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6 【杏默】疏雨落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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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樓主發表於: 2020-07-16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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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6 【杏默】疏雨落花天

授權轉載作者:阿蕪

【之前電腦壞了，這片文存在桌面上，於是理所應當的丟了。回微博找了找，竟然還有存檔的文字版！

今年(2015)年初寫的，仍是寫繾綣的情懷。對於杏默二人，我的理解一直是有偏差的。我從不認為默蒼離是個冷漠的人，也不覺得杏花君該那樣離去，總覺得，出場時那樣歡脫的醫生，至少該有個壽終正寢的結局吧。於是總喜歡幻想他們還在，還在，只是隱居了而已。】

是故穿庭樹作飛花的節氣，清晨特意地寒冷驚落了一樹的細雪。

修儒握著掃帚站在樹底下發愁，師父半夜裡被人叫起去看診，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偏偏大清早的還下了雪，真教人擔心。而且師父的那位好友，大概也沒有睡好吧。修儒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他房間裡亮著燈。

就在修儒打算歎氣的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他忙扔了掃帚跑去開門。

“師父你回來啦！咦，怎麼還帶了人回來？！”

冥醫背著個昏迷不醒的人，大冷天裡竟然出了一層汗，他語氣不大好：“廢話什麼，還不來幫忙！還有，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叫我‘師父’，我沒收你這個徒弟。”

修儒一如既往的忽略掉他的後一句話，就如同師父的那位朋友總是忽略掉師父對他叫“杏花”的不滿一樣。但是修儒是個乖巧的孩子，這時候是不會拂逆師父的意思的，儘管冥醫始終不認他這個弟子。

他幫忙把昏迷的人扶過來，那人披散的頭髮滑到兩邊，露出一張略帶秀氣的臉——是個長相漂亮的年輕人，只是臉上身上都帶著血跡。

修儒問：“他是誰？”幫忙將病人的傷勢做了簡單的清理，換了乾淨衣服，扶到自己房間的床上躺好。

冥醫用熱水將人捂熱乎了，給他灌了半碗參湯。又號了號脈，皺著眉輕輕搖頭，“還不行。修儒啊，你在這邊看著他，隔半個時辰再給他灌幾口參湯，等他氣息活泛過來了就叫我。照顧病人你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回身走了兩步又轉頭叮囑他：“廚房裡煮了粥，等一下去瞧瞧，以免熬幹了。煮好了自己先吃。昨晚我在灶膛裡埋了兩個紅薯，應該燜熟了，自己去找。另外，熱水燒開了記得把爐子封上，別又把炭火燒完了。”

一大段話吩咐完就趕緊回房去了，仍是沒有回答這個病人是誰。

年輕人臉色慘白，雙目緊閉，一頭棕色的頭髮如同枯草。修儒拿過自己的梳子，坐在床邊的踏板上輕輕替他梳理頭髮，儘管知道不會有回答，仍是忍不住問：“你是誰呀？怎麼被師父帶回來的？”

冥醫回到房間時，默蒼離正披了件外套靠在床邊看書。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傳出火爐裡木片的“嗶剝”聲響和書頁翻動的聲音。

“杏花，你回來了。”默蒼離聽見開門聲，抬頭去看他。

冥醫在爐子邊驅散了寒氣才過去，問：“怎麼一早就看書？”看了眼他的樣子，又問：“你不會又沒睡吧？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

“睡著冷。”默蒼離適時打斷了他接下去的大段嘮叨。其實昨天半夜冥醫離開的時候，已經給他捂熱乎了，結果冥醫一走，他越睡越冷，沒熬過一更天，被子裡又冷冰冰了，他被凍得醒過來，再難入睡，只好點著燈翻書打發時間。

冥醫歎了口氣，將給他壓被腳的枕頭拿過來，“那我陪你再睡會兒。”說著脫了外衣鑽到被子裡將人摟過來，仍不忘碎碎念：“你呀，屋子裡都燒著爐火，我走的時候就是怕你冷，還特地給你加了床輕絮，怎麼還是睡不起熱氣來？一個大活人，怎麼總是冷冰冰的……”

默蒼離窩在他懷裡聽他念，也不搭話，想了想，從枕頭底下拽出鏡子，還沒拿穩呢，就被冥醫奪過去了：“不是嫌冷麼？”

默蒼離不再堅持，側轉了身整個人趴在他懷裡，臉貼著他的胸口，閉著眼睛問：“你又撿了人回來了。”

至於為什麼用“又”，呐，修儒是一個，他也是一個。

說起冥醫和他的初識，可以說是一段“孽緣”。這個“孽”字的定義，是冥醫的抱怨。而默蒼離堅持聲稱是“善緣”：“你看，你現在面對病人時是多麼的耐心和藹。”於是冥醫毫不客氣的反駁他：“哦，你還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那時候脾氣多差啊。”

冥醫口中的“那時候”，是當初默蒼離生病的時候。那年也是在他出診的回途中遇上的默蒼離。當時因為下雨，他跑到寺廟裡避雨，看見個年輕書生靠在大殿的柱子旁休息，殿裡燃著火堆，大概是那年輕人堆的，他打了聲招呼也去就那火烤衣裳。年輕人沒搭理他，他不以為意。起初還以為年輕人臉上的紅色是火光映的，後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醫者的直覺令他過去查看，果然發現那人是生病了，正發著高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他連雨都顧不得了，趕忙將人帶回家裡，熬藥，看病。結果病人非常不配合，擺明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不肯喝藥，不肯治療。這風寒太嚴重，如果不及時治療，都有喪命的可能。冥醫自然不能看著病人在眼前死去，於是用盡各種手段方法，軟硬兼施，又是哄又是勸，硬灌藥也有打暈人也有，還得跟他耍心眼。最後磨的脾氣都沒了，總算將人治好了。但是病雖然好了，默蒼離倒是不順理不成章的在冥醫家裡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大半輩子。

關於那時候默蒼離一心求死的心態，冥醫是用了很長時間才瞭解的。不過還好，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也就不必再提了。

冥醫將他的手攏在手裡，“嗯”了一聲，說：“你還記得有一年我們去苗疆，遇到過四個很出色的年輕人？”

“道域的？”

“是啊。我救回來的這個人，就是他們四個中的一個。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傷成這樣。而且……我給他檢查的時候發現他的脈象狂亂，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大概治的好傷也難治好病。”

“嗯。”聲音微弱了下去。聽聞氣息，卻是睡著了。

冥醫靜靜地抱著他，感受到懷中之人安寧的呼吸，聽著屋外嗚咽的冷風，困意也漸漸襲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仍然是昏沉沉的，默蒼離已經醒了，坐在窗邊賞雪，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鏡子。冥醫看他的手勢，大概是在鏡子上描摹窗外的景致。

突然一隻麻雀俯衝下來，在窗前的梅枝上輕輕一掠，又沖向遠處竹林。梅枝上的雪被震落，紅色的花朵頓時綻放在一片蒼茫天地裡，豔色卻似早在時光裡沉澱，既不招搖也不喧囂，反而端莊得海晏河清天下靖寧。

——冥醫突然覺得，這一刻的美好似乎便透支了永恆，令人心驚膽戰。

他忍不住要打破這種心悸的美好：“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剛過了晌午。”默蒼離回頭問他：“你還要繼續休息嗎？”

冥醫揉了揉額頭，讓自己更清醒些：“修儒來找過我嗎？”

默蒼離指著桌上溫著的飯菜：“他把午飯都做好了。”

冥醫見飯菜沒動過的跡象，就知道他也沒吃。但是此刻，自己也沒功夫吃飯，匆忙系上外衣：“你自覺點吃飯，我去那邊看看。”出門前還補充一句：“回來要檢查的！”

但是之後他並沒有如他所說的來檢查，他很生氣，為修儒的自作主張。

“都跟你說了要來找我看你是沒聽見還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冥醫一邊施展織命針給病人治療，一邊訓斥修儒。

白髮的少年低著頭淚水在眼眶打轉，聲音幾不可聞：“我覺得我可以給他治療的嘛……”

“你覺得？你以為你看了幾本醫書就真成了神醫了？！”冥醫將病人安置好，再要繼續訓斥少年，卻被突來的儒雅聲音制止：“冥醫前輩，修儒並非故意，何況這次他也並沒有做錯什麼啊。”

冥醫尋聲看去，門外逆著雪色，孤俏挺拔立著個白衣白髮的青年。

“俏如來？你來啦！快進屋。”接續方才的話題回答道：“若是等他做錯了，那就遲了。”

俏如來很溫柔的笑著：“前輩說的是。”

冥醫看他一身的寒氣，給他遞了杯熱茶，問：“你來多久了？”

俏如來老實回答：“有一會了。聽修儒說師尊和前輩在休息，不便打擾。”

“哈哈哈哈！”冥醫笑了起來：“這是要效仿程門立雪嘍！”

修儒在一旁小聲嘀咕：“我都‘程門’掃雪了也沒見師父你這麼開心。”

冥醫瞪他：“都說了不許叫我師父！”

“前輩。”俏如來拉著冥醫的胳膊，笑道：“修儒既然誠心學醫，前輩為何不指點一二，也可避免他將來犯錯呀。”

“俏如來，你學得很好了？可以替人謀劃了？”輕飄飄的話語傳了過來，話中的意思卻不是那麼令人舒服的。

“師尊。”俏如來頷首行禮。

“喂！”冥醫不滿了：“你別總是用這麼嚴厲地口氣對俏如來講話啦。”他是一直很喜歡俏如來這個溫順懂事聰明又有禮貌的孩子的。

默蒼離不溫不火的“哦”了聲，“原來我這樣的口氣已經是嚴厲了。那剛才……”他聲音裡帶了些戲謔：“誰那樣大聲的講話呢？”

“你——”冥醫再次歎氣：“哎。”轉話題，“俏如來今天留下了吃飯吧。”

“嗯~”俏如來和修儒相視一眼，一起抿著嘴偷笑。

晚飯是冥醫下廚，依然是很豐盛的，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吃飯閒聊。

冥醫說他昨晚去的那戶人家不是生病，是有孕婦要生產，找不到穩婆，又怕自己不肯去，就撒謊說是家裡有人病重，“唉，都不知道對大夫隱瞞真是情況是很件嚴重的事情嗎？！真是的，難道說幫忙接生我會不去的嗎？”

“是因為害怕吧。這樣的天氣，生產本來就很危險了。”俏如來給他二人盛了湯，說：“之前在州府也遇上有大夫不肯就診導致孕婦喪命前來打官司的。”

“所以醫者首先便是要有醫德。”冥醫瞥了眼修儒：“倘若沒有懸壺濟世之心，只憑喜好或者天資就行醫，那與殺人何異。”他這話說的格外嚴肅，聽得修儒悚然一驚。

默蒼離給冥醫碗中夾菜：“杏花君，食不言。”

修儒看了看默蒼離，又看了看冥醫，咬著筷子思索良久，終於放下筷子鄭重其事的對冥醫說：“師父，我聽說當初俏如來大哥是通過了蒼離前輩的三個考驗，前輩才收他做徒弟的。那……那你能不能也用考驗來收我做徒弟？”

冥醫將湯勺轉到他面前，口氣嚴厲：“等你明白為什麼要當醫生再說！”

俏如來因為還有事務纏身，不肯留下過夜，修儒提著燈籠送他。冥醫收拾著碗筷，見默蒼離坐在灶邊專注地添柴火，笑道：“你這個人呐，俏如來現在這麼忙也不忘抽時間來看望你，你怎麼就只會問他工作的事？做人師父的，也不知道關心一下自己的徒弟。”

“我有過問他的近況。”

“我是說其他方面的事，比如他的人生大事啦。”

默蒼離愣了愣，抬頭看他：“莫非有人托你打聽他？”

“是啊。”冥醫得意的回答：“有好幾家呢，問我俏如來有沒有娶親，說是有幾位年齡合適的好人家姑娘，想說給俏如來，就是不知道他中意哪個類型的。”

默蒼離正襟危坐：“杏花，他父母親健在，咱們何必越俎代庖。”他認真的想了想，目光忽然清明起來：“杏花，你是……也想替人籌畫婚事嗎？若是你自己有子女……”

灶口的火光映得他的臉頰通紅，他神情那樣認真，不同於以往與他講話時那樣玩笑的口吻。只是，這有什麼可認真的呢？本來就不是現實的事。

冥醫大笑了起來，他走到他面前低下頭來與默蒼離額頭相抵，輕聲地說：“我要子女做什麼？有你就夠我操心的了！蒼離啊，我有你就夠了呀！”

默蒼離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微微抬起頭，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鄭重地“嗯”了一聲。

冥醫伸手抱住他。

院子裡傳來“撲騰”一聲響，然後是修儒“哎喲”的驚呼，想必是在雪地上滑倒了。

冥醫神色不霽，咬著牙狠狠的說：“現在，又多了一個！”

嗯，他還少算了一個呢，另一間屋子裡還昏迷著的那位，將來也是個讓人煩惱的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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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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