向那人夺命而去。极招相撞,产生了猛烈的爆炸。重伤之下,他无力维持平衡,被余波弹飞到半空。” .Bm%  
4%(Ji  
小说至此戛然而止,没了后文。再细品整部小说中,两位主人翁决裂前,曾半真半假互相刺探彼此相伴了十数年光阴。然那占据了两人一生大半的时光,那其中不乏难忘美好的时光,终是抵不过白首犹按剑,决裂似路人,如何不让人感到唏嘘,如何不让人忍不住想,如果没了国家兴亡的束缚,两人会不会不必刀剑相向,又或许有一人先退一步,倒了立场,两人会不会就能携手共进。正是因为现实太残酷,人们才会寄希望于故事中,想要一个无论孰是孰非、时过境迁后的大团圆结局。 Y2H-D{a27  
DP ? d C`  
龙宿对着月色举起酒杯,在空中晃了晃,觉得有些无趣,恹恹道:“据说这篇小说是一个叫楔子的人写的。作为小说话本算是十分出彩,笔法老练,文采斐然,人物个性分明,桥段安排亦十分精彩。但是,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和价值。”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又提到:“只是,看其行文舞墨,无时无刻流露出一股文人独有的清雅傲然之气,应是不屑于写小说这类市井俗文才是。而且,”他收回酒杯,颇为疑惑道:“那小说不像是苦境诸家的手笔。说到楔子,吾倒是曾听闻过苦境外有一位同名的写作名家。据说此人撰写了一本披露某界黑暗秘闻的《荒木载记》,文风犀利且见解独到,就不知是否为同一人所著。” /DY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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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点头表示知道,说:“《荒木载记》我亦有所闻,貌似书内牵扯到界内一些大人物的辛秘,而楔子也因此被封杀。“ %M(RV_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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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本书最后被销毁了。可惜,实在可惜,如此名著龙宿竟不能拜读。”龙宿向来喜爱收集各地名篇,提起失落巨著,亦不禁感到惋惜,“不过,如果是同一个人,很难想象写出《荒木载记》的人也会写像《枫樱异志》这类连传记都说不上的市井小说,令人失望。” U&5* >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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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则另有见解,道:“此言差矣。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净土。文人寄情于纸上,目的无论大小。若楔子真著下那小说,必有想通过小说实现的愿望或表达的思想。“ 7;'33Bm*  
V>{<pS  
“也是。只不过,”龙宿一口清酒下肚,英眉虽展,却仍不免露出失望之色,“楔子有楔子的目的,读者有读者的期待。看到用笔头与大势力作战的人突然撰写小情小道的文章,还是不禁感到失望。”他的儒音被酒意浸得更软了,还夹带了些任性赌气的意味,听着甚是可爱。 / ;]5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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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听了无奈地摇着头,心中不由担忧。他琢磨着龙宿果真是有些精神不济了,不然哪会轻易露出这般神态。然,他仍是不动声色继续早前的话题,问:“然后呢,你如何处理了?” n>M`wF>  
3N7H7(IR  
“还用得着说么?”不提就罢,一提就来气。龙宿忽地坐起身,广袖一甩,冷哼道:“当然是全部销毁、重新整顿儒门天下的风气了。“ j|eA*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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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龙宿下令清查了儒门天下内所有相关续文,并全部销毁。没了咒语的束缚,凝聚的精气无处依傍,便自动回到了主人身上,沉睡的人逐一苏醒过来,而丹枫院枫树上的樱花也随之消失了。此后,龙宿更是严下禁令,不许儒门天下的人再接触相关小说话本,违者重罚,并一次性增开了几次儒门天下的等级考核,不知所以的学子们皆连声叫苦。由于涉入人数过于庞大,龙宿怀疑背后起因不仅仅是兴趣喜好,便找到了那本引发事件的未完成的小说原本,并带回了疏楼西风。 G=zWhqi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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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看了一眼庭院中绽放着樱花的枫树,又瞟了一眼方坐起片刻又懒洋洋倚回廊柱上的龙宿,很快就猜到了个大概,便揶揄道:“哎哎哎,刚刚还嗤之以鼻说什么不切实际,真是说别人容易,” m~=~D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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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一脸鄙夷地横了剑子一眼,懒得跟他争论,随手化出了本书,递给他——正是促成枫樱树的元凶,楔子所著下的小说。 8K 3dw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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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会意接过书,摆在盘腿上开始翻阅,很快他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息缠绕上来。而当他看到那句“地狱吾你,何等失味”时,那股气息突然化作强烈的意念迎面扑来,无尽愤恨中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和遗憾,还有气氛莫名难解得情感,不由分说冲入他的大脑,让他不仅深深地为故事中的主人公感到扼腕叹息,还在心中产生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替这本书续上一个结局——一个枫樱同归的完美结局。幸得他道行深厚,才得以暗催内力化去了这股纠缠不休的强烈意念。 .E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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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话本,闭上眼,若有所思地将话本按在腿上,神色凝重。然后,他忽地一个闪身移至龙宿身旁,不由分说扣上对方的腕上脉搏。 -fR :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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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失礼的行径,龙宿不以为忤,亦不挣扎,反是放松了身体由着剑子握紧他的手腕。等他看到剑子皱紧的眉心略有松动,才玩笑道:“放心,连汝这凡人老道都没着道,吾怎会有事。” pfA6?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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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盯着龙宿的脸端视了好一会,才松了手,退回原位坐好,故作无事道:“看你总是眼高于顶,一副高高在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掉以轻心的可能性很大。“ {zdMmp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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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在为吾担心?”龙宿直直对上剑子的双眸,明知故问道。 Mmu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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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很快避了开去,企图扯开话题,道:“我只是担心,你要真被迷惑了,想不开要改天逆命把整个苦境都栽满这种枫樱同株的怪树,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到时就麻烦了。” vvoxK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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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龙宿不悦一哼,心念一转,勾起一丝谑笑,故意道:“不过嘛,吾亦想看看因立场各异而最终分道扬镳的好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在时过境迁后破镜重圆,所以就写着玩了下。” 7s9h:/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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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剑子袖口一抖,眼波微动,低声斥道:“即使一时决裂,一切过后,只要在适当时机开公布诚,沟通交流,终会互相谅解。你实没必要拿自身安慰做实验!”忆往昔,他一时心绪浮动,一个闪神,忽感体内精气被强行剥离,源源不断,让他不由得浑身抽搐,手不受控制按上了胸口。而不知是不是错觉,院内怪树上的樱花竟是开得比方才更为绚烂了。 6cQ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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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不妙,剑子正要凝神抵御体内的精气流失,却不其然感觉一股暖流流过全身,精气的流失随之停止了。他略微侧过头,发现龙宿已靠坐到他身侧,将手搭在他腕上,眉宇间难得露出忧心的神色。龙宿皱着眉,语气慎重道:“怎么了,方才夸汝没着了这怪书的道,马上就原形毕露了。”见剑子脸色好转,他又恢复了一贯调侃的神情,打趣道:“到底是何事让一向小心谨慎的剑子大仙突然心神恍惚,被区区小妖寻得了空隙。” M>8J_{r^  
Qzi?%&  
“咳,”剑子尴尬地轻咳一声,挣扎着抽回手,藏回流云袖内,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最近和书有关的怪事还真多,我不久前也遇到了一桩。” U84W(X  
6b|?@  
“又开始转话题。“龙宿摊了摊手,悻悻坐了回原位,懒得深究。 gv#\}/->4  
~E<2gMKjO  
“咳,而且书中的主人翁也是个喜爱枫树的男子,还有一个喜欢樱花的宿敌。” ~(5r+Z}*`  
=bVPHrKNQ  
“难不成…..” 1J@Iekat  
6_LeP9s )  
“若剑子料想不差,应与你手中怪书的主人翁为同一个人。” c\bL_  
Xlo7enzY  
“哦哦,有趣,真有趣。“ cs9^&N:w[  
eRauyL"Q+  
“而且,不仅名字,连故事背景、时代、出场人物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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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樱篇 4

(4)无畏勇士夜遇鬼 .Rr^AGA4  
hgU;7R,?ir  
“你听说过苦境流传的不可思议事件之一‘怪书和女鬼’吧?” m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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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如是展开了话题。 "t|)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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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境本就是人界中最为光怪陆离的地界,魑魅魍魉栖息苦境,神仙精灵择此而居,与人类共存,喜静的隐居山林湖泊,喜闹的则化身易形混迹在大小城镇中。也因此,苦境的怪传异常之多,多得人们皆已习以为常,就和饿时吃饭、无聊时谈论天气一般。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怪传多为无害的民间趣闻。苦境人皆知,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就不会惹麻烦上身。 >%/x~UFc5  
&raqrY|V  
其中一个脍炙人口、年代久远的怪传,便是“半夜会问问题的女鬼”。据说这只女鬼已经在苦境徘徊了数百年之久。 J[/WBVFDf  
bWSN]]e1#  
之所以会说“怪书和女鬼”,是因为女鬼的出现必与一本书有关联。苦境流传着一本“无字天书”。据说当书的拥有者阅读全本后,午夜梦回,都会看到一名美丽的金发异族女子出现在床边,或站或跪坐。金发女子别的话都不说,就只是满脸期待地问同一个问题:“你也认为先生对那个为他变为石像的女子有爱慕之心,对吧?”声音在空气间隙穿梭,嗡嗡作响,空灵得诡异。 YQ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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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遇到这类半夜遇鬼的状况,不是吓得连呼救命,大喊不知,就是怕得不敢作声,闭着眼装死熬到天亮,也有极少数大胆的人,直接就告诉女鬼故事的主人翁对那女子仅有怜惜之意。遇到这两种状况,女鬼都会一言不发地消失在空气中。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赞同女鬼的说法,但大多时候,遇鬼的人早已被吓得神志不清,与其说真赞同,不如说是为了摆脱女鬼而迎合对方的期望。如果是出现这种情况,女鬼就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踮着脚尖回旋舞动在半空,一边尖声欢呼“我自由了,我自由了,终于自由了”,像是得了什么特赦令般。然后,一名撑着红伞的秀丽女子和一位神情俊朗的傲气男子就凭空出现。那女鬼见了,脸上会立即露出惊恐的神情,尖叫着“不要”想要逃走,却被那一男一女拉扯住。最后,三道灵体纠缠在一起,一同消失了。当然,遇到第二种状况的时候,也有人事后声称自己没被吓到,并非附和女鬼,可事实如何,谁也不清楚。只是,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形,事后当别人问起时,遇鬼的人虽能十分清晰地记起女鬼的事情,却无法回忆书本的内容。 c *KE3:  
)&6gju7(  
还有就是,第二天,那本怪书就会自家中消失,无处找寻。 G e;67  
*l5?_tF  
由于这本怪书毫无目的性地选择读者,并未刻意针对任何人,而且从不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亦不久留,而附带的鬼怪也没有对“被害者”造成实质伤害,所以人们也就得过且过。再者,留个“美丽”的怪传也能为苦境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增添点趣味,街坊邻里间又多了个不错的话题。 <G})$f'x2  
*'@O o  
“不过那已是个过气的怪闻了。据说那本书和传说中的女鬼已有上百年没再出现了。苦境怪闻日新月异,这旧闻大抵早已为人所忘。坊间传闻,那女鬼和怪书已被高人收服……”龙宿说到一半,脸上表情突然一顿,瞬间露出了不怀好意笑容,被红枫渲染过的唇角高高翘起。他瞠大眼睛,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那个坊间流传的世外高人竟不是天下无双的剑子大仙啊!莫不是又姗姗来迟,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可惜,可惜……”龙宿接连叹了几句“可惜”,眉眼间装模作样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声音里却满是戏谑。 I}f`iBG  
9QQ XB-  
剑子瞟了这龙的故作姿态,饮了一口手中的佳酿,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回击道:“还好我不是那个传闻中的高人,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y8KG 3  
W(q3m;n  
“哦,此话怎讲?” ~yv7[`+Tgg  
A?R`~*Q5  
“因为那人很明显手脚不利索,妖没有除干净。” D4%J!L<P  
.}faWzRH9  
“大概担心除尽了,天下无双的剑子大仙会就此失业吧。” )uqzu%T  
^'3c%&Zf3  
剑子不满地横了龙宿一眼,决定不再搭理龙宿的蓄意搅和,继续话题道:“在我接到仙,咳咳,在我决定回转豁然之前,遇到了杜一苇,说是他的朋友蓝英被女鬼缠上了。” x*OdMr\n8?  
/x3*oO1  
杜一苇是剑子云游苦境时结交的好友之一,多年来保持着比较友好的往来。杜一苇在苦境绿野一带开有饭馆,是有名的厨师。中元节那日饭馆收市后,他与好友蓝英以及一些四方结交的友人齐聚一堂,到绿野一带有名的鬼山破庙中进行试胆大会。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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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是蓝英率先提出要玩讲鬼故事的游戏。蓝英在道上有名是将“勇”字刻在胸膛的人,讲义气,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小嗜好就是收集苦境奇闻,一直希望能亲身经历一番。民间传说,讲完一百个鬼故事,吹熄最后一根蜡烛,鬼就会出现。参与聚会的人听完后都跃跃欲试,便选在了传闻有野鬼出没的山林弃庙中进行。 D e&,^"%  
J[lC$X[  
“哦哦哦?那他们完成那个仪式了么?”龙宿换了个坐姿,单手拄着下巴,很明显来了兴致。 fPe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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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点点头,道:“完成是完成了,但什么都没发生,当时他们都很扫兴。” N+&uR!:.C  
}`=7%b`-?  
“所谓讲完一百个鬼故事鬼就会出现不过是在唬人。重要的是鬼故事的内容,而非仪式本身。”龙宿耸耸肩,言语中虽流露失望之意,却对剑子所说的结果并不感到奇怪,“怪闻怪传之所以会流传于世,正是因为承载了逝者的执念与意志。由人之口将怪闻怪传说出,就会与有因缘的鬼怪结缘,如果恰好碰上的话,尤其在中元之夜鬼门关,众鬼纷纷赶路回鬼界的时候。” r1!1u7dr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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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巧还真碰上了。”剑子叹气道。 HT<p=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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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看来后来还有趣事发生。” 龙宿听了又开始精神了起来。 F ~A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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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龙宿而言有趣,对凡人可是会被吓得肝胆俱裂。” ElO|6kOBYG  
 3IxC@QR  
原来,当时一群人见无事发生,正觉得扫兴,要离开破庙,本就阴森的破庙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刺骨寒风,捎带着黄阴冷的流水声,恍若来自黄泉道。随后,不知从哪冷不防传出了一把寂寥幽怨的女声,在庙中久久回荡。众人被狠狠吓了一跳,“哇”的一下四散离开了破庙。 |>Q>d8|k  
N~/ 'EaO  
当天夜里,蓝英就遇鬼了。 @i ~A7L0/  
y._'o7%  
盛夏炎炎,月色却清冷如冰,蓝英如往常般入榻安歇。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也觉得先生钟情于那个化身石像一直等待的女子吗?” )kep:-wm  
SkuR~!  
朦胧间,他本能答了声“是啊”。 FJn-c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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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他被倏地一声兴奋尖叫声惊醒,继而清晰听闻一把女声在欢呼:“太好了,终于有人相信先生是倾心于我的。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找翠姐姐和南风不竞,告诉他们。来,我们走。” !Yof%%m$;  
ixA.b#!1  
是一把熟悉的女声。 .\_):j*  
7z? ;z<VJ  
那诡异的话语,还有熟悉的音调,啊,是破庙里那阴森女声。 T0 K!Msz  
@i#JlZM_  
他浑身绷紧,缓缓挪动视线,发现床榻不远处站了个美丽的鹅蛋脸大眼睛女子,淡金色的长发在耳边卷了两圈后柔和地垂落下来,金线蕾丝捆边的乳白色洋裙尽显她的清纯优雅——是与苦境贵族女子截然不同的装扮。月光穿透女子的身体洒落到他身上,显得愈发阴寒幽深。 ]:e_Y,@  
vW?\bH7}I  
是鬼。 88HqP!m%P:  
fd[N]I3  
这两个字浮现在蓝英脑海中,他还没来得及惊恐,身体就本能想要自榻上弹起逃跑,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于是,他只能僵着身体哭求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带我走,我还不想死!”别看他平时一副胆大无畏的模样,一旦真出了什么事,就开始怂了。 36.,:!%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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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女鬼厉声大喊了一句,整张脸因激动而狰狞扭曲。她尖声指控道:“你说谎!你为什么说谎!你之前明明说你相信先生是爱慕我的。”她嘴里吐着青烟,恨恨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没有脚的魂体飘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朝他伸出手,命令道:“来,我们一起去找翠姐姐和南风不竞说清楚,那样他们就会放我去找先生了。” .wNXvnWr  
:M(uP e=D  
眼看女鬼的手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碰到了,蓝英动弹不得,吓得赶忙闭上眼,嘴里不住地叫着“不要不要”,一双腿止不住颤抖,感觉裤裆已湿了一片。 [9s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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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因为不知何时起他就没意识了,等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正午。一夜过后,虽然很丢脸,但蓝英还是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裤裆和床褥,发现并没有沾湿的迹象,才略微安心了下来,心想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毕竟他在破庙确实被无预警地狠狠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那梦中撇不去的森然阴寒又开始依附上来,使他不由得颤抖。他摸了摸贴身携带、连睡觉都不离身的护身符——那是在破庙遇鬼后他立刻到附近的道观求的平安符。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便又匆匆忙忙赶去道观再求了一道驱鬼符。 xn*$Ty+  
44KoOY_  
事实证明,并非蓝英多心。第二天夜晚几乎同一时刻,女鬼又出现了。而他,也一如前夜,无法动弹,只能透过女鬼透明的躯体看向月亮,祈求月神庇护。那女鬼与前夜一般出现在他榻边,但这一回,她只是将双手交握在胸前,做出祈求的姿态,苦苦哀求道:“你的身上带了道符,我无法带你走啊。求求你,把道符拿掉,和我一起去找翠姐姐和南风不竞吧。我一定要告诉他们,先生心里是有我的,有人相信,不是我一厢情愿。” evZcoH3~  
exq5Zc%  
女子的哀求声真挚诚恳,蕴涵了比夜空更深邃的感情。蓝英本就是个仗义的人,最听不得女人声泪俱下的请求,心中当下起了怜惜之意,有冲动想要把身上道符摘掉。 tWn dAM(U7  
!( lcUdBd  
这般可怕的念头一冒出来就让他大惊失色,觉得自己定是中了女鬼的媚术。于是,熬到天亮,待女鬼一消失,他便顶着黑眼圈匆匆跑到道观,请来道士除鬼。接连几日,不同的道士甚至和尚在他家中来来回回了不知多少趟,都没起什么效果,就算暂时把女子的形体驱散了,夜里,女子还是会如期出现。就算他搬到友人家过夜,女鬼仍是能准确无误地寻到他。更诡异的是,女鬼出现的时候,一同入睡的好友竟一无所知,只当他在熟睡,连他大喊求救都听不到。之前求回的道符唯一的作用,就只是阻止女子将他带走。 Y w0,K&  
d,GOP_N8I  
每夜每夜,女子都站在他床边,谆谆善诱道:“来吧,只要你跟我走,让翠姐姐和南风不竞相信我,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4Ly>x>b<  
1AAyzAP9`  
“原来如此,那个女鬼应是怨念的集合体,怨念不除,无论被打散了多少次都会重新聚合。”龙宿了然地看了一眼剑子,好整以暇道:“所以,一向好管闲事的剑子大仙就被摊上了?” |aDBp  
v+LJx    
剑子叹气道:“哎,好管闲事的是素还真,剑子我只是赶巧了。“ L/"MRQ"  
C*mVM!D);!  
“那汝运气真不济,赶巧的事情一年到头都能发生个几回。” JP4DV=}L  
2.3_FXSt  
“咳,我出行在外,受过杜一苇不少恩惠,所谓一饭之恩当涌泉以报……“ F*P0=DD  
?%5VaxWJ  
剑子干咳了一声,又继续陈述。原来自女鬼出现后,蓝英夜不能寐,白日里又要工作,这般一来二往十数天过去了,人已经瘦了好几圈,两个黑眼圈明显得像是镶在眼眶上的一样,显得格外吓人。他与杜一苇交好,知道对方认识苦境除妖名人的剑子仙迹,就托杜一苇找剑子上门看看。 {KgA V  
%>FtA)  
“哦?”龙宿调笑道:“那剑子大仙有没有展现与众不同的技艺,将事情解决了?” @` KYgjjH  
AJ7w_'u=@  
剑子亦如实回答:“事情是解决了,但是女鬼并没有被消灭。” _v&fIo  
N|DfE{,  
“怎么说?“ 529b. |  
3y)\dln  
“就如龙宿所说,女子是怨念和执念的集合体,源头不去,无论打散多少遍都能重生。” )9H5'Wh#  
wqo:gW_  
“看来剑子是找到源头了。“ DMUirA;  
)'kpO>_G  
“关键在女子第一次出现的时机。她与蓝英缔结因缘正是由于蓝英随口说的一句话。” [NSslVr  
yX!u&  
在破庙时,蓝英曾说,男人爱慕的,是那个为他痴痴等待而化为石头的女子。 9w-\K]  
[1rQ'FBB^1  
“原来如此。那么,“龙宿抬了抬眸,一矢中的,道:“那个蓝英是真心这般认为的么?” rxyv+@~Nc  
[oh06_rB  
剑子摊摊手,道:“剑子并不会读心术。” * BM|luYL  
!R8%C!=a  
“真可惜,吾还以为剑子大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呢。” aEN` `  
z_>~=Mm  
“我也以为神龙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未想竟猜不出蓝英一介凡人的心思,还需询问剑子。” >W>rhxU  
vzS b(  
“哼,吾不过留汝表现得机会。” 8$NVVw]2,  
y`RzcXblIZ  
“哈,那就多谢神龙大人看得起了。”剑子执起酒杯,随意饮了一大口,继续道:“我问他为什么当时会有感而发。他告知我,他不久前出游时无意中拾得一本书,扫了两眼便觉得很有意思,无法自拔,于是就带回家收藏,时不时翻看,然后就一直有这么个念头。” X9| Z ?jJ  
z3a GK  
“看来是附在书上的执念过重,感染了蓝英,而蓝英一介凡人,无力抵抗,便被书中执念影响了,进而产生了书中主人翁深爱为其化为石像的女子的念头。不过,奇怪的是,这‘怪书和女鬼’的怪闻在苦境流传有数百年之久,从未发生过活人被书中怨念侵染的事件,这才一路相安无事,没被汝们这些降妖除魔的道士盯上。难道是消失的这百年间出了什么变故……”龙宿低头思考了片刻,又问:“然后呢?汝将书带回来了?” n=!T (Hk  
MT/jpx  
剑子摊摊手,无奈道:“没办法,我尝试将书上的执念驱除,但它好像与什么地方有连结,执念和怨念源源不断地重生,连我也一时拿它没办法,只能暂时封印,让它不能出来聚合。” +JErc)%  
58Ibje  
龙宿听了忽地盯紧剑子的脸,转瞬又状似随口问道:“汝们道家最擅长驱鬼之术,直接用高级术法将它烧了不就一了百了?” dBI-y6R  
8C{&i5kj\E  
剑子故作惊呼道:“哎哎,龙宿你真暴力。” 7$<pdayd  
3l=q@72  
“哼,汝莫不是对书中的女子产生了同情心,想要拉她出来?”龙宿端正坐姿,敛起玩乐的神情,正色道:“别怪吾没提醒,这般强烈的执念,若她自己想不开,看不透,任谁都救不了。汝可别人没拉出来反倒把自己陷进去了。” ]1++$Ej  
b d 1^  
“所以我这不就来找龙宿一同分担嘛。” |5vcT, A  
U =J5lo  
剑子笑吟吟地越过两人间的矮桌,来到龙宿身边坐定。 z)T-<zWO;  
yx8G9SO?  
他正要自怀中将回收的怪书拿出来,一枚不知哪飘来的瑰红花瓣摇摇晃晃落在了矮桌的食案上——是寒梅的花瓣。然后一枚、两枚,不知不觉,整个庭院已经飘满了不知从哪里飘进来的寒梅花瓣。突然,气温骤降,原本清朗的天空聚拢了层云,白雪细细密密地自云中飘落,与红艳的梅瓣混在空中。飘雪所落之处,草木皆开出梅花,满院枫树转瞬被替换成了梅枝,红梅一簇簇,为白雪美人抹上了红妆。梅花的清香融入了冰冷的大气中,很快填满了整个庭院。 Lip#uuuXXN  
Rs=Fcvl  
——是不速之客,又是意料中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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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  發表於: 2020-11-16 0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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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樱篇 5

(5)雪吹寒梅访客来 3R/6/+S-  
5S? "<+J'  
“哎呀,皇天不负有心人,兔子来了。” 3wN4kltt  
'0 Ys`Qo  
剑子斜瞟着龙宿戏谑了一句,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不过片刻便已白雪皑皑的庭院,以及傲然于冰雪中的寒梅,还有唯独没有受到影响的枫樱同株树——这手笔之大,比起龙宿给疏楼西风换上枫装一点不差。这个时候的龙宿已不知何时束起了散发,别上繁复的头饰,换上平素常见客时专用的华服鲛纱,周身挂满了熠熠生辉的珠饰挂坠,动作之快,装扮之华丽,丝毫不比这满院红梅来得逊色。 |g7)A?2J~  
6iQqOAG  
“来的说不定不是兔子。”龙宿一边回答着,一边低头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他挥袖往桌案上一扫,桌上的酒席小菜便已换成了典雅茶具,而凭空出现在案旁的炉水也已烧上。 IO #)r[JZ  
5%S5*c6BD  
“那会是什么?”剑子腹诽着知趣地主动坐到了中间离炉水茶具较近的地方,做好了泡茶的准备。 a?Om;-i2`S  
] Q^8 9?  
龙宿见了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修长的食指轻轻按在了他那比寒梅更为妖艳的红唇上,饶有深意道: 'NWvQR<X  
yYOV:3!"  
“比如说,可能是龙……“ &/EZn xl  
L,_U co  
“龙?!!!” N+SA$wG  
)FB<gCh7X  
剑子震惊。 Nt+UL/1]  
,S(_YS^m  
龙自仙界天庭初立便已归隐六界,不见行踪,只有极少数龙族仍在六界活动,比如说龙宿。 $_ $%L0)5  
Ql7opl,  
剑子话音刚落,一朵轮廓特别分明的梅花伴着飘雪落到了庭院中央,渐渐幻化出人形,立于庭中。那人手执纸扇,独立于寒梅落雪中,儒雅地回应了一句:“可惜吾并非龙族。” Qvny$sr2  
f`8fNt  
“却也和龙脱不了关系。”龙宿笑着指出,“梅香之中隐有龙气。” )P1NX"A  
3I?yRE  
“龙宿先生真是敏锐。”那人笑着应道,人却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庭中,并没有入席。 M]\"]H?  
HH!SqkwT  
“毕竟是同族的气息。”龙宿轻笑了一声,并不打算隐藏身份。他指着对席剑子原本坐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TKQ_7BcB  
jbOzbxR?  
那人收到邀请,颔首道了声“叨扰”,才抬步靠近长廊。他自怀中抽出一块白丝巾,仔细擦试了一下座位,去了鞋工工整整地摆在窄廊下,盘腿坐上。剑子将刚泡好的新茶去了浮沫,分别为三人斟上,将杯子递给了访客。 ]H:K$nmX  
17Q* <iCs  
“有劳了,”那人不缓不急地接过茶,用袖口擦拭了一下杯沿,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自我介绍道:“吾名尚风悦,来自四魌之境,正是苦境流传的极道先生。” GmGq69]J*  
0A ~f ^  
“四魌之境……”剑子惊道:“你是指六界狭缝中的那个四魌之境吗?” :Z ]E:f0P  
DF#WQ8?$]  
尚风悦点了点头。 AM gvk`<f  
Q[O U`   
确实如剑子所说,尚风悦所住的四魌之境并不属于六界。所谓六界,指的是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以及冥界。四魌之境则处于仙冥两界接合之处产生的缝隙间,是一方奇特的境界。四魌分四层,越是接近仙界的地方环境越是清幽,资源越富足;相反,越是接近冥界的地方,土壤因为长期受冥界阴气的侵蚀,越是贫瘠。据说四魌之境每层皆有人居住,形成国度。剑子听说,为争夺土地和资源,四魌之境常年征战不断,但他并不太清楚详情,毕竟四魌之境是个相对封闭的境界,他常年云游在外,亦未曾有缘踏足该境界。 S4O:?^28  
A&'HlI% J  
“苦境流传汝在收集枫樱树。”龙宿道。 b!37:V\#}  
N~arxe (K  
“正确来讲,应该是收集散落在苦境各地幻化成枫樱树的《枫樱异志》的残片。”他说着,看了一眼院中的枫樱树,合上纸扇,对着龙宿拱手一揖,道:“听闻龙宿先生不久前寻得一片,特来讨要。” CQY/q@7  
[/t/694  
眼前之人行止儒雅有礼,怎么看都不像是无心鲁莽之人,然龙宿金眸一溜,却故意留难道:“既然是讨要,却不亲自前来,毫无诚意。“ 6 ud<B  
NOmSLIgt7  
“误会,误会,” 尚风悦用纸扇轻轻敲了两下额头,再作一揖,道:“不能亲自前来,吾自知失礼,只是吾肩负养育重生幼龙的重责,实不便外出,这才以式神来会。” Q^V`%+  
d>4e9M "  
乍一听“重生幼龙”四字,剑子抚杯的手细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接下话,道:“龙能重生真是六界奇闻,而先生竟身负此重责,当真不简单。” fs]Zw mA^  
]O&A:Us  
龙生于天地,死后则回归天地化作自然的一部分,不入轮回。 aEZn6k1  
s.dn~|a  
尚风悦听了略微皱眉,以为剑子认为自己有事隐瞒,不由露出苦恼的神情,叹了口气,坦诚道:“说来惭愧,实不相瞒,若非吾当初因私事暂离啸龙居,亦不会出了意外,给苦境带来如此麻烦,所以前车之鉴,实在不敢再擅自离开。” ELNA-ZKp  
:S7yM8 b`  
剑子见尚风悦误会自己的意思,便想解释两句,继续询问龙重生之事,却被龙宿直接截断。 zck |jhJ6  
0\}j[-`pF  
龙宿瞟了一眼剑子,又看向尚风悦,挑眉道:“讨物可以,就不知汝之诚意如何。“ I0jEhg%JZ  
g9"_BG  
尚风悦拱了拱手,毫不推脱就答应了:“龙宿先生欲知何事,尚风悦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龙宿先生想知道些什么?” z8"=W,2  
7erao-  
“这嘛,”龙宿故弄玄虚地停顿半晌,晃了晃手中的宫扇,双眸一转,道:“比如说,汝口中《枫樱异志》的来历。吾阅览过残片所幻化出的原本内容,笔墨文风皆与苦境诸家有所不同。“ s9:2aLZ {  
VZlvmN  
尚风悦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此书乃吾之好友,来自四魌慈光之塔的枫岫的绝笔,”说完,他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你们苦境所知的楔子。”然后,他侧过脸,将目光投向庭院内融于白雪之中的红梅,颇为感怀道:“此文只为一人而著,本不该流传于世,会在苦境流传纯属意外。” 7iJk0L$]x  
d`nS0Tf'  
察觉到自己失态,他收回目光,又饮了一口茶,继续将他所知道的事缓缓道出。 (U dDp"/  
5BCaE)J  
他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四魌的情况。四魌之境上接天界,下连冥府,分为四层,自上而下分别为上天界、慈光之塔、杀戮碎岛以及火宅佛狱。最接近天界的上天界,是四魌之境中唯一能与天界交流的的境界,该层常年沐浴在仙界的灵气中,草木皆俱灵性,居民亦多已修为半仙之体。后来,为了潜心修炼,上天界封锁了通往下层的通道,与四魌的其他三层分割开来,不再理会下界的纷争。最底层的火宅佛狱,由于最接近冥界,土壤被冥界的阴森死气常年滋扰,愈发贫瘠,所到之处尽是变异的食人植物以及凶猛野兽,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而慈光之塔和杀戮碎岛则夹在中间,但相比起来,接近上天界的慈光之塔要比杀戮碎岛资源丰裕多了。多年来,四层境界看似各自为政,互相制衡,实际上是自上而下地进行资源碾压。终于,冥界的阴森鬼气扩散到了杀戮碎岛,导致该境界的生存环境急遽下降。为了生存,杀戮碎岛最终与火宅佛狱达成共识,联合进攻慈光之塔,引发了一场毁灭性的战争。原本的拉锯战终是由于上天界以及龙族的介入,向慈光之塔倾塌,而结局则是杀戮碎岛与火宅佛狱几近全灭。据闻幸存的人自佛狱与冥界的接口逃到了冥界,再经过漫长的艰苦跋涉到达人界定居。 ~ pdf'  
_&![s]  
“那已是吾少年时在外游历时的事了,都有数百年了。” x}>tX  
s* YFN#Wuc  
尚风悦将茶杯放回案上,转向庭院,缓缓展开绘着寒梅的纸扇,伸出檐外,企图挽留住在乱风中飞舞的寒梅花瓣。他的视线越过庭院中纷乱的雪梅,落回到了遥远过去中的琼花会上。那是三人初会的场景,然走马灯的记忆画面中落花凌乱,在落花剪影中站着的,却只有一粉一紫两道人影。 j1iC1=`ZM  
|95/'a*  
明明该是三人的故事,而他从头自尾,都不过是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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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  發表於: 2020-11-16 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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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樱篇 6

(6)白首按剑情难为 &gGs) $f[  
9Hf*cQ  
彼时尚风悦刚及弱冠,生于与世隔绝的上天界,不知下界纷扰。他天生多情,一路成长,终是受不了上天界的冷漠,便使用越行石打开下层通往,逃到了慈光之塔,因缘际会,在琼花会上遇到了当时便已结伴同行的枫岫和一名叫拂樱的喜欢樱花且急性子的男子。 cxXbo a  
; .ysCF  
上天界自绝于世,居民性情淡漠,只顾修仙,同好知音不可求。他不懂下界的尔虞我诈,好不容易逃出上天界,又很快交到了志同道合的友人,便交付真心,却不知那两人不过假意相交,实则各有目的。他们三人,自一开始,便志不同,道更不和。枫岫是慈光之塔的天舞神司楔子,专司占星卜算,预测国运兴衰。楔子在梦中预知不久后的四魌战乱,生灵涂炭,因而化名枫岫巡游三境,希望提前寻出动乱的根由,及时斩断,避免悲剧发生。而那名叫拂樱的男子,则是火宅佛狱的三公之一凯旋侯,看似游历三境,实在暗中观察各境形势,伺机而动,趁机拉拢各方势力。尚风悦一直以为拂樱也如枫岫一般,是化名,却不知,那其实便是他原本的名字,只是,在火宅佛狱这种只论功绩、弱肉强食的境界,那人原本的姓名早被遗忘,只剩凯旋侯这一彰显功勋的称号。 ,4H;P/xsb  
8%o~4u3  
在认识尚风悦前,枫岫与拂樱便已在四魌之境结伴同游了一段,对彼此的身份都心中有数,美其名曰结伴,实际上不过为便于行事罢了。尚风悦却无知无觉,只是单纯地为这份难得的友谊沾沾自喜。他是上天界的翩翩佳公子,纤尘不染,不识愁滋味。 Hva2j<h  
8^/+wa+G  
待尚风悦发现这份友谊背后隐藏的真像时,已是终结。彼时,火宅佛狱与杀戮碎岛正式达成联盟,眼看就要联合进攻慈光之塔。危急之时,拂樱公然叛出佛狱,与枫岫一同请求他借出越行石通往上天界,请求上天界出手干预,平衡势力,让火宅佛狱和杀戮碎岛不敢轻举妄动。 E tJ~dL)  
O9t=lrYV!  
只是万没想到…… @J-plJ4e  
n$.1Wk"  
疏楼西风中,尚风悦长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忆往昔,一时难以再接续下去。上天界的生活太安逸,游历时枫岫和拂樱粉饰出来的和平太过美好,他被隔绝在残酷的现实之外,不明白自己一直抱怨知音难求,在下界之人看来不过是无病呻吟。下界之人汲汲营营的,只有生活,无论是独占资源的慈光之塔,还是为资源奋斗的火宅佛狱和杀戮碎岛,哪还有闲情逸致去苦恼有没有知音这等锁事。 #_.g2 Y  
Mjb 1  
“那个叫拂樱的人背叛了。”打破沉默的是龙宿。他翘了翘嘴角,语带赞许地替尚风悦将话补完。他向来欣赏果断不拖泥带水的人。然而,他很快就收到了剑子谴责的目光,便悻悻敛了神情,不再开口。 aGPqh,<QD  
44|deE3Z  
这时,剑子适时给尚风悦换上新茶,探身递上,温声问:“接着呢?” \#PP8  
2B HKS-J*  
尚风悦接过茶杯,捧在手上,一只手来回摩挲着杯壁,似乎在汲取杯中新茶的暖意——冬日天寒,即便红梅再暖,亦无法抹去细雪的冷意。良久,他闭上眼,长吁了一口气,继续道:“原来拂樱从未叛出佛狱,之前阵前反背,不过在做戏换取吾与枫岫信任。”说着说着,他开始有些咬牙切齿道:“那日,枫岫虽受重伤,但仍掩护吾逃走,最后被擒,送往了佛狱关押,越行石也被拂樱夺去。没有越行石,即便知道通道入口,吾亦无法回到上天界求救。” `[WyH O|8  
"_ LkZBW.  
听到此处,龙宿不禁疑惑道:“听汝之言,这枫岫与拂樱不过利益之交,全然算计。他们从头至尾都各行其是,各为其主,何来感情。可这《枫樱异志》的内容,该是以两人的经历为模板编纂,残片上的执念,却是寄予了希望二人重归于好的愿望,强烈到能影响人心。” p{NPcT%&  
h ZoC _\  
“非也非也,”剑子接过话,颇有些感同身受地代为回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我看,两人虽是立场各异,实则志趣相投,个性坚持相仿,结伴同游十数载,岂能落下一丝感情。“ 3YR* ^  
r2RBrZ@1  
尚风悦也认同道:”仙长说得是,我亦是如此认为。”然而,他仍是忍不住垂下眉,难过道:“所以吾一直不解,拂樱,那人,若真有情,怎能背叛得如此彻底,毫不犹豫,干净利落。”说着,他又叹道:“倒是枫岫,反是个重情之人,一念之差错信拂樱,正是因为心中的动摇。“ |vv]Z(_  
B-!guf rnY  
龙宿立即就从尚风悦的语气中听出端倪,道:“听先生的语气,较之枫岫,该是曾与那叫拂樱之人更为亲近,倒令人意外。” B ,V( LTE  
&oA~ Tx  
“哈,龙宿先生说得是。“尚风悦用扇沿轻掩唇沿,苦笑道:“只怪吾当年初涉外界,见识浅薄,识人不清,才会误以为拂樱是好接近的人。枫岫看着并非那般重情,关系再亲密,他都给人一种疏远有礼的距离感,似乎看什么都很淡,都不在乎。拂樱吧,没那么多规矩,禁得起打闹,又能开得起玩笑,会让人不自觉亲近。” o g_Ri$x8  
D899gGe  
“说不定是真的呢。”龙宿忽然道了一句,然后,他看到尚风悦一脸疑惑地投来视线,又道:“据书中所述,若无误,拂樱不还养了个女娃么?” ,# ]+HS^B  
aT&t_^[]   
“是真的。”虽然不解,尚风悦还是据实回答道:“那女孩叫小免,但吾也仅是听他们提过,未曾亲眼见过。枫岫说拂樱对那女孩甚是疼爱,将她十分仔细地隔绝在现实的残酷外,所以那孩子一直保有世间难得的纯洁天真。” {3_Gjb5\\4  
1{^CfamF  
“所以说,若拂樱只有肃杀决断,怎可能真融入养女儿这种过家家的生活,赚得枫岫半分迟疑?若枫岫真如汝所说的那般精明。”龙宿说着似有感而发,不禁叹了一句:“假是真时真亦假,很多时候,只要自己分得清就够了。” $h,d? .u6w  
y)P&]&"?  
尚风悦听了,不由再想起了往事,一边回顾一边道:“拂樱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对我也好,对枫岫也好。三人同游时,拂樱总能很快把一切打点妥当,清楚照顾到我与枫岫的喜好。他曾自称是得益于常年照顾小免。游历时,我也受了他不少照顾……” 5)w4)K-%  
8Bq-0=E  
说到此处,尚风悦倏地停了下来。 !6lOIgn  
T-^0:@5o9  
“是真的……”他猛地抬眸看向龙宿,眸中的光流溢出神采,激动道:“龙宿先生,您是对的,是真的。若否,枫岫那人,那样的人,怎可能动摇?” '}_=kp'X  
R6 ;jY/*#  
时至如今,他终于能略微体会当年拂樱独立于血樱下时的感情。他想,那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真正接触到拂樱内心的时候。 0}B?sNr  
6_WmCtvF  
那是四魌大战的尾声,他与拂樱最后一次私下会面。 47KNT7C  
)`^ /(YG  
由于上天界的介入还有御天五龙的参与,即便佛狱和杀戮碎岛寻来了屠龙之法,亦无法挽回颓势。拂樱的血樱斋已经成了佛狱的最后据点。他受枫岫临终所托,要在大战前再见一次拂樱,将枫岫的遗物交付。 :WVSJ,. !  
YV-j/U{&  
那时他趁夜潜入血樱斋,拂樱正在庭院一隅欣赏院中唯一一株朋硕的血樱盛放。鲜血的气息越浓重,血樱便绽放得越炽热,这是火宅佛狱独有的樱树。院内没有多余的守卫,他轻而易举就潜了进去。如今想来,拂樱大概早料到他会来这一趟,却没有对他进行围捕,大抵是明了大势已去,而终战在即,不想再另生枝节。 ((qGh>*  
?b56AE  
他走近将那本未完成的《枫樱异志》递了过去。 avg4K*vv  
{#N%Bq}  
“他的绝笔,让吾交你。”他不情不愿说了一句。他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若非枫岫临终交托,他是再不愿见这叛徒,与他说上半句话。 guU=NQZ  
rS4%$p"  
拂樱闻声转过身,神色清淡,见了他也不吃惊,仅是伸出手要取手卷,然而在指尖触到手卷的瞬间,似感觉到了什么,手顿了一下,嘴角倏地勾出一抹冷笑,漠然嘲讽道:“怎么,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想用那虚假的情谊动摇吾?愚蠢,愚蠢至极!” CI^[I\$&  
+>!V ]S  
“如今什么形势,还用得着多此一举么?”尚风悦脱口回讽了一句。他看不得人诋毁枫岫,尤其是拂樱这叛徒。在他看来,枫岫虽不能阻止四魌的战乱,但仍是留下遗策,让火宅佛狱和杀戮碎岛节节败退,到如今战局已近终结,较之拂樱节操要高尚无数倍。然而,想起枫岫最后私下的嘱托,他仍是缓下口气,道:“于枫岫而言,理想背负都已传承他人,生命最后终于可以托付私人感情,那不是愚蠢。” H37Qg ApB  
=5?.'XMk  
“确实,不是愚蠢。” 拂樱冷笑了一声,顿了顿,低声道:“是贪婪。”话毕,他便不再言语,低头开始随意翻阅手卷。当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一顿,忽然重重阖上手卷。 Ls1B \Aw_  
$C u R}g  
“终究,还是死了么?” dq(E&`SzK  
:> SLQ[1  
拂樱微微抬头,闭上眼,轻声喟叹了一句,末了旋即转为厉笑,讥讽道:“即使他机关算尽,仍是阻止不了四魌因内战而崩塌;即便你们费尽心思将他自死牢救出,他仍是熬不过去。一切早有定数,早有定数。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干笑了数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那句“一切早有定数”自他双唇中呼出,蕴含了无数隐忍难发的情绪,似在嘲笑枫岫的一生,又似在自嘲自己的不甘,让尚风悦听不真切。 Ps3~{zH`  
tF^g<)S;t  
最后,拂樱狠厉总结道:“白费力气。” h48YDWwy  
?_%u)S*g  
尚风悦气上心头,怒道:“是,是,是白费力气,那你明日又何必去白送性命?” J1X~vQAe  
NO2(vE  
闻言,拂樱淡金色的眸子在月华余波中晃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即回应尚风悦的诘问,而是平复下心绪,回过身去,将视线投向血色樱花上,很快回到了早前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安静而坚定地说: LL.x11 o3  
e\D| o?v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qKig kLd  
BZ+;n |<r  
那是拂樱在为火宅佛狱死战前夕于自己最钟爱的血樱下表明的志向和觉悟。 5]d{6Nc3P  
V&%C\ns4  
这句诗词尚风悦曾在上天界的诗词文献中看到过。他知道诗词的意思,也明白诗中暗含的志向,却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其中情感。对尚风悦而言,能与他产生共鸣的是知音何处寻的追求,并非这些天下大事。他与拂樱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RkA8  
5$%XvM  
他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等待拂樱的下文,却久久没有听对方再开口。就在他以为拂樱已把话说全,在下逐客令,正要拱手告辞,却又听拂樱淡淡问了一句:  m*dNrG  
k3>YBf`fC  
“他还有其他遗愿么?“ :RiF3h(  
\J3/keL  
“啊,”他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道:“哦,他说,你还欠他一副画像。” s6n`?,vw  
hF>u)%J/S  
拂樱听了双眼微瞠,似是想到了什么,淡漠的眉宇突然柔和了下来。然那人仅是低头轻笑了一声,又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枫岫在旁的拂樱非常安静,仿佛那个尚风悦曾熟知的毛躁易怒的拂樱从来都是如落樱融入月华中的假象一般。他想,即使知道那是装模做样,枫岫还是忍不住时常挑逗那人,看他发怒毛躁的样子,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是了,在拂樱面前,枫岫也从来不是那个他所熟知的,温文尔雅、不喜争执的儒士。 g*J@[y;  
D"^'.DL@wG  
良久,他才又听到溢满樱香的夜风捎来了拂樱的声音。 <*wM=aq  
64umul  
“凯旋侯不需要任何人原谅。” uokc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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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樱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向他,只是保持观赏樱落的姿势,声音清冽而坚定,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似是一声道尽世事沧桑的叹息。 ),` 8eQC  
G\kpUdj}  
他本是要走,终是没忍住,回过了头,看得那人迎风而立,站得笔挺,坚忍不拔得如高山断崖边屹立不倒的劲松。 DpvrMI~I_  
u R:rO^  
数百年后,坐在疏楼西风,尚风悦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讲述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他低下头,看着飘雪一片又一片飘入杯中,在新茶上荡起了涟漪,最后化成茶水的一部分,在,又不在了,就如所有的一切在尘埃落定后都会转为平淡,渐渐为人淡忘,但确确实实发生过。而此时此刻的他,反而更清晰地忆起那时拂樱的背影。他心想,那人平易近人、与人为善是真,骨子里去不了的骄傲高洁以及对佛狱子民的守护是真,决断时展露出如战士般坚韧一往无前的风骨更是真实。如此想来,那人假的时候确实不多,莫怪枫岫会心生动摇。为了四魌和平奉献一生的枫岫,以及为佛狱子民舍弃感情的拂樱,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再细想一层,说不定枫岫并不是被拂樱偶尔流露出的真情感动,而是因为在拂樱身上看到另一个为信念理想舍弃自身的自己而产生了共鸣。茫茫人海中,只有拂樱才是枫岫认定的知音,只可惜他们立场各异。而他,从来都不是枫岫和拂樱那般愿为大义献身的人,他逃出上天界,不过想交个朋友,找个知音,所以由始至终,他只能做看客。 ?aWx(dVQ  
`5l01nOxJ  
他想,拂樱肯定看到了手卷末尾枫岫留下的那三行绝笔——拂樱好友,我不恨你,我原谅你。那该是枫岫最后留给他的好友拂樱的话,不是给叱咤风云的凯旋侯,即便那两人从来都是同一个人。枫岫终究是了解拂樱的,他从来都知道,凯旋侯为佛狱筹谋,需要对得起的,就只有佛狱的子民,所以,凯旋侯不需要任何人谅解或原谅。只是,人怎么可能真真正正将心和理智完全切割开来,如果游历中的拂樱是真实的存在,那么,他是需要被原谅的。所以,生命最后枫岫说了,好友拂樱,我原谅你。 '3Q3lM'l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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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回忆着,尚风悦把结尾简略告知了剑子和龙宿,道:“吾与友人虽将枫岫救出,但已经太迟。他耗尽最后的生命,研凝出联系上天界,对付佛狱和碎岛的计策后,便溘然长逝了。临终之际,他将《枫樱异志》给了吾,让吾转交拂樱。” jDX>iz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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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即便理智上原谅释怀了,枫岫心中终是有遗憾的,才会写下这么故事,想要知道,如果一切重来,会不会在亿万个可能性中,有一个他们能携手走到终点的可能。 |<c Wl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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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尚未开口注释,龙宿便兀自下了注解,道:“原来如此,书写相同的历程,却将结尾的权利交由对方,看似放手,实则在变相逼迫对方承认过往情谊的存在。十数年交陪,枫岫自负聪明,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这个名为情谊的泥沼,他如此骄傲,如何甘心只有自己陷入,定要将对方一同拉下。” WD.U"YI8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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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会有这种极端想法的,大概只有你吧。”剑子听了不禁扶额,“我想,那个枫岫只是想将决定权交给拂樱。虽然他希望能与拂樱在另一个世界谱出一个完美的结局,一填他们这一生因立场对立而产生的缺憾,但他还是尊重拂樱的选择,因此交由拂樱决定。” HID([W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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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认可剑子的看法,附和道:”我所认识的枫岫确实不似会强人所难之人。 “然而,他话有但书,道:“只是,我一直不解,因为枫岫不仅仅留下手卷,还将自己的一魂一魄封入了手卷,让那魂魄与故事里的主人公融为一体,在书中的世界活下去。” +>tUz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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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缺了一魂一魄,他日转世便会由于魂魄不齐而体弱多病,枫岫不惜用往后生生世世的体弱多病交换一个不可期的可能性,怎能说不是一种执念。 =w%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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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能感觉得到,枫岫待拂樱是不同的,那两人间,没有他插入的余地。枫岫待人接物带着慈光之塔特有的繁文缛节和距离感,唯有与拂樱相处时会表露出接近任性的孩子气。他还清楚地记得游历时发生最多的,便是拂樱厌烦地随手抄起一个物件不由分说就糊到枫岫脸上的情景。拂樱恼怒时的表情是温柔的,是樱花悄然在夜里“啪”的一下绽开的那种温柔。而枫岫则是笑着的,也不管被糊到脸上的东西有没有影响他的高雅气质,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及时用手挡了下来,但他的笑意就那般隽永地嵌在脸上,永不褪色。别说拂樱,对于枫岫,他也未曾分清过分毫。那人待拂樱,又有几分真,他不知晓,但是他相信枫岫与拂樱相处时展露出来的,才是那人最毫无防备的真性情,因为那样的性情即便后来他与枫岫一同为阻止佛狱及碎岛联盟而亲近时,亦没再出现过。 7lA:)a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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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听了,马上明白了枫岫的用意,道:“原来如此,他算准拂樱一看到手卷就能明白他的想法,而拂樱若真对他亦有过一丝情谊,就会如他一般,即便身死,亦会在书上留下自己的魂魄。呵,他可不仅仅想让拂樱写完那个故事这么简单。” 他说着嗤笑了一声,嘲讽道:“看来还是吾说得对,枫岫可没汝们想的那般云淡风轻。呵,就是吾亦想不出这般浪漫而极端的法子。不过结果那个拂樱并没有如枫岫所愿,才让书中枫岫的残魄产生了执念,而这执念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待的急迫,日益加深。”他瞟了一眼剑子,调笑道:“所以某个大仙才会差点着了道。” N`$!p9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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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剑子干咳两声,赶紧拉回原题,道:“既然这手卷已经交予拂樱,又怎么会流入苦境?” t'(1I|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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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知道自己找到那本书的时候,书已经在苦境了,大约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他还说,据说那书已在苦境有数百年之久,还造成了不少骚动。 h-Q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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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闻言若有所思,龙宿则继续问道:“汝既已完成枫岫嘱托,为什么会突然又去找那手卷?” +ts0^;Q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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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饮了口茶,润了润喉,回答道:“枫岫将手卷托付与吾时曾嘱咐,若拂樱不愿意接受手卷,就将其焚毁,将他的残魄释放回本体。吾本想着拂樱必是清楚枫岫的心意才收了书。那人既收了书,大概已有决定,就和吾没有什么关系了。后来四魌的战火持续扩大,上天界虽战力强盛,也损兵折将,御天五龙更是相继罹难。吾与五龙在上天界时便颇有交情,四魌战中更是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战后便与幸存的三龙碧眼银戎带着重生的龙蛋,回上天界闭关照看。” sWqM?2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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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再次提到龙死而复生之事,剑子趁机追问道:“先生提过数次龙重生之事。恕剑子见识浅薄,只听闻过龙死不轮回。” @_yo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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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嘛,醉饮皇龙他们,说重生对也不对,”尚风悦合起纸扇点了点下巴,有些不知如何说起,“不过他们当时从人类的定义上讲确实是死去了,而从龙的角度……嗯,只言片语解释不清楚。” 'jfRt-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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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别解释了,现在也不重要。”龙宿突然打断,瞥了一眼剑子,故意道:“剑子这般上心,莫不是担心被汝斩杀的龙没有死绝回来寻仇吧?” #b)e4vwCq  
l "pN90B4  
“胡说什么?”剑子沉声喝了一句,又故作无事道:“我不过是为龙宿未雨绸缪,万一哪天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翻云覆雨时不小心摔了跟头,我还能补救一下。” i.y)mcB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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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受宠若惊,受宠若惊。”龙宿金眸一转,继续调侃道:“不过嘛,如果那魔龙祭天回来,剑子一定很头痛。” o\=n4;S  
\".^K5Pm  
“到时还要烦请好友不吝相助。” C9~~O~7x  
L%\b'fs  
“哼,想得倒美,门都没有。” "484 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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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互相打趣,就忽地听到尚风悦的低笑。 u8L$]v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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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钦羡道:“你们感情真好。”他顿了顿,有感而发道:“真像,和他们真像。看到你们这般,吾更能相信枫岫的判断是正确的,拂樱并非无心无情。” e2)aut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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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听了,将视线投向庭院内仍旧在风雪中寒梅花瓣,一片又一片,看久了似乎又会凭空多生出几片,密密麻麻,扰人眼花。他给自己沏了杯茶,饮了一小口,心有同感,道:“若是没有真实,哪来幻觉扰人。” B80a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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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轻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气氛便沉寂下来了。 6lFfS!Z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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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龙宿出言缓和了气氛。他故意调侃道:“哎呀,要照先生这般说法,还真是不详啊。那两人不是相杀了,和他们感觉像该不会是什么预兆吧。” LIpEQ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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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知龙宿意图,剑子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半真半假佯怒道:“别闹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马上接回原题:“对了,刚刚说到哪里了。” 8Ogv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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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收回了心思,继续陈说道:“后来吾因事出关去了苦境,遇到了一个人。” {6Au3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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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天界后,尚风悦发现五龙之首醉饮皇龙的神魄不全,便循着龙气通过冥界来到人界的苦境。其间,他一时好心,应了一户人家的请求,登门给自幼体弱多病的公子医治,却意外发现那位公子竟是枫岫转世。四魌大战后,很多幸存者和游荡的魂灵都逃往了冥界,会转生到苦境并不稀奇。他发现,那公子之所以体弱是因为天生魂魄不全,少了一魂一魄,而那公子的魂魄有着令他熟悉的气息。这又是他始料未及的状况,而无法寻回丢失的魂魄,他亦无法治愈那位公子天生的顽疾。 p Pro }@@  
5Fw - d  
他本以为,无论是抱了补偿的心态,还是不愿欠下情债,拂樱既收下手卷,便是愿意依了枫岫的意愿,那么最终的结果会是遗憾消除,两人同时得到解脱,重归轮回。可没想到,拂樱书是收了,事情却没按枫岫的剧本走。于是,他去了趟血樱斋。血樱斋似有血樱的结界保护,遗骸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AC- )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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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遍了整个血樱斋都找不到枫岫的手卷,最后在血樱树下发现了一座残破的坟冢。鲜红似血的巨大樱树依旧孜孜不倦地绽放着,吸收着不知是哪里来的鲜血,散发着奇异的味道,阻止异兽靠近坟冢。绛红的花瓣安静地沉睡在坟冢周遭。墓碑上刻着拂樱的名字,还有最后一次见面时,拂樱在树下吟的两句诗。是拂樱的字迹。他心里明白,拂樱大概早已料到自己无法回转,便在出战前给自己立下了衣冠冢。他走近细看,意外发现坟冢有被挖掘的痕迹,而坟冢内外,混搭在血樱瓣之中,似有残旧的泛黄纸片。他似在其中数片残纸上看到枫岫惯用的衣物的纹路,心思一动,便将散落的残片收集起来重新拼好,虽然不齐,但仍能勉强看出是枫岫的画像。是拂樱的手笔,上面还有拂樱的亲笔题词: A[N{  
[ .,>wo~  
“回首云开枫映色,不见当年紫衣深。” 5K%W 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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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为什么画像画好了又被撕毁,但这并不是他关心的事。 gFN 9j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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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冢里还零乱摆着一套拂樱的服饰。他认出,是三人把臂同游时拂樱最常穿的粉色绸缎儒服,与后来他多次在大战中看见拂樱穿着的墨绿色绒衣战袍毫不搭调。他不知道拂樱想要埋葬的是谁,是曾经的自己,还是原本的自己。拂樱曾经活着,但已经死了,凯旋候从未活过,是佛狱的一部分,与佛狱永世共存亡。他看不清其中真意,而能给他答案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但是,他清楚知道枫岫那手卷确实曾被埋入这个空坟中,因为坟冢内仍残存着枫岫魂魄的气息。他不知到底是谁挖走了手卷,但他觉得有负枫岫当年所托,有义务将其寻回,解除上面的术法,释放里面的魂魄,让它们回归本体,使枫岫的转世不用再饱受魂魄缺失之苦。 ~/#1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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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在四魌之境苦寻了很久都没有结果,最后辗转苦境,偶然之下听闻一个“怪书和女鬼”的怪谈,怀疑那书便是他要找的手卷。经过多方探寻,他终于取回手卷并带回了上天界。 N"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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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手卷后,他立即施法,解开手卷的封魄之术,却意外发现书中已滋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导致手卷的内容时有扭曲。想到连枫岫这般通透之人在长久的等待不果后亦生出怨念,他就感到叹息。他曾尝试净化怨气,却不成功,又恐强行取出枫岫残魂会对其造成损害,便尝试续写枫岫希望的结局,但还是没有效果。他苦思冥想了很久,灵机一动,想到关窍,便再次出门去寻拂樱转世,心想若是由拂樱本人亲手给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枫岫应该就能放下了吧。 t*S." q  
Xl-e !  
只是不料,他方才离去不久,刚孵出来不久的二龙和五龙就在啸龙居打了起来,三龙没劝住,就引发了大爆炸,被留在啸龙居的手卷受无妄之灾,裂成残片通过仙界飘落入了苦境。  :$r ^_  
TLa]O1=Bf.  
尚风悦一鼓作气说完,想到爆炸后的啸龙居,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m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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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真是个不幸的意外。”剑子问,“所以你现在已经收集完残片了?” OS-f(qXd+  
2\<.0  
尚风悦点点头:“吾估算了一下,加上龙首手上的,应该是齐了。”然后他侧脸见剑子若有所思,便问:“仙长是还有什么疑虑么?” b{7E;KyY,  
.?W5{U  
剑子摇摇头,说:“确实想到了些可能相关联的事,但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说着转向龙宿,笑道:“这样吧,等我们一同去了极道先生的居所,说不定谜题就迎刃而解了。” &:#h$`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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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又在故弄玄虚了。”龙宿摆摆手,懒得搭理剑子自我感觉良好的故作神秘。然后,他似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剑子,瞪了一眼,不满道:“等等,汝也要去?” Yl cbW0'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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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歪着头朝龙宿眨眨眼,无辜反问道:“你不去吗?” (g!p>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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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回答得理所当然,道:“如此趣味之事,吾正好打发时间。而且,这本就是吾涉入的原因。” F\JUx L@8  
gXFWxT8S  
“所以咯,有龙宿的地方怎可没有剑子,咱俩要站在一块画面才好看。”剑子说这句话时坐得端正,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 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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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龙宿冷不防被呛了一下,连忙用宫扇遮了半边脸掩饰失态,露在外的双眸释放出鄙夷的目光,“汝脸皮之厚,竟让吾无言以对。” P\2M[Gu(Q  
HfNDD| Zz  
“那你到底去不去啊?” !0VfbY9C  
J;Rv ~<7  
“不对,他来的是吾疏楼西风,找的是吾疏楼龙宿,再怎样也是吾邀汝同行。” E>j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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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了,剑子欣然接受邀请。” .^(/n9|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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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比喻,吾并无打算邀请汝。” S56]?M|[  
=3xE:  
“难道你不打算去吗?” NPnHH:\;  
8T[ 6J{|C  
“自然去。” <=K qc Hb  
<i\A_qqc/  
“那不就结了?” )eeN1G`rDE  
 (t^n'V  
“剑子仙迹!!!!” Ut@RGg+f8  
x[_=#8~.1x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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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ian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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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  發表於: 2020-11-16 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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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樱篇 7

(7)四魌烟云皆消散 pY8q=Kl  
,SlN zR  
处于六界狭缝中的四魌之境有两条连接外界的通道。一条入口在冥界与人界交汇阴气最盛的血暗沉渊。它一度连通冥界,涵盖面广,大量的阴冥之气通过血暗沉渊涌入苦境,导致方圆一带土地异化,妖魔鬼怪纵横,人类异变。阴冥之气逐年往外扩散,于是苦境在久远前就已召集能人将其彻底封印。 U!w1AY|  
1Y xgR}7  
另一条通道名为莫汉走廊,入口隐蔽于苦境某处群山。此通道并非天然,而是由火宅佛狱和冥界合作打通,既能直接连通四魌之境与人界苦境,又能有效抑制阴气流出。只是,通道方才打通,尚未全面完工,佛狱便已覆灭,而冥界又无意于苦境,工程便就此作罢。莫汉走廊至今仍被闲置,无人使用,便无人修葺,内部环境恶劣,极难通行。 YA(@5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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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龙宿与剑子乘坐着无人无马牵引的车轿在夜空中踏月前往莫汉走廊入口所在,由穆仙凤化作凤凰之身在前引路。车轿越过城镇,进入群山,落到山中某处断崖上,就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夜气中不见了。 n}-3o]ku  
@R~5-m  
剑子站定后回过身,放眼望去尽是烟波浩渺的连绵山脉,不辨方位,仍在人界,却感觉不再是人能到达的境界了。念及此,他忍不住调侃道:“哎,这大半夜的月空中出现由神鸟引路的无马车轿,若被看到了,真不知明日苦境又会出现什么怪传。” {Z;t ^:s#  
G28O%jD?  
龙宿一边抬目观察着眼前的断崖峭壁,一边回道:“汝若有意见,方才大可自行御剑飞来,那明日苦境就会多一条道士夜半飞升的美闻,但绝对扯不到汝身上,因为众所周知汝飞升无能。” W{cY6@  
VxO%rq3  
“哎呀呀,”剑子学着素还真惯常那般装模做样手捂胸口,倒退两步,苦着脸抱怨道:“苦境之人皆知吾是不忍好友独留人间,哎哎,吾一片赤诚竟被曲解,伤我之心,十分之痛。” 3*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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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镇青石楼的戏台还缺戏子,汝可以去试试。”龙宿分神白了剑子一眼,又开口唤了一声在上空盘旋的穆仙凤,抬手指向面前山壁的某个方位。穆仙凤收到指示,立即化作浴火之势直直冲向了岩壁。猛烈冲击过后,烟尘散尽,岩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混沌漩涡——莫汉走廊入口。漩涡周遭扬起飓风,要将附近的一切都席卷入内。 TB6m0q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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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看到漩涡,满意地点点头,向已然回到身边化回人身的穆仙凤交代了几句后,就昂头一吼,在紫光萦绕下化回百尺巨龙之身。然后,他低头看向剑子,示意对方骑上自己背部。剑子见了一愣,才一跃而上。落到背上的一瞬,他感到落脚的龙鳞微微一颤,不由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远以前,自己第一次骑上龙背的时候。那时的他曾被告知,龙的背部十分敏感脆弱,如非信任之人,绝不轻易让人触碰,更遑论骑乘。剑子已有数千年没再骑上龙背了。 v`q\6i[-  
!7B\Xl'S  
就在剑子心思回转之际,龙宿已载着他纵身飞入漩涡中。 9<CG s3\  
72 TI  
莫汉走廊内,急速流动的空气利如刀刃,散布悬浮的尖锐巨石以流星坠落之势无规律地快速穿梭,还时不时因碰撞而引发大爆炸,环境及其凶险恶劣,别说人,就是一般的神魔妖怪也难以通行。 D]! 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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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神色泰然,在龙背上迎风站稳,将拂尘搭上左肩,腾出双手于胸前结印,正要张开结界抵御,却不期然发现自己已被淡淡的紫光屏障保护了起来——是龙宿以龙气凝成的防护结界。然而,龙宿并不需要此防护结界。龙族全身覆盖着坚硬的龙鳞,纵是通道内的利风流石再厉害,亦无法伤他分毫。剑子亦不需要,他本身道行高深,自能抵御,不需龙宿多此一举。他本就是个有些好面子的人,最忌被人看轻。他不知龙宿为何做了多余的举动,若在平常,他定会拒绝,然这一回,他不知怎的,只感觉内心一动,便从善如流地趴了下来,安然接受了龙宿的保护。他抬眸安静地看着龙宿心无旁骛地躲避流石潜行,连自己都没察觉,嘴角间已浮现出淡然而满足的笑容。 cX!Pz.C  
1m<RwI3s  
穿过莫汉走廊,他们首先来到了阴风邪气强盛的火宅佛狱。火宅佛狱不见天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昏暗血雾,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及腐臭味,地上不见寻常植被,唯有肉食类藤曼植物仍在蓬勃生长,与妖兽互相蚕食,难以想象有人能在此等恶劣的环境内生存。龙宿载着剑子灵活避过藤曼触手与大群妖鸟的追击来到上一层的杀戮碎岛。 5 +9 Ze9  
7[v%GoE  
杀戮碎岛又是另一方景象,虽不比火宅佛狱魔兽横行的恶劣,却是荒凉贫瘠的可以,空旷的地表上薄薄飘荡着一层阴森雾气,更显萧瑟,巨大的石像立于广场中央,似乎是碎岛之人的精神象征。杀戮碎岛与上层慈光之塔的入口附近,遍地是残骸枯骨,刀戟弓弩与破烂的战旗散落各处,不少仍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还有不少战车的碎片,可想而知此地该是发生过难以想象的大战。龙宿与剑子自佛狱出口进入杀戮碎岛,横穿了整层境界,才到达另一端通往上层慈光之塔的通道,一路都没发现半点活人的迹象,只剩大战遗址穿越时光保存了下来,明明白白昭示着尚风悦口中那场毁灭性的四魌之战的存在。 |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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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何辜,”剑子盘腿坐在龙宿背上,见此情景,不由悲悯地叹息道,“我能理解枫岫得到梦中启示后竭力想要阻止大战发生时的心情,换了是我,也会作同样的选择。” Xh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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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吾倒不怀疑。但是,”龙宿冷笑了一声,扫了一眼地上一片苍凉,忽地尖锐对地指出道:“遇到不平,不该奋力反抗,而应默不作声维持原状,难道那火宅佛狱与杀戮碎岛之人就活该挣扎在这般贫瘠之地?” 3. WF}8  
/Poet%XvRx  
剑子皱了皱眉,摇头反驳道:“世间路有千万条,总会找到和平解决的方法,战争掠夺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C*\O)G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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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没找到之前就该忍耐牺牲吗?凭什么?”龙宿不以为然,反诘道:“再说了,若真有,又怎会走到这一步?四魌的资源有限,占有资源的人又为什么把自己的资源施予别人。分一份出来,就意味着自己少一份。” JeH;v0  
-l+P8:fL~  
“那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剑子本能板起脸,严肃地纠正道:“人总归讲究共存之道,才会想要聚集在一起。困难之时若不想互相帮助,共度难关,只谋一自之事,途得一时之利,终会遭到反噬。如今火宅佛狱以及杀戮碎岛灭亡,慈光之塔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e= P  
T0HuqJty  
龙宿心中不屑地冷哼一声,本想回敬说,天道本就不公,天生万物不平等,尤其在人族。才智、美貌、声名、财富、地位,有人天生就有,有人轻而易举就可得到,有人奋斗一生才获得几分,更有人赔上所有也不见得拿得半分。在天定的不平等下追求绝对的平等公平,本身就是对部分人的不公。世事本如此,有能者得之、守之,取时豁尽全力,即使终是溃败失守,亦不负努力一场,那才是天道给予的平等公平。龙宿想,他大概更认同那个叫拂樱的人所作所为,拼尽所有为佛狱之民争那么一个微末的可能,总比在沉默中走向灭亡要好。在他看来,枫岫的理想虽是伟大,却终不过是空中楼阁,不见地下喧嚣繁杂,念及那人来自富饶的慈光之塔,想来也是高阁之人,会有如此理想亦属正常。他觉得这些道理剑子都清楚明白,只是这人有自己的坚持,不随波逐流,见世道不公,便要尽量弥平,即便最后也可能是徒劳无功。不违本心,这大概是他对剑子另眼相看的地方。 XdgUqQ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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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的,他不怎么想与剑子争执了,横竖这人就这样一直维持本心就够了,无需为没有结果的争论徒赠不快。于是,他收回心中的话,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是,是,剑子大仙说得都在理。” dm rp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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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般善解人意和理解到了剑子眼里,却是觉得对方在刻意回避敷衍。他忽然就怀念起很久远前,在天庭,他时常与一位好友谈天说地,无所不言,就是想法迥异,也会摊出来讨论个昏天黑地。不想如今每每聊到敏感对立的话题,龙宿总会主动退让一步。 beY=g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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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昔,他故作随意提起道:“天庭设立之初,龙就隐匿六界,没想到还有隐居到六界狭缝中的。” >PK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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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不明所以,便顺着接过话,道:“总归是找个让自己安心沉睡、躲避世事纷扰的地方。”龙族的厌世由来已久。它们避世沉睡除了不愿涉入世事纷争,也是为了等待未来的机缘,就如同龙宿自血龙湖苏醒,再遇剑子。想到此处,他有感而发道:“哎,那御天五龙都躲到六界缝隙中了,还是被卷入了四魌的纷争中,莫不成是天意。” pI`?(5iK6|  
!SOrCMHx  
“天意么……”剑子垂下眸,又继续道:“话说,你是自龙族集体归隐那时就一直在血龙湖沉睡么,沉睡前有在什么地界游荡过吗?”他说完一抬眸,就看到一直在认真飞行的龙宿回过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轻咳了两声,撇开眼,解释道:“咳咳,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龙宿对天界和人界的事异常熟悉,所以好奇……咳,毕竟我们是知交好友嘛,我也会想知道一下你的过去,进一步增进我们的情谊嘛。” z|R,&~:  
sf} Dh  
“哦?”龙宿玩味道:“原来剑子大仙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x90*ya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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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晃了晃食指,一本正经道:“就如龙宿常说,剑子只是个飞仙不成的凡人道士而已。”接着,他继续追问道:“所以呢?” gv15t'y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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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看回前行的方向,沉默了一会,才故作叹息道:“很可惜,都上万年前的事了,吾连何时沉睡都记不清了。”说着,他口气徒然一变,转为揶揄道:“不过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吾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遇到一个无赖胆大的道士,不知好歹跑来拔了吾一枚龙鳞,还不知道当到哪去了,害吾完美无缺的皮肤上多了个可耻的缺口。” D,l,`j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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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是这样子吗……都咸丰年的事了,我还以为龙的记忆应该和鱼一般。” F^aR+m  
=Yo1v=wxN  
“哼哼,有时遗忘亦不失为明智的选择。忘了过去,才能重新前进。” 4 fV3Ear=j  
Q3W#`6jpF  
“噫,抹去过往太消沉了。” AZ|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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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剑子怎么说?“ :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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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在龙宿看不见的所在,看着对方飘在风中的淡紫色须发,坚定道:“放开过去,再续前缘,才不负一场相遇相知。” ER2GjZ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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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闻言心思动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9_IC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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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坐在他背上,摸不准他的心思。突然,他听到龙宿淡淡道:“……到了。” 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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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穿过杀戮碎岛,来到了星光灿烂、绿意盎然的慈光之塔。这层境界的空气清爽,给人通透舒畅的感觉,与下两层境界的死亡气息截然不同,难怪会招来不满。只是,传闻中曾经富饶的慈光之塔如今竟也是人丁萧条,偌大的地域,只有零零丁丁的三两居民。看来即使最终得胜,慈光之塔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就如同剑子所说,独善其身,不愿共享资源的慈光之塔终是免不了自食其果。一场争战下来,只有输家,没有所谓的胜者。 4W4kwU6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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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很快来到上天界的入口。在入口处等待的,是一位身披飘逸黑羽氅的翩翩贵公子。他默然坐在一块石头上拉着二胡琴,婉转的音乐脱离琴弦流泻到大气中,那公子满头银丝飘散在空中随着琴音舞动,颇为超凡脱俗。 >e5 *prx+  
;P&y,:<m:  
贵公子察到来人气息,停止了弹奏,来到龙宿和剑子面前。他看了两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剑子身上,毫无表情的脸上似隐隐透了一丝厌恶防备的神色。在剑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想要询问之时,贵公子便开口自我介绍了: MJ<Jb,D1  
7x]4`#u  
“吾名碧眼银戎,特来引二位入上天界。先生已在啸龙居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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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樓  發表於: 2020-11-16 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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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樱篇 8

(8)前尘已了因缘错 =@Dwl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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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魌之境的上天界由于接近仙界,夜空无星无云,清亮如明镜,大气中不含一丝尘埃,月光渗透其中,使得即便是夜晚,亦亮若白昼。仙界流出的仙气滋养出了辽阔旷远的大片云土芳草。在上天界,遍地幽兰,白楼错落,宛若仙境。月华滴落在花叶尖端,折射出七彩光晕,使得净洁的兰花在月华之辉下愈显透明易碎如琉璃。上天界居民无声无息地行走于兰草之间,表情淡漠,互不交流,与其说是与世无争,更不如说是缺乏情感的灵动和炙热。在这个仙境中,人们不必为生活与未来忧虑,亦无意于过往,没有欲望,没有争斗。据尚风悦所言,当年上天界之所以会应邀涉入四魌之战,不过是在履行自古传承的守护四魌的义务,并非出于什么发自内心的悲悯或情感共鸣。尚风悦还曾不悦地提及,当年战后撤兵后,上天界的战士仅是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重新封闭入境通道,便各自过回原本的生活,连对逝去战士的哀悼国殇都没有,仿佛仅是出门走了一趟。 0`.^MC?  
D.D$#O_n.S  
也只有这般淡然,无喜无悲,无欲无求,人才不会起纷争。某种意义上讲,上天界就是凡人所向往的世外桃源的具现化。 jdK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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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龙宿和剑子才有些明了为何尚风悦曾执意想要逃离上天界,水至清则无鱼,难怪使人窒息。 ~AY N  
-aRU]kIf  
在碧眼银戎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了尚风悦的居所——常年梅花盛放的啸龙居。啸龙居地处上天界最接近天界的风水宝地,仙气最为浓郁。尚风悦喜好天寒梅红,因此,啸龙居地界内常年运行着改变天候的法阵,使得宅邸四季如冬,红梅不谢。 AL/?,%F  
~vLW.:  
三人来到啸龙居时,尚风悦已在宅院门口等候他们,除了亲自迎接,更重要的是交代众人把鞋底以及身上的尘土清理干净,饶是剑子和龙宿见惯世面,亦不由结舌。上天界纤尘不染,而尚风悦的洁癖则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这样的人,曾切切实实,为了寻访知音,为了知己好友,不惜身染尘土,来到下界所。他所期待的,大概就是遇到一个能理解自己存在的人。然而,这个曾不顾一切只希望能活得与众不同的人,终究还是回到了上天界。龙宿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眼与他并肩而立的剑子,心想,他能明白的。并非不记得过往,他也曾拒绝与同族归隐,留在了让他一直嗤之以鼻的天界,甚至数度卖命,只为了一人。 bn 6Wj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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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眼银戎将两人领到尚风悦面前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临转身时,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剑子一眼,和初见时一样的眼神,满是戒备。是莫名敌意。剑子感受到了,却不明所以,忍不住苦笑道:“哎,看来我被讨厌了。” E r/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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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汝身上的‘味道’吧,”龙宿挑眉嘲讽道,“令龙不由得警惕的味道。” mOo`Zc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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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G.4QQF  
“他是龙族?”剑子一惊,这才想起,尚风悦在疏楼西风有提过御天五龙的名字,三龙就叫碧眼银戎。这般想着,他颇为不满地瞅了一眼龙宿,都怪这龙的龙气过重又不屑隐藏,他才会一时不察,没及时发觉。 qQ\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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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还没开口接应,尚风悦便略带歉意解释道:“碧眼银戎原本的个性并非像如今这般沉默。他从前十分幽默健谈,只是四魌大战时,他的四个兄弟接连被佛狱及杀戮碎岛联军以屠龙之技斩杀,才变得沉默寡言。他听闻剑子仙长有屠龙者之称,身怀屠龙之技,才会本能戒备,并非恶意。“ x@mL $  
bNT9 H`P  
剑子垂眸,低声道:“剑子并非喜好屠戮龙族之人。” Vz14j_  
_X ~87  
尚风悦宽慰说:“哎,毕竟是天敌,即使理智上明白,心里难免抵触,望仙长勿怪。”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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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点点头,涩笑着应了一声,就沉默了下来。 l4T7'U>`  
2|\A7.  
尚风悦将两人领到啸龙居中其中一个偏僻的独立小院。院内一隅栽有一棵上了年岁的巨大梅树,粗大的枝干越过矮墙,往院外延伸有数丈之远。巨树枝杈间缀满了一簇簇粉白色的梅花,在满园鲜红的梅潮中显得格格不入,如其说是梅,更像夜樱。上天界没有空气流动,一朵朵白嫩的梅花琉璃般静止在树梢上,靠吸收月华的光辉散发出点点荧光,玄幻得不真实。 HM>lg`S  
9a'-Y  
粉梅树下有人正立于案前执笔作画。那人站得笔挺,背影干脆利落,提笔的手稳若磐石,落笔时却是利落果决,不带赘笔。他淡粉色的长发以缎带随意束于脑后,粉白色系为主的衣衫干净简洁,整个人在月华下融入粉梅中恍如一幅隽永的图画,与外界隔绝开来。那人闻声蓦然回首,淡金色的眸子缀在他如画容颜之上,整幅画立即灵动了起来,与《枫樱异志》中描述的那名喜爱樱花的男子毫无违和地重合在了一起。 imQUR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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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和剑子马上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是尚风悦亲自到苦境寻回的拂樱转世。 3+ >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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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穿得儒雅,月光却能在他的身上裁出一道武者特有的刚毅剪影来。龙宿看了一眼那人腰间的佩刀,化出扇子掩了半边脸,上前两步率先开口:“月下画梅,当真是武士也风流。“ oJ#,XMK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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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风雅,献丑了。”那人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着,他回身看向满树通透如琉璃的粉梅,颇为惋惜地补充道:“可惜了,如此美景,好友却不能亲眼看见。” kyR*D1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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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作画带回与友人分享?”龙宿了然道:“倒是上心。” !lo/x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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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无奈,吾作画水品不及他万分之一。”那公子叹息道:“若不是他自幼体弱多病,不能长期在外行走,我们就能同游如此仙境了。哎,”他摇着头,颇为伤感,又有些不平道:“天注定,据说是因为出生时灵魂少了一魂一魄,怎就遇到这种事。” w[P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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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他天生少了一魂一魄?”尚风悦听了一惊,不由得对那公子重复了一遍。不久前他多方寻访,好不容易才将这人寻回啸龙居,马上又因《枫樱异志》残片流入苦境之事四处奔走,除了交待前因后果,并没有怎么与这人深入交流,这事他也是第一回听说。 L(GjZAP  
RN=` -*E1  
“是,是的,怎,怎么了?” 那公子冷不防就被尚风悦突然爆发的气势狠狠吓了一跳。 Uye|9/w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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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还真是赶巧了!”龙宿赶在尚风悦开口之前将话无缝衔接了下来。 );-~j  
" R xP^l  
他与一旁老神在在的剑子对视了一眼,便用宫扇指向对方,眼中露出若有深意的笑意,揶揄道:“汝可知这位他是谁?”他见那公子一脸莫名,忍着笑继续道:“他可是苦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剑子大仙,有通天彻地之能,拜托他的话,别说一魂一魄,魂飞魄散亦能替汝收集完好。” r$)w7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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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就是传闻中那位活了数千年的剑子仙长吗?”那公子一听剑子名讳,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的话问得就像见了老不死的人瑞一样。他一脸崇拜地看着剑子,有些兴奋又小心翼翼地问:“真、真的可以吗?” P2 Vg4   
Fl(T\-Eu  
剑子立定不动,颇有高人风范地一挥拂尘,搭到臂上,抬头观视了一下天上星子,装模做样掐指一算,煞有介事道:“据我慧眼观星,严密推算,你的好友不久后就会不治而愈。” #c^^=Z  
OR[{PU=X  
他才说完,不等那公子反应,龙宿就“噗”的一声掩面笑了出来。 0p89: I*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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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那公子就知道自己被调侃了,但他不觉冒犯,这三言两语,反倒拉近了三人初识的距离。 j65<8svl  
A$6$,h  
被龙宿抢先与剑子这般一唱一和一搅和,尚风悦追问之事就这么被盖过去了。其后,他并没有重续话题。他明白龙宿的用意,转世为人等同人生重来,重新际遇走完属于这一世的一生,是他不该横加干涉,把过去的枷锁羁绊再次强加于新生之人身上。他心感唏嘘,忽如醍醐灌顶——为何过了这许多年,他会遇到枫岫转世,得知《枫樱异志》的事情,继而取回手卷,又为何会去找寻拂樱转世,一切皆因,只有一个轮回的彻底终结,另一个轮回才能真正开始。他见证了上一个轮回的起承转合,便要替那个轮回画下句点。冥冥中,天道早有定数。 /dnCwFXf  
YJ$1N!rG  
于是,尚风悦对那公子衷心祝福道:“剑子仙长金口断言,你必能早日与好友一同出游。” e}1uz3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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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听了,不由会心一笑,那笑容融入月色夜樱下,映入尚风悦眼里,恍如时光倒流,回到了琼花会初识的那一刻。 BT}&Y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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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算是,同样的月色,同样的夜樱,同一个人。只可惜,时不再来。 v+9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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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尚风悦介绍,龙宿和剑子方才知这武士公子叫荆挑。荆挑者,樱花也。 J4Dry<  
O*#*%RL|  
寒暄过后,众人移步屋内,沿桌案坐好,龙宿化出自儒门天下搜来的《枫樱异志》,交予尚风悦。那残片落于尚风悦手中,顿时光芒大作,变回书页残片的原貌。尚风悦自袖中取出其他残片,聚于桌案中央,纸扇一合,抵住红唇,口中念念有词。桌案上的残片随着咒术的进行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渐渐聚集在一块,眼看就要合成一本完整的手卷,然后—— R :B^  
Dc)dE2  
“啪”。 $\9~)Rq6  
v0L\0&+  
最后关头,残片忽地挣脱法术束缚,重新分散开来。 @IXsy  
mc4i@<_?  
{T].]7Z  
“奇怪,应该是没有缺漏才对。难道是飘到了其他地界?” 法术失败,尚风悦探身仔细地检查着残片,百思不得其解。 m8.U &0  
;| 1$Q!4  
“果然如此啊。” 剑子似早有预料地摸了摸下巴。 Nz)l<S9>  
fDLG>rXPT  
龙宿愣了一下,亦马上反应了过来,道:“原来如此,世事果真奇妙,有趣有趣。” 6uR^%W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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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问:“仙长和龙宿先生可是知晓其中关键?” _o8 ?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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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与龙宿对望了一眼,故作神秘道:“先生莫不是忘了一百多年前是因着什么而在苦境追寻到了这部遗失已久的手卷。” P9 Z}H(?C  
Z@r.pRr'  
“嗯…..”尚风悦想了想,“是一则苦境怪闻。” 9?k_y ZV  
#KO,~]k5|e  
龙宿勾起嘴角,进一步引导,道:“先生可记得那个怪传的主体是什么?” i&n'N8D@  
0 iJue &  
“唔,吾记得是怪书和……”尚风悦低头沉吟一声,倏地用折扇敲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j1(D]Z=\  
%Rsp;1Z  
“没错,就是‘怪书和女鬼’。”
[ 此帖被ltian28在2021-06-08 11:5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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