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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無聲亮起時硯寒清在澆花,一個境外電話,沒有鈴聲,安安靜靜亮著,顯示著“來電人未知”。硯寒清愣了一瞬,在圍裙上擦乾手,快速接起電話,走進安靜的臥室去。那頭只有淺淺的呼吸聲,電子雜音斷斷續續,像一個惡劣的玩笑。他不該接這樣貌如詐騙電話的陌生來電,但硯寒清立在午後的落地窗前、陽光透過樹影灑下的暖陽之下,安靜地聽那呼吸聲,神情裡漸漸湧動起溫柔的寧靜來。 buY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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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硯寒清輕聲問:“怎麼了?”聲音很柔軟。 "$)y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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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有一縷輕輕的歎息透過失真的信號傳過來,一句話問得漫不經心:“排骨湯要怎樣做?” \Jpw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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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微微睜大眼睛,道:“上次……給你做的那種嗎?” yT:!%\F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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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欲星移隨口應一聲,微微蹙起眉,自狙擊鏡裡將對面樓層與街道一寸寸掃過去,手、腕、肘、肩、腰俱繃得緊緊,目光鋒銳,聲音倒是很平和,“我記著要焯水,然後呢?” 4iBxPo(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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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我做給你吃。”硯寒清道。 VGJDq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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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欲星移笑一聲,“罐頭午餐肉,太難吃了,我今晚回去燉排骨湯。” T`Hw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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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焯水之前,先用蔥薑水泡一會。”硯寒清輕聲道,“焯水時加一點白醋,讓肉更爛些,煮時不要加鹽……”他頓了頓,聽到電話那頭滋滋的電子音,似有低低話聲,欲星移回了句“收到”,聲音冷酷。 yN:>!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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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旁邊有人?”硯寒清訝然道。 t2.ju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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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頻道。”欲星移道,將消音器裝上槍管,低頭再次貼上狙擊鏡,跟著頻道的指令錨定出口,呼吸平靜悠長,等著目標出門。 #W5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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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硯寒清應了一聲,一板一眼,給他講起菜譜來。左耳耳麥裡溫柔的聲音與右耳耳麥中緊張短促的戰術部署交替,欲星移心跳漸緩,幾乎與掩體融為一體,竟而前所未有地安然。 UK:M: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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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他輕輕叫了一聲,緩慢而堅定地,將槍上膛了,“你不問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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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的拉開保險的機括聲裡,硯寒清遲疑了一瞬:“你……呃,你要告訴我麼?” NDo^B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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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又是幾秒漫長的沉默,然後是“咚”的一聲,悶沉的哨聲,悠長的回音,隨後又是一聲,又是一聲。淺淺的呼吸聲再度響起來,金屬摩擦的聲音輕輕在耳邊,是欲星移有條不紊拆槍的聲音。他終於再度開口說話:“硯寒清,我在殺人。” $4h04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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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麥裡低沉沙啞,禦兵韜給他指了下一個狙擊點。欲星移將槍拆成三段,塞進包裡,再將自己留下的痕跡掃盡,用鉤爪纏住柱子,從爛尾樓的窗裡翻了下去。硯寒清的聲音終於響起來,有些困惑:“呃,成功了嗎?你有受傷嗎?” R `Q?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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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還沒有,我在轉移陣地了。”欲星移道,“——我手上有血,你不害怕?” 9OZ>y0)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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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像,沒有。”他似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了,槍與火的硝煙味道順著欲星移的聲音侵入他陽光明媚的午後,但略一咂摸,卻又將心口漲得熱湧。半晌,硯寒清問道,“你出任務的時候同我打電話……” ._(z~3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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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欲星移隨口應道,“別告訴他們,我偷偷的。”聲音夾在風中,像含在舌尖上滾,含含混混,柔軟得要命。 !vrnoF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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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得嚇人,行為卻幼稚,好似中學生瞞著老師傳紙條談戀愛一樣。這想像湧入腦海,硯寒清忍俊不禁,笑了一聲:“……你什麼時候回來?” U]mO7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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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錢就溜。”欲星移道,“留在這裡指不定被誰賣了。”耳麥裡滋滋作響,禦兵韜問他怎麼還沒到,欲星移按住耳麥,冷冷道:“三隻狗追著我咬,你們收尾能不能乾淨一點?”話語間,借著承重柱做掩體,自腰上抽出副槍,回身就是速射,追的最近的兩個一個倒了,一個躲起來。欲星移看也不看,打完一個彈夾,一秒也不耽擱,又翻牆出去。 KM@`YV_"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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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間,樓下面又打起來,禦兵韜的機槍開了火,轟然一片。槍林彈雨之中,欲星移只聽見耳麥裡的淺淺呼吸聲,聲音軟下來,忽然有些後悔:“嚇到你沒有?” WiwwCKj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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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沉默一會兒,低聲道:“你就是故意的。” 4Xr"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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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又是一聲笑,欲星移道:“現在怕是後悔不得了。” *fOIq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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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注意安全……”初見的場景湧入腦海,硯寒清歎口氣,轉開話題,“你想吃什麼東西,等你回家來我給你做。最近禁漁期過了,小魚很新鮮,炸小魚要不要吃?還有那個紅燒排骨你一直很喜歡吃是不是?” -KA4Inn]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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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安靜了一會兒,遠遠傳來幾聲朦朧的槍聲,隨後電話那頭的嘈雜漸漸遠去,一切又都安靜下來,聲音終於輕飄飄送過來。 3XBp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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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硯寒清,我想吃你。” 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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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臥室的門關上,你身邊有人嗎?”欲星移說,聲音輕飄飄,像一根羽毛在耳尖上搔,“然後,嗯……不要拉窗簾,你窗外面有樹擋著。今天是晴天,陽光好麼?” d`<#}-n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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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極了。”硯寒清低聲道。 s}<)BR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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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躺椅拉到窗邊……陽光會透過樹影灑在你的身上……你躺在陽光下面很好看。” n9wj[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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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硯寒清輕輕地問,拉過躺椅,在窗邊躺下了。 fC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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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欲星移重複,三個字咬在齒間碾,聲音冷靜又平淡,硯寒清卻忽然覺得有些受不住,輕輕喘了一下,手指猶疑著撫到扣子上。他解開了第一粒,又反復地將第二粒拈在指尖磨,一次次推出又系上。 Z,(%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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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要注意安全。”他低低地說。 XC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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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極輕地笑了一聲。“那得先讓我分心,小朋友。”聲音平靜,硯寒清半晌才回味過來言語裡挑釁滋味,欲星移的興奮感像深埋地下的火藥桶,引線滋滋地燃著,表面卻風平浪靜。硯寒清無可奈何眨眨眼睛。 +q4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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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著什麼?”欲星移啞聲應付了頻道的 ,說他“已到達位置”,又繼續問他,“今天不上班,穿著襯衫麼?” ?%_]r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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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襯衫。”硯寒清低聲道,“……你給我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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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買的……”欲星移低低笑了一聲,“是那件藍色格紋的,襯著你特別書生氣的那件,還是黑色那件顯得硬朗些的?” k?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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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硯寒清道,“我……解了兩顆扣子了。” tOu90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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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那邊又有沉悶的聲音,又打起來了。欲星移輕描淡寫,說是火拼,但槍火聲幾乎未曾停過。他是怎樣幽靈一樣穿梭在高樓間?長槍是吐出怎樣的火?硯寒清不敢想,卻又情不自禁地想,他想欲星移殺人的時候,眼睛一定像冰一樣冷,狙擊鏡是一把穿透千里的刀,寒光冽冽釘入血肉,纖長清瘦猶如鋼琴家的手托著槍桿時,也是如同表演一般自如又優雅。 LS*{]@8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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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響起忍俊不禁的笑來。硯寒清驚覺赧然。他久久不言,欲星移壞心地問他在想什麼,他出神間竟然說出口了。“想看嗎?”他還問他,推了推護目鏡,手中的“美人”吐出一聲聲悶沉的轟響。 G}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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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也不給你看。”欲星移笑得促狹,“小蛋糕師,回頭嚇得你做噩夢。” *S,v$ 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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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轉移陣地了,耳畔有呼嘯的風聲,軍靴敲出咚咚的響,滿天槍火裡,欲星移將聲音壓得好似他只是出門散步,平靜如水,指導他的小蛋糕師脫衣服,然後像他做麵團那樣料理自己。他說:“小朋友,喘得大聲點,我這裡吵,聽不清。” Oc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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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為你助陣麼?”硯寒清斷斷續續地問他,發出一些難忍的鼻音。他赤裸裸躺在午後的陽光下,仰著脖子,一手將耳機緊緊摁在耳孔裡,試圖從激烈的槍戰裡分辨最輕微的呼吸聲,另一手則垂在腹下,發了一點狠勁,將自己揉得腳趾都蜷起。欲星移的喘息略粗重了一點,半晌,低聲道:“剛剛後面包抄上來兩個人。” ]Hv*^B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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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硯寒清低聲道,擔憂的聲音熱融融的,喘息卻未停。他骨子裡有些藏得很深的冒險基因,全交代在欲星移手裡——欲星移當然也知道。 Qu,)w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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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語氣隨意:“我把匕首抽出來了,三米之內,刀比槍快。”三棱軍刺上的血匯成一道往下淌,欲星移在死人的身上擦一下,又閃身沒入黑暗之中,鬼魅般躥出,抹了一個人的脖子。戴著戰術手套的手輕輕按了按耳麥,手套上未幹的血在耳畔留下一道痕跡,欲星移聲音低啞:“硯寒清,我想親你的鎖骨。你皮膚很白,很容易留牙印,我上次在你鎖骨上咬的印子還在麼?” ;7B2~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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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輕輕撫了一下,低聲道:“褪了。”他聽見那邊有幾聲呃呃的叫喊,人瀕死的聲音。欲星移的喘息更急,他在和人搏鬥。他的匕首應當也用得極好,硯寒清記得他上次削蘋果,蘋果皮薄得幾乎透明,雪一樣落下來。他好奇,去拿他的刀,卻又被欲星移按住,不讓他碰,連蘋果都不讓他吃。硯寒清如今知道了,那是殺人的刀,欲星移不願意他拿在手裡。 znGZ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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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倒不解釋,只是低低地笑:“那我回來再咬一口,咬你的時候你總會哼哼,你知道嗎?” 9;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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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不知道,但他知道欲星移想聽什麼。於是他就著欲星移殺人的動靜發出難耐的呻吟,紅著耳尖,告訴他自己在摸哪裡,是怎樣摸的,告訴他身體熱了起來,告訴他手心裡滑膩膩,是怎樣滋味,告訴他樹的影子落在自己身上,陽光將肌膚照得滾燙,下腹的鱗片閃著琉璃般的光。欲星移低聲罵了句什麼,他沒聽清,但那邊不說話了,只安靜地聽著。半晌,硯寒清問道:“你興奮了嗎?” D0,o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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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吸了口氣,又將那口氣沉重地吐出來。他的心跳很快,腎上腺素在血脈裡發揮作用,牙又有些癢,迫切地想要咬些什麼。玄之玄在耳麥裡大聲罵人,凰後冷嘲熱諷,欲星移看了一眼形勢,遠遠再開出一槍,決定自己先行溜走。他通報了這個決定,好心地再送他們一槍,點爆了一輛軍用皮卡,轉身從樓上跳下去。戰場和硝煙飛快地從身邊遠去,複雜的情勢一起留在迷霧之中,只有心依然怦怦直跳。欲星移跳上他藏好的摩托,驕傲地吩咐道: vQ9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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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寒清,我要吃提拉米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