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院中央便是一处凉亭,内置石桌石凳,苍抬手一挥,只见原本光秃秃的凉亭内立刻换了一副样子,周围挂起了枫红的灯笼,以及漫飘的纱帐,伴着袅袅的青烟,紫纱朦胧,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酒坛酒杯。 V_Owi5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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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昙花要在巳时左右方才绽放。”苍边说便拉着龙宿步入亭内:“等待期间,我们不妨先尝尝你酿的酒。” ^zjQ(c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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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坐在苍的对面,龙宿侧头向他曾经埋酒的地方望去,瞬间千丝万缕,他记得当初他将酿好的酒埋在那株昙花下,并说来年花开时便请苍喝酒,结果未等来年,竟起了谁也没有料到的变故…… +[l52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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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时间过去两年之久,如今再次望去,仿佛如隔世般恍惚。 -~z]u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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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株昙花已经长得很是茂盛,完全没了当初那般死死咬着花苞不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紫色的花柄平托着即将绽放的昙花花苞,洁白的花瓣此刻紧紧地收拢在一起,一层包裹着一层,在漫天即将逝去的彩霞映照下,显得格外娇艳欲滴,同时也可以看得出照料它的人,应是花费了很大的心思与精力。 Wl3jbupu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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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昙花夜半开 月下美人婀娜来。”苍喃喃道:“其实这花在去年的时候便开了一次……” V&)lS Q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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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听闻转过头望上苍,天边那抹微弱的光投射过来,将苍的侧脸映得一片模糊,但嘴角的笑意却很浓,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目光落在那株昙花上,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slSQ\;C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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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龙宿淡淡地应了一声。 y?BzZ16\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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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喝到你的酒不免有些遗憾。”苍转过头望了一眼龙宿,随后拿起酒坛为两只空杯斟满了酒。 )*&I|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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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次汝要将去年的分量也找补回来吗?”龙宿挑了挑眉。 " bHeNW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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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一怔,随即轻笑道:“说得没错,所以今晚一定要喝到尽兴。” \VW&z:/*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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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苍将酒一饮而尽,龙宿才端起酒杯晃了晃,酒水清澈透明,在琉璃杯中流光溢彩,慢悠悠道:“不知这次酿的酒会不会……” F_Q,j]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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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之前两次将鱼喝死的事?” D8+68_B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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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汝怕了?” 5gpq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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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怕了便不是苍!” p^_E7k<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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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说着扬眉笑了起来,其实自他与龙宿相识以来,便早已将生死看得极淡,只要他想保护的人能够好好的活着,是生是死对他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龙宿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下,也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0!s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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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之间不再言语,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般,自然而然的默契,是多年来感情的堆积,其实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于是将所有的话都沉浸在了这香醇的酒水中,一杯一杯,甘甜清冽,余香不散,带着淡淡昙花之香丝丝屡屡地穿过喉咙,暖在心里…… U].u)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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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浓重了起来,皎皎月光,霜华满地,映照在不远处的昙花之上,如玉琢的一般,晶莹剔透,月色缭绕,酒到尽兴,苍突然说道:“夜色如此之美,龙宿,可愿听我弹上一曲?” \R&4Nu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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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龙宿微点了下头。 !x9j~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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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苍放下酒杯敛了下宽大的袖子在石桌上轻扫过,荧荧青光闪过,古朴雅致的怒沧琴便出现在了桌上。 vfT<%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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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搭在琴上划过,好似一阵水波荡漾的清澈声音,见音色刚好,于是苍满意地闭上眼拨动琴弦,空灵的弦音随即响起,优雅柔软,如水般明澈,又如月般皎洁,一点点触动着心弦,花影浮动,琴曲悠扬,好似情人的手温柔地扶过脸庞,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忘记仇恨,音律与夜色相互缱绻缠绵,带着浓浓的恋慕,溶进这美丽而幽深的夜色中。 -C$Z%I7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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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优美的琴声,那些被尘封起来的零散的片段,一幕一幕地在脑中闪过,慢慢地衔接在一起,组成完整的记忆,龙宿敛目,那些已经从指尖流去的岁月,让他几乎快要忘记,曾经的他是如此地依赖着苍…… UXB[3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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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已经不记得是如何与苍相识,好像从出生那一刻起,他的身边便有了苍的存在;从有记忆那一刻起,他的脑海里便有了苍的身影。 AR\?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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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年长龙宿许多,龙宿印象中苍最初的模样是拥有着一头金棕色长发俊秀少年,那时候还是孩子的龙宿抬头仰望着他,明媚的阳光透过澄清的海水,碧波荡漾,在他的身后折射过粼粼的光芒,细长的凤眸微微眯着,眉间的火焰额纹红艳得有些刺目,竟看得龙宿晕眩了起来,于是伸手扯住苍的袖子,死死地抓住不放。 x{io*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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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抓仿佛将两人的命运拴在了一起,龙宿已经淡忘了当时自己为何会去抓苍的袖子,但当苍弯腰将他抱起,那股随之飘来的淡淡龙涎香,以及近在咫尺的笑容却一直都记忆犹新,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3Lwl~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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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再后来又如何了呢? FAu G`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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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苍教龙宿读书识字,习武修炼法术,一直以来都以兄长,亦或者是师父的身份留在龙宿的身边陪伴他,照顾他,直至龙宿也长成翩翩少年郎。懵懂的少年总有一段反逆时期,那时候的龙宿任性、叛逆,总喜欢在外面惹是生非,闯下祸端便躲在苍身后装无辜,或者干脆消失不见,将那些烂摊子丢给苍来收拾…… sY,!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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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从稚气的孩童到懵懂的少年,再然后蜕变为成熟的青年,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而去,龙宿一直在苍的羽翼下成长着,依赖着,直到屠龙族的突然来袭,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9E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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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与屠龙族之间的杀戮千年来都不曾休止过,那天血云残日,巨浪滔天,腥咸的海水冲击着岩石溅起数丈的浪花,依然掩盖不了那骇人的场面。到处是刺耳的惨叫,到处是喷溅的血液,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龙族与屠龙族相互厮杀,死伤无数,浓稠的液体汇聚成河几欲染红了碧蓝的大海,空气中弥漫了海水与血液的味道,浓重的令人作呕。 8|[\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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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浑身伤痕,一袭紫衣染满了斑斑血迹,跌坐在成堆的尸体间,茫然地望向残阳血海,亲人的尸首,纵然愤恨,纵然心痛却再无力气反抗,任由屠龙族的人提着滴血的长剑,狰狞地向他走去。 /2oTqEq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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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想到了在外修行的苍,忆起曾经,每当陷进困境时,只要唤苍的名字,苍都会来救他脱险,长久以来已经形成了二人之间的默契,可就在名字即将吐口而出时龙宿狠狠地咬住了双唇,直至滴出血来也终是没有唤出那个名字。 iUh_rX9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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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让苍来赴死,绝不能…… dJ`F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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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起,利剑落,龙宿绝望地闭上眼睛时,分明看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向他扑来,将他护在了怀中,顿时鲜血飞溅,血光漫天,满目都是刺眼的红色,及时赶来的苍救了剑下的龙宿逃脱而出,本就稀少的龙族终是在这次屠杀中被灭,除了苍和龙宿,无一生还。 3m4?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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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族之痛带来的打击无法形容,无法言语,那段时日他们卷缩在水底深处最隐蔽的地方,化成龙形,紧紧地挨在一起,相互支撑,相互依靠,彼此舔舐着身上,以及心上的难以愈合伤口和痛苦。 uAy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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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让龙宿毕生难忘,屠龙族的逼杀和血腥的场面,时常令他噩梦缠身,好在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苍在身旁,依偎过去,感受到从他身体传来的温暖,于是便不再害怕与不安。 w_^&X;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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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有苍,幸好还有苍…… Xj$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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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熟悉的曲调将龙宿从回忆中拉到了现实,苍早已换了曲子,而此曲不是其他,正是人尽皆知的《凤求凰》。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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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一曲《凤求凰》,当年的司马相如正是以这首曲子赢得了卓文君的芳心。龙宿记得这首曲子苍曾经弹过,那时他用紫金箫与之相合,琴箫合奏,犹如鸾凤合鸣,凤凰起舞,凄美的曲调,直入云霄,丝丝绕梁,是道不尽的千古佳话。 ~0?p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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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苍闭眼抚琴的模样,听着悠扬华美的曲调,龙宿竟突然无端地害怕起来,他怕再这样听下去,会忆起更多更多已经深埋的回忆;他怕已经放弃的感情会死灰复燃,他怕他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再次…… ;-=y}D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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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思绪混乱如麻,龙宿猛地站起身抬手按住了琴弦,琴声嘎然而止,苍停下弹琴的手,不解地抬起头望向心绪不宁的龙宿问道:“发生何事了?” ?9X#{p>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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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吾要回疏楼西风了。”龙宿说着避开苍的眼睛,转身便要离开。 UVu"me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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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苍见状起身一把拉住龙宿的手:“为何突然要走,不是说好今晚要一起赏花喝酒的么?” 0s0[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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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改日吧。” |]A{8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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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日?昙花一现不过几个时辰,难道还要我再等你一年么?” g)$Pv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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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吾,吾不想再与汝刀剑相对。” =[{Pw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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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非要走到这种地步?”苍并未在意龙宿的话,紧攥着他的手一字一句说道:“龙宿,留下来不好么,像以前那样不好么……” +nuv?Q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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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转过头看着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苍,有些事强求不得,吾……” 8tA.d.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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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说完,苍一把将龙宿扯进怀中,抬手扣住他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上了那双薄唇,仿佛带着无尽的悲愤、伤痛,以及深深的眷恋,用力嗜咬、掠夺着那柔软的双唇:“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PR|Trn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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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奋力地挣脱开苍,逃似的后退几步,看着苍没再说任何话,眼中忽闪而过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随即转身化成一道紫光冲向夜空。 `N(.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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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消失在天际的光芒,苍颓然地坐在石凳上,垂下眼低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夹杂着苦涩的悲伤:“哈,强求不得么……” g#[9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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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阵幽香随风而来,只见不远处那株昙花的筒部向上翘起,缓缓张开花瓣,迎着倾泻下来的月光微微颤动,洁白如玉,清香四溢,就仿若那在夜晚中踏月而来的美丽女子,浅笑娉婷,婀娜多姿…… %h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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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M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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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网两天,终于把这章墨迹出来了,写完之后哭的心思都有了,苍龙太难写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