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2【素釵】子衿 1~39(完)，52F 作者：si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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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樓發表於: 2009-09-05 2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十五)

他不太想看素還真的表情，他也暫時不去管。
反正兩個人已經到了某種地步，為什麼還要怕呢？世界上沒有互相依賴慰藉而能
長久的愛；只有互相獨立成長，才能確實擁有生生世世、無怨無悔的感情。他不
擅於言，何況他也不會允許這樣的論調，所以也不想跟他爭辯。只是要他突然接
受他的「離經叛道」，不知他作何感想？

葉小釵有點忐忑，也感染了他的疑心，總以為他會追上來而匆匆漫無目的亂行。
可是他沒有，他又有些微遺憾。也好，這樣起碼他可以輕鬆一陣子了。行經一座
波瀾不興的典雅古湖，放眼所見盡是優美的靜謐山水，他不禁駐足停留。多好的
一處人間桃源啊！他真希望能在此常伴天地，就這樣靜看歲月流逝。

他突然很想跑去告訴他，說他找到一個非常好的地方，要他陪他一起，兩個人共
賞晨昏……他又搖搖頭，些微喟然。不可能的，至少，目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是素還真，不是別人；這樣的日子，也不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不過，他也不
後悔愛上、跟隨素還真這樣禁錮深重的人。

人人總以為他可以很輕鬆自在，只要他不管名利追逐，但是他明白得很，光憑那
些人間浮雲，他還看不上眼。他要的是自古以來的夢想，也就是人人心裡的仙境
──雖然，從開始到當下，他仍然只能擁有他自己的「琉璃仙境」，一切好像徒勞
無功、原地打轉，他還是願意繼續努力下去，帶給人們一個可以夢想之地。只要
人們還有「仙境」的理想，那麼一切都還不算太遲吧？他，一直以來，也是因為

他的這點心，而不斷的奉獻自己，直到不能再給為止。那是兩個人的約定啊……
想得太多太遠，他又返回起點。坐下來，感受涼風煦日；然而，那樣溫柔的撫觸，
竟又勾起他那雙手的回憶。他的懷抱是那麼溫暖自然，緊擁著他的身軀又是那麼
甜膩依賴。他想起臨別時他撒嬌的說要當他的妻子，他不禁淺淺的笑了起來。

他是小孩，根本還分不清什麼男女，只是因為想得到關愛及呵護，就任性的對他
安排。他應該是中性的，是自然的，只是拼命為了做自己而不停的蛻變轉換。在
他心裡，其實那些也不重要，那些也像是人間浮雲，他要的是超乎其上的愛。他
本身已經是沒有性別的人，他也習慣不再用那些衡量自己。這點，他們兩個都在
創造一個「仙境」，一個依靠愛的純粹而維繫的溫柔鄉……

可是，這樣的仙境是容不下壓力的。他不知道一頁書是不是明白他們之間的事，
但是他直覺認為他也在關心他們。他了解一頁書對他們並沒有惡意，而且看清了
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他們應該分開。這種分手，不是決裂，只是彼此停在距離
外，重新看待感情。素還真應該也會體諒。既然他對他心靈的事無能為力，那就
希望他自己能夠療傷，而他會在又遠又近的地方，默默的守候著他。

他想起了蕭竹盈，他曾經最愛的女人、他兒子的母親。當初，他們也是那樣揮霍，
那樣傾心灌注的愛著。是因為年輕嗎？不是。是因為彼此都太渴望得到對方的全
部。生平頭一次，他要自己所愛、求自己所求；不管前方有多少險阻難關，到最
後，都成了「追尋」過程中的一環。

是啊，轟轟烈烈的終點是，他通過考驗，應該可以得到所愛。可是他卻放棄了她，
造成兩個人永遠的遺憾。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到以前的自己，為了她付出
全部。他已經不完整。可笑的是，在當初，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代價是這樣……如
果可以選，他還會不會去追？這個問題他就無法回答。可是如果時光重來，他還
是毫無選擇餘地的，必須去冒險犯難，為了在那樣的當初，她是他無論如何，都
不會不選的最愛。

在那麼久遠的過去，他從來都想不到，命運的轉化是那麼快。從最愛到最恨，從
勁敵到友人，往事歷歷像高速拋出的陀螺般旋轉。人生的缺憾，再怎麼不堪，也
是歷程的一部分；他放下她，也就註定了被怨恨的蒼涼。相同的時空卻遇見由愛
而恨的對象，實在是太可悲，以至於他努力去避開她。他的心中仍然因為她不放
棄他「妻子」的名義而感激不已，也為了她渴愛而著魔似的追逐而心痛不盡。

他當然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換成他是她，只怕也是一個饕餮，狂逼著高問「為什
麼」……只可惜他無語問蒼天。在那樣的境地裡，他永遠也想不到素還真的出現，
會是他生命中的太陽。從不知、敵人、到知己，時間就這麼洗去過往的遺跡。也
許和任何人的相逢都是命中註定，所以將來的他們，也會埋葬在歷史洪流裡。但
是天地應該會知道，他們曾經做過的努力。遼闊的天空像一面大鏡子，像海一樣
反映著生命。也許在遙遠彼端的天際，竟也折射出他們三人的樣子，而雨水就無
情的下著，好似垂在他們面前掩映的珠簾、或是成串的淚水。

他嘆口氣，不知道怎麼會想那麼多；只是喟然，對他總是針對他的疑心而些微顰
眉。既然已經擁有彼此，為什麼還要說出試探的話？聰明如他，難道會不了解，
沒有人心中是沒有祕密的。他苦苦的挖掘、剝裂他，就像貪婪的淘金者，到最後
他才會發現得到的只是一點點，而奄奄一息的他早已不剩元靈。他不明白。他愛
上的，究竟是他的那一點？如果他愛上的真的是他這個人本身的話，那麼也應該
愛上那些促使他變成今天這模樣的過程啊！而在他心裡的過往雲煙，是蕭竹盈，
是半駝廢，是那些點點滴滴。

他之所以能夠堅毅，之所以能夠溫柔，還不是他們對他的造就？他不應該、也不
可以，要求他將他們排在他之外。雖然當時他照辦了，讓他開心，但是他的心裡
無論如何放不下。事實上，難道他會不知道他們都是已然死去的人，他不會為了
他們，而放棄眼前活生生的他啊！只是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愧疚著、悄悄偏愛著，
他一生中唯一真正擁有的妻子，及那個比血手魔魁滿天紅更叫他印象深刻的父
親，半駝廢。他們是他過去生命的全部，也是因為有他們，他才可以擁有現在的
他。

芸芸人世，滄海桑田，能記者有幾？沒有人會像他一樣，用一生的歲月來悼念他
們。所以，起碼他們不是泡沫，而是真正活過。在他心中，這樣的追思像儀式，
是比任何哭泣、強求還來得重要。要是連他都忘了他們，那他們曾經的存在，不
就太可憐了……

看著良辰美景，一陣幽然橫亙於心。「天機湖」，他默默的凝視著水滂石碑。
多好的一個名字。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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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09-09-06 23: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十六)

平靜了好久的心，又再度輕起漣漪。
想不到多變的武林，竟連善變的秦假仙都留不住──尤其是在他手下。懷著沈重
忐忑的心情，他卻也不得不回到琉璃仙境。他多久沒回來了？自己都差點忘了。
在外面的日子也許不比「家裡」優渥，可是自由自在的自己卻很讓他愜意。其中
當然不乏危機、困難、生死別離，但是這是他為自己選的，這段時光他只為自己
呼吸。他告訴自己，他不可能不愛素還真。他是一個很執著內斂的人，感情一旦
認定就不輕易改變。

他想走避不是因為他不好，而是他太好。
他對他好到有壓力，他才會想逃。可是就算離他遠遠的，他還是天天想念著他，
不曾間息。有時候一到夜闌人靜，他反而會想起他的擁抱、他的吻、甚至他的占
有。那時，可能是他太寂寞了吧？他喜歡兩個人緊緊相擁，不言而歡的感情。但
是一到清晨，他又會開始安於簡單的生活，暫且淡忘他們的承諾。他苦苦一笑。
他當初要他答應的「承諾」，應該是「永不分離」；可是他的「永不分離」，是指
心靈上的，不是他認為的身心全部。不知他能不能接受？如今在往「家」的路上
走，腳步也或輕或重，舉棋不定起來……

他還未到境界處，就遠遠的看見一條纖細身影佇立在風中。那是他所愛的人，在
遊子歸來之前就靜靜守候。他走得急了，忙踏進他為迎接他而點起的燈火光暈中。

「你回來了。」

他靜漠的語氣中，隱約有著溫柔。他看著久違的他，驚覺他又瘦了。
為什麼每次他一走，再見他時都比上次更清薄？這樣下去，他以後根本捨不得對
他放手。

「先為秦假仙上香吧，你也辛苦了。」

看著他眼裡哀傷似的深情，他不得不照他的話做。他這次給他的感覺和以前完全
不同，他也說不上來。好像他在壓抑自己，扮演一個特殊的角色。原本他已經預
期他會又吵又鬧，像以前一樣任性的依賴撒嬌，可是他這樣反而叫他心疼難熬。
他直覺的暗自忐忑。他的表現，竟會讓他想起蕭竹盈及半駝廢，他不知道他到底
要做什麼。

「你累了吧？吃點東西再休息好不好？」

他點頭，他領著他走進內園，他們的房間。桌上已經擺好幾樣菜，茶也香聞四溢。
他關上門，才走到他身旁，靜靜的坐下。他有點忍不住，就將他輕輕的抱過來，
他才將臉靠在他胸膛，雙手環住他的頸項。

「我好想你。」他小聲的說著。

他點點頭，微微一笑，在他頰畔輕吻。

「你平安回來就好，我常常擔心到睡不著。」他些微幽怨的說。

他抱緊他，在他掌心輕寫著。你怎麼了？

他搖頭，勉強一笑。「我知道你今天回來，親自做了兩樣菜，你瞧，好不好看？」

他看著那兩盤小點。一樣是瑩白蓮子、紅湯圓，用水煮過撈起，以鮮橙圍著盛在
翠綠乾淨的蓮葉上。顏色是那麼多彩繽紛，氣味也濃郁芬芳。

「這道名叫『蓮葉相隨』。」他說著。「我用花蜜做的。」

他一笑，摸摸他的臉，溫柔的注視著他。他回之以笑，親手舀了一匙，餵進他口
中。

「好不好吃？」他問著。

甜蜜的花香、果香沁入心扉，他笑了，點點頭。

他又看向另一樣。繪蓮瓷盅裡，裝著切成一圈圈的白玉苦瓜，蓮子散著，蓮藕片
片飄浮在湯面上，點點黛綠的磨碎青葉間綴。

「那叫『飄殘泥蓮』。」

他一愕，為這樣憂悒的名字而傷悲。

他看著他，溫潤如玉的聲音緩緩低吟著，而晶瑩珠淚也滾落他腮邊。

「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人到情多轉情
薄，而今真個不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驚看他黯然神傷，他的心也痛了起來。他的口吻是那麼幽怨淒涼，神情卻是委婉
端莊；淚水像是斷線的珠鍊，一顆還似一顆的，溜過他雕琢般的臉龐。他生命跳
動的地方在那瞬間扭絞著，不及細思的，就端起湯碗仰頭而盡，喝了一大口。

「不要！小釵……」他叫著，微顫的手抓緊他的手臂。

一陣強烈的苦澀傳入他全身，那種滋味是他從未嚐過的。但是吞下之後，微微的
香氣及甘甜隱隱約約浮現，飄動在齒頰之間，籠罩著夢幻似的笑與淚……

「我…我還加了黃蓮，在裡面……」他哭著，像認錯的孩子，淚眼婆娑，懊惱懺
悔的說著。

他搖頭，一把抱住他在懷中，緊得彷彿他是煙，所以不這樣他就會稍縱即逝。

「我每天，都在想你而瘋狂，都在怨恨你。」他倚靠在他胸膛上流淚說著。「本
來，這就夠苦了，可是，在我口中卻嚐不出味道來。我加了幾滴黃蓮水，不夠，
我再加。直到我自己嚇一跳了，整瓶也都已經用光。」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他的難過。他擁著他，撫摸著他的全身，吻去他的淚。

「你不回來，我就把這些全部一個人吃掉。」他的眼睛明亮有神。「你回來了，
我本來不要你吃它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呢？」

他淺淺一笑。他自己知道，他要是不嚐嚐這苦，他怎會明白他理解他的痛？他要
是不嚐嚐這苦，他又怎會原諒他？不過，這一切都是你情我願、兩情相悅。他甘
心為他付出所有，何況是小小的味覺？

「你還好吧？」他深邃的眼眸凝視著他。「是不是很難吃？」

他忙搖頭，在他掌心寫著。苦了你了。

「你知道我很苦嗎？」他埋怨似的說著。「你真的知道嗎？」他推開他，站了起
來，走開幾步。他回首凝眸，瞅著他。

「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家飄散在他州？」
他微吟，用著一種近於哀痛的目光看他。他受不了他這樣的折磨。他寧願他吵吵
鬧鬧，任性撒嬌，就算被他整到累癱了也無所謂！但是他抵擋不住他的悲情。他
心裡深深的慚愧及自責全都湧上，把自己鞭笞得比什麼都重。他為什麼就是有辦
法讓他生不如死？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清瘦的他，萬般不忍就是無法說出口。

「你為什麼來抱我？你為什麼要這樣？」

他幾乎要被逼瘋。用著他輕輕、微啞的氣音，在他耳邊傾訴著。「愛你、愛你、
愛你……」

「我值得你愛嗎？」

他在他手心寫著。你叫我怎能不愛？

「可是，我……」他欲言又止。「你餓了吧？先吃飯，等會兒我們說說話好嗎？」
他不肯，要他說清楚。「你不吃，我要生氣了！」他只有服從，抱著他回桌邊坐。

「待會兒有很多時間可以聊聊，有件事，也不得不告訴你。」他說著。「你吃，
我叫人弄了幾樣你愛吃的，『蓮葉相隨』好吃多吃些，『飄殘泥蓮』就別吃了。」

他低頭，淺淺一笑。「我拿來氣你的。」

他笑了，看著他的笑容也就放心了。他親親他的臉，幫他挾了一大碗的菜。

「喂，你以後會不會不敢吃我做的東西？」他輕聲問著。

他搖頭，在他手心寫著。你做的都好吃。

「那有？」

他一笑，舀了一匙「飄殘泥蓮」就吃了。

「不要！我自己做的我自己吃！」

他搶走瓷盅，就著口喝著。他搶了下來，他也不忍心他吃這種東西，結果兩個人
一分就吃光了。

「你做什麼跟我搶？」他的肌膚白裡透紅的問著。他一笑，他也笑了。「是不是
要慶祝我只做了一盅？沒關係，還有甜的可以吃。」

兩人又搶著吃掉了「蓮葉相隨」，才收拾完一桌的菜。

他飽飽的靠著他，依偎著他的胸懷。

「我好撐了，一肚子苦水。」

他摸摸他的臉龐，笑著親一親。

「你現在覺得好，要是我胖到你抱不住，那就不好了。」

他笑著抱他，雙手環著他還綽綽有餘。

「喂！」他輕喚著他的親膩，有種南朝浪漫濃郁的軟綿口音，他很喜歡他這樣叫
他。「上一次，你不是問我心裡有什麼事，我不是不告訴你嗎？」他看著他。「我
說給你聽，你不會怪我對不對？」他點點頭，他抱緊他靠著。「那是好久以前的
事了，比你認識我還早。」

他一愣，回想起第一次見他，在歐陽世家的大堂上。

「在歐陽世家，是你第一次見到我，可是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你喔！」他抬頭看他，
微微一笑。「在南山，草蘆外的青竹林，你可能沒有印象。」

那是他和半駝廢的故居，可是他從不知道他曾在那裡見過他。他不會忘記他如此
絕世風姿，不是嗎？

「不必想了，我當時沒有現身，你不知道我的。」他微笑，摟住他頸項。「我在
九霄鐵龍帆裡，行經當地。我看見你，也是你讓我不忍離去。」他靜靜的聽著。

「那時候，你一個人，瀟灑、悠閒、自在的，在竹林裡小憩。」他抱緊他。「我
還記得，你穿著一件海天一色的藍衫子，靜靜的躺臥在竹子腳下。午后的落葉紛
飛，你微揚的瑩白秀髮，及你臉上那道叫人心驚、不忍、憐惜的刀疤，都映在我
眼底，刻在我心裡。」他捧著他的臉，在疤痕上親吻。「你是這麼美麗、清秀、
神采飄逸，我以為你臉上的傷會是你一輩子的痛，我以為你是天下最不幸的人。
可是你的樣子卻是那麼自然，無罣無礙。你安詳的睡著，一手肱枕，一手還摟抱
著翠竹，那樣放心。風兒吹拂，枝葉婆娑作響。你睜眼，眸子是深邃平靜的黛黑，
其中卻蘊藏著豐沛的情感、溫柔、及一種，好似看透的坦然輕鬆。你瞧著陽光、
竹葉輝映的金綠織錦，淺淺的露出一個笑容。那是我一輩子都沒見過的絕倫之
姿，讓我的淚水霎時滑落，也捨不得眨。我才知道，原來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擁有那樣，世界上最別緻的笑容。」

他笑了，卻也哭了。他愕然看著他，他輕輕吻著他。

「你啊，你就是我一生中，唯一摯愛的人兒啊……」他吻著他，撫著他的長髮。
「不要再猜測別人，我愛的笑容就是你自己啊！」他笑著，看著他。「我在那裡
陪了你好久，你不知道。」他又抱緊他。「直到一個駝背的老人走過來，叫著你
『小釵』，我才知道那是你的名字。我想，那真是個好名字，彷彿有全世界最多
的愛似的；用來叫喚最幸福的你，不是最適合的嗎？他拉起你，你親密的倚靠著
他，兩個人相扶持的走向竹林外的草蘆。他說著做了你愛吃的菜等等，你雖然沒
有回話，但是你一直笑著。看著你們的背影，我只覺得自己好淒涼……」

看著他一臉淚水，闌干縱橫，他的心也哀傷起來。那的確是段相當令他懷念的時
光，尤其此時，更是物是人非，江浪一去不回。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是葉小釵，你就是那個名滿天下，情路乖舛的劍俠。」
他撫著他的臉。「你臉上的疤，是你師父為情留下的。」他側臉，閉上眼。他的
手柔柔的抱著他，輕輕吻著。「你原來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相反的，你卻不
怪命運。在不幸的浪潮下，你竟然還能有如此純真的表情。」他激賞似的看著他。
「也許疤痕的後面不是怨恨，反而卻是無止盡的愛吧？」他摸摸他，笑了。「可
能你猜到了一些，我就是從那時候起，拼命的想愛你，讓你擁有全世界最多的幸
福。我要找回你的笑顏，我認為你跟著我會比較好。只有我才是真正的愛你、寵
你。這就是我非要把你從歐陽上智那裡搶過來的原因。」

他的臉色愀然一變。

「我當時說得很好聽，你也知道。就是剷奸除惡，扶正滅邪那一套。」他平靜的
說著。「我不否認的確有那樣的用意，但是我做了順水推舟的事。我把你，葉小
釵，當成是我的。而你，就是我為武林盡心盡力，賞給自己的戰利品。」

他推開他，站了起來。

他怎麼能冷淡的說出這種話？他把他當成什麼了？他驚疑的雙眼狠狠盯著他的
秋水，他卻沒有回答。

難道，以前好不容易才放下的，主人之死的愧疚，現在又得一肩扛？不管怎樣，就
算歐陽上智再怎麼敗德、污穢，他對自己仍有再造之恩，更何況他從未虧待過他！
「為了天下蒼生」，他大可以這麼想，減輕自己的罪。但是他戳破了這個幻想，讓
他再次背負起部分責任，他怎麼可以這樣？這時候他能夠高聲吶喊「我是無辜的」嗎
？歐陽上智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你是無辜的，這一切都是我策劃，你不知情。」他說著。「都過去的事了，你
不必自責，將來蓋棺論定，也由我自己一肩扛。」

他幾乎要憤怒了。無論他說得多輕鬆，現在他已經知道了！他不可以睜眼說瞎
話，告訴他「他不知情」，這一切都來不及了！往後若要面對眾說紛云，是是非
非，他怎能讓他一人承擔，自己置身事外？可是，讓他最生氣的，莫過於他把自
己當成戰利品。他以為他是笨蛋嗎？

他慘然一笑。自己好像真的變成傻瓜，呆呆的任他擺佈。

「人都有私心，我不是聖人。在塵世打滾這麼久，我從不曾要求過什麼。我想要
的，一直只有你，你不能明白嗎？」他的淚水潸然。「在得到你之前，我用了多
少心機？並不是我不誠懇，而是我的腦子在摧殘我，它不知不覺就會閃出一大堆
方法，為了讓我贏得你、讓你幸福。」他的哭泣更甚，哀訴更重。「我愛你，我
愛你啊！如果因為愛你，顯露出我的不成熟、甚至不懂如何愛人，我都可以在這
裡，深深的對你道歉。我只想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看著他肝腸寸斷的模樣，聲嘶力竭的哀求，心也糾成一團的痛。他推倒椅子，
雙膝要著地之前，他就衝了過去，一把抱住纖弱的他，緊緊的擁著。那一刻，他
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總是要強迫他在他身邊，就算是哭泣也無所謂。

要傷心，兩個人也總比一個人好……

兩個人緊緊相擁，就算是苦，也沈澱出幽幽暗香。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的
這段感情，這段又甜膩、又痛苦的愛。他早該知道，他的陰霾應該有部分是為了
他而來，只是當面對時，又有些許難堪。他的痛苦他明白，希望以後有他陪他一
起承擔，他可以不必再那麼無法釋懷。

「你要是同情我、陪我，將來，我們可要一起下地獄的。」他憂悒的說著。

他搖搖頭，握住他的手貼在心口。

「在那裡，要是遇見歐陽上智，你會跟我在一起嗎？」他哀怨的看著他。

他顰眉，嘆口氣，抱住他，點點頭。

「那麼，你是真的愛我？是真的愛我？」

他點著頭、點著頭。

今生今世，他都還不完感情債了。他欠下的太多、太多，反反覆覆、起起伏伏，
只怕得還十輩子，才有休息的一日。可是他卻不後悔。為什麼呢？也許是因為有
他這個愛人相陪，有他這個愛人跟隨。如果他自己是他的戰利品，那他對他而言，
應該也算是「安慰」吧？他一生中，目前擁有的唯一安慰……

「那天，一頁書問我心裡那件事是什麼，我沒有告訴他。」他說著。「你離開讓
我好生氣，心如刀割。」他抬起淚眼看他。「你真過分！那天我們還那麼好！我
們在那裡的生活還暖暖的在我懷抱……」他哭了。「你竟然狠心的走，你原來一
直想逃，還趁一頁書絆住我，遠遠的奔跑……」

他抱住他，他任性的掙開；他上前抓他，他就哭鬧著趕走他。他不知所措，只有
站在一旁看他，他一氣，就更是怒火高漲。

「你不會過來可憐可憐我嗎？」他頤指氣使的問著。

他一笑，忙過去抱住他。他被他的笑容逗得哭不出來，只有破涕為笑，摟著他的
頸項撒嬌。他拍哄著他，像主人疼惜一隻心愛的小貓一樣。他笑了出來。還是別
讓他知道的好。

「喂！」他叫著。「你笑什麼？」他問著。「你還沒跟我解釋離開的理由呢！」
他點點頭，抱著他到書桌旁寫著。我想，你的心裡有事瞞我，又不肯讓我知道，
那是一種壓力。我以為你既然不想說，那就我先走。你自己可以面對你自己的問
題，然後我回來。可是，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在你身邊守候，你不必擔心。

「現在呢？」他問著。

他一笑。當然我不會走了，除非有事。不過，我一定會回來的。

「真的？」他又問。

他在他臉上一吻，抱著他。他安心了，依靠在他懷中，感覺特別溫柔。他握緊他
的手，湊近唇邊吻著。

「你身體好了吧？」他問，他的臉微紅，點點頭。「那我想要。」他擁緊他，點
點頭。

兩個人互相扶著，走到床邊，倒下去。他放下羅帷，壓著他，動手拉開他的外衣。
他自然的想伸手阻擋，但是他的眼睛讓他打消此意。

「我想好好看看你，我也想讓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微赦，點點頭。他笑了，俯身親吻他的臉，邊扯去他的外衣。他的手羞澀的微
微推著他，他抓住他的手輕咬。

「你也脫，你脫我的。」

也許是他這個人比較不懂情趣，他面對這種親密仍會又愛又怕。雖然以前也曾經
和蕭竹盈在山洞裡渡過纏綿的一晚，但是生澀的兩個人，只是為了得到彼此而努
力著，互相緊緊的擁抱，連多浪費一點時間都不肯。而他，一向是好整以暇似的，
慢條斯理的挑撥著他早該不存的情慾，讓他每次都有熱烈的感覺，好像從來沒有
經歷過的冒險。他的手撫上他的胸膛，拉開他的衣襟，滿腦子就只剩他而已。罷
了，對這個他的愛人，付出全部也無所謂了……

「你大概覺得我很好色吧？」他笑了。「你知道為什麼嗎？」他搖頭，他就笑著
吻他。「因為我比較聰明啊！」他的臉一紅，生氣的看他，他就笑著撫摸他。「關
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人，君子好逑。天下絕豔當前，不好色怎麼對得起你？」
他笑了，他就又撥開他的單衣。「我是不是不夠美，引不起你的興趣？我一直以
為自己很配得上你呢！」他摸摸他的臉，脫掉他的外衣。「你真是塊良質美玉。」
他笑著，沿著他的頸線一路吻到胸膛。「啊，你可別被我帶壞才好，不准你想別
人喔！」他笑了，又脫了他一件單衣。「我告訴你，我從來只對你好色而已。你
可得愛著我，提防別人喔！」他仍好笑著他的叮嚀，把他的衣服都丟到一旁了。

「啊，你……討厭，你怎麼動作這麼快！」他立刻扯掉他全身的衣服才甘心。「哈，
看到了！」他笑著，抱住羞紅臉的他親著。「沒關係，我也讓你看！你看！」
他像天真的孩子似的，在床上輕盈的跑著。兩個人一剎時彷彿回到童年，和玩伴
嬉戲野遊在花叢水間，互相看著笑著對方的樣子，再一起跌向軟綿的青草堆。
他抱住他，壓著，撫著他的臉深情熱吻。他的腿將他緊緊挾住，他就在那時進到
他身體裡面。

「痛不痛？」他急促的問著，他微搖頭，喘息著要抱他。

「不，我要看著你的臉。」

他強硬的溫柔，像是對他一次次的頂禮，在珍惜著、崇拜著，這個他最愛的胴體。
他每次從微瞇的雙眼中可以看見，他凝望著他的表情是那麼熱切；他怕他痛，怕
他受傷，所以一定要看著他的臉。他對他笑，捧住他的臉深吻，身體也第一次想
主動迎合他，把手緊緊的攀在他肩上，將腿環著他腰間。他對著他一笑，擁著他，
些微抬高他的身體，激情的與之纏綿。身體的韻律跟心跳的節奏是一樣的，兩個
人傾聽這樣的聲音，互擁而眠。

他們的心裡，連夢也會甜……

頂端

ida3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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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09-09-07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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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9.06【素釵】子衿 1~26，31F 作者：sindy

管理提醒︰ (妃茗) 無關文章感想，請充實回覆內容 (2009-09-07 20:35)

一口氣看完1-26回……
好文！值得推薦的好文！

等待下一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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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09-09-08 20: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Re:09.06【素釵】子衿 1~26，31F 作者：sindy

引用
引用第32樓ida3344于2009-09-07 17:18發表的 Re:09.06【素釵】子衿 1~26，31F 作者：sindy : c 1{nOx
一口氣看完1-26回…… 9_%??@^>
好文！值得推薦的好文！ 5^{).fig
Lhxg5cd
等待下一篇喔！ RJD(c#r$

感謝道友賞文回覆^^
《子衿》一直是我心目中的經典，心目中的好文！
《子衿》可以說是素釵文的代表了！
下一篇馬上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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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09-09-08 20: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十七)

兩個人的生活，在此時達到了恩愛的顛峰。就算有些江湖上的挫折，有些分離，
但是兩個人的心緊緊相繫，內心世界裡比任何時候都甜蜜。他們應該都很滿意這
樣的日子才對。也許，直到有一天，危機的再度來臨。

「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二十年……」

其實早在事情明朗化之前，敏感的兩人好像已經有了知覺。
偶爾他還是會做幾個惡夢，讓他不解；而他占有及疑心的作祟，也不見得比以前
少，反而越來越進步。問他，他也不說，他只有暗自揣測，但是又不能讓他知道。
難道他還有更多的事瞞他？他可怕的疑心也開始折磨他自己，然而令他再怎麼
想，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給他，可以讓他得到。他只能想著，可能不是有關他
的事吧？畢竟他一直以來的負擔，都是那麼重。他能夠為他做的，除了愛，似乎
別無他法。

「喂，你在想什麼？」

他看向輕撫素琴，倚在窗下的他。他看起來很開心，有點隨興的感覺，隱隱約約
卻好像有一道涼冷的氣息飄遊在空氣中。他搖搖頭，微微一笑，向他伸出手，他
就笑著跑到他懷中。

「儂以為你在想什麼。」他說著。「你是不是沒在聽儂彈琴？」

他微笑，在他掌心寫著。我總覺得，最近好像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是不是我
多心？

「可能吧？」他一笑，不太確定的說。「儂不知道，儂也不想管。如果又是新的
陰謀、新的野心家，那儂又能怎麼辦？」他抱著他，在他頰畔輕吻。「算了，有
時間休息為什麼還要擔心呢？你這陣子也累了吧？發生那麼多事。」他撫著他的
臉。「儂不會再讓你隨便離開，以後有什麼事儂來就好了。你就像以前一樣，安
心的在儂身邊。」他看著他，一笑。「你啊，你是儂的護身符，本來就不該讓你
離身。可是最近發生一連串的事，儂不得不讓你出現，才會讓眾人將矛頭指向你。
以後不會了。」

他搖頭笑著。你不必什麼事都自己扛，我無所謂，而且事情也完成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在外的那段期間，儂除了煩惱正事，還要忍受擔心你的折磨？
每次一有你的消息，儂就開始忐忑不安，怕又是對方針對你設下的計謀。你要是
在儂身邊，儂將你放在口袋裡，那多好！」

他笑了出來，他也笑了。

「喂，說真的，你想，儂把金小開帶回來，交給你好不好？」他問著。
他皺眉，一想起這個頭痛精，他就放心不下。

「儂隱約覺得，在他背後好像還有誰，怕又是那個壞蛋想利用他對你不利。目前要
抓他，還不算太難，要關住他，也不是做不到。你說呢？」

他喟然，搖頭。他不是我管得住的，就算你抓他回來，只怕對你不見得是好事。
上次的事，你救他反而被他所傷，我很抱歉。

「不必說這個，儂只是怕你傷心而已。」他撫著他的臉。「大家都說，要殺你，
只有金小開做得到，因為你不會殺他。要不是為了你……」他一笑，忙摸摸他的
秀髮。「有時候儂擔心他，比儂那個兒子還多。他很容易被利用，而他又是脫疆
野馬，會跟他們反目，最後還是得你我去收拾殘局。再這樣下去，總會出大麻煩
的。」

他的事我自己解決，你不必擔心。

「哎！」他一嘆。「你不要多心，儂不是對他厭煩。人說『近朱者赤』，也許在這
裡他可以學到一些不錯的道理。」

他對你我都不感興趣，教他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自己去闖去想，否則都是徒勞而
已。

「你好像對他不抱希望？」

不，只是他受不了我。他自己苦笑著。

尤其，他最討厭他和素還真在一起。在他心裡，也許他只是個沒有個性的人，而
且無法全心全意愛他、呵護他一個。

「哼，他太任性了！」他說著，抱緊他。「你還要放縱他嗎？」

我不是，我只是……他停筆。微微一嘆，才又寫著。沒關係，我的確是殺不了他，
也管不住他。要是我死在他手上，我也認了。

「那儂呢？」他忙問著。「要是儂要死在他手上，你怎麼辦？」

你不會有這種情況。

「你說，這是假設。」

不要想這種不可能的假設。

「儂只是想確定，你不會丟下儂！」

他暗自喟然。也許，他要是丟得下他，金小開就不會那麼恨他。他為什麼還要問
這個？他應該知道，他畢竟選擇了他、選擇了離開金小開的心情啊！

「儂只是不想你傷心嘛！」他擁住他，靠著他說。

他點點頭，撫摸著他的長髮。

「金小開啊……」他喃喃唸著。「他可真是幸福啊……」他微微一哼。「他要你、
愛你、打你、殺你，好像是天經地義似的，把你當成他的人，也沒人能否認！你
對他就那麼好，要是儂也這樣，你就生氣了！」

你不會這樣。

「儂可能是不敢。」他調笑著。

你知不知道以前在霧谷，我也教訓過他，讓他每天哀嚎？

他看著微微笑著的他，也笑了起來。「是嗎？你還算忍心。」他一頓，又想到了。
「可是你記不記得，為了霧谷的事，儂被你拋棄，狠狠的鞭笞了好久，你才可憐
可憐儂，回到儂身邊。」他哀怨的說。「原來你還是個『酷吏』啊！」

他一笑，抬起他的臉輕吻。

「嘻，你要永遠對儂最好！」他笑了，抓住他深情擁吻。

他只是笑著，一陣山色卻湧入眉間。閉上眼的他好像陷入另一個如夢似幻的境
地，笑容中交織著憂悒的淚，以及涔涔汗水。

這是怎麼回事？他在瞬間好像聽到一連串、低低微微的響聲。他想起了，第一次
對他放開感情，化去第一顆血淚時，他引發他心口的痛。那時，他好像聽到了叮
呤叮呤的鈴鐺聲，輕敲著胸口微微痛著。他不明白，兩個人的關係這麼好，為什
麼還有這種痛？最近他們之間的愛比之以往過之太多，難道每件事情的極致就是
高峰？他想起前幾天的事。

「喂！」他又輕叫著。

那種軟綿的口音，都快成了只有兩個人之間的密語，連他平常對自己的稱謂，都
在不覺中也改成江南人那種華麗細膩的慵懶聲調。

「喂，你在想什麼？」

他倚在他懷中，一起靠在窗下臥榻看著簷下鈴鐺。他親親他的臉，他笑了，整個
人更是像小貓一樣的蜷在他身上。

「想啥？想儂嗎？」他輕笑著。「儂也好想你……」他拉著長音，笑著在他耳邊
輕輕咬著。「儂喜歡你……」他在他身上磨蹭著，他覺得一陣酥麻的癢，不禁笑
了。「笑啥？儂愛你嘛！」他微生氣，臉頰都紅了。「儂想要人疼嘛……」他笑了，

抱住他吻著。「儂的心你明白嗎？」他含瞋帶怨似的問著。

他點點頭，他就不高興的搖頭。

「哼，你才不明白儂的心呢！儂最近叫你都不應，你一定在想別人，不要儂
了……」他的心思和淚水是相連的，只要一想到，他就會哭。

他微微喟然，抱緊他吻著，溫柔的拂去他內心的不安及隱憂。他哭聲漸歇，軟綿
綿的倒在他懷中。

「儂是不是很討厭？儂也討厭自己，儂只喜歡你而已。」他點頭，安慰寶貝似的
疼愛他。「為什麼我們之間，會有沈默的存在呢？這是不是代表著什麼不好的事？
儂不喜歡你不回應，儂會胡思亂想，儂會嫉妒你想的人喔……」

他看著他認真的臉，柔柔的笑了。可是他一點也不高興，他生氣了。

「你又笑儂！儂不要變成你的第二個選擇，儂只能排第一個！」

他笑著撫摸他的臉，再將他擁回懷中。

「你不可以敷衍儂喔，要是儂知道你不愛儂，儂會變成饕餮喔……」

他抱著這個大娃娃，些微喟然的笑著、撫著。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他、愛他，
他才會高興，永遠不再懷疑、折磨彼此的心。

他原以為目前的甜美會是兩個人的極致，應該是可以信賴的永恆，可是，他發現
才不是那麼一回事。他隱約覺得不對。他對他的行為愈來愈倒退，愈來愈黏膩，
愈來愈像隻離不開主人的小貓，無法忍受他一時片刻的自我意識。他直覺的認為
他無時無刻不在嫉妒著什麼，連他一點點的移開視線，看向窗外，他都會生氣的
抱緊他、吻他、甚至占有他。他似乎想變成他這個『子宮』裡的一個小孩，要完
全的擁有、佔據他，讓他感覺他的確就在他身體、靈魂裡面，不可分割。雖然他
覺得非常愛他，但是為什麼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事？他不認為他的愛不夠純粹、乾
淨、完整，就好比他要求他的一樣。然而，愛到後來，他卻發現不知道該再給他
什麼。這不是愛人之間，最無奈的嗎？

「喂，儂的話，你又沒在聽了！」

他抱緊他，安撫的笑著看他。

他微瞋的回望他，手指不覺中用力的捏著他的手。「儂和這個世界，那個比較重
要？儂不管，儂要你、要你只想儂一人……」他按倒他，他忙推著他，提醒他今
天不是兩人約定的日子。「儂不管什麼約不約定，儂要你的身體只能習慣儂一個
而已，要你離不開儂。」他只好輕拍著他，用窗子示意。「笨蛋，儂才不管它呢！」

他一笑，拉下窗子，扯開他的衣服。

他不會拒絕他的，可是他仍然不是很喜歡他占有他的過程。他會跟他做，不是因
為身體，而是因為心靈，他為什麼總是不明白呢？有時候他會訝異他為什麼看不
清這點，他是個很聰明的人啊；但是，他又會害怕，是不是因為自己身體的不完
美，而流失了部分的情慾，所以錯的人是自己才對。他並不那麼痛了，而且也習
慣了他的身體，所以他可以稍微故意的回應他，讓他高興，而且還可以彌補他自
己莫須有的錯。他也許不知道他在想著討好他的事，但是無論如何，他的笑容是
他這麼做的唯一安慰，也是他這麼做的唯一理由。

「最近，儂有很不好的感覺，你也應該知道。」他說著，他靜靜的看著他。「儂

在怕，你怕不怕下地獄？」

他搖頭，他喟然一笑。

「下地獄的，永遠只會是我而已。」

他忙否認，緊緊抱住他。

「你真的陪儂嗎？」他問，他點頭。

他開心的笑了，卻有點秋涼，有點飄逸。「笨蛋，這種事可不能隨便答應。」

他一側首，不在乎的笑笑。

「那，儂想去弄點宵夜，你一起來嗎？」

他點頭，陪他去後園的廚房。

「你想吃什麼，告訴儂，儂會試試看。」

他沒意見，只是笑笑著。

「那，儂做『蓮葉相隨』好了，儂最會那個。」

他開始笑著準備蜂蜜、湯圓、蓮子等材料，他就在旁邊看著他。他很高興的做著
這些事，他也不禁感染了那種氣氛，笑了起來。看著他有點凌亂的忙，而且他也
想讓他多吃一些，所以他也陪他一起，做了一道菜。

「你要做什麼？」他好奇的問著。

他在他掌心寫著。好吃的，給你當點心。

「真的啊！」他笑了，有點期待。

他喟然而笑，摸摸他的臉頰，兩個人就開始做菜了。他們以前從未感覺到，原來
一起做事的情誼和這種輕鬆甜蜜完全不一樣，小小斗室令人歡欣的心跳敲擊著兩
人，興奮莫名。

「你看，好了！」他笑著叫著。

他笑著看他高興的樣子，幸福的情緒油然而生。他趕忙做好手上的菜，而他就在
一旁等。

「好像很漂亮。是什麼餅？」

他搖頭，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那只是以前，他偶爾會自己弄弄的東西，用簡單
的麵粉和油脂做的，有時加上甜餡或肉餡，烤成金黃色就好了。這次為了搭配他
的菜，所以他用了菜餡，香聞四溢。

「原來你這麼會做菜。」他說著。「你還有多少事儂不知道呢？」

他笑了出來，只是抱著他，安撫他開心。

「哼，你又來騙儂！」

他簡直要欲哭無淚。

他開始鬧脾氣，表示他又合該被他耍著玩了。

「你不高興嗎？儂說錯了什麼？」

他忙搖頭，表示他的話，永遠是對的。

雖然常常得疲於奔命，但是一旦他心情好，倒也覺得他這種個性還算蠻可愛的，
畢竟他真的很愛他，讓他很喜歡。他不禁會暗中笑自己，若是真的要擁有像他「素
還真」這樣的妻子的話，那還真不是件簡單的事。他不是一般的人，可以隨便應
付得過去，然而要說怕他嘛，那也不是，毋寧說是他甘於順從他。當然，他的任
性也有讓他生氣受不了的時候，那時他就會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他這種瘋子，為
什麼不去愛正常人；但是，不知為何，最後他就有辦法再次將他俘虜在愛情中，
反反覆覆無法自拔。

「儂知道你常在心裡罵儂，說不定你還認為儂瘋瘋顛顛的呢！」

看著他氣得紅通通的臉蛋，他只有拉他過來，擁在懷中，笑著親親他。

「哼，你別想就這麼收買儂……」他抱住他吻著，他推著他。他趁機在他唇上咬
一口，就又笑著逃開。「嘻嘻，儂跟你玩的！」他回頭說著。「哈，儂只是愛跟你
生氣而已！」

他無奈的笑笑，上前去逮他回來。

他是隻愛生氣、愛磨爪子、愛撒嬌的小貓，他只有忍受他的一身貓毛了。

「啊，這個好吃，儂要你每天做給儂吃！」他笑了，用手拿著餅吃，還舔著手指
頭。「這個，就叫『小釵的餅』，簡單明瞭，你絕對不會弄錯！」

他知道他又在笑他笨，就裝著些微生氣，推開他的身體。他笑了，又甜膩的黏回
他身上。

那種情景，好像兩個頑皮的玩伴在嬉戲，一種純然的悸動突地湧上心頭。也許，
他們一生中，還未曾有過這麼快樂的時候；也許，他們的生命，到此已到達幸福
的盡頭。

「喂，張嘴。」他笑著，舀了一匙「蓮葉相隨」進他口中。

甜香直入他心底，他笑了，抱緊他，親親他額頭。下一刻，一陣錐心之痛從身體
裡面迅速的散佈全身，意識漸漸模糊的他只覺胸口處的灼熱，竟是一片的殷紅……

他微瞇著眼睛，勉強的看向他。晃動的視線中，只見他──沈著冷靜的絕美清媚，
像極一株聖潔的白蓮，正宣誓著至高無上的哲學。在他的手上，赫然也是一匙相
同的「蓮葉相隨」，就在他面前，毫不遲疑的仰頭吞下。他想要阻止，想要說話……
天啊……懷恨著，他恨著自己以對的無言……

他倒下，撞擊身體的痛已經不及心裡的了，他也隨之而倒，掙扎著爬到他身邊，
握住他的手。

他撐不下去了。最後，只能轉頭看他一眼，淡然一笑，其中有著無比的輕鬆與自
在，就閉上明眸，沈沈睡去。他瑩白的臉龐也沾染了所咳出的血漬，然後他淺淺
的笑了，安心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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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09-09-11 23: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謝水織可愛的小花～（開心）祝天天美麗、順心如意^///^

(二十八)

他身在一處安靜，泛著暗香的地方。
是地獄？是天堂？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他想找的人只有一個，為什麼卻感覺不到？
啊，你，你在那裡……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啊！」

一陣輕嘆，卻字字清晰的傳入耳中。他第一次發覺，這幾句話的深刻。

「你聽得到我的話，不過你不必醒，你靜靜聽我說就好。」

他的話像安撫的暖流，讓他安心。

起碼，他不是在地獄。但是，他呢？

「他現在在另一個地方，你不要擔心。」他說完，一頓，又繼續。

「我趕到時，你們已經幾乎斷氣，把琉璃仙境的小僮嚇呆了。不過，你不必煩惱，
我處理好了，目前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也沒有傳出你們重病的事。」

他又停了會兒。

「不管他曾經跟你說過什麼，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為人，我都是為你們好。我
不是反對你們在一起，雖然我的身分不好干涉此事，但是，我以朋友的身分跟你
談談。」他認真的說著。「我擔心你們，因為你太單純，潔白天真，可是素還真
完全不是這種人。他的心裡有個很大的問題，也許是個可怕的祕密，常久以來，
不止折磨他，也侵犯到你。現在，這個陰影甚至吞噬了你們兩個，差點就無能為
力，你不能再忽視這個隱私的危險性。你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了，你應該明白我的
意思。我之前問過他，可是他什麼也不說，我也拿他沒辦法。我想你應該是意識
到他的問題才答應出走，可是，不管他後來又跟你坦白什麼來留住你，我都必須
狠心的說，他根本就在騙你，他不敢承認曾經做的事，而且這事一定和你有關，
你最好心裡有個準備。他愛你，我想，我不應該懷疑他的心吧！可是，我認為，
他藉由愛你來減輕、洗去他的罪惡，這才是他不能沒有你的真正原因。愛有很多
種，我不認為他會是那種輕浮、膚淺的人，所以我不能也不想阻止他愛你。原先
我以為，是你的純潔彌補他的過錯，但是，我愈來愈覺得事情並不單純，因為他
對你的佔有愈來愈迫切，也愈來愈咄咄逼人。他對不起你，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理由。我不是在挑撥你們，希望你明白。我一直以來，很關心你們，是出自真情
真性，你們都是有廣闊胸襟的人，為什麼卻會走上這樣的路？其實，幾乎是他不
肯坦白造成的。我差不多可以猜到，你們會這樣，只可能是他計劃的，因為，你
是個無法傷害別人的人。」他微微的嘆息。「他仍然是個頑固難纏的人，我能做
的有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究竟該如何處理你們兩個的問題。」他聽到他起身
的聲音。「我走了，你休息吧！」

隨著他漸漸遠去，他的身體不能動，可是腦子卻不斷的思考著這個難題。
他為什麼這麼做？他作夢也想不到，他會做出這種事。與其說生不生氣，倒不如
說悲不悲哀來得貼切。畢竟，他從來就只有相信他，縱容他，就算是他要他死，
他也會為他辯護。但是他為什麼這麼做？那不是死不死的問題了。他從沒有一刻
比現在更心痛。他恨他的任性，恨死了……

淚水從他眼角滑落，他卻仍然睜不開眼。

他為什麼要騙他？難道，在他心中，他竟是這麼一個無法陪他承擔的人嗎？他就
這麼不信任他，不願意讓他為他做一點事？他老是要求他這個，要求他那個，為
什麼，最重要的癥結，他卻死也不肯要他做？常久以來，他一直活在他的庇蔭之
下，他也明白這點。他這一生，好像悲哀得，連一次自我的選擇都沒有。所以，
連他要死，他也得陪葬嗎？他不是不願意與他同生共死，而是，他需要一個理由，
一個他可以接受的藉口。他想不出兩個人一起死的好解釋，怎麼都無法自圓其說。

他背棄了兩個人的約定。

他們不是說好了，而且也是他要他答應的，要他負擔兩個人的生命活下去，兩個
人一起，永遠相隨的將狼煙平靖。結果呢？他要的，還不是身體的共同毀滅？那
他說的，不就都變成虛幻的風花雪月？

他累了。

要是他再不給他一個回答，他就要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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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09-09-13 21: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十九)

他醒了，在琉璃仙境的「話蓮小築」。那他應該在「聽蓮居」了……
他不禁喟然。「聽蓮」，是他對他的要求。多年來，他的用心難道都付諸流水？他
還要他聽什麼？「無聲之聲」嗎？

他勉強自己下床，也不知道到底日子變成什麼樣了。搖搖晃晃的挪動著笨重的身
體，他一時也無法明白究竟它在做什麼，只是固執的動作著。

「葉公子！」小僮驚呼著，上前攙扶。「你要去找主人嗎？他沒事的。」

他為之喟然。他是要去找他嗎？他不知道。

「主人說，等你好了，他會來看你……」小僮匆忙的解釋著。

說謊！
他倏地看向他，銳利的目光嚇得他一愣。他討厭別人騙他，因為他知道他的個性，
他不會說這種話，他也不會浪費任何可以相聚的時光。除非……

「葉公子，拜託你，你需要休息，一頁書前輩也希望你暫時別去看主人……」

他的身體堅持的往「聽蓮居」去。
他要去聽他的解釋，去聽聽他，還有什麼話可以騙他……

「聽蓮居」出奇的安靜。

「啊……」一聲大叫淒厲的劃破夜空，打散寂寞。

「聽蓮居」開始熱鬧起來，幾個小僮匆忙跑出來，都是一付倉惶的樣子。他們的
手上或捧著食物或拿著日用品，卻顯然的不曾動過。

「快走吧！主人病得不輕，精神都不太穩定了！」

他靜靜的站在樹蔭下，等他們都離開了，才緩慢的步向內園。
未到門口，就聽見房裡乒乒乓乓的吵雜一片，更近一點就傳來他喃喃不知罵著什
麼的聲音。他堅定的推開那扇鏤刻精美的門扉，乍見滿室瘡痍，而他正站在桌邊
撕著床單。

「誰？」

他回頭，一看見他，臉色刷得慘白，驚叫起來。

「走開！出去！來人啊！」

他的怒氣立即被挑起，步步朝他進逼。

「我不要見你！走開！」他大吵大鬧，淚水隨著哭聲，大肆淋漓的宣洩著，他不
禁鎖緊眉峰。

他上前，他就逃走，所有的安撫、忍讓，完全沒有用。

「走！走！走！」他大叫著。「我不見你，我不見你……」

幾個小僮應聲而來，匆匆搶入房中。

「主人，啊，是葉公子……」

看著這個瘋子，他生平第一次這麼想打人。他還沒使勁兒，就掃出了那些少年，
用力的關上了門。

「你要做什麼？你不要過來！」他躲在角落，急迫的說著。「出去，出去，出去……」

他看向他，眼眸中躍動著的是他未曾見過的森寒之火，於是他更是任性的哭鬧。
他一把抓住他，他朝他的手用力一咬，他鬆手，他就跳開。他的表情更沈更重，
想也不想就伸手將桌巾拉過來，打算包住他。他一咬唇，以指貫氣，把巾子割得
零碎破爛。

既然他都用了武功，他也不想客氣，抽出花瓶中的細竹枝就往他手上打去。他閃
過，莫名的情急就出手擊向他胸口，他一時錯愕，但是也生生的躲過。他更是氣
極了哽在心頭，不及細思就使出不曾對他下過的重手，非擒住他不可！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愈來愈緊張，理智似乎也在招式中化去，所賸的僅是瘋狂的情
感，在一次次的交手中擦出火花。怎麼會這樣？兩個人都不知道。他氣什麼，他
也忘了；他躲什麼，也全部拋在腦後。倔強的兩人只能不停的動著身體，好像這
樣才可以平衡旋轉飛快的思絮及感情；靈魂像是已經抽離肉體，但是迷失的精神
卻也不知蹤影。

他搶下牆上的劍，在要出鞘時就被他的劍氣削斷。他的手顫抖了一下，內力一提
就形成了龍氣劍，直直的指向他的心口。他冷冽的雙眼一閉，心劍的速度更刁鑽
的疾劃過兩人間的空隙，不偏不倚的刺向他的眉心，他驚惶的退到牆邊，倒抽口
氣。

他睜眼，鏡面如冰的雙眸靜靜的瞅著他。他的臉色更蒼白，冷汗也沾溼了他的鬢
髮，看起來相當狼狽無助，眼睛也直盯著迫在眉睫的利刃。他走上前，動彈不得
的他，一張清秀容顏盡染上秋色的淒絕。他微顫的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
聽不見。他眼看著要抓住他了，門卻呀然開啟，一頁書就站在那裡。

他的眼睛一亮，極欲說些話，他如刀劍銳利的目光掃過他，他一咬唇噤聲。他回
頭，看了一頁書一眼，平靜的眼眸單純而清明，並微微頷首。一頁書神色未動，
只有輕揚的拂塵，劃過他轉身離去的時空。

他看向他，他倉惶的眸子眨呀眨的，好像拼命想揮去他倒映在他眼中的影像，甚
至不敢面對他。他一把捏住他的臉，強迫他看著他。

「不……」他微弱的說著，但是他不讓他說完，就湊上前去，一吻封住他的話語。
兩個人都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但是，反正他在吻他，他也不想反抗。他的手邊抓
著他的腰，不覺的往裡面去，腳卻被一室的雜物絆住，一起摔向散落各處的破碎
桌巾上。兩個人抱著、吻著時，痛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壓住他，深深吻著他的
同時，他的淚水又慢慢淌出，手也開始推他。

「你不要管我，我不見你……」他低聲啜泣著，雙手掩面，逃避著他。

他用力的扯著他的手，他怒火騰騰的眼眸乍地直視著他。

「你走啊！我恨你！」

他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打向他的臉。
那是他最絕情的時候，也是他最不可深陷的墮落。他愛他啊，他幡然醒悟，而他
的表情也漸漸寬容。淚水滾落他的腮邊，滴在衣襟上，浸透了青色的單衣，變成
深深的藍色。

「對不起……」他哭倒了，他忙抱住他。「對不起………」

他擁著他，心疼的撫摸著。他的哭泣及脆弱好像也粉碎了他的心，他什麼也不計
較了。

「對不起………」他低聲細訴著。「你要是恨我，我沒有關係……」他抱緊他，
輕撫他的秀髮。「我沒有臉見你，你為什麼要逼我……」他埋首衣袖中，掩面哭
泣。

他想抬起他的臉，他就拼命躲；他一抓他，他就像泥鰍一樣溜走。他上前拉住他，
他會抗拒、吵鬧，但是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劍拔弩張的感覺──也許就像隻生氣的
小貓，張牙舞爪似的豎起全身的毛。他皺眉、喟然、無奈。

還能怎麼辦？又能怎麼辦？他就是欺負他拿他沒輒，他就是看上他的不忍、他的
無計可施。　　　　

他永遠是贏的那方，無論在任何情況。
他側首，微斂眼眉，再次看向他。那時他的眼中多了一分清淨堅定，他先是愣了
一下，又開始恢復驕縱。這回，他像是決定訓練那隻被寵壞的貓懂得禮數的主人，
下手毫不容置疑的抓住他的後頸，把哇哇叫的他拖走，朝比地板稍微好一點的床
上扔了去。

「你要做什麼？你敢這樣對我？」他氣紅了臉叫著。「葉小釵，你絕對會後悔
的……」

他的手微微一動，就撕下床帷繫住他的頸子，一端握在他手上。

「放開我，我又不是貓狗，你這樣是什麼意思？」

他一扯手上床帷，他叫了一聲跌在床上，他就按住他的身體，重重的打他的屁股。

「啊，你！……你！……」

看著他咬著牙罵著，他不禁微微一笑。

哼，終於出了口怨氣……

「可惡！放開我，你當我是什麼？」

他不動聲色，又揍了他幾下，才在床沿坐下。

「喂，你可以放開我了吧？」他仍被按在床上，趕忙叫著。

他喟然一笑，表情輕鬆了起來，但是他還不知道。

「討厭！放開我！」

他只是隨便的一撕，他的單衣從背後裂成兩半，他驚呼著。他笑了，踢掉鞋子上
床去，抱起赤裸的他緊擁在懷裡。他的臉蛋紅得發燙，藏在他的胸口不敢稍動。
他拉起薄被，在一堆破布中找出空位，和他一起躺下。

「喂……」他低聲叫著。

他搖頭，把繫住他頸項的床帷繞了幾圈在手腕上，才又抱緊他。

「小釵……」他絮絮的喊著。

他喜歡抱他的身體，撫摸他柔滑的肌膚，那種感覺也比較溫柔。他扶住他的臉，
輕輕一吻，對他燦然一笑。他看著他，怔了，淚水潸然而落，臉容卻是極致的艷。
他又吻他一下，在他胸口輕輕寫著。

不准逃走。

他微微笑了，他就輕扯著手，連繫著兩個人的絹羅摩梭著提醒他，他已然被他綁
住。

他的笑容伴著淚水綻放，搖搖頭，他抱緊他，臉埋在他懷中。
他安慰的笑了，溫柔的呵護著他，撫著他的長髮，及他絲緞般的身體。他癢癢的，
笑了出來。

「教訓儂，是不是很累？」

他看著他明亮的眼眸，無奈的笑了。他明白他想做什麼，突然有那麼一點後悔。

「嘻，綁住儂的可是你喔！」

他搖頭，在他掌心寫著。我有點累。

「不管，你得陪儂！」他拉開他的單衣。

他推著他，在他心口寫著。睡覺好不好？

「不好！」他笑著，在他的頸項及胸膛熱吻。「儂想要，不准你睡！」

他幾乎要掩面嘆息。但是，他這樣一鬧，突然有種莫名又熟悉的情緒被挑起，好
似是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因不完美而失去的，被稱為「情慾」的東西。他有點緊
張，忙側首，閉上眼睛。

「哼…你不會比儂累吧……」他笑著，強迫他睜眼。「你說，儂是不是很奇怪？
為什麼你打儂，儂卻想要你呢？」

他笑了出來，他也笑了，動手丟開他的衣服。他知道沒法如願，只有抱住他等著。
他親親他的臉，和他相連的手十指交握，另一手滑過他的身軀，停在中心，他的
臉一紅，轉過臉。

「儂在想，怎樣才可以讓你精神好一點……」他笑著。「醒了？」

他皺眉，微微喘息著，汗水在不覺中沾溼鬢髮。

「再累，也不准你敷衍儂。」他撫著他的臉。「你這傢伙……」

他不自在的扭動著，雙腿緊緊纏住他，靠得更近一點。他笑了，拉了一個軟絲絨
枕墊在他身下。他的臉潮紅著，手不覺的要扯那枕頭，他握住他的雙手，吻住他，
同時也進入他。激情的味道濃烈的充滿小小床帷內，伴著汗水及喘息，灼熱卻不
傷人的高溫沸騰著，一陣煦暖春潮襲捲而來。

「啊……」他叫了出來，微啞的呻吟直入心湖，攪亂了一池瀲灩。下一刻，他的
表情登時愕然，火紅的絕麗容顏羞怯得匆忙用手掩住。
他的手柔韌有勁的拉開他的手，欣悅深情的眼眸盈盈看著他，印下深深一吻。

「我要的，就是這聲呼喊……」

他淺淺笑了，他甜膩的要他更多。仰起頭，他忍不住喘息著輕喊，伴隨著他律動
的節奏及聲聲低吟，沈淪在一次次的激烈衝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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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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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09-09-14 16: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9.13【素釵】子衿 1~29，36F 作者：sindy

俺居然错过这篇文这么久……
写得太好了啊，真的是很经典呢！！
感谢楼主大人转载了这篇文章啊~~~
希望后面的也能很快看到

另：明明是很含蓄的床戏描写吧，为什么我看的脸红耳赤，非常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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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發表於: 2009-09-15 20: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Re:09.13【素釵】子衿 1~29，36F 作者：sindy

引用
引用第37樓容若于2009-09-14 16:17發表的 Re:09.13【素釵】子衿 1~29，36F 作者：sindy : 9K|lU:,
俺居然错过这篇文这么久…… .KN]a"]
写得太好了啊，真的是很经典呢！！ (Y([^N q
感谢楼主大人转载了这篇文章啊~~~ cy4'q?r
希望后面的也能很快看到 919g5f`
kg@h R}
....... ]B4mm__

感謝道友的賞文回覆^^
以前錯過沒關係，現在不要再錯過就好了，
因為寫得太好了，如果錯過《子衿》可是會遺憾終生哦（啥？）
不客氣啊！好文和同好一起分享，是一種快樂，也是一種幸福呢！
後面的這就來更新了^^

對於床戲的部分，是屬於比較含蓄的表露，或許沒有那麼赤裸裸的寫出來，倒是給人們讀者一些遐想，可以百看不厭。
至於道友為什麼會看的臉紅激動，或許是很有感覺、很喜歡感動，所以情緒不免振奮，激動也是一種感情的表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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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樓發表於: 2009-09-15 20: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十)

兩個人在一起的甜蜜，有時卻也抵擋不住心裡陰影的痛。他只能看著他，笑著、
鬧著，然而，計算著什麼時候一切將成為鏡花水月的念頭，怎麼也停不下來。

「喂，你看。」他笑著叫著，指向窗外。一隻小黃雀飛了進來，棲在他纖細的手
指上。

他微笑著看他，他如桃花般的容姿燦爛的盛開綻放，喜孜孜的和小雀鳥玩。他開
懷愉悅的笑著，天真無邪又浪漫，他怎麼也難以想像他心裡的魔魘。

「金雀釵，紅粉面，花裡暫時相見；知我意，感君憐，此情須問天。」

他溫潤爾雅的聲音低迴著，濃濃的南朝綺夢幻化成他輕盈的舞靈。順著他手指的
方向，金雀鳥展翅翱翔飛去，和他柔柔投身他懷裡的倩影，恰成對比。

「小釵。」他清純的眸子滿盛著情愛，虔誠的看著他，撒嬌似的聲調拖著尾音，
甜膩的叫著他。「小釵，小釵，小釵。」

他點頭，抱住他的身體。假使這樣能讓他安心，抱他再久都不嫌累……

「小釵。」他饒有興致的叫著。「小釵，小釵，啊，我的小釵。」

他對他微笑，撫摸著他的容顏。他拿起鏡台上的木梳，緩慢仔細的，輕刷著他那
頭瑩白、絲絹般的秀髮。

「我愛你，小釵。」他開心的說著。

他笑著點頭，在他頰畔一吻。

「小釵，你當儂永遠的愛人好不好？儂永永遠遠不要跟你分開。」

他點頭，轉過他的肩膀替他戴上簪纓。

「儂好想你。」他轉過來。「儂不能沒有你。」

他笑了出來，握一下他的手，轉身拿他的衣服。

「儂說過，儂不能沒有你。」他上前將他的身子扳過來，對他盈盈一笑。
他的頭皮一麻。

想不到，他的笑，卻比他生氣或悲傷的表情更令他感到可怕。

「一下子都不行。」他笑著。「每一眼，你都得在儂看得到的地方，你也要像儂
一樣。」

他淺淺的笑，為他穿上衣服，整好束裝。

「嘻，儂等你好久了，好久了喔……」他抱住他的頸項，掛在他身上摩蹭著。

他拍拍他，放他下來，拉好身上的衣服。

「儂快要不喜歡衣服了，儂想看看你的樣子。」

他笑著安撫他。

兩個人的關係太親密了，才是一種可怕的極限吧？彼此都太喜歡彼此的身體，彼
此的依賴只會讓彼此無法自拔。

微微喟然，他拉著他步出聽蓮居，在無人的內園走著。

「散步也好，儂要告訴你很多春天的故事喔！」他依舊歡喜的說。

兩個小僮遠遠而來，他無視於他們的存在，挽著他的手, 身子黏上來。「你看，
白蓮都開了。」

那兩個小僮匆忙離開，他的眼底一沈，計算著時間的去留。
一道掌氣快得來不及讓他細數，被從後心擊中的他就頹然傾倒，他忙一把抱住。
看著他蒼白的臉，這幾天的事也歷歷目前。
他自己都快要無法置信，平靜的心靈，竟會被他如此撩撥。

「哈，儂還要玩。」

他笑著抱住他輕咬他的唇，他笑了推開他，走向窗下，坐在臥榻上。

「嗯，陪儂好不好？」他輕盈的環抱住他，在他身旁巧笑倩兮。

他一笑，在他掌心寫著。該走了。

「不行，你胡說什麼，儂跟你還沒完呢！」他摟住他。「你這傢伙，儂好不容易
才馴服你，儂還想多調教你一點。」

他無奈的笑，抱起他，讓他坐在他腿上，輕柔的吻他。

「儂好高興，你看，儂的精神也沒有這麼好過。」他笑著摩蹭著他。「外面天氣
晴朗，儂的心也不禁輕揚起舞。儂跳給你看好不好？儂以前在江南年節時看到的，一直很喜歡。」

他點頭，他笑著親親他的臉，就滑開數步。

「這是『二犯柳搖金』，副題『春遊』，是曲小令，儂不知作者是誰。」他笑著，
轉了一圈。「儂只唱給你聽，你要一直看儂喔！」

他微笑著點頭，柔柔的寵溺他。

他笑了，輕盈的身子纖細優雅的舞動起來。行雲流水般流暢的姿態，伴隨著他清
朗悅人的吟唱，滿室的春意乍是明亮。

「韶光明媚。桃花笑。柳展眉。和風淅淅。麗日遲遲。雨乍晴。山疊翠。遍園林
花似綺。好良時。景偏宜。淡白梨花瓊英粧綴。深紅嫩綠總相依。看落花深處蝶
舞蜂飛野外鶯啼燕啼。步香塵杏塢桃溪。遊賞芳菲。弄盞傳盃盡醉方歸。賞心樂
意。」

他的身影在曲音方歇時也一起投入他懷中。他笑著接住他，擁在身前，他的雙手
就親膩的環著他的腰，在他耳鬢邊低聲輕笑。

「儂才不管，儂想和你一起，在南朝的綺夢裡冶遊。沈醉東風嘛……」
他笑著，輕輕的撫著他的秀髮。一陣極微的腳步聲傳來，他想動，他就飄身而起，

搶先站在門邊，快得連他的眼眸都不及細看。

「你們無恙否？」門外傳來一頁書的聲音。「你們關在裡面二天了。」

「我們很好。」他回答。

「開門。」

「我們很好，前輩多心了。」

「開門，素還真！」

他走上前，微示意他開門。他的臉色在這幾天中第一次暗下來，很快的，又笑了
笑，緩緩搖頭。他的表情忍不住有點責備，他卻仍是神清俊朗的笑著，甜蜜的貼
住他。

「前輩，我們身體未復，衣衫不整，怕有失前輩眼界。」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笑得這麼純真的他，竟說出這種話。他的手柔柔的撫著他訝然
的表情，還過分的深吻著他。

一頁書久久不語，沈默在門裡門外卻有著春秋之別。
他終於得以推開他，他還是一付姿容無邪般的看著他的眼。

「我走了！」

一頁書高亢的聲音中，隱約有著憤怒。他的步伐重了，葉小釵心一急，衝到窗口
探頭出去。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聲音，一頁書回頭看向他，兩個人的眼眸直接
交會，下一刻，他就被他一把拉回。一頁書停了一會兒，才又離開，這次他走得
很堅定很快。

「你這笨蛋……」他抓住他的手，反背在他身後。他扭動著，但是徒勞無功。「你
說，他知不知道我們的事？」他吻著他。「他知道。」他又笑了。「知道為什麼還
來打擾我們？他只是不贊成我們在一起而已。」他將他壓在臥榻上。「他以為你
會跟他走，不會的。」他笑看著他。「你不會跟任何人走，你已經這麼愛我了。」

他很開心似的，雙手輕柔的愛撫過他的身體。他的臉赦紅起來，微喘的呻吟不經
意的溜出唇瓣，他的笑聲動人的挑撥著，撫著他些微輕蹙的眉峰，及沾溼的汗。
他強自生著氣，揮開他的手，側過臉去。

「我將這鈕扣兒鬆，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不良會把人禁害，咍，怎不肯回過
臉兒來？」

他的笑聲伴著吻，不斷的落在他身上，他的臉更紅，氣更喘。

「咍，你這個不良……」他甜甜的叫著，緊擁住他。「把儂害……」

他仰起頭，彼此的身體都激烈的反應著。太放蕩了，他想。可是，在這裡，有著
最愛最美的情人，又怎能不做愛？愛卻又是怎麼做得來？看著他的臉容，他抱歉
也似的喟然。也許他的疑心其實是起自於他的細心，因為他的確常會想像著離開
；但是他又自我辯解著，他想離開，更是應該起因於他的陰霾。他病了，他是真
的真的這麼想。他想醫他、看他好起來。

「把他給我，你可以去找尋你心中的答案。」

他看向走出來的一頁書，點點頭。

「有什麼事，就到這裡找我。」他殷殷叮嚀。

他看著他，溫和的一笑。

「去吧！」

他向他微一頷首，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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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Re:09.06【素釵】子衿 1~26，31F 作者：sindy

Re:Re:09.06【素釵】子衿 1~26，31F 作者：si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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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9.13【素釵】子衿 1~29，36F 作者：si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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