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26 【赤all】【赤织】【西剑流】海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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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10-26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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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6 【赤all】【赤织】【西剑流】海边的房间

【赤all】【赤织】【西剑流】海边的房间

癫狂之作，纯纯招笑
为了避雷还是认为所有出场人物都或多或少发生关系为好。再避雷，不是人凤蝶出没。再再避雷，性转温皇。
一
被誉为暴力团的末代曙光，东瀛联和会最后的顶梁柱，西剑流的“军师”赤羽信之介，二十岁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年青学生而已。大学的寒假，不得不在祭司的安排下进疗养院当志愿护工。
“有病。姐，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虽然工作内容很白痴，但是，意义却很重大！”天宫伊织坐在海绵软垫的旋转桌椅上，闭眼用钢笔笔尾“哒哒”敲桌子，“你去了之后，我就给你撰一篇你热心公益的新闻稿登在校园报上，想想，来年学生会换届选举，你就可以挥舞着那份校园报，骗取本来就会纷纷投给你的选票了。”
那时执掌西剑流大权的祭司，她的养子们，赤羽，天宫——都是幸福的大学生。虽说组织式微的苗头隐隐若现，他们的生活不可谓过得不幸福。钱财和前途一马平川地摆在眼前，像八百屋门口的新摘李子，不分个头大小娇嫩欲滴地排列在门口货筐上，走过店门口便一目了然。他们与成天为学业贷款和毕业后的出路忙忙碌碌的学生是不同的，他们怀着轻快的愧疚这样想，因此不会抱怨食堂廉价的日替套餐令人厌恶。



便是幸福的学生生活下，与每天都摆着志在必得、胜卷在握的样子的天宫不同的是，低了两个年级的赤羽，有时却冒出不合时宜的疑虑来。他人纵然无从窥见，可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总暗自想：“我的未来就这样了吗？怎样呢？不错，固然眼前有许多的课业和学生会的事务等待我的处理，以后……以后的以后，……？”他连该抱持的疑问都思索不出。（再不济，也会是带领西剑流走向荣盛之类的屁话吧……他想。对自以为答案已知的问题，他认为没必要郑重地提出来。）对思虑中“以后”的定义，他都感到迷茫。
或许，天资聪颖的赤羽，在那时就隐隐觉察到时代所传递的无力感，进而感到不安了吧。只是他还没意识到：这份不安，他的忧虑，说不准是为西剑流日渐衰败的未来而担忧的隐喻。如果对那时的他说：“他将会为破落的西剑流付诸全部的人生”，他一定会露出刻意隐藏轻蔑的表情。毕竟，对同姐姐一样，在多方的暗示下，潜意识里抱着对这个时代做点什么的憧憬的学生赤羽来说，时代这个概念太大，纵使是曾名噪东瀛黑道一时的西剑流——也显得太小了。
然而令赤羽所不安的事，尽管他尚未意识那是什么——十分准确地投射在他的生活中，成为他不得不去到海边的疗养院干护工那活儿的契机。事情是这样的：往苗疆走私一批美乃滋酱的途中，不知怎的，一位身上带还珠楼标志的人被西剑流的人给杀了。杀人事小，偏偏赶在远在京都城的议会对西剑流虎视眈眈的关头。年初西剑流暗中助力京都城覆灭东剑道后，议会席上便传来风声，似随时准备借这事发难。头上顶着兔死狗烹的如意算盘，任西剑流往日在道上如何叱咤风云，刚亲手把第二大的暴力团打得七零八落，尤其自身元气大伤，此时也不得不主动向东瀛之外寻求庇护的力量：放在第一位考虑的，是在毗邻东瀛的苗疆上，打着中立招牌的还珠楼。
内忧而唯恐再有外患的西剑流揣揣不安地得到了还珠楼方面的回复。还珠楼说：杀人事小，伤和气事大。若是一时的疏忽西剑流真有心补偿，就请把祭司建在不知名小岛上的私人疗养院拱手相让一阵时，叫身体欠佳的弊楼主过去享受下吧！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还烦请流主安排亲近的人来，好带弊楼主熟悉熟悉环境，让岛屿的交接变得更顺利些。



于是，事情落到赤羽头上，就成了这样：他作为祭司“亲近”的人，将去再不属于他们家的海岛上，给那位说是久病未愈的还珠楼楼主伏低做小。姐弟俩旁敲侧击，耳听八方八卦后，在阁楼五叠大的杂物间里交头接耳，拼凑出事情的原委。
“有人死了，唉，这可不是小事。信，你身上肩负着，肩负着——”天宫手在空中比划半天，搜寻表达她意思的词汇。“是了，你还意味着‘赎罪’！”她的话语略带上兴奋的情绪，“哎，你没发现这样一来，自己身上就颇具某种文学意味上的价值吗？真可惜不能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写进报道里。”
“那你替我去吧，我情愿将我身上的‘文学价值’拱手相赠。”赤羽倒撑在榻榻米上，套着足袋的脚往前探，尽力就着臀部在地板上方悬空的姿势绷直身子，以古怪而极易抽筋的方式反向伸了个懒腰。他把头往后仰，感受片刻的缺氧。
脑袋点回来使脑袋发疼，赤羽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会让对话陷入沉默。天宫不能替他去的理由，祭司的选择，横在他俩中间，还不明显吗？天宫不是因着点愧疚在安慰他吗？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放松手臂，任背部“咚”地砸在榻榻米上。“我去了以后，照顾好我的臭老鼠。我接下去的医学生论文就靠它了。”他望着头顶交错的木横梁说。“一定，一定。弟弟，你要保重哇——”天宫从椅子上扑下来，扑到他身边，口腔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刚好回头的他脸上，赤羽差点脱口而出“今晚吃完饭你是不是又没漱口”的质问。不过脸在咫尺之距的天宫替他问了：“忠告：到了那里，要记得时刻保持口腔清洁呀。……你今天吃完饭是不是没漱口？”
“彼此彼此！”被天宫紧紧搂着，在蒜味弥漫的空气里无处可逃，赤羽感到很痛苦。“还有，不要说得我有去无回似的好吗？不像你们悠哉悠哉的学文学的，顶多过俩月医学院就开学了，看那时不让我回来我们院长也得雇架直升机接我回来。”想到学校的事，赤羽说：“好了，我来考考你，臭老鼠的喂食食谱是？”“谷物粮10克，玻璃瓶里的粉一勺，塑料瓶里的粉两勺……”“滚吧，照这样等我回来，臭老鼠已经臭了！”“至少我们现在就很臭！”两人边大笑，边都有些痛苦，无疑是被阿婶今晚一时兴起烤的牛排及其配菜连累的。



饶是鼻腔充满恼人的味儿，圈住脖子的胳膊热腾腾的，出汗的相贴的肌肤，大蒜的气息，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到了出发那天，登机梯上赤羽念念不忘地回头大声问天宫：“食谱是？”天宫面无表情地喊道：“上午粮4克，玻璃瓶粉两勺。下午粮3克，塑料瓶粉半勺……”赤羽才满意地走进机舱。可能是臭老鼠食谱这事的触发，他不由得联想起阁楼地板上自己脖颈温热的触感，和晚饭后的口气；以至于直到下飞机，因为天气原因等了两个钟，最终决定从直升机换到游艇，船颠簸着靠了岸，脚踩在沙滩上，与那栋旧海滨别墅刷成白色的阳台外壁遥遥对望时——他都觉得自己鼻子闻得到蒜味。



二
海岛的网不好，在别墅西侧临海的小起居室勉勉强强能凑够三格，赤羽通FaceTime的背景总是那间房间，他举着手机向天宫一一展示共同记忆里的家具：“看到了吗？那个大红玻璃圆框的挂钟？看到了吗？那张草绿帆布的沙袋沙发？看到了吗？放着塑料假花的陶瓷瓶？哇，和你说，那上面全挂着蜘蛛网，我拿起花找到了（他拉开客厅矮木桌的抽屉，翻出一块星星形状的橡皮举到摄像头前）你打赌输给我的……”
“我想看门外的海，快去拍。”天宫说。起居室有个侧门，门开是白浪翻涌的蔚蓝的海。并不是房子搭建时特意设计成部分悬于海上，亦非视觉上形成的错觉，是一处不存于现实的海面，在房子的西边，白天或下午，阳光从侧门的玻璃隔板进入，门后的海便存在着。“快点啊，我都看出阴影从窗框移到白墙上了。”她催促道。夜幕一旦降临，侧门就要紧闭，拉碎花布帘挡住隔板，布帘上有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
恰不巧此时起居室外的连廊响起婴儿哭声的回响。“啊。”赤羽露出不胜耐烦的神情，“我要去冲米糊了。”响起的异样声音传到天宫那边的手机已变得微乎其微，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才想起现今赤羽护工的身份。“冲米糊给谁啊？那位还珠楼楼主病成这样子？”看来赤羽是来不及给她拍那片海了，天宫心中闪过一丝不爽快。“不是楼主，是她的，的……”赤羽边说边走到通向连廊的门口探头。
视频音画分离，画面快卡成马赛克，半晌，连音质也没恢复流畅，天宫兀自道：“她带了小孩来啊？”
“不，不，是，是，”赤羽以每秒掰指头可数的帧率移动着，自门边返回侧门白墙另一侧的沙发坐下：“她的娃娃鱼。”
“你要说是她小孩也行，反正都一样。喏，”他示意她仔细听若有若无的婴儿哭声，“饿了就哭，要水缸换水也哭。”“那真是小孩啊，不会说人话的小孩……”“她有个人类名字，甚至。”“宠物不都有自己名字么。”“可见宠物等同于非人小孩。”“可见小孩等同于人宠物。”
天宫眼珠子滴溜转：“想问你小孩咋样，对不？”
赤羽疲惫的脸上才算扯出个无力的笑容：“臭老鼠不是我小孩，它不是宠物。但对的，它最近怎样？”



后来的一个清晨，赤羽还是给天宫看了海。
“喂，大姐，醒醒，醒醒。”他在电话里说。
“我看早上六点……七点？赤羽信之介你是不是有病？”
“你不是要看海？呐，（“咔哒”把手旋转，锁舌弹出的声音）”
“唔咿，门后边那片海！阳光好刺眼啊……好吵……”
“是海鸥的叫声吧，我起床开始它们就没停过叫。”
“你起得，（大大的哈欠）太早了吧。”
“拜尊敬的还珠楼主，——和她的凤蝶所赐。”
“那条娃娃鱼啊？”
“每次给鱼缸换水，我都在思考使用空气淹死她的可行性。”
“娃娃鱼有肺吧。”
“凤蝶太小了，肺没长全，捞出来的时候，她都喘不上气的样子。”
“……她是不是得活淡水里？你给她丢海里。”
“我真想过。你猜怎么着？前几天楼主刚放她去海里游了几圈泳。我目瞪眼呆。”
“那丢门后这片海里。”
两人笑了一会儿。
笑够了，赤羽问：“清醒点没？”
“拜你所赐。你没得睡，还拉上我一起。”
“你说要看海的呀。”
“迟点……迟点你要上工。下午不能看？”
赤羽作出故弄玄虚的表情：“抱歉哈，下午的电话时间有人预约了。”
天宫的起床气没消干净，面上摆出的不屑便多几分真情实感：“噢，无所谓，因为我准备亲自过去诘问你。”
“什么意思？”
“还有不到一星期就开学了，弟弟，你别想真等你们院长派直升机来吧？”
“劳驾西剑流太子御驾亲征接我回去啊？太感动了，姐姐。”
屏幕中的信，保持着玩笑的姿态，天宫把脸扭到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深呼吸几下，拂去心中的不满。“我在考虑叫不叫上泪同来。”她说。
“泪？……月牙泪？”提及那位即为生活费奔波，肩上还压着生病弟弟担子的穷学生，天宫得愿以偿地看到赤羽垂下眼，露出思考的模样。“你跟他混这么熟了？”他问。
“报社就这么点儿人，他不和我熟和谁熟。”她得意地说。
“来啊，这下我们三对二还珠楼的，没准能学武州公那样，趁乱把药师寺温皇给暗杀了”赤羽眨眨眼，理好表情，调笑道，“再不济割她鼻子。”此时他正坐在起居室侧门的门槛上，将明黄的亚麻裤腿卷至膝盖，翘着脚，漫不经心地拨弄足下不存在的海面。今天也是个大晴天，海的远处间或掠过一两只橙喙、背上带灰色条纹花纹的海鸟，太阳把没浸入海水的皮肤晒得火辣辣的，被雪白的脚背挑飞的水花轻快地跳跃着，为FaceTime鸥鸣嘈杂的背景增加哗哗的水声。
“还珠楼的第二位是哪位，娃娃鱼也能算人？（赤羽摇摇头）……还有别人吗？”
“你来了就知道了。”赤羽的脸上又浮现出那副故作高深的神情。不同的是，一贯地，他把自己的情绪表演得很高明，这回天宫却觉得他在用这神情掩盖着自己在忍耐什么的事实。或许并不是赤羽真的在掩饰什么，只是天宫以为；
“切，我来了就知道了。”她“咚”地把并拢的双腿摆到地板上，赤条条地裸着身子跳下床，推开壁橱拉门，里头立刻传来白鼠“吱吱”讨食的声音。“我给臭老鼠喂早餐去了。”



可惜，即便后来以一言九鼎的性子闻名，话语间不落差漏的“军师”,那时“学武州公取敌鼻”的玩笑也是随口胡扯的罢了。东瀛的组织间，流传着赤羽大人周旋于京城与苗疆势力之间，保全下西剑流派门的事迹，想必令听者心悦诚服吧。（至于被他的计谋牵连而家破人亡者，恨意愈加深刻几分，是无可奈何之事）对驾驭在理性之上感性的利用，对他来说即是同叫木刻艺术家削艘帆船玩具出来一般简单的事。可是，不该忘了精湛的技艺外的隐因：既有的权势，背后的力量，无疑助力着赤羽信之介名声大噪，人们在讨论这位他的威严时，往往亦不得不附带上他的流主，天宫伊织大人一起。
那时的天宫、赤羽，手中当然无重权在握。不如说，登上海岛的他们，是服从于还珠楼和西剑流权势下的角色。在想象得到的未来，他们将真切地尝到权力的甜头、和苦楚；但实际上不是眼下。所以当赤羽对天宫说：“那就你和泪来，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就算来十个人也无所谓，实际上赤羽根本不用考虑只给还珠楼主脸上留两个呼吸的洞，直至斩首的事，只需要操心别墅房间的分配问题而已。



三
“总司，这是天宫伊织和月牙泪。大家，这是宫本总司。”在别墅的西起居室，太阳的阴影从墙角悄然爬上白墙壁面，赤羽从厨房抱来碗筐，身前围着围裙，手上拽着抹布，举着盘子忙活擦的同时，靠在深红沙发的厚重扶手上，风情万种地向同伴们介绍占据他下午通话时间的新朋友。
“信，你怎能不和我说——”天宫一面瞟初次见面的宫本，一面不住地咽口水。油画专业的宫本总司，半扎起棕金色的头发，即使只是套件简单的衬衫加短裤，口袋拉链上挂的迷你公仔，脖子上的皮制吊坠，令他周身笼罩着艺术的光采。人自然长得相当不坏。“——你怎能不和我说，你化了妆？”
“眼妆而已，宫本同学也画了啊。”赤羽感觉自己瞳孔肿胀，兴许是亮片粉掉进去了吧，他想，遂用手指蹭蹭眼角，指腹传来黏腻的触感，捻出条乳白色，末尾长了颗宝石的蠕虫。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跨过天宫，单手把一柄银勺和一条抹布递给被她枕着肩膀的月牙泪，“拜托帮个忙，阿泪。”他另一只手的拇指背地里抠弄蠕虫末端吸盘上的宝石细粒。
天宫放下遮挡自己炙热眼神的手机，拿眼瞪他：“你干嘛不自己擦完？”
“什么时候擦完什么时候有饭吃，过来坐一天飞机了吧，你不饿吗？”跟亲友相见总归是开心的，手掌上的濡虫弹动几下软绵绵的身子，指尖一再发力，一粒闪着微光的颗粒物从赤羽身后飞了出去，划着抛物线飞过敞开的侧门，落到外边的海面。那虫子失去宝石，变成坨滑不溜秋的半液体黏在手上。他甩甩手，嘴角扬起愉快的微笑，又向月牙泪确认：“没关系吗阿泪？”
“没问题。”月牙泪低声道。他与天宫同级，赤羽今天简单直接的称呼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为了保持被天宫压住的肩膀不动，左撇子的他左手持碗，右手使抹布，动作显得格外笨拙。
没等天宫决定要不要出手帮助月牙泪，赤羽从碗筐捧出个搪瓷锅。“姐姐你要擦这个吗？”他问，锅内肉眼可见地余若干餐具，她的好弟弟两手举锅，大有就往她怀中放的意思。
她眼疾手快地从锅中抓出把刀呀叉呀之类的，逃到宫本总司身边：“谢谢，我和总司一起擦——不好意思，宫本同学……”她变得有点紧张，因为宫本把刘海拨到脑后，朝她露出个令她头晕目眩的美丽笑容说，叫他总司就可以。“总司，”她清清嗓子，“可以麻烦你拿条抹布来吗？”
天宫离开的空位被赤羽放下个藤条食具盒，“各位，擦好的放这儿来。”他不引人注意地从右目捻出第二条蠕虫，“勺子给我就好了阿泪。”他坚持不懈地这样称呼他的学长，从他坐着的沙发位置后弯下腰，直到月牙泪不好意思地皱着眉说：“辛苦了，……信。”“哼哼，趁机拉你们来当帮手。”他接过银勺轻快地说，只手倚在沙发上的当，顺便把宝石没脱落的虫子推进沙发缝里。



到晚餐的时间，新登岛的伙伴们与赤羽服侍的岛屿新主人见上面，纷纷打过招呼。早先赤羽把橱柜里——包括他们擦了一下午的刀叉统统收了起来，于是乎唯有吃素食的月牙泪幸免于难，其余天宫、赤羽、宫本三人都面露难色，悄悄抬眼留心身边人的动静，试图掌控两根黑木筷子，艰难地食用磨砂陶碟上盛的坚韧的炭烤马肉排。坐在主位上的还珠楼主似早有预料，菜上到苗疆特产的瘩蟆草奶油浓汤后，温皇把赤羽叫到身边耳语几句，换来了餐桌上唯一一副刀叉，得以保持高贵、优雅的姿态不急不慢地进食。
好在这场对于他们家教礼仪的残酷考验没有持续很久，楼主再次把赤羽唤到身旁，今天晚餐的重头戏登场了——他们在凳背、凳脚都嵌了螺贝壳的凳子上如坐针毡，同世界末日来临之前都吃不完的肉排搏斗时，就隐约听见餐厅大门外通往别墅内其它卧室的走廊，接连地传来微弱的哭声；赤羽对温皇的吩咐点点头，义无反顾地走进蜿蜒曲折、幽暗黯淡的长廊，片刻后哭声愈加清晰，他抱着铁片钉成的正方形大缸返回餐厅，丝毫不顾锐利的尖角可能会划花餐桌表面金丝勾成的纹样，“咚”地在桌子上放下锈迹斑斑的大缸。缸内，凤蝶正疯狂地发出婴儿的鸣泣。
“那尾娃娃鱼……”天宫强忍被孩童的哭泣声唤起的烦躁，扶着桌沿探身往缸中察看。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没准会看到一个真的婴儿，令她松一口气之余又莫名其妙失望的是，年幼的凤蝶，真真切切地是条娃娃鱼。她扁圆的头部，呆呆地吐出几个气泡，四只短腿向外弯曲，拖着与身体躯干相连的鱼尾，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布置了水草和石头的缸底。唯一能称得上和人类婴儿相似的，是她体表粉色的，细嫩的，关节处起褶皱的皮肤。也许是饲养的缘故，凤蝶并没有像野生的娃娃鱼那样长出褐色的硬皮和鳞片。若非响亮的哭声提示，简直难以判断缸中的她是否活物。
“看来信之介和你提起过凤蝶。”
“是的，凤蝶……我想您把她养得很好……”天宫坐回凳子上，小心翼翼地端着架子说。
“凤蝶很喜欢这座海岛的环境。我想，在这里生活些时日，对她的成长发育是有好处的。感谢贵流主割爱了。”
“祭司大人如果听说海岛的环境能对凤蝶的成长发育有所……有所裨益的话，一定也会很欢喜的。”天宫面带得体的微笑看向餐桌对面的还珠楼主，嘴上却无意识地重复着进到耳朵里去的话，手指在饮尽的玻璃杯外来回摩挲，说着说着，体内竟涌出股想加入桌上不断悲鸣的凤蝶，一块儿大哭特哭的冲动。
“楼主大人，我去给凤蝶喂米糊。”赤羽朝她推过手边的水，从旁边的座位起身去够铁缸，挡住她欲再去探究楼主捉摸不定的表情的视线。天宫抓起的却是属于宫本的高脚杯，她大灌一口，把喉间的梗塞吞下去。
抱起铁缸的时候，晃动的幅度大了些，凤蝶终于醒过来似地，在缸里万分活泼地挣扎起来，腥臭的缸中液体雨点般淅淅沥沥溅落到众人碟子上。“呀，对不起！”巧合的是，赤羽、天宫，几乎同时开口抱歉，甚至语气都带着一份欣然。“没事的，我一点也不介意。”宫本转身招来侍者讨要一杯新的水，并贴心地拿餐巾替天宫擦拭手上的水迹；温皇则笑眯眯地说：“小心呀，信之介。”
事实上，略过天宫一刹那的不高兴，餐桌上所有人都很高兴：拜那条娃娃鱼所赐，他们总算有理由逃过注定无法完食的马肉；天宫和宫本增进了暧昧，（无疑赤羽也为此开心）；新到手一座海岛的还珠楼主，欣赏了年轻人们生机勃勃的作戏。——月牙泪，他或许对没吃到口的斑斓甜品有些许遗憾，但经历的如所读诗集那般灿烂的海岛度假风光已令他心满意足。
“宫本同学……”他像示意对方嘴角有米粒，向宫本点点眼角。忙于和天宫十指相触的宫本，忽然感到眼睛正中传来涨涨的涨痛。他搔搔眼睫，指甲壳上，粘了颗亮晶晶的珠子。这不是赤羽用的亮片么，宫本认出，怎么会跑他脸上去的？
“怎么了？”天宫关切地问。“不，没什么。对了，伊织同学的手，”他眨眨眼，接着夸赞道：“真好看啊，能不能找个时间让我描摹？”
他恭维得太过分，不止天宫，连寡言的月牙泪也忍不住发出声嗤笑。“你太可爱了。”天宫说，“和泪一样可爱。”宫本的耳尖立马红了。月牙泪闻言，也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出身平凡的月牙泪，既不像天宫、赤羽，是被给予厚望的，矜持的天之骄子，也不需要像家中刚破产的宫本，为维持原有的生活而焦虑。若说让他烦心而不得不为的事，只有每周四下午带弟弟去人山人海的遗传病中心就医，排长龙刷健康保险卡结账而已。但即将，他会迟钝而惊讶地发现，比之另外三人，利用价值微不足见的自己，是如何被真挚地爱着，——虽说爱不一定是好事。为了让读者诸位理解他是如何被爱着，要从他们四人分别在别墅两个房间住下的夜晚说起。



四
“你们的房间分好了吗？”赤羽回到餐桌上时，温皇问。别墅里绝大多数房间，自她携凤蝶登岛，紧闭的房间门缝，就源源不断地爬出三双翅膀的蟑螂、无腿的蜈蚣、七个角的天牛，房门前铺了天蓝色羊毛地毯的地板上，时有掉落昆虫肉打字机的卵壳。不必说——天宫、赤羽曾在其间追逐打闹过，充满童年回忆的房间，如今是没法住人了，来当了一个月护工的赤羽心知肚明。
“我和天宫睡楼梯旁的侧间，宫本同学和月牙同学睡旁边那间客房。”
“不愧是祭司调教出的孩子，”还珠楼主得寸进尺地说，“信之介真有当管家的天赋呢。”
天宫看上去想说什么，赤羽平静地扭头对她说道：“今晚我们可要好好聊个天。”心虚一下钻进了她的大脑，这才放弃思索回怼楼主的话。



当晚，逼仄的楼梯间里，天宫从旅行包内掏出雪白的生日蛋糕向赤羽展示。
“生日快乐。”
“早在小学毕业我就不过生日了。”
“那好吧，——祭日快乐。”
说罢，她轻轻掰开固定尸体的泡沫，臭老鼠的遗容遗貌夹在两人全神贯注的注视之下。
“它死了……”
白鼠安静地躺在塑料泡沫中间。
白鼠安静地躺在塑料泡沫中间。为了使奶油蛋糕的内里营造出芝士蛋糕的感觉，天宫往上面撒了芝士粉，现在乳脂制品粉末都变成了被粗糙磨成的蒜粒，糖霜似地点缀在纹丝不动的臭老鼠身体上。天宫的双手，虔诚地捧着它们，手背与赤羽贴上的手心相接，赤羽说：“臭老鼠真的臭了。”
其实没臭。死去的小猫也没臭。此刻在赤羽脑海盘旋的，是有天晚上他陪楼主一家去海滩边散步，撞见的倒在道路边的死猫。一只未成年的猫。它侧躺，圆睁着翠绿的眼，幼猫特有的毛发灰扑扑、毛茸茸的，没长开的花纹隐匿其中。若非不与路边石接触的那半边肢体僵直在空中，就只像它从花坛的绿植丛中闯出，伸了个懒腰后侧躺在路面上歇息。它却死了。它太脆弱了，赤羽想，它的妈妈呢，是待确信它失去生命后失望离开，还是它失去了母猫的庇护……
总之，死掉的幼猫和前一晚它妈妈叼来咬断脖颈的耗子差不多大。而天宫手捧的白鼠，体型较之要小上不少。赤羽垂眼，他推测，它们死去的时间都不长，因为虽然身体僵硬了，但没有散发腐臭的气息。尤其是眼前的白鼠，应该也没做过防腐的处理，他没闻到药剂的味道，大蒜味倒挺浓烈。他对它大致的死亡时间有了推断。
“我的房间，它在楼顶，拉开南侧的窗帘就能看到我们最喜欢的那棵椰子树，……樱之道联名的保温杯，上回来落在我房间客厅的窗台，我一直没来得及取走……”天宫怀着遗憾，沮丧地说。
“我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了。”赤羽说，“我把它跟餐具一起打包，托来附近打渔的渔船寄回去了。”
“就算我是来赎罪的，也允许剩一点点私心，就当欠一点点罪过没还清吧？”
天宫的目光移到赤羽脸上。他们四目相对，之后手捧死白鼠，偷偷交换了一个充满马肉腥膻味的吻。“你又没漱口。”赤羽小声抱怨到。下一秒，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天宫忍不住发笑，“这样呢？”受伤的舌头不太好使，她问得含糊不清，“血味比口气重了。”赤羽舔了两下天宫被他咬破的舌尖创口。
“你到这儿之后，都没跟我说‘辛苦了’。”
“祭司叫你来的，我为什么要说？”
“泪都和我说了呀。”
“那是他不知道，不知道你有究竟多辛苦。”天宫得胜似地，说：“但你原谅我，是吗，是吗？”
“……你有点烦。”赤羽嘟囔道。
“你会原谅我的，”习惯了手上所捧那玩意儿的存在，也就渐渐忽略了捧着它的感受。天宫找回胜卷在握的立场，自信到快得意忘形地说，“就像上次，和上上次聚会，你发现我和别人在你房间床上上床，你也会原谅我的。”
“什么？！？上次也？？！”
“啊哈哈，哈哈，那都过去了不是吗，反正现在房间也不属于我们了……”



原本，臭老鼠可以在第二个晚上得到安葬；宫本的造访打破了姐弟俩的计划。正在尸体周圈摆网购来的企鹅和鲸鱼的混合脂肪蜡烛时（前一天天宫抱怨说：干嘛费劲等快递？家里的椰子油蜡烛够用了。被赤羽反驳道：他觉得那会少了‘寒冷的’海洋的气息。），百叶门被敲得哗哗作响，手忙脚乱地把死鼠和蜡烛塞进壁橱里的棉被后，本就不大的空间热络地挤进一个宫本。他们让他坐到中间，三人背靠壁橱推拉门，并排席地而坐,不约而同地伸直双腿。事实上从合理利用有限空间的角度上来说，他们不得不这么坐。
聊了个把钟头无伤大雅的学校八卦，宫本理理额前的碎发说，“抱歉，打扰你们了吗？”他抬手本来是想整理脑袋上的叮叮当当的饰品，但被左右簇拥着，拮据的空间实在不够他曲起手肘。
“我真想说是，可我姐哈喇子已经滴到地板上了。”赤羽说，“蛤蟆想吃落难天鹅肉。”不出所料，天宫探手狠狠拧了下他腰侧，他无处闪躲，嘴上还不依不饶：“喔，喔，这蛤蟆长爪子，实该剪了。”
没被给脸的宫本也表现得十分害羞。倘若他足够厚脸皮，这会儿接句自己算什么天鹅，至多丑小鸭的自嘲，定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之余纷施怜爱，然而目前他的自尊心尚不准许他把这话脱口而出；“你们这儿……你们这儿没床呀。”他十分失败地硬生生转移话题道。
“怎样？我们打地铺尽地主之宜，希望总司少爷别嫌保姆房的床硬。啧！”
“信不知抽什么风，”天宫的手指甲没放过赤羽，“总司你别介意。”
宫本心知赤羽心情不大好，本身也坐立难安了，急匆匆地把来意讲完：“我和泪同学睡了一晚上床，委屈你们，蛮不好意思的。我们就想说，今晚要不要交换个房间睡？”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赤羽愈发放肆的表情，它好像在无声地嘲弄他：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恰巧，正是合我心意。
“现在蛮晚的了，过去一个人就好了吧。说实在的，我不介意睡地板，信，”天宫心领神会似地胡诌。为了触及赤羽，她的手臂夹在宫本后背和壁橱门之间，差不多是半搂着宫本——她努力不叫宫本察觉地，暗示性地戳戳赤羽腰间的肌肤。
“不行，”赤羽接收到天宫的意思，条件反射般斩钉截铁地说。他不可置信地瞪天宫一眼，换上副耍无赖的神情，天宫毫不怀疑他趁机翻了好几个白眼，“我哪儿都不会去，总司也哪儿都不会去，我们今晚约好了要聊天的。”他干巴巴而强硬地说，面对天宫、宫本双双投来的憧憬的目光，大叹一口气，目标明确地、直白地朝直起身子看他的天宫翻了最后一个白眼。他下定决心似地说：“你们把阿泪单独晾在房间太久了，你们在乎过他的感受吗？”他圈住宫本手腕，安抚地摸挲两下，“我宣布现在是我和总司的午夜密谈时间，你该滚了，滚吧，姐姐。”
宫本不再从赤羽的表情上觉出嘲笑的意味了，因为他脸臭到看上去像想活吞了天宫，再代替她去同月牙泪睡在一张大床上。
“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当天宫表达着遗憾和不满，从挤得要死的地板上挣扎起身时，赤羽再次出声控诉道。宫本真情实感地觉得遗憾，并觉得有一丝或将成为抗争动力的悲伤，可既然邀请他来岛上的赤羽发话，他也不好说什么。
天宫弯腰踏出低矮的房门，赤羽仍念念不忘地发挥辛辣的口舌：“走好，我就不说什么‘到嘴的‘鸭子’飞了’的话了、唔唔唔……”
“我很抱歉……”被揶揄为上门鸭子的宫本忍无可忍地捂着赤羽的嘴，涨红了脸，仰头对门外的天宫说，声音几不可闻，伴随饰品相碰的声响。亦或是溜入室内的微弱月光所致，天宫快以为看到他的双眼跟别在头发上钥匙样的金属发卡，都折射着亮晶晶的反光。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
此刻，竟为着同样大梦初醒般直达心底的难堪与悲哀，两人始体味到了心意相通的爱意暗涌。
赤羽早省得看他俩木已成舟后无用的情意绵绵，面朝墙壁自顾自躺下。他扯出头顶壁橱里的棉被，又把连带扯出由倒了大霉的海洋生灵制成的蜡烛怼回去，蒙头吸走眼角被激出的泪水。“嘿，你的毒舌是跟楼主学的吗，好坏啊你。”天宫临阵脱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宫本平复好心情，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以表明他不介意赤羽的挖苦。
“我不想提她。”赤羽闷闷地说。
“你坐起来，坐起来，我们再聊会儿天呀。”他去扯他抱着的被子。
赤羽不厌其烦，起身没好气地问：“聊什么？”
“聊……你知道吗，泪睡得特别早，今天也是，他睡下我才来的。所以，所以你姐姐这时间过去不一定……”
“那是你在意的事，关我屁事。”
“真的吗？……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以及，我想说，”昔日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宫本家小少爷诚恳地说，“我想，伊织的难过，你已经消化了一个月吧。我不只是为了……我也在挂心你，想说来探望你的……”
“傻瓜！你太仁慈了，太善良了，善良得愚蠢……为什么你蠢成这样还要遭受这一切啊？”
下巴挂满的泪珠滴落，赤羽才意识他根本抑止不住地在哭。显得刚偷拿被子擦眼泪的自己蠢爆了，他想着，听见自己带哭腔的声音说：“哦，你什么都不知道，总司。”
“但你在电话里说了一些。”谁先行动了，赤羽把头埋在宫本肩膀上抽泣着，宫本轻柔地环抱着赤羽。“这么说吧，每当我难以谅解的时候，我就欺骗自己，散出的都是不义之财，就当是，就当是……”那个词有些沉重，有些难说出口，被哭泣的赤羽所感染，宫本也哀愁地抽了抽鼻子。



“明天还有机会。”哭完了，赤羽带着重重的鼻音说。
他“啪”地拍开头顶的LED挂壁灯，楼梯间立马亮如白昼。宫本被强光照得眼疼，眯眼使劲看面前变魔术一样变出来的棋牌。
明天我们玩国王游戏，这样就有借口重新分房间了。”赤羽埋头洗着混了三副还是四副的螃蟹牌，“记得我俩联合出老千，被风间家不识好歹的家伙识破那次吗？”
宫本则完全弄错了重点。“风间家呀，”他暗自思衬，不是在东西两派纷争中落得凄惨结局的家族之一吗？
“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居然认识这么久。”没等他替他抱持上良心的疑问，赤羽又说得宫本不怎么好意思地挠挠鼻子。他和赤羽的确相识不短时间，熟络起来却是家中破产后的事。
“据说她哥哥入狱后，家里生了两个小孩，寄养在x市亲戚家，——现在有凤蝶那么大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赤羽说。
被吊起注意又被抚顺一口气，发觉自己的情绪简直一波三折，宫本装模作样地拿手肘怼赤羽，“你好可怕，你太会观颜察色了，谁允许你观颜察色得过我的？”“如果你有个难伺候的姐姐的话，你也会……啊呀，牌都被你弄乱了呀！”他们顺理成章地闹作一团。期间赤羽停下喘口气说：“五六年过去了，你要一雪前耻吗？”
“这玩意儿能一雪前耻？早雪了不知多少回了。”宫本吐槽道，加入赤羽一起整理散乱在地上的牌堆，“明天就给你展现赌场世家真正的技术。”他狡黠地挑挑眉；“莫非还得我配合。”赤羽勾起嘴角同他拌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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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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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26 【赤all】【赤织】【西剑流】海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