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9 【赤温】俏红裙（古风ABO，8.12更1W5藏史番外）|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9 【赤温】俏红裙（古风ABO，8.12更1W5藏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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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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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赤羽信之介看见一抹剑光。
这个时候雪下得很大，他就看见那道冷色的光在西剑流的营地深处一闪，看上去就好像撕裂漆黑的夜空的利齿。那种澎湃的、冰冷的剑气穿越苍莽的天空向他席卷而来。
那种气息太危险也太熟悉，几乎让他身上的旧伤隐隐作痛起来。
——那个方向上，有一个潜入者。
这个时候他已经听见了正门那边的骚动，看见了扶摇而起的剑阵，他正想向正门的方向赶过去，然后那件事情就发生了。
这几乎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牵制，不管是谁深入了西剑流的营地，都绝对不想让赤羽到正门那边去打乱他们的脚步。这些人的用意昭然若揭，城门处史艳文他们绝对是想抢杀炎魔幻十郎，而西剑流营地其实是最容易调兵去支援的所在，如果再加上赤羽指挥，对史艳文他们来说当然是雪上加霜。
赤羽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清楚自己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那个不知道怎么潜入西剑流营地中部的人。他们很清楚应该在什么时候舍弃什么东西，但是就那一抹在黑暗里头隐隐发光的剑气，让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在乎。
“……任飘渺。”
他轻轻地念道。
很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忽然闪过了赤羽的脑海，那是一封由白鸽带来的信。他曾经让神田京一去中苗交界处附近查温皇的真实身份，神田京一一直没有回来，就给他带了那样一封信。信的笔迹与神田十分相像，但是他还是一眼看出那是伪造的。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神田京一大概凶多吉少，但是他私自派神田出去这件事已然违反了规定，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把那件事瞒了下来，从未告诉任何人——包括衣川紫。
那封信上说，温皇就是任飘渺。
现在想起来，那封信出现得简直是太恰到好处了，赤羽知道那封信是假的，但是它伪造的实在是很逼真，逼真到使他坚信除了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察觉到它的作伪之处。他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和他的对手相比到底技高一筹，而他的对手引导自己相信温皇就是任飘渺，当然另有目的。
比如说，引导他把温皇当做任飘渺来防备，从而使他们放松对任飘渺行踪的搜查。而那个绝世的剑客，正隐藏在什么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随时准备给他们致命一击。
归根结底，他还是不相信一个雨露客会是任飘渺的。
而现在，他感受到了那股凛冽的杀气。就在这一刻，他终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令人绝望的错误。在那声势浩大的剑阵之下，营地正门处传来一些绝望的呼号，那也在这巨大的轰鸣中变得模糊不清了。
风雪萦绕在他身边，把黑色的羽织吹得飞扬起来。赤羽信之介终于在这一刻感到了彻骨的寒冷——甚至并非来自这天气。他手里握着凤凰刃，在下一刻毅然决然地转身，向着剑光亮起来的地方赶了过去。
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但是大概也已经晚了。


公子开明把镇魔杵留在了那个阵眼处，现在手上只拿着一把长刀——是雁王用断云石所化，他用这武器并不是太顺手，不过都无所谓，眼前的人并不是要用他最擅长的武器才能杀的。
那个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公子开明漫不经心地想道。可惜的是，曼邪音胜弦主都很漂亮，可他也从来没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来。那女人看上去擅长用毒，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轻巧地躲过那个女人的一次攻击，手中的刀尖一挑。
利刃很准确地、深深地划过那个女人肩膀，一道鲜血顺着刀尖挥出的方向飞溅出去，无声地落在雪地里面。那个女人轻轻地惊叫了一声，旋即又倔强地把声音压下去，与上官鸿信对战的那个女孩一瞬间分了神，向着这边叫道：“衣川大人！”
公子开明忽然笑了一声，他向着上官鸿信的方向叫道：“——臭鸟仔！”
上官鸿信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另外一个人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完全没有把面前的敌人当回事。上官鸿信看着那个人金色的眼睛，或多或少地明白了那个人的意思。
或者，智者都是讨厌平淡的人。
而他还没有回答之前检查阵法的断云石的时候，公子开明问他的那个问题。
也就是这个时候，西剑流营地那些驻守的士兵终于杀到了西剑流的门口，考虑到没有一个人能去他们那边报信，他们来得也还不算晚。
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人群好像潮水似的向着他们的方向杀过来，上官鸿信在震天的杀声里面冷笑了一声，忽然说道：“我就赌赤羽信之介会死。”
——剑锋相交的时候发出一声铮鸣。
罗碧依旧记得，他们两个之前在战场上相见的时候，史艳文手握龙泉剑的样子，他还记得那个人眼里一点狰狞的亮，与他后来再自己面前经常露出的那种柔和的神情格格不入。
而现在，史艳文与他背靠背站着，为他挡下身后的攻击，好能让他专心对付炎魔。四周是刀剑相向的士兵，染血的铁甲在昏暗中闪出几星亮光，大雪纷纷扬扬而下，就好像要把一切埋葬。
从止戈剑阵开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炎魔的实力远在他之上，现在他身上已经受伤几处，就愈加不敌起来。在他避开炎魔的一击的时候史艳文朝他的身边跨了一步，森冷的剑锋堪堪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去，准确地刺进了一个扑上来的西剑流士兵的胸膛。
史艳文利落地把剑一拔，血滴顺着剑刃滚滚而下，他闪到藏镜人前面，下一剑就向着炎魔的身前送过去。
那一刻，藏镜人听见史艳文低低地说道：“小弟，掩护我。”
藏镜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知道史艳文想给他赢得片刻喘息之机。两个人的位置须臾间变换，藏镜人专心顾好史艳文的身后，好让他去对方炎魔。
交战毕竟是一件消耗很大的事情，战场上凛冽的寒风里面时时飘荡着一种属于天君的、极具侵略性的气味。这对藏镜人来说并不好受，尤其是他的雨露客与他并肩作战、就在这种味道的包围之中的时候。
每个人总是下意识地想去保护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只是，罗碧从一开始就知道，史艳文从来就不需要他保护。
他没有回头，只能听见掌风的呼啸和剑刃相交的脆响。炎魔忽然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哈，史艳文，我都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个雨露客？！”
他们都能听出那句话里面轻贱的意味，藏镜人没有转身，只是利落地撂倒了一个想要冲上来的士兵，藏镜人的嘴角挑着一丝的冷笑。
他们两个如同插入西剑流阵中的利刃，远离自己哪一方的士兵，当然处境也格外地危险——史艳文，他想，这样沉着冷静，临危不惧到底史艳文，怎么会是炎魔幻十郎想象里面那种任人亵玩的玩物。
而另一边史艳文也没有显现出一丝的不悦，他没有受伤，这是颧骨下面一点溅上了别人的血，那是一种总能引人恐惧的色彩。他平静地说道：“恐怕流主你还不够了解我。”
然后又是凌厉的一剑，堪堪擦过炎魔的面颊，留下一道显眼的血痕。


赤羽终于赶到了地牢附近。
风雪飞旋而下，故而策天凤的脚印已经被落雪掩埋了，赤羽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对于他们来说，那其实是最好的结局，他们从来就不期望策天凤在战局里面能起到什么特别举足轻重的作用，有止戈流那个看上去很渗人的幌子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他只需要带着忆无心躲得好好的，一切交给别人处理就好。所谓万军无兵，这里其实并不是他的战场。
而赤羽到地牢的附近的时候，首先闻到的就是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它们湿漉漉的、沉重地压下来，就算是风雪也不能掩盖分毫。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地的尸体，残缺不全、层层叠叠，用一种狰狞恐怖的方式铺满了整个狭窄的道路，从赤羽信之介脚下一路延伸到地牢的入口处。
而地牢的门口，站着神蛊温皇。
——其实这个情况也是在是意料之外，驻兵的地方在西剑流营地靠后的部分，而地牢在西剑流营地很偏僻的一侧。士兵们注意到营地门口的异动、赶去支援的时候，就有一支队伍刚好从营地这边的道路上经过。
那个时候策天凤还没来得及离开，他们忽然撞上了这种情况，两个人都镇定非常。策天凤直接用温皇的外衫把忆无心的头蒙住了，在温皇只身拦住这群士兵的时候从另一边离开。就算是他生性再怎么冷漠单薄，他也知道不应该让小孩子看见这种场景，先不说藏镜人不会放过他，恐怕连杏花君都会唠叨个不停。
赤羽当然不知道这段事情，他只能看见温皇站在一地尸骸的尽头，黑发被大风吹得猎猎飞扬起来，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无双剑。他只穿着白色的单衣，但是现在已经被鲜血浸染得全然成为了血红色。
而温皇的脚下，躺着得正是狼野的尸体——或者说，是他躯体的残骸，这个费尽心血与赤羽勾心斗角的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未曾瞑目的眼睛里面凝着一点尚未褪尽的惊恐。鲜血滴滴答答从无双剑雪亮的剑锋上面淌下来，在雪地里面凝成一片。
他发白的唇角还是挂着那个笑容，只是眼中一点笑意也无。温皇看上去甚至于他第一次来到西剑流的那一天赤羽见到得颇为相似。赤羽曾经以为，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温皇身着红衣——
但是他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看见，一个全身浴血的温皇。
赤羽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面，或者是心灵深处，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就这样看着温皇缓慢地穿过一地尸骸、穿过被鲜血浸染的污浊的雪地，在这些细微的、脚踏过血肉和黏连的内脏的黏腻响声里头，身着血衣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于是这个人的面容在他的眼里放大，那薄薄的、带着一点蔑视一般的笑容的嘴角和幽蓝的眼睛，那双眼睛并不是沉郁的紫色，但是却和他记忆里面的那双眼睛一样寒冷彻骨。
于是几个月一来被人费尽心机堆砌起来的假象和脉脉温情在一瞬间崩塌殆尽。赤羽信之介紧紧地握着凤凰刃，好像要把刀柄上的花纹印刻到血肉之中去，他终于轻轻地、慢慢地说道：“……秋水浮萍任飘渺。”
“也可以叫我神蛊温皇，”那个人的声音里面有笑意，但是并不能掩盖那种睥睨天下的冰冷，“赤羽大人。”
原来机关算尽，他还置身局中。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出自程派名剧《锁麟囊》。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种富得富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然而在这个故事里面，并不是这个意思。

——————

讲真，大家现在知道故事的名字为什么要叫俏红裙了吧。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恶趣味啊）

頂端

穆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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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樓發表於: 2017-02-28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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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赤羽的新造型，讓我認真想了想是赤溫好呢還是溫赤（被毆
希望不要像大雁說的那樣啊！！！！

頂端

nove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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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樓發表於: 2017-03-01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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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皇真的會殺了赤羽嗎？
還是…會被抓回還珠樓…
但鳳凰驕傲，怎有可能甘心成為階下囚？
也許…死在戰場上對赤羽是最好的結局。

吾名~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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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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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17-03-03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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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伍 >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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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骇浪奔涛增婉转，风叱云咤也缠绵。” p=(;WnsK
W+~ w

神蛊温皇握着剑。

从一开始他们就都知道，这场游戏总有一天是会结束的，就如同所有人的生命、或者是之前的所有事情那样。所有有趣或者无趣的棋局都会在他的意料之中走向终局，就好像许久之前温皇因为无聊顺手玩掉了百里潇湘一样。

而赤羽信之介和百里潇湘，当然是不一样的。

虽然如果忽略掉整个过程，去幻想一下最后的结局的话，可能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现在站在大雪里面，风顺着有点宽大的白色里衣灌进去，再带着什么蓬勃的响声把布料吹得翻飞起来。那是冷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握剑的手比无双沉重的剑柄更冷，但是心里还有什么烈焰在燃烧。

赤羽信之介就站在他的对面，凤凰刃上闪过一丝灼热的光芒。大风把他的红发吹得有点凌乱了，就好像是在半空中弥散开的血迹。温皇打量着他，这些天以来的第一次，目光好像是锐利的刀子那样从他的身上一寸一寸地割过去，仿佛能看穿他深藏在骨血里面的东西。

他的嘴角有一丝微笑，那简直是他身上最能看清楚的、属于任飘渺的痕迹。那就是火，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那样的……会把与他对局的对手点燃，直到燃到只剩下最后一丝灰烬为止。

赤羽平静地直视着前方。

——“那么，拔剑吧。”

“这——这到底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啊！？”

冥医杏花君的声音十分的崩溃，他握着无影金梭的手都快麻木了，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虽然从各种方面上来说，他的武功其实比策天凤还要高一点，但是他是个大夫，学武功是用来防身的，真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只可惜中原能混进这座城市里面的人实在是太少，最后声音能进来的人都不得不卷进了这场战争里面。杏花君和千雪孤鸣守在那个镇魔杵阵眼前头，奋力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西剑流士兵。

杏花君的目光越过阵法闪烁的边缘，恰好能看见西剑流营地方向黑压压的剑阵，刀剑的铮鸣被风声和杀声掩盖的一干二净，但是那个剑阵还是在的。

也就是说，那个人还是安全的。

而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阵法把整个城池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有效地阻止了西剑流的士兵去增援城门，但是那帮人是过不到城门那边去，并不是说他们找不到千雪他们。虽然和千雪他们划分在一个区域里面的只有很小的一对士兵，但是那也够他们受的了。

那些士兵的武功当然没有千雪高，但是世界上什么大侠都扛不住人海战术。千雪牢牢地守在那镇魔杵的前头，手里握着笑藏刀，一步也没有退。

“真应该把铁骕求衣和风逍遥找到这种地方来啊！”千雪对着杏花君的方向大叫到，也算是回答了他的抱怨。千雪只是嘴上这么说说，但是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满在里头。

不过说实话，千雪之所以能参与这个局，其实就是因为策天凤看上他的身手，把他当人形信鸽用了。而且精通奇门遁甲的话还可以有效地避开西剑流营地里的阵法和机关，何乐而不为呢。杏花君心里知道这个关系，只是觉得最好不要把这个事实告诉千雪比较好。

价格人形信鸽送完信竟然还要帮人杀敌，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现在，他们目力所及之处都倒着敌人的尸体，现在每走一步都会一脚踩进血泊里面，千雪用刀奋力刺进一个人的胸膛，刀刃拔出来的时候鲜血溅了他一脸。他腾出另一只手抹了一把，是一手黏腻温热的触感，他都不愿意去想那个场景看上去到底有多狼狈。

他们两个背对背站着，镇魔杵就树立在中间的位置。在被鲜血浸染得一片血红的地面上头，四面八方都要身着盔甲的士兵向前簇拥着、就好像一大片黑压压的魑魅魍魉。大雪从更高的地方落下来，交织成一片茫茫的白幕。

不过，他们都清楚，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们都等着落下最后一子的信号。

“……说什么开基业、经百战，说什么鲸鲵阵里骋雕鞍。大丈夫岂能够老死床第间，学一个丹心报国马革裹尸还。”

鸩罂粟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在桌面上面。

白瓷的杯子上面绘着一朵一朵的梅花，给人一种轻薄的、易碎的错觉。

鸩罂粟看着杯子上面开着的梅花，思绪罕见地飘到了别处。他想，这个时候，那些晚开的梅花应该还是开着的，但是等到下完这场雪，可能也就不一定了。

“大丈夫能把乾坤变，何惜萧萧易水寒，斗酒奉赠壮虎胆。这斗酒酹东风扫荡云天！”

他的耳朵里面听着武生唱着的慷锵的调子，眼前也就仿佛浮现出了一片刀光剑影。

下完这场雪，可能也就该到结束的时刻了。

城门处正是一片混乱。

史艳文的心里很清楚，虽然现在双方看上去不相上下，但是如果现在这个局面持续下去的话，西剑流应该是必败无疑的。城门被攻破以后，对方应该是败局已定，但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必须杀了炎魔幻十郎，但是如果再拖下去，等到策天凤的止戈剑阵被破、或者是公子开明的那个阵法的阵眼处出了什么问题，让炎魔等到增援的话，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鲜血正顺着龙泉剑的剑锋淋漓而下，就好像是滚过荷叶的水珠那样，一滴一滴地坠入风雪里头去。他们两个深入敌阵太多，等到中原和苗疆的士兵冲过来和他们会合的时候，恐怕就有点晚了。

“太慢了！”他听见藏镜人说道。

的确，他们两边暂时势均力敌，实在是太慢了。

藏镜人暂时帮他守住了身后，而这边史艳文一剑快似一剑，在风雪中交错成一片狞人的亮光。他现在真得很急，毕竟这边的时间拖得越长，城内的情况就越危险。

“史艳文！”藏镜人抽空看了他这边一眼，随即怒喝了一声——他能看出来，史艳文的剑法趋近于只攻不守，这样就算是能拿下炎魔幻十郎，他自己的境地也很危险。

——这人怎么这么不让他省心！

罗碧又击退了一波要冲上来的西剑流士兵，那边史艳文手里的龙泉剑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深深地刺进了炎魔的肩膀。但是这样他的破绽一下子露了出来，在他把剑拔出来之前，炎魔忍着痛一掌袭向他的胸口。

藏镜人把冲过来的阳光敌人狠狠地撂倒在地上，动作太急，人都能听见骨头断裂的一声脆响。但是这太晚了，他这个位置根本没办法去帮助史艳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听见了嗡的一声。

——那是利刃破空的啸响。

炎魔一掌都要拍向史艳文了，忽然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他大惊之下扭身一躲，这一掌就落了个空。史艳文也是利落的一退，抬手把龙泉剑抽了出来，炎魔幻十郎感觉肩上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把长刀铮的一声钉在了炎魔和史艳文之间，持刀的人不在，刀锋犹自震颤。

史艳文没怎么见过那把刀，当然一下也认不出那是谁的，而藏镜人却在他身边有点惊讶地说道：“磐龙刃？”

他的话音将将落下，他们就都听见了从城门方向传来的、马的嘶鸣声。

史艳文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恰好看见了一队骑兵冲进了混乱的战场，他们出现得太忽然了，让人没有一点准备，于是迅速把战场冲开一道口子。片刻之内，他们就迅速冲到了很靠前的地方，之前中原和苗疆士兵也跟在他们的后面迅速突进。而骑兵为首的那三个人，也清清楚楚地落入了众人的眼里。

“十冷寒风啸九方，披戎衣，八月吹霜；万里血足踏千浪，杀意起，百城尽殇——”

他们看见铁骕求衣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身后深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之前就是他在千钧一发之时直接掷出了磐龙刃，阻止了炎魔幻十郎的攻势。

而在他身后一点的位置上，苗疆铁军卫兵长风逍遥利落地跳下马，手持补风杀入敌阵，就如同是无人可以捉到的、风中的刀。

藏镜人虽为苗疆战神，但是其实他是没有权力调遣铁军卫的。苗王本来就没打算让铁军卫投入对西剑流的战争之中，那么如果现在铁军卫能出现在这里，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一匹马猛然冲过重重包围在藏镜人和史艳文身边的敌兵，那个人猛然拉紧了缰绳，烈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抬起复又落下，重重地踏在几个西剑流士兵的躯体上面。

他们看见那个人一身雪白轻裘，嘴角带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个人笑吟吟地说道：“史贤人，小王来晚了吗？”

辕门策令战骁驰，尽下一步干戈。

无双席卷起澎湃的剑气，与凤凰刃相交的时候发出悠长的一响。凤凰刃上燃起的红光撕破了黑夜，就好像是一道转瞬即逝的火焰，最终还是要化为灰烬。

赤羽从来就没觉得自己能打败任飘渺，实际上，他身上留下的旧伤痕早就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也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两个且战且退，很快就穿过西剑流的后门，来到了比营地里更加宽阔的街道上面。西剑流的营地后面有一条河，现下还结着一层冰，上面落着洁白的雪。

温皇的目光扫过那条河，还有河上面弯弯的石桥。他反手档过赤羽的一击，忽然笑道：“赤羽大人，你一路煞费苦心把我引到这里来……是不是就想引我离开西剑流营地，好给你们那些下属一个逃跑的机会？”

他的声音里面带笑，但是声音其实极冷。赤羽看了他一眼，目光凌厉，瞳孔里似乎有一点火光。

温皇似乎不是很在意赤羽的表情，一招剑七·真凌厉地刺过去，赤羽并没有与他正面交锋，只是微微侧身躲过，剑锋堪堪蹭着他的脸颊滑过去，割断了一缕艳红的发。

“你有没有想过，”温皇平静地说道，“你的那个手下——叫神田京一吧，到底是怎么死的？”

——等到垮塌的声音停下来，万雪夜松开手的时候，她才看见神田京一已经无声地倒在地上，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正把一柄长剑的剑刃从他的后心出抽出来。

“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激怒我，并没有意义。”赤羽沉声答道。

温皇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他在说什么，他脸上还挂着那个淡薄的笑容。他手上剑招不停，但是在赤羽眼里，他仿佛并没有想着现在马上就要赤羽的命。

他继续道：“你早就知道，最后走向这个结局的，不仅仅是神田京一一个人而已。这个局既然已经走到最后一步，我们就不可能没有别的不知，就算是我不留在你们的营地，那些人也不见得能或者离开……比如说上次在你的居所给我把脉的那个医师吧，她姓衣川是吗？”

——公子开明松开手，用断云石化成的长剑再一次变成了断云石，向着上官鸿信的方向飞过去。那个美艳的女人倒在地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天上的风雪。自己果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啊，公子开明闷声笑了起来。

“还有曾经来照顾我的那个小姑娘，名字叫雨音霜吧。”温皇慢慢地、用一种追忆什么已经消逝的东西的语气说道，他的声音里面的笑意将要满溢出来。

——女孩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她身上的衣服白色的部分早已被鲜血染得一片血红。上官鸿信冷冰冰地打量着她，他那个在羽国的妹妹大概也是这个年龄了……可是这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早就被策天凤变成了其他模样。他在心里这样想着，于是断云石幻化的利刃就利落地刺进去。

剑刃穿过骨血的黏腻的一响。

赤羽信之介一时失神，无双剑刺中了他的腹部。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用手指擦掉了溢在嘴边的血。

“……你这是诛心啊，任飘渺。”他低声说道，声音有点哑了，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温皇单手持剑，他抖了一下手腕，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无双的剑锋流下去。

“唉，怎么能怎么说呢。”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和，“我对赤羽大人想来是一片真心啊。”

赤羽呵的笑了一声，然后毫无征兆地，他猛然翻手暴起！他手上的凤凰刃上面一瞬间火光流艳，而刀锋所向，并不是站在他对面的温皇，而是——脚下！

凤凰刃深深地没入雪泥之中，当的一声击碎了之前被上官鸿信埋在河边的那一颗断云石。

三昧真火猛地爆出来，整个大地都在他们的脚下发烫，而天的尽头，发出了一声崩塌的巨响。

公子开明的那个阵法由五颗断云石构成阵脚，现在一颗断云石被毁，这个大阵猛然崩塌了一角。赤羽看着飞雪的夜空中一片剧烈的光影变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瞬时间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眼前一片恍惚的黑暗。

——不过说到底，他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只要那些人能逃出去，他能不能活到最后并不重要。

而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神蛊温皇保持着那个微妙的笑容看着他，却一时并没有出手。赤羽相信，温皇不可能没发现他苦心积虑地把任飘渺往这个方向引，就是为了破坏那颗断云石。只是，温皇到最后都并没有阻止。

而赤羽的出手明明是比温皇慢的。

“当时坊间传闻说赤羽大人除了智计惊人，还粗通阵法，看来那话说得实在是太谦虚了。”温皇说道，他盯着脸色苍白的赤羽，声音很轻，就好像是什么隐秘的私语，“只是……你是不是误解什么了？”

他抬起身，无双的剑锋遥指赤羽的咽喉。

“用阵法拖住西剑流士兵，来抢出杀炎魔幻十郎的时间，是史君子的计划。”

在一片大雪里面，赤羽只能模糊地看见神蛊温皇脸上的笑容，他听见这个人轻轻地说道——

“但是……那可不是我的目的啊。”

*“骇浪奔涛增婉转，风叱云咤也缠绵”：

出自京剧《壮别》中的唱段《大江东去浪滔滔》。

*“说什么开基业、经百战，说什么鲸鲵阵里骋雕鞍。大丈夫岂能够老死床第间，学一个丹心报国马革裹尸还”：

依然出自《壮别》。

然而必须得说，京剧是乾隆时期四大徽班进京以后才形成的，如果按照金光的故事背景是明朝算，其实这里出现京剧的唱词十分的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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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s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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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温皇不杀军师了。但是军师不死在战场上，对军师又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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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

55樓發表於: 2017-03-03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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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皇不殺赤羽難道要把赤羽關起來繼續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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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56樓發表於: 2017-03-04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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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會再被打敗一次，然後抓回去還珠樓或神蠱峰的感覺。

吾名~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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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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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1)

57樓發表於: 2017-03-08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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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陆 F^kw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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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青天不可欺，是非善恶人尽知；血海的冤仇终需报，且看来早与来迟。” K"{HseN{

阵法猛地坍塌下去一角，那些层层的咒印在半空中发出了一些濒死的亮光，然后就熄灭一般的消逝了。在阵眼处的镇魔杵上面泛出的光芒忽然暗了一点，而在同一时间，在西剑流的营地深处，公子开明眉头一皱，忽然吐了一口血。

暗色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面，很快又要被落下来的新雪埋没。上官鸿信一挥手，断云石回归了原始的形状，围绕着他缓慢的旋转，那是一种晶莹而深邃的红色，血色从里面沁出来，画成周而复始的圆。

他转头看着站在自己的身后一点点位置上面的公子开明，两个人深色的发和衣服上面都落了白雪，就好像是隐隐约约的浅色纱幔。上官鸿信开口的时候嘴角带着一点惯常的讥笑，他问道：“你不会是要死在这个时候吧？”

“你这个臭鸟仔是怎么说话的咳咳咳咳——”公子开明毫无诚意地回答道，语尾被一连串的破碎的咳嗽声改过去，听上去竟然有一点撕心裂肺的味道。他的语气如同惯常那样的轻松，但是脸色是一种吓人的惨白。

上官鸿信还记得这个计划开始之前冥医那嫌弃的表情，显然，他既不赞同策天凤一个人提着墨狂闯西剑流营地，也不赞成公子开明一个还在服药的病人帮策天凤去屠西剑流一整个营。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从来都不是。

他最后只是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死在这个时候。”

他们两个都明白他的意思——有关西剑流的历史就要走到尽头，但是关于他们两个的赌局，还没到局终的时刻。

“咳、我怎么会死……不过，我帮你们干了这么多事，你师尊可是赚大了。”普普通通一句话被公子开明编排成或长或短的调子，最后几句话却被他压得又轻又低沉，听上去颇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你说，你师尊要怎么报答我才好啊。”

他用手指慢慢地擦掉嘴角的血渍，薄唇是一种吓人的浅色。他打量着上官鸿信的时候，金色的眼睛里头有一种似笑非笑的、奇异的神情。那个时候，他的手里还拿着断云石幻化出的刀剑，因为他的镇魔杵被留在了阵眼处，而鲜血正从刀刃上流下来，一滴一滴地落进一片白色里面去。

他们两个正穿过一地血泊，敌人的尸体一路倒在两旁。在浓重的腥咸气息里面，雪被染厂一片一片的艳红，就好像是在这个季节还盛开着的梅花。

“我觉得你根本不在意师尊能怎么报答你，”上官鸿信冷笑着回答道，他早就知道如果眼前这位魔世的策君如果有一个机会能杀策天凤，就一定不会不下手的。“对你来说，能入这个局，就已经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吧？”

公子开明咪了眯眼睛，慢慢地回答：“对你来说，也是这样的吧……雁王？”

毕竟智者之间本来就不需要多少对话，就总能看清他们的玲珑心窍。

而坦白地讲，之前策天凤并没有太高估他们两个，因为这个营地里面的大部分武功高强的人都跟着炎魔去守城门了，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解决一些普通士兵并不是很难。

而最需要在意的赤羽信之介，现在根本就不在营地里面。

他们都明白，温皇的局最后要让温皇亲手写下终章，谁也不想打扰了他的兴味。

而现在，他们两个站在西剑流的营地的中央，握着武器的手都因为疲惫而发着抖，公子开明因为那个坍塌了一角的阵法的影响，身子甚至有点摇晃。一地血色从他们的脚下斑驳延伸开去，血腥味弥漫开来，而落下来的鹅毛大雪终于慢慢地掩盖了那些死去的、僵硬的身体。

当然也包括那些已经凋零的红颜。

那些漂亮可爱的女孩子，那些等着自己的恋人归来的人，那些规划着自己本应当漫长的未来的人，最后还是死去了。那是一开始北竞王、策天凤和神蛊温皇就已经为他们写就的结局，不管有多少爱恨情仇和跌宕起伏的故事，他们都本不应该有第二种归宿。

他们两个站在这里，身上喷溅了大量的血迹，头发都沾了血然后又打成了绺。鲜血凝结成坚硬的、足以保护自己的躯壳，模糊成红黑的一片，把一身的伤痕累累和无处可逃的疲惫掩盖了下去。

——这个地方，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没有其他活着的人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城里最繁华的勾栏档，客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倒茶的伙计难免要偷眼看几眼还在听戏的那位客人。那个看上去既有钱又有闲的客人正跟着台上的角儿的调子慢慢地哼着，看上去悠闲有心不在焉。

当然，他并不知道，那位就是只存在在一些人的口耳相传中的那位药神。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夜已经很深了，鸩罂粟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一点倦意，但是他却并没有要离开的念头。那些绵软或者顿挫的唱词把他和远方大雪纷飞的那个战场分割开来，好像能给人一种他和那件事没有关系的幻觉。

但是其实并不是的。

他就算是慵懒地坐在这里，也还是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就算差不多了，他想，他很快就得回去对付那个最让人头疼的病人，就算是把整个万济医会最有名的一声都拖下水，他们都还得被那个人气到死。

……神蛊温皇。

看起来，他也应该跟冥医学一学，最好能跟史艳文收一大笔钱，整个才能对得起他们付出的心血。

大雪扑打着窗纸，他看着台上浓妆艳抹的花旦和青衣，思绪还是不可避免地飘到了充盈着血与尸骨的远方。

他对那种事没有什么兴趣，其实也并不在乎。但是可以想象，有的人真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在尸骨堆砌的高峰之巅，嘴角还是要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冷笑。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那几句唱词轻巧地落到了他的耳朵里面，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竞日孤鸣利落地翻身下马，带着华丽花纹的衣角和雪白的大氅都在风雪中翻飞出了猎猎的弧度。他刚刚落地，就一掌拍飞了一个冲上来的士兵，然后回头对两个人展颜一笑。

他的嘴角还沾着一点溅上去的血迹，就这样明晃晃地印在白皙的的皮肤上面，嘴角还微微地弯着，看上去有一种奇异的恐怖。

如果千雪孤鸣能管事的话，绝对不会让他心里那个身体虚弱的王叔参与什么行军打仗的。但是那其实真的是他的幻觉，竞日孤鸣只是身子虚，说实话真的没有什么病，要说皇世经天宝典，他的轮回劫可能比千雪的星辰变练得都好。

而现在，竞日、铁骕求衣和风逍遥带着骑兵及时赶来了，可的确是帮了其他人大忙。有骑兵的帮助下，那边中原和苗疆的士兵的进攻进行的顺利了很多，而这几个人也同样深入敌阵，为史艳文和藏镜人减轻了不少压力。

之前不少拼命向藏镜人和史艳文进攻的士兵都转而去对付竞日孤鸣了，而风逍遥也正在往这边冲，每一刀都带着鲜血纷纷而下。藏镜人终于能腾出手来和史艳文一起去对付炎魔，而等到他一回头才发现那边的情况真是不怎么好——史艳文的脸上一道明晃晃的血痕，鲜血一路蜿蜒而下，染红了小半张脸，看上去十分的骇人。

“史艳文！你都不会开口说话的吗？！”藏镜人厉声道，就这样直接怒气冲冲杀过去，直接一招飞瀑怒潮向着炎魔幻十郎袭过去，炎魔极其迅速地回身与他对了一掌，与此同时史艳文在炎魔的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伤。

藏镜人原来带兵打中原的时候真的是没发现，原来史艳文是那种无论受什么伤都不吭声的人。他们两个处的久了，史艳文这个德行简直就要把他气死——因为一个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一个心怀苍生的史君子明天到底会重伤在什么地方。

他心里想着这个，一掌一掌袭过去又急又快，到了这个时候，史艳文也没有抽空再答他一句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藏镜人大概明白了史艳文深藏在那蔚蓝的眼睛里头的意思。

这个时候史艳文那边攻势减缓，炎魔有更多时间去对付藏镜人，而后者的动作迅疾，大有一种只攻不守的意思。虽然藏镜人武艺高超，但是对付强敌的时候采取这种攻势无疑还是他不妥当，炎魔幻十郎狂笑了一声，脚步一转忽地向着藏镜人的方向逼过去。

他们缠斗这么长时间，体力都消耗地很厉害，但是炎魔这一下力量爆发出来，力量和速度都十分惊人。藏镜人的一掌被他错过去，而炎魔手指成爪抓过去，一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炎魔的力气极大，大到几乎要捏碎人的手腕，罗碧痛哼了一声，动作一滞。炎魔迅速往前一欺，脚下狠狠地一绊，就直接把罗碧撂倒在了地上。他的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而之后的目的也很清楚，只要一招拧断藏镜人的脖子，他满可以回身再去对付史艳文，他的动作比那两个人都快，他们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是，紧接着，藏镜人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已经掐上了藏镜人的脖子，都能感觉到那些脉搏贴着他的手掌疯狂的跳动。人的躯体是那样、那样的脆弱，仿佛手掌合拢就能把他毁灭。但是藏镜人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看上去仿佛无用的挣扎，但是实际上却坚如磐石。

他用的力气太大，就算是炎魔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瞬间。

但是史艳文需要的，其实也只是这一瞬间。

下一刻，炎魔幻十郎感觉到胸口一凉，他轻轻地低头，看见一段皎白的利刃从他的胸口冒出来，血跟着疯狂地涌出来，一路滴落在罗碧的衣襟和下颔，落在炎魔的手背上、顺着指缝流到藏镜人的咽喉，跟着他的心跳一起蒸腾起来。

这个人被他掐着脖子，呼吸困难到脸色有点发白，但是他还是抬起头来，对着炎魔轻蔑的笑了笑。

炎魔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与史艳文如出一辙的蔚蓝。

然后史艳文猛地抽出剑，炎魔的身体跟着一阵剧烈的疼痛震颤了一下，而藏镜人挣脱了他的桎梏，就着被按在雪地上的狼狈姿势，一掌狠狠地击在了他的胸口上面。

藏镜人翻身起来，他刚才被炎魔掐得头昏脑涨，还是史艳文扶了他的手肘一下擦站稳。他一把反手抓住史艳文的手腕，抱怨道：“下次苦肉计别拉我垫背。”

而炎魔后退了两步，藏镜人那一掌就击在史艳文之前刺穿的那个剑伤上面，现在血正从伤口里面疯狂地涌出来。炎魔踉跄着，最后还是没办法支撑住身子，就这样在他们的面前慢慢地跪倒在大雪之中。

就在这个瞬间，他们周围好像都静了——厮杀的、抵抗的人们，好像在一瞬间都停了下来，连城外燃烧着大火也失去了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所有人似乎都失去了声音。

史艳文没有说话，实际上他眼里是一种坚韧而璀璨的亮，他忽然一把反扣住藏镜人的手，另一只手直接把手里的龙泉剑掷了出去。白而亮的剑刃就好像是一阵风，冷酷而武器地洞穿了炎魔幻十郎的胸膛。

炎魔在剑扎进去的大力之下倒了下去，就好像是轰然倒塌的雕像。

史艳文的目光冷冰冰地扫过倒在地上的躯体，没人注意到他与藏镜人十指相扣的双手，而他空出来的那一只手有力的一挥。那是一只翻云覆羽的手，就这一下就仿佛颠倒了山河。

——他们都听见一声清脆的炸响。





天上炸开一朵烟花。

那是血红色的，透过朦胧的雪幕烙进人的眼睛里面去，就好像是一个鲜明的昭示，终局的最后一颗棋子。

这个时候千雪和杏花君正深陷一片混乱之中，他们本来就被被阵法分割在这个区域的西剑流士兵围困，阵法崩塌一角以后冲过来的敌人就更多了。他们两个浑身上下都是血，看上去十分吓人。在一片喧嚣里面，千雪冲着杏花君大喊“有了”的时候，杏花君根本没有听清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但是他看见了，在城门那边升起的血红色的烟花。

那是炎魔身死的标志，在那之后，这个阵法也失去了应有的作用。。毕竟他们只是担心无法擒住炎魔，而不是害怕没办法对付那些回援城门的兵力。

千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血腥味冲得人头昏脑涨，他一只手用笑藏刀荡开一个敌人的进攻，另一只手握住镇魔杵，用力一拔。

镇魔杵从地上拔出来，上面流转的光芒和地上的花纹都同时熄灭，这个城池各处的几朵三昧真火猛地从断云石里面爆出来，炸出一声闷响。而横贯了整个城池的阵法猛然崩塌成片片碎片，在半空中碰撞出一阵啸响。

“走！”千雪大喝道，他可一点都没有信心去对付一会儿蜂拥而来的西剑流的兵力。

不用守着阵眼，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就简单了很多。杏花君冲着他点点头，手持无影金梭和他一道杀出重围。每一刀下去，鲜血都从血肉之躯里面喷溅出来，场景血腥而惨烈。

千雪和杏花君都受了伤，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那边炎魔死了，西剑流一定军心大乱，攻城很快就会结束，他们只要再坚持一会，史艳文就会带人来给他们解围。

当然，这个时候千雪还不知道，自己一会就会碰见笑吟吟地叫他“小千雪”的竞日孤鸣，还有抱着自己的结拜兄弟的女儿从大雪深处走出来的万军无兵策天凤。

到了那个时候，苗疆的北竞王眼角还有一点没擦干净的血迹，看上去就好像是一点妖异的红痣，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而到了那是，千雪才发现，其实这几个月一来，他还是很想见竞日的。





“结束了。”

——温皇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直视这赤羽信之介的眼睛，目光平静而语句温和，说的话简直就好像是轻飘飘的一声耳语。

他们两个正好就站在那条河边，在拱桥的尽头，温皇的黑发和被染成血红的白衣都在风里飞扬起来，就好像是什么猛禽展开的、令人无处可逃的羽翼。

赤羽看着温皇嘴角凝固的那一点微笑，这个时候，他腹部的剑伤的疼痛已经愈演愈烈，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看着那血红的信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温皇的那一天，这个人身上如火的红衣。

可是那都过去了。

“……流主死了？”他低声说道，声音终于失去了平时的自信与高亢，现在听上去十分的低哑。不过他其实不需要答案，他本来就是知道的。

或者，在他知道温皇是任飘渺的某一刻起，他就知道了这个局最后的答案。

“正是，”温皇轻巧地回答他，他的一只手握着那把无双剑，剑刃利落地指着赤羽的咽喉，冷酷又残忍，剑尖没有丝毫的颤抖；而另一只手顺着沾满血的衣襟滑下去，富有暗示性地在腹部停顿了一下，“这一局，不算太亏是吧……赤羽大人。”

“到了最后，你都不放弃嘲笑我的机会吗？”赤羽的声音听上去极其的平静，平静到有一点点讥诮的味道。

温皇摇了摇头，雪沫顺着他的黑发滑下去，刻着梅花的银簪在黑暗里闪出一点银光。他温和地笑着说：“赤羽，你知道你的刀法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猜你其实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对吧？”

——就算是，那样可能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赤羽根本没有回答他，只是冷笑了一声，猛然握着凤凰刃冲了上来。

于是温皇知道他从来都没有看错赤羽，但是现在再说这个也都没有意义了，因为所有人的结局在一开始之前就已经写就。温皇提剑接下了他攻来的招数，刀与剑相击铮鸣成一片尖啸的长响。两个人在须臾之间就已经过了数十招，他们两个踩在石制的拱桥上面，石屑都在剑锋的交鸣之间纷飞起来。

温皇看见赤羽眼睛里面那种决然的神色，那是一种骇人的亮，如此的引人入胜、就好像是凡世间一朵灼人的光芒。

可是，终于到了最后一刻。

雪花在他们身边打着旋，冬天的最后一场雪还是太长了，风锐利得就好像是刀子一般。他们两个站在那拱桥上面，黑色的河水在冰面下面流淌，往日发生在桥上的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有一个书生在雨里撑着一把伞，但是到了现在，神蛊温皇只剩下一招的时间。

他的游戏到了尽头，赤羽还浑然不知。

赤羽信之介一招攻来，凤凰刃一寸一寸被烈焰点亮，就好像是他本人，有一刻终究被灼烧成灰烬，但是再也不能浴火重生。温皇躲过了那迅疾无比的一刀，感觉到烈焰烧得空气微微发烫，看着大雪落在赤色的刀尖上，旋即又被燃烧成水汽。

刀锋擦着他的脸划过去，而他手中的无双嗡鸣的一响。

“剑十——”

天葬。

他握着这把剑，在剑意蓬勃而来的那一刻轻盈得好像是鸿毛一般。剑身没入血肉发出轻而利落的一响，他看见赤羽信之介微微张大了眼睛，温热的血溅上了他的手指。

在总有一天，无双的剑锋没入的赤羽信之介的胸膛。

赤羽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血迹斑斑的白衣又染上了一层新的红。他模糊地想起了他一开始犯得第一个错误……神蛊温皇其实真的很适合红色。

而他一开始就错了。

冷冰冰的金属没入他的胸口，鲜血溢出发出潺潺的声响。温皇把另一只手伸向他，那是一只柔软到没有剑茧的手，在黑暗里面莹白如玉，就仿佛要温柔地拂上他的脸颊。

赤羽还记得那短暂的交欢，温皇的手碰上他的皮肤的触感。

可是没有，温皇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把他用力一推。

无双在这大力下从他的胸口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赤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然后脚下一空——身后的桥栏早就被澎湃的剑气轰成粉末，而温皇的用意昭然若揭。

他就这样空空落落地向后一倒。

神蛊温皇注视着他，仿佛能把他的一切收入眼中或者刻在心灵深处。他看着赤羽如同红色的、折翼残损的鸟那样落到黑暗中的河流上去，落到惨白一片的冰面上去。

河面上即将进入春日的薄冰四分五裂，带着惊天动地的脆响，如同残缺的魂灵或者是破碎的心，神蛊温皇看着赤羽信之介慢慢地闭上眼睛，黑色的河水如同藤蔓一样柔软地缠绕上来，要把他拖到无边的深渊里面去。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

……早悟兰因。











*“湛湛青天不可欺，是非善恶人尽知；血海的冤仇终需报，且看来早与来迟”：

出自京剧《徐策跑城》。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出自程派京剧《锁麟囊》。

当然，还是得说，如果鸩罂粟听得是京剧，那么这个故事的时间当然是错误的。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依旧出自《锁麟囊》。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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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尾声，就是这么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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