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3華麗貴公子 104F 新增酥皮...濃湯！（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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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鬼

五色雞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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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50樓發表於: 2009-09-20 1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給疏樓瘋仔：
　　謝謝賞文。^^
　　啊啊，一直覺得自己寫的應該會是很歡樂的文章，如果同時給別人帶來這樣的感覺，那真的，這樣就好了，所以很開心大大有這樣的心得喔。>Q<治癒的話，聽說是附帶作用。（？
　　沒有沒有，無論如何也不承認原本或者是公認的主標題應該是劍子的心聲之類云云的奇怪標題，嗯，畢竟主軸是龍宿大人，私心自然也是龍宿大人了。（笑
　　在這篇當中，沒有非常好的劍子跟非常非常好的佛劍大師的話，是養不出這麼樣一個任性貴公子的，所以，就讓我們期待他們繼續歡樂下去吧。（咦耶？

　　啊哈哈，任小謫正在跟友人哭訴其實並不適合回覆的工夫，也真的很謝謝幾位大大至今的賞文指教予批評，真的很謝謝。
　　以上，非常謝謝賞文、賞花的大大們，也再次謝謝大大們的鼓勵及意見。
　　　　　　　　　　　　　　　　　　　　　　　　　　　　　　　　　　　　　　by任謫

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間你肯入畫嗎

你的日月印在我的心田我願意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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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51樓發表於: 2009-09-20 21: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篇外三　立夏

　　「老師，為什麼儒教講話要這麼奇怪？」我舉著小手，認真問道。
　　「孩子，那不是奇怪，那稱為有特色。」老師風雅的執起他慣用的摺扇，風雅十足的答道：「這樣的講話方式只有儒教之人才擁有，汝應該以身為儒教之人而驕傲。」
　　我點著頭，二度舉起小手認真問道：「那老師，儒教之人是不是一定要拿扇子？」
　　「孩子，不是拿扇子，這樣說就不好聽了。」見我似懂非懂，老師勾起一抹非得要我說是帥氣的笑容。不是說老師不帥，而是老師年歲已不算小，頭髮都白雪了泰半，頂多稱的上是個懂得風花雪月、煮茶彈琴的悠閒老仙人；只煮茶不煮酒的原因老師沒有跟我說，每每談到這個問題，老師總會顧左右而言他。

　　當我告訴老師我不小心將老師的煙斗弄丟時，老師只是微笑摸著我的頭說沒關係；老師的人就是這麼好，所以我過了半小時後告訴老師我又不小心將老師的扇子也弄丟了，老師仍然微笑著，不過摸我頭的手有感覺變的緩慢了些；再過了兩小時，我告訴老師我依舊不小心將老師最珍愛的玉簫弄丟了，老師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一換再換，然後慢慢說話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第一次知道儒家口音原來可以說的這麼清楚。
　　「孩子，汝有什麼疑問吾都可以解答。」
　　我乖順的點點頭，禮貌的回了聲：「老師，龍宿知道了。」
　　「嗯，汝明白就好…孩子，把汝不小心弄丟的東西拿出來。」
　　偏著頭，我認真說道：「老師，龍宿不懂汝的意思，汝的煙斗、汝的摺扇跟汝的玉簫真的不見了。」
　　「……孩子不是汝拿去藏起來了？」老師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別玩了，那玉簫是吾得來不易，沒吹過幾次的逸品啊！」
　　我聽了蹙起眉頭，詢問老師：「老師，但汝不是總教導龍宿說，身外之物無須掛懷的嗎？」
　　「那不是重點，龍宿，」老師留長的白鬍子飛呀飛的，頗是壯觀，「趕快把吾的玉簫還來！」
　　「老師，不見了。」我正經的回答並強調著。老師一定是年紀大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問著同樣問題。
　　「…罷了，這件事情吾就不跟汝計較。」
　　老師不太會說謊，還很會藉機報仇。因為老師之後出了一個禮拜的作業要我在一天之內寫完，而我是龍宿，未來的儒門龍首，所以我用半天的時間就完成了，順便還拗到了放假一天的福利。
　　「吾喝茶的原因，汝長大後自然就能理解，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本來我想跟老師說我們是儒教，與佛教有何干係？但老師收起摺扇，意思便是開始上課，我也只能乖乖上課。

　　「執扇，要如此說，知道嗎？」
　　什麼執扇？我反應過來，立即問道：「老師，那龍宿非得執扇嗎？」
　　「孩子，汝方才有一瞬間恍神了。」我眨眨眼，一臉無辜的表示不懂，「……對汝而言是還不急，總有一天汝會尋到的，一把專屬於汝的扇子。」
　　我點頭如搗蒜，三度舉起了手。
　　「等等，孩子，汝先別問，下次同意吾的話只須點頭一次，太多次吾感覺敷衍。」
　　「老師，龍宿絕無此意。」我答著，而老師轉過身。
　　「…說吧，汝有什麼問題？……龍宿？」
　　根據以往習慣，等老師再次轉身回來，通常是一刻鐘以後的事情了，我乖乖的在桌上留下紙條，上面寫著：「老師，汝又超過下課時間了。另外有一件事必須告訴老師，那就是龍宿不小心將老師最愛喝的冰雪茗茶弄丟了。」

　　原來老師是這麼珍視汝…我撫著玉簫，輕輕笑道：「從今以後，汝便喚作是紫金簫。」

　　「老師，龍宿想留在儒門天下讀書可以嗎？」我睜大雙眼，認真問道。
　　捋著白鬍子，老師呵呵笑道：「孩子，汝不是想留下來讀書，而是不想去吧？」
　　立即搖頭如鈴鼓，我澄清道：「老師，龍宿自覺書讀得太少，所以才想留在儒門天下讀書。」
　　「孩子，吾就是要汝陪吾去，」老師一定還在記恨我不小心弄丟冰雪茗茶，因為他笑得很特別，「更何況佛子與道子會帶他們撫養的小分說和小仙跡前往，汝可以結交同年的朋友。」
　　我沒興趣。嘟著嘴，我在心中答著。
　　「孩子，汝聽明白了嗎？汝一定要去，龍宿。」
　　第二次知道儒家口音真的可以說得很清楚，我記錄下來。

　　「請問汝是誰？」眼前這個感覺跟我年紀一樣大，但從容貌觀來……嗯，老師曾經教過我，這樣的人不能惹。
　　「分說。」什麼說？我偏頭，嚴肅小孩說道：「你呢？」
　　「龍宿。」我深吸口氣，綻開大大的笑顏。
　　「嗯，」先以笑容展示自己的誠意，才不會無緣無故多一個敵人，老師教的真理要活用，「你與儒子不相同。」
　　咦，這話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聽過？我驚叫一聲問道：「汝認識佛子嗎？」
　　「你知道吾的老師？」哇，這麼小就會用吾了，好厲害。我點點頭，「是了，老師曾經談及你。」
　　「真的嗎？」喔，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我問道：「汝也認識我的老師嗎？」
　　「見過，」那我怎麼沒印象看過你…我搔著臉頰，「一次，不會忘。」
　　跟佛子講話一樣，都聽不大懂，不過我還是點頭。
　　「龍宿，你為何在這？」嚴肅小孩突然用著嚴肅的表情，嚴肅的口氣問道。
　　……老師，好可怕，我遇到壞人了！
　　我無辜的眨著眼睛，思索好說詞。

　　「你們是誰？」忽爾從草叢中迸出個全身亮晶晶的小孩，說真的，一點也不適合，「我是仙跡。」
　　鮮雞…討厭，我肚子餓了。
　　「分說。」嚴肅小孩先指向自己，再指著我說道：「龍宿。」
　　「分說，你的名字很好聽，」食物小孩巴結著，隨即將矛頭指向我，「什麼龍宿，你的名字好奇怪。」
　　「汝的名字才奇怪，害我肚子餓了。」我不滿說著。
　　「什麼？」食物小孩愣了一下，頓時明白，「幼稚。」
　　「汝才幼稚。」我瞪著他，而他反瞪回來。
　　「啊呀！」我跟食物小孩大叫一聲，「好痛。」
　　嚴肅小孩左右手同時打著我與食物小孩的頭。
　　「仙跡、龍宿，」嚴肅小孩緩緩放下了手，一字一句說道：「不准吵架。」
　　……老師，我的生命受到威脅了！
　　我跟食物小孩發著呆，久久才有默契的一同點頭。

　　「仙跡，」呼，還好不是叫我，「你也沒隨道子前往？」
　　「啊？」食物小孩怔了一怔，「你、你們就是佛子與儒子的徒弟？」
　　什麼意思…？我猜測著，食物小孩的老師是道子？我喊出聲：「汝根本不似道子的兩袖清風。」
　　「你有意見？」食物小孩瞥了我一眼，轉頭向嚴肅小孩說道：「分說，聽聞你有一串很厲害很厲害的佛珠，不知是否可以…好痛！」
　　話還沒說完，嚴肅小孩竟然用手刀直直打落食物小孩的頭…一定很痛，我投過去安慰的目光。
　　「分說、不分說，不由分說。」嚴肅小孩果然不能惹，我慶幸想著。
　　看著食物小孩揉著頭上發腫的部位，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仙跡，沒聽過一物換一物嗎？」
　　「不用你管。」食物小孩彆扭轉過身，還哼了一聲。
　　我好心補充說道：「還有，汝真的很不適合亮晶晶。」
　　沒得到食物小孩回應，嚴肅小孩却伸手指向我說道：「你比較適合。」

＊＊＊

我微笑的看著面前兩位，一個是仙風道骨的道子，另一個是慈眉善目的佛子。前者交往多年才知道，是個深藏心機的老狐狸；而後者相交不用深刻，只要短暫的半個小時就可以瞭解是個求好心切，以至於殺人不手軟的好…佛者。佛曰不可說，危險傷己的事情千萬不要多說。
　　「儒子，你的小龍宿沒來嗎？」拂塵一甩，老狐狸嘻嘻笑道：「真是可惜，吾好生期待你家小龍宿的口齒不清。」
　　我瞄他一眼，笑容滿面說道：「汝的小仙跡不也沒來？聽說他與汝全然不同，讓吾分外期待你家小仙跡的特異。」
　　「儒子，」好汝個道子，竟然在桌下偷踩我的腳，「小仙跡得你稱讚，實是他之福。」
　　「此言差矣。」我優雅的執起摺扇，趁佛子閉目養神的那一剎那，以快不眨眼的速度將腳縮回再踩出，口上說道：「小仙跡天資聰穎，吾之稱讚是理所當然。」
　　「是嗎？」老狐狸臉色變了一遍，衣袂飄動……那當然，這傢伙用多少力道踩我，自然來而不往非禮也，「那真是感激不盡。」
　　我正打算謙虛個幾句，佛者驀然睜開雙眼，我與老狐狸相看一眼，同時動作。
　　「道子，儒子。」
　　…好痛，撞到桌子了……我輕咳嗽來掩飾窘態，而對面的老狐狸悶哼一聲，皺了下眉頭，看來也沒好到哪裡去，我幸災樂禍的朝他扮了個鬼臉。

　　「小分說呢？」
　　「什麼小分說？」
　　聞言，我沒好氣的瞪著老狐狸，後者愣了一愣，隨即正經說道：「當然是不由分說。」
　　…什麼答案？我偷覷老狐狸。嗯，充滿心機、不懷好意的笑容。
　　「至於是什麼意思，佛子。」摸著鬍鬚，老狐狸悠哉笑道：「就聽儒子一解分明吧。」
　　想陷害我？門都沒有！
　　我掮扇兩下，面容無辜的答道：「道子，請恕吾資質愚鈍，不明白汝的意思，汝還是快快說予佛子清楚吧。」
　　「儒子，你又何須這般謙虛？」老狐狸故露驚詫，狀似無奈的搖搖頭，「這個意思是你親口告知吾的，吾豈能掠人之成。」
　　果然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彎起眉角，我呵呵笑道：「意思就是小分說聰明活潑──分說，人見人愛──不分說，未來是武林棟樑──不由分說，汝說是嗎？道子。」
　　「呃？」哼哼，看汝還不被我害到？「是、是啊，儒子言之有理。」
　　佛者略略頷首，望向點頭如搗蒜的老狐狸，「道子不是只見過小分說一次？」
　　「呃啊？」
　　君子報仇何必等到三年？我閒雅的微笑。
　　「佛子，吾與儒子是好‧朋‧友，雖只見過一次，小分說的其他事蹟自是由儒子口中得知了。」
　　我笑容仍舊高掛著……汝這個笨蛋，一個小孩子用什麼事蹟？
　　佛者再度點頭，拿起桌上的茶啜飲，「檯下為何暗潮洶湧？」
　　笑容一僵，我與老狐狸下意識分別看向他方。
　　勉強勾起唇角，老狐狸沉穩說道：「多心了，佛子。」
　　見佛者臉色尚存疑問，我連忙說道：「佛子，小龍宿很思念汝，時常在問汝何時再來儒門天下。」說完後順便暗示老狐狸不要插話，因為他整個呈現納悶，而且有想轉移話題的衝動。
　　「小龍宿好嗎？」佛者微微一笑，有如晴天的溫暖，「吾也很想他。」
　　老狐狸如我預料的驚訝不在話下，想當初佛者主動跟我詢問小龍宿的時候，我臉上的表情大概就同老狐狸現在一般，除了驚訝還是驚訝…我點頭說道：「小龍宿很好，每天都玩的很開心。」
　　「這樣很好。」
　　哪裡好了？小龍宿是未來的儒門龍首耶！先前還不見他玩的這麼過火，最近竟然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
　　「吾曾告訴小龍宿，他適合無拘無束，不適合待在儒門天下。」
　　……我找到兇手了！

　　「老師，」聽見這甜膩膩加上儒音不太標準的叫聲，不用懷疑，那一定是我家小龍宿，雖然只有五歲的年紀，但可能有八十五歲的心機…喔不，是智慧，「龍宿在前面的大廳遇見一個很好很好的仙人。」
　　很好很好？這是未來儒門龍首可以使用的文法嗎？算了，拋棄處罰的念頭，我可不想跟全儒門天下作對，這麼說的原因是因為小龍宿竟然可以在每天偷溜出去的時間來跟所有人打好關係，導致每個人幾乎全認識小龍宿，還上下一致擁護龍宿為未來龍首的好人選，換句話說，就是沒有我更改的權利……我是沒有這個打算，不過也不必要三不五時投遞個匿名信請我早日退休享清福吧？
　　「老師老師，」小小的小手拉著我的衣袖，小龍宿眨著無辜的大眼，真是可愛，讓人忍不住疼入心坎，「仙人說認識老師喔。」

　　老狐狸左右張望，確定沒看見人才問道：「佛子，你的小分說也沒來？」
　　「小分說有其他事情要做，吾就沒要他來了。」閉上雙目，佛者和煦的微笑。
　　老狐狸看起來很無趣，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佛者聊著，我則是抬頭仰望藍天白雲…小龍宿是又跑去哪裡了？千叮嚀萬囑咐三個小儒生守在小龍宿門外，結果還是讓他給跑了。
　　原本以為小龍宿是從窗戶逃脫出去的，但細想後知道小龍宿根本不會去做那種花費時間、浪費力氣的事情。
　　我冷靜問著面前三個整齊排開的小儒生：「龍宿呢？」
　　不問則已，一問驚人。
　　三個小儒生輪流搶著發言為小龍宿辯解……「儒子，龍首還只是個小孩。」這還用得著汝說？「請給龍首自由的空間與時間。」一天中我只教導三個小時，這樣沒有自由的空間與時間？「請儒子不要為難龍首。」沒現在是汝等在為難我？
　　「停停！」揚起手示意安靜，我撫著鬍子說道：「吾要事情的經過。」
　　「儒子。」
　　「沒有。」
　　「經過。」
　　「儒子。」
　　「但有。」
　　「結果。」

　　沒汝等是在表演相聲嗎？搖著摺扇，我抿唇說道：「吾再問一次，經過？」
　　三個小儒生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說道：「我們絕對不會出賣龍首！」
　　嗯，汝等是不是忘了現今儒門天下當事者是我？哎，小龍宿尚未擔任龍首就有一群忠心的屬下，這到底是好或壞呢…罷罷罷，我再次揚起手，無奈說道：「吾知道了，汝等辛苦了，下去吧。」
　　「是，儒子。」
　　望著小儒生遠去的背影，不由興起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感慨，這樣也好，小龍宿長大以後必定能成為一名好龍首的……
　　「欸欸，儒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退休啊？」
　　…汝等給我回來！

　　「佛子，」嗯，老狐狸還在努力找話題，「你的小分說應該很好教導吧？」
　　老狐狸果然找不到話題了，誰不知道佛者家的小分說是出了名的嚴肅？生來就合適當一名和尚，身上氣質更是與佛者不謀而合，我絕對沒說兩人都是具備殺人不眨眼的特質。
　　「小分說單純活潑，」沒我上次看到那個從清早打坐到夜晚的小孩是誰？「吾不花任何心力，小仙跡呢？」
　　「小仙跡內斂含蓄，」我明明就看見一個小孩老嫌自己衣飾不夠華貴，又聒噪的靜不下來，這是哪方面的內斂含蓄？「吾也不費任何心力，儒子，你家小龍宿呢？」
　　好啊，汝兩人都不想說真心話是吧？我執起摺扇，半掩面容答道：「小龍宿任性而為，華麗無雙，吾教導確實花費不少心力。」語畢，我啜一口茶，等待兩人的反應。
　　「喔。」老狐狸虛應一聲，顯然是沒多大興趣附和。
　　「值得期待。」一旁的佛者留下禪語，含意不明。

※立夏──蚯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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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52樓發表於: 2009-10-08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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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　芒種

　　溫雅儒生一路領著我左彎右拐的，是說目的地是哪裡？我輕咳問道：「請問要去哪裡？」
　　「抱歉，少陵一時倒忘卻了。」溫雅儒生朝我欠了欠身，燦顏說道：「劍儒曾經吩咐若是劍子前輩前來儒門天下，便讓少陵好好招待前輩，不能失禮。」
　　嗯，不枉費我對任真小孩這麼好…不是啊，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而劍儒現今不在儒門天下，」這話怎麼現在才說？「便請劍子前輩隨少陵四處觀賞，順便熟悉此地的環境。」
　　「不用了，我已來過數次。」我在心中補充著，只不過加上這次是第二次。
　　「這……」面露遲疑之色，溫雅儒生難為莫名，沉吟一會甫開口問道：「那劍子前輩要先往接待廳等候劍儒回來嗎？」
　　「也可。」我頷首。
　　「好，請隨少陵而來。」
　　「且慢。」我喚住他。
　　「前輩還有什麼事情？」
　　看著溫雅儒生一臉單純，我正經說道：「你知道吾為何而來？」
　　溫雅儒生一怔，「前輩不是替龍首送信？莫非另有要事？」
　　我正經的點點頭，故作為難說道：「但怕你對儒門天下不甚瞭解。」
　　溫雅儒生淡淡一笑，淡淡的笑容代表文儒生之首的自尊，「請前輩直說無妨，少陵知無不言。」
　　「很好，吾就是要你這一句話。」我呵呵笑著，果見溫雅儒生臉色微變。
　　「…前輩，請不要難為少陵。」
　　放心，我劍子向來對龍宿家的小孩是關照有加。勾起唇角，我悠哉說道：「吾只是想知道儒門天下的秘辛而已。」
　　「……前輩，少陵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聳聳肩，滿是無所謂的說道：「沒關係，吾早就知道你對儒門天下不‧甚‧瞭‧解。」
　　「前輩，劍儒不在，」喔，搬出任真小孩來壓我？「少陵必須為儒門天下負責。」
　　不愧是溫雅儒生，拒絕的手段高明，進退得宜、應對得當，任真小孩是去哪找到這麼聰明的小儒生？這點跟龍宿一模一樣，都具備挖掘好小孩的潛力。

　　「少陵。」遠遠聽見一聲呼喊，人影隨即來到面前，「汝如何有時間過來？這位是…」
　　「前輩，這位是蒙山飛燕，」溫雅儒生為我介紹著，我保持禮貌微笑，「飛燕，這位乃是劍子仙跡前輩，是龍首的好友。」
　　對這個補充實在是沒多大好感，不過關於這初次見面的小儒生，就只有這麼簡單的介紹？
　　「少陵，汝還少說一項，飛燕是武儒生之一，這應是劍子前輩比較有興趣的一件事情。」率性儒生，亦即蒙山飛燕一笑，非常自信與瀟灑的一抹豪氣躍然而現。
　　呃，莫非率性儒生會讀心術？我乾笑著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少陵，汝因何帶劍子前輩來此？」率性儒生完全不在意我的反應，逕自同溫雅儒生說道：「而非帶往接待廳歇息？」
　　「這嘛……」溫雅儒生背對著我。嗯，似乎看到他嘴唇微動？「飛燕汝說呢？」
　　「這樣，」哪樣？我努力豎起耳朵，「那飛燕知道了，少陵。」
　　我疑惑的看向率性儒生，後者毫不吝嗇給了我個暖洋洋笑容。
　　「麻煩汝了，飛燕，」這兩人暗中不曉得完成了什麼協議，溫雅儒生朝我一揖，「劍子前輩，少陵尚有要事，先行離開了。」說完，溫雅儒生如釋重負的鬆口氣，對率性儒生點頭後便匆忙離去…啊現在是什麼情況？
　　「劍子前輩，少陵人很好，總是容易被欺負，」率性儒生燦笑燦笑再燦笑，有意無意瞄了我一眼，「劍儒講過，誰也不准欺負少陵。」

　　微笑微笑再微笑，我一甩拂塵說道：「然後？」
　　「飛燕只善盡告知責任，」好個陽光率真的笑容，「這樣吧，前輩想知道什麼事情，若是飛燕曉得，自是知無不言。」
　　這情境似曾相識？也罷，我再度問道：「吾好奇儒門天下的秘辛。」
　　率性儒生仍是燦笑，不著痕跡的強調：「儒門天下沒有秘辛，在龍首管轄之下。」
　　你家龍首都不管你們了…忍住吐槽衝動，我換個話題：「那就儒門天下的八卦。」
　　「真不住，儒門天下也沒有八卦。」聲調平穩沉靜，率性儒生長眉微挑說道：「在儒門龍首統治之下。」
　　我看著率性儒生，他一樣滿臉笑意。
　　「請問劍子前輩，」我瞄了一眼，等他接下來的話語，「還有什麼事情呢？」
　　二甩拂塵，我笑盈盈開口：「結構？」
　　「龍首，小儒生，」連文武儒生及護法都省略了，沒你以為我是什麼都不清楚的道教先天嗎？「至於文武儒生與護法，前輩應該早已知曉。」
　　「……吾要相關的人事物。」三甩拂塵，我直接說道。
　　率性儒生正要開口，忽見另個氣宇軒昂的儒生急急走來。
　　「咦，尋花，汝如何來了？」
　　「飛燕，那個人又來找汝了，」朝我點頭示意後，風姿颯爽的儒生接著說道：「我好說歹說還是無法勸他離開。」
　　「汝沒告訴他飛燕不在儒門天下？」頓了一頓，率性儒生微笑的看著我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聳聳肩，表示沒興趣。
　　「我是想這麼說，但是…」名喚尋花的小儒生露出遲疑的表情，久久才說道：「那個人說我在用汝不在的理由來搪塞，他就……消音、消音、消音。」
　　好一個消音，我不自覺看向消音…呃不，是正經小儒生，後者充滿歉意的對我笑著。莫非是看我在場，才特地選擇了消音？
　　「好吧，飛燕去見他就是，」率性儒生考慮時間還挺久的，八成是在比較外頭那個人與我誰容易打發，「尋花，就請汝帶劍子前輩四處走走。」
　　聞言，我疑似看到正經儒生一愣，看著率性儒生直接鎖緊眉頭……喂，這什麼反應？
　　「麻煩汝了。」話一落，率性儒生立即轉身離開，沒兩三下就看不見人影了。移回視線，我看向眼前有些出神的正經儒生。

　　「劍子前輩，」等待的時間比我想像的短了點，正經儒生望著我，果然是一臉正經，「無論是人是事是物，都有不能觸碰的逆鱗。」
　　的確是正義凜然的一句話，我正經頷首，正經說道：「那吾不觸碰逆鱗就是了。」
　　「…劍子前輩，」瞧見我眼底的笑意，正經儒生乾脆地撇過頭去，「儒門天下即是龍首的逆鱗。」
　　呦，這件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喔，龍宿一定也不知道。揚起了燦爛無比的笑容，我悠哉說道：「不過是龍宿要吾來的。」
　　「請恕尋花不懂前輩之意。」正經儒生偏頭裝傻，同時說道：「而現在代理者是劍儒。」
　　意思是我搬出龍宿也沒用？呼呼，你真是太小看我了，我故意低下頭，顯現一副為難模樣，等個數秒後，正欲抬頭說話。
　　「飛燕？汝解決……」
　　不等正經儒生說完，率性儒生便匆匆打斷話。
　　「飛燕要離開儒門天下一會兒，請向劍儒轉達。」
　　相信我和正經儒生臉上一定佈滿著大問號，但沒給我們答案，率性儒生交代幾句便離開了。

　　「所以汝就回來了？但汝尚未得到答案不是嗎？」優雅的執起杯子，龍宿輕輕啜了一口。
　　「別提了。」我揚起手，沉重的瞄了瞄眼前別號儒門龍首的男人，接著說道：「龍宿，你的眼光準確的好可怕。」
　　「喔。」給了我無意義單詞，龍宿的手停在半空中，想來是為了桌上這種類繁多的糕餅而猶豫不決，「此言怎講？」
　　當然是你家小儒生…我尚在思索說詞，忽聽龍宿咦了一聲。
　　「那不是？」龍宿收袖起身，極為順手的搜括桌面的糕點後，便舉步而行，「劍子，麻煩汝付帳了。」
　　「什、什麼？」我還來不及反應，龍宿華麗的背影逕自離去。

　　「總共是一錠金子。」
　　我站起身，茶店老伯立刻呵呵笑的走向我，要我付帳是無所謂……一錠金子？有沒有弄錯，那堆糕餅那麼貴？
　　「喔，公子你可能誤會了。在你還沒來之前，方才那位衣飾尊貴的公子已經點了上等茶茗兩壺，以及我們店中最名貴親手製作的冰糖蓮子糕五份，寒杏果餅三份等等的，加上那位公子剛才帶走的一桌糕餅價錢，加加減減的，一共是一錠金子」
　　…龍宿你這傢伙，我早晚把你身上的珍珠拿去典當！
　　拂塵一甩，先天風度不能失。將金子留下後，我便頭也不回的往龍宿離去的方向走去……不過我想我一定走太慢，才會又聽到了不該聽的話。
　　「呼，看他的衣飾，我真怕他付不出錢來。」
　　「是啊，不過還好他看起來窮酸歸窮酸，一錠金子還是付的起。」
　　「嗯，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還以為今天要做賠錢生意了。」

　　「你還來做什麼？」
　　見龍宿站在一棵大樹後面，方走上前他便示意我不要出聲。
　　「我告訴過你很多次，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
　　「啪」的一聲，可以想見是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重點是還不輕，很痛…我看向聲音來源，一女二男，傳說中的三角關係。然後我終於知道龍宿之所以有興趣會躲在這邊偷看，是因為他家的率性儒生正是其中的一位男性，而且位置看起來……我低低歎了口氣，滿懷可惜的對龍宿說道：「想不到你家小儒生竟有如此癖好，吾不是愚昧只會遵守世俗理念的人。放心好了，吾會祝福他們的。」
　　聽了我的話，龍宿拿著紫龍扇的手突然一頓，依舊看著另邊情況，唇畔微啟說道：「劍子，汝的冷笑話麻煩別在此時說。」
　　「吾什麼時候說冷笑話了？吾很認真的，喂，別裝作沒聽到。」不理會我的叨唸，龍宿只專注的看著前方，玩味似的勾起唇角。

　　「不，我一定要跟妳說清楚，」其實你想在一起的對象是率性儒生。天啊，真想不到這面容清秀的年輕人講話這麼實際…呃，有魄力？「我想跟妳重新開始！」
　　「啪」。
　　嗯，又是清脆響亮的一聲，先別去想痛不痛的問題，因為一定很痛。是說事情好像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我試著整理前因後果，却見龍宿回頭望了我一眼，噙著冷笑……該死的酒窩！龍宿你居然罵我？
　　沉默許久的率性儒生終於開口，「既然他有重新來過的心意，汝因何不肯給予一次機會？」
　　暫且不管龍宿，我湊上前觀看。
　　「…你知道嗎？一件事情若在當下沒有結果，就注定不會有結果。」

　　「呵，」耳邊響起龍宿淡淡的笑聲，我正想回頭，忽然有個推力推向我，使我不禁往前踏出了幾步。我待立原地，不得不接受二男一女的奇異眼光，「汝果然是體貼後輩的好先天。」
　　壓住罵人的衝動，善意的微笑掛在我嘴邊。
　　「前、前輩汝怎會在這裡？」
　　還不是託你家龍宿之賜？給率性儒生一個白眼，我揮手說道：「那不重要。」
　　「呃，那前輩來此……」
　　「不管你是誰，總之請你們離開這個地方！」看起來柔弱的那名女子講話還真是直接，我看著面前臉色蒼白的…應該曾經是她的情人，「尤其是你，聽到了嗎？」
　　「妳、妳聽我說。」
　　「啪」。
　　第三次，一樣疼痛的巴掌聲又響起，真是多說多錯……我忍不住想著這句真理。
　　「我知道是我的錯，妳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眼看著第四個巴掌就要出現，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華麗無雙的身影翩然出現，並順手將那個多說多錯的男子拉退一步。
　　「初次見面，」優雅的儒聲揚起，龍宿綻出燦爛至極的笑容，「介意讓吾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龍宿在場果然就是不一樣。率性儒生瞬間睜大雙眼，結結巴巴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而旁邊的一男一女先是一愣，足足有三分鐘呆掉的時間，所謂目瞪口呆大概就是這麼用的；直到我努力咳了第五下，三人才有志一同的回過神來。
　　「龍…」
　　夠了，光個龍字就說了近十次，這到底算是驚訝還是驚駭？
　　「蒙、蒙山飛燕見過龍首！」
　　紫龍扇停在空中，龍宿微笑的瞧著率性儒生，從他的眼神來解釋就是：這麼有趣的事情汝別來掃興。
　　這下率性儒生進退兩難，一時不曉得該如何動作，不過仍然是抱持著恭敬的態度、崇拜的眼光向著龍宿。
　　「好，我跟你說事情的經過。」
　　被打了三巴掌兼多說多錯的男子忽然開口說話，看樣子似乎是希望龍宿能說些幾句有利的話來扭轉局勢；附帶一提，他還沒說故事前就又被打了一下。
　　「誰要你多管閒事？」
　　那個，這位好好先生你要不要考慮換個對象？但我忍著這話，因為我不想聽到第五個巴掌聲，還有一定的可能性會出現在我身上。
　　「……我曾經是一位大夫，而她曾經是我的患者，為了治癒她身上的奇症，我翻遍無數醫典，嘗試無數方法，終於將她的病治好。在治療的那段時間，我發現我已經深深愛上了她，所以我決定我一治好她，便要向她求婚，但是…」
　　莫非她早有未婚夫？嗯，那真是高潮起伏的一個好梗。
　　「但是當我恢復的那一天，他却因為一個小錯誤而失去了當醫者的身份，」冷淡的聲音，聽得出女子拼命壓抑著內心激動，「他甘願承認自己不配再為醫者，同時也言明不配再愛我。哈，我要的是什麼，你從來不明白！」
　　事情到這邊已經很清楚了，一切都是多說多錯男子的錯。
　　我正打算開口調解，龍宿却先喚了我一聲，「劍子。」
　　「什麼？」
　　「汝活在現在嗎？」
　　「不然呢？」我沒好氣的看著他。
　　「那就是了，吾活在現在，劍子汝亦活在現在，偏偏有人愛活在過去，汝說是奇也不奇？」扇子輕搖，龍宿怡然而去，空氣中只飄盪一句話。

　　「讓自己後悔，是對誰有利呢。」

※芒種──若以五月正鳴，殊不知初旬見形後，形亦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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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53樓發表於: 2009-10-23 17: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之十一　大雪

　　說真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龍宿主動幫忙解決事情的，當初龍宿留下了那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那對掛懷在曾經的小情侶才驀然醒悟。
　　「對不起，妳…還愛我嗎？」
　　看人家眼眶微紅，淚水盈盈欲滴，不安慰就算了，還偏偏問個所有人都知道的問題？活該被打第五個巴掌。
　　「妳……願意嫁給我嗎？」
　　嗯，之後自然是皆大歡喜，不久豁然之境也就接到由率性儒生所送來的喜帖，收下後我喚住他。
　　「前輩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認真說道：「沒什麼，吾很好奇他回去後還有沒有被打而已。」
　　率性儒生一顯尷尬之色，「飛燕從不過問他人私事的。」
　　看來次數應該不少，我心裡想著，相識一場，我會幫忙祈禱的。

　　笑著對佛劍說完近來發生的事情，佛者輕輕頷首，然後喚道：「劍子。」望了眼門外，再看向我，「你說你想收養一個小孩？」
　　沒料到佛劍會問這樣的問題，我先是一怔，然後回答：「那是曾經了。」想起那個歌聲、純真的笑顏，我不覺低低一歎。
　　「劍子，」佛者又喚了一聲，音調低沉八度，「你還活在曾經？」
　　喂，這不是這麼用的吧？我綻出笑容說道：「佛劍你方才問吾想收養一個小孩？」對付流氓和尚，轉移話題是不二法門。
　　「嗯。」看起來像是忘了之前威脅過人，佛劍簡潔答道：「一個小孩。」
　　「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佛劍沒回答，望向窗外。

　　「有什麼不對嗎？」
　　我隨著佛者的眼光看過去，不解巖通常除了我與龍宿外，正常人是很少會前來的，所以現在…咦，有個小女孩？
　　「劍子，就是她了。」微微點頭，佛劍開始閉目養神。
　　一個年幼不到十歲的小女孩竟然會來到不解巖，若不是具備慧根準備出家，就是有心人的安排……不過看佛劍似乎習以為常，莫非已經不是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
　　「每日申時，」適時點清我的納悶，某和尚讀心術依然可怕，「她來這玩水。」
　　玩水？這個疑惑立即得到解答。只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繞過我與佛劍身邊，而且是無視佛劍的存在？
　　「她進來的時候有打招呼，劍子你沒看到。」…絕對不要在心裡罵這和尚，我認真想著。
　　隨意的點頭，這才發現小女孩早跑到後邊水池玩的不亦樂乎，還濺起了大大水花，差點淋了我滿身濕……不過，我總覺得少了什麼。
　　水聲潺潺，小女孩玩得頗是開心。

　　「劍子，你願意收養她嗎？」佛者不知何時一臉正經，雙眼直視著我。
　　我猶豫了會，忽地想起個問題，於是問道：「她的名字？」
　　「不知道，」真是個好答案，簡單明瞭，「劍子你可以親自問。」
　　也罷，我轉過頭喊道：「小女孩，妳叫什麼名字呢？」
　　很好，第一次沒聽到，或許是水聲太大；第二次我稍稍提高音量，還是沒反應。我深吸口氣，打算第三次的詢問。
　　「劍子，」這和尚又如何了？臉上滿是嚴肅之情，「吾沒告訴你她聽不見？」
　　……你最好有告訴我這件事情！

　　我沉默的看著某和尚，後者無辜看著我，「吾幫你喚她過來。」
　　她聽不見你要如何喚她過來？這和尚到底在耍我還是在玩我？
　　「來。」佛劍用他低沉的嗓音只說了個字，然後動也不動，仍舊是專心打坐的模樣…但是為什麼那個小女孩在當下戲水的動作一停，甩了甩略濕的頭髮，連鞋子也沒穿就這樣光著腳丫跳來佛劍面前坐下，而且是那種眼觀鼻、鼻觀心，非常端正的坐下姿勢……算了，這和尚也不是一天才這樣莫測高深。
　　再度閉目，佛劍將燙手山芋不著痕跡丟給我，「劍子，你可以問了。」
　　眼前的小女孩見佛劍沒有理她，斜偏著頭，似乎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沒幾秒，她轉頭看向我，眨了眨眼睛。
　　妳叫什麼名字…不對，她聽不見我的問話，那用寫的？
　　「劍子，」低沉的嗓音喚著，臉上莊嚴清聖，「她不認識字。」
　　……真是夠了，看來我只有採用最原始的…比手畫腳！
　　我手指著她，表示「妳」，再來……叫做什麼名字怎麼比？
　　小女孩張著大大的雙眼，學我用手指著自己，等待我接下來的動作，偏頭的角度也愈來愈大；我思考了半天，最後在地上畫出個問號。
　　重複一次，就是手指著她，然後再指問號。
　　「劍子，」佛者靜靜地開口，話中帶著疑問，「你在比什麼？」
　　…我無語的看向小女孩，希望她有慧根到看的懂我在做什麼。但顯然的，她偏頭的角度完全沒任何變化，不過眨眼的頻率多了些……我想著其它的方法，突然見到她低下頭，在地面上畫個笑臉符號，隨即抬頭對我一笑…
　　「佛劍，」忍著衝動，對清聖的佛者說道：「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沒告訴吾？」
　　「沒告訴你？」看了我一眼，某和尚嘴唇微動，「她無法言語。」

　　她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純瑕的不懂得這個世間有太多的險惡，因為今天遇到的是佛劍，才能沒有惡念的容許他的行為；或許有另一種可能，即是她的父母知情這裡住著嫉惡如仇的佛劍大師，藉由每日的叨擾冀望佛劍收養自己的女兒，那麼真是居心叵測？
　　「不可能。」佛劍的一句話便推翻我所有猜想，接著沉聲說道：「因何作此妄想、妄人？」
　　佛牒隱約蓄勢待發，這果然是無妄之災。我立刻對小女孩說…差點忘記她聽不見的事實，伸出手，我在地上努力畫著圖，而小女孩乖巧的端坐不動，大大的眼睛始終充滿困惑。
　　「完成了。」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妙手丹青，我在地上畫了三張臉，其中一個當然是這個小女孩，另外兩個則是由她的輪廓所臆測出她父母的面容。大概是長這樣子吧？我手指著右邊的臉孔，再移向左邊，接著指著中間的她，口上問道：「妳的爹親與娘親呢？」
　　望著我的動作，小女孩思考了很久，最後伸出小小的手指向地上的自己，擱置在半空中好一陣子，終於將手往右移動……不對啊，她的回答要是我看不懂如何是好？不過這個疑慮是多餘的，因為她指完我地上所畫的爹親後，竟然指向佛劍，臉上還掛著燦爛笑容…
　　佛劍蹙起眉，同我一般疑問：「劍子這是什麼意思？」

　　天真無邪兼其童言無忌，更明確來說，小孩子單純的如同一張白紙，不辨是非、不明善惡，由小女孩下意識、毫不遲疑的指向了佛劍，亦即代表著某和尚在其心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而原因不明。
　　捨下疑問，佛劍正經說道：「劍子，天色已暗。」
　　喔，都沒注意到外面日落，我站起身，打聲招呼：「劍子叨擾多時，就此告辭。」
　　「且慢，」嗯？這和尚平常不是急著趕我走，今天因何叫住我……莫非吃錯藥了？「小心。」
　　呃…認識這和尚這麼久，趕我回家從不留情，今次竟然會關心我？天啊，這到底是該感動還是該恐懼……我抑止心中澎湃，稍一點頭，便轉身舉步。
　　「劍子，」啊？還有什麼事情？「她呢？」
　　順著佛劍注視的定點，小女孩漾著可愛的笑容…你方才叫我小心，是要我保護她回家？而且那句小心根本就不是對我說的！
　　「麻煩你了。」某和尚認真無比的說著，完全沒有我拒絕的餘地，「劍子會保護妳回家。」
　　應該是聽不到聲音的小女孩但對佛劍甜甜一笑，遂舉起手左右擺動，蹦跳著穿上自己的鞋子，直往門外去了。
　　「勞煩。」
　　我看著向來寡言的佛劍，問出最大的疑問：「你都是這樣送她回家？」
　　「劍子你耽誤她的回家時間。」

　　略濕的衣裳隨風輕拂，踏著月色而行，小女孩似乎不覺害怕，小步小步有節奏的走著。

　　「劍子，你會收養她嗎？」離開不解巖佛劍問著，聲調沒有一絲起伏，「你與她有緣。」
　　我微笑著沒有答覆，却不明白最後那一句話的意思。
　　闔上眼，佛劍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緣分，太長太短。」

　　拂了下拂塵，不再細想那難懂的禪語，看著小女孩髮梢時而滴落的水珠，夜風徐徐，若她因此受寒可就不好了。念頭一閃，正準備有所動作，不料小女孩已先停住腳步，回頭向我一燦，並揮手道別……
　　「妳家到了？」我抬眼看著面前這座建築物…嗯，好個年久失修的古廟，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人居住吧？不過小女孩却是愉悅的逕自走了進去……我輕咬下唇，深深吸了口氣，亦隨著踏入廟裡。
　　內中供奉著兩座蒙上灰塵的神像，香煙稀疏，桌上擺放著一些蔬果及供品，想來仍然是有人在祭祀罷？惟一的蠟燭點著微弱的火光，照明了整座寺廟，隱暗的角落，空無一物。
　　小女孩走到桌前，雙手合十的拜著神像，完畢後便伸手拿取桌上的兩顆棗子…這樣不好吧？我想著是否該阻止，她已經將其中一顆遞給我，純淨的臉上沒有任何遲疑。
　　我愣了愣，終究接過她手中的棗子，學她一樣大口的吃著……嗯，我第一次吃到這麼酸的棗子。
　　本來打算只咬一口，瞥眼却見小女孩吃的津津有味並剛好吃下最後一口，望向了我，大大的眼睛似乎在問我好不好吃…我勾起唇角，三兩下便把棗子解決掉，對她點了點頭，於是小女孩漾出可愛至極的笑容，再度走到桌前……
　　然後接下來我吃了一點也不甜的蘋果、甜度十足的柳丁以及顏色翠綠的橘子，同時制止了她想拿檸檬來吃的動作…這間廟到底是供奉什麼樣的神祇？
　　小女孩舔著唇，直看著門外。這場景真熟悉，我跟著看向門外，什麼都沒有不是？為什麼我好像看到……「龍宿？」
　　「劍子？」

　　「汝怎會在此？」這才是我想問的問題…「算了，吾不是來找汝的。」
　　……你要是找我找到這裡那也很厲害。我無奈的看著龍宿走向小女孩，最後蹲下身子自懷中取出一袋糕餅，附註是滿滿一大袋，而且是素食口味，顯然是佛劍所贈與的。
　　「給汝。」伸手接過糕餅，小女孩綻出純真笑顏，接著便開始大快朵頤，龍宿摸著她的頭，輕聲說道：「慢些吃，不急。」
　　我指著眼前這個華麗無雙的男人，冷靜說道：「你是誰？」不可能，我認識的那個龍宿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劍子，汝又糊塗了？」搖著扇子，龍宿挑眉看向我，「吾是汝的好友，華麗無雙的龍宿啊。」
　　…的確是龍宿。不再爭論這個問題，我開口問道：「龍宿你也熟識她？」
　　「上回去找佛劍，他介紹吾熟識的，當時吾便向佛劍提議吾想收養她，但是佛劍不答應。」
　　……這是個正確決定，給龍宿收養的話…光想像都覺得可怕。
　　「後來因為佛劍說吾耽誤她的回家時間，就麻煩吾送她回家，吾因此知曉她住在這個地方。」
　　這過程還真不是普通的面善……我點頭再問道：「那你時常來這送她糕餅？」
　　龍宿偏頭思考了會，「不一定，不過佛劍最近送吾糕餅比較頻繁。」
　　…意思就是這陣子你常來就對了。
　　「劍子，汝要收養她？」
　　小女孩自顧地咬著糕餅，對於外在一切彷彿置身事外，因為她不能參與其中，亦無法參與其中。
　　心念一定，我緩緩說道：「暫時順其自然吧。」
　　「喔。」應了一聲，龍宿掮扇悠然，「跟佛劍說的一樣。」

　　我沒有選擇收養，並不代表從此疏遠。
　　學著龍宿，我開始特意準備糕點帶給她食，但她總是偏好龍宿帶去的食物，我帶去的她從沒吃過一口，這讓我不禁有些挫折，難道她比較喜歡龍宿嗎？
　　「劍子，那些給吾。」龍宿望著我手中糕點，伸手燦笑。
　　「不要。」我斷然拒絕。雖然我還是不懂為什麼她只吃龍宿帶去的糕餅……
　　「劍子，汝想給她吾知道，但她不會吃的。」
　　我一怔，隨即反問：「因何緣故？」
　　「汝不知道？她吃素食啊。」

　　…然後我想盡辦法錯開龍宿，絕對不要跟他同時段去找小女孩，這就是結論。
　　算準了這陣子龍宿幾乎是天天晚上出門去找小女孩，我索性待在豁然之境吹簫品茗，倒也樂的自在逍遙；我喝下一杯茶，認真思量著是否要收養小女孩，畢竟這些日子下來也有了感情，而感情愈增愈不捨得讓她獨自住在古廟，以及每天準時跑到不解巖玩水……
　　拉回思緒，這才發現外頭不知何時已落下綿綿細雨，這樣看來，她今天應該是不會前往不解巖了，便是去了亦有佛劍加以照顧的。稍稍安下了心，我隨手添了杯茶。

　　「劍子。」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我轉過身，無言看著來人：「你何時來的，佛劍？這時候她若是去不解巖可是找不到你。」
　　「現在，吾陪你喝茶。她不會去了。」
　　什麼？這和尚老做些讓人不懂的事情。也罷，我為他斟滿茶說道：「晚點吾要去找她。」
　　「嗯，」佛劍微微頷首，抬頭看了下天空，「吾陪你去。」

　　霪雨霏霏，廟裡一片泥濘，却不見小女孩的蹤影，我與佛劍步出古廟，正欲四處找尋。
　　「佛劍，劍子。」
　　熟悉的儒音，我回過頭，訝然看見龍宿全身濕透。
　　「不用找了，她讓她的父母帶走了。」
　　她有父母？我尚未問出，瞥見龍宿的扇子沾滿泥土的躺在地上。
　　「方才不小心掉落了。」察覺我的視線，龍宿輕輕一笑，彎身拾起紫龍扇。
　　「……吾就說吾討厭雨水。」

※大雪──受冷空氣影響，常出現較大的降雪，引起地面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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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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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5)

54樓發表於: 2009-10-23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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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0.23 華麗貴公子章之十一大雪 53F更新

這...結尾我竟然看不懂@@
小女孩是誰?
然後和三先天到底是什麼關係?
啊~~~我竟然無法領悟禪機啊~~~~

煙花不堪剪

自由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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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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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62)

55樓發表於: 2009-10-26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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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0.23 華麗貴公子章之十一大雪 53F更新

大師果然不一樣，根本所有一切都點滴在心啊，看著三人酸甜苦的互動，彷彿也置身在他們之中，跟著喜怒哀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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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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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56樓發表於: 2009-10-27 00: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Sinmi：

噢噢，這次由我代為回答XD"
因為這邊我知道（毆打）
所以我可以解釋（再毆）

結尾～其實就是，小女孩也掛了....
小女孩是路人甲、來串場的....
和三先天的關係哪....就是串場的路人
也藉著她的出現帶出一些三先天的....各自不同的心思、想法云云
結尾用『......吾就說吾討厭雨水』其實掩飾了龍宿大人的一些心情ˊˋ

代任小謫感謝觀文及回文～
如果需要原作者更詳細的解釋，可以私下pm我沒關係XD"

To joees：

十分感謝閣下的賞識～
在此代表任小謫感謝閣下觀文、回文和小花～

因為忙了點，所以這次由我代為回覆...總之，感謝賞文回文和送花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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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57樓發表於: 2009-10-27 00: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之十二　雨水

　　那天得知小女孩被她的父母帶走後，我著實震驚不已，一時之間倒也忘記細問龍宿因何淋的一身濕透，連珍逾性命的紫龍扇掉落地面亦無在當下拾起。

　　聽完龍宿的話，我只呆然的點點頭，看佛劍走向前低聲與龍宿交談幾句，便轉身對我說道：「劍子，吾陪龍宿回去。」
　　欸，那我呢？
　　「你需要沉澱心情。」
　　也好，我輕輕頷首，遂告辭離開。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龍宿素來有潔癖，但我方才似乎見到他的的衣袖一片泥濘，這是怎麼一回事？
　　轉過身，我看見一個詭異至極的畫面，那就是龍宿不知道為什麼坐在地上，臉上猶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而佛劍面容嚴肅摸著他的頭，像是安慰一個小孩…
　　因為人物一個是殺生為護生的流氓和尚，一個是華麗無雙的儒門龍首，搭配上這濛濛細雨，交織成難以理解的詭異畫面……我忍住詢問的衝動，決定先回轉豁然之境沉澱心情，背後傳來難以理解的詭異對話。
　　「佛劍，吾無能為力……」
　　「你盡力了，龍宿。」

　　回想起這段日子與小女孩相處的點滴，果然如佛劍所言，這緣分太長太短…不過現今小女孩讓自己的父母帶走，又何嘗不是件好事呢？明白這個道理後，我站起身準備迎接今天新的開始，推開房門後，我便懷疑的回頭確認著：這個典雅的擺設，這個脫俗的布置，的的確確是我的房間，亦即我所居住的地方，豁然之境沒錯……但為什麼一大早我的眼前就出現了那個人？
　　「劍子，龍宿身體微恙。」
　　我有沒有拒絕的空間？鎮定的對佛劍打聲招呼，正想要舉步向前，某和尚二話不說擋在我面前，臉上毫無表情，沉穩喚道：「劍子。」
　　一個慢字還沒說出口，流氓和尚長眉揚起，說著不由分說的堅決：「有什麼比龍宿重要？」
　　…目前沒有，就算是有我也不敢說。我在心中回答，隨即顯出擔憂神色：「事不延遲，我們快前往疏樓西……」一句話都不讓我說完，流氓和尚捉著我的手臂，使出輕功直奔疏樓西風去了。

　　不一會兒就看到那座華麗無雙的匾額，上頭題著疏樓西風。
　　「佛劍前輩，劍子前輩，言歆見過…」
　　同樣不等乖小孩說完，流氓和尚抬手，遂領著我進入。
　　繞過稍嫌複雜的庭院，總算是來到一扇富麗堂皇的房門外，省下任何手續，佛劍推開了門。
　　「是佛劍前輩與劍子先生，」可愛小姑娘表情沒半點驚訝的向我們行禮，是說為什麼都要把我擺在後邊？「仙鳳有禮了。」
　　這和尚終於鬆手，直接問道：「龍宿情況可有好轉？」
　　聞言，可愛小姑娘垂下頭，緊接著一滴滴美麗的淚水滴落地面……不是吧，事情有這麼嚴重嗎？龍宿不是染上風寒而已…
　　「妳去休息，有吾與劍子。」聽佛劍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可愛小姑娘滿是疲態，想是為照顧龍宿不眠不休。
　　「是。」可愛小姑娘輕輕點頭，轉身離去。
　　看著佛劍的背影，心底一陣感觸。
　　龍宿你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這樣也好，只有在處理龍宿的事情時，這和尚比較像是個人…我有些吃味說道：「佛劍，你很關心龍宿。」
　　「承諾。」

　　什麼承諾？我納悶著這句話的涵義，抬眼望向佛劍，後者緊緊鎖住眉頭，我走上前一觀，赫然發現龍宿面色蒼白，眉間儼然藏著痛苦……這哪裡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華麗無雙的儒門龍首？忽聽龍宿低聲噫出虛弱，佛劍伸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汗珠。
　　睜開雙眸，龍宿有氣無力的說道：「佛劍，吾又夢起那個時候。」
　　可以問一下是哪個時候嗎？嗯，沒人理我…
　　「都過去了，龍宿。」佛劍的聲音無論何時都充滿著魄力與安穩人心的能力。
　　「呵，汝說的是。」漂浮的如同虛假，龍宿淡淡笑著，逐漸閉上雙眼。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佛劍轉過身，正好與我直視。
　　「劍子，」我在這，不用特地確認，「心病還須心藥醫。」
　　這個道理我懂，總之就是得了心病需要心藥來醫，是說誰得了心病？
　　「龍宿，」正義凜然的面容說著正義凜然的話，「請你去尋找心藥。」
　　…你不覺得我才是最需要心藥醫的人嗎？我無語的在心中喊著。許久問道：「龍宿的心藥在哪裡？」
　　「不知道。」
　　連個線索也不提供還要我找？
　　「吾留下照顧龍宿。」
　　……我要交換工作，太不公平了吧！
　　「心病與心藥息息相關，」別忽略我抗議的目光，還有你有講跟沒講一樣，「往儒門天下。」
　　流氓和尚一說完便不再理我，看著龍宿低頭沉吟。

　　前腳方踏出門外，後面便傳來關門聲…沒這和尚是恨不得趕我出門是不是？
　　心病還須心藥醫，儒門天下……哎，真是個稍嫌薄弱甚至可以忽略的線索。是說我應該得多問仔細的，也不至於現在沒有目標…嗯，那個可以完全讓我漠視的絕對不是我要的目標。
　　「劍子先生。」
　　聽到這聲音我微微一愣，可愛小姑娘不是去休息了嗎？
　　「仙鳳擔憂主人，無法安心去休息。」
　　真不是普通的貼心及乖巧。忍不住在心中大大羨慕起龍宿一會後，我咳咳嗽，面容嚴肅說道：「妳放心，龍宿有佛劍照顧，定是安然無恙。」
　　「仙鳳明白。」
　　明白就好了，還不回去休息？瞄見可愛小姑娘露出猶豫神情，似在考慮什麼事情，我欲詢問，她已開口說道：「請劍子先生往儒門天下去吧，那個地方也許有主人要的心藥。」
　　…龍宿的心病是什麼，誰來跟我說一下？
　　「一切就勞煩劍子先生了，仙鳳先行回房。」可愛小姑娘朝我斂了一禮，由不得我拒絕。
　　望著遠去的紅衣身影，我沉重的走到門口，看見乖小孩拿著掃帚，但沒有掃地的動作。
　　「劍子前輩，」瞧我出來已有一段時間，而乖小孩現下才發覺，「主人的心病就麻煩前輩了。」
　　……龍宿到底有什麼心病？為什麼要讓一個什麼都不清楚的人去找心藥？見我不答，乖小孩若有所悟的說道：「請前輩往儒門天下，也許有線索。」
　　又是儒門天下…儒門天下其實不是小組織，這樣的線索範圍也太大了，再加上儒門天下的小儒生個個不好惹，你們確定真的在儒門天下嗎？
　　「還請前輩一路小心。」
　　不再理會乖小孩，我逕自往那最近亦是最遙遠的目標──儒門天下去了。

　　心病還須心藥醫。
　　漫步在路上，我唸著這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話語，琢磨著龍宿的心病，每個人異口同聲都說線索是儒門天下；但坦白說，我一點也不這麼認為，所以在佛劍提了第一次儒門天下這條線索當下，我心中二話不說便加以否定，等到出房後遇見可愛小姑娘，她又提了次我不想理睬的線索，最後就連乖小孩也指名儒門天下…難道真是我推想錯誤？
　　或許，龍宿同儒門天下的關係，向來很深……亦很淺。

　　「呃，又是汝，劍子前輩。」
　　這種糟糕的開場白，想也知道只會出現在糟糕儒生口中。
　　「咳咳，劍子前輩遠道而來，未知有何見教？」
　　總算是還懂得察言觀色，我微微一笑：「玉商，好久不見了。」但見糟糕儒生聞言身子一僵，我不過打聲招呼，反應有必要如此奇怪嗎？我不理他，接著說道：「請問劍儒或者少陵在嗎？」
　　「不在！」幾乎是下意識的，糟糕儒生勉強勾起笑容，「真的不在。」
　　看糟糕儒生這副模樣，我不覺想起每當龍宿惹我生氣的時候，我向他詢問佛劍人在不在不解巖，他一律回答不在這個答案…思此，我一端面容正經說道：「吾不是來告狀的。」
　　糟糕儒生頓時眼睛一亮，大有「汝怎麼不早說」的錯覺……龍宿，這小儒生真的不是我要說糟糕，而是他真的很糟糕…默默抱怨了會，我說道：「吾來，是因為龍宿。」
　　聽到龍宿的名字，糟糕儒生收起嘻笑的神情。
　　「玉商明白了，」向旁走了一步，糟糕儒生讓出路來，恭敬揖身，「請前輩隨玉商而來。」
　　我頷首任他領入。看著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糟糕儒生，我逐漸知道為什麼那三個人都說龍宿的心藥會在儒門天下了……若不是龍宿有雙重人格，那就是儒門天下沒表面上來的單純。

　　「事情便是如此，這般這般。」
　　向任真小孩與溫雅儒生說明原委後，兩人互望一眼，却沒說什麼。
　　安靜許久，我輕咳，試圖打破這寂靜的氛圍。
　　溫雅儒生開口，「劍子前輩，請先歇息喝一口茶。」
　　接過他手中的茶杯，我直接喝落…然後？
　　「劍子前輩，」還是溫雅儒生的溫雅聲音，「要食些紫米糕嗎？」
　　不客氣拿走桌上那惟一一盤，我慢慢食著，瞥眼一掃始終靜默的任真小孩。
　　「……劍儒明白了。」吐了一口氣，任真小孩一抒俊眉，「請前輩在此等候劍儒片刻。少陵，勞汝款待前輩。」
　　與我目送任真小孩離去的溫雅儒生略有所思，我吃下最後一塊紫米糕，滿意的咂咂嘴，將空盤子放回桌上。
　　回過神，表情仍顯呆滯的溫雅儒生問道：「前輩，若是喜愛，少陵再喚人拿一些。」
　　我手揚起示意不用，截斷他想說的話語，我坦白說道：「少陵，你對龍宿的想法為何？」
　　「少陵從來無特別的想法，儒門上下，皆無二心。」儒音清悠，顯露不容置疑的崇敬。
　　意料中的答案，我忽爾想起龍宿總是任性的模樣…稍一恍神便觸碰到溫雅儒生帶著疑惑的眼光，我笑了笑，點頭說道：「龍宿是一個幸福的人，不是嗎？」
　　「前輩也是一個幸福的人，」一抹溫柔而純善的笑容自溫雅儒生的唇角浮現，輕輕頷首著，「亦如佛劍前輩。」
　　我沒說話，啜飲了一杯，正巧任真小孩自外步入。
　　「讓劍子前輩久候。」身子微傾，任真小孩取出一封書信，「請前輩轉交此信於龍首，劍儒近有要事必須留在儒門天下，不能親自交至龍首手上，還請前輩代勞，劍儒銘感五內。」
　　隨手將信收入懷中，看來這應該就是心藥了。向前走了幾步，我轉過身。
　　任真小孩與溫雅儒生同時一怔，「前輩，還有事情嗎？」
　　我認真點頭說道：「吾可以外帶一份紫米糕嗎？」

　　當我踏進疏樓西風，印入眼簾的畫面便教我錯愕不已。
　　「劍子，汝可帶回糕點？吾肚子餓了。」慵懶的儒音略顯疲累，龍宿執扇掩著蒼白面容，正斜躺在毛皮椅上。
　　我移轉視線停留在待坐一旁闔眼的佛劍……我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怎麼一回事？劍子汝此話問的吾無法理解。」龍宿眨眨雙眼，滿是疑惑。
　　「吾不是問你。」瞪了龍宿一眼，我等著佛教先天的解釋。
　　清聖的佛者嚴肅答道：「相即非相，無怨無尤。」
　　聽見這話，我差點沒使古塵出鞘。深吸口氣，我冷靜說道：「意思是吾看到的都不是事實？」
　　「是事實，但非真實。」佛者沉聲答著。
　　「劍子，」伸出纖細的手，龍宿緩緩搖著扇子，「拿來。」
　　默默將從儒門天下帶回的紫米糕遞給龍宿，我取出那封書信，朝佛劍問道：「還需要嗎？」
　　「龍宿，」被喚者呆了一呆，望向佛劍，「你需要的結果。」
　　「…什麼意思？吾不懂。」龍宿罕見的反問佛劍，却低頭直視著紫米糕。
　　「你在意的、你掛懷的、你放不下的曾經，」佛劍難得不打禪偈，白話的使人容易理解，「而信，是你等待太久的結果。」
　　龍宿緊抿著唇一語不發。見狀，我忍不住提出疑問：「為什麼是結果不是答案？」問話一出，在場兩人不約而同看過來，我皺眉說道：「通常不是答案嗎？」
　　佛者長眉一端，面容一肅，「劍子，吾不是在玩文字遊戲。」
　　接收到佛劍殺人的目光，我吶吶說道：「吾又沒說你在玩文字遊戲，只是好奇……」
　　「那現在？」
　　「喔，不好奇了，完全。」我連忙搖頭否認到底。
　　「龍宿你…」
　　聽見佛劍語氣一頓，我隨著他的視線望去，然後明白原因。

　　「佛劍，他就是吾之前與你提過的疏樓龍宿。」
　　推了推恍神的龍宿，後者先說了佛者頭上舍利子是神蹟的胡言亂語，接著總算回過神。
　　「在下龍宿，久仰大師名號。」咳，你那天不是才跟我說你首次聽到佛劍的名字？瞧龍宿笑的一臉燦爛，還優雅半揖禮，「能夠熟識大師，真是龍宿的幸運。」
　　無視龍宿華麗言詞的稱讚，佛者只唸了遍自己的名字，「佛劍。」
　　「吾知道了，那汝亦稱吾龍宿即可。」不用特意點明，龍宿向來聰明的可怕。
　　表面上第一次的見面是如此地平靜和樂，不過這只是個開始，接續未來三人友誼的開端；談著不著邊際的天與地，聊著不切實際的是與非。
　　龍宿百般無趣的搖著扇，注視面前閉目正坐的佛者，順手拿走我想食的蓮子糕，他偏頭支住下顎，「劍子，吾總覺得吾曾經見過佛劍。」
　　撿取另外一塊，我吐槽說道：「喔，方才說你久仰大名，這回要說你早就見過佛劍？」
　　「劍子，吾是認真的。」龍宿不再與我爭辯，轉頭問著佛劍：「咱們以前見過面嗎？」
　　本以為佛劍會斷然否定，不過答案似乎沒這麼簡單。
　　「見過一次，不會忘，」唇畔微啟，說著又深又淺的禪語，「你的華麗，堂而皇之。」
　　險些沒被糕餅噎到，堂而皇之是這麼用的嗎？隨手拿起茶杯，却見龍宿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佛劍，若吾能夠早一日認識汝，這樣，就不會有太多的錯誤發生了。」龍宿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著，使我分不清真正涵義。
　　「一切都是緣分。」我一愣，這個答案，果然是佛者會說的坦白……却又直接。
　　佛者一頓，淡然說道：「劍子，吾太晚見到龍宿。」
　　「咳咳咳！佛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一切都是緣分？」
　　「是。」清聖的佛者毫不遲疑的頷首，隨即說道：「但這是事實。」
　　我無言的用眼神盯著佛劍以表抗議。
　　蹙起眉，佛者臉上充滿疑惑，「劍子，你不舒服？」
　　…真是夠了！尚未開口，一旁的龍宿早已笑到不能自持。

※雨水──天地之氣交而為泰，故草木萌生發動矣

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間你肯入畫嗎

你的日月印在我的心田我願意沈淪

頂端

狼鬼

五色雞毛啊！！！

級別: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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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1)

58樓發表於: 2009-12-14 20: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呃咳，其實我深深覺得這篇應該要下禮拜二再PO才是.....

　　　　篇外四　冬至

　　「老師，那個很好很好的仙人什麼時候會來？」我無聊的翻著經書，抬頭詢問我的老師。
　　「孩子，吾應該叮嚀過汝，不該隨意與陌生人交談，」老師左手捋著白鬍鬚，右手摸著我的頭，「另外，不准使用很好很好這樣的形容詞。」
　　「但是老師，龍宿見過仙人兩次，不是陌生人。」我認真的替仙人澄清著。
　　「那龍宿，在這兩次，汝看見了什麼？」頭髮被撥弄的一團亂，熟悉的溫度，我知道這是老師準備教導大道理的習慣動作，「他的人，還是他的心？」
　　「但是老師，仙人很好，不會害龍宿…」我小聲的為仙人辯解，並從懷中取出一串糖葫蘆，正經的對老師說道：「而且會給小孩糖果的仙人不會是壞人。」
　　「……孩子，汝如何知曉汝所看見的是否真實？」我低著頭沒有說話，老師却伸手拿走了我的糖葫蘆，「還有上課不准飲食，沒收。」
　　我在心中啊了一聲，不捨的看著糖葫蘆離我而去。
　　「現在開始上課…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老師抑揚頓挫唸著書本上的文字，扇子搖呀搖的，「孩子，讓吾聽看看汝的見解。」
　　我點頭，隨即唸道：「鳳先生、鳳先生，汝為何……」
　　「停！」扇子停在面前，我無辜的睜大雙眼，「吾要的是，孩子汝的見解。」
　　聽見老師特意斷句，我坐直身子表示專心聽講，想了一秒我答道：「鳳先生…」
　　「龍宿。」又被老師打斷，我不解的看著他，「鳳就是鳳，不用多加個先生。」
　　「那是禮貌，老師。」我堅持著。
　　「……罷了，汝繼續。」老師俊雅的臉上變得不大俊雅，搖了搖手。
　　瞄了眼課文，我清清喉嚨說道：「鳳先生，汝因何頹敗至此？莫不是過去事情不能改，未來事物却是可期。」
　　望了我一眼，老師收起摺扇，「這是翻譯，零分。」
　　雙眼眨巴眨巴，我噘起嘴問道：「老師，至少也有個及格分數吧？」
　　「正常人這樣回答當然有及格，但孩子，汝是未來的儒門龍首，知道嗎？」煙斗吸了一口，使老師的臉模糊起來。

　　鳳先生，汝的頹敗是世人的作為，過去的錯誤不能重來，亦無須再來，而未知數是現在，更是以後日子，能夠改變與有所而為。
　　汝的悲鳴，在於無人識得。

　　「龍宿，汝在想些什麼？」
　　我是儒門龍首…再次告訴自己，我搖著頭，朝老師燦然一笑：「什麼也沒有，老師。」
　　「方才的句子，理應這般解釋。」
　　眼看老師又要嘮嘮叨叨唸上個老半天，我趁著老師不注意便偷跑出來閒逛。
　　我看著夕陽餘暉，心中納悶老師為什麼最近常常延遲下課的時間？以前的教導有趣多了，老師還會三不五時穿插幾個笑話來緩和氣氛……
　　嗯，老師很執著的稱為那是笑話。就像之前老師說了一隻瓢蟲遇到一朵花笑得很開心，是因為花有梗…我真的不明白這是笑話還是事實？老師可以足足笑了約一個鐘頭，然後停頓一會喝口茶，繼續跟我說那朵花也笑得很開心，是因為瓢蟲有點……
　　我想大人的世界很難理解，尤其是老師與全身除了白色還是白色的白色仙人。
　　當老師一說完他的笑話後，白色仙人笑的最大聲，而老師露出了「汝果然是知音」的表情…相較之下那個很好很好的仙人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只在我端茶過去的時候喊住我，並給了我一包蓮子糕餅。不過老師平日教導我不能隨便接受禮物，所以我認真的拒絕了很好很好仙人。
　　「不喜歡？」跟老師不同，很好很好仙人的聲音是低沉而溫柔的，「儒子說你愛吃蓮子糕。」
　　「君子無功不受祿。」我答著，一邊舔舔唇。
　　「你陪小分說玩。」在我還不甚瞭解這句話的意思時，很好很好仙人已經將糕餅放在我的手上，「小龍宿，無愧無疚，但做自己。」
　　手上捧著糕餅，很好很好仙人凝著我的雙眼，我用力點頭答應：「好！」

　　紫色，是地位的代表。老師的服飾一直都以紫色為底，白色為輔，而我不喜歡紫色。
　　「孩子，汝可曾想過未來？」老師摸著我純白的衣袖，將我摟入懷內。
　　有些意外老師的舉動，我搖著頭，看見老師鬢邊潔淨的縷縷白髮。
　　「很多事情汝現在都不能明白。」
　　「比如說什麼事情？」我提出疑問，老師沒回答，聲音很輕很輕：「汝不僅僅是儒門龍首。」
　　我一臉茫然，老師突然揚起手捏了下我的臉頰，我哎呀叫道：「老師，會疼。」
　　「呵、呵呵…」
　　老師忽地愉悅笑出聲，連眼淚也流了出來，我擔心問道：「老師身體不舒服嗎？」
　　「合該笑、合該哭，無須壓抑自己的情緒，汝清楚嗎？龍宿。」
　　我愣愣的張著口，一句話說不出來。我拉著老師的袖擺，老師却不理我，逕自講下去。
　　「汝不會是孤單的，孩子……吾相信汝會得到幸福。」

　　汝為什麼要丟下我？

　　「龍宿，你不過去？」稚嫩而帶著成熟的聲音，我回過頭，是不苟言笑的嚴肅小孩。
　　我揉揉眼睛，唇角勾起：「龍宿待在這邊就好。」
　　嚴肅小孩走向前，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不去也好，適當的情緒發洩很重要。」
　　「龍宿知道。」深吸口氣，我不在意地問道：「分說，食物小孩呢？」
　　「食物小孩…你說仙跡？」淡淡舒了一氣，嚴肅小孩指向另外一端，「他在那邊。」
　　「喔。」附和一聲，我看著漫天彩霞，總是絢爛而又短暫的缺陷美。
　　忽然。
　　「龍宿，來。」嚴肅小孩不等我的答覆，便拉著我轉身而行。
　　我邊掙扎邊喊道：「我不去啊！」
　　「你不能不去。」
　　「汝方才說不去也好的。」無視我的抗議，嚴肅小孩仍舊向前直行，我已看到不遠處站著許久不見的很好很好仙人。
　　「仙跡，」嚴肅小孩喚著他，食物小孩一身素白，神情漠然沉靜，蒼白的臉上有著超然的微笑，「吾將龍宿帶來了。」
　　瞪了食物小孩一眼，我撇過頭去，試著躲避眼前的事情。
　　很好很好仙人不知道何時走到我的面前，溫柔的摸著我的頭髮，「龍宿，儒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我緊緊咬著下唇，沒有答話。
　　「喂，我跟你都一樣，所以我們不孤單，不是嗎？」自背後傳來食物小孩的聲音，似乎沒有之前這般討厭。
　　不孤單……我喃唸著。
　　看見很好很好仙人對我頷首，白色的頭髮在空中飛舞，就與老師同樣…是的，老師，龍宿並不孤單。

　　「龍宿，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處理好一切事情，嚴肅小孩坐在我的身旁。享受徐徐涼風，我看著遠方說道：「龍宿必須回去，那是龍宿的家。」
　　「嗯，那不會是惟一，有空來找吾。」
　　懂得嚴肅小孩的禪語，我眨眨眼並真誠的向他道謝，我漾起笑容說道：「對了，食物小孩呢？」
　　「你說仙跡？師尊帶走了。」望向我，嚴肅小孩微微蹙著眉頭，「因何你慣稱仙跡為食物…龍宿。」
　　吐吐舌頭，我無辜說道：「我什麼都沒說喔，分說。」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嚴肅小孩的笑容。嗯，原來不會很嚴肅，我想起一件事情，開口問道：「食物……仙跡為什麼沒有說一聲就離開了？」
　　嚴肅小孩闔眼，講著不容分說的質疑，「緣分開始，會有機會再見。」
　　也對。我點頭贊同，却又忍不住猜想說道：「若是以後再見，龍宿會不會忘記汝與仙跡？」
　　「你會忘記嗎？」嚴肅小孩凝著我，眼中有了然的清楚，「見過一次，不會忘。」
　　我咀嚼這句話的深意，點頭說道：「龍宿要回去了，分說。」
　　「自己保重，龍宿。」像很好很好仙人一樣，嚴肅小孩摸著我的頭。
　　「…好。」久久我才回答，並綻出大大笑容。
　　我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因為我不孤單。

　　我是汝最驕傲的龍宿，一直都是，對不對…老師？
　　雨先生無聲無息的降落，逐漸滂沱。
　　我擦去臉上的濕潤，撫著懷間的紫金簫，輕聲說道：「龍宿會治理好儒門天下，當一名不讓汝失望的儒門龍首，這是汝的期望……呵，是該去尋把扇子了。」

＊＊＊

　　「我在看雨，她很孤單。」直視前方，眼中有著些微的冷漠。
　　她？我想了一下，便明瞭主詞是雨。
　　無所謂的點點頭，我推了推他弱小的身子，果不其然，他收回目光並轉頭看向我。喔，眼神充滿了警戒防備。我執起摺扇，優雅的微笑說道：「介意讓吾躲一下雨嗎？」嗯，完美的聲調、完美的笑容，向來沒有人可以拒絕我這完美的要求…
　　瞄了我一眼，又回過頭去，聲音平淡不起漣漪，「介意，那邊有位子。」
　　掮了掮扇，以掩飾我想扁人的衝動，對象還不是那個心機至極的老狐狸，而是一個不滿五歲的小孩子！優雅的深吸口氣，我一臉和藹，關心問道：「汝因何一人待在此地，汝的父母呢？」
　　這個脾氣古怪的小孩又瞄了我一眼，臉上帶著與君何甘的倔傲神情……好啊，竟然不理睬我？皺起眉頭，我故作為難說道：「忽視別人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知道嗎？」
　　「我只知道，」甜膩膩的嗓音，這死小孩冷不防捅我把刀，朝我燦然一笑，「侵犯他人隱私才是真正沒有禮貌的行為。」
　　笑容一僵，我鎮定的搖著扇子，無事般說道：「其實汝笑起來很可愛。」
　　「謝謝，」依舊甜膩如蜜糖的聲音，這死小孩再度冷不防捅我第二把刀，「其實你說話很奇怪。」
　　「這是儒家的特色，不是奇怪。」保持頂先天的氣質風度，我滿臉笑容答著。
　　「儒家特色？」
　　感覺不到任何疑問語氣的疑問，我清楚下一句必定沒好話。
　　「原來侵犯他人隱私也是儒家特色。」

　　「小仙跡，」老狐狸得意的指著小狐狸，笑的十分刺眼，「聰明伶俐又活潑。」
　　我還可愛迷人又乖巧…在心中不屑的吐槽一番，我微笑的打量面前穿著根本是在模仿我的小狐狸……不，是小仙跡。這名字應該是老狐狸在肚子餓的情況下所想出來的吧？
　　「小分說，」喜怒不形於色的佛者唇畔輕揚，闔眼說道：「與佛有緣。」
　　是與汝有緣吧？還記得當時匆匆一瞥小和尚…不不，小分說正義凜然雙手合十的模樣，跟佛子小時候簡直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看起來長大後亦會跟佛子一樣殺人不眨眼……咳，是殺生為護生，果然是堅決的不由分說。
　　「好友，」老狐狸親熱的喊著我，笑嘻嘻說道：「你還沒找到啊？」
　　啜了口茶，我悠悠地以正統儒音答道：「是。」
　　「哎哎。」沒意義的發語詞，我覷著滿臉誇張可惜的老狐狸，「想是好友你要求太高、眼光太高，才會至今尋不到你要的可愛小孩。」
　　對，我找不到像雍容華貴的小狐狸與寡言嚴肅的小和尚這樣的可‧愛‧小‧孩。
　　「儒子，尋尋覓覓，咫尺天涯。」佛者難得開口，果是艱深難得的禪理。嗯，是說能不能白話些，汝是給我鼓勵還是讓我猜謎語？「總有一日。」
　　…意思就是要我慢慢找、慢慢等就對了？誤交損友，確實是誤交損友。習慣性的搖著扇，思緒不禁飄到遠方。

　　睫毛微眨，他總算肯直視我，「你有什麼事情？非得纏住我。」
　　纏？我玩味的琢磨這個字，同時口上說道：「汝有一般小孩所沒有的成熟與……」
　　「那又如何？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快速打斷我的話，他驀地站起身。
　　我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望著他小小的背影，我輕輕說道：「吾不會再讓汝孤單，汝不是一個人。」
　　「…雨停了。」他轉過身來，精緻的臉蛋上漾起淺淺的酒窩，唇角則是勾著似笑非笑，「你說的？」
　　用手指著自己，我認真說道：「是。吾，儒子，對汝的承諾。」
　　「奇怪的名字……但很適合你。」小龍宿低聲抱怨。喔，小龍宿，是他的名字。
　　我捋著鬍鬚，呵呵笑道：「雨過天青，咱們回去吧。」不管小龍宿彆扭的神情，我牽起他的手，一邊走回儒門天下，一邊思考著小龍宿應當學習的事物…
　　「對了，」甜膩的聲音再度響起，小龍宿笑的純真無瑕，「我不想說話變得這麼奇怪，不要叫我學。」

　　這裡的事物很面善，素白而簡單的布置，還有這地上的拂塵…拂塵？老狐狸慣使那一把？
　　「好友，你如何不守信用？」我看向聲音來源，隨即被眼前景象震懾，「你不是時常自詡自己是君子嗎？一點信用也不能遵守，你真是……」老狐狸微閉雙目，靜然的坐在椅上，神色是毫無情緒的空白。
　　「你凡事皆不肯認輸，只願聽吾為你彈琴，」伸手撫上清晰的琴弦，是愛琴人的珍惜。老狐狸喜彈高山流水，總笑我孤芳自賞又自戀，「而吾，從來未聞你為吾吹奏一曲簫音。」
　　「簫早被小龍宿拿走了。」我急急說著，但老狐狸置若罔聞。
　　「你說你愛那口簫，甚於自己性命，同吾一般愛這張琴…」觸撥悅耳的音色，逐漸熟悉而陌生。老狐狸平時嚴肅的面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不曾出現的滄桑與寂寞，「佛子豈能識得？不能完全！琴中有與你出遊的清風皓月，琴中有嘲你華麗的促狹玩笑，琴中還有你與吾兩人之間所共有的回憶……如何磨滅？」
　　「好友…」我低低喊著。
　　「儒子好友，且讓吾贈你一曲廣陵散，吾彈奏前曲，也只彈奏前曲。」
　　琴音悠揚，聲聲是不容於世的和諧，驟然拔起的音律，倏忽一斷，「而今以後，聽琴人不在，你何必存在！」
　　紛飛的灰燼，但留餘音渺渺，始終不絕。

　　「汝為什麼要丟下我？」聽見甜膩的不純正儒音，我不自覺望過去，「為什麼丟下我？」
　　張著口，我說不出半句話。
　　「好久沒看到你家的小龍宿，跟你真的是完全不同。」這、這個聲音……
　　我轉頭，顧不得優雅形象叫出聲：「老狐狸！」
　　「誰是老狐狸啊？」沒好氣白了我一眼，他呵呵笑道：「喔，好久不見了，好友。」
　　我顫著手，訝異的指著他問道：「汝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可以在這裡，為什麼吾就不能？」老狐狸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狡詐的眨了眨眼，「喔，一樣很久沒看到你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了。」
　　「汝真是笨蛋！」收起訝異，我恢復正常，劈頭就罵老狐狸。
　　「是啊，吾是笨蛋，誰教吾跟你說好要同進退？」老狐狸猶然開心的笑著，只是多了些苦澀，「但難為了佛子。」
　　我沒說話，算是認同，我淡淡說道：「汝的小仙跡呢，汝如何捨的下？」
　　「吾當然捨不下，」看向彷彿一夕之間長大成熟的小仙跡，老狐狸吁了口氣，「但至少小仙跡有人陪伴，而好友你…」
　　「好，停，到此結束。」制止老狐狸想說的話，我撇過頭去。
　　「哈！」老狐狸不放過損我的機會恣意笑著，突然笑聲一頓，「話說佛子家的小分說對你家的小龍宿很好。」
　　順著老狐狸的視線，我自然也沒放過他口中的欣羨與吃味，故意答道：「當然，那是吾的小龍宿。」
　　「也罷，那是小仙跡他們的事情了。」
　　我頷首贊成，老狐狸忽地一扯我的衣袖，「好友，吾總覺得佛子好似在看我們。」
　　我愣住，正好對上佛子投射而來的目光，不知道是疑惑還是……呃，無言？
　　「好、好友…」
　　「如何？」不耐煩的抽回我的衣袖，再扯下去都要扯壞了。
　　「佛、佛、佛牒好似要出鞘了……」
　　我沉默的看著原來是無言的佛子，冷靜開口：「佛牒為什麼出鞘？」
　　「你們太過任性，」我悄悄拉著老狐狸的手，做好偷跑的動作，「不由分說！」

　　好不容易逃過魂飛魄散的命運，老狐狸忍不住問道：「好友，佛子為什麼看的見我們？」
　　「那不重要。」不再理會老狐狸，我看著小龍宿離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好、好友…」
　　「又如何了？」我瞪向老狐狸。
　　「小、小分說好似也看得見……」我再次沉默的看著眼前疑惑大於無言的小和尚，後者則是不語的轉身打算離開，我連忙喚住他。
　　「替吾照顧小龍宿，吾承諾過不再讓他孤單。」
　　小和尚頭不回，舉步而行，「嗯，吾接受你的承諾。」

　　「好友，佛子就算了，為什麼連小分說也看的到？」老狐狸繼續扯我的衣袖，仍不死心問著，「…喔，好啦，吾去看一下小仙跡。」
　　我呆呆站著，耳中迴響小龍宿所說的話。
　　「是汝說，龍宿不孤單的。」
　　「傻孩子，吾不准汝哭，所以汝臉上的液體是雨水不是淚水……」我喃喃說著，明知小龍宿聽不得。
　　「我討厭汝、討厭汝…可是龍宿好想汝，老師……」

※冬至──水泉動

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間你肯入畫嗎

你的日月印在我的心田我願意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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