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9/9遇鲛传（书素）192F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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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ruo30

天雷若等闲 RP照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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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樓發表於: 2024-05-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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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19樓(silenceq) 的帖子

T T素素。欧阳上智不得好死！
猜到是一回事，这会看到…………大师有人虐待你家小鱼啊啊啊啊啊啊啊～～～～

頂端

caic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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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樓發表於: 2024-05-31 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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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滴天这篇也太萌了吧！！码起来慢慢吃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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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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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樓發表於: 2024-06-04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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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18樓胤雪于2024-05-27 21:04發表的 : *D<sk7
頗為好奇除了同是為鮫人之外莫非不知名與素還真還有什麼親緣或血緣關係， `M7){
還是說舉世鮫人僅剩他們了？(驚) xVl90ak
幾次總看他十分在意素還真，在與他人或者與玉家遺孤相處時。 3ZZJYf=
欽羨而忌妒，是因為曾擁有卻失去，抑或是其他原因讓他偏激了呢？ }U^9(
這孩子到底受到什麼傷害啊？ (4g;-*N
....... n53}79Uiz

就傲杯吧，剧里我就觉得挺头疼一人，咋说呢，太正直了，从来不晓得转个弯，啥事认定了死理就一定坚持到底。
说实话，这种人你有时候分不清他是在对家比较省心还是在自家比较放心OTL
不知名这孩子受的苦是真的多，现在心里整个一扭曲的，需要刷重生才能纠正过来，但是重生之后就会变成个乖孩子苦尽甘来了TAT
人类和异族的矛盾其实说到底还是本心的不同，书大他们并不会觉得异族有什么不好，.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是本心是否善良，而介意他们，想要觊觎他们的，也同样会因为各种理由伤害人类。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类和异族其实本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说到底就是个利益驱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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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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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樓發表於: 2024-06-04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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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19樓silenceq于2024-05-29 01:54發表的 : Vm.u3KE
这章看得拳头👊硬了。这些武林人士是那么得容易气血上涌，干出过多少愚蠢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却爱给不认识的人他立理性人假设，认为他们无利不起早，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损人就是利己。 NMj`wQ`M+
不太清楚谈无欲是气到口不择言迁怒还是真心话……看起来应该是真心话，平时看不出来心中对人类成见很深啊。君子和而不同，没跟人和谐相处过也就算了，放地图炮的猫不是好猫。前辈听了也心寒。 {?jdPh

其实吧，前头已经展现过了小谈他们和素素的不同。
面对伤害素素的人类，素素自己还想着要讲理，要去查清楚他们是否该死再下决定报复，小谈他们三个直接想的就是杀人放火了。
当然这会谈小喵纯粹是真的炸毛得厉害，他心里还是很重视前辈啊，师傅啊这些人类的，只不过这些人比不上素素的重要性。
素素又是他的师兄，又是他的同伴，对他而言，只要不和素素发生冲突，他们三个都是可以和人类和平共处的。
当然这个想法也是偏激的，不过这是个成长型的故事，会成长的不止是素素，小谈他们三个也是有各自的成长轨迹的。
所以他的思想转变会在后头呈现的。
已经更了，欢迎来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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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樓發表於: 2024-06-04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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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回 119樓(silenceq)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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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20樓lianruo30于2024-05-30 17:41發表的回 119樓(silenceq) 的帖子 : <s2l*mc
T T素素。欧阳上智不得好死！ V*m)h
猜到是一回事，这会看到…………大师有人虐待你家小鱼啊啊啊啊啊啊啊～～～～ 87Uv+((H

没事没事，虐完了回去就拜堂洞房了真的。
欧阳老头吧，其实我都在考虑他最后的死法算不算好死？
要不想法子再加重点吧。
嘤嘤嘤，写完了这个一定写素小鱼带着儿子撸谈喵喵的番外回血，更了，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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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樓發表於: 2024-06-04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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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21樓caicai于2024-05-31 06:07發表的 : =zjUd 5
我滴天这篇也太萌了吧！！码起来慢慢吃嘿嘿 RsD`9>6)

多谢喜欢，虽然下部风格已经不大甜了，如果喜欢请继续支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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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樓發表於: 2024-06-04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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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浓愁如刀似剑寒，只入断肠做寸碎。

且说谈无欲三人眼见素还真落入欧阳上智手中，当下都是潜藏行踪预备寻机救人，孰料谈无欲刚在城主府外探查地形，却有个万万不曾料想到的人已经半路截住了他。

“秦假仙？你这是做甚？”谈无欲这会本来此刻实在无瑕分心，奈何远远被这家伙在墙角朝自己摆手招呼弄得烦了，也只好上前问问他的意图。横竖此人武功稀松平常，自己便要捏死他也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多费什么气力。

秦假仙眼见三人终于被自己招呼过来，一时有些洋洋得意，将三人拉到暗巷之中低声道：“谈公子，实不相瞒，昨日之后我总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想到那屈世途曾经说过，他是因为攒了银子才搬到这上智城来开了点心铺子，便按照这话去城中找百姓打听，结果还真被我问着了。”

上智城虽然规模甚大，但秦假仙口齿伶俐又舍得撒钱，在这些市井之地格外如鱼得水，不消三下五除二，居然当真被他探听到有个姓屈的点心铺子，是数年前一对外来的夫妻所开。他打听的人都说那店主脾气甚好，手艺也精妙所以铺子生意红火，最难得妻子十分美貌温柔，竟不似小门小户人家。

谈无欲听得一皱眉道：“这却有什么好打听的？”他认定屈世途为了妻子背叛素还真的信任，即便被斩断双腿也要指证素还真诬陷他，更不想听关于此人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只觉得这秦假仙啰啰嗦嗦耽误自己时间，立时便想抽身走人继续想法子去救素还真。

秦假仙却死命拦住他，唾沫横飞道：“谈公子，你们三位都是金玉样的人，自然不晓俗务，可这些事在我老秦听来，却到处都是不对。”

这话确实不错，谈无欲三人皆是出身尊贵，更兼身为非人，对于人间俗务确实精通不多。都不觉止住脚步听他细说。

却听得秦假仙道：“他屈世途一个普通的点心铺子，却藏着那般一个貌美的娘子，生意又红火。可我问过的人都说他那铺子里始终安安分分的从没人去闹事，这却怎么可能？”

“我老秦是个久混市井的，最晓得世上多的是那起子恨人穷厌人有眼皮子浅薄的小人。若再是同一条街上的光棍，瞧着那般个貌美娘子，不说每日去他铺子里白吃白喝敲诈他几笔，便是没事也要在他铺子前头来往个十七八回，同他娘子说些个浑话才好。”

“可他屈世途一个外人，来上智城不过几年，将生意做得红火热闹，家中有个貌美娘子，这些年莫说被人为难，便是连个上门找茬的破落户都没遇到过半个，这却怎么可能？”

三人听他说来有理心头一动，对视一眼，莫召奴道：“不如去看看？”

谈无欲也点点头，目光落到秦假仙身上，秦假仙甚是乖觉，立时道：“老秦这就给三位带路，你们随我来。”

三人当下随了他指点，来到那屈氏点心铺子门口，一路七弯八拐绕了一大截，到得临街上一间铺子门脸，见得一间带个小院的二层小楼，青砖砌墙，花格窗棂，门头是个双开的黄柏木头门，门头上悬着个屈字的招牌，门口却已有薄薄积灰，显见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开张。

谈无欲眼见周围人还少，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带着无忌天子翻身纵入墙后，秦假仙正要招呼，眼前却是一花脚下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还未反应过来双脚又已经落了地，听得莫召奴笑吟吟的道了声“得罪”，将提在手里的秦假仙放了下来。

秦假仙昨日才见过莫召奴化为朱雀杀气腾腾喷火焚烧的气势，便是看着他笑容再美也不敢有半点歪心邪念，只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那边谈无欲已经等不及，从院中推开房门进去，只见厨下还满满当当的堆着各色蜜饯糕饼之物甜香扑鼻，四处却并无半个人影。

谈无欲冷哼一声，心说这两夫妻定然是早就被欧阳上智收买好些日子未曾回来也不稀奇，正要转身离去，却心头总也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又在厨下转了几转，脑子里却总是有个什么模模糊糊的念头抓不住。旁边的无忌天子却突然道了句：“二师兄，开这铺子的定然不是屈世途。”

无忌天子接口道：“他真要是为了妻子被斩断腿都要背叛大师兄，那么这里做的点心就不对。”

谈无欲一时回过神来，转头再将厨下那些未曾用完的馅料糕饼细细打量了一下，脱口道：“对，不是屈世途。”

厨下地面已经有积灰，显见数日未曾有人踏足，可这些糕饼却未曾变质依旧甜香扑鼻，是因为馅料中加入了大量的油糖，看成品也全都是些甜味十足的蜜饵，糖三刀，油酥糕等物。

这些点心本来也是十分常见之物，便宜好存放，寻常百姓日子清苦，买点心时多喜欢买些香甜耐放的回去，点心铺子做这些售卖本不出奇。可屈世途妻子青衣十分爱惜容貌身段，不肯多食甜食害怕发胖，所以屈世途自己琢磨出不少轻口甚至酸甜的点心，他与素还真时有通信，这些法子最后多是便宜了谈无欲，所以他对屈世途做的点心滋味比莫召奴和无忌天子还要熟悉些。

每人习惯都是很难改变的，纵然屈世途会做一些普通糕饼在铺子售卖，但他爱惜妻子如命，怎会不至少做个一两种酸甜轻口的点心备用？即便无人喜欢，至少也能哄妻子啊。

屈世途当时表现得一副为了青衣肯舍了双腿也要说谎的样子，怎么会自家铺子里不给心爱的妻子备下一两样她爱吃的点心？

开铺子的便不是屈世途，那么他们救下的，又是真的‘屈世途’吗？

谈无欲一时脑海中如有一条线将散了一地的珍珠串了起来，眼神一亮看向无忌天子道：“很好，没料到你还能想明白这些，算你没白劈那么多椰子！”

无忌天子差点被他噎死，心头想说我好歹有个人可以劈椰子，好过你连个梳尾巴毛的都找不到。但终究不敢和他顶嘴，三人已经确定此地必有古怪，当下在这屋中四处打量。

谈无欲嗅觉灵敏，抽了抽鼻子，只觉这厨下明明是生火做食物之地，按理说长年炊烟缭绕，炭火气息应该极重，可这厨房里的味道却十分清浅，当下转头看向莫召奴道：“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莫召奴身为羽族时常震翼凌风，对于风向气流远比常人感知敏锐，当下闭目微微屏气凝神，突地抬手一掌将那灶台劈开，却见灶台下黑洞洞现出一条地道来，里头微微有风吹出，不知通向何处。

谈无欲看着那黑漆漆的地道，恨恨道：“这次回去，定要那蠢鱼赔我一身衣衫。”

莫召奴安抚道：“无妨的，你横竖都是穿的黑衣不显脏。”他一个穿蓝衣的都没抱怨，谈无欲一个穿黑衣的不满什么？

谈无欲也不过只是嘴上说说，他黑暗中目力最佳，这等时候从来都是他打头阵推脱不了，当下转头一瞥秦假仙。秦假仙甚是上道，连声道：“我走中间我走中间，一定跟好不会丢了你们放心。”

谈无欲见他果然没有趁机偷溜去报信的意图，对他印象好了不少，当下谈无欲打头，秦假仙无忌天子尾随其后，为防意外莫召奴断后，四人猫着腰钻了进去不提。

欧阳上智步入那个湖底密室时，却见素还真正蜷着身体靠在那面水晶壁上，目光痴痴的落在水晶壁外的无边湖水上，连听到他的足音也未曾回头。

“你在看什么？”即便在靠近的脚步被般若剑芒阻住的时候，欧阳上智的声音也确实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素还真却懒得搭理他，只淡淡道：“你再敢靠近我，我便划了自己的脸。”他现在周身经脉被傲笑红尘剑气锁住不能动用武力，但般若是他本命灵剑与他心意相通，即便他无法再动武，依旧可以凭心意招出般若。

他性子温和，骨子里却极傲气。莫说心中已经有了一页书，便是未曾钟情任何人，要他忍受欧阳上智的碰触亲近，都宁可选择玉石俱焚。

却听得欧阳上智一声轻笑：“你可知道，美貌只是你身上最无足轻重的地方。”

他这话说得十分诚挚恳切，任谁都不会怀疑她话中真意。素还真冷哼一声，忽然转腕一划，般若寒光微动，朝欧阳上智膝盖点去，欧阳上智却也并不躲闪任由他施为。

素还真此刻无法使用真气，剑招虽然依旧灵巧却根本伤不到他，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头答案。眼见般若在他膝盖范围点出几点破洞露出他膝盖肌肤，却见得那膝盖上一圈清晰无比的紫红伤痕，伤痕处虽然已经开始收口愈合，但素还真依旧能够确定，那是他亲手治愈的手笔。

嗤笑一声：“神木心液果有神效，可笑玉天玑也算堂堂一代枭雄，居然从头到尾不过是个被一笔带过的笑话，或者是，棋子？”

欧阳上智平静道：“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本就如同棋盘一般。只需要把他们各自摆在应该有的位置上，他们就会按照自己的步骤走动起来。”

素还真苦笑：“傲笑红尘确实是最好的一步棋。”

从春来楼开始，对方就刻意引得自己和傲笑红尘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无论春来楼约见鲍宇师兄弟，还是弈天楼内场宾客名单，都是欧阳上智掌握的主动刻意引导他们双方相识。

虽然过程不算愉快，但他们四人对于傲笑红尘的品行却不会生出丝毫怀疑。而傲笑红尘也确确实实从无半分私心，否则无忌天子不会在情急之下想到去搬傲笑红尘做救兵。

而就是这个正直无私，与欧阳上智确实从无半分勾结的傲笑红尘，就这么在对方安排下，因了自己的信任，而成为了刺进自己胸口最致命的一刀。

但他最想不到的，却是欧阳上智自己的手段。

“从第一次见你，我以为自己是被‘欧阳上智’激怒才定下那个赌约，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一直最精准的掌控我情绪的是‘屈世途’才对。”

若非看见屈世途在眼前被斩断双腿，他不会急切之下许下事情没有解决前不会离开上智城，甚至不能和亲友们求助报信的承诺。

若非面对屈世途重伤之余还不肯责怪自己的包容，他和谈无欲不会铤而走险去玉府取神木心液。

若非相信屈世途不会背叛自己，他绝不会任由傲笑红尘在自己身上种下剑气锁只为自证清白。

每次每次，都是因为‘屈世途’他错判形势，让自己一步步走入这囹圄之中，因为任谁都不曾想到，一直在他面前侃侃而谈气度镇定的‘欧阳上智’不过是一具以秘法炼制的肉身傀儡。而在他面前被沙人畏生生斩下双腿生死一线的‘屈世途’才是真正的欧阳上智本人。

“逼出自身内丹给傀儡让它在台前与我交手。本体却易容成阿屈的模样，提前让你的鲛人在你身上种下控心术，在我面前被砍断双腿命悬一线。然后一步步引导我去玉府偷取神木心液为你治疗。”

他与屈世途虽然多年未见，但他本身对屈世途形容举止十分熟悉，而且天生具有分辨人心善恶的本能。而欧阳上智一个绝代高手体质气息与常人本就不同，即便找来如何精妙的易容高手，哪怕削骨塑脸都决计无法瞒过自己，但是如果是一个因为自己身陷险境，重伤濒死命悬一线的‘屈世途’呢？

“连我当时都信以为真对你没有丝毫怀疑，何况从未见过你的召奴和无忌。他们见我多时未归，猜到我出事，而需要拆穿‘欧阳上智’必须要用到‘屈世途’的证言。”

“而这场大戏，在他们带着‘屈世途’去为我解围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落幕。”

“让你的鲛人以歌声控心杀了玉府满门，而唯一的活口身上却带有和‘屈世途’相同的控心之术印记。任谁看来，都只会认为是我做下血案却行事败露百口莫辩。”

“现在想起，在‘屈世途’被召奴带到之前，当时的‘欧阳上智’一直少有动作，我当时只是以为你故作高深，实际上是因为那具傀儡再如何精巧也不过只能有一些基本的反应，只有你本人来到现场后，才能以秘术操控其与我对峙交手。”

“欧阳先生，无论我多么恨你厌恶你，但这份心性本领，素还真真心实意的说句拜服。”

江湖上有不少高手通晓以秘术炼制肉身傀儡的法门，多用作迷惑对手的替身用途。这等肉身傀儡炼制不易，需要以本人血肉入体，分一缕精魂凝神而成，形貌与本人并无二致，但缺点是多为肉体凡胎，一旦交手便会露出破绽，而且需要与本人相距甚近，方能让本人以神魂操控傀儡做出反应。

而欧阳上智却独辟蹊径，他将自身内丹与毕生功力反向度入傀儡体内，本人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易容成屈世途。然后在自己面前以肉体凡胎之身生生承受被斩断双腿的巨大疼痛。

期间只要自己察觉到些许异常，失去武功兼且重伤在身的他可说连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莫说自己四人可以随时置之于死地，期间因为距离太远，他与傀儡的联系也是全数断开。

傀儡只能依照他事先留下的某些指令做出一些基本的反应，若非他积威甚重，惯了他喜怒无常之态叫司徒笑梦等人也不敢过于窥伺。但凡司徒笑梦沙人畏等人发现了半点端倪，起了不臣之心，毁去那具空有他毕生修为却不能应敌的傀儡夺取他内丹都是反掌之易，届时莫说他做不回这城主，连死都死得悄无声息。

遇到这样一个强大，冷静，不惜一切代价去获取胜利的对手，他不得不承认，败得不冤。

欧阳上智看着他的眼底是叵测的幽光：“所以这么完美的计划，你是什么时候看出破绽的？”

素还真微展一笑：“在你最后假装阿屈对我说对不起的时候。”

“你那时候故作自己是个为了妻子被胁迫，不得不背叛我的样子，是为了让无欲他们都信以为真，彻底对人性失望与我产生冲突，最后迫得我无路可退。”

“这本来也是一步好棋，可是我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当时事态突发我一时摸不清头绪，直到被你关进这里一个人清净下来细细回想，我才突然想通一事。”

“如果欧阳上智能够将斩断双腿的屈世途交给我，那么为什么不一起把青衣交给我呢？真的是为了了留下青衣方便要挟我们？”

“可是你研究针对我那么多年，对我的性情应该已经了如指掌，你该知道在阿屈那种情况之下，我是根本不会丢下伤残的阿屈自己离开上智城的，那么再还给我一个不会武功的青衣效果不是更好？”

他已经立下不会向一页书求援的誓言，所以那时候交还青衣的话，他们需要照顾的人就会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只会更加束手束脚。

“你自己都能假扮阿屈引我入瓮，那么为什么不再找个女下属假扮青衣？最后如果跳出来指证我的从一个阿屈变成夫妻二人，可信度不是更高吗？以先生之行事布局，万事不是应该务求稳妥，能多一分把握都是更好的吗？”

“所以，答案是，你不可能还给我青衣，你甚至不能制造出一个‘妻子’来配合你演出这场戏，再如何完美的易容术都不可能。”

“因为你比谁都清楚，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真正爱你，无论男女。他们只会怕你，敬你，畏惧你，顺从你，却绝不能真正的‘爱’你。”

“所以你不可能再找一个人来易容成青衣配合你演好这出戏，因为若是再有一个女人假扮青衣，只消我看过一眼她看你的眼神，我都会立刻认出你不是真正的屈世途。”

“因为青衣和阿屈是真正的恩爱夫妻，而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他知道因为爱一个人而把全部目光只投射在那一人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那是不动声色的一瞥间，开在眉梢眼底的波光粼粼，拢在眼中的顾盼烟霞，是此生不移的欢喜粲然。

一如青衣看屈世途，一如他看一页书。

“你知道，世上永远不会有人那样看你。”所以他不能找人假扮青衣，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抓住破绽。

欧阳上智有着短暂的沉默，随后轻轻的道了声：“你本应该是世上唯一那样看着吾的人……”

他确实曾经想过找人假扮青衣试图做到完美无缺，可是即便他肯花上数年功夫去研究模仿屈世途的一举一动，甚至为了不露馅亲自易容成屈世途去开点心铺子，找了数个女下属易容成青衣和他人前做戏。

可是无论换来再聪明再机变的下属，在人前和他演得再如何亲密无间，可是他也知道那些女人只要看自己一眼，就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素还真的。

他自然知道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在多年前，他远远看着一个精灵牵着另外一个俊美如天神的男子的手走上水面。

美丽的精灵微笑着仰起头，全心全意的看着那个男子，目光天真而专注。

而那个精灵，本该属于他……

昏暗的天光从水面的透下来，穿过水晶壁印在素还真精致的眉眼间。影影绰绰间那挺立的鼻梁与抿紧的唇角有着凌厉的线条，让他看起来格外冷漠而骄傲。于是欧阳上智在那倔强的表情前只能再次却步，却还是看着他道：“你很聪明，可惜还是太晚了。”

“你应该看清楚了，一如吾所说，顺从吾，你只需要害怕吾一个人就够。而拒绝吾，这世间对你却处处都是杀机凶险。”

“即便是再如何的君子侠士，他们也不会信任你。即便再如何朝夕相伴的同伴，他们也不会真正与你心灵相通。”

“这世上所有人都应该有他们该有的位置，素还真，你游丢了那么久，该回来了。”

“吾说过，吾会对你很好很好，只要你想要，世间的一切都任你予取予求，而你只需要爱吾，为吾歌唱。这样不好吗？”

素还真素净的面庞没有丝毫波澜：“你进来的时候不是问我在看什么？想知道答案吗？”

欧阳上智依旧用那种可以称得上温柔的语调道：“你其实可以不用说出来。”

素还真的眼光落在他面上不躲不闪一字字的道：“我只是觉得，这里真像个鱼缸。”

无边无际的水波平静的在水晶壁后漫开，那些水波太平静了，平静得甚至不像是会流动的液体，里头没有他平时嬉戏的水域中飘动的水草，舞动着须子的小虾，吐着水泡泡穿过他发丝的小鱼。它们只是澄净的扭曲了天顶的光线，把所有他目所能及的空间变成一片用沉默填满的牢笼。

“而曾经有人告诉我，可以给我一个世上最美的鱼缸。”

一页书曾经告诉过他，若是不愿再面对世间的伤害险恶，只需永远留在云渡山就好。那里会成为只属于他的永恒乐土，他会得到世间的所有奇珍异宝，会有所有他喜欢的人和异类相伴左右。云渡山会是一个最美丽最豪华的鱼缸，用水晶琉璃堆砌，承载他所有天真幼稚的美梦，有一双世上最强大的手掌挡去所有风雨。

可是，他没有要。

“我连云渡山那个鱼缸都不肯要，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要这个鱼缸？”

“要让我屈服，你应该知道现在还远远不够，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就是！”

“让我猜猜下一个用来对付我的杀手锏是什么？你的鲛人是吗？”

“那就让你的鲛人来见我！我不想再和你说一个字。”

欧阳上智的面色依旧沉稳无波，仿佛吞没了一切希望的黑夜，低声道：“吾劝你最好不要那样做，相信吾，对你而言，结果会比死还痛苦。”

素还真却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于是欧阳上智再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步出密室。

而素还真咬紧牙关抬手捉住一根穿透脚面的尖刺，企图运起全身上下每一丝残余的真气将其逼出，却不过只是细微的动了那么一下，脚背好容易已经止住的伤口再次血流如注。

他闷哼一声咬得嘴唇发白方忍下这股锥心之痛，苦笑着看着已经站立不得的双足苦中作乐的调侃道：“这下可真成人鱼公主了。”

当日听这故事时，他还是何等意气风发簪花少年？听着那位劈开鱼尾来到人间，每走一步都仿佛双腿踩在刀尖上的小公主的故事心生感慨，却还得意洋洋的和谈无欲打趣说自己比她自在，却不料短短数日，这滋味居然让自己尝了个原封不动。

却听得低低一道声音：“什么人鱼公主？”

他抬头看着再次出现在密室中的那道小小身影，叹息道：“居然真的是你……”

不知名似乎对他想要脱身的动作并不意外也没什么阻止的兴趣，只是走到他身前抱着腿和他一起靠在水晶壁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道：“什么人鱼公主？给我讲讲。”

素还真有些愣怔，他有许多话想问不知名。想问他为什么要帮助欧阳上智害自己？想问他为什么那么小却能化形？可是想问的话太多太多居然一时无从张口，再看他依在身边抬着眼看着自己一派天真乖巧的模样，心头涌出难言的亲近，终是将当日从央森那里听来的那个人鱼公主的故事与他说了。

不知名不发一言听完那个故事，突然又凑近了些，伸出小手缓缓抚过素还真如画眉目，一字字道：“她怎的就那么傻呢？鱼，本就该在水里，她怎的偏偏就要上岸来？”

“生在水里，死在水里，归于大海，化为泡沫。”

“多么清净美好的结局啊，她为什么非要生出妄念？把自己搞得不像人也不像鱼。”

“和你，一样。”

素还真就觉得那只幼小而温暖的手掌就像抚过面颊的一柄尖刀，终于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若非为了不知名，他怎么会千山万水的赶来上智城最后落得身陷囹圄的地步？可不知名为什么会站在欧阳上智那边？

一开始就是他在易容成屈世途的欧阳上智身上种下控心之术，也是他用歌声杀了玉府满门，夺走了神木心液后交给欧阳上智助他修复身体，才叫傲笑红尘认定是自己所为叫自己百口莫辩。

却听得不知名冷哼一声：“不帮他难道帮你？什么狗屁的同族回护，我第一次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认出我了吗？我亲自上门去请你留在我身边陪陪我的时候，你同意了吗？”

“所以帮他和帮你有什么不同？”

素还真急道：“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个岁数就已经化形……”哪怕不知名再大上个三四岁和当初的阿九一般大小，他都会怀疑到不知名头上。

“谁愿意化形？！”

不知名却是一声怒喝截断他的话头，可那怒气却如同一撮小小的火苗，‘毕剥’了一声，便被山风压倒在厚重而腐朽的枯叶底下，再看不见一星火光，却有那么一丝丝烧焦的气味从枯叶堆里蔓延开来，有什么蓬勃的，喧嚣的热力积蓄其间。

他低笑着看向素还真：“你方才说的那个人鱼公主的故事很好听，不如我也与你说一个瓶中恶魔的故事好不好？”

素还真似乎感觉到了他那濒临疯狂的压抑，于是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听他沉声讲下去。

“曾经有一个精灵，他因为被一个更加强大的恶魔打败，所以被魔法锁进了瓶子里。恶魔告诉他，我会把这个瓶子丢进海底，而这个瓶子被打开的时候，才是你最痛苦的时刻开端。”

“温柔善良的精灵并不畏惧恶魔，他被丢进瓶子后发誓，如果有人能够捞出这个瓶子打开瓶盖救出我，我一定让他变成这世上最强大国家的国王。”

“可是等啊等，一百年过去了，没有人来救他。”

“于是精灵再次发誓，他说这时候如果有人来救我，我一定把这世上所有的财宝都给他，让他成为世上最富有的人。”

“然而又是一百年过去，还是没有人来救他。”

“精灵再次许下誓言，如果有人救我出去，我一定让他终身幸福无忧无虑。”

“于是就这么等啊等啊，终于四百年过去了，有一个渔夫捕鱼时捞起一个精美的瓶子。他欢喜的打开瓶盖，却只有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从瓶子中现身，狞笑着对他说‘为了回报你终于把我救出来，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说到这里他似乎兴味十足的刻意打量了一下四周：“别说，此地环境倒是和这个故事挺应景的。”

是啊……幽暗的密室，一壁之隔的无尽水波……

在这样的地方，无穷无尽的希望被反复赐予，剥夺，磋磨殆尽后，剩下的，只会是再也没有心的恶魔。

他冷漠的指指素还真兀自血流不止的脚面：“很疼是吗？”

不待素还真点头，他继续平静的说下去：“稍微动一下的时候还好，那种明显的刺痛会撕裂你的神经，让你除了疼痛之外想不到别的。”

“可是最可怕的是安静不动的时候，它会时时刻刻的嵌在你的血肉里，提醒你你的身体里有个不属于你的异物侵入。明明没有动作，可总觉得有什么物体穿透你的皮肤挤压你的血肉。”

“于是你的身体会忍不住的收紧，企图将这种压迫感从你的身体里排挤出去，可是只是除了无数次徒劳的撕裂之痛外，起不到任何其他的作用。”

素还真觉得自己的牙齿都是在打着颤的：“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这么清楚？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孩子应该知道的，绝不是。

却见不知名抬手撕破自己的一条裤管，狂笑声中一条可怕的，畸形的腿出现在素还真眼前。那条腿的比例很正常，可腿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枯槁的皮肉覆盖着。无数长长的骨刺从他的血肉里生出，纠结着，缠绕在那条枯槁的小小腿骨上。

“我当然知道这种滋味，我比你，甚至比那位人鱼公主都更加明白这滋味！”

“因为这样的痛苦，我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

“从我出生的有感知的那一刻，这痛苦就伴随着我从未有过片刻远离。”

“而这一切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素、还。真！”

所有的颜色在素还真脸上脱落了，只剩一片惨白的死寂，他像是被变成了一尊石头雕像，僵直着张了张口想要问为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还好，对方也不用他开口便能明白他想要问什么，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化形？呵呵，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命生来如此完美，我只是个他口中的残、次、品。”

“我和许多同伴，都是不完全体鲛人，原本各自生于五湖四海未开灵智，我们不会唱歌，不能泣珠，不能织绡。”

“可我们也会听着风韵水浪自在游曳，然后懵懵懂懂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刹那，以最后生机凝成毕生唯一一颗鲛珠，归于水波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不沾染这尘世半点。”

“可是他把我们从天涯海角到处抓捕而来！囚禁在此地，想要看看我们中是否会有一个会蜕变。可是很遗憾，他用各种灵丹妙药养了我们许久，我们中间没有一个发生蜕变。”

“于是，被认定没有价值的我们，被放弃了……”

“接下来许多弈天楼的所谓贵客，人前冠冕堂皇的君子淑女开始被邀请到此地取乐玩耍，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们吗？”

“不完全体鲛人相貌丑陋，所以连做玩物的资格都没有，可是这并不是我们的幸运……”

“做不了玩物，我们还有最原始的使用方法……”

素还真张着嘴，连说出那个猜测的勇气都剩不下。可是不知名却依旧不肯放过他，于是冷笑一声接着说下去。

“没错，我们还可以做为——食物。”

“他们发现鲛人的肉质及其鲜美，于是，我们被从水里捞出来，用巨大的钉子钉入鱼尾和四肢定在餐桌上。那些高贵的君子淑女们兴致勃勃的围绕在餐桌前，一片片切下我们的肉送进嘴里。”

“同时他们却不会钉住我们的喉咙，因为不能让我们死得太痛快，死鱼的肉就不好吃了……这是他们最轻描淡写的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更是因为，即便不完全体的鲛人不能歌唱，可鲛人天然的歌喉依旧让他们哀鸣的声音也无比凄美动人……”

“于是一个个同伴们在我眼前被钉在桌面上成为人类的美食，而直到他们生命最后的一刻，哀鸣的声音依旧不会停下，会成为他们取乐的伴奏，而同伴们所有的精血，会在最后化为一颗血红的鲛珠。”

“那时候的我并不懂那意味着什么，我只是觉得无比害怕，本能的恐惧着每个人类的靠近，而因为我的年纪最小，捕食的价值不高，所以我只是懵懂的把自己缩在最黑暗的水域，听着同伴们若有若无的哀鸣变得低沉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直到被抓走的同伴越来越多，最后终于轮到了我，而在被拖上水面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惧终于擢住了我，我奋力的挣扎着，却无意发现自己的鱼尾分开，化成两条短小的，可怜的腿……”

“这保住了我的命，也让他更加疯狂……”

“他再次尝试用各种灵丹妙药灌进我的身体，可是我太小了，那些药效在我的身体里疯狂冲撞，我的经脉被一次次撕裂重组，我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始终不能化出灵智。”

“直到有一次，他尝试着把一个同伴所化的血红鲛珠塞到了我的嘴里……”

“来自同族的妖力终于被我的身体接纳，我因为痛苦落下的眼泪第一次凝成泪珠，可是不过片刻却又转为水滴，而他觉得，那只是妖力不够……”

“于是自那天起，每一个同伴化成的血红鲛珠都被塞进我的口里。我每吞下一颗鲛珠，就会开始明显的变化，直到最后至少修出这一副面皮。”

“可被吞下去的，不光是鲛珠中蕴含的灵力，更是每一个同伴濒死时的愤怒、不甘、痛苦、不解。”

“它们无时无刻的在我脑海中咆哮，问我为什么鲛人族要遭受这样的痛苦？问我鲛人族到底做错了什么？问我为什么死的会是我们？”

“支撑我在每个日日夜夜熬过那样的痛苦的，都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

“于是，当我终于有了足够的灵力化出声音去诘问他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一切一切，只是因为你！因为你擅自去到人间被欧阳上智发现，最后却又被他错失，成为他心头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于是他费尽心机，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和你一样完美的鲛人弥补他生平遗憾！”

素还真的身体和灵魂像是被这些真相生生的斩成了两个分离的个体，他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魂灵被从天灵里拽了出去，摔打在地上血肉横飞化为碎片的动静。他竭力想要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连这都做不到，于是他只能伸出手去，想要给那个孩子一个他已经错过了许久的拥抱。

看到他微微张开双臂靠过来的时候，不知名定住了。素还真看出他很想要这样，可就在他的手指要触到那个小小的肩头的时候，他却还是警惕的划开了脚步，迟疑的，却是坚决的，移开了。

“在我被他不断地灌下血红鲛珠，承受被同族带着怨气的妖力伐骨洗髓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他在为你修建最华美的楼阁，为你精心找来和谈无欲莫召奴最像的黑猫与鹦鹉。”

“那两个畜生被他抱在膝上极尽宠爱，因为他要教得它们温顺乖巧，不带丝毫戒备防范，将来好叫你一见便生出欢喜爱不释手的时候，我正因为伐骨洗髓的痛苦在他脚下匍匐哀嚎，而他却嫌弃我哀嚎的声音太大，会吓到那两个家伙以后可能脾气没那么好。”

“我忍受着鱼尾被灵力强行剖开重组的痛苦，不要脸面的捉住他的鞋子求他放过我，却只换得他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的一句‘残次品就是残次品’……”

“然后，他不断地在我耳边告诉我，你此刻在做些什么。”

“他不厌其烦的告诉我，你如何在佛法会上为一页书虔诚奉露，光洁优雅。你如何与同伴们力战穷奇，聪慧镇定。你如何在学海无涯刻苦学习，光芒万丈。”

“这么多年，每天如此，每时如此，每刻如此。”

“你是那么逍遥自在，在天下第一人的怀抱无忧无虑的成长。你有爱护你的同伴，你想唱歌就唱歌，想玩水就玩水，占尽世间所有的光明与欢乐。”

“而我却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反复挣扎！没人能听见我的呼喊，没人愿意听一听我的求救。”

“而这一切一切，都只是因为你！”

素还真目光呆滞的勉强挤出一点声音：“那、那你明明有机会……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在欧阳上智将内丹度入傀儡体内，易容成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屈世途的时候，曾经让不知名提前为他种下控心之术，那时候的不知名想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却听得不知名苦笑一声：“不杀他？你以为这些年我杀了他多少次？每次、每次又是什么结果？”

太多恐怖的回忆涌上脑海，让那小小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哆嗦着嘴唇拼命让自己从那些黑暗的回忆中摆脱出来：“他、他不是人、没有人能和他一样那么恐怖……”

“他好像永远知道别人下一步会怎么走，他不是人、他是怪物，真正的怪物！”

“我只有听他的话，为他杀人，那样至少可以在人前得到一个所谓圣童的名头，让我稍微过得好一点而已。”

素还真心疼的想要去抱住他，却再次被不知名推开，只是这次那张倔强的小脸上开始有了一些柔软和期待，看着他低低的道：“你说过，你一开始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是不是？”

素还真急切的点着头：“是的，是的，好孩子你不要再怕他了，把一切都交给我就行。”

不知名哽咽了一下，低低道：“可是，你最爱的不会是我，不会是鲛人族不是吗？”

“因为你是被人类养大的，你爱上的，甚至是最强的那个人类。”

“所以，即便在知道人类对鲛人族做了什么之后，你也不会为鲛人族报仇的是不是？”

素还真急道：“鲛人族的仇我自然不会忘记，你相信我，我会讨回这笔血债的。”

不知名苍冷的脸色上微有期待，却看着他一字字道：“好，那么，你会和我一起，杀光人类么？”

素还真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个孩子已经被长久的折磨拖入黑暗深渊，却没想到，他原比自己想象的，跌得还要深。

他尽量平和着声音：“你听我说，人和人是不同的……”

“我不想听！”

打断他的是不知名的怒吼，那一星野火终究烧穿了厚重的枯叶，掀起了冲天的火浪。

“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最完美的完全体，你的歌声，你的美貌都可以让你得到最强的人类全心全意的宠爱与呵护，你当然可以这样说。”

“是，我这样的残次品怎么配和你们这样的完全体相提并论？一页书爱慕你，全心全意为你打算，你的师弟们可以为你出生入死，佛门高僧们喜欢你，三先天看重你，连欧阳上智也、也……”

“即便你当时是被他带走，他也会和一页书一样宠爱着你，给你世上最好的一切，因为想要得到照月铛，需要你发自内心的爱慕与欢喜。所以即便是他得到你，你也只会觉得他是个和一页书一样的好人不是吗？”

“所有人都会在你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因为你天生就该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是不是？所以你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什么人和人不一样这种话来，是因为在你心里，我们这些从未见过的丑陋的不完全体连做你的同族的资格都没有！”

素还真几乎想要落下泪来：“不是，你对我当然很重要……”

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这个孩子明白，自己愿意把所有的爱意与温柔放到他的手里，换得他不再被仇恨吞噬，被疯狂扭曲。

他那恳切的目光终于又让不知名有了片刻的冷静，他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低声道：“你还记得我刚刚给你讲的瓶中恶魔的故事吗？”

素还真点点头，听得他续道：“精灵给过救他的人三次机会，却终究被错过，让自己在无边的孤独与寂寞中成为了魔鬼，我也给了你三次机会。”

“第一次单独见你，你说你是为我而来，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心中有多么欢喜……”

“所以我问你愿不愿意留下陪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只要你那时候说句愿意，我会立刻告诉你我的身份，和你一起掉回头来杀了欧阳上智。”

“可你拒绝了……”

“我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你只是不知道我是谁。”

“第二次，谈无欲叫你唱歌杀了所有人脱身，可你明知留下会有什么结局，却顾虑着一个全不相干的孩子的安危不肯歌唱。”

“我依旧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你对人类仁慈是因为你不知道人类对我们做了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现在，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走到素还真身边，第一次主动的偎入他的怀中，拉过他的手捧着自己的脸，让素还真看清他是在如何全心全意，满含依恋与倾慕的看着自己。他眼底闪动着泪光，无比恳切的，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带我走好不好？”

“五湖四海，三江九州哪里都可以，我们一起回到水里去好不好？我们是鱼，我们生来就属于水。”

“我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人类了，真的，真的再也不想了……”

“所以你带我走好吗？我们一起永远待在水里再也不要来岸上了……”

“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你唯一的同族，知道人类对我们做了什么，所以你保护我好不好？我会很乖很听话，我会做你最忠诚的仆人。所以，求求你……”

你知道吗？在那些不见天日的岁月里，你是我痛苦的根源，却也是我唯一呼唤过的救赎。

他每每告诉我你的事多一点，我就会多向往你一分。

你是那样光明灿烂，那样温柔强大，我有多么恨你我就有多么爱你。

求求你选择我吧，哪怕你回头就重新回到一页书怀抱也没有关系。

求求你选择我一次，让我知道自己也是可以被偏爱的，即便骗我也可以。

求求你，求求你分给我一点洋溢在你周身的光明灿烂照进我的生命，让我不要变成恶魔。

因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纵然我生于黑暗，但我至少能在你怀里死于光明。

他静静地把自己埋入素还真怀里，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囚。于是他感受到那只手掌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爱护落在自己头顶，细细的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发丝，和他无数个期盼的梦境一样。

可落在他耳边的，却终究是和梦境中截然相反的一声“不”。

察觉到怀里那个小小的身体僵硬着坐了起来，素还真温柔的说：“我知道现在就要你相信人类很难，可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前辈会和我一起照顾你，还有无欲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人……”

不知名却木着面色：“你当日肯为救谈无欲发誓放弃一页书，现在却不肯为我放弃一页书是吗？”

素还真不知该如何让他明白自己从没想过要放弃一页书，他柔声道：“那不一样，那不是放弃……”

“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你也肯为他们发誓在有结局之前不去见一页书，那和放弃有什么区别？”

“那真的不是……总之，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所以从头到尾，我果然就不该对你有任何期待对不对？”

他站起身离开素还真的怀抱，一张美丽的小脸在水晶壁的辉映下带着一层毫无生命的质感：“你知道吗？我这个用同族妖力堆砌起来的身体没有那么多和你一样属于鲛人的天然异能。”

“我不会泣珠，不会织绡，不会分辨乐音，可还好……”

他第一次张开口，一道无声的却又迅疾的音浪如狂啸的海浪一样迅速冲击在密室之中，那是素还真那一夜听过的死亡之音。

那无声的音浪在素还真耳膜里震动出雷鸣般的巨响，让他大脑一时晕厥。他好容易稳住心神却听得不知名用一种粗嘎的，如同锯齿在薄薄的铁皮表面上反复拉扯般的声音道：“我还有这个……”

他尖啸着，死亡之音如同疯狂的野兽一般冲击着水晶壁，让它出现裂纹，千万顷水波像破碎的雪山一般摇晃着倒灌了进来，将他与素还真同时淹没。

与之同时，在湖心中央弈天楼中，欧阳上智负手而立，看着无边的厚重云层压上天际，看着金蛇奔涌般的电流在云层中闪动飞舞，露出一个期盼已久的，却又不无遗憾的神气，长长的喟叹一声。

“终于，要诞生了……”

“最强的鲛人，唯一的……魅惑！”
PS：孩子这会PTSD太深没法子，道理说不听的，只能刷重生。
下章书大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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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雪

舊地不見熟悉客，今時只餘夢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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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57)

127樓發表於: 2024-06-04 19: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確實是，傲笑的性格太容易變成他人的利刃了。
跟他同陣營某種時候也會感到困擾XD

果然這種世俗市井之事還得是秦假仙啊，
不過大家都是心細如髮之人，
這邊是查看糕餅佐證這個屈世途不是本人，那邊則是因為歐陽上智一句話露餡。
如此也是一個寬慰吧TAT起碼不是真的阿屈被那麼殘忍的斷了腿>””<
歐陽上智不愧是在霹靂出的三十六計裡被拿來當作苦肉計例子的人(毆)
什麼都捨得。
不過，(望天)他這是在癡心妄想嗎?
就算不是因為容貌，起碼觀念想法就合不來啊(翻桌)
還『游丟了這麼久』……這廝是一直把素還真看成自己所有物囧
天啊~

在不該化形的歲數就已經化形，嗚，不知名承受太多(摸摸)
而一切只因為歐陽上智的『求不得』。
他跟同伴何其無辜QAQ
可如同城毀國滅本就從來不是因為那些美人，這不過是被假飾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不過就是那些爭奪者不願承認的，自身的慾望罷了。

突然覺得最難的不是殺歐陽上智啊(喂)
最難的是怎麼讓不知名知道不管是人或者是妖，不會只有好的一面、也不是只有壞的一面(望天)
這個要說一時半刻也沒辦法說服啊>””<
他的身軀如此反覆承受折磨、心理狀態也在這個過程中被刻下一道道傷疤T_T
治癒何其難……

呃，後面不知名這是要用這音浪做什麼啊？是故意要引素還真使出能力來壓制他來導致某個結果(歐陽上智要的結果)嗎？Q^Q
小朋友！凡事好商量啊>”””<

一方疏雨─相簿相簿更新2022/07/23[竹北遠百]

是否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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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ruo30

天雷若等闲 RP照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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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樓發表於: 2024-06-04 23: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诶，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欧阳老贼，万恶之源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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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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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3)

129樓發表於: 2024-06-10 19: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127樓胤雪于2024-06-04 19:28發表的 : \2LA%ZU
確實是，傲笑的性格太容易變成他人的利刃了。 "N[gMp6U
跟他同陣營某種時候也會感到困擾XD x:D<Mu#
iz|9a|k6x
果然這種世俗市井之事還得是秦假仙啊， >Gu>T\jpe.
不過大家都是心細如髮之人， zj$Z%|@$
....... W} +6L|

孩子现在就纯粹纠结，他又爱素素又向往他，又嫉妒他的完美又恨他让自己是被磋磨的理由。
其实感情很多时候真的说不明白的。
就像你举的那个例子，暴君为了得到美人灭国屠城，完了却“大发慈悲”的抓了美人的亲人用他们的性命要挟美人屈服。
可怜的美人只要稍微犹豫一点，被斩杀的亲人最后最恨的，可能都是美人而不是暴君。
因为你才让我们陷入这样的危机。
我们都是因为你而死，
你为什么不能早点答应他？
受罪的时候，理智和情感往往是分开的。
他心里知道素素是无辜的，可是他还是会恨素素，觉得你为什么当初就不能好好呆在水里？为什么你要到处去玩被他发现？
为什么被发现了被抓走的不是你而是我来受这个罪？
而且发现就算是素素被抓走之后，素素也只是会得到欧阳老头的宠爱根本不会和他一样受苦受难之后这种落差和嫉妒更压抑不住，
总之孩子现在是真的说不听了，太偏激也太疯狂了，
欧阳老头要不是这么豁得出去，怎么可能把素小鱼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这篇文最大的难度就是，素素他们几个武力智商一直在线。
然后要在这种情况下，制造一个处处能压制他们的BOSS。
除了靠巨大的信息差之外，就只能靠BOSS本身的狠辣和豁的出去。
孩子熬过这一把就能刷重生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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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回 119樓(silenceq)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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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回 119樓(silenceq)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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