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3 【意沐】踏雪行青意生晴 by魚粽子 1-38(番外)已完結，部分番外收錄於實體書中。|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3 【意沐】踏雪行青意生晴 by魚粽子 1-38(番外)已完結，部分番外收錄於實體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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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綰宮黎

現在是封雲流眄的硯台進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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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6)

10樓發表於: 2014-04-13 21: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十一歲月靜好

百岫嶙峋靠在他肩頭，鹿角蹭著他頰邊肌膚，冰涼的觸感讓他不由一凜。
意琦行抱著他站了會，這才打橫將人抱至屋內床榻之上。
床上之人睡得安穩，戾氣漸消，血腥氣亦淡，意琦行彎腰將被往上拉了拉。
他的手被人拉住，寒意陣陣，紅衣山鬼陷於迷怔中，“我想多看看這裏，我還不想走。”
“沒人讓你走。”意琦行坐於床上，將他的手放進被裏。
“可我留不住！為什麼他是我，不是我是他。我不想走！不要走啊！”
百岫嶙峋聲音淒涼，滿是不得其解的悲哀。他一聲聲的問為什麼，一聲聲的說不要走，意琦行無法安撫他，只好將手伸進被裏，握住了他的手。
與他的浸骨冰涼不同，意琦行的手掌溫熱，帶著暖意，他在睡夢中尋著這暖意緊緊握住。意琦行感到骨指生痛，連帶著心口亦有絲痛意。
並未抽出手，意琦行自由的那只手貼著他臉頰摩挲，汗津津沾了他滿手。
百岫嶙峋不斷呢喃我不要走，指甲嵌入意琦行掌心肉。意琦行神色未變，拿衣袖擦拭他臉頰。
他的臉上滿是惶恐，容顏也變的有些猙獰，豔中帶殺，鬼氣十足。
“想回來便回來，我留你。”
山鬼猛的一震，意琦行只見榻上紅衣漸隱，青衣已現，那個細眉高挑，粉唇丹色，眸眼純真的山中之鬼漸成了眉目聖潔端莊，神色溫和柔順的沐靈山。
佛氣絲絲縷縷飄散在屋內，屬於百岫嶙峋的血腥氣淡去，沐靈山回來了。
意琦行抽出手，將被子給他蓋好，輕聲道“好好休息。”
屋外神瑞早已睜開眼，意琦行停在它幾米處，盯著樹。隨著沐靈山的清醒，指月山瀑又是一幅早春模樣。樹上春花爛漫，神瑞趴著的地方，綠意更甚早間。
神瑞哼嗤哼嗤的噴著鼻息，意琦行掃他一眼道“你該出門覓食了。”
他瞪著他，不動。
“沐靈山未醒。”
沒人幫你求情，這是意琦行的未盡之意。
神瑞挪動身軀，小心避開綠草，撲騰著往山中飛去。
意琦行漫步走到樹下，閉目養神。他已久未調息，此番正可好好休養。
意琦行盤膝而坐，周身氣息運轉，神識之式再展，以神禦劍緊隨神瑞而去。
放他獨自離去，意琦行仍有些擔憂，怕他一個不慎，枉殺他人性命。意琦行禦劍追了會，但見神瑞只在山中尋著野味，並於下山之意，這才收劍而歸。
指月山瀑內，春暖晴好，意琦行調息後緩緩睜開雙眼。
他看到了一雙清聖空明的眼，這眼讓本就聖氣縈身的沐靈山顯得更加脫俗，悲憫天下，聖心如泓。
不入紅塵，不染俗事，桂杖青衣沐華光，說的便是沐靈山了。
沐靈山站在樹下，清風送來了春花，他捏住那花對意琦行笑了下，“開春了。”
鬆開手任由春花飛去，他的神色平靜，隻字未言百岫嶙峋一事。
那花飛至意琦行眼前，他伸出手接過湊在鼻前一嗅，“清香怡人，就如……”他看著他，沒有說完。
沐靈山一晃神，半晌才道“好友謬贊了。”
“在意琦行眼中，你便是如此。”他鬆開花瓣，任由它飄向不知名處。
春風春花何解情，清風輕揚眉心愁。
沐靈山歎息一聲，“我竟睡到此時。。”
“你應該多休息。”意琦行站起來，走到他身邊道。
兩人眼神交匯，心照不宣向亭台有去。
一亭獨立，石桌一張，兩人分坐兩廂，茶香撲鼻而來。
沐靈山沏茶，意琦行端起茶盞淺飲一口，香氣入喉，齒間餘味綿長。意琦行眼中光華流光溢彩，滿滿的都是不加掩飾的稱讚。
“好友的茶烹的越發誘人了，再過幾日，意琦行怕是喝不得他人手中茶了。”
“烹茶這事於沐靈山而言，雖是小事，但若為名震江湖的大劍宿烹……”他頓了頓，袖口掩著唇角，乾咳一聲對著他似笑非笑。
意琦行神色一變，頗為嚴肅的道“若為我烹茶會怎樣？”
“會怎樣呢？”他不答反問，這話倒有幾分友人間的鬥嘴趣味在其中。
意琦行胡的想到那日兩人話別，他說憑他來日的頂上之光，他也一定認出他時，沐靈山難得笑的開懷，直說他那說法太過有趣。
今日的他倒也有幾分那時的模樣，似是怕他擔憂，而刻意讓他安心。
意琦行盯著他的笑魘，等著他的下文。果真，沐靈山接著又道“若為你烹茶，自是要多放心思在其中，火候分毫不差，不可怠慢了你。”
搖了搖頭，意琦行歎息道，“只要是你就好。”
沐靈山還欲再言，意琦行早他一句道“既是你，又怎會少放心思。”
他既來了，自是沒發少放心思，這一點，意琦行自是知曉的。
“好友倒是深知我。”沐靈山有點無奈的道。與他相處久了，才知他考量細緻，對友人更是一片赤誠。
“你知道就好。”
“你見到他了？”
突如其來一問，卻又再正常不過。
意琦行沒有隱瞞，“見到了。”
“這是他第一次出現在指月山瀑，他可有異樣？”
意琦行沉吟不語，片刻後，沐靈山便聽他語氣低緩，略帶擔憂道“靈識受到重創，目前尚未穩定，這也是他為何不能久留之故。”
“可有解決之法？”
“目前尚無頭緒，稍後由我修書一封給秦假仙，讓他幫忙找尋破解之法。眼下，你我兩人只是品茗如何？”
想到紅衣山鬼離去前握著他手不斷呢喃不要走的情形，意琦行仰頭喝盡茶水，暗想百岫嶙峋一事定要解決。
兩人品茗半日，石桌之上又多了一盤棋。沐靈山捏著棋子掃視指月山瀑。
“神瑞他……去覓食了？”
“再過些時刻便可歸來，他那身子還是自個覓食才好。”
“你以前倒是嬌慣他。”
“這指月山瀑除了我便是他，好友我便只可嬌慣他。”
沐靈山惋惜道“他若是知曉，怕是不樂意我留在此。”
“好友可是錯了，你來了，這指月山瀑的春才來了。他很喜歡……”臨了又加了句“我也是。”
沐靈山瞥他一眼，喝了口茶。
意琦行便也開始喝茶。
時光便在兩人之間緩緩流過，寂靜無聲，落在心底。

(╥﹏╥)藐烽雲求求您行行好，別再傷害我荷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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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綰宮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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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6)

11樓發表於: 2014-04-13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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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山晴水柔

神瑞午後歸來時，指月山瀑一片明媚之色。寒冬已過，春意在這裏紮根。
他在指月山瀑上空盤旋，對著意琦行長嘯幾聲，甚為擔憂。
意琦行站在亭外，浮塵一揚置於身後，手握塵柄道“他下山了。”
神瑞一驚，低旋於他頭頂，散發出的氣息極為焦躁。
意琦行仰頭，湛藍眼眸望著他，伸手輕撫他額頭，沉思道“他會回來的。”
神瑞撲騰著想去找尋沐靈山，意琦行攔住他“你在山上既沒遇到他，下山也找不到他，在此等候吧。我也有事要離開些時日，不可離開此處。他若回來，也好有個照應。”
神瑞昂著頭全是應允了，意琦行這才禦劍離開。
他本欲傳書給秦假仙詢問百岫嶙峋一事，又怕路上有些耽擱，這才決定親自走這一趟。
沐靈山此次下山不知歸期，找到秦假仙後他便去尋沐靈山。
要找秦假仙，自是要去江湖中是非最多，消息最快的公開亭。
意琦行負劍出現在公開亭，秦假仙正和業途靈打探消息。兩人看到他皆是一驚，業途靈蹭到秦假仙身旁，疑惑發問“大仔，那人可是意琦行？”
秦假仙給他腦門便是一掌，“阿妹喂，那副冷冰冰，不肯正眼看他人的意琦行去哪了？”
“什麼時候冷冰冰？”
秦假仙咬牙道“業途靈，你給我閉嘴！”
“是，大仔。”他很配合的不再說話。
秦假仙便開始解釋，“這意琦行自從歸隱指月山瀑後，性情倒是變了很多。你是沒見過他那副冷傲模樣，就和他剛收不久的神瑞一樣，狂傲的厲害。”
業途靈想到那神獸叼著毛草屋要包養意琦行的情景，又看了眼迎面走來的白髮劍者，歪著頭打量道“那如今他怎麼這樣了？”
“所以說我秦假仙才是江湖的百事通。這人嘛，總有狂傲不羈的時候，當他失了親人，丟了摯友，便會認識到人外有人，這傲氣自然也就收斂了。不過……傲氣可以收斂，這傲骨意琦行可從未丟。別看他現在一副溫和無害模樣，惹怒了他，小心你的腦袋。聽到沒有，給我記好了。”
業途靈縮頭一躲，“大仔，我怕！”
“有我老秦在，意琦行不會傷你。再說，你和他既無恩怨，你在這給我裝什麼？”他一狠聲又道“還不給我
坐好，人要到了。”
業途靈正襟危坐，意琦行浮塵一揚道“久見了。”
業途靈眼不斜視的嗯了一聲，秦假仙瞪他一眼招呼意琦行坐下道“老秦還以為你不出指月山瀑。”
“出與入於意某而言，並無區別。實不相瞞，我今日來有一事要勞煩你。”意琦行言辭懇切，秦假仙心裏明白他是極其看重此事才這般叮囑。
“破天之戰勞你出手，你意琦行的事便是老秦的事。”，秦假仙拍著胸脯保證。
意琦行神色微變，見秦假仙歪著頭打量他，接道“如此意琦行便直言不諱了。”
“意琦行啊，你儘管放心，包在老秦身上，說吧。”
頓了頓，意琦行斟酌措辭道“若有人靈識受損，怎樣才可恢復？”
秦假仙聞言忙觀意琦行氣色，並無異樣很是疑惑。
“並不是我。”他簡單一句解釋道。
秦假仙眼睛滴溜溜的轉，若不是意琦行那又會是誰。意琦行正如他那詩號一般塵外孤標，友人甚少。與他相交之人自有過人之處，能知意琦行冷傲孤絕外表下一顆熱血的心。據他所知能讓他如此關心的便只有綺羅生了，只不過綺羅生近來靈識並未受損，意琦行的擔憂從何而來。
“綺羅生他……”秦假仙有意停住，只待意琦行解釋。
“也不是他。”這句可是讓秦假仙更加疑惑了，他對未知的事總是十分的好奇，是以極力打探道“我老秦辦事自是要明明白白，意琦行你可得給我說清楚，老秦才好幫你找。”
“恕意琦行無可奉告，今日勞煩你，意琦行就此告退。
”業途靈一拱袖子道“他保的是誰？”
秦假仙湊到他耳邊道“小聲點。你還沒看出來意琦行不想有人知道那人還活著麼？”
業途靈盯著意琦行打量，秦假仙扒了扒頭髮，咳了一聲道“這事我會幫你留心，一有消息便會告知你。”
“如此也好。這份情，意琦行記在心中。”
“小case！”
意琦行辭別兩人，隻身回指月山瀑。
沐靈山沒有回來，意琦行仍給他熬了藥膳，小火溫著。他很久沒喝酒，這次卻坐在神瑞身邊，獨自飲酒。
這酒仍就是他當初喝的味道，他竟不知自己倒是有點想念這味道。先是小口小口的喝著，後便仰頭喝盡，如此喝了數瓶，他醉了。
意琦行醉了時，滿面酡紅，神情有些恍惚。掙扎著站起來，他搖搖晃晃想往屋裏走，迷蒙中好似看到了當日同修之情景。
綺羅生未離開，一留衣未亡，他們三人在一起。
也是喝酒，喝的酣暢，喝的淋漓。
那是他的兄弟，片刻不曾忘的兄弟。
綺羅生的扇子遮住了大半容顏，意琦行搖頭眯眼，心中焦急，他想我怎麼看不清你。
試圖睜眼，卻只見那人白衣越發模糊，迷霧漸起，掩住白衣。再看一旁一留衣竟是滿臉血污，意琦行心口大恫，彎腰大聲咳了起來，他急急上前想要留住他們。眼前畫面卻是一轉，鎧甲在身，一生戎裝，他倒了下去。他接住他，卻救不回他。另一人亦是。
他誰也救不了，誰也留不住。
意琦行一膝半跪，心痛交加，他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冷汗從他額頭低落，一滴一滴，也許還有其他。
神瑞緊跟著他，牙齒咬住他的白袍試圖安慰他。
意琦行回身看到他，神思才有點清明。
徒勞無用，他們都不在身邊。
神瑞哼哧哼哧的看著他，意琦行不想他擔憂，氣息一運，站了起來。神瑞蹭了蹭他，意琦行伸手摸他額頭，這才往屋裏有去。
他們不在身邊，卻在心裏。
他走的很慢，身影搖晃，忽一人急行而來，青衣飛揚，面容柔和。
意琦行看著他，眼中有光。
那人不言不語，掃了眼樹下空酒，向他奔來。
意琦行穩住身形，目光緊盯他不舍。
沐靈山桂杖一揚，手中光華四散，收杖直奔意琦行。
“意琦行！”沐靈山只喊了這一句，滿含焦慮與擔憂。
意琦行呢喃道“沐靈山。”
見他神思清明，沐靈山憂慮稍減，卻仍向他疾行而來。
意琦行伸手抱住他，雙臂未用力，極輕的摟著他。
沐靈山任由他抱著，身子放軟，沒有說話。
靜謐的山瀑，只有流水聲，交纏的人影間流淌的卻是未曾言明的情愫。
沐靈山想何時變成這樣的，意琦行想這樣就很好。
他極輕的歎口氣，想到了曾經的並肩作戰，曾經的對月輕酌，無酒人亦醉。
讓人醉生夢死，不願醒來的又何止是酒。
他看著指月山瀑，想到意琦行說指月山瀑因他來而開春了，他想他懂他的意思。
兩人臉頰相貼，讓沐靈山感受到了真實的肌膚之親。他的臉頰微涼，意琦行貼著他面頰摩挲，氣息溫熱。他因奔走間喘息不已，呼出的氣息更是灼熱。此時更是覺得呼吸不暢，好似溺水了般，得不到解脫。他從未有過如此感覺，茫然無措，只好抓緊了意琦行的白袍，好似他可緩解他這莫名而生的焦灼。
將意琦行拉近自己，沐靈山放任自己大口喘息，氣息噴在意琦行臉頰。
意琦行抱緊他，頭一側，尋到他勿自喘息的唇，輕柔的吻了上去。
他的表情柔和如水，唇亦如水般溫柔，只是含著他的吻極輕的吻著，將他的焦躁不安擔憂惶恐皆吻去。
沐靈山從不知意琦行竟可如此溫柔。
他顫著雙睫，抖動間觸到了意琦行的雙睫。他抖的更厲害，似是察覺到他的不適，意琦行越發溫柔。
沐靈山只覺好似沉醉在迷霧中，一切都如水霧般看不真切，他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溫柔的湛藍眼眸。
沐靈山驀的心裏一醉，呼吸也平緩起來。
意琦行摟著他，吻著他，將舌尖、唇角的酒香都傳給他。
沐靈山感受這酒的味道，已經淡了，卻一絲絲的透進他心田，讓他無法忘卻。
意琦行離開他的唇，靜靜的盯著他。
沐靈山平靜如常，好似方才之事再尋常不過。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何時離開？”
“我會回來。”
意琦行嗯了聲，神瑞在兩人身後仰頭看著他們。
意琦行微一擰眉，神瑞識趣的又趴到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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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4-04-13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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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愛別離

意琦行醒來時，屋內已經沒有沐靈山的蹤跡。他盯著火爐，稍寬了眉頭，這藥他沒忘了喝。
晚間時意琦行煮了茶，他推開門，神瑞昂著頭停在屋外，有點擔憂的看著他。
沐靈山離開的時候他沒阻攔，他知道意琦行不會阻攔。只是此時沐靈山仍舊未回來，他心裏便有些忐忑。這指月山瀑鮮有人來，也就沐靈山留的時日久些，他在時倒沒覺得有何不同，一旦離開，這裏倒是靜的嚇人。
靜，對於意琦行來說，並不陌生。
神瑞只是覺得意琦行是希望沐靈山留下的。
他熬的藥，他煮的茶，他點的燈，都是在等一個人。
除了沐靈山，神瑞想不到別人。
意琦行即便心中掛念沐靈山，卻不會將自己的意念強加給他。
有些話他不說，他也懂。
傳揚佛法是沐靈山的心願，不入凡塵又怎能傳佛，他選擇走入這塵世間，也許是一日，也許是一生。
人會離開，有的人久別，有的人終歸。
於意琦行而言，沐靈山便是後者。
冷月懸空，微黃光暈浸染夜色，山瀑間彌漫著一股淡而未解的輕愁。意琦行仰首觀月，深邃暗沉的眸子中神色晦暗不明，有什麼一閃而過，擾亂了他的心緒。
神瑞盤空停在他不遠處，撲騰著巨大的翅膀，也不嘶鳴，只是陪著他。
意琦行斂下眼睫道“夜深了，他不會回來了。你去睡吧！”
神瑞淒涼低鳴一聲，不願離開。
“無需擔憂我。”
神瑞仍舊未走，意琦行有點無奈。歸隱久了，神瑞好似忘了他曾經歷的那些往事。雖知他關心則亂，意琦行卻不得不感慨自己這些時日是否太過安逸了，讓神瑞生出了不堪離別的錯覺。
意琦行從不懼離別，也無懼死亡。
若為理想而別，若為信念而亡，又有何懼怕可言。
他相交甚少，與沐靈山一起時兩人也多以品茶論佛為主。他知沐靈山身有佛緣，佛心聖潔，也註定他終究逃不開傳承佛鄉這一天命。
雖已有天羅子，沐靈山既未亡，又怎肯拋下自身天命。
佛法只在一心，他便再入紅塵，傳佛傳法。
沐靈山此番入世便是存了興盛佛法之心，意琦行不可打擾他。
今日他能回來，已出於意琦行預料。他何日歸來，意琦行雖是在意，卻也不會太過強求。
沐靈山這一走半月有餘，神瑞日日外出覓食，日日守在山下等他回來。意琦行起初勸過他幾次，後來看他紅著眼睛哼哧哼哧的盯著他，倒有幾分埋怨的意思，也就隨他去了。
神瑞不知道意琦行心中的想法，他只知道意琦行屋裏的燈從天色微暗燃到夜色漸明。
意琦行焦慮起來是收到秦假仙書信時，信上說靈識受損唯一之法便是回到他靈識初生之處，若久滯在外，靈體亦會受損，於他無益。臨了秦假仙又道，若還有需要，儘管開口，他老秦辦事，江湖中人都放心。
意琦行收好書信暗想怕是江湖中人都得小心吧。
想到沐靈山在指月山瀑呆了些時日此番又離開這麼久，若再不回蕭山，他那身子怕是撐不住。
意琦行回想當日重見他時的情景，那人以白鹿之形拖曳染血而來，意琦行覺得滿眼都是他蒼白的模樣，血跡斑斑的腿。
再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再也無法只是等待，意琦行決定下山去尋沐靈山。
意琦行身負春秋闕，手握拂塵揚聲喊了句“神瑞！”
這一句氣勢十足，指月山瀑亦為止一震。神瑞長嘯一聲撲騰著翅膀盤旋在他上空，顯得異常興奮，似是已猜到意琦行此行是去找尋沐靈山。
意琦行仰頭道“沐靈山多日未回，你亦掛念他多日，今日我便去尋他。你且留在這，指月山瀑若有人來，你便設法告知我。我儘早回來……他也會回來。”
神瑞嘶鳴一聲，意琦行又道“耐心等待吧。”
意琦行禦劍離開，指月山瀑登時又多了一分蕭索之感。神瑞收了翅膀趴下樹下昂頭盯著樹。
指月山瀑的春從沐靈山來時便到了，他離開時春花開了滿樹至今未凋謝，綠草長了滿地。他趴著的地方亦是綠意濃濃，只是神瑞卻感受不到春的喜鬧。
也許是因為沐靈山的離開。
自他別後，意琦行已久未至樹下打坐，似是不願看到這些春花。
無邊江湖，這般漫無目的找人自是艱難。他亦不能在公開亭詢問，私心裏他不希望沐靈山的消息被有心人得去。
說太歲既想除去沐靈山，若知曉他未亡，又怎可放過他。
他心中焦急，在附近尋了多日亦未打探到消息，腦中各種想法向他襲來，意琦行身形微晃，面色焦慮，十足的痛苦。
不可出事，是意琦行眼下唯一願之事。
一日偶遇一老翁，聽他說起曾遇一神仙，鹿角人形，手持桂杖，青衣無風自飄，解了他多年隱疾，當真是活菩薩。意琦行一聽便知那人是沐靈山。
“老者請留步。”意琦行上前一步喊到。
老翁看他裝扮，眯著眼睛道“少年人啊，何事？”
“方才老者所言之人何日見的？”
“前些時日。”
意琦行深擰了下眉，“那老者可知他近來在何方？”
老翁搖頭，意琦行只好無奈歎息。
“少年人啊，你找他什麼事啊？”
意琦行道“正事！”
老翁搖頭道“你若有急事找他，不如去他常落腳的地方。那日他說近來會回去，哪里我亦不清楚。”
意琦行聞言便欲回蕭山，轉而又想沐靈山所說之地怕是指月山瀑。謝過老者，意琦行萬劍鋪道倏然離開。老者一看昊光萬丈，拍著胸口歎道“少年人啊，你慢著點。”
他倒是不知，雖意琦行相貌英朗，若按年歲，怕是不能稱之為少年人。
這番意琦行急回指月山瀑，這廂秦假仙已同業途靈到了指月山瀑。
秦假仙來次不是為了靈識一事，而是綺羅生出了事。
他到指月山瀑時便察覺到不對，神瑞在山下低旋，似是在等人。他歪頭納悶道“難不成意琦行下山了？”
業途靈湊在一旁道“不如去問它？”
秦假仙咬牙道“你去問。”
業途靈便又後退了幾步。
神瑞素來只與意琦行親厚，他人倒是不太搭理，這性子與他這主人倒有幾分相像。
事情緊急，秦假仙也顧不得許多，一腳踹上業途靈道“你上！”
業途靈雙手拱著袖子道“它不會撲上來吧。”
“你儘管走，老秦在後面給你開路！”
他把胸脯拍的啪啪直響，扭頭偷覷神瑞。見他仍舊盯著路口，便放下心來。
兩人這一上山，神瑞便跟了上來。他想起意琦行說過若有人來，設法告知他一事，尋思知是否叼著他兩一同下山去尋意琦行。
秦假仙一路高呼意琦行，意琦行啊，奈何指月山瀑無一人影。他又進屋找了片刻，仍不見意琦行身影。
業途靈看他頗為洩氣的模樣道“大仔！”
“意琦行不在，他人去了哪里。綺羅生之事還是早告知他為妙。”
想到他只剩這一至交好友，饒是見慣江湖風雨生死無常的秦假仙，也不由唏噓幾分。
秦假仙思量半晌，決定給意琦行留書一封，將綺羅生為救最光陰沉眠時間城一事告知。
至於書信留至何處，他想了想，將心思打到了神瑞身上。
“業途靈！給我把寫信塞到它嘴裏！”
“大仔！它要是吞了怎麼辦？”
“留給意琦行的，他不會吞。”
“大仔！我……我……我不敢塞！”
秦假仙敲著他光亮的腦門道“給我塞！”
業途靈哆哆嗦嗦的去塞信，神瑞朝他噴了口氣，低鳴了一聲，直把他嚇的後退幾步。
兩廂僵持下，卻見一人腳踏淩波，緩步而來。
神瑞一見來人，長嘯一聲，指月山瀑地動山搖，秦假仙兩人捂著雙耳躲到一旁。隨著來人的靠近，神瑞嘶鳴漸止，竟低低嗚咽起來。
秦假仙這才走了出來，見到來人他又急急後退幾步捂著胸口吃驚道“阿妹喂！活見鬼了！沒想到我老秦還能見到鬼！”
業途靈道“大仔！我也見到了！”
沐靈山青衣飛揚，清亮的嗓音緩緩道“久見了，兩位。”
業途靈小聲嘀咕，“大仔，好像不是鬼。”
秦假仙猛的跳出來，圍著他轉了半天，大喊道“阿妹喂！意琦行竟在指月山瀑藏了你這麼個大活人！”
沐靈山被他逗的一樂，只好道“讓你受驚了。”
秦假仙拍著胸口道“受驚是小，你活著倒是讓我吃驚。”
他眼珠轉了片刻，暗想意琦行親自來問之事怕與沐靈山有關。
“我說沐靈山，你既沒事，怎麼也不通知我們。”
“生死之事，本屬無常。既已讓你們知曉一次，又何必再讓你們多生擔憂。”
秦假仙不答話。若按這說法，又何必留在指月山瀑讓意琦行多生擔憂。他腦筋轉的很快，似是猜到個中微妙，又覺得大為震驚。
這事，怎麼就發生在他們兩人身上了。
按交情，沐靈山怕是沒有如今沉眠的那人深，可留在指月山瀑的是他，意琦行為之奔波的也是他。
所謂世事難料也莫過如此。
人與人之間的機緣，也講究個時也命也。
當日意琦行與綺羅生煮酒聽雨畫坊上時，又怎想到有朝一日兩人會漸行漸遠。日日相聚都覺短，今朝卻是再見難。
秦假仙看著沐靈山，他面容柔和，端莊高潔，不容褻瀆，莫名便讓人覺得心安。
他這樣的人，意琦行和他在一起，是存了過一世的心思。
秦假仙生平第一次覺得為難，綺羅生之事還有必要告訴意琦行麼。
業途靈不解道“大仔，這信還用塞麼？”
秦假仙摸著額頭為難道“這……這……”
神瑞盤旋在沐靈山上空不願離開，秦假仙恍然大悟，神瑞等的是沐靈山。如此看來，他與意琦行之間，關係匪淺，怕真如他所料那般。
這下，他倒是越發為難了。
沐靈山察覺到他神色不對，直言道“兩位來指月山瀑不知找尋意琦行有何要事？”
業途靈快聲接道“是綺羅生出事了，我和大仔這才來找意琦行。可到了這才發現意琦行不在。”
乍然一聽綺羅生出事，沐靈山神色一變，面上顯出幾分慌張。他疾步上前道“綺羅生髮生何事？”
秦假仙用了瞪了幾眼業途靈，他到是嘴快的很。
“沒事，既然意琦行不在，過幾日我再來找他也可。”說著便拉著業途靈要走。
業途靈不明所以，搖著通道“這信還留不留？”
“你給我走！”秦假仙意欲踹走業途靈，卻被沐靈山制止。
“秦假仙，不妨先告知我。綺羅生之事，意琦行定會關心。若他真有事，還是早些告知意琦行才是。他雖不在，你且先說來聽聽，我即刻便下山去尋意琦行。”
秦假仙聽他這麼一說，心想你既執意如此，老秦我便也只好全然告知。
沐靈山弗一聽完綺羅生現狀，瞬間桂杖開路，佛氣縈繞。秦假仙慌道“沐靈山，你這是要做什麼？”
“綺羅生這事不可耽擱，我這便去時間城。”
秦假仙竟沒料到沐靈山有此反應，阻攔不及，眼睜睜看他化光而去。
他扯著嗓子喊道“沐靈山啊，等等老秦我啊！你若是出了事，我可怎麼向意琦行交代。他還不……”
剩下的話他沒來的及說，便又拽過業途靈道“給我塞！現在就給我把寫信塞到他嘴裏。給我塞好了，不可弄濕了字跡。”
業途靈不動，秦假仙一狠聲道“還不給我塞！”
他便硬著頭皮將信塞到神瑞嘴裏。
“你聽好了，這信很重要。要想沐靈山沒事就帶著這信去找意琦行，讓他去時間城找人。”
神瑞似是明白事情緊急，這次他沒哼聲，而是含著信微點了頭。
秦假仙一寬心，極為豪邁的道“業途靈，我們走！”
“大仔，去哪？”
“時間城！”
“大仔，你讓意琦行去時間城找誰？”
“那得看他從時間城帶走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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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14-04-13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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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四冲上時間城

意琦行在山腳下遇到了正欲尋他的神瑞。
他叼著信焦急的看著他，意琦行接過信一看，神色大變。神瑞還未來及告知沐靈山已至時間城，便見意琦行萬劍鋪道而去。
憂及沐靈山安危，神瑞隨後跟上。一人一獸，神色匆匆。
得知綺羅生眼下情形，意琦行猶如晴天挨了個霹靂，炸的他腦中一亂，心中猶如翻江倒海般，人不由也恍惚起來。
意琦行已久未有如此慌亂時刻，綺羅生出事直讓他一反常態。
意琦行一路奔波，風霜染頰，發束紛亂，及至時間城時已是憂急摧心，神色疲憊。
秦假仙急追沐靈山而來，眾人見到沐靈山皆是一驚，只是眼下也無人有心詳問。
沐靈山意欲用體內佛火喚醒綺羅生神識，時間城主雖知是徒勞，卻也心存僥倖。他既能死而復生，喚醒無心之人也不是不無可能。
這裏除了秦假仙無人知曉沐靈山神識受損一事，他心中憂急，怕他元神耗損傷體殆靈，卻又不好阻攔，直把他急的圍著沐靈山直轉。
意琦行啊，你可得早點到啊！
眾人只知沐靈山與意琦行是並肩作戰，品茶論佛的好友，兩人近來過往甚密這事也就秦假仙一人爛在肚子裏。
他們只當沐靈山佛心甚重，不忍意琦行好友受此一難，才出現在此。也就秦假仙明白，沐靈山此舉必行是在意意琦行。武道七修中，意琦行只剩這一同修好友，若他就此沉睡不醒，意琦行必當抱憾終生。
為了意琦行，沐靈山這一趟也勢在必行。
業途靈時不時望向遠方，他也在等意琦行。
時間城主道“你想好了，真要一試。”
秦假仙接道“沐靈山啊，你可得想清楚了。此舉耗元損氣，你那身子……”
他亦為難的很，若綺羅生能醒，於江湖也是好事。
“大仔說的是，要不等意……”他蹭到沐靈山身邊，扭頭建議道。
沐靈山淡而一笑，“不必了，他會明白的。”
他雖不是瓊樹參天，能蔭達百里，卻也想為他盡力一試。
時間城主看向沐靈山的眼神便有些古怪，他與意琦行之間似是有些蹊蹺。他很快收回目光，這事他倒也不甚在意。
秦假仙看勸他不得，默默退到一邊。
定光梭羅急旋，佛光萬丈，溫和卻不刺目，眾人只覺周身佛氣縈繞，花雨普降，時間城內昊光一片。
沐靈山低喝一聲，梭羅離手低旋湖上，勘勘停在綺羅生胸前半尺之上，瞬間佛光如雨幕罩住綺羅生。只見綺羅生身旋半空，白髮飛揚，白衣獵獵，眾人屏住呼吸只待看個究竟。
沐靈山運息導氣，定光梭羅佛氣驟增，綺羅生兀自沉睡在夢裏，無知無覺。
沐靈山漸覺靈識微弱，氣息抖然亂了幾分，呼吸間痛灼之感已生。他穩住心神，暗自咬牙硬挺。
一旁秦假仙心急如焚，他看的分明，沐靈山已現油盡燈枯之跡。冷汗沿著他蒼白臉頰滑落，顫動的睫毛上細密的汗珠抖動，氳開他猶如染著胭脂般稍顯風情的眼角。這一刻的沐靈山，既如諸佛般慈悲又平添一股豔麗風情。
秦假仙直念叨著意琦行，到了這時他再不出現，怕是真的要抱憾終生了。
沐靈山體內佛火漸弱，人也晃了幾下，時間城主運掌為他調息，這才沒有倒下。
秦假仙不忍道“沐靈山啊！住手吧！”
沐靈山不答，稍作喘息後，又是一聲低喝，只見綺羅生在空中轉了半晌，渾然不知人事。沐靈山不甘心強提內元又是一聲低喝。
無心之人，即便是沐靈山一身佛氣能使枯木回春也喚不醒綺羅生。
沐靈山強提真元，內元耗損嚴重，血氣翻湧間嘴角便有血跡溢出。秦假仙高呼一聲沐靈山，便見他身形一晃，哇的一聲吐出口血。這可把他嚇壞了，還未待他關心，便又見本是半旋於空的綺羅生眨眼間竟又墜入湖中。
恰在此時，時間城內突傳驚天動地般一聲長嘯。秦假仙心裏咯噔一下，這聲音是神瑞。
他既來了，意琦行便也來了。
意琦行一路奔上時間城，在書信的指引下尋到了此處。神瑞察覺到沐靈山氣息漸弱，這才仰天長嘯。他撲騰著翅膀緊跟意琦行，鼻息火熱，想來是擔憂至極。
意琦行並不知沐靈山在此，弗一到此便見綺羅生墜入湖中，他不由驚呼一聲，心口處亦是寒的徹骨。那句綺羅生更是顯得悲愴無比，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只抓住了陰涼的空氣。
倒是神瑞一眼便看到沐靈山，見他血染紅唇，心口鈍痛，更是嘶鳴不止，霎時間時間城便要成殘垣斷壁。
意琦行呆愣在湖邊，聽到神瑞嘶鳴，這才回神。他猛的一震，心跳的急驟，是他！
怎會是他！
他盯著草地上的一灘血跡，眼裏有火，直捏的指骨咯咯作響。
沐靈山！你……
意琦行又氣又心疼，臉色鐵青的看向搖搖欲墜的沐靈山。那人青衣依舊，眉眼溫潤柔和，氣色卻是極差。他盯著他嘴角未幹的血跡，心口處好似被大石壓著般喘息間皆是錐心之疼。
這疼中帶痛，痛中生怕，意琦行渾身猶如墜入冰窖中。這邊綺羅生深眠不醒，這邊沐靈山靈體重創，意琦行心口好似在油鍋裏翻了幾翻，滿是煎熬。
沐靈山定定的看向他，動了動嘴，無奈道“我盡力了。”
神瑞想要蹭一蹭他的衣衫，又怕傷了他，只圍著他打轉。
意琦行身形倏移，穩穩接住無力倒下的沐靈山。擦了擦他嘴角血跡，意琦行擰眉不語。
時間城主亦是未言片語，秦假仙急急上前道“他可有事？”
“尚且不知。”意琦行捏緊他手腕，沐靈山穩住身形站直道“勿需擔憂，調息幾日便好。”
一看意琦行陰霾的臉色，秦假仙將擔憂咽回，你就硬撐吧，也就意琦行由著你撐著。
“離開這裏！”意琦行伸手擦去他眼角汗珠，指腹擦過他卷翹的睫毛，在他眼角抹了下，鬆開了手。
沐靈山乏力的很，踉蹌幾步才再次站穩。秦假仙大驚，直道“意琦行，沐靈山還需調養。”
意琦行堅決道“離開這裏！”
沐靈山歎息一聲，終究還是讓他擔心了。
秦假仙還欲再勸，只聽意琦行高聲道“神瑞！”
神瑞撲騰著翅膀便要長嘯，時間城主忙道“且慢，這畢竟是在時間城。意琦行，你還想讓神瑞拆了這裏不成。”
意琦行昂首看向神瑞，他停在半空不動，“帶他離開，去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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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14-04-13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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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五血染蕭山

知道沐靈山眼下不可耽擱，神瑞瞬間趴地，直勾勾的看向沐靈山，眼中滿是殷殷期盼。
意琦行道“帶他去蕭山，指月山瀑你先不用回，留在蕭山看護他。”
神瑞哼哧哼哧的點頭，沐靈山無法，縱身一躍穩穩立在神瑞身上。
意琦行看他雖是重創，眉目依舊溫和如明月，不由多看了他幾眼。這般超凡脫俗，他卻想著與他同留此間，卻不知能留他幾日。
神瑞背負沐靈山飛向意琦行，咬住他白衣，眼裏意思分明。
一起走！
意琦行沒有動，沐靈山看了他半晌。
“你保重！神瑞，我們走！”
不想見他為難，沐靈山青衣微揚便要離開。神瑞萬般不願的鬆開意琦行，撲騰著翅膀，帶著沐靈山離開了時間城。低低嗚咽，一行清淚沿著他眼角落下，沐靈山你要撐住。
目送沐靈山離開後，意琦行默然站在湖邊，未言片語。意琦行既能一路順暢到了這裏，時間城主怕早有示意，讓人不加阻攔。如此看來，眾人皆知意琦行勢必要走這一趟。
時間城主帶人退下，秦假仙摸了幾把頭髮，琢磨不透意琦行的心思。送走了沐靈山是憂及他靈識受損，不回蕭山唯恐傷勢更重。留在時間城的意琦行又意欲為何呢。
業途靈道“大仔，我們現在去哪？”
秦假仙歪頭考慮了會，歎息道“離開！讓意琦行一人靜一靜。有些事還是他自個考慮清楚才好。”他頓了頓，打量意琦行，看他長身孑然而立，孤索蕭條，上前一步道“意琦行啊！你也不必太過擔憂。”秦假仙極善察言觀色，這擔憂指的是誰，他沒明說。“近日你奔波在外，久未入江湖，怕是不知曉說太歲已亡一事。”
意琦行問言，身形一動，倏然轉身。
秦假仙心中了然，沐靈山的事他還是在意的。
“日後，這江湖上無人想取他之性命。”言下之意，你也別憂心他路途中出事。
“多謝你告知此事。”
“好說，好說。我上指月山瀑本就欲告知綺羅生一事，既然你已知曉，老秦我也該離開了。業途靈，我們走！”
話畢，兩人雙雙離去。
這裏便只剩下他與綺羅生，幾步的距離，卻是死生不知。
綺羅生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白髮如雪，白衣勝雪，一雙細長鎏金般的眸子此時卻是緊閉。若他清醒，看到他此時這般狼狽模樣，定要手托玉扇調侃他幾句，那雙眼睛也定會露出狡黠的目光。
而今，他未笑，也未打趣他。
意琦行望著這波光粼粼的湖水，眼角略有酸澀。他們總是在分別，湖邊稍顯清冷，涼風將他的白袍吹起，平添幾分淒涼之感。這時間城的水怕是冷的徹骨，綺羅生雖是樂水之人，也難抵這湖水的長日侵染。
一聲歎息忽起，意琦行無奈垂首。
湖中浪波極小，綺羅生好似熟睡般隨著波浪浮沉。意琦行緊盯湖中，抬首道“兄弟，久見了。”
那人沒答他，他便又道“久的我想和你說的那些話都不知從何說起。不說也無妨，我知道你全都明白。早該來看你，今日一見，即要別離。恨相逢少，離別長。你且安心在此，既是你的抉擇，意琦行還是那句話，絕不攔你！他日你醒來，指月山瀑便是你我兄弟再見之所。你我朝暮多年未見別離，一朝別離，再見不知何日。意琦行有一句話要告知你，兄弟情長，不在朝夕。這話你聽見也好，沒聽見也罷。意琦行既說了，你綺羅生便要記住。日後，各自珍重！”
言罷，他沒有離開，仍舊獨立湖邊。
綺羅生白衣隱綽，意琦行看著他的目光由痛徹心扉變得柔和。他想到畫舫上兩人對江飲酒的日子，想到他彈過的琴，他染血的紅衣紅發。
他為他受過的傷，他一直都記得。
刻在心裏便不會忘記，一如一留衣。
時間城內春風已起，卻吹不暖意琦行。年華複如斯，流水亦長情。若可保他性命，綺羅生留在這裏，意琦行自是無任何異議。
他醒後，綺羅生便只是綺羅生，意琦行只願他做個徜徉江水之間的快意刀者。眼下，再看你幾眼，別後勿多加掛念。
夜色如網般織住天際時，時間城主只見萬道劍芒乍現，直沖天際，轉瞬便遠去，是意琦行離開了。
他端著茶盞喝了一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他竟沒帶走綺羅生。他頓了頓，若要他活命，綺羅生只能留在此，意琦行看中的是他的命！
意琦行一出時間城，急奔蕭山而去。神識之式再展，遍尋神瑞蹤跡。
神瑞伏著沐靈山前往蕭山，雙翅高展，迎風急上，快如疾風，更甚流星。他飛的極快，強風掃過沐靈山，猶如利刃般，直割的他肌膚生痛。強忍不出聲，沐靈山盤膝而坐，勿自穩住身形，調息導氣。
他這般疾行，意琦行即便萬劍鋪道亦追趕不及。待到蕭山時，天色已暗，而此時的意琦行仍在途中。
神瑞喘息不已，他本就有傷在身，此番一路賓士，已是精疲力盡。察覺體力不支，神瑞竭力長嘯一聲示警沐靈山。還未待沐靈山明瞭，神瑞竟從天際倏然墜落，激的蕭山地脈震動，氣息奄奄的噴著鼻息。沐靈山察覺到蕭山異動，亦隨著猛然一墜，跌落蕭山，口中嘔紅又出。神瑞趴在一旁，試圖起身卻只能大張著嘴，焦急萬分。
他無力再起，沐靈山青衣染塵，一身破敗，嘴角又嘔出血跡，那張端莊溫婉的臉已是滿臉血污。
神瑞意圖長嘯，卻只發出暗啞的嘶鳴聲，徒添悲切之感。
蕭山蕭風冷如瑟，青衣染塵血冷冽。沐靈山神識漸弱，仍強提口氣勘勘站起，他擦去嘴角血跡，血便沾了他滿手。
血手握桂杖，佛光滿蕭山。
神瑞不可不救。
沐靈山手持桂杖，源源不斷的佛光襲向神瑞。神瑞只覺佛氣入體，精元為之一震，便覺無邊沛然之力湧入體內。他發出一聲長嘯，內力驚人，震的人耳跡轟然作響。
察覺神瑞已無大礙，沐靈山桂杖離手，人如秋風落葉般無力疾退數步，仰面倒於地下。
神瑞悲鳴不已，想要查看他情形，又礙于他身形龐大，不敢觸碰，只圍著他轉了半晌。
想到臨行前意琦行所言，神瑞更是悲痛萬分。意琦行將人託付給他，沐靈山卻為救他力竭。神瑞懊惱異常，悲鳴嘶嘯聲不止。
蕭山一片冷蕭之色。
沐靈山雙目緊閉，青衣萎地，掌際嘴角處更是血痕遍佈，觸目驚心。
神瑞低鳴一聲，終是小心將人挪到背上，尋了處山洞安置他。
他不敢入睡，流連於洞穴內外，只待意琦行而來。
他不知道要等多久，只知道沐靈山等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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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4-04-13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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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蕭山月夜

夜色中，白袍隨風起，昊光衝破天際直上雲霄。
意琦行神色凝重，刀削般的面容滿是寒霜，雙眼更是淩厲如刃，眨眼間滿是冷殺之氣。
他在夜色中尋著神瑞氣息到了蕭山，蕭山夜色沉寂，夜風更是低沉暗啞，好似嗚咽一般。意琦行心下一驚，以神禦劍找尋沐靈山。
神瑞氣息不穩，沐靈山更是半點靈識也尋不到。意琦行大駭，急行穿梭于蕭山。
蕭山只餘他穿梭不停的身影，白髮白袍，慘無血色的一張臉。
意琦行神色大變，心急如焚，卻半點蹤跡也找尋不到。驀地，他捏緊指骨，只聽咯咯聲下，殘紅的血從他指縫流出，沾濕了白袍。
並無絲毫痛意，意琦行只覺得心口處顫動的厲害，隱有目眩之感。有種猜測在他腦中出現，那情形震的大方寸大亂。
指月山瀑樹下的春草綠了一片，意琦行屋內還有他與沐靈山買的茶，他得帶他們回去。
回指月山瀑。
意琦行穩住心情，春秋闕出鞘，劍氣萬丈劈開暗沉夜色。意琦行所到之處，蕭山猶如白晝。手握春秋，意琦行一步一步在山林中行走，銳利雙眼緊盯山中萬物，只待發現他們蹤跡。
忽的，手中春秋猛震，意琦行心中一喜，腳踏淩空幾步上前，乍一見眼前之景，意琦行只覺得人一懵，春秋險些離手。他急急後退幾步，一膝半跪，劍尖觸地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形。
冷汗滿布他額頭，血腥味濃烈，不知是從他喉間湧出還是沐靈山留下的氣息未消。
滿眼都是紅，意琦行持劍起身，踉蹌了幾步，彎腰抹了把血跡。顫抖的手，震驚的人，揪緊的心，蕭山之夜儘是荒蕪。
痛極生悲，意琦行殺氣縈身，高喝一聲，只見沙石翻滾，枝橫影斜，意琦行晃了幾番，恍惚片刻。
神瑞察覺到震動，知曉是意琦行，竭力嘶鳴一聲。
意琦行一聽這嘯聲，猶如瀕死回春，雙眼猛的一凜，萬般情緒皆在其中。春秋闕更是昊光陣陣，錚錚作響，滿是興奮。
“神瑞！”這聲滿是失而復得的心酸，意琦行攜劍快行，尋聲倏然便到洞口。
神瑞早已等候多時，再見意琦行，心情大不似以往。他停在洞口，雙眼赤紅，細看有淚花在閃。意琦行心中咯噔一下，便知不好，也顧不得其他，直沖洞內。
神瑞所選洞穴甚大，意琦行便見沐靈山血染一身躺於地下。意琦行一滯，半晌未動。神瑞慌亂中倒是未忘尋了些細草鋪於沐靈山身下，他無知無覺得躺在這，倒讓這站在一旁的一人一獸牽腸掛肚。
神瑞矮著身子蹭到意琦行身邊，咬住了他衣角。
“你盡力了。”意琦行摸了摸他額頭嘶啞道。
神瑞一聽這話，那淚花便化作了淚，低落塵埃中。
意琦行精神萎頓，見神瑞無事，便道“你去尋些水來，我得給他清洗一番。”
能為沐靈山做些事，神瑞樂意之極。
他一離開，方才抑下的血氣再次翻湧，噴喉而出，點點斑斑竟濺到他臉頰。意琦行袖袍一擦血跡，捂著心口走向沐靈山。他不能一張血臉對著沐靈山，那人向來慈悲，見不得他人受苦，更見不到那人是他。
沐靈山靜靜的躺在那，春秋闕回鞘。意琦行彎腰半跪在他身邊，用衣袖謹慎的給他擦拭血跡。他嘴角和指尖的血跡已做過處理，噴到胸口處的卻未來得及清理。意琦行棄袖用指，指尖輕柔的沿著他臉龐擦拭。他生的溫潤，即便雙眼緊閉，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閑淡模樣。意琦行指尖微顫，碰了碰他卷翹的睫毛。那睫毛隨著他的動作顫的厲害，意琦行的心也隨著顫個不停。此時，他若是能睜眼看看他多好。
意琦行指尖酥癢，他低下頭與他額頭相觸，苦笑了一聲，唇角擦過沐靈山唇邊血跡。他吻的很用心，似是想用這吻減輕他的疼痛。他知道他不怕疼，他卻不忍見他如此。
他親了親他唇角，抬起身專心給他擦拭掌中血跡。他亦是滿手的血紅，卻用白衣將他掌心擦拭乾淨。察覺到他神識微弱，知道他內元耗損嚴重，意琦行握住他手腕，運掌為他調息。
沐靈山神色依舊慘白，體內佛火似是感受到蕭山氣息，又有漸起之相。意琦行大喜，捏著他腕間又提內元助其調息。如此數次，沐靈山色氣稍轉，意琦行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下心一松，身子便有些發軟。他有些洩氣的想，就這樣吧，放縱自己伏在沐靈山身上，閉上了眼睛。
神瑞在洞外轉了半晌，待到洞內動靜皆無，他才小心的蹭了進去。一見兩人情形，心下一慌，草葉盛滿的清水險些灑出。意琦行察覺到他的氣息，猛地睜眼。神瑞定定的看著他，仍心有餘悸。意琦行小心起身，順手捋了捋沐靈山額前的發。他的胸前白衣已紅，那是沐靈山的血。
神瑞甚為擔憂的打量他，意琦行卻露出個極輕的笑，“他沒事，我也是。”
銜住草葉神瑞小心的走到兩人身前，意琦行道“你的傷怎樣了？”
神瑞輕聲哼了下，意琦行便道“無妨便好。”
尋了處乾淨的袖袍，意琦行撕開一片，沾濕了水再次幫沐靈山清洗了臉頰和掌心。盯著他胸口處，意琦行雙眸一緊，神瑞見他徑直盯著沐靈山，那眼神竟讓他覺得有點發怵。他發出嗚咽之聲，意琦行回神道“看來得麻煩你再去尋些清水來。”
神瑞未做多想，既是意琦行要求，他自是不會推辭。很快，他便出了山洞。這裏便又只剩下他與沐靈山兩人。
他與沐靈山的衣衫皆染了血污，意琦行眉心蹙起，擰成個疙瘩。半抱起他，意琦行小心脫下他的青衣，重將人安置好，靜等神瑞回來。
神瑞片刻便回，意琦行含了口清水低頭便咬上了沐靈山的唇。他似是做過多次般的熟稔，撬開唇，舌尖長驅直入，那清水便渡到了沐靈山口中。意琦行輕捏住他下頜，微一用力，只見沐靈山喉間滾動，吞了下去。
神瑞瞪大了眼睛看著意琦行，他倒是好不扭捏，仿佛這事於他們再尋常不過。
“你重傷未愈，便在此歇息。你方才從哪取的水？”
神瑞哼哧幾聲，意琦行表示明瞭，又道“他若有事，即刻告知我。”
神瑞眨巴著眼睛，暗想方才那樣於沐靈山而言，不知可否稱之為有事。
意琦行不再停留，卷起沐靈山的青衣便往洞穴外走去。
神瑞趴在沐靈山不遠處淺眠，明日的蕭山不止是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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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14-04-13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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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春如舊

意琦行尋了水源將沐靈山的青衣洗淨，也捎帶自個清理了一番。回到洞穴時，神瑞一臉戒色的盯著洞口，看到是他，眼裏的戒備一消，趴在地上輕聲哼著。
雖有沐靈山相助，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難免疲乏。意琦行未歸，守著沐靈山他責無旁貸。眼下，他既已回，神瑞便也得空稍作歇息。
這時已是初春，新條方抽尤嫩，舊枝已難覓。意琦行也不知找了多久才尋了些枯枝舊條，搭了個架子晾起青衣。他生了火，神瑞便有些昏昏欲睡。意琦行手撫他額頭，綿絕內力灌入他體內，神瑞只覺甚為乏累，掀了幾番眼皮，便睡了過去。
沐靈山睡的安穩，意琦行挑著篝火，回身看他幾眼。深色的裏衣略顯單薄，意琦行脫了白衣湊到篝火旁烘烤，見它仍舊未幹，便用了著內力，如此一番後，這白袍總算幹了。
摸了摸額頭，溫度正常，意琦行擰著的眉一松，這才稍感釋懷。睡夢中的沐靈山神色安詳，溫婉端莊的一張臉讓他心裏湧出一股難言的悸動，意琦行似是不願眨眼般看著他。
他不是個喜愛強求的人，對於沐靈山，他原以為自己也是如此。事到如今，他卻也要強求一次。
沐靈山是生是死，他都得知曉。又看了他一眼，意琦行這才將白袍覆在他身上。這袍子上有篝火的溫度，也有他的味道，於沐靈山而言，倒也舒適。
他傷體殆靈，正需調養。回到蕭山，沐靈山體內佛火又燃，雖仍在昏睡，神識倒也漸明，意琦行做了什麼，他自也知曉。
他無力開口，只好放任自己睡去，以免意琦行太過擔憂。
他想，只要睜開眼看看他便好。
明日，明日便看看他。
篝火已燃盡，沐靈山的青衣已幹，神瑞仍舊在睡。
意琦行睜眼到天明，湛藍雙眸中隱見腥紅血絲。他未醒，他便未睡。
蕭山的晨就如沐靈山一般，透著股淡雅脫俗的味道。意琦行無心他事，索性就在這洞穴中守著沐靈山。
神瑞這一覺醒來可謂神清氣爽，他掀開沉重的眼皮，重重一哼。看沐靈山未醒，那哼聲便輕了些。
一夜之間，再見意琦行已是白麵胡渣滿下顎，滄桑從他眼中流露。神瑞覺得眼皮又重了起來，他眨了眨，澀的厲害。
意琦行手裏拿著他的青衣盤膝坐在一旁，他的白袍還在沐靈山身上。雖是呼吸輕淺，總算是有些人氣。
他睜著眼撫摸著青衣，神色帶著憧憬，卻是無邊的溫柔。神瑞何曾見過意琦行這般模樣，當下不忍。他小心的移到沐靈山身邊，用獸角蹭了蹭他白袍，試圖喚醒他。
“我無事，就讓他歇會吧。我們陪著他。”
神瑞看他那臉色疲憊，卻又無法安慰他，只好依他所言陪著沐靈山。
即便沐靈山此時昏睡不醒，他也是願意陪著他的。
洞內偏陰冷，快至午間時意琦行抱著沐靈山出了山洞。
神瑞也不知從哪銜了些細草小心的鋪了一地，意琦行將抱著他半跪在地上，一手摟緊他，一手將白袍鋪在地上。兩人貼的極近，沐靈山輕淺的呼吸就噴在耳側，有些癢。意琦行手一頓，將人又摟緊了幾分。他的鹿角就貼著他臉頰，冰涼的厲害。這涼意激的他微顫，心裏空落落的。索性神瑞出去覓食不在，意琦行也就不必強裝著無畏。他抱緊人，臉頰貼著他臉頰，唇擦過他頰邊，親了下他耳垂，輕聲道“睡好了就醒來，你看蕭山也開春了，難道你就讓我一人在這看麼？”沐靈山溫順的伏在他頸側，沒有說話。
意琦行將他放于白袍上，給他披上青衣。陽光懶洋洋的投在他身上，讓他生出慵懶風情。意琦行握著他一縷頭髮，緩緩道“你要是不願醒，我和神瑞就在這多陪你些時日。只是意琦行耐心有限，怕等不了多久，你若不想我走，就早些醒來。你可欠了我的約！意琦行不是個愛計較的人，不過鑒於你前科在案，我也不得不謹慎些。你看如今蕭山墨色淋漓，你卻只讓我一人看；你說要煮茶給我，卻也一直未曾嘗到。沐靈山，你怎可騙我？”
陽光在他臉頰歡快的跳躍，沐靈山呼吸平穩卻無轉醒的跡象。意琦行想和他說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好坐在一旁，盯著這枝林密佈的蕭山。
神瑞尋了些野果回來，沐靈山仍在睡，意琦行便渡了些清水給他。神瑞倒是精神許多，趴在兩人不遠處，哼哧哼哧的看著他們。
新生的胡茬讓意琦行稍顯頹然，他的雙眼仍舊堅毅。
他在等沐靈山轉醒。
初春的陽光溫和，沐靈山亦是一臉的柔和。意琦行一笑，他會醒的。
他們在蕭山留了半月有餘，春花開了滿枝椏，綠柳更是垂了半湖，沐靈山仍舊未醒。
意琦行每日運掌為他調息，察覺他體內佛火不熄，心中滿是期盼。這些時日沐靈山的飲食皆由他操辦，起初他只渡些清水，時日長了怕他體力不支，便又尋了些易嚼的野果，弄碎了再讓他吞下。
他知道這種滋味不好受，卻也只好讓他暫且忍了。意琦行心情最好時，便是看沐靈山喉結滾動間吞下他渡的那些果水。吃的下，說明還活著。
至於他什麼時候醒，意琦行已不大去想。
沐靈山只覺疲乏的厲害，雖神識漸明，眼皮卻一直沉重。他知這是傷靈太重的原因，唯一之法便是在蕭山調息。這段時日，他雖極少聽到意琦行說話，卻知他一直都在。
日日唇齒相交的感覺太過清晰，沐靈山只覺心口輕顫激起陣陣戰慄，意琦行總是小心翼翼怕傷了他。
他心中苦笑，他也有氣惱憂心不安的時候，含著他的唇用力噬咬起來，沐靈山覺得疼，發自心裏的疼。他沒動，也動不了，任由他將混有兩人味道的血抵到喉間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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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14-04-13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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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八一日晴芳好

神瑞似是很喜歡蕭山的春，無事時便盤旋于蕭山之上，待他一日追著這蝴蝶嬉鬧時，意琦行才發覺他們已停留了太久。
沐靈山睡的平靜，面色亦有幾分紅潤的味道，意琦行望著他，眉心緊緊皺著。
這般無盡等待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神瑞追著蝴蝶來到了沐靈山身邊，那蝴蝶便停在了沐靈山的鼻尖。
意琦行伸手拂過，那蝴蝶仍舊未動，似是貪戀沐靈山身上的味道在他鼻尖逗留。
沐靈山只覺鼻尖微癢，他猛吸口氣，掀了掀眼皮。微弱的光在他眼皮閃爍，他看到了一個人。雖只有模糊的身影，他卻一眼便認出了他。沐靈山輕扯嘴角，真的是久見了，意琦行。
意琦行看他雙睫顫動，猛的一震，心跳如鼓般急切。他似是不敢輕信般的眨了眨眼又極快的睜開，他的雙睫仍在顫。
意琦行屏住呼吸，垂首細看他。
蝴蝶還停在他鼻尖，沐靈山粉面柔唇，肌膚在日光下泛出晶瑩的光澤，通透的厲害。他額前紋路莊潔，意琦行伸手輕撫，神色溫柔。
“好友這是要赴意琦行的約麼？”
他聲音渾厚低啞，天生便有種不怒自威的味道，此時輕聲說來，倒添了幾分纏綿悱惻的味道。
沐靈山心道，他莫不是等急了。
他不願讓他等，卻無奈讓他等了數日。
意琦行耐心等待，只見沐靈山卷翹的睫毛又抖了幾番，多日緊閉的雙眼眯成一條縫，緩緩睜開。
他的雙眼帶著夢中的迷醉，氤氳在一片春色中，自成風情。他的眼角含情，對著意琦行的那一笑更是猶如
春水映落花，輕淡雅致卻又柔情萬丈。意琦行險些要溺在這笑中，他的雙眸如秋水，讓意琦行也不覺笑了起來。
他們就這樣溫柔的笑著，似是將那些疼痛都忘卻。眼下，只有彼此。
突如其來的一聲長嘯打破了蕭山的平靜，兩人這才回神。神瑞盤旋在沐靈山頭頂，撲騰著巨大的身軀，異常激動。
沐靈山掙扎著坐起來，開口道“我回來了。”
神瑞哼哧哼哧個不停，意琦行安撫他半晌，打發他去尋些食物。
沐靈山笑道“你又何必讓他離開。”
“你需要休息。”意琦行言簡意賅道。
“我這一睡一月有餘，好友若再讓我睡，沐靈山倒真的難以入眠。”
“既如此，那好友可是要依約而行？”
“哦？”沐靈山頓了頓，意琦行嗯了一聲，銳利的雙眼緊盯著他。好似看到他眼中燃燒的火苗，沐靈山難得的起了玩心，他佯裝疑惑的道“沐靈山這一睡，許多事都記不清了，不知好友說的約定是何？”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他搖了搖頭，歎息般的道“好友可否告知那是何約定？”
意琦行不答，神情微妙的看著他，忽而又道“意琦行確有要事需告知沐靈山。”
“不知好友所說何事？”他倒是未發覺意琦行已然換了稱呼。
意琦行神色一凜，頗為嚴肅的道，“你別動。”
沐靈山不明所以，卻依他所言未再有動作。意琦行靠近他，呼吸火熱，隨著他的逼近，沐靈山有一絲的慌亂。意琦行強忍者笑，挨近他，伸手抱住了他。
此時沐靈山切實生出幾分慌亂來，意琦行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有些事做比說來的簡單。
意琦行側頭湊到他耳邊，也不說話，只是貼著他耳跡摩挲，噴出的氣息讓空氣也變得灼熱，欲念在空氣中飄散，渴望從兩人心底湧出。意琦行兀自抑下欲念，唇沿著他耳側來回撫弄，看沐靈山紅了耳根，熱出一身薄汗。
灼熱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有種壓抑在心底的欲望湧出，沐靈山只覺得周身都似懸在空中沒個著落，只有意琦行的觸碰能緩解他的焦灼，讓他定下心來。
他對情事毫無經驗，卻也知曉這事抗拒不得，特別是在面對意琦行時。他放鬆身體，試圖以一個稍顯輕鬆的方式面對意琦行。
察覺到他身子放軟，意琦行擦過他臉頰與他面對面。
兩人從對方得眼中看到了彼此，意琦行緊繃著的神色一松，露出個輕笑。
沐靈山稍顯尷尬，略靠後了些。
意琦行欺身而上，有意停在他唇角處，說話間吐納的氣息噴在沐靈山唇間。
癢，難以言喻的癢，噴在唇間，癢在心底。
沐靈山伸舌舔了舔唇，舌尖觸到意琦行唇間，一瞬間氣氛變得旖旎起來。沐靈山臉上一熱，急需說聲抱歉來打破這尷尬的氛圍，卻聽意琦行道“沐靈山，你說我們是好友麼？”
他一愣，轉而答道“意琦行自是我沐靈山的好友！”
意琦行卻是搖頭不語，沐靈山不安的看向他。
湊到他唇邊，如他所願，意琦行的唇貼著他的唇細密吻了起來。
這感覺於沐靈山來說並不陌生，他昏睡的這段時日，意琦行每日皆皆渡果水一事親吻他。意琦行的吻大多帶著柔情，讓人安心的沉溺其中。即便在睡夢中，沐靈山依舊清晰記得。
他的舌撬開他的齒闖了進去，沐靈山沒有抗拒，而是迎著他的舍纏了上去。
兩人舌尖弗一相觸，皆是一麻，卻未停歇，直至兩人皆覺得呼吸不順暢，這才緩緩分開。
意琦行摟著他，貼著他耳畔說道“你可記起了，我們不僅是好友，更是要守著過一生的人。”
沐靈山笑道“劍宿誑起人來亦是正經的很。”
意琦行歎息道“誑到好友了麼？”
“沒有！”沐靈山搖頭。
“那好友是希望我再誑一次？意琦行倒是樂意的很。”他能醒，意琦行高興異常，此時話不免多了些。
沐靈山無奈般的歎息，“好友！”
聽他頗為無奈，意琦行便也收起了玩鬧的心思，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沐靈山依舊坐在細草上，他的青衣與青草極為協調，意琦行看他乾淨白皙的一張臉，想到眼下自己胡茬滿顎的情景，忙抹了把臉，渣手的厲害。
“你怎麼這麼乾淨，你看我這胡渣滿面的樣子是不是嚇到你了。剛才有沒有紮到你？”
“沒有”
“你不會騙我？“
”不會騙你。”
“那再讓我親親你，我會小心，胡茬不會碰到你。”
沐靈山搖了搖頭。
意琦行便有些失落。
此時沐靈山便又笑，“不用小心，碰到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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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14-04-13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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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九墨色淋漓

意琦行便又湊了過來，沐靈山看他隱忍卻又謹慎的模樣，索性伸出雙臂抱住他。他的鹿角蹭到他頸邊，激的意琦行又是一顫。
他的胡茬已深，白麵下顎上深青色的一片，憔悴中又透出了幾分不羈來，倒讓他更顯成熟魅力。沐靈山身形消瘦，意琦行抱著這人，只覺心底空蕩蕩的，沒個著落。
將下巴擱在他肩頭，意琦行有意無意擦過他衣衫，那胡渣便透過青衣紮在沐靈山肩頭。
他悶聲問道，“疼麼？”
沐靈山小聲的倒抽氣，搖頭屏息道“不！”
意琦行便又貼緊他幾分，伸手扯開了他外衣，見沐靈山未出聲，便小心的挑開他裏衣，露出了大半個肩頭來。
春風吹過肩頭帶來一陣麻意，沐靈山心口發燙，手腳便有些發軟。意琦行的呼吸直直的噴在他肩頭，沐靈山有種感覺，好似下一刻意琦行便會將那呼吸貼近他肌膚一般。
想到此處，素來心淡如水的沐靈山亦有些微恙。額頭冷汗冒出，好似昭示著他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沐靈山穩住心神，調整呼吸，他有些受不住。
意琦行稍顯喘息的聲音傳來，好似魔音入耳般讓人招架不住，沐靈山亦覺心口處激昂了起來。眼下，意琦行做何事，沐靈山都無從抗拒。
意琦行從不會讓他為難，眼下也是。他忍者心底的渴望，只是將臉埋在他肩頭，灼熱的呼吸刺激下，沐靈山肩頭猛顫。意琦行狠狠抱住他，呢喃道“不要驚慌，我什麼都不會做。”
沐靈山依舊微顫，意琦行輕拍了他後背幾下，只道“我什麼都不做。”
他向來信任他，意琦行的話自是真心，他仍舊在顫的原因是因為意琦行。
他亦動了心。
胡渣下的肌膚光滑如綢緞，意琦行沿著這細嫩的肌膚磨蹭，緩慢又細密，似不肯放過每一寸。觸碰到他，感受到肌膚上真切的溫度，這些天無止盡般的等待此刻變得微不足道。
在他看來，沒有什麼能比沐靈山轉醒更重要。
沐靈山本是極力維持平靜，被他這般無意撩拔呼吸瞬間便亂了。意琦行胡茬已深，緊密的貼著他肩頭，酥麻，微癢，輕痛襲上他心頭。意琦行察覺身邊這人呼吸急促，輕笑了聲。
“你笑什麼？”沐靈山初次領略這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渾身無力，所有矜持都被強硬打破，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讓人避之不及。
他說話間便有些喘，咬著牙那喘息便從牙縫中露了出來。意琦行聽他略帶疑惑的輕喘，好似貓抓一般，只覺得一顆心在這蕭山之春中漲滿。
他喟歎一聲，皆是不言而喻的滿足。
蕭山之靈，也是他心中的靈。
胡茬緩慢摩挲間感受那人難以抑制的輕顫，堪堪就如他即將無力飄落的秋葉般，意琦行雙臂用力圈住他，齒間用力咬在他肩頭。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沐靈山驚呼出聲，無力的靠在他肩頭，意琦行卻沒準備放過他。他稍抬頭離開他肩部，那裏留下了他的牙印，在白皙的肩頭顯得有些猙獰。
沐靈山平復心緒，微喘著道“你？”
扶起他，兩人四目相對，意琦行抬手撫上他雙睫，一下一下的輕撫著，也不用力，只是感受沐靈山在他手中顫動不已的樣子。
他眼角的那滴淚便在這撫摸下落在他掌心。意琦行攥緊手掌，深深看他一眼，未待沐靈山開口，便又垂首貼著牙印處深深吮吸一口。
沐靈山清晰的感受到他舌尖掃過肌膚的溫度，他的唇火熱，他的舌亦火熱。沐靈山只覺好似電流擊中心間，一瞬間便愣在了當下。
意琦行舌壓著他肩頭，溫柔的噬吻，他將柔情蜜意通過這吻傳到了沐靈山的心裏。
蕭山春樹綠，他直直的眺望遠方，滿眼的春色。
這裏，曾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沐靈山心中歎息，許久前他怕是未曾想到會有人同自己一同在蕭山賞春。
沐靈山賞春，意琦行看的卻是他。
將他的衣衫理好，意琦行對他笑了笑，神色輕鬆。沐靈山被他大膽的行為怔住，仍在神思中。
他的眼神迷離帶著孩子氣，眼角處泛著水汽氤氳在日光下。意琦行便覺受了蠱惑般去碰他的眼角，沐靈山眨眨眼。意琦行便去親他的雙眼，沐靈山順從的閉上眼。知道今日意琦行怕是慌的很，才這般反常的親近他。
他想說他無事了，他不必時刻憂心，好似他隨時會離去一般。可他的吻讓他開不了口，能讓他安心便好，至於意琦行做的哪步，他倒是沒心思去想。
意琦行親了會便停住，側身與他並排坐，半晌才道“要不要起來走走？”
沐靈山睡了這些時日，此時倒真有此想法，他掙扎著站起來，因躺的時日過久不免有些微晃。意琦行沒動，看他自個穩住心神，直視遠方。
桂杖複又在手，靈氣從他身生散出，他又是那個清聖高潔的蕭山之靈。
在蕭山多日，沐靈山的神識已無大礙，他漫步走在此間，意琦行跟在他身後。
沐靈山桂杖開路，意琦行一路相隨，兩人所到之處，猶如甘霖普降，春意無限。
春花開滿枝，花數落滿頭，意琦行看著沐靈山身上無數的花瓣，無聲的笑了笑。
蕭山各色嶙峋山脈，沐靈山青衣一揚，衣袂飄飄，轉身道“不知蕭山可堪墨色淋漓一詞？”
意琦行一頓，緩聲道“好友這是在赴我的約？”
“確實如此！”
“你這約赴的這般隨意，該讓意琦行如何說好呢？”
佯裝歎息一聲，意琦行靜待沐靈山的回答。
又是一聲輕歎，沐靈山道“唉！好友既如此說，那不如我們就多留幾日。”
意琦行心裏好似如煙花裂開般炸了一聲，火苗在他心底燃起，劈裏啪啦響個不停。
“那就多留幾日。”他訥訥的說出這句。
沐靈山看他強自壓下驚喜，兀自恍惚的神情，心中喜悅添了幾分酸楚。
“幾日後我們便回指月山瀑。”
聽他如此說，意琦行似是想起什麼，猛的打斷他“我和神瑞回去，你留在蕭山。”
他說的堅決，沐靈山未曾想會遭到拒絕，他以為他是想和他一起的。
似是看出沐靈山的心思，意琦行又道“你靈識受挫，便留在蕭山調息。”
知他掛念他的安危，沐靈山溫和的臉上露出笑意，柔情異常，“好友不必憂心此事，沐靈山眼下已無大礙。蕭山雖對我靈識蘇醒有所幫助，眼下我神識已愈，暫且離開此處並於不妥。若好友喜愛這蕭山，想多留幾日，我沐靈山自是樂意。只是……”
他頓了頓，似是斟酌措辭，片刻後又道“只是……只是沐靈山還想看看指月山瀑。”
話已至此，已不必再說。
“那便如好友所願，只是這幾日好友還是想想怎樣赴完意琦行的約。”
“每日同你看山可好。”
“也好。”
“回去吧，神瑞也該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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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14-04-13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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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春秋出鞘

兩人回到山洞前，神瑞果真等候在此。
他尋了些野果全丟在草地上，自個撲騰著轉個不停。想去尋他們，又覺得不妥，只好兀自在此打轉。見到兩人回來，神瑞長嘯一聲，轉瞬便又急馳而下，趴下草地上不動。
意琦行無奈的看了眼沐靈山，“他怕是吃的撐了。”
神瑞冷哼一聲趴著不動，只是看了沐靈山數眼，眼中是即將溢出的驚喜。沐靈山便走到他身前，摸了下他的額頭。
他極為溫順，眼神倒是犀利，血紅的雙眼瞪得老大，似是不確定眼下安然無恙的人是否是沐靈山。
“這些時日勞煩你一直為我找尋野果，這些果子我很喜歡。”說著他便彎腰拿起一顆，也沒擦洗，直接咬了一口。
見他無事，神瑞這才放任自個睡去。
春困易乏，近來因時刻憂心沐靈山，意琦行鮮少安睡，神瑞亦不曾多眠。眼下，他著實困乏，便掀了掀眼皮，徑直睡去。
“這果子是酸的，你要不要嘗嘗？”沐靈山又咬了口果子道。
意琦行嗯了一聲，並不答話。
沐靈山又道“怎的？好友這是不信沐靈山麼？”
“嘗了這麼些天，今日才知道是酸的麼？”意琦行嘖嘖一聲歎息道。
他不說還好，一說沐靈山便不由想到意琦行日日哺他果水的情形。兩人廝磨日久，睡夢中沐靈山不覺尷尬，倒是疼意占滿心口。他一日未醒，意琦行便一日煎熬。沐靈山只覺心口處好似針紮般的疼，這疼中還摻雜著微微的甜，澀味甜味便由他的唇舌渡到了自己心坎上。
眼下，他這齒間充滿了澀味，只把一張臉微微皺了皺，猛地咽了下去。意琦行看他喉結滾動間，一顆果子已經入腹，伸手阻攔不及，只好道，“既是酸的，又何必勉強。”
“果腹而已，何謂酸甜，神瑞一番心意，收下便是。”
他說的隨意，意琦行將人拉近身邊，兩人並肩坐了下來。他亦拿了顆果子，不管不顧的吃了起來。
確實酸的厲害，他吃了數日，今日才發覺這酸澀的厲害。那時見沐靈山吞下野果便覺得安心，這酸澀之味倒是未放在心上。
兩人呆坐了半晌，眼看這果子漸少，斜陽漸起，意琦行微側頭打量沐靈山。他的眉目溫和慈悲，此時微眯著眼看向斜陽，眼角眉梢處一片柔和淡雅。暖黃色的夕陽落在他臉頰，細小的陰影若隱若現，沐靈山轉眸看他，微微笑了笑，眼角生溫，唇角微揚。
他很是淡然，那笑轉瞬即逝，意琦行卻覺得那笑透過眼角留在了他心裏，暖意從心口湧出，他摸了摸胸口處，亦對著他揚起了嘴角。
夕陽染滿蕭山時，意琦行有些微困。
他的胡茬在斜陽下泛出暖黃色，眼角的青色陰影愈發明顯，撐了這些日子，他終究是覺得累了。
沐靈山望著蕭山，極輕的道“蕭山因為你在，於沐靈山而言便是墨色淋漓。”
此時的意琦行正靠在他肩頭睡得深沉。
他守了他月餘，如今換成是他守著意琦行。
這人雖胡渣已深，面容稍顯憔悴，在他面前卻仍舊一副溫和的模樣。沐靈山恍惚的想，他似是很少見到意琦行盛氣淩人的模樣，兩人除了初遇那一戰，相處時倒有幾分老友的感覺。
日光已淡，暗色漸起，夜風送寒，蕭山驀然多了幾分清冷的味道。意琦行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雙眼，湛藍的眼眸所見便是滿天繁星。他已很久未細看夜空，今夜一見，浩瀚無邊中點點璀璨星火，不由讓人喟歎瀚海無邊，人世寥寥又何必苛求。
“醒了？”沐靈山望著星空隨口問道。
“醒了。我這一覺睡得倒是久。”扭了下脖子意琦行有些好笑的道，他已久未眠，知曉沐靈山無礙，這才放任自己睡去。
“這蕭山，你還喜歡麼？”
“喜歡。只是這話意琦行怎覺得如此熟悉。”
“你也曾問過我可喜歡指月山瀑。”
“你說喜歡。”
“你也說喜歡。”
“如此說來，你我兩人倒是幾分靈犀一點的味道。”
“哦，大劍宿是要說我們兩心靈相通麼？”
“好友難道今日才知麼？”
“倒不是今日才知，而是劍宿今日才說。”
“你是怪我說的遲了麼？”
沐靈山哎呀一聲，語帶輕快地道“劍宿這般說，讓沐靈山如何回答才是。”
意琦行聽他笑的歡快，心中亦覺得舒爽，接道，“便說些我愛聽的吧。”
真是頭疼啊，沐靈山似笑非笑。意琦行有時真的是讓他招架不住，平日裏倒是正經的很，偶爾卻也愛開些玩笑，沐靈山有些摸不准他那些話中的心思，卻又隱約覺得自己是知曉的。
沐靈山垂首去看他，夜色中他的眼睛明亮如星辰，須臾才道“意琦行！”
意琦行嗯了一聲，柔情萬丈的盯著他雙眸。
沐靈山的雙眸好似迷霧般半開半闔，氤氳在一片夜色中，眼角的棕色眼影在這暗夜中倒添了幾分魅惑的味道。意琦行不自覺的吞咽一聲，喉結滾動的聲音分明。沐靈山詫異的看他，微微一愣，這才恍然大悟。暗夜很好掩飾了他略帶慌張的神色，他穩了穩心神，微啞著嗓子道“意琦行，給我舞劍吧。”
劍，是一個劍者的靈魂。沐靈山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一觀意琦行舞劍，今夜無風有月，正是最佳時機。
意琦行一怔，暗想讓沐靈山說句情話倒是難得很。他又笑了笑，情話雖未有，這要求他倒是樂意接受。
舞劍，於劍者而言是一件樂意。
為沐靈山舞劍，更是一件讓意琦行感到愜意的事。
春秋闕錚鳴而出，意琦行快意出劍，他早已不再執念於劍不過頂，是以這劍舞的瀟灑快意。只見意琦行腳踏淩空，身躍星空，昊光鋪萬丈，蕭山月夜一片澄亮。劍如流星，人快如風，春秋揮舞間劍蕭山萬物俱靜，只餘劍氣回蕩，激昂正氣充斥蕭山。沐靈山眉目俊朗，目不轉睛的看著月下舞劍之人。意琦行眉心微蹙，眼鋒如刃，充沛的劍氣縈繞在他掌中之劍，也盈滿他全身。此時的意琦行在他握起劍的那一刻起，便斂去了溫和，釋放出一個劍者的鋒芒。劍光下的意琦行威風赫赫，霸氣從他身上流瀉而出。春秋闕陡然一錚，意琦行眉峰一凜，劍光大開，蕭山月夜疾風來，沐靈山亦是一震，豪邁之情油然而生。
他不由暗自叫好，卻未出聲打斷他。便見意琦行劍式又轉，劍鋒擦過頭頂而過，四散的劍芒照亮整個蕭山。意琦行劍式陡變，以柔生風，劍招漸緩，人隨招變，沐靈山眼看他的劍越舞越慢，人越靠越近。
直至，他的劍擦過的頸側，他的人倏然到了他的眼前。
意琦行單手摟住他，貼著他耳側道，“好友可還滿意。”
又怎能不滿意，沐靈山點頭，拍了拍後背，“滿意。”
意琦行收劍回鞘，“滿意便好，那便說句我愛聽的吧。”
沐靈山輕歎，他這性子又上來了。
他也不說話，只是輕推了推他。
意琦行退開，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沐靈山捂著額頭輕搖，“好友這般盛情相邀，沐靈山怎好再次推辭。”
意琦行聞言，雙眼一亮。沐靈山看他那瞬間亮起來的湛藍眼眸，歎息道“好友真是讓我為難的很。”
雖是如此說，沐靈山卻開了口。
他沒說話，他只是湊到意琦行眼前，看他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貼著他溫熱的唇，輕輕的吻了一下。
他只吻了這一下，便極快的退開。他算的很准，退得亦極快，卻未料到意琦行更快。
他迅速的捕獲他的唇，用力的吻了上去。
這次他吻的很用力，沐靈山感到氣息不穩，喘息聲盡數被他吞噬。
認命的閉上眼，他想真是何時也不可小看意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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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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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