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7 異度鏢局系列一《莫測》(武俠架空/糧食) 尾聲，92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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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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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樓發表於: 2016-09-10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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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測》四十四、擔當

　　在屋裡來回踱步著，銀鍠朱武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要怎麼開口還真是個難題，相較之下被痛毆一頓還容易得多。
　　或者直接負荊請罪算了，這還得出去找枝荊條才行，不、扎到九娘的手那可不行，還是藤條吧……或者去借個馬鞭，唉、那太難看了，家醜不能外揚……

　　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九禍就在這時候推門進來，瞧也不瞧嚇愣的朱武一眼，冷著臉就在一旁坐了下來，右手支著臉，神色不耐。
　　「何事？」

　　一點餘地都沒打算給啊！朱武在心中哀嘆，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放低姿態輕輕喊了聲：「九娘……」

　　熟悉的呼喚讓九禍心頭一緊，按在座椅上的手險些折斷了扶柄，卻仍是壓下了那股酸澀，別過臉去，冷冽的說：「誰是你九娘？我是你嫂子。」

　　這話說得朱武像是胸口被扎了一箭。是啊、當初自己毫不考慮她的心意，將她推向了大哥，為什麼呢？
　　這卻是更加難以啟齒的理由。

　　長長嘆了口氣，朱武雙膝驀地一跪：「九娘，是我對不起你。」
　　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九禍哪裡是黃金能比的？就算給他萬兩黃金，也換不回九禍失去的青春歲月了。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雙目含淚，九禍終於忍不住揚手，一掌搧翻了銀鍠朱武，怒喝：「你當初為何離開？為何棄我倆的感情於不顧？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最後呢？你擔當不起嗎？」

　　扶著下顎，朱武一方面驚於九禍這些年來倍增的功力，一方面又心痛的看著終於失控的她。
　　這些年以來，九禍承受著這些痛苦與壓力，仍竭力掩飾在冷酷霸氣的外表下，一肩支撐起整個異度鏢局。

　　「你說啊！」九禍一腳跨去，扯起他衣領的雙手掩不住顫抖。

　　「我愛你。」朱武緩緩按住九禍的手，注視著她的雙眼，認真的一字一句說到：「到現在，我依然愛你。」

　　九禍臉上神情終於忍不住軟了下來，流露出了她真正的情感，潸然淚下：「那你當年為什麼要走……？」

　　「因為……」朱武眼神黯然，話在嘴邊反覆了好幾次，才苦澀的吐了出來：「螣邪郎……是我兒子。」

　　九禍瞬間一怔。

　　坦白之後，便不再有窒礙，朱武將當年的荒唐事原原本本的道來。

　　銀鍠蒼武自幼頑疾纏身，無法生育，然而此事卻只有他們兄弟彼此知曉。家族長輩心急著蒼武夫妻遲遲不孕，責難於妻子碧女，蒼武不忍髮妻替他受為難，於是兄弟倆便趁著夜裡一片昏暗之時互換身分，由朱武代替大哥與他前妻孕育一子。但後來碧女終究是發現了此事，悲恨之餘大病一場，產下螣邪郎之後身體更是每況愈下，不久便撒手人寰。

　　大哥蒼武懊悔萬分，久久不能釋懷，鬱鬱寡歡。
　　後來朱武與九禍往來密切，銀鍠家的長輩越看九禍越是滿意，本想索性就讓朱武娶了九禍，但年輕的朱武浪蕩風流，讓長輩放心不下，竟打了主意要讓蒼武娶回九禍續絃。
　　蒼武得知之後，不願再次辜負一個女子，親自找上九禍說明，不料九禍卻提出了那個大膽的計畫；蒼武或許是想起過去兄弟曾互換身分的那件事，居然也就這麼同意了。

　　然而，碧女一事在朱武心中也留下了不可抹滅的傷痛，乍聽到蒼武即將迎娶九禍，生怕同樣的錯誤再次上演，還沒等大哥來找他密談九禍的計畫，朱武便倉皇慌亂的逃走了。
　　他當時實在太年輕，設想得不夠透徹，也沒考慮到九禍的心情；等到冷靜下來，轉意想要回來時，九禍已經一怒之下將錯就錯嫁給了蒼武。想到歸來後將會面對的局面，不知又得傷害多少人、甚至也許會讓異度鏢局隨之大亂，顧慮得越多，朱武就越加沒有辦法回頭。

　　「九娘，我不奢望你能原諒，只是……」朱武低著頭，說：「至少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九禍卻是鬆開了他的衣領，怔怔與他一同癱坐在地，呆然好半晌。

　　「九、九娘？」擔心她是否衝擊太大，朱武擔心的喚了幾聲。

　　「……蒼武不能生育，我早就猜到了。」九禍收回了茫然的眼神，淺淺苦笑了一下：「他從未碰過我，即便是我失去理智的主動獻身亦然。」

　　「呃？」朱武卻是傻眼了：「那、那赦生……」

　　「也是你的種，蠢蛋！」九禍又羞又怒的瞪了他一眼。
　　那時年少輕狂的兩人也真是放蕩妄為，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朱武瞠目結舌，張大的嘴簡直能含進一顆蛋。
　　這、這下事情可尷尬了，大哥的前後兩任妻子，兒子卻都是自己的種……

　　「怎麼？」九禍一把又扯過他的衣領，冷哼：「你不是說要彌補？打算怎麼作？」

　　「我、我……」朱武結結巴巴了一會，嚥了嚥口水，挺起胸膛：「後半輩子，我會照顧你！有我在，天塌下來都替你頂著！」

　　「兒子呢？」九禍揚聲質問。

　　「我負責！」朱武一口承應。

　　「鏢局呢？」

　　「我當家！」

　　「成親呢？」

　　「我娶！……嗯？」
　　回答到一半，朱武驚恐萬分的回望九禍。她還要嫁？

　　「怎麼，不敢？」九禍挑釁的一瞇眼，目露凶光。

　　朱武一拍胸脯：「敢！」
　　管它呢！九娘想嫁，天塌下來自己也得讓她嫁。

◇

　　在書房裡翻閱著鏢局卷宗的伏嬰，此時正迎來了一名出乎意料的人。

　　「你行啊。」接過對方奉上的香茗，伏嬰語氣涼涼的說：「引出朱武所有負面情緒，讓他從你營造的虛妄中恢復冷靜，再由早已被搞定的黥武懷柔勸導，環環相扣，這局棋下得漂亮，吾自嘆弗如。」

　　「……不明白表叔在說什麼。」將壺放到桌上茶盤內，吞佛若無其事的微笑。

　　「誰是你表叔，別亂認親。」品了品茶，伏嬰沒給上半點好臉色，反正吞佛也不需要這種流於表象的事物。
　　「來做什麼？單純炫耀戰果？」

　　「自是有正事。」吞佛從袖裡取出了一紙折得仔仔細細的信函，遞了過去。

　　伏嬰接過來，打開一看，凝重的微微擰起眉：「你要引退？」

　　「前後兩任戰神互鬥，總是不太好看吧？」吞佛退回原地，負手在後，語調平淡的說到。

　　「確實，吾也正在擔憂此事，不過引退……」
　　伏嬰的確也在擔心這點，朱武向來重情重義，對吞佛這種善於利用他人情感的、只有目標沒有情義的人，即便有九禍居中協調，關係也很難和緩，這對鏢局的前途是十分不利的。
　　但就這樣放吞佛這樣一個幾乎文武全才的鏢師離開異度？
　　伏嬰斜睨了他一眼：「你可是異度栽培多年的鏢師，這樣就想輕易抽身，未免想得太簡單了吧？」

　　「吾想也是。」異度不放人是在意料之中，吞佛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仍一派理性：「但衝突總要避免，不如先將吾調任至分號，引退之事送交長老再議？」

　　伏嬰同意的點點頭，吞佛放是不放，他自己也不想淌這滾水，不如讓那些老頭子有點事頭疼，看來吞佛都自己考量好了。
　　「這主意不錯，只是調任令批下來的這段期間，你待如何？」伏嬰問。
　　要把吞佛暫時調去旱魃手下，鏢局內還需要一番準備，看他的樣子，大概也不打算窩在鏢局裡跟朱武對槓。

　　「休假。」

　　「算盤打得真精。」

　　「好說。」

　　「調任令到時候送去哪？」伏嬰意有所指的問，吞佛的心思都已經擺明了，他當然有義務不能讓吞佛在這段期間趁機開溜。

　　吞佛也明白，此時鏢局交由伏嬰代管，他有權利及責任過問自己的行蹤。
　　「笑蓬萊，吾會在那裡。」

朱九這線算是解決了。
某朱你知道你有幾個兒子嗎？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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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刊：
異度鏢局前傳《昔年》
異度鏢局一《莫測》
異度鏢局二《捨生》
異度鏢局三《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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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度鏢局五《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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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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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樓發表於: 2016-09-15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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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測》四十五、謊言

　　朱厭在露城門前不安的來回踱步，不時伸長脖子向大路另一頭望去，天色昏黃，眼看城門就要關了，主人怎麼還沒出現？
　　一早得知銀鍠家派來代管鏢局的人是伏嬰之後，吞佛便吩咐朱厭收拾細軟，過午之後前往城門口等他；朱厭心知時候到了，不免有點緊張，連去打午飯的時候都僵著一張小臉，好在沒有任何人察覺他的異狀。

　　朱厭望著露城街道上的人車往來，這熟悉的景象，也許有好一陣子都不能得見了，這麼一想，還真是有點感傷。

　　正愣愣出神時，大路那端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朱厭一驚，連忙回身，便見吞佛已經在眨眼間駕馬來到咫尺之處，向他伸出手，喝到：「朱厭！上馬！」

　　朱厭立刻躍上去伸手一搭，借力翻身上馬，吞佛停也未停，策馬直奔即將關閉的城門口，異樣的舉動，引起了周遭一陣譁然。
　　拉緊主人的腰際，朱厭也正奇怪的時候，兩人已經從正在緩慢闔起的沉重城門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梭而過，驚險的讓朱厭幾乎嚇出一身冷汗。
　　主人這麼急著走，是為什麼呢？

　　順利出了城後，馬蹄逐漸緩了下來，直到停住。
　　在朱厭的疑惑不解中，吞佛讓他換位到自己身前：「汝來駕馬。」

　　「主人，你沒事吧？」朱厭注意到他主人的臉色似乎有點差，又或者是因為光線昏暗的錯覺？

　　吞佛並沒有回應他，而是催促了聲：「走吧。」

　　「噢、好。」主人既然不想說，朱厭也不再追問，抓起韁繩：「主人，我們去哪？」

　　「笑蓬萊。」

◇

　　「感謝客倌們今日的捧場，若是喜歡我們鳳姑娘的舞技，明天同一時間，笑蓬萊恭候諸位大駕！」

　　絲竹樂音與紛紛花雨間，臺上姿態婀娜的舞姬謝幕後匆匆離去，徒留一地讚嘆與扼腕，仍有幾名衣著奢華、自恃權貴之人，不死心的跟著追去笑蓬萊後院，卻被把守的護院給攔了下來。

　　「欸、馮兄，別衝動，這裡可是異度的……」見狀不對，同行友人連忙耳語制止。

　　「嗝、我、我就想見鳳姑娘真容一眼怎麼著？見一見……都不行，嗄？」醉醺醺的客人站都快站不穩，大著舌頭嚷嚷。

　　舞姬鳳飄飄自從登臺以來，便一直珠紗掩面，面貌從不示人，那雙眼卻是愁得楚楚可憐，這種神秘感卻使得迷戀她舞技的眾人更加想入非非。

　　「耶，這位兄台。」一名俊俏的年輕公子上前，搖扇道：「鳳姑娘身嬌體弱，見不得風，這要讓她驚了病了，有什麼三長兩短，遺憾的可是咱們眾人啊！」

　　兩旁圍觀瞧熱鬧的人們一聽，無不點頭認同，更要緊的是，怎麼能自己沒看見、卻有別人看見呢？這可不公平！
　　「鳳姑娘是大夥兒的！」不知是誰這麼喊了句。
　　「就是、就是！」其他人忙附和。

　　喧嘩聲中，誰也沒注意到盲眼的琵琶師正憑聲辨位、繞過人群，匆匆走入後院之中。
　　只有一名戴著面具的護院發覺到了，回頭看看情況已經控制住，他沉吟片刻，悄悄退到一旁，然後拔腿跟了上去。

　　問琵琶一路熟練的來到後院，打開了隱匿木門的鎖，照例探頭問道：「是哪位大人？」
　　由於眼盲之故，他耳力過人，遠遠便聞作為暗號的短笛聲響起，因此前來。

　　「吞佛。」

　　「吞佛大人，請進。」問琵琶讓出路來，並道：「您的朋友都很好，無須擔心。」

　　「還有我，朱厭！」朱厭笑嘻嘻的跟在他主人後面進了院子，說：「老伯伯，好久不見。」

　　「呵呵，朱厭也來啦！」問琵琶一聽，綻開笑顏：「伯伯可想你了。」

　　看了看一老一小相見歡的模樣，吞佛道：「朱厭，汝與問琵琶敘敘，吾在五色那裡。」

　　「知道了。」

　　朱厭從小沒了親人，因此對於待他親切的長輩特別喜歡，自己剛剛帶著他離開了從小生長的露城以及鏢局裡最愛護他的嫇姨，吞佛自認應該多留點空間給朱厭，讓他好好緩一緩。

　　獨自前往尋找五色妖姬的長廊上，戴著面具的護院中途攔下了吞佛的去路。

　　吞佛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望著眼前人。
　　「封禪。」

　　「你仍欠我一個解釋。」緩緩取下面具，封禪神色複雜的注視著他。

　　從昏迷中甦醒後，得知是吞佛救了他們，封禪便一直難以釋懷。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吞佛心中的地位是重中之重，吞佛向來最認真看待鏢師的工作，卻願意為了與他對決而特地留出時間、明明可以讓螣邪郎趕他走，卻任隨他的意願決定、有機會一走了之，但還是特意留下字條與銀兩……
　　甚至為了救他，而向異度隱瞞了行蹤，這可一點都不像他認識的吞佛會做得出來的事。

　　吞佛沉默了一會，卻是重新邁步，從他身邊越過。
　　「汝想一決高下的話，今天不是時候。」

　　對方將與自己擦身而過之時，封禪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臂彎，怒道：「不要逃避問題！」

　　「吾說過了，吾沒有汝要的答案。」

　　「什麼意思？」

　　「意思是，」屢屢受阻，吞佛不耐的皺眉：「無論汝問幾次，吾也不可能回答汝『劍雪沒死』。」

　　呼吸一滯，彷彿利刃在心頭狠狠劃過，封禪卻依然沒有鬆手。
　　對，吞佛回答再多次也一樣，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放手。」

　　「不。」

　　「封禪，放手。」

　　「不！」心中痛楚難當，封禪失控怒吼：「你根本不懂！你知道為什麼我會一再追問你嗎？因為我知道你在撒謊！」

　　對方眼中的悲痛、憤怒、企求……種種情感交織，封禪的模樣讓吞佛一瞬間失了神，週遭的雜音都在霎那間消失了。

　　「就跟娘死之前一樣！你又在騙我！」幾日以來的壓抑苦惱讓封禪再也忍不住情緒，挖出了他們兄弟間彼此最深的那道傷：「你掩著我的耳、讓我背著身，告訴我娘死了！但那時候她還沒死！我知道你是在騙我！」

　　是的，他們回到家時，家園已經陷落在一片大火中，村民將火滅了，拉出了爹娘，但那時候爹已經氣絕多時了，娘雖然沒死，卻也離死不遠。
　　吞佛想也沒想便拉著封禪讓他面向自己，雙手遮掩著他的耳，讓他聽不到那人世間最殘酷的聲音。

　　『疼啊……兒啊……疼啊……』

　　封禪淚流滿面的問他：爹娘都走了？

　　他記得當時自己凝視著對方的眼，用力的一點頭。

　　那微弱嘶啞的聲音持續不斷著，直到他們的娘終於嚥下最後一口氣，他才鬆開了封禪。

　　事後，與其說是視雙生的他們為不祥，不如說，村民是懼怕了冷靜得可怕的他，但他不想自己獨自一人、不想離開封禪，所以才帶著封禪一起走出了村莊。
　　直到多年後，亂賊攻破大城，他將封禪推上逃難的車，望著載滿了人的馬車離去，覺得自己終於放下了當初帶著封禪一起走出村莊的任性。

　　『疼啊……兒啊……疼啊……』

　　那個忘卻不了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但吞佛很清楚那是幻覺，心速失控、胸口灼熱，他的蠱毒又發作了，只是這次與以往的發作情況似乎不太一樣。
　　眼前開始模糊失焦，他不由得舉起手按住陣陣強烈暈眩的腦門。

　　「吞佛……？」

　　墜入黑暗之前，他聽見了封禪的聲音從遙遠的那端傳來。

悄悄串場的飄飄姑娘與小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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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樓發表於: 2016-09-16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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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朱你知道你有幾個兒子嗎？
意思是除去卻黥武之外
吞佛也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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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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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樓發表於: 2016-09-22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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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測》四十六、毒發

　　吞佛毫無預警的倒下把封禪給嚇傻了，直覺伸手要扶住對方，卻因為出手太慢，以致於重心不穩的跟著跌坐在地。
　　「吞佛？吞佛！」他一時不知所措，忙攬起忽然昏厥過去的吞佛不停呼喚。

　　「主人怎麼了？」朱厭從後院裡過來，乍見此景，緊張的連忙衝上前來，連手邊本來牽著的問琵琶都顧不得了。

　　「我也不……」封禪正要開口，目光恰好掃到了吞佛原本按著額頭、此刻卻墜落在他臂彎上的手，神色一凜，倒抽一口涼氣。
　　「問琵琶！」他立即抬頭向著因為目不視物而慢了一步的問琵琶高聲道：「找惠比壽來！吞佛也中了蠱毒！」
　　他見過公孫月中毒時的治療過程，自然清楚基本症兆是什麼。

　　「這就去、這就去！」問琵琶雖然也相當吃驚，仍忙不迭的點頭，轉身而去。

　　「朱厭，你跟我來。」
　　封禪在朱厭的幫忙下揹起吞佛，匆匆往近日來自己暫宿的廂房走去。
　　他想不透為何吞佛也中蠱毒，但隱約猜測得到八成與半個多月前自己及公孫月、蝴蝶君所遭遇的那場追殺混戰有關。聽五色妖姬說，吞佛在得知他們的傷勢都無大礙之後便立即返回異度鏢局，難道他那時候就已經中毒？還是回去的路上遭遇了什麼事？

　　將吞佛安頓妥當後，封禪在等待惠比壽趕來的時間裡，向朱厭詢問了吞佛的近況，以便釐清他究竟怎麼染上蠱毒的。

　　「主人這趟回來，在城外遇上了黥武，用苦肉計把他騙回鏢局……」朱厭仔細回想一會，將他主人這趟回來後的種種委實道來，反正如果有什麼事不能讓封禪知道的話，主人早就交代了，或者根本也不會讓他知道。
　　因為怕封禪無法理解，所以朱厭還特別解釋了一番黥武的身分、以及九禍與朱武的恩怨。

　　聽著朱厭的話語，封禪這才恍惚想起一段往事，那是劍雪還在的時候了……

　　某日三人茶敘過後，趁著屋外的雨終於停歇，他們各自踏上了歸返的路，月色照著仍濕漉漉的青石板，斑斑閃亮，如銀魚悠遊在溪河中，夜風清冷沁涼，走在這樣的路上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吞佛要繼續留在鏢局？」聽了劍雪的轉述，他訝異不解：「出來自由自在跟我們一起浪跡天涯不好嗎？難道他喜歡當鏢師？」
　　他本來還考慮著要不要三人一起遊遍中原四方，西望大漠、東眺大海，或者到蝴蝶君的故鄉開開眼界，沒想到吞佛竟然不打算走，這讓他有點小小的失望。

　　「他說還有事未了。」劍雪想了想，說：「我猜，是關於九禍吧？」

　　「這又跟異度的老闆娘什麼關係？」

　　「畢竟他與你失散的這段歲月都仰賴九禍的照顧，我猜他是想報答這份恩情吧？」

　　封禪倒不太認同，吞佛可不是那麼多情的人。
　　「他成為鏢師後為異度出生入死那麼多次，早該兩不相欠了，況且吞佛也不是如此重情的人。」

　　劍雪歪著頭沉吟片刻：「我也想不透，但他說還有事要完成，看來看去，好像也只可能跟九禍有關了。」

　　「你真該追問他。」

　　「他若不想說，我不願逼他。」

　　「你不問，怎麼知道他想不想說？」

　　「我若問，豈不成了逼他？」

　　接下去，他們又開始了日常的機鋒論辯，這種交辯通常不會有結果、但結果並不重要。
　　如今想來，那似乎是事情發生之前他們最後的一次相聚。

　　現在聽朱厭的描述，當時吞佛所言之事，十有八九就是替九禍找回朱武了，只是猜不透為何吞佛會特別在意此事？也罷，重點不是此事，重點是吞佛的蠱毒究竟是在哪裡染上的？
　　吞佛回到異度時雖然帶傷，可是像黥武這種耿直到被吞佛騙得團團轉的人，實在不太像是會用蠱毒的傢伙。
　　那麼會是去傲峰找銀鍠朱武的時候嗎？不、朱厭說那趟他主人沒受傷，惠比壽曾言，這種蠱毒是從血液感染的。

　　封禪臉色一沉，果然是在援救他們的時候受傷染上的嗎？

　　「他和黥武回來之前，是去做什麼？」保險起見，封禪仍向朱厭問。

　　朱厭當然不知道他主人中途還去援救了眼前此人，搖了搖頭：「我只曉得主人是去調查戤戮狂狶，其餘就不清楚了。」那趟行動是機密，除了主人自己，頂多也只有他和老闆娘知道這趟的目的，卻沒人知道目的地。

　　調查戤戮狂狶，那肯定是要上萬聖巖。封禪正考慮著要不要跑一趟萬聖巖探聽消息的時候，五色妖姬與惠比壽便抵達了。
　　為了方便大夫診斷而離開房間之前，他又回頭望了一眼暈迷不醒的吞佛。

　　歷經分離、重逢、反目，雖然越來越不了解對方，但總歸還是兄弟；記得以前也曾經為了小事而意見不合，爭執不下時，一直旁觀著的劍雪眨了眨眼，說了句：「真羨慕你們這麼在乎對方。」
　　無厘頭的話讓兄弟倆都傻了眼，如今想來，卻是有幾分道理。
　　再多的恨意，說到底，也都是源自於兄弟親情。

◇

　　吞佛前腳才走，九禍便獲知了消息，陰沉著臉推開了伏嬰所在的房門。
　　「你要把吞佛調去旱魃那裡？」才來不到半天、就要動她的人了？

　　伏嬰抬起頭望著表面沉冷、卻早已暗潮洶湧的九禍，不慌不忙的擱下筆，從身披的錦氅下掏出了吞佛留下的那張信函。
　　「調過去是他自己提的。」伏嬰說著，起身將信函遞向九禍，語氣平淡：「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

　　九禍接過信函，翻開一看，臉色瞬間大變：「他要引退？」

　　「吾是姑且找藉口按住了此事，不過他很堅持，說要先調往分號靜候，引退交由長老決定。」伏嬰滿臉無辜的說，彷彿自己費了多大一番工夫。

　　難以置信的怔怔半晌，九禍輕撫過信函上的文字，喃喃道：「這孩子，為何……」

　　「嫂子打算怎麼辦？」伏嬰問。

　　愣神許久，九禍闔了下眼，才恢復冷靜的緩緩開口：「按照流程送交長老，但此事你不要再插手，我會找朱武商議。」

　　「是。」伏嬰頷首。置身事外，這正合他心意。
　　「對了，嫂子與表哥談得如何了？」他狀似關切的又問。

　　「現在先別提那些。」九禍心不在焉的說罷，將那封信函放回桌案上，轉身匆匆離開。

　　伏嬰目送著她遠去，滿意的點點頭，冰冷的臉上揚起笑。
　　看來成果該是不錯才對。

九禍：兒子是四個，你算好了。
朱武：......呃嗯？
九禍：(敲算盤) 算不好就用膝蓋算。
朱武：是是是，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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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測》四十七、局

　　「治不了？」聽了五色妖姬的轉述，封禪險些沒直奔去拎起大夫質問，但好歹是醫治過自己傷勢的大夫，他按下了衝動，低喝道：「怎麼會治不了？難道不是蠱毒？」

　　五色妖姬也是愁容滿面，說：「大人中毒時日已久，毒患太深，大夫束手無策，蠱毒並非他所長。」
　　見封禪臉色越發陰沉，五色妖姬又道：「不過大夫已經著手研究了，稍安勿躁吧！」

　　「他……中毒時日已久，到底是多久？」

　　「大夫說至少在半個多月前。」

　　所以，果真是那個時候？難道吞佛專程回到笑蓬萊就是為了找大夫？
　　封禪沉默了一會，問：「你之前說，蠱毒的來源可能是翳流？」

　　五色妖姬點頭，她在之後著手做了些調查：「雖然江湖上盛傳翳流早已覆滅，但仍有不少殘黨，近期似有動作，但十分隱密。」

　　翳流、翳流？他們到底跟公孫月或笏君卿有什麼仇怨？吞佛是單純被牽連、還是也捲入其中？
　　封禪懊惱的敲著腦門，可惡，想不透！自己的腦袋實在不好使啊！如果劍雪在就好了，兩個人互相抬槓起碼可以理出點頭緒來。

　　「說起來……」五色妖姬遲疑片刻，輕聲自語：「似乎有其他人也在調查翳流，可能有更多受害者也不一定，或許能從這方面下手。」

　　她細聲低語，沉浸在思考中的封禪一時沒聽清，正待詢問，房內照看著的朱厭傳來一聲驚呼：「主人你醒了！」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快步進入查看。

　　「主人！主人你覺得怎樣？有沒有哪裏不適？有什麼需要嗎？頭疼嗎？口渴嗎？要不要喝點茶水？」
　　進了屋，只見朱厭正扶著吞佛坐起身，一邊喋喋不休的追問著。

　　吞佛按著額，沉聲開口：「……朱厭。」

　　「是！」

　　「閉嘴。」

　　「……」朱厭縮了縮脖子，連忙噤聲。
　　太好了，主人還是一切正常。

　　閉起雙眼，似乎是整理著混亂的思緒、並且壓下那陣陣的昏眩感，吞佛過了片刻後才又道：「惠比壽？」

　　「來過了。」朱厭老老實實的回答。

　　「說什麼？」

　　「說……」朱厭低頭攪著手指，不安的答道：「說主人中毒太深，他治不了，要再研究。」

　　吞佛聽了，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彷彿絲毫沒放在心上，接著吩咐道：「去琉璃仙境，找慕少艾。」

　　「藥師？」朱厭這才想起，慕少艾好像也是個厲害的大夫，眼睛一亮：「他能給主人治毒患？」

　　「帶著這個，交給他。」自腰間取下一只錦袋，吞佛遞去。

　　「這是什麼？」朱厭接下，忍不住好奇的問。

　　吞佛並沒有回應他，只是又舉手按著側腦，另一手隨意揮了揮，催促道：「快去快回。」

　　想起事情急迫，朱厭趕緊跳了起來：「這就去！主人你多保重。」

　　緊握錦袋轉身，離開之前，朱厭站到封禪及五色妖姬面前，仰起臉來，一本正經的說了句：「主人就拜託了。」然後認真的低頭鞠躬後，這才越過兩人離開。

　　「多忠心的一個孩子。」五色妖姬望著朱厭的背影，不由得感嘆。

　　封禪卻是望著與五色妖姬相反的方向，盯著榻上沉默的吞佛，眉頭深鎖。
　　「五色姐，大夫開的藥帖能不能麻煩你煎一副來？」
　　惠比壽雖無法醫治，但仍留了幾帖藥緩和毒症之用。

　　回身瞧見封禪的目光所向，五色妖姬心下瞭然，兄弟倆想必還有私事要談，於是盈盈一笑：「你不說我都忘了，這就去。」

　　封禪卻不同於五色妖姬所想，他臉色凝重的走上前去，突然伸過去按住了吞佛的手。

　　此舉竟讓吞佛吃了一驚，但只是微微一愣神後，他便立即反應過來：「封禪？」

　　果然。封禪眼神一沉，另一手在吞佛眼前來回揮動兩下、又接著到他耳畔打了個響指，確認了對方果真毫無反應之後，心情直墜谷底，幾乎要顫抖的手收不回來，最後重重的按在了吞佛肩膀上。

　　「……不是汝所想的那樣。」吞佛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似的，開口說到。

　　「那你說是怎樣啊！」封禪幾乎是咆嘯的吼了出來，但他心知對方很可能根本聽不見，這無疑更加深了他的怒意。
　　從和朱厭一開始交談時，吞佛便沒有發現自己及五色的在場，到了中途，他甚至已經無法回應朱厭的詢問。

　　也許是從肢體語言感受到了封禪的激動，吞佛又重複了一次：「汝誤會了，吾並非失聰失明，只是幻覺過於雜沓紛擾，吾難以從中分辨現實，索性全部無視。」

　　聽了他的解釋，封禪這才鬆了鬆手，稍微安下心來。
　　「你……」想想對方現在也看不清、聽不清，他乾脆放縱了自己的真情，低聲自言自語：「你可不能有事，我只剩下你了……」

　　又過良久，等不到封禪的下一步反應，吞佛主動開口：「封禪，這裡只有汝一人嗎？」

　　「是。」封禪回答的同時，稍微壓了一下對方肩膀示意。

　　吞佛上身微微前傾，說：「附耳過來。」

　　看他神色謹慎，封禪依言靠了過去，吞佛順著他的手臂向上，扶住他的後肩按向自己，兩人幾乎是臉貼著臉的距離。

　　「汝聽好。」吞佛說話的氣息吹拂在他臉頰邊，似是怕隔牆有耳，嗓音低而淺：「這是個局，從公孫月被東方鼎立約出去開始就是個局，吾暫時無法判斷對方的目標，但在慕少艾到來之前，汝千萬不可離開笑蓬萊。」

　　封禪聞言一愣。這還不夠明白嗎？對方的目標擺明了就是你，難道不是嗎？

　　「不用擔心朱厭，他仍有異度的身分在，且下手無情，倒是不至於受到任何威脅。」吞佛又道。

　　「誰擔心那個冷血小鬼了？」封禪沒好氣的嘟嚷了句，手指用力捅了捅對方胸膛，表示自己擔心的是他。

　　「汝不出去，吾便不會有事，笑蓬萊在江湖上可不是省油的燈。」吞佛說。

　　這話說的！豈不是自己拖累了他？
　　封禪一時惱火，恨得牙癢，他真想一走了之，但即使吞佛如此可惡，他卻依然放不下！
　　眼前人是個病號，打不得揍不得，罵了也聽不見，封禪無從發洩，只好抓起他的手在虎口狠狠一掐，罷了，才回過神，想起這是自己童年時期的壞習慣，每每被吞佛氣到至極時，力氣弱的他就用這種方法和對方「打架」。

　　吞佛被他的舉動所驚，一臉莫名：「怎麼？」

　　封禪也只能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對！這渾蛋就是每次都這樣，對自己的招仇恨能力毫無所覺！

賭五塊錢阿吞有聽到封禪的自言自語...

預定這個月會開始寫異度鏢局二...希望這次字數不要這麼誇張了(哭
然後現在有一批書正在重慶漫展上，對岸的小夥伴們歡迎前往採購～

最近看完東離劍遊紀了，發現我真的很容易愛上很強又很病的角色(✪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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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tinto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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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85樓發表於: 2016-10-04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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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在東京，沒法參加台灣或者大陸的買書通販，不過一直在追這篇，很精彩的說。如果能有第二部真的是太好了，很喜歡這篇的設定，情節還有人物刻畫和彼此關係，很好看啊。

樓主留言︰

謝謝～我也很喜歡他們>/////< (iM"ug2
第二部確確實實有在寫噢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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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翼

異度鏢局6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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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樓發表於: 2017-02-11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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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測》四十八、狂風與梅香

四十八、狂風與梅香

　　朱厭出發後的第二日，笑蓬萊迎來了一陣狂風。

　　「大少、大少，您別衝動……」傾君憐追著前面那道猶如狂風一般襲入笑蓬萊的身影背後，慌慌張張的呼喊。
　　她雖也是笑蓬萊的紅牌舞者，卻並非屬於異度鏢局的人員，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見對方怒氣沖沖的直奔笑蓬萊後院，直覺應該先安撫一下才好。

　　「妹妹，沒關係，這裡交給我。」五色妖姬從後院裡走了出來，向傾君憐笑了笑：「你招呼客人去吧。」

　　「他人在哪？」冷冽的目光掃了過來。顯然正在氣頭上的，正是異度鏢局的大少爺螣邪郎。
　　好不容易等到傷癒，他與赦生兄弟倆從紫宮世家回到露城裡，才知道鏢局裡竟已風雲變色，平白無故多了個搞不清楚到底是生父是叔父還是繼父的爹不說，他那腦子有病的竹馬竹馬紅蓮戰神居然丟了封引退信求去？
　　真是豈有此理！本大爺同意了嗎？
　　對銀鍠朱武發了頓飆後，他一怒之下索性就跑到笑蓬萊來了。

　　「大少請隨奴家來。」五色妖姬也是在螣邪郎來到之前，才曉得吞佛有意引退，這消息相當隱密，若非吞佛正巧選了她們這裡作為聯絡地點，她也不可能會得知此事。
　　深怕有心人趁機作祟，五色妖姬留了個心眼，沒有將吞佛身中毒患的事回報上去。

　　直到領著螣邪郎走進笑蓬萊後院深處，四下無人了，五色妖姬才向螣邪郎坦承一切，從吞佛帶著重傷的封禪等人出現、一直到再次登門後毒發為止，低著頭一一道來，她畢竟是異度的人，隱匿不報是失職。

　　「蠱毒？」聽著聽著，螣邪郎神色越發深沉，原本想藉著氣頭來跟吞佛對槓一番，沒想這傢伙居然瞞著這麼大的事沒說。

　　「經奴家調查，該是出自翳流殘黨，他們近期時有活動跡象。」五色妖姬道。

　　「忠烈王、公孫月、封禪……蠱毒？翳流？怎麼會跟翳流扯上關係……」螣邪郎低聲自語，沉思須臾，才擺手說到：「沒你事，吞佛層級比你高，他的命令你照做沒錯，責任在他。」

　　「奴家並不在乎這些，即便替大人擔責亦是五色該做的，只是希望大少網開一面，不要與吞佛大人計較此事。」五色妖姬輕柔著聲音說。

　　「他那種記恨報仇三十年不晚的死心機，本大爺哪敢跟他計較？」螣邪郎哼笑，接著問：「他現在人在哪？」

　　「大少這邊請。」五色妖姬自然知道螣邪郎與吞佛交情匪淺，否則她也不會輕易坦白此事，起身繼續引領著螣邪郎前往。

　　見到螣邪郎的出現，封禪顯得相當訝異：「你怎麼來了？」聽朱厭說過，螣邪郎先前遭遇埋伏而身受重傷，所以吞佛才會前往調查戤戮狂狶，他本以為對方應該還在養傷才對。

　　「本大爺再不來，死心機就要捅破天了。」螣邪郎冷哼，然後轉身對五色妖姬道：「五色，替本大爺上酒菜，在鏢局裡被死老頭氣得砸碗盤，午飯都沒吃成！」

　　五色妖姬掩嘴一笑：「是。」看來大少與回歸的「新老闆」相當不對盤。

　　「他怎樣？」螣邪郎朝著床榻上的吞佛瞥了眼。

　　封禪也隨之轉頭望去，開口道：「耳目都受幻覺影響，惠比壽大夫開了藥讓他昏睡休養，說這樣對他比較好。」

　　「誰問你這些了？」螣邪郎推著他進屋，反身把門關起，才說：「本大爺是問你，他來這裡幹了什麼？有沒有說什麼？」

　　封禪滿腹疑惑，但仍是說：「他一來，和我說沒兩句話就暈了過去，沒做什麼；再醒來時，先是吩咐了朱厭去琉璃仙境找慕少艾，然後……」
　　想起了吞佛接下來向他耳語的話，封禪突然明白螣邪郎想追問的是什麼了。

　　「然後什麼？快說啊！」螣邪郎不耐的追問。

　　「他說，這是個局，但他暫時不清楚目標，只叫我在慕少艾來之前不能離開笑蓬萊。」
　　儘管吞佛那般小心低調，封禪仍毫不考慮的就洩漏給了螣邪郎，在他看來，對方既是朋友、又有如同兄弟般的情誼，理所當然是可以信任的。

　　「是個局……」螣邪郎擰眉思索。
　　綜合五色妖姬所言，要設這局，從公孫月就已經開始了，蝴蝶君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而蝴蝶君此人不幹殺手後便深居簡出，滿腦子除了錢就是公孫月，朋友不多，封禪是一個，以他的性子必會仗義相助……到這裡都沒問題，但設局者要怎麼斷定吞佛會現身？他們兄弟鬩牆的戲碼在江湖裡可是盛傳已廣。
　　莫非這就是吞佛說的不確定？但除了吞佛，還會有誰……

　　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個名字，螣邪郎一心驚。
　　不會吧？這死心機，真玩這麼大、藏這麼深？

　　「大少，酒菜備妥了。」五色妖姬此時含笑來到。

　　螣邪郎往封禪一勾，嚷嚷：「不想了，走！吃飯喝酒！」

　　「你！等等、這……」

　　封禪正想抗議，螣邪郎立馬堵了回去，大笑：「別擔心這裡了，笑蓬萊是咱異度的地盤，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闖進來，真要進得來的，憑你的身手也攔不住。走、走！本大爺酒癮可是忍好久了。」
　　養傷期間赦生一滴酒水都不讓他碰，憋得他作夢都嗅到酒香。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自己實力是有多差？好歹人邪劍邪在北武林也是小有名氣的好嗎？封禪懊惱不已，跟這些魔物級的一比，簡直時時刻刻都被鄙視。

　　兩個男人勾肩搭背的離開，五色妖姬隨後進入屋內。先是巡視收拾一番，將窗櫺闔起成一道通風窄縫，接著坐在床邊，滿目愛戀的凝視了會靜靜沉睡的吞佛，又替他掩好錦被後，這才起身離開，並不忘輕盈的閉妥門扉。
　　她既是異度的一員、卻也是笑蓬萊的一員，外邊仍有諸多客人等著她去服侍，無法逗留在此。

　　在五色妖姬離去的半刻鐘後，窗櫺的窄縫被一雙修長的指掌悄悄推了開來，頂著黑紗帷帽的青年靈巧的翻窗而入，逕自來到床榻邊。

　　「吞佛、吞佛。」他輕拍對方，嘗試的低喚兩聲，見對方睡得極沉，便不再堅持，在一旁坐了下來，從錦被下拉出吞佛的手。
　　瞧了眼幾乎已經遍及十指的淺色藍線，黑紗下的臉上多了幾分凝重，半闔起雙眼，他探出三指，靜心切脈。

　　「都已經這樣了，才要求助……」搖搖頭，他似是無奈的說：「硬骨頭。」

　　「引退的事，是真的嗎？你要在這種時候退出？」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語，他對著沉睡中的人說到：「事情還沒結束，你一個人要怎麼承擔這些？我不同意。」
　　又搖了搖頭，他收回搭在脈上的手指。
　　「我和素還真討論過了，我們需要異度幫一把手；與你的承諾，我會遵守，可是在那之外……」他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說：「反正現在你也沒有表示意見的機會。」

　　察覺到屋外傳來聲響，青年一驚，起身快步回到自己進來的那扇窗邊，依照原路迅速翻身而去。

　　「分明就是心情不好來喝酒玩女人的，做什麼扯上我？」
　　封禪一邊嘀咕著一邊推門進屋，倒了杯桌上的茶水，仰頭飲下，長長舒了一口氣。
　　除了能做朋友又能當兄弟的公孫月之外，他對其它的女人還真是敬謝不敏，不，應該說是……不知該怎麼相處吧。

　　看了一眼依然靜臥在床的吞佛，封禪上前打算檢視情況，卻發現對方的手落在了錦被外，於是低身替他收攏進去。
　　但在彎下身的那瞬間，帶起的氣流中飄過了一股淡淡梅香。

　　熟悉的氣味讓封禪一怔神，原本伸出要動作的手無意間按在了床邊，手掌下竟傳來餘溫。

　　「……劍雪？」
　　他幾乎像是雷擊般跳了起來。

　　左右張望，只見到敞開的窗櫺，他飛奔到窗口，探身張望，卻只有滿庭綠竹馨花，隨著微風沙沙作響。

　　「……劍雪，是你嗎？」呆立窗前，他愣愣出聲。

　　是真？是幻？突然變得模糊難辨。

※
大家元宵節快樂～❤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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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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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樓發表於: 2017-02-17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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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測》四十九、現身

四十九、現身

　　銀鍠朱武很鬱卒。

　　隔了十幾年回到鏢局當家了，愛人回心轉意原諒他、也多了幾個兒子，事業愛情家庭應該是三頭順才對，但是……
　　兒子們好鬧心啊！

　　「所以本大爺該叫你叔父、繼父還是親爹？」

　　大兒子冷笑著摔盤子轉身走人，為父怕怕。
　　二兒子……呃、九娘說必須算進來，二兒子騙得他團團轉之後，馬上丟了辭呈請長假，跑去笑蓬萊逍遙。
　　三兒子是他的寶貝黥武，乖巧不鬧又聽話，只可惜實在不太機伶，被騙了還幫忙數銀票。
　　小兒子沉默寡言，端正的容顏直勾勾盯著他，至今仍沒開口對他說過半句話！

　　與兒子們溝通受挫，他在九禍面前稍微哀嘆了兩句，九禍挑眉，拋來一句：「嗯？你才知道我養兒子辛苦？」

　　對不起，小的知錯了，不敢抱怨了。
　　都已經在九娘面前打了包票說兒子他負責，當然不能退縮，只是……唉、愛情的路上充滿荊棘，親情也是，還有友情……蕭兄啊！我都乖乖回來養家了，給我機會！給我餘地啊！回我信啊！

　　牽著愛犬雷狼，赦生在遠處默默看著臉上表情千變萬化、一會哀怨悽楚、一會無聲吶喊的銀鍠朱武。
　　所以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爹？
　　冷著一張清秀臉蛋，繼續前行至練武場，師尊正在那裡等著他進行教授。

　　即便家裡一片狂風暴雨、鏢局裡雞飛狗跳，赦生依然堅持著他每天例行性的訓練，這種堅毅，是讓襲滅天來最欣賞這個小徒弟的地方。

　　「你兄長，去追你師兄了？」當然大徒弟的事也不能坐視不管。

　　站在木樁上的赦生點了點頭。螣邪郎雖是負氣離開，但也還是有告知去處，以免鏢局裏有什麼緊急事務。

　　「你師兄的事，你怎麼看？有什麼意見？」襲滅天來雙手環抱，漫不經心的問。

　　赦生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沒有，師兄有他自己的考量。」

　　襲滅天來有些無奈，果然是這樣的答案，這是赦生最大的優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順從、信任、勇於面對，卻還缺乏主見與獨立思考的能力，以這樣的性情，赦生想要獨當一面恐怕仍需要好一段時間的鍛鍊才行。
　　相對來說，吞佛就很有自己的思維觀點，從容又冷靜，既能關照大局、又能依照自己的想法行動，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太冷血無情……只是他真的是無情嗎？這點作師尊的也很懷疑。

◇

　　朱厭在房外的廊間焦躁的來回踱步，藥師是找來了，卻一副悠悠哉哉的模樣，到底行是不行？

　　「朱厭，少艾這是專門科的，你不用擔心啦！」阿九坐到憑欄上晃著腿、舔著手中的麥芽糖棒，看起來一派悠閒。

　　除了朱厭以及和藥師一同前來的阿九之外，廊上還有五色妖姬。封禪與螣邪郎則早就被朱厭給繞得心煩，兩人到另一間房裡去沏茶嗑瓜子，螣邪郎將近幾日異度裡的大小事吐露給了封禪。

　　真要說，他也不是不想認銀鍠朱武這親爹，螣邪郎儘管表面粗野率性，心裡卻清明的很，早就察覺了自己的身世很可能不是表面如此；那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換來換去都是自己人，只是這也未免太亂套了！
　　螣邪郎的怒氣來源，並非是因為身世真相、也不是因為對銀鍠朱武有意見，而是這一團亂麻實在讓他措手不及，順勢發頓火，反倒有助於讓自己冷靜一下。

　　這都啥勞子破事啊？
　　就連封禪聽了也覺得腦子發脹，嘟嚷著：「所以你和赦生雖然名義上都是你爹的孩子，但其實都是你叔父的孩子？」

　　「現在要換成伯父與親爹了。」螣邪郎喝了口茶，悶悶的說。

　　「你也真不容易。」封禪有些同情對方，比起來，自己和吞佛的身世可就單純多了。

　　「這就已經夠煩心了，偏偏死心機也要跟著添亂。」

　　「他添亂？」這還真是奇聞。

　　「嗯？你還不知道？他遞了引退信。」螣邪郎抬頭瞧了封禪一眼，彈去指尖的瓜子殼，哼了聲：「想走？本大爺都沒同意他怎麼能走？」

　　封禪一瞬間愣住了，吞佛居然要在此時退出異度？雖說他想完成的事已經完成，朱武找回來了，但是就這麼乾脆的退出？往後的方向，難道他已經想好了嗎？

　　「你別多想，本大爺可不打算放他走。」螣邪郎說著，又拾起一粒瓜子。

　　「為什麼？」封禪回過神，脫口問到。

　　「他想請長假、想幹什麼都行，就是不准脫離異度。」螣邪郎語氣平淡，絲毫不介意談論的就是對方的兄弟。
　　「銀鍠朱武雖然是傳聞中的初代戰神，但現在又如何呢？況且也不可能要他親力親為下去走鏢，怎麼說吞佛仍是異度一大戰力。」頓了頓，他抬起眼盯著封禪，邪笑：「更重要的是，這鏢局十年後就是本大爺當家，少了他這默契十足的得力助手那怎麼成？」

　　敢情這是簽到賣身契不成？該說是能者多勞嗎？生平首度，封禪真切的覺得他這兄弟……果然是挺倒楣的。

　　「我看你也加入異度吧！這樣死心機就不會跑了。」螣邪郎的壞主意立刻打到了封禪頭上。

　　封禪連忙搖手婉拒：「我自由隨性慣了，會給你們惹麻煩的。」開什麼玩笑，他才不要被綁上賊船。

　　「緊張啥？本大爺說笑的。」螣邪郎拍著他大笑。

　　談笑間，五色妖姬前來叩門，告知他們藥師已經完成了初步療程，並且有事找螣邪郎一談。

　　「找本大爺？」或許是琉璃仙境有事找異度，但螣邪郎轉念一想，吞佛先前對封禪所言有些奇怪，為什麼讓他在慕少艾來到之前不要離開笑蓬萊？莫非慕少艾知道什麼內幕？
　　「大概是要談生意，五色，麻煩你安排一下。」於是螣邪郎這麼說。

　　「是。」

　　五色妖姬遵照螣邪郎的指示，在人跡偏僻處騰出了一間空房，將慕少艾請了過去。

　　藥師似乎對蠱毒相當熟悉，依他所言，吞佛毒患纏身太久，至少仍需兩、三次療程才能將體內餘毒清除，但瞧他挑著煙斗笑瞇瞇的模樣，這似乎一點也不成問題，朱厭與封禪便放下心來。
　　螣邪郎倒不在意這些，吞佛既然說了要找慕少艾，那肯定是對藥師的醫術有把握，因此螣邪郎從一開始就沒擔心過，他更介懷的是蠱毒的來源，這一點，看來可以從藥師身上找到答案。

　　「聽說藥師找我有事？」螣邪郎刻意比慕少艾晚一步到達，不動聲色的反手把門闔實。

　　房裡瀰漫著藥師手中煙斗飄出的異香，慕少艾倒了盞茶，笑：「呼呼，大少請坐，來、先喝杯茶。」

　　螣邪郎入座的同時，也發現了桌上除了自己與藥師之外的第三杯茶，茶水仍冒著氣，顯然品茗者剛剛還在。
　　他不動聲色的舉茶一品，淡雅梅香穿破了煙斗的異香撲鼻而來。
　　「這茶不錯，哪來的？」螣邪郎放下茶盞，臉上笑容越發深沉，目中閃爍著灼灼精光。

　　「朋友帶來的。」慕少艾依舊若無其事的笑著，然後這才說：「其實不是藥師我找大少有事，而是這位朋友。」

　　螣邪郎哼笑一聲：「既然來了，就別藏藏掩掩了。」

　　「你仍是老樣子。」原本藏身在簾幕後方的青年走了出來，緩緩拿下了黑紗帷帽：「好久不見，螣邪郎。」

　　「賊老天的，真是活見鬼了。」見到眼前人，即使早有心理準備，螣邪郎仍是按耐不住，捏緊杯盞，以猙獰的笑容掩飾著心中激動之情。

　　「你果然沒死……劍雪。」

※
寫到這邊的感想是：
終於......讓死人復活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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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樓發表於: 2017-02-25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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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測》五十、真相

五十、真相

　　「說吧！這到底怎麼回事？」
　　一口飲盡梅香甘韻，螣邪郎一點也沒有暴殄珍物的自覺，板起臉來回盯著眼前兩人。

　　藥師吐了口長煙，笑道：「呼呼，說來話長。」

　　「還是我來說吧藥師。」劍雪入座後，微微抬起手，主動承擔了下來。
　　「螣邪郎，你聽說過『蘭若經』嗎？」

　　皺著眉頭回憶許久，螣邪郎才終於有了些模糊印象：「似是一本傳說很厲害的秘笈？」

　　劍雪點點頭，道：「蘭若經分上下卷，上卷記載了一門強大的武學、下冊記載了克制其他武學的方法，傳說能同時取得者，便能天下無敵。」

　　螣邪郎不屑的嗤之以鼻：「誇張不實，這也有人信？」

　　「有。」劍雪滿臉認真嚴肅：「有人得到了上卷，還練成了裡面所載的武學。」

　　「嗄？真的假的？」

　　劍雪繼續說到：「蘭若經原本一直被秘密的輪流收藏在幾座佛寺寶剎之間，但十數年前中原因為亂賊而陷入戰禍的時候，上卷在轉移過程中遺失了，意外為有心人所得，而那個人練成了其中武學後，理所當然便開始千方百計的尋找下卷……」

　　想起劍雪的來歷，螣邪郎立即意會：「難道下卷在你師父一蓮托生手裡？」

　　黯然垂下眼，劍雪說到：「應該說，師父他知道蘭若經的收藏處，他是代代負責紀錄此事的僧持之一。」
　　上卷的失落成了警鐘，原本定期轉移的下卷開始加快了轉移的速度、改變規律，以避免被野心龐大的那個人找到。

　　「但師父還是被發現了。」放在腿上的拳頭緊緊握住，劍雪語氣冷靜卻仍難掩悲痛：「師父身上被惡徒種了毒，那時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毒、也找不到解藥，對方威脅以蘭若經下卷換取解藥，但師父不願，我不能眼睜睜見師父受苦，沒有辦法，只好去攔截再次轉移的蘭若經……」

　　話至此，已經相當明顯，螣邪郎瞭然於心：「負責轉移下卷的鏢師就是吞佛對吧？」貨主要求保密，所以他們沒有人知道吞佛當時所保的鏢貨是什麼，就連吞佛自己大概也是最後一刻才得知。
　　那一戰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但吞佛分明已經「遺失」鏢貨，為何劍雪卻仍是這般神情？襲滅天來所見到的一蓮托生又是怎麼回事？

　　「我找到了吞佛，但是也見到了另一個人。」劍雪抬起頭來，注視著螣邪郎說。

　　大雨滂沱，吞佛站在突出於江河之上的木棧道正中，三面是滔滔江水，一面是他劍雪攔路。
　　「對不起，但我必須這麼做」他對吞佛說到。

　　「汝只有兩條路，殺了吾、或是放棄。」吞佛這麼回答他，但卻頓了一頓，又接著說：「但吾發現這個人說得很有道理，汝不妨一聽？」

　　劍雪這才注意到木棧道邊還停泊了一艘船，船身在江水中激烈起伏，卻有一名儒雅男子穩穩走下來，拱手對他親切一笑：「在下，翠環山清香白蓮素還真。」

　　好花俏的名頭。他記得自己當時第一個念頭這麼想，然後素還真向他們兩人請求將蘭若經下卷交給自己，理由是為了剷除那名權勢超乎想像龐大的野心家。
　　起初他自是不願，將下卷交出，等於斷送了師父的生機，但素還真說一蓮托生所中是出自翳流的蠱毒，他有朋友善於此道，能替一蓮托生解毒，希望以此換取劍雪的首肯。
　　考慮再三，劍雪同意一試。

　　「他同意了，你如何？」素還真轉頭向吞佛笑問。

　　吞佛似是莫可奈何的一嘆後，卻是取下朱厭劍，向著劍雪冷冷道：「出劍！」

　　「為什麼？」劍雪愕然，不是說好了嗎？為什麼還要打？

　　「劣者無能，沒辦法說服吞佛。」素還真邊苦笑著，居然邊退回船上躲起來。

　　這老狐狸！還有吞佛你腦子什麼毛病？不是說「很有道理」嗎？
　　劍雪瞪著吞佛，搞不清楚狀況，滿肚子悶氣，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跟他大戰一番以消怨怒。

　　「……沒想到，吞佛那是設局給我跳。」拿起面前的梅香茶，劍雪深深嘆了一口氣，飲了半杯緩神。

　　深知吞佛性格思維的螣邪郎此時已經聽出了端倪，搖頭：「吞佛重視鏢師的操守到了一種偏執的地步，不可能就那樣把鏢貨給你們的。」

　　吞佛說主動迎上劍尖的是劍雪，但其實是他自己。

　　「吞佛！」
　　突來的變局，讓劍雪驚慌失措的衝上前接住險些就要失足墜江的吞佛，船上的素還真也爬了出來，忙往他們這邊過來。

　　「……吾只有一個要求。」身受重傷，吞佛喘著氣說：「此事之後，汝必須向封禪解釋清楚。」

　　「那當然！」他高聲應諾，急著想檢視吞佛的傷勢。

　　「險些忘了……」
　　沒想到吞佛此時竟舉起朱厭劍，劃過了他的肩頭，在雨中帶出一蓬血花。
　　「吾劍上也得有血才行。」

　　你個瘋子！正吃痛的劍雪幾乎想臭罵他一頓，但見他身下漫出大量的鮮血，不由得又慌了起來。
　　「不行！這傷口太深了，得趕緊治療……」

　　「汝還磨蹭什麼？」吞佛扯下裝有封匣的包袱往他懷中一塞，奮力推開了他的扶持：「快走！否則異度的後援就要來了。」

　　「可是你的傷……」
　　他還想再堅持，但素還真已經奔過來一把拉著他跳上船，解開船繩，快速順著滾滾江水而去。
　　「素還真，你為什麼……！」眼看不能救人，他憤怒的向素還真質問。

　　素還真苦笑：「抱歉，素某與吞佛已有協議在先。」

　　「協議？」劍雪不解。

　　「他說，你助他尋回兄弟，他願助你營救令師，只是忠義兩難全，要從他手裡奪取鏢貨，勢必要見血才行……素某所言，無法說服他的就是此事。」指了指劍雪懷中繡有異度紋飾的包袱，素還真無奈的說：「他已事先開啟封匣，交換條件便是素某的配合。」
　　異度的封匣只有鏢師才知道開啟方法，這也是為什麼素還真會先找上吞佛的緣故。

　　得知前後因果，劍雪卻是心中越發無助，只能遙望著江水的另一端，暗自祈求著友人能夠平安無事。

　　隨後他到達琉璃仙境，與慕少艾一同趕往師父的藏身之處，卻已然太遲……

　　「為免遭受蠱毒所控制，師父已經坐化了。」難掩悲傷，劍雪閉上雙眼，顫聲說到。

　　「一蓮托生過世了？」螣邪郎詫異的問：「那襲滅天來所見到的那又是誰？」

　　「那是一蓮托生的俗家師弟。」回答的是慕少艾，吐出口中的另外半口煙，他道：「故意假扮成一蓮托生的模樣，裝瘋賣傻，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這又是你們的計謀？」螣邪郎很快反應過來。

　　「是的。」劍雪說：「師父走後，我就和琉璃仙境合作，繼續詐死，在暗中行動，一點一點的翦除掉那名野心家的助力。」

　　「這些事，吞佛都知道？」

　　「一開始不知道，只是見我遲遲未現身向封禪解釋，他覺得奇怪，後來素還真有事找他幫忙，他以此作為交換條件，才得知了此事。」
　　其實劍雪一直懷疑素還真是故意製造機會透露給吞佛的，這老狐狸的人品一點都不能信任。
　　「因為他能運用異度的資源而不受懷疑，所以後來我們不得已又請他協助了幾次。」劍雪解釋。也因此素還真欠下了吞佛不少人情債，但吞佛對他卻仍只有一個要求……不能讓封禪被捲進來。

　　難怪死心機在封禪面前無論如何都要堅稱劍雪的死訊，螣邪郎摸著下巴，尋思一會，淡淡的說：「在繼續說下去之前，我先問你，為什麼選擇在此時讓我知道？」

　　劍雪沉默了片刻，才說：「這次的局，目標應該是我。」

　　螣邪郎同意：「我也想到這點了。」

　　「幕後黑手既然能設下這局，顯然是已經開始懷疑劍雪的生死、以及吞佛的說詞。」敲了敲煙斗，藥師插話道。

　　劍雪接著說：「吞佛被懷疑，我們的下一步棋就必須另外找一位異度裡的內應，才夠取信於那名野心者。」

　　「本大爺就是你們看上的內應？」螣邪郎邪邪一笑：「你們又有什麼把握能讓本大爺答應配合？」

　　劍雪朝他湊上前去，眨眨眼：「你不是想要吞佛留在異度嗎？我替你想辦法留住他。」
　　吞佛最重視的就是封禪，而他最懂封禪。

　　「好！」螣邪郎仰頭大笑：「能看死心機被人賣，這也夠值了！」

※

劍雪：呼！黑紗帽子掛了那麼久，終於可以拿下來透氣了。(爽朗)

螣邪：本大爺就知道！死心機這小王巴蛋說的話不是水分不夠就是水灌太多！

吞佛：...... (閉眼裝睡)

封禪：我覺得自己被排擠了十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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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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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89樓發表於: 2017-02-25 23: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可憐的吞佛一生都在算計別人
現在卻是被自己的好友和青梅算計了
還不能表達意見
就這樣在異度賣身到死大爺不交棒他就沒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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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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