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6 【朱蒼】【銀鍠朱武×蒼】郎騎竹馬來（现代pa，42F更新至第二十二章）|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6 【朱蒼】【銀鍠朱武×蒼】郎騎竹馬來（现代pa，42F更新至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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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tang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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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樓發表於: 2024-08-19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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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清晨的玉山，天幕还漆黑一片，山顶上已经人山人海。

这里是俯瞰京城的最佳位置，都说没在玉山看过日出，便不算到过京城，所以天还没亮，已是人声鼎沸。

苍来得早，本可以占一个不错的位置，但他实在不想和人挤，就没有站到石栏杆前，而是在后头的亭子里寻了个位置，倚靠着朱红的柱子，静静等待日出。

有人说，景点都是给游客准备的，这句话在苍身上十分正确，在这座城生活了十多年，他还是第二次来这里。

第一次是被银鍠朱武硬拽着来的。

当时的起因，说来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们这一群人，年少时往往都被管制得很严，比如他和银鍠朱武，从小入读重点小学、初中、高中，上大学前没车、没卡、没自由，夜不归宿这种事都是不被允许的。

直至成年，才连同成年礼一起，迎来真正意义上丰富多彩的新生活。

所以刚上大学那会儿，除了他和银鍠朱武这样有情侣关系的，周围的人都难免开始心猿意马，被花花世界迷乱了眼。

那时候，连阎魔旱魃这样除了不太成熟的单恋再没有其他情感经历的人，都开始如同换手表一样换女朋友，每次遇到都是不一样的人，唯一的共同特点是都是盘靓条顺的美女，甚至不乏一些边缘小明星。

不过，银鍠朱武每次提起阎魔旱魃的风流韵事，都是一副好笑的口吻，若是阎魔旱魃遇到了不知进退的女人，苦苦纠缠，他还会幸灾乐祸、乐不可支。

银鍠朱武有一套他自己的理论，按他的理论旱魃这样肤浅的恋爱根本不能称之为感情，属于尚未理解人类情感中最宝贵的一面。他对阎魔旱魃的恋爱史十分不以为然，只除了他约会的方式。

阎魔旱魃有个习惯，每一任女友，都要带人家去看日出。

银鍠朱武觉得这是阎魔旱魃身上唯一浪漫的点，然后也非得带他来。

所以那一天，凌晨4点他就被对方从被窝里硬挖出。

一路上困到睁不开眼，迷迷瞪瞪坐车，迷迷瞪瞪被拉着爬山。

到了山顶，天色还是黑的，周围大人小孩都很兴奋地等着日出，只有困到快要去世的他，臭着一张脸对银鍠朱武横眉冷对，后者居然还毫无自觉地对他傻笑，气得他想立马给他从山上踹出去，化作天边的一道流星。

气归气，他满腹的牢骚，终究还是在朝霞渐浓、旭日跃出地平线的刹那，化作了喜悦。

城市的日出是壮丽的，霞光万道倾泻在天幕之上，像给城市披上无涯的金色披风。

玻璃与钢筋的栋栋高楼矗立在平原中央，仿佛身披铠甲的武士，迎着曙光向人们致意，四周低矮的楼房则比肩接踵，一个紧挨着一个，低眉顺目，像是臣服的侍从。

这一刻，天地亘古的循环与人类文明的奇迹，共同结合成一副壮阔的画卷，令人心神俱震。

而山巅之上的人们，便像是主宰一般，遥对着旭日与渐渐复苏的城市。

他一时有些明白了阎魔旱魃为什么总喜欢带人来这，还真是符合他自大的个性。

他不知道阎魔旱魃看日出的时候会和自己的女伴们说些什么，但他和银鍠朱武之间，显然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境况。

“你看，你要是不早起，就看不到这种风景。”银鍠朱武逆着山风，在他耳边讨好地说。

苍被他圈着，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风景，直到精神完全餍足，才凉凉地说：“那我情愿在梦里看。”

“梦里哪有这么真实，这是人生必须有的真实体验。”银鍠朱武努力试图说服他。

“那我不能哪天早早地睡了再来看吗？”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头天折腾到一点，凌晨四点又把伴侣拉起来看日出的？一想到他就火大。

银鍠朱武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也睡了三个小时了。”

“你也知道三个小时，你以为人都和你一样？”

银鍠朱武又开始嬉皮笑脸，“你是20岁，不是80岁，牺牲睡眠干点别的有何不可？等你老了，我们一起睡到大中午，行不行？”

苍想说，老了就睡不动了，有没有常识，但实在懒得再和他讲话，便只是哼了一声。

银鍠朱武见他依旧是实体化的起床气，最后只好委屈地说：“我都一个月没见你了，就请了两天假。”

这句倒是让苍心里瞬间软了下来，银鍠朱武他们学校最近不知道搞什么训练，请假极难，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银鍠朱武等了半晌，苍依旧没有反应，就在他继续盘算下一个方针的时候，苍突然转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对他说：“惩罚就原谅。”

银鍠朱武瞪着那根纤长的手指，咽了一下口水，才说：“罚什么？”

苍说：“不许躲。”

“行，不躲就是了。”银鍠朱武硬着头皮道。

就在他苦心琢磨对方会怎么出招，是肘击、膝击还是踩脚的时候，苍垂头咬在了他肩膀上。

“啊嘶——”这一下，饶是银鍠朱武也疼得额头一跳，轻呼出声。

任谁在一个伤口上伤上加伤，都不会比他强多少。

那是一个牙印，如今又多了一重。

苍一口咬在他自己昨晚留下的伤口上，然后微翘着唇，满意地退开了。

银鍠朱武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衣服被濡湿了一圈，中间两排细密的齿痕正透出淡粉色的血迹，这一下还真是又快又准，分毫不差。

他抬眼看着对面的人，伤口真的很疼，但相似的疼痛却也勾起他的回忆，令他回想起昨晚，苍是怎样蹙着眉头咬上他肩头的。

他想起他那时湿润的眼尾、微微开合的嘴唇和隐忍的腔调。记忆如潮水翻涌，疼痛渐渐化作一种酥麻的痒意，仿佛重金属的打击乐悄然换了旖旎缠绵的尾韵，悠悠荡开来去。

而面前的人，显然是故意的，令他又疼又心痒难耐。

他将人拉过来，抱怨道：“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说得我好过似的。”苍微微扬着头道。

穿越数年光阴，沐浴在一般无二的晨光里，苍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对着银鍠朱武多少是有些任性的，与他在人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固然是一种相处的趣味，更多的还是他有恃无恐。

如果他知道他们只有浅薄的缘分，他一定会更加珍惜与他相处的每分每秒。

或许更温柔一些，更体贴一些。

观看日出的人群开始散去，苍叹了一口气，也顺着人潮往观景台外走去。

戒神老者在入口处等他，苍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有几个剃着平头，身材壮硕的人徘徊着，时不时往他们这里看一眼，他知道这是老者安排的人手。

自从前一日九章伏藏连续打电话约了他好几次，他都以种种理由拒绝之后，戒神老者就变得十分紧张，他们这样的管家，天然就比常人更为警觉。

苍倒并不觉得九章伏藏会对自己怎么样，拒绝见面只是他尚未想好怎么去处理这件事。

他想他至少需要搞清楚整件事，在此之前，不能冒然答应九章什么。

停车场离山顶稍有一段距离，从山道下来，顺着木质栈道一路往下，快到尽头的时候，苍看到一个人影斜靠在栏杆上，正挡住他的去路，却正是九章伏藏。不过一段时间未见，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浑身上下透露着紧绷和疲惫，简直判若两人。

九章伏藏原本抱着手臂抽烟，看到苍下来，将烟头在栏杆上摁熄，随意扔了出去，然后露出了一个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的笑容，“苍，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戒神老者跟在后头，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苍的衣摆。

苍微微摇了摇头，又下了几级台阶，和九章伏藏靠近了。

“九章，抱歉，但是我现在恐怕也帮不到你。”

九章伏藏摆了摆手，“我知道他没告诉你多少，你放心，我只是请你帮一个很小很小的忙，你绝对能做到。”

苍便问：“什么忙？”

九章伏藏抬眼看了看戒神老者还有不远处伪装成游客的几个护卫，略有些迟疑地说：“这里……方便吗？换个地方单独说可以吗？”

苍还没有说话，戒神老者已经忍不住出声提醒，“不行的，少爷之前说……”

九章伏藏听了微微皱了皱眉，耷拉着眼皮看苍。

苍便想九章过去帮了他不少，若是他连一句话都不肯令他说，也未免太过绝情，但是银鍠朱武走之前，恐怕是和戒神老者交代过什么的，他也并不想令老者为难。

踟蹰间，九章伏藏见他神色略有松动，便补充道：“就在你们车上说行不行，就几句话的事。”

苍想在他们自己的车上，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便点头同意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九章伏藏走到驾驶位想要拉开车门，戒神老者忙拦住他，“是上车说，不是让你来开车。”他无论如何是不能把车辆的操控权交给一个危险人物的。

九章伏藏被他呛声，不以为意，神色依旧从容地笑道：“停车场人来人往，也不方便你们监视呀，不如找个僻静处，把我看牢了。”他干脆把话说明了，还意有所指地望了望不远处跟着的人。

苍便说：“就按九章说的吧，麻烦老者你来开车。”

于是苍和九章伏藏上了后座，戒神老者在前座开车，护卫人员则都上了另一辆车，紧紧跟在后头。

清晨弥散着雾气的山路上，但见一前一后两辆车紧紧相随着驶过。

为了避开人流，九章伏藏带他们走了一条僻静的路。

这条路修在山体最为陡峭的一面，为了减缓坡度，公路便需来回曲折，是以路程较长，弯道很多，游客都不愿走这条路，人烟十分稀少。

一连转了好几个近360度的回旋急弯，车辆终于行驶到一处平缓之处，原本狭窄的车道变宽了许多，甚至外围还有些富余的空间，围上栏杆便成了天然的观景平台。

九章伏藏说：“这里有位置可以停车，要不便在这里吧。”

一路过来，也确实只有这一段路能靠边停车，苍便让戒神老者将车停到路边。

戒神老者将车贴着木质栅栏稳稳停下，让出车道，另一辆车紧接着停在了后面，然后老者便下车到后一辆车上去等待，将空间留给了苍和九章伏藏。

只剩两人，九章伏藏目送着戒神老者下车，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打趣道：“他还真是谨慎呢。”

这话当然说的是银鍠朱武，苍便说：“或许你对他有一些误解。”

到了此刻，他依旧想说服九章伏藏，并不是银鍠朱武在针对他。

但九章伏藏显然不能接受，“呵，你还是这句话。你明明看到了那些证据，除了他，有谁能配合问天敌动手，能搭上问天敌的本就寥寥无几，能压过我母亲家族的人就更凤毛麟角。”

“但他没有理由。”

“你这个理由还不够吗？还是说你现在不自信自己有那个分量了？”

苍淡淡望了望窗外，才说：“九章，你有没想过，他早就猜到了当年你只是帮我骗他。”

九章伏藏愣了一瞬，接着笑道：“不管是你告诉他，还是他自己猜到，难道你以为，他知道我们不是真的，就肯放过我？”

苍没有回答，他便继续道：“你也太天真了，这只会让他更加憎恨我，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横刀夺爱，和受人愚弄的羞辱感，后者未必轻于前者。”

“你总是偏向他，为他找理由开脱。”最后这一句，九章伏藏说得颇有些愤愤不平。

苍微微叹息，心想，并非是这样的，而是他猜到了实情，知道是我欠了你人情，便不会因为我而针对你，使我更加愧疚。

他其实也是不久前才醒悟，银鍠朱武之所以会这么快答应他不动九章伏藏，是因为本就没打算动，而他默认他的求情，只是为了减轻他对九章的负罪感。

从头到尾，银鍠朱武什么都明白，自欺欺人的只有他自己。

但他知道九章伏藏不会相信这种说辞。

良久，苍终于用一种艰涩的语气说：“你想托我什么？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九章伏藏沉吟了一下，回头往后车窗望了望，监视他们的车辆就停在车尾后四五米处，这样的距离，想做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片刻，他回头对苍说道，“我和他这一局，是我低估了他，愿赌服输。你帮我一个忙，约他出来好好谈一谈。”

“只是这样吗？”苍略有些奇怪。

九章伏藏便说：“大家都是有根脚的人，没必要太难看，你帮我约他出来，我给他赔个不是，请他放我一马，彼此分个输赢也便罢了。”

苍没想到九章伏藏能说出如此低姿态的话，不由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他现在不在，我不能立即答复你。”

九章伏藏笑了一下，“不打紧，我等你消息便是。”

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谈完了，苍略有些飘然不实之感，两人又寒暄了两句，苍便问九章伏藏有没有带人过来，要不要送他回去，九章伏藏说自己的车还停在山上，可能要麻烦他们送他回去。

苍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戒神老者打电话，九章伏藏突然靠了过来。

苍瞬间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了一下，不明就里地看着九章伏藏。

“你先把安全带系好吧。”九章伏藏解释道，说着已迅速越过他，替他将安全带拉下扣好。

苍有些莫名，此刻司机和戒神老者还未回来，现在就系安全带未免太早，且这样的行为是有些亲昵的，于他们之间有些超过。

但他还来不及不自在，耳中便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像是轮胎急速摩擦地面的声响。

他心下突然升起一丝紧张和恐惧，说不出的奇怪预感令他没来由地心跳加速。

嗞——嗞——

刺耳的声音拉出一声后并未停歇，紧接着又拉出第二声。

第一声大约还在百米外，第二声已是近在耳边。

简直像闪电一般迅速地靠近！

苍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便感到了猛烈的碰撞。

嘭的一声，几乎震碎他的耳膜，然后是金属断裂刮擦的刺啦声。

有什么东西撞上了他们的车辆！

来不及反应，苍便感到整个人被抛向空中，四肢都悬浮了起来，这是一种失重的感觉——车辆被撞得飞了出去！

而他们正在悬崖边上！

在被安全带拉扯回去的瞬间，苍努力回头望去，车窗外近在咫尺是一个扭曲变形的陌生车头，此刻距离近到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车头断裂的金属残片中暴露出来的电线。

是这辆车撞上了他们，意外还是故意？

又是谁？

是九章伏藏！

电光火石之间，苍全都明白了，这是一个局，这是一个要抓他的局，他没想到九章伏藏敢玩得这么大，可一切都太迟了。

银鍠朱武这台车必然是加固强化过的特种车辆，否则刚刚那一撞，碰巧坐在撞击侧的他已经没命了。

但如今依旧是听天由命的情形，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谁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方才的撞击太过突然和猛烈，安全气囊还来不及弹出，车辆就带着他们往右侧翻滚，向悬崖方向落下去了。

腾空、坠落，这一秒在苍的脑海中仿佛无限的长。

他看到车窗外映出了湛蓝的天空，几只小鸟正从天际飞过，简易观景台的木栏杆完全被撞碎了，可怜兮兮的残片半垂在悬崖边上，而他们正离那长满青草的断崖边缘越来越远。

强大的惯性力压制住了车内人所有的动作，想要改变一个细微的姿势都是不可能的，此刻只有安全带是唯一的倚靠。

苍的身体被牢牢固定住，但头颅却不受控制地往左侧偏移。

若是撞上左侧的玻璃，碎掉的绝对不会是玻璃。

苍有些绝望。

幸而就在他的头即将撞上玻璃的时候，全车安全气囊终于弹出了，9个气囊完全膨胀让车内顿时陷入一片白色的海洋。

但即便是气囊，在这样的速度与力度下，也并非绵软的。

苍感到自己猛然撞上了一堵白色的墙，痛感、晕眩感和窒息感瞬间一齐涌了上来。

还是太大意了呀……

失去意识前，苍脑海里只来得及浮现这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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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 此帖被haitangyu在2024-08-19 00:5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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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樓發表於: 2024-08-25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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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距离城区近百公里外的一处偏僻山林，一栋三层的楼房掩映在树木丛中，隐隐约约露出尖尖的屋顶。

暮色四合，整片树林漆黑一片，只有房子的窗户里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透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亮光来。

房间里，壁炉正燃着艳红的火苗，身穿围裙的侍女正从托盘中捡出一块一块的碳来，添加到火堆里。

壁炉前放着一张木质圆桌，桌上摆着茶壶茶杯和精美的点心。

九章伏藏倚靠在木把手的沙发里，曲臂支着头，气定神闲得像一只打盹的猫，只有一双精光瓦亮的眼里微微透着血丝，显出主人并不如表面上平静。

苍坐在他另一面，不时用手指揉着太阳穴，车祸造成的晕眩感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甚是恼人。

九章伏藏的感受其实并没有比苍好多少，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车辆滚了好几滚才停住，被手下从车里救出来的时候，他腿都是软的，被扶着走了两步就差点一趔趄坐到地上。

不过这点身体上的不适，相比于计划成功的兴奋完全不值一提，他几乎可以想象戒神老者怎么哭爹喊娘地想办法联系上根本不在国内的银鍠朱武，后者又是怎样的惊怒交加。

想到这些，他几乎要抚掌大笑，但转念又想到到底是利用了苍对他的信任，一时又烦躁起来，他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墙壁上的钟表已指向九点，钟摆还在一下下不停歇地摆动，昭示着时间的不停流逝。

“若是他今晚不来，就要委屈你在我这里留宿一晚了。”九章伏藏道。

苍没有答话，只是轻哼了一声。

自从被带来这里，除了必要的话，他一句也不愿多说，是肉眼可见的愤怒。

九章伏藏也不勉强，又自言自语道：“和你这么相对着，真像是回到了以前，咋们还在C大上学的时候。”

C大有一些很有年头的咖啡厅，一到冬天，就燃着这样的篝火，学生们喜欢在那里谈一些事情。

九章伏藏和苍在一个社团，也常常到这种地方去商量事情，苍参加社团的原因很简单，就为了混活动分，九章的原因更简单，就是因为有苍。

只是每次去，苍都显得非常疲惫，他同时修着四个学位，整个人像是上满了发条的陀螺仪，连睡眠时间都很少很少，常常谈着谈着，已经靠着沙发半阖了眼皮，沉沉睡去。

每到这时候，同一社团的金鎏影就会露出鄙薄的神情，赭杉军会用眼神示意大家小声些，而九章伏藏自己，则是借着微红的火光打量苍的神容，他的脸色一贯是苍白的，只有在这样的光线下会显得健康红润许多。

九章伏藏又看了看眼前的苍，虽然同样冷着一张脸，但肉眼可见多了一些可以称之为活气的东西，是比那时候灵动得多的样子。

他揣测着这种变化的由来，大概是四月的天气已经不适合壁炉，蓦然感到有些烦闷，随手扯开了衬衫的两粒扣子。

“苍，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知道我心里的不甘。”他沉声说。

苍对于这种故作可怜的话语并不感冒，一时并不打算接话。

九章伏藏便接着说：“其实你也知道，我本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因为这等于是证明了，他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倒成了你两的红娘了。”他说完自嘲一笑。

苍冷冷道：“你都计划好了，又何必说这种话，你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他不相信九章伏藏真能让银鍠朱武讨了好。

九章伏藏顿时高兴了起来，“看来你还是懂我。”

苍不再言语，满心都是懊悔，脑子里不断盘算着九章会用些什么伎俩，一时又希望银鍠朱武不要来，最好被什么事绊住了才好。

九章伏藏见他紧锁眉头，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是有分寸的。”

苍轻嗤了一声，在他们这圈人里，所谓有分寸不过是钝刀子杀人罢了。

苍满心地祈祷显然毫无用处，时间又过了一个钟头，他便听到了窗外山道上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九章伏藏带他来的这处半山别墅，只有一条公路从山脚直通上来，黑夜里，公路上的任何声响都能被屋里的人听得鲜明。

很快，便有穿着黑色便衣的人敲门进来，在九章伏藏耳边低语了两句。

九章伏藏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饶有兴致地邀请苍：“我们两等的人终于来了，一起出去见他？”

苍冷着脸，眼神却忧虑起来。

九章伏藏带着苍走进房间的时候，银鍠朱武已经坐在正中央的牌桌前，一名女侍从正在他旁边弯着腰询问他酒水。

诺大的房间内只有银鍠朱武一个客人。

孤身前来，他依旧是闲适从容的，看到走进来的两人，脸上毫无波澜，反而颇随意地调侃了九章伏藏一句：“原来你喜欢在这种环境谈事情？”

九章伏藏不置可否，这个房间被装修成了赌厅的样子，房间中央是一个凸起的用栏杆围拢的高台，高台上放着宽大的牌桌，聚光灯把整个高台照得透亮，乍一看还以为是南澳哪家赌场的VIP包厢。

九章伏藏走到银鍠朱武对面的位置坐了，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总比老头子们一板一眼的开会强吧，要是谈不拢的，还可以把条件当彩头玩一玩，多好？”说着，用手翻了翻放在面前的几张扑克，意有所指。

苍跟着进来，不发一言地在牌桌最左边的位置坐了，和银鍠朱武九章伏藏两人遥遥相对。

两人都回头瞥了他一眼，又不约而同地调开视线，继续方才的话头。

“但我两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以当彩头的，你的东西我不敢兴趣，我的东西，你最好也别沾手。”银鍠朱武淡淡道。

九章伏藏轻笑了一声，“你这意思，是说与你无关咯。”

已是摊牌局，没有必要绕弯子，他直接把话挑明了。

银鍠朱武赞许地挑了挑眉，显然也喜欢这样的直接。

“确实如此。我能理解你不信，但不得不提醒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可能会让你真正的对手更加得意。”银鍠朱武道。

“真正的对手？谁？”九章伏藏皱眉。

银鍠朱武端起女侍从端来的调酒喝了一口，哑然失笑，“你问我吗？”一双眸子颇有挑衅意味地斜睨着九章伏藏。

九章伏藏眉头跳了跳，他当然知道银鍠朱武那眼神的意思，一是说他没本事自己调查清楚，二是挖苦他不懂规矩，想从别人身上得到信息，怎可能如此轻易。

九章伏藏当然不是不懂规矩，而是他已被逼急了，难免有顾不上风度的时候。

他牢牢盯了银鍠朱武半晌，才放过这个话题，回到两人之间的问题：“你怎么证明不是你？”

银鍠朱武说：“如果我能证明，你给我什么条件？”

“你们两一起离开。”

银鍠朱武笑了，“九章少爷是在开玩笑吧，这样岂不是还是我吃亏。”

九章伏藏便说：“那他终究是落在我手里，我让你完完整整带回去，你已经应该感谢我了。”

银鍠朱武皱了皱眉头，这话倒也不算错，九章伏藏有本事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了人，那确实是先赢下了一城，他吃亏一些去换人也是该然。

“可以，成交。”银鍠朱武果断道。

“所以，你的证明是？”

银鍠朱武神态轻松，反问道：“我人都在你的地盘了，怎么证明难道你想不到？”

九章伏藏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利用你不在的契机，自己去试一试？”

“若你没有这个本事，那就算了。”

九章伏藏被激得脸色黑了一黑，短短一段对话，银鍠朱武已经让他吃瘪了两次。

但他也知道现下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仔细思索了一番，银鍠朱武失踪，与他有关的势力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放出一些假消息，确实可以试出一些虚实。

但银鍠朱武明显是有备而来，若他提前和外头的人串通好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提前布好局来误导我？”

“你若有这种顾虑，我说什么都没用，不是吗？”银鍠朱武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说到底，这事该是九章伏藏心急，而不是他来急。

九章伏藏支着胳膊沉思，有些犹豫不定。

在他的角度，并没有相信银鍠朱武的理由，但如银鍠朱武所说，若真弄错了对手，敌明我暗，到时候恐怕不止是吃一些亏如此简单了。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凝滞，九章伏藏拨着手里的扑克牌思索，银鍠朱武端着酒杯悠然等待，一时间连侍从们都不敢大声喘息。

过了许久，九章伏藏的面色依旧沉郁，不时掀着眼皮打量银鍠朱武，掂量着他的可信度。

僵持间，苍突然站了起来，屋内人的眼神瞬间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只见他不发一语，一只手松松抚着桌沿，顺着桌子慢慢往银鍠朱武的方向走。

银鍠朱武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走近，却不知他此时动作的意图。

苍走过来，在他旁边站定了，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抬手在他侧脸上抹了一下，接着又擦了一下，顿时一道晕开的血迹出现在银鍠朱武脸上。

银鍠朱武察觉到血的气味和温滑，顿时一愣，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血。

他还来不及问，苍已经开口了，他望着银鍠朱武，话却是对九章伏藏说的：“你让他跟华颜无道视讯，说你想说的话，不管他提前交代了什么，华颜无道不敢拿他的安危冒险的。”

九章伏藏顿时眉头一舒，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银鍠朱武苦笑了一下，还真是了解他身边的人呢，虽则知道苍是为了令九章伏藏相信，但他给九章出主意，心里还是不免酸了一下。

这幢房子的后花园正对着险峻的后山，此刻重峦叠嶂、峰豁起伏都隐入了沉墨般的夜色。

苍伏在白玉石栏杆上，垂着头思索。

栏杆下的草丛里不时传出窸窣之声，远处树林间或一两声暗哑的鸟鸣。

山间的夜就是这么的死气沉沉又暗潮汹涌。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有人倚靠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想什么呢？”

苍听了他的声音，心里反而更难受，把头转到了另一个方向，“没什么。”

那人看到他这般的反应，轻笑了一声，竟然起身绕到了另一侧，比之前更靠近地贴着他。

苍又转到另一侧，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想搭理，便听到对方说：“怎么了？觉得没脸见我了？刚才不是还挺有气势的吗？”

苍终于直起身来，“我有什么没脸，你自己要来，与我何干？”

银鍠朱武依旧笑笑地，不甚在意，还打趣起来，“是我自己要来的，多亏了弦首回护，要不然都给人辖制住了。”

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一群孩子打打闹闹，那时候流行武侠电影，大家都有个江湖大侠梦，便相互起了诨名，例如一步莲华叫圣尊者，听起来就像少林寺的扫地僧一般厉害，蔺无双叫云飘渺，和练峨眉的练云人是一对，而弦首就是苍的诨名，因为他自己和跟着他的翠山行赤云染他们，都是一帮丝竹管弦的艺术生，当时起了这个诨名，大家还打趣说他是最文雅的艺名，最暴力的路线。

银鍠朱武此刻又提起他这个诨名，真是让苍想笑又笑不出。

还什么弦首，他现在是被骗得团团转的游坦之才对。

心中暗愧，他又问他：“你们最后怎么说了？”

银鍠朱武随意道：“和你一起留这里做客几天。”

这便意味着九章伏藏接受了银鍠朱武的说辞，苍默然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你小心一些，我怕他……对你有敌意。”

银鍠朱武哑然失笑，他们是相互有敌意才对，不过也不打紧，“他不敢在这关口把我得罪狠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苍道。

“手拿出来。”银鍠朱武突然道。

苍蜷着手指不动弹，对方已经捉住他放在栏杆上的手，拉过去放在掌心掰开来，果然食指和中指都有一道不浅的伤痕。

“怎么弄的？”

“不小心。”

苍想把手抽回来，对方却不让他如意，紧紧抓着他，垂眸仔细看着那伤痕的形状。

“玻璃划的？摔杯子了？”

苍略有些赧然地不说话，银鍠朱武就笑起来，“难得见你气成这样，看来这次被骗得确实惨。”

苍便甩开了他的手，“你开心了，看笑话了。”

他为什么这么难受，还不是因为怕连累到他，他倒反来取笑他。

苍正愤愤不平，对方倏地从后面抱住了他，“看你被别人骗，我当然开心，从来你就没良心，现在知道只有我不会骗你了吧。”

苍陡然震了一震，紧紧相贴的温度令他心跳也乱了一拍，短暂的僵硬后便略微挣扎了起来。

银鍠朱武干脆地抓住他两只臂膀，令他完全动弹不得。

苍条件反射地想往后踢他一脚，想了想又生生克制住了，吸了两口气才说：“你确定你没有骗过我吗？”

“自然。”

“那你放开，我有话问你。”

银鍠朱武依言放开了他，待他转过身来，又搭着他的腰不放。

苍眸色闪了闪，知道两人之间已是避无可避，便也任他揽着了，只开口问道：“你之前告诉我，你就是做点生意？”

“你也没问过别的呀。”银鍠朱武理所当然地道。

这是苍意料之中的狡猾答案，便也不作纠缠，紧接着问：“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为什么要走这条路的理由，这件事数日来令他如鲠在喉，他需要知道他放弃大好前途的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不想再被我爹控制，不想走他选的路，不想受制于他，如此而已呗。”银鍠朱武说着，每一条理由都的确令人信服，苍却还是微蹙着眉头。

银鍠朱武打量着他，突地道：“还是你觉得，我是为了你？”

苍睫毛抖了抖，侧过头去，银鍠朱武便接着说：“我们当时已经分手了，难道你觉得，即便分手了，我还是想着你？为了帮你，为了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顾了？”

苍迅速说：“我没有这样认为。”

银鍠朱武便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知道我的，你没有想着我了，我便也不会再想着你。”这本是一句凉薄的话，但他说起来带着缠绕的尾音，倒像是逗弄人了。

苍被他一番话说得有些羞恼，要论脸皮厚，他始终不是银鍠朱武的对手，想了想，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放的两份文件，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你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用再替他卖命了。”

“所以，你和他做了交易？”苍问道，问天敌一向都是一个公事公办的人，没有合适的对价，绝不会出让那两份文件。

银鍠朱武也很坦诚，“是，不过交易内容绝对和九章伏藏无关，他真不是我动的。”

苍点了点头，“我也没说过不相信你。”

“偏私我和相信我，还是稍有不同吧。”银鍠朱武道。

苍垂着眸子，他确实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怀疑过银鍠朱武，因为中间的巧合太多了，刚巧他从问天敌手上得到了那两份东西，又刚巧有人配合问天敌动手，换了谁也不能不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而他一直坚持这不是银鍠朱武干的，的确并非出于理性了。

但他并不想承认。

“我认识你更久一点，多相信你一点也很正常。”

苍说着，拿开他搭着的手，转身欲走，对方又哪里肯。

“我们只是认识得久一点吗？”银鍠朱武手上一用力，他又跌入了对方怀中，宽厚的手掌托住了他的后脑和脊背，这次是真正颈项缠绵的相拥了。

苍有些气恼地挣扎起来。

银鍠朱武压着他的挣扎，低低说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快疯了，赶了五个小时飞机回来见你，你知不知道？”

苍攀在他臂膀上的手指顿时紧了紧，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像是关了一壶煮沸的开水，咕噜噜地顶着盖子。

半晌，他才哑着声音道：“你又何必？”

他其实并不值得银鍠朱武如此，并不值得这份爱。

少年时他对爱情总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要么宁可没有，要么便该是书里那种一生一世。和银鍠朱武在一起，也曾千方百计考验他，到最后才发现，爱这种东西，原来是他给得起，而他要不起，他是至真至诚的人，他却是顾虑重重的那一种人。

小时候读成语，读到叶公好龙觉得十分可笑，明明口口声声喜欢龙，怎么见到了反而吓得魂飞魄散，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是另一种形式的叶公。

他实在不配他如此。

银鍠朱武不知道他心里的愁丝百结，只是在他耳边委屈道：“我也想问自己何必，遇上你这没良心的，一次次被你戳在心口上。但是，苍，你离开我，又过得好吗？”

苍埋在银鍠朱武肩头，觉得鼻头酸涩，他岂止是过得不好。

银鍠朱武又继续说：“说我没有怨恨过你，是假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心胸宽广。但是重新见到你，我心里便什么气都没有了，至少你不是真的欢欢喜喜离开我，然后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竟然这么容易满足，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从小到大，他要什么得不到，想什么实现不了，偏偏只有怀里这个人，能把他一颗真心踩在脚下，他还偏偏忘不了。

恨过、痛过，如今也认命了，他一定是前世欠了他，今生来还债。

十足的孽缘。

[ 此帖被haitangyu在2024-08-25 21:5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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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樓發表於: 2024-09-08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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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苍进到房间的时候，荷官正在牌桌前熟练的洗牌。

弹洗——叠牌——弹洗，循环重复后再切牌，十分规范熟练的一套动作，一看就是赌场里浸淫过的专业人士。

银鍠朱武和九章伏藏坐在桌在的两端，此刻都抄着手，悠闲地盯着那荷官洗牌，两个人面前都提前摆上了不少砝码。

“玩是可以玩，先定个规则？”银鍠朱武道。

九章伏藏眯了眯眼，“我们人少，玩小了没意思，不然就十万一注吧？”

“可以。”银鍠朱武随意道。

苍刚起床，人还没有十分清醒，也没仔细听他两说话，照旧走到侧面坐了。

银鍠朱武九章伏藏两人都看了过来，九章殷勤地问道：“要不要一起玩玩。”

苍说：“你是惦记我的养老钱吗？”

银鍠朱武噗嗤地笑出了声，他是没想到苍还存了养老钱，这和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实在不符。

九章伏藏说：“你的输赢都记我头上就行。”

银鍠朱武轻咳了一声，“你就这么肯定他会输？赢了钱还记你头上，那他不是做无用功？”

九章伏藏又对苍说：“赢了算你自己的。”

银鍠朱武便笑对苍说：“这买卖不错，玩几局，说不定你也不用存什么养老钱了。”

苍说：“算了，无功不受禄，你两的钱我可挣不起。”

九章伏藏又劝说了几句，努力试图让苍参与进来，但是苍还是谢绝了，一副低电量待机的样子。

虽然已过中午，但他昨晚没睡好，是真的精神不济。

九章伏藏见如此，便也未再坚持。

赌局开始，荷官给银鍠朱武和九章伏藏各发了两张私牌，九章伏藏翻起一角看了，银鍠朱武却完全没看，面上挂着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直接加了注。

九章伏藏斜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选择了跟注。

荷官又发了三张公共牌，银鍠朱武还是没看底牌，直接加注。

九章伏藏跟注。

第四张转牌，九章伏藏加注，银鍠朱武跟注。

第五张河牌，银鍠朱武加注，九章伏藏跟注。

第一局牌，就被他两加到了95万的筹码。

最后亮牌，九章伏藏三个J，银鍠朱武一对Q，毫不意外的输了。

第二局，银鍠朱武依旧没看底牌。

两人还是四轮加注，互不相让。

到亮牌，九章伏藏对A，银鍠朱武对10，依旧是九章伏藏赢。

上来连输两把，银鍠朱武面上倒是丝毫没有异色，还抱着手臂自我调侃：“今天这手气不怎么好呀。”

后面几把银鍠朱武倒是开始看牌了，不过加注依旧随意，不管好牌差牌，从不弃牌。

十局下来，局面完全一边倒，输赢已是近千万。

这点钱对九章伏藏来说，虽不至于完全看不上，但确实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银鍠朱武的态度令他大大不爽。

对赌局的不认真，就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九章伏藏脸色越来越黑，到第十把结束，终于捏着底牌沉默不语，一旁的荷官眼观鼻鼻观心，立即将牌收拢往桌上一放，退后一步侍立在侧。

不等九章伏藏开口，银鍠朱武先说话了，“咋们两这么玩不得劲，要不换个玩法。”

九章伏藏以为他是要换规则，便说：“玩什么？”

银鍠朱武瞥了一旁看起来清醒了一些的苍一眼，说：“让他来发牌吧，多一点参与感。”

苍不知道怎么两人玩着玩着cue到了自己身上，有些莫名地望着他。

九章伏藏一想，谁不喜欢看养眼的荷官发牌呢，以前去南澳玩，他最不满意的就是那些赌场里年过半百、毫无姿色的本地人荷官，顿时也来了兴致，但又有点不放心：“他会吗？”

九章伏藏印象里，苍就是个百分百的学霸三好生，当年他转学到C大，没半年便挤进了当时C大风靡一时的F4组合，硬生生把个校园F4变成了“五朵金花”，靠的就是全优成绩。

苍来之前，众人一致认同的学神是金鎏影，同时修3个学位，还能全优拿最高奖学金。苍来以后，学神这个宝座便被苍毫无悬念地抢走了，因为他修4个学位，仍然全优，气得金鎏影吹胡子瞪眼，还闹出了在校园BBS上匿名举报苍私联教授搞暗箱操作的事。

当然，实际上那位教授同时是苍金鎏影赭杉军他们几人的导师组成员，苍只是下课多请教了几个问题，不知怎么便惹恼了金鎏影。师生之间有所交流也谈不上私联吧，众人都搞不懂那帖子的脑回路，最后不了了之。

毕业的时候，苍因为自身原因选择了接受电视台邀请担任特邀记者，金鎏影进入了国际律师事务所，前途一片光明，这才总算了稍压了苍一头，出了一口恶气，但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隔了这么多年，金鎏影提起这些旧事还是愤愤不平，真可谓“青年”创伤。浓墨重彩的心理阴影。

九章伏藏看来，苍这种品学兼优的学生，是不可能擅长赌博游戏的。

银鍠朱武失笑道：“这你就小看他了。以前我们出去玩，我都是跟着他的叠码仔。”

九章伏藏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又有些不愿相信，别的不说，他实在想不到银鍠朱武给苍拎着包当叠码仔的样子，怎么想怎么滑稽。

苍不满地出声道：“你两玩得不开心，拿我消遣吗？”

银鍠朱武说：“我手气不好，你帮我转转运。”

苍说：“那你要是更不好了，岂不是要赖我。”

银鍠朱武笑道：“你发牌，我还没有不好过吧。”

苍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九章伏藏心里便有些不得劲，开始不那么期待苍来发牌了，就在他以为苍和先前一样，并不会答应的时候，苍居然真的起身走到荷官站的位置，熟练地拿出一副新牌拆了。

他一边拆，一边对银鍠朱武说：“说不定你今天就是运道不好，谁也救不了。”

接着散牌、洗牌、切牌，连两叠牌相切的角度都很严谨，弹洗也非常匀净，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注意牌的角度，以示公平公正。

九章伏藏盯着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终于接受了苍不止会玩牌，还是高手这个事实，一时越发怏怏不乐起来。

原来他并不如自己以为的了解苍。

洗好牌，牌局开始，苍给他们两个人各发了两张牌。

银鍠朱武看了底牌，面上露出一个得意地笑容，“你确实是旺我。”

苍白了他一眼。

九章伏藏不服，“我这手牌也不错。”

银鍠朱武笑了笑，两人一如既往地加注。

开始发公共牌，苍素手在牌桌中央一抹，三张牌整齐地一字排开。

方块8、红桃J、红桃6。

继续加注。

转牌，梅花K。

九章伏藏直接加了个大注50万。

银鍠朱武跟了50万。

最后一张牌。

黑桃A。

九章伏藏自信地捡了两个砝码扔出去，“100万。”

银鍠朱武略略皱了皱眉头，“看来九章少爷牌面不错呀。”

九章伏藏谦虚地说：“小牌，不过可以一搏。”

银鍠朱武也扔了两个砝码，跟了一百万，说：“确实，达到预期就该果断出手。”

押注完毕，亮牌。

九章伏藏方块A、黑桃K。

银鍠朱武梅花10，方块Q。

对A对K对上顺子。

银鍠朱武笑道：“九章兄果然是小牌，承让了。”

九章伏藏勉强一笑，暗中磨了磨牙。

牌局继续，没出两把，九章伏藏彻底坐不住了。

银鍠朱武说转运，还真被他转运了，牌越拿越大，居然接连开出了三条、葫芦、同花，加注也谨慎了许多，好几手牌都是看一眼便直接弃了，不多作纠缠。

这么又十把下来，两人之间的输赢已接近持平。

九章伏藏心里嘀咕是不是苍发牌动了什么脚手，嘴上又不好说，因为前面是银鍠朱武一直输，如果他质疑苍的话，银鍠朱武也完全可以质疑之前的荷官有问题。

而且以他对苍的了解，确实并非是这样的人。

难道真就是银鍠朱武这厮运气好？难道真就是苍旺他？

九章伏藏越想越不服气。

终于有些气闷地把手上还拿着的底牌扔了出去，意兴阑珊地说：“到饭点了，不如先去用餐，晚上再继续。”

“我们当然是客随主便。”银鍠朱武道。

话里话外把自己和苍划在一起，九章伏藏又岂能听不出来，冷笑一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晚餐是标准的西餐，餐桌中央摆放着精致的花卉，搭配菜肴的葡萄酒摆满了一整张小桌。

三人围着硕大的一张桌子，彼此间隔都很远。

侍从按顺序一道道地把菜肴端上来分食。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庄严古典、井然有序，但这毕竟是九章伏藏安排的晚餐，必然是要体现他个人的特色。

九章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年来倒酒，因为酒的种类很多，开胃酒、雪利酒、配鱼的白葡萄酒、配副菜的红葡萄酒、配主菜的香槟酒，倒酒实在是一个互动很多，容易活色生香的环节。

苍先表示不喝酒，给他倒酒的少年便满脸遗憾地下去了。

给银鍠朱武倒酒的是一个混血少年，有一头柔软蜷曲的头发，一双又大又灵动的眼睛，穿着带花边的白衬衫，显得十分可爱。他一边给银鍠朱武倒酒，一边靠近他的耳朵轻轻说话。

在苍的位置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从银鍠朱武略有些意外的神情，这应该是个活泼大胆的男孩子。

会是银鍠朱武喜欢的类型吗？苍有些无聊地想。

他还真不知道这种场合，他会喜欢什么样的。

认识了快二十年，想想大半都是年少时，隔的这几年，却才他们人生中真正浓墨重彩的时候。

而他一点也不了解。

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液刚淌入舌尖，耳边便传来了银鍠朱武说话的声音。

这一次，对话格外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只听他用轻佻的语气说：“宝贝，我们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就这么一句话，苍几乎可以想象那男孩脸上受宠若惊的神色了，还真是会甜言蜜语呢。

口中的葡萄酒有些涩涩的，苍想今天的酒肯定是没醒够，单宁味道太重。

“你替我跟隔壁这位帅哥讨一杯酒……对，就他喝那杯……你赢了就不用伺候我了，输了就罚你到后厨给我烤羊排。”

苍还没咽下的酒差点喷了出来，忙拿了纸巾擦了擦嘴角，略作掩饰。

那个男孩也明显呆住了，粉白的一张脸慢慢涨红起来，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男孩还是在银鍠朱武厚脸皮地催促下，不得已走过来，声如蚊呐地对苍说：“先生，那位先生问能不能要你手上这杯酒。”

苍握着杯柄，有些踟蹰，本来他是不喜欢为难人的，但是他给了这杯酒，便说明他们相互有意，只会令这个男孩更加尴尬，何况他现在实在不想给他这杯酒。

他又不是他的什么宝贝，干嘛要给他。

因为他的默不作声，男孩越发局促起来。

银鍠朱武扔下餐巾起身走过来，直接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走，托在指缝间喝了一口，然后举着酒杯对他说：

“果然葡萄酒还是唇舌暖过的才好。”

这样的话，就算是个木头听了也能觉出暧昧，那男孩心里暗怪自己先前没有眼色，忙低着头倒退着退下了。

苍一边觉在没有必要，一边又想起自己以前也曾经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而他现在居然开始同情起别人来。

还真是恍如隔世。

银鍠朱武手上还端着苍的酒杯，九章伏藏在另一端鼓起掌来，“银鍠少爷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着实令人佩服，还从未听过过了人温度的酒好。”

银鍠朱武端着酒杯走回去，洒然一笑，“酒有千百种，各有各的喝法，自己觉得好便好，九章少爷与我品味不同，也是幸事。”

九章伏藏听他话里有话，不由冷笑一声，拉长了尾音挖苦道，“就怕银鍠少爷品味多变，每一种都说好，今天说这个好，明天又说那个好。”都是一个圈里的人，他就不信他银鍠朱武不会逢场作戏，如今不过是倒个酒，就这般装腔作势讨好苍，实在令他不齿。

“明天是明天的事，还是先顾好眼前重要，”银鍠朱武笑着，走回座位坐下，又让侍从把他面前的酒都收走了，单留了从苍那里拿来的那杯，接着意味深长道：“我这种粗人不懂什么西餐礼仪，但弄这么多瓶瓶罐罐摆这里，难道不怕相互碍眼？”

这是讽刺他表面功夫都不会做，让人碍眼了呗，九章伏藏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正欲反击，侍从又端了一道菜过来，他旁边的少年正准备给他倒一种新的酒，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烦，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沉声道：“下去。”

那少年忙退后了好几步，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银鍠朱武见了乐不可支，也不怕火上浇油，怪声怪气夸赞道：“九章少爷真是孺子可教。”

九章伏藏说：“你那些表面功夫我可不爱学，都说你银鍠少爷一张嘴最会哄人开心，实际又最会让人伤心。我九章表里如一，跟过我的，都不会亏待了去。”

他这么暗暗点出银鍠朱武在圈子里的名声，说他待情人刻薄，果然让银鍠朱武脸色变了变，旋即恢复如常道：“哄人开心不过嘴皮功夫，不值什么。至于伤人么，谁都不伤等于谁都伤，九章少爷这谈情说爱的道理，还悟得不够呀。”

“哦，看来银鍠少爷是有不少心得？”九章伏藏笑道。

这厢他两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那厢苍完全不想理睬，只觉甚为聒噪，都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来这度假的，真不知道吵这些有什么用。

他只管自己吃饱喝足，不多时，主菜已经上完，苍自觉吃了九分饱，便也不等饭后甜点，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便起身退席了。

徒留下那两个吵了一晚的人相看两厌。

苍回了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趁着头发风干的时间，坐在客厅中央的皮毛地毯上，用家庭影院看老电影。

他一向很喜欢看这种充满旧时代气息的文艺老电影，黑白画面并不让人感觉遥远，反而像是隔着一层幕布窥视那些久远的时光。

故事发生在二战时期，充斥着间谍逃犯难民的北非港口，久久别离的情侣，战火纷飞，命如草芥，爱却不灭。

曾经，他非常喜欢这样的故事。

头发已经干透，影片刚到男女主人公在阁楼里重逢，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自认受到背叛的男主人公刚刚说了绝不原谅，就因为女主人公无法对他开枪，而再义无反顾。

爱情还真是无法理喻。

后面的情节苍早已烂熟于心，两难的抉择，如同女主人公所说，很多时候，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一旦糅杂了感情，选择便如此艰难。

苍心下微微叹气，关掉投屏，揉了揉微凉发麻的头皮，起身走到卧室去。

银鍠朱武和九章伏藏此刻应该还在进行他们未完的赌局，且正在紧要关头，饭桌上就剑拔弩张，晚上还不知道怎么你来我往，但这些苍此刻都不甚在意。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好好睡一觉。

他放下垂着流苏的丝绸床帷，躺在枕头上，正欲合眼，离高脚床几步远的窗户外突然传来几声奇异的响动。

他住这间屋子在二楼，对着后山，因为整幢房子建在高处，这一面屋子的窗户下是一处砖石垒砌的断壁，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山谷低，可谓濒临绝境，窗户外怎么会有响动呢？

苍闪身到窗户侧面，很快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印在磨砂材质的玻璃上。

他没有锁窗户，来人很快扭开了窗户把手。

苍抬起手腕，腕上手表正对着窗户快速展开的缝隙，刚要摁下机关，来人已经闪进小半个身子，一边出声一边摁住他的小臂，“是我。”

是银鍠朱武的声音，苍并非完全没有预料，确定后便放下了手臂，退了两步把他让进来。

“你怎么从这里进来？”待银鍠朱武站定，苍问道。

对方并不着急回答他，连窗户也来不及关便绵绵实实地抱了上来，然后才幽幽道：“我房间里有人，没地方呆。”

苍顿时有些懵了，“什么人？”

银鍠朱武并不回答他，只紧紧地抱着他，用力之大，甚至推着他倒退了好几步，然后在他耳边喘息着说：“你这里把守得真严，只能走窗户。九章伏藏倒是有意思，我那里没几个人，你这里看得死死地。”

九章伏藏会这么做苍并不奇怪，他又不是傻瓜，看住自己当然比看住银鍠朱武简单，自己本来就是诱饵，拿捏住了诱饵还怕鱼跑了吗？只是目下的形势略让苍觉得有些诡异。

他感到银鍠朱武一边说一边埋首在他头发里挨挨蹭蹭，抱着他的躯体散发着一种异常的热力，吹在耳边的呼吸也又深又重。

银鍠朱武十分不对劲。

苍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银鍠朱武不回答他，只是不自觉地摩擦着他的耳垂。

他的耳垂是敏感之处，他们曾经那样亲密，银鍠朱武自然一清二楚。

他想做什么？

苍心头一惊，顿时推在他的肋下想推开他，但对方用了蛮力抱得死紧，简直像一座山一样罩着他。一番较劲，他又被推着退了几步，腿弯撞到床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

一阵晕眩过后，苍感到自己陷在锦缎被面之中，而银鍠朱武压在他身上。

床铺极软，压上两个大男人的体重，直接凹进去一大块，冰蓝的丝绸簇拥上来，令人如同陷在沼泽里一般动弹不得。

银鍠朱武满意地喟叹了一声，热切的呼吸吹在他耳根脖颈，手臂从他腰部的真空插进去，隔着衣物开始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

苍瞪大了眼睛，挣扎了几下，很快面上热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对方异常亢奋的欲望，正毫不掩饰地顶在他腿根处，蓄势待发。

苍顿时头发发麻。

两人，床上，反应。

这一刻就像危城独对千军，土崩瓦解，只在旦夕。

而从银鍠朱武翻进他窗户，连两分钟都还不到，他们两人竟然迅速到了这般境地。

不对，完全不对。

事情不对劲，也不能这样。

苍又开始使出吃奶的劲儿，试图推开身上的人，“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我们在哪儿么？”

他想银鍠朱武再发疯，也不能不知道眼下的形势，总不会真想在九章伏藏的房子里硬来吧。

他这么猛力地挣扎，银鍠朱武便需要花费更大的力量压制他，方皱着眉头制住苍两条腿，便垂头用尖锐的犬齿在他喉结上刮了一下，闷声艰难道：“别再乱动刺激我，我不想久别之后的第一次，就太过粗暴。”

苍脑中轰然一响，空白了片刻。

意识到对方是来真的，他大脑几乎短路了，这种情况下？

他突然醒悟过来，银鍠朱武方才说的他屋里有人是什么人，而他这样的反应，显然是误服了催情的药物。

“他……你……你吃了什么？”他脑子里纷乱一片，各种思绪都冒了出来。

“不小心，着了道了。”银鍠朱武含混地回答。

原来如此。苍心想。

不对。

依旧不对。

银鍠朱武和九章伏藏今天一路言语争锋，九章伏藏心里有气，用些小手段让银鍠朱武难堪是可能的。在房间里安排人，安排些助兴的药，这些事在他们这圈子里并不算离奇，甚至都算不上针对，有的人本来就是喜欢这么玩的，求之不得。

九章选择这样的方式，既能让银鍠朱武吃瘪，事后还不好发作。

但银鍠朱武是什么人？普通的药物他闻味道也知道了，怎么会误服的？

更重要的是，这类药物通常只是助兴，并非那些小说影视剧里写的那样，能让人无法自控、丧失心智呀，即便他不想碰九章伏藏安排的人，也没必要半夜翻窗来找自己吧。

苍愣神的几息之间，银鍠朱武已经扯开了他的睡衣，衣物松松垮垮的挂在手臂上，裸露出白皙却并不算坚实的胸膛。

银鍠朱武宽厚的手掌抚上来，先在肚脐附近逡巡，然后顺着腰际往上。

苍终于回了神，慌乱道：“你……你停下，你不能不好受就……拿我……你不能”

他不惯常说下流话，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觉得整个人都乱了，他无法承受他的触碰，每一寸的接触都足以令他颤抖。

他无助地抓住银鍠朱武的手，整个人紧绷如一张即将折断的弓。

银鍠朱武为他这样的反应而微微笑起来，俯身吻上了他俏立的锁骨，接着在他胸前反复流连，最后贴着皮肉说：“那你让我怎么办？去找我房间里那个？”

苍紊乱地说到：“谁……管你，你……自己……泡冷水澡。”

“真无情……真令我受伤的言语。”

银鍠朱武响亮地啜吸了一口，说出故作委屈的言语，手下却没有停，顺着睡裤的边缘探进去，沿着臀丘摸到笔直修长的大腿，然后又绕到前面，握住那脆弱之处。

“唔——”苍轻轻低呼了一声，紧紧咬住了下唇。

身体的反应那么明显，他知道他身上每一处的细微偏好，轻易地撩拨起了他的欲望。

而只有他自己明白，实在太久了，他的身体渴望得太久了，像一颗冬天枝头摇摇欲坠的柿子，只想跌落树梢坠入泥土，最好跌得软烂破碎，跌得那些经秋历冬的丰沛汁水全部浸入黝湿的泥土才好。

一切身体诚实的反应，不过是他心里最隐秘的愿望。

“你……不要……”他几乎是在悲鸣，凭借最后一丝意志负隅顽抗。

“口是心非的骗子，这么多年，你骗得我好苦，骗子。”银鍠朱武猛然吻上他颤抖着的嘴唇，深入、噬咬再纠缠，这不是一个甜蜜的吻，而是一种压抑着怒气，又深藏着不可言说深刻情感的发泄。

他略有些粗鲁地咬破了他的嘴唇，令他尝到如铁锈般的咸腥，他一遍遍的舔舐，完全的离开又深入，反复的确认、试探与占有。

抵死地纠缠，苍紧绷如弦月的身体终于慢慢瘫软下来。

压抑多年的情感，再难抑制。

如一片鸿毛放任自己沉溺进无边的弱水。

甜与痛，皆是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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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tang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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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43樓發表於: 2024-09-22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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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荒唐了许久，苍正被弄得百骸酥麻，意识昏沉，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也受过一些特殊训练，对这类声响异常敏感，顿时一个激灵，自燥热混沌里清醒过来。

有人靠近房门！

苍正打算提醒银鍠朱武，对方一只手臂已经环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银鍠朱武在他耳边用气流轻轻说着，身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苍简直快疯了，怕我出声，你倒是停呀。

他心下紧张，对方仍旧一下下的顶进来，时不时辗转研磨，感官放大，倒比平时更加难耐。

断续的呻吟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刹时浑身又出了一通热汗。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终于停留在房门外，接着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苍，你睡了吗？”是九章伏藏的声音。

苍觉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含着水汽的眼睛努力瞪着眼前人，罪魁祸首却只顾靠近了舔着他的眼窝眉目，然后轻声说：“你跟他说你睡了。”

苍简直无语了，他这个状况怎么说。

还好银鍠朱武总算良心未泯，暂时停下了动作，还用手抚着他的背脊帮他顺气，“别怕，冷静些就好。”

苍想，有本事你先冷静一个给我看看，顺便把你那不冷静的东西拿出去。

想归想，他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银鍠朱武斗嘴。

“苍，你在吗？”房门又响了两声，九章伏藏还没走。

苍深吸了两口气，尽可能地用最冷淡的声音说，“我睡了。”

纵然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口的声音依旧十分暗哑。

不过许是隔着厚重的木门，声音并不真切，九章伏藏听了并未怀疑，只以为他是真的睡了，便说：“好的，那你继续睡吧。”

苍本想再接一句，显得真切一些，但是实在怕冲口而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反被看出端倪，还好他素日就是冷静不多话的性格，不再接话倒也不算突兀。

九章伏藏在门口又站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离开了。

门外的人一离开，苍立马曲肘往前一撞，不出意外被抓住小臂挡住，他又抬腿往那精壮的胸膛上踢，对方又握住他的小腿拦住了那修长匀称玉腿的去向。

这一脚虽未踢中，不过这么一来，他的身体也往后一倒，落回床面上，两人暂时分了开来。

银鍠朱武抓着他的小腿往后一拉，顺势把他平放在床上，然后俯身过来，撑在他上方笑道：“生气了？”

苍腮上飞着一抹薄红，瞪着一双凤眼，拿了拳头就照着他的脸打过去，依旧被对方抓住，使力压在两侧。

对方那张英俊迷人的脸上此刻挂着恶劣又无耻的笑容，毫不在意他的愠怒，反而低下头来在他耳边厮磨，玩笑般说道：“做完再气，嗯？”

“人都找来了，你还……”苍气恼地挣扎了两下，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放心，15分钟之内他不会回来，咱们……速战速决。”银鍠朱武说着，猝不及防地又抬起了他的腿，猛然沉腰挺了进来。

终于完了事，苍微微阖着双眼喘息平复，银鍠朱武一只手在他脑后顺着他快要齐肩的头发，一边叹息道：“你留长发还挺合适，摸起来软软的。”

苍半晌才道：“你还顾得上说闲话。”

银鍠朱武笑道：“我说过他不会这么快回来。”

苍白了他一眼，翻过去撑起半边身子，看了看床头的木质小摆钟，已近十二点，距离银鍠朱武翻进他窗户已快2小时，九章伏藏这么久才发现不对劲确实不科学，如今也不知道又干什么去了。

“你怎么着的道？”他问银鍠朱武。

“就别人倒的酒，不小心喝下去了。”银鍠朱武道。

“你是傻子吗？”

“当时我们正在最后一局的紧要关头，哪里能注意这么多，接过来就喝了，回房间才觉得不对。”

苍便又问他：“那你房间的人呢？”

“当然是……打晕了。”银鍠朱武笑着说。

还真是心狠手黑的银鍠少爷，苍腹诽道。

他方才去看时间的时候，银鍠朱武也侧头同他一起看了，此刻解释道，“我说他没有那么快回来，是因为他更怕我是去接应人手去了，此刻估计忙着让人把进来的路都堵死呢。不过等他那边布置妥当，肯定还要回你这里再次确认的。”

苍叹息了一下，“你真的没有安排人手来吗？”本来按先前九章伏藏和银鍠朱武的约定，在这里呆够两天，事情分明便无事了，如今又变成这样，实在不宜久留在此，他不免也动了逃跑的心思。

银鍠朱武贴着他脸颊偷了一个香才说：“现在知道怕了？”

苍眉毛抖了抖，说：“这到底怪谁？”

银鍠朱武低低地笑起来，“咱们现在确实应该走，免得他恼羞成怒。不过，恐怕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是真没安排人手。”

苍无语了，没安排人手还一路和九章伏藏较劲，把事情搞成这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他胆大还是心大。

但生气归生气，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银鍠朱武又问他：“他应该没有仔细搜你的身，问天敌的好东西不止烟雾弹吧。”

苍就伸出手去，从两人扔了一床的衣服里摸出一块腕表和一枚戒指来递给银鍠朱武，都是他日常戴的配饰，却其实暗藏玄机。

银鍠朱武接过来仔细看了，“麻醉针和高压指环？”

苍点头，“只带了这两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银鍠朱武笑道：“足够了。”

因为麻醉针有限，高压指环效果不够迅速，除了门外守着的四个人，能手动解决的护卫银鍠朱武都选择了手动解决。

从过道里出来，迎面撞上一人，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已被银鍠朱武一脚踢在胸腹处，即将出口的声音顿时吞了回去，对方又欲掏出怀里的枪，一瞬间已被银鍠朱武近身扭断了脖子。

咔嚓——，是人颈骨断裂的清脆声响。

苍看着软软倒地的人，有些不忍地问道：“这还有救吗？”

银鍠朱武有些为难地说：“嗯……比较困难。”

苍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总不希望有无谓的杀戮。

银鍠朱武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我下次下手轻点。”

下了楼梯又先后遇到两人，银鍠朱武果然手下留了些情面，第一个人，先照着头面打了一拳，又摁住头颅惯到栏杆上，第二个人从后面接近，一拳击在后脑，又照着墙壁撞了几下，两个人都干净利落地被打晕了。

但这么一来始终是响动更大了，第二个人刚倒地，楼梯上就传来了其他巡逻人员问询的声音。

银鍠朱武把那人塞进墙角阴影里，拉起苍快速翻过了楼梯出口右侧的窗户，到了一条大厅外侧的夹道。

这条夹道无人把手，两人沿着夹道很快到了前院门口。

正门前的庭院广场十分宽阔，停车坪上密集停放着辆车，因为九章伏藏正安排人手加强把守，十数个人正在院中徘徊，对讲机的声音和手电的光芒时断时续地传来。

单凭银鍠朱武和苍要在他们叫来增援前迅速干掉这十余人是不可能的，但下山又只有这一条路，可谓是非走不可。

银鍠朱武看了看院中的情况，回头对苍说：“遇到难关了，人真多，真可怕。”

苍说：“那你跟着我好了。”

银鍠朱武哑然失笑，苍这种无意中的冷幽默和可爱教他极为喜欢，可惜时机不对，只能遗憾道：“这次说不定真得靠你了。”

苍说：“行呀，当诱饵还是挡子弹，还了你这宗孽债也好。”

银鍠朱武说：“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还是留给我吧，可不能轻易让你还了。”缝里插针调侃了两句，才正色说，“我先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待会你趁乱抢一台车，开到靠近出口的地方等我。”

他没有说自己怎么引开这些人，苍刚想问，他已经从他们藏身的阴影处往前一扑，柔滑地贴着地面翻了两滚，滚到了一辆车后头。

苍的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噗噗跳动起来。

银鍠朱武说让他抢一台车，自己倒先抢了一台，借着车身的遮挡，麻利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辆启动，自然被庭院中的人发现，领头的人大声喝问道：“谁？”

银鍠朱武自然不会回答，踩了油门就往人群撞去。

这么一来，那些人便也纷纷拔出武器来，一边退让一边包围，想将他拦截下来。

子弹像流矢一般射了过来，还好毕竟是在京城周边，这些人并非人人有枪，兼之有所顾虑，子弹多是打在车门车窗等位置，银鍠朱武甚至无需十分躲避，仅仅需要对一些打偏了的子弹略让一让便行了，他顿时更有有恃无恐，游刃有余地在庭院里左支右突起来，吊着一群人乱哄哄地围来散去。

那些人怕他脱逃，将四个车胎都打爆了，但在这方寸之地也无甚影响，短时间内竟是奈何银鍠朱武不得。

苍乘着众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忙着包围躲避呼叫通报的当口，迅速找了一台停在院子边缘的车，绕着圈子避着人开到了靠近下山通道的出口处。

九章伏藏这座房子也不知什么来路，但显然当初营建的时候没想到会派上这样用途，前院广场修得十分宽大，且没有大门，如今众人都被银鍠朱武拖住，无人注意间苍甚至可以直接开着车下山去。

但他自然不可能独自走，正焦急地想怎么去接应银鍠朱武，便见到银鍠朱武驾驶的那辆车又往前一扑，逼退了众人，接着倒退两步，再往前一个猛转，向他这里开来。

苍忙推开车门，准备接应。

短短近百米的距离，车速已被银鍠朱武加到极快，到了近前也不减速，只在即将撞上的刹那才骤然急刹猛转，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个车身横了过来，又往前漂移了几米，堪堪停在苍那辆车前。

银鍠朱武跃身进来，苍退到副驾驶座位，银鍠朱武在驾驶位坐了，一脚踩下油门，再一打方向盘，车辆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往下山的山道狂奔而去。

银鍠朱武方才那辆车堵的位置刚刚好，既挡住对方视线叫他们无法开枪，又拦住了道路，绕开推开都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这十几秒的时间，足够他们拉开距离了，果然，他们已经开出好一段距离，后方才传来汽车引擎声音。

苍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也知道难题还没有完结，“前面肯定还有关卡。”

“自然，看看能不能闯过去吧。”银鍠朱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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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haitangyu在2024-09-22 22:0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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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