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2 【书素】假如素还真成了器灵（完结）|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02 【书素】假如素还真成了器灵（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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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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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23-10-30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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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9樓疏樓溯于2023-10-29 23:34發表的 : a9_KoOa.H
诶诶诶烨世兵权怎么能看到素素哦！ v%muno,

哈哈哈埋的伏笔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你……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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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7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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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3-10-30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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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世兵權能看到素素，難道淨琉璃提供的資料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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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3-11-12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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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9樓疏樓溯于2023-10-29 23:34發表的 : A |P wm`
诶诶诶烨世兵权怎么能看到素素哦！ B A i ^t

素素表示本素也很好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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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3-11-12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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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家

“烨世兵权！”
释家家主的声音平和坦然，却不怒自威，“天下皆知，太幻楼拍卖会是得到集境政府许可的合法拍卖，一页书是在支付全额拍卖款后，通过合法渠道获得的这只青花莲瓶的所有权，我与它的结婚登记证书，也是由你集境政府的婚姻登记机构颁发的合法证明。”
  他抬头，看了一眼台上身披婚纱的青花缠枝莲纹瓶，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素还真，深吸了一口气：
  “它现在，是我的合法伴侣。”
  “按照集境律法，阁下无权阻止我带我的伴侣回家！”

  “哦？那又如何？”
  烨世兵权昂首回视一页书，神色中带着三分玩味、七分戏谑。
  “哈，梵天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吾破军府，掌集境军政大权；吾烨世兵权，乃当今集境之主！”
  “集境律法，皆由吾定！”
  “吾就是集境的律法！”
  充满挑衅意味的霸道目光，顺着手中军刀的刀锋一路前移，落在器灵渗血的脖颈，又沿着器灵被迫仰起的脖颈下那道优雅而美好的曲线继续往上，集境之主恣意的欣赏着刀锋反光映照下的素还真愈发苍白的面色，唇角上扬：
  “这里，是吾集境的领海。”
  “现在，这艘邮轮的周围，有四艘导弹驱逐舰、三艘导弹巡洋舰、两艘护卫舰和一艘核潜艇。”
  “梵天，吾不许你带它离开集境！”

  “如果，我坚持呢？”一页书的语调依旧保持着克制与平静，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已用力握紧。
  烨世兵权不看他，目光灼灼，径直逼视面前的器灵：
  “素还真，你心机算尽，甚至不惜赌上你自己，筹划下这场婚礼，拉吾入局，好不容易才为苦境的未来争取到一线曙光，你真的忍心让一页书为了维护于你，就此与吾翻脸，与集境闹翻，让你之前所有的心血，尽数付诸东流？”
  “梵天，你与素还真合作，迫吾烨世兵权配合你们，在佛狱与死国面前演上这出大戏，现在二位的目的已经达到，你想因为维护这只器灵，破环集苦两境刚刚达成的同盟？”
  “若是集苦两境就此决裂，这样的后果，苦境能够承受？你一页书能够承受？”

  一页书神色一凛，正欲发作，素还真已抢先开口——
  “军督想要留下素某，此事不必问过梵天。”
  弯月般的旋眉下，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眸合上、复又睁开。再睁开时，眼神中已是一片冷寂。
  仿佛烟花燃尽后余下的灰烬。
  耳畔响起的声音、平静而清冷，清冷得让一页书心头陡然一颤——
  “素还真是无主的器灵，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
  “烨世兵权，把刀放下吧！”
  “素某随你回集境。”

  “无主的器灵？”
  一页书高亢的声音陡然扬起，“你说，你是无主的器灵？”
  “你要，跟他回集境？”
  从来都是冷静自制的声音，竟然有些微微打颤。
  素还真抬手，轻轻推开烨世兵权压在他脖颈上的刀刃，侧转身，微微仰头，直面一页书。
  上弯的唇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容，却让一页书不寒而栗——
  “对不起，前辈！”
  “是我骗了您！”
  “素还真不属于任何人！”
  “素还真，其实是无主的器灵！”

  “前辈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军督能看得见我，还能伤得了我？”
  “前辈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您找遍整只莲瓶，都找不到灵契印记的存在？”
  “因为，莲瓶上，根本就没有烙印。”
  “前辈，素还真并未与您缔结灵契。”
  “您并不是素还真的主人。”
  “素还真，其实，是无主的器灵。”
  “素还真不属于任何人！”
  “所以，素某想让谁瞧见，便可以让谁瞧见！想让谁碰我，便可以让谁碰我！”

  “你——”
  一页书的喉头翕动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半响，才憋出三个字，“我以为——”
  素还真淡淡的截断了他的话，“前辈以为自己是素某的主人？以为您对素某而言，是独特的、与众不同的存在？以为素某真的想要和您一起离开，随您一起回到苦境？”
  “前辈，素还真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您觉得，您对素还真了解多少？”
  器灵幽幽的叹了口气，“前辈，您所以为的，不过是素还真想让您以为的罢了！”

  “前辈，您有一句话是对的——”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左右素还真的抉择！”
  器灵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中多了一份睨视天下的自信与傲然。
  “前辈，您说过，以素还真的智慧，如果素某不愿意，没有人能把我送上拍卖会的展台。”
  “正如前辈之前所查到的那样，即便身为器灵，素还真依然能以一己之力，搅得佛狱内乱，并假佛狱之手，将自己送到拍卖会的展台上，引来全天下的目光！”
  他的眼神越过一页书，落在台上身披婚纱的青花缠枝莲纹瓶上，“素还真若真想要回到苦境，自有无数的办法，并不需要前辈您牺牲释家家族和您个人的声誉，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当年，苦境将素某作为贡品送来集境，从此不闻不问，任素某孤身一人，独留集境千年，素某早已不记得苦境的模样！“
  “现在，素还真布下这场局，并不是对苦境还存有什么念想，不过是想藉释家、藉前辈之力，引起军督的注意，让自己重回破军府罢了！”
  “从头到尾，素还真只不过是在利用和欺骗前辈，仅此而已！”

  “利用？欺骗？”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一页书侧过身，沿着素还真的视线，看向台上身披婚纱的青花缠枝莲纹瓶。
  “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前辈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器灵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青花莲瓶，盯着覆盖在青花莲瓶上的洁白婚纱，唇角勾起。
  “真难看啊！”
  “既然前辈不愿意帮素某扒下来，素某还是自己动手吧！”

  “前辈，借过！”
  千言万语哽在喉口，一页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僵硬的侧身，让出一条通道，眼睁睁的看着素还真从他面前走过，走向台上。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下意识的朝着他的背影伸出手，似是想要留住什么，却在手伸到一半时，咬着牙，颓然收回。
  他看到那个人毅然决然的踏上婚仪的舞台，走向舞台正中的青花莲瓶，看到他亲自挑选、亲手为莲瓶披上的婚纱，被那个人残忍的亲手剥下，嫌弃的丢在地上。
  他看到他抱着自己的本体莲瓶，一步步走下舞台，越过他的身侧，径直走向对面的集境之主。
  委顿于地的洁白婚纱，如正逐渐消融的初春残雪，只一片刺目的白，狠狠的灼痛了释家家主的双眼。强自压抑的怒火，不断蔓延，一点点，焚灼着一页书最后的理智。就在两人再次擦身而过的瞬间，就在一页书以为自己即将失控爆发之时，他突然看到，正怀抱莲瓶从他身畔走过的素还真，微微侧转头，冲他眨了眨眼，嘴唇张合，在烨世兵权看不到的方向，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只一瞬间，他就看懂了那个口型。
  他说：“前辈，等我回家！”

  远方甲板的停机坪上传来直升机起飞的轰鸣，净琉璃奉一页书之命，送烨世兵权一行人带素还真离开，中庭大道的尽头，被白色纱幔和粉色玫瑰拱卫装点的婚典舞台前，只余下一页书独自一人。
  释家家主一步步走上舞台，在舞台中心站定，看着地上的婚纱，怔怔的出神。
  许久，他才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婚纱，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
  收拢婚纱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自己左手腕表的显示屏上那个闪闪发光的银白色按键。
  现在是正午，十二点——计划中婚礼仪式开始的时间。
  按下按键，一页书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天幕。
  伴随着愈来愈响的直升机轰鸣，穹顶天幕向两侧徐徐滑开，露出艳阳下没有一丝云彩的蔚蓝天空。
  这原本是他亲自为婚礼仪式设计的一个场景，天幕打开的同时，会有直升机飞至穹顶的上空，将无数的白莲花瓣，从空中倾泻而下，用漫天的花雨，妆点他与他的婚礼舞台。
  从甲板停机坪上升起的直升机，正呼啸着，越过他头顶的天幕。
  一页书知道，这一次，直升机上，不会有从天而降的漫天花雨，只有被带走的青花莲瓶和它的器灵。

  转动的螺旋桨卷起海风，搅得“妖世浮屠”号邮轮朝天扬帆的帆顶旗帜猎猎作响。
  直升机缓缓升空。
  素还真一手抱着自己的本体莲瓶，一手摁着脖子上流血的创口，安静的坐在直升机的后座上，目光透过直升机的舷窗，投向远方的海面。
  此处已近公海，再往前方，目之所及，便是苦境的领海。
  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啊！
  器灵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侧转身，换了个姿势，用原本摁压伤口的右手抱住莲瓶。于是，他手上沾染的鲜血，便就此揩在怀中的青花莲瓶上，在莲瓶美丽的天青色瓶身上，留下了一个艳丽夺目的血色手印。

  “怎么，后悔了？”
  集境之主双手交叠于脑后，放松身体，慵懒的斜倚在直升机后座的靠背上，用欣赏战利品的目光，愉快的打量着身侧满脸落寞的器灵。
  素还真将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看着莲瓶上逐渐干涸的血红色手印：“素还真有一事不解，却不知军督是否愿意为素某释疑解惑？”
  “哦？”烨世兵权坐直身体，“你想问什么？”
  “素某乃器灵之身，受灵契约束，常人无法看到素某的存在，更无法触碰素某的灵体。可是军督不仅能看到素某，还能出刀伤我。此事素某百思不得其解，个中缘由，还望军督坦言相告！”
  “哈，你说这个！”烨世兵权冷声轻笑，“你先前不是已经跟梵天解释过，说你是无主的器灵，是你自己自愿给吾看到，吾才会看得到你？怎么又来问吾？”
  “军督说笑了！”素还真弯了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军督明知，那不过是素某临时杜撰的、用来搪塞梵天的说辞。素某若不如此说，以前辈的脾气和个性，断然不肯轻易放素某随军督离开。”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敛容正色，直视烨世兵权，“军督明明知道，素某接受军督的要挟，放弃返回苦境的机会，只是不愿看到前辈与军督因素某而起争执，坏了集苦两境的同盟，祸及两境的万千百姓！”
  “抱歉！”
  烨世兵权脸上的玩味神色逐渐敛去，看向器灵的眼神中，亦多了几分欣赏与尊重，“阁下这局谋划，烨世兵权佩服之至，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抽出腰间的辉煌军刀，反转刀身，将刀柄送到器灵眼前，“吾能看见阁下，全凭此刀——”
  “原来如此！”素还真的目光迅速从军刀的刀柄扫过，释然一笑，“素某明白了，多谢军督解惑！”
  他抬手将军刀推还给烨世兵权，“素某还有一事，需向军督禀明！”
  “嗯？”
  素还真侧过身，拉开直升机的舷窗，探头看向窗外。
  直升机悬停在邮轮上空，脚下，“妖世浮屠”号的穹顶天幕正缓缓开启，阳光灿烂，他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婚仪的舞台，看到站在舞台上的一页书的头顶。
  “一页书前辈说过，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左右素还真的抉择！”
  他回头，看向烨世兵权，浅浅一笑，眉眼间满是倦怠，笑容平静而凄然——
  “军督，素还真累了。”
  “我现在，想回家。”
  “我想回苦境。”
  在烨世兵权惊愕的目光中，直升机后座的左侧舱门骤然弹开。
  怀抱莲瓶的器灵翻身滚落舱外，仓促间扔下手中军刀纵身前扑的集境之主，只来得及抓住一把虚无的空气。

  半空中，身体正不断坠落的器灵闭上眼睛。
  ——“我想回家。”
  ——“只要可以回家，就算是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关系。”
  ——“碎了的瓶子也是瓶子。”
  ——“前辈，素还真回来了！”
  ——“请您，带我回家！”
  ——“我们一起，回苦境！”

  天青色的莲瓶，穿过正徐徐打开的“妖世浮屠”号邮轮的穹顶天幕，重重的跌落在中庭大道的尽头的婚典舞台上。
  纷飞的碎瓷，如漫天的花雨，在婚礼的舞台上，轰轰烈烈的绽开。
  瓷片坠地，弹起，再落下，变成更多、更细小的碎片，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连绵不绝，宛似这场婚礼最后的乐章。
  那只被器灵无意间印在莲瓶上的血色掌印，就此碎裂成无数片，仿佛流淌的鲜血，在一页书的瞳孔中，一点点渗开，几乎占据了释家家主的全部视野。
  透过那片殷红的血海，在瓶底两层碎瓷的夹缝间，一页书看到了一个清晰的“卍”字。
  血红色的“卍”字。
  代表释家家徽的“卍”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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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3-11-12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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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1樓h7483于2023-10-30 12:45發表的 : c/6
燁世兵權能看到素素，難道淨琉璃提供的資料是錯誤的？ lwSZpS

菩萨：吾看着像是瞎提供资料的人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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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樓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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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23-11-15 18: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素素太坏啦，怎么对一页书前辈狂飙垃圾话，等你回去了会被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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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wen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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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3-11-28 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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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很新的文，太神奇了，大大快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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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

17樓發表於: 2024-08-10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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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碎

——“你是什么时候和我缔结的灵契？”
  ——“要缔结灵契，需在本体上烙印。那个青花莲瓶从外到内都光溜溜干净净的，连个落款都没有，你的印记在哪里？”
  ——“保密！”
  ——“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自己找！”
  ——“就那么大个瓶，我可以一寸一寸地慢慢找！”
  ——“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把你周身上下里里外外摸个通透！”
  ——“一页书前辈！”

  ——“前辈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您找遍整只莲瓶，都找不到灵契印记的存在？”
  ——“因为，莲瓶上，根本就没有烙印。”
  ——“前辈，素还真并未与您缔结灵契。”
  ——“您并不是素还真的主人。”
  ——“素还真，其实，是无主的器灵。”
  ——“素还真不属于任何人！”

  阳光透过舷窗射进船舱，落在摊开在桌面上的紫红色天鹅绒布上。绒布上大大小小的瓷瓶碎片，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刺眼的白，将一页书的双眼，灼得一片空茫。
  代表释家家徽的鲜红色“卍”字烙印，安静的躺在青花莲瓶瓶底两层碎瓷的夹缝间。瓷白若玉，印红如血，裸露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那红色便愈发淋漓鲜妍，仿佛燃烧的火焰，又仿佛流淌的鲜血，流进一页书的眼中，将那双黝黑的眼眸，染成诡异的腥红。
  一页书伸出手，将这片碎瓷拈起。
  屈起的拇指，沿着瓷片上的“卍”字徽记，缓缓地勾勒、轻轻地摩挲。瓷片冰凉，手指所触，那道血红字的“卍”字，却似带着火一般的热度，烫得他指尖生疼。

  “一共206片，这是我们在婚典舞台上找到的青花缠枝莲纹瓶的所有碎片。”
  “按照你的吩咐，我们仔细清理了舞台周围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所有的碎片都在这里，绝对没有一片遗漏。”
  净琉璃垂着眼，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到一页书面前，“烨世兵权已经正式向世界公告了集苦两境结盟的消息，这是破军府提交的关于盟约的具体细则，请你——”
  一页书抬起左手，将净琉璃递过来的平板电脑推开。
  “他……会怎么样？”素来宏亮高亢的声音，此时竟低沉沙哑得不似人声。
  “他？”净琉璃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确认一页书口的“他”到底指的是谁，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他是器灵，这只青花莲瓶就是他的身体。”
  “如果你的身体碎了，你会怎么样？”
  “你还记得那天你问我什么是器灵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器灵，是人的魂魄。”
  “如若寄魂之器被毁，那人的魂魄便会从此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一页书死死地盯着净琉璃翕动的嘴唇，攥着瓷片的右手用力握紧。
  碎瓷陷入掌心，鲜血涓滴落下。
  是和瓷片上的“卍”字同样的鲜红色。

  无视一页书这近乎自残般的举动，净琉璃撇撇嘴，径直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推进一页书的怀中。
  “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
  “不过，这上面的这份盟约，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劝你好生珍惜，莫要辜负。”
  “还有，他现在就在你身后的房间里，距离你不足十步。”
  “慕少艾已经设法暂时稳住他的魂魄不散，虽然不知道他可以坚持多久，但至少，现在，他还活着。”
  “你若是真的心疼他，为什么不亲自去看？”
  “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你觉得没脸见他？你愧疚？你自责？你焦虑？你不安？你害怕？你不敢？！！！”

  镂花的白色纱帘将正午高照的艳阳温柔地阻隔于窗外，只在房间的地面上留下一片斑驳陆离的浅淡光影。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房间正中宽敞的双人大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漩眉微蹙，薄唇紧抿，躯体僵直，脸色苍白得仿佛已经和床单融为一体。
  床头悬挂的巨幅婚纱照上，一页书西装革履，怀抱套着婚纱的青花莲瓶，满脸笑意。床头一侧铺满整面墙壁的落地镜上张贴的大红色“囍”字，红得璀璨夺目。
  这里是“妖世浮屠号”邮轮顶层最大、最舒适的豪华套房，这里是一页书为他们今天的婚礼精心打造、亲手布置的婚房。
      就在一页书握紧右手，将碎瓷按入掌心，让鲜血侵染瓷片上“卍”字徽记的那一刻，床上的素还真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在周身传来的剧烈疼痛下恨不得重新昏迷。
  用力大睁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在瞬间的光明大盛后，只余下一片黑暗的虚无。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自己踏入熔炉的那一刻，剧痛从四面八方袭来，烧灼四肢百骸，一寸一寸，凌迟着他的血肉，撕扯着他的神经。身体像一具支离破碎的破败玩偶，半点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想要挣扎，却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抬起；想要哭喊，喉口却只能发出喑哑的、断断续续的、近乎窒息般的泣音。
  ——要是能昏过去，就好了！
  他想。

  “素还真！”
  熟悉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脑子里仿佛有无数蜜蜂在一齐震动翅膀，耳畔听到的一切声响，都像是罩上了隔音层的电子设备，听不分明。
  ——是前辈，前辈在唤我。
  ——嗯，叫的是我的名字，不是“瓶子精”！
  ——前辈，我在这里！
  ——可恶，为什么说不出话？为什么发不出声音？！
  身体被抬起，被圈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又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进嘴角。
  ——嘶……好疼，这是什么？
  ——咦？好像，还有点咸？
  ——这是？眼泪吗？
  ——开什么玩笑？前辈，前辈他，竟然会哭？
  ——是因为，自己吗？
  ——前辈您别这样啊！一点都不像您！前辈您不要吓我！
  ——我……没有关系的！
  ——只是碎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疼，一点儿都不痛！真的不痛！
  ——前辈，对不起！

  即便是无比心安地躺在那个人的怀抱中，即便是一遍又一遍的暗示自己不疼，跟自己说没关系，无边的痛楚，仍是如拍打海岸的潮水，一波一波地袭来，不断侵蚀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绵延不绝，永无尽期。
  将模糊不清的意识，一点一点，从身体抽离。
  在神识即将再度沉沦于黑暗的前一刻，素还真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前辈从床上抱起，抱出房间，穿过回廊，来到船舱外的阳台。
  有潮湿的海风拂过自己的发梢，有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他依稀听到前辈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高亢而温柔，有呼吸的气息，撩动耳侧的鬓发，带来些微的麻痒——
  “素还真，你看到了么，我们已经穿过公海，进入苦境的领海。”
  “这里，是苦境。”
  “你现在，已经回家了。”
  “我们，回家了！”

  TBC.

[ 此帖被小貓笑我在2024-09-08 17:4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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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24-09-08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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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锔瓷

      从日悬中天到残阳西斜，整整一个下午，一页书靠坐船舷，收紧的臂弯，将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人牢牢紧锁在自己的怀抱中，高大宽阔的身躯微微蜷起，将怀中人严严实实地护卫在烈日的阴影下。
      遥远的天际，海天相接之处，苦境大陆恢宏的轮廓已然隐约可见。红日半沉于海平面下，晚霞将整个“妖世浮屠”号邮轮都烧成了绚丽的绯红色，火一般的海，火一般的天，整个世界仿佛都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腥咸的海风带着灼热的温度拂过身体，汗水蜿蜒而下，浸透重衫，也在他的额上、脸上、肩背上留下一道道泾渭分明的水线。
      很久以前的那一天，你独自一人踏入那可怕的熔炉，任烈焰焚身，将自己化作器灵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是否也是今日这般的光景？身心的痛楚，与今日相比，哪个更甚？
      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人的双目有些肿胀酸涩，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流下，混着汗水，滴在怀中人的脸上，又飞快地滑过他的面庞，没入他微翕的、苍白的唇瓣间。
      然而，即便是在这般灼热的烈阳下，即便是自己竭力地抱紧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瘫软在怀中的身体依旧是冰冷的，没有一丝生命该有的温度。
      仿佛现在躺在自己怀抱中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件冰冷的瓷器。
      一件破碎的、冰冷的瓷器。
      素还真瘫在他的怀中，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骨头。

      “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药师慕少艾将他手中的烟斗倒磕在船舷的栏杆上，烟杆与栏杆交击，发出“砰砰砰”的脆响。
      “他是器灵，那只青花莲瓶，就是他的身体，他的骨头。”
      “你找到的碎瓷片，是不是206片？”
      “呼——”慕少艾吹了吹烟斗里残余的烟灰：“因为人身上的骨头是206块。”
      “所以，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骨头。”

      “你甭拿这种眼神看我，你瞪我也没用，我老人家是药师，本职业务是治人，没本事帮你补瓶子。”
      “他是器灵，人类所有的药物对他无效。”
      “你得，找个会补瓶子的人。”

      “净琉璃让我把这个给你。”慕少艾伸出一直背负在身后的左手，将一堆揉得皱巴巴的白色纱幔递到一页书面前。
      一页书疑惑抬头：“这是什么？”
      “啧啧啧，这料子，你就一点不眼熟么？”
      一页书半眯起眼，“这是——婚纱？”
      “没错，就是你给这个青花瓶子笼的那件婚纱，净琉璃在帮你整理的时候，在婚纱的里衬上发现了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将烟杆插入后领，双手将手里揉成一坨的婚纱牵开，翻出裙摆的里衬，怼到一页书眼前。
      雪白的绸幔上，三个红色的血字依稀可辨。
      血色殷然，字迹模糊而潦草，明显是在仓促间写就。
      一页书蹙眉，凝神细辨——
      “天——不——孤——”
      “对，天不孤。”慕少艾笑了笑，将婚纱拢起，重新揉作一团，“是个人名。”
      “净琉璃派人查了一下，传说这个人身负某种特殊的技能，所以他在苦境很有名，非常有名——”
      “此人号称‘医邪’，却并非医生，从不医人。一页书，你猜他是医什么的？”
      “什么？”
      “瓷器。”
      “瓷器？”

      “一页书，你听说过锔瓷吗？”
      “一种古老的、修补瓷器的方式，这门手艺如今已近失传。”
      “天不孤，据说是苦境大陆上现存的，这门手艺的最后传承人。”
      “内行事要交给内行人做，”慕少艾咧嘴一笑，冲一页书紧抱在怀中的人扬了扬下巴，“虽然我老人家治不好他，但是这个人，或许……可以？”
      “要不然，他又何必将这个人的名字，悄悄留在这婚纱上？”

      “这三个字，是他留在婚纱上的？”
      一页书垂下头，目光再次落在怀中紧抱着的、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是了，那个时候，烨世兵权伤了你，你的脖子一直在流血。
      ——这件婚纱，是我在仔细检查后亲手穿在青花莲瓶上的，除了我，只有你接触过这件婚纱。
      ——所以，婚纱上的血字，是你用自己的血写上去的？
      ——你当着我的面，亲手剥下莲瓶上的婚纱，丢在婚仪舞台的地板上，其实，是要借这个机会，以血为墨，在婚纱上给我留下讯息，留下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你的人的名字？
      ——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左右素还真的抉择。
      ——你说，你要回家。
      ——原来，你早就料到了一切，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你跟随烨世兵权离开，是因为你早已下定决心，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让自己成为烨世兵权背弃承诺、撕毁盟约的藉口，以公理信义为套索，将烨世兵权、将破军府、将集境，牢牢绑上苦境的战船，为苦境的未来挣得一线生机！
      ——素还真！

      “真狠啊！”
      慕少艾望着浑身瘫软昏迷不醒、被一页书紧紧拢在怀中的人，眼神复杂，说不清是赞叹、钦佩，还是怜惜。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真聪明，对自己也是真狠！”
      “素还真，你再聪明，也终归是人，不是神仙。”
      “天道无穷，人的算力却终是有限。”
      “算得尽天机，算不尽生死。是人，便终有救不了自己的时候。”
      “你将自己逼入如此绝境，那个人，真的能救你？真的能……救得了你？”

      浮云归岫，晚霞尽散，那轮势要烧尽天地的绚烂红日亦终沉于海平面下。
      日落，月升。
      海蓝似墨，星河悬天。
      巨大的“妖世浮屠”号邮轮似一尾蓝鲸，孤寂地航行在星空之下、墨海之上，船行正前方，苦境大陆的深蓝色海岸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几是肉眼可辨。
      月明星朗，万点繁星倾泻于墨色的海面，星光与波光交错，美得如梦似幻，令人目眩神迷，几乎分不出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一如昨夜。
      只是，今夜“妖世浮屠”号朝天扬帆的巨大帆顶上，再没有闪烁的霓虹、徐徐盛开的洁白莲花，以及，莲花花蕊上，代表释家的金色“卍”字徽记。
      昨夜，他偎依在他的怀里，与他闲聊，陪他一起看星、看灯，看漫天烟火。
      今夜，他躺在他的怀抱里，了无生息，那双原本比天上星子更明亮、更美丽的眼睛紧闭着，不论自己怎么呼唤，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隔日，隔世。
      昨夜，你曾亲口答应我，不管今天发生什么，都会顾好你自己，不会——再离开我。
      原来，你的承诺，是以现在这种方式兑现？
      素还真，你对我，何其残忍？

      天地间一片静寂，除了海浪拍击船舷的声音和邮轮发动机单调而低沉的轰鸣。
      慕少艾早已离开，他说天不孤其人性格孤僻古怪，不喜与人交际，此人匿世已久，行踪不明，净琉璃已经调动释家全部力量搜寻他的下落，如有发现，会第一时间赶来告知。
      长时间久坐的身体有些麻木，一页书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素还真的头斜枕在他的胸口。
      怀中人纤长的睫羽轻轻地颤抖着，仿佛蝴蝶的翼，陷入深度昏迷中的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冰冷的身躯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明明没有丝毫动静，一页书却分明地感受到，这具身体正发出痛苦的悲鸣。
      素还真，你现在……是不是很疼？
      慕少艾说你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你现在……该有多疼？
      可是我，现在，除了抱紧你，什么都做不了……
      他闭上眼，将双臂收得更紧。
      用心感受怀中身体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抽搐。
      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摁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仿佛只要他一松开手，怀中的人就会化光飞去，散入这漫天星辰间，从此，消逝不见。

      寂静的夜晚被直升机螺旋桨启动的轰鸣声打破，“妖世浮屠”号邮轮顶层最大、最舒适的豪华套房的门被骤然推开，有嘈杂的脚步声穿过回廊，踏上船舱阳台的甲板。
      净琉璃气喘吁吁的声音在一页书耳畔响起——
      “我们查到了天不孤的所在。”
      “他在——千竹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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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

19樓發表於: 2024-09-17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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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钉骨

      千竹坞，坞有千竹。
      寒月瑶光，竹风沁凉。
      烟波江畔，层层叠叠的竹海环护着一座孤寂的草庐。风过竹林，竹影婆娑，竹枝上悬挂的风铃发出泠泠的脆响。
      就在破晓的曙光撕破暗夜的第一刻，一架机身上标着硕大金色“卍”字徽记的直升机呼啸着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草庐的大门前，螺旋桨卷起的旋风，将漫山摇曳的竹影和清越的风铃声撕得七零八落，更将门前的一小片竹林直接扫成了空地。
      天不孤双手环胸，慵懒地斜倚在被这阵突入其来的狂风掀没了小半个屋顶的草庐门口，冷冷打量着面前这位刚刚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不速之客。
      “释家家主？”
      “梵天一页书？”

      被掀掉了小半个屋顶的草庐孤零零惨兮兮地杵在被直升机强行“开辟”出来的空地中央，天光从没了竹林掩映和茅草遮挡的房顶直泻而下，落在屋中身着一袭华丽诡异的大红描金织锦长衫，容色妖冶、相貌雌雄莫辨的男子身上。
      天不孤双目半闭，一双丹凤眼的眼角斜斜向上挑起，冷眼看着一页书将人从直升机里抱下，小心安置在屋内的矮榻上，又将背上负着的一个硕大包裹解下，放置在房中桌案的正中央。
      随着包裹内的纱幔被层层解开，一堆支离破碎的瓷瓶碎片呈现在他的眼前。
      瓷瓶碎片入眼的那一刻，天不孤身躯微震，眉峰一挑，眼睛‌倏然‌睁大。
      他疾步上前，从怀中摸出一副银丝手套，戴好，将一片碎瓷小心拈起，凑至眼前，藉着穿透屋顶倾泻而下的日光，凝眸细观——
      金色的晨曦给原本皎白剔透的瓷片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暖黄色薄晕，日华聚成光珠，一颗颗、一滴滴，滑过残缺不全的天青色莲纹，流光迷离，明灭闪烁，仿佛江南烟雨中莲池残荷的泪滴。
      瓷薄如纸，胎白似玉，花青若烟，即便是破碎残缺零落不堪，也丝毫无损于它的绝世风华；即便是见惯了天下最精美的瓷器的那双最挑剔的眼，在对上它的第一刻，也忍不住流露出迷醉的表情。
      “真美！”
      赞叹由衷而发。
      “国风天韵，人间绝色！”
      “不愧是传说中的青花缠枝莲纹瓶！”
      视线在手中的青花碎瓷残片上梭巡良久，天不孤才轻轻叹了口气，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地将手中瓷片放回桌案。
      “可惜！”
      漫不经心地瞟了一页书一眼，天不孤径直转身，来到矮榻边，目光停驻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器灵身上。
      “可惜！这么美，奈何有人不知珍惜，竟然让他碎成这个样子！”

      “你能补好他，对不对？”
      声音有些急切，有些嘶哑，有些轻微的颤抖。
      急切是因为焦虑，嘶哑是因为紧张，颤抖是因为期冀，因为害怕失望。
      “天不孤，开出你的价码。”
      “不管要花费多少金钱，多长时间，多少精力。”
      “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请替我补好他！”
      “要补得，天衣无缝。”

      “补好他？”
      “补得天衣无缝？”
      天不孤轻“啧”了一声，抬眼斜睨一页书，嘴角向上，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梵天以为要补好这只瓶，需要的，只是金钱、时间和精力？”
      他垂下眼，眸光重新落回矮榻上昏睡着的素还真身上，神情中多了几分悲悯。
      “他是这只瓶的器灵？”
      “你是他的主人？”
      “一页书，你知道，什么叫锔瓷吗？”
      “锔瓷的第一步，是拿金刚钻在瓷片上钻孔，然后，用细小的铜钉，将碎裂的瓷片铆起，一片一片，钉回原位。”
      他举起那双戴着银丝手套的手，在一页书眼前晃了晃，“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检视这些瓷片的时候，为什么要戴上手套？”
      不待一页书回答，他已然转身，快步走向桌案，摘下手套，随意捡起一块碎瓷，拇指曲起，指甲在瓷片上轻轻划过。

      指甲划过瓷片的一瞬间，矮榻上昏迷不醒的素还真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口中迸发出一声压抑的低泣。
      “他醒着？！”一页书轻呼一声，上前一步，想要抱起榻上的素还真加以安抚，却被面前的天不孤抬手拦住——
      “没错，他醒着！只是不能动！不过，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见！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看不得他痛苦，这就觉得受不了？”
      “你不是要我修补他吗？”
      “器灵的魂体与本体息息相连，在修补莲瓶的这个过程中，我对这些瓷瓶碎片所做的一切，他都会——感同身受！”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为了保证操作能精准无误，锔瓷的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我都不会戴上手套。”
      “他是器灵，这些瓷片就是他的骨头，他的身体。”
      “想一想，一根根铜钉，钉进你身体，串起你全身骨骼的感觉。”
      “钉骨的感觉！”
      “而且，没有麻药。”
      “因为他是器灵，不是人类。”
      “人类可以用来缓解疼痛的所有药品、所有方法，都对他无效！”
      “你希望我补好他？”
      “素还真，他是有魂魄的器灵，不是无知无觉的瓷器！”
      “一页书，你有没有想过，锔瓷的整个过程，修补他的整个过程，会对他的魂魄，造成多么痛苦的二次伤害？”
      “他是碎了，碎裂的瓷片依旧是瓷片，现在的他，只是全身瘫痪，无法自主移动。”
      “我刚才仔细检查过，这些瓷片碎得太过厉害、太过彻底，我并没有万全的把握，一但铜钉下得不准或者操作失误，这些已经碎裂的细瓷，有可能，会再度裂开，甚至，化作齑粉。”
      “也就是说，整个锔瓷的过程，他必须配合我，保持神智绝对清醒。如果他熬不过那样的痛楚，如果他在锔瓷的过程中再度陷入昏迷，他的魂魄，有可能，会从此烟消云散！”
      “一页书，你现在，还坚持要我修补他吗？”

      “那，有没有办法，能护住他灵魂不散？”
      “也许……有？”
      “有？”
      “天不孤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种古法，或许可用，”天不孤幽幽地看着一页书，眸光闪烁，晦暗不明，“不过，此书来源不详，此法亦并无实证，是否有效，真假难辨。”
      “到底……是什么方法？”
      “众所周知，器灵认主，会在自己的魂体上刻下主人的印记，以为灵契。”
      “而据此书所载，若器灵的主人，愿以自身精血为引，反哺灵契，便可与器灵缔结魂契，从此与器灵一体同命，魂魄相随，生死相连。”
      “这个方法，叫做‘合契’。”
      “换而言之，在我补瓶的这个过程中，如果他痛得实在难以忍受，你可以此法，与他缔结魂契。只要你能保证你自己的魂魄不散，便可以，护住他的魂魄！”
      “当然，这也意味着，一但你与他合契，自此之后，锔瓷的整个过程，他所承担的所有痛楚，你都会，陪他一起承担！”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连你也坚持不下去，你非但救不了他，就连你的魂魄，也会同他一起消散！”
      “一页书，你愿意吗？”

      “我愿意！”
      “一页书愿与素还真合契！”
      “有一页书在，素还真的神魂不会消散！”
      “素还真所承受的所有痛楚，一页书会陪他一起承担。”

      “一页书，你知道，他的灵契在哪里吗？”
      “唔，一页书知道！”
      “天不孤，请开始吧！”

      TBC.

[ 此帖被小貓笑我在2024-09-17 16: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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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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