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3.21 龍心不悅 5　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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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醋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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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9-10-31 22:4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21 龍心不悅 5　6F

先看正文要緊，雜言文後再說吧。

依例，給大家一首可以配文的音樂吧。　彩雲國物語主題音樂（梁邦彥作曲）（純音樂，不是平原綾香唱的那首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一章

劉茗頭一次見到卞跡，是父王病危的時候。

雖說父王病危，但劉茗卻不大掛心父王的病情。別說他無情，他那躺在龍榻上的爹比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竟然在昏迷了十四天後突然轉醒，氣若游絲對身旁守著的宮人說了兩句話，兩句改變劉茗一生的話。

「立嵩澤王為太子……。」這是他的第一句話，劉茗就是他口中說的嵩澤王。

「別找御醫了，去把什麼可以請到的高人都叫來……。」這是他的第二句話，是劉茗之後思索，也許是轉變他這輩子的一句話。

他對勞什子王位一點繼承的意思也沒有，只要讓他安安分份做他的嵩澤王，要他去為父皇嚐糞也甘願，就是不要當皇帝。當詔書一下，劉茗便趕到靜思宮中找他父皇說理，不巧，遇到了一批進宮為當今聖上緩疾的高人藥師。

「太子殿下。」眾人見他闊步而來，無不垂首在一旁，讓路與他，但在劉茗走上最後一階台階時，竟見到一個人背對著他，站在靜思宮門前。

「讓開。」劉茗極為不悅，就算這人不知道他是嵩澤王好了，明知有人要進去，卻像是被釘在地上般，稍稍挪步也不肯。

那人聽見有人叫他讓路，隨即轉身，滿臉笑容的對劉茗道：「不好意思，聖上正在修養，有什麼事就轉告給旁邊的宮人。」

看來這人不知道劉茗是誰。

「連嵩澤王你也趕攔！」劉茗難得拿出名號壓人，但這人卻還是依舊笑著，聞風不動的看著他，這讓劉茗惱怒萬分。

就在他要開口訓斥這不長眼的傢伙時，一位宮人湊到那人耳邊不知悉悉窣窣些什麼，只見他的笑更深，並馬上讓開，道：「太子殿下請。」

劉茗雖對他的笑感到幾分古怪，但正事要緊，他趕緊推開深紅色雕花木門，大步邁進。

清雅的焚香飄散在空中，劉茗如鷹般的眼馬上搜尋到目標，不客氣的走向龍榻邊。

「父皇。」做了個揖後，劉茗直接坐在榻邊的軟墊上。

「請您收回成命。」劉茗對上一雙笑意濃厚的眼。這哪像是之前被大家傳得繪聲繪影，身為病危的人該有的樣子！

那人和衣靠著軟墊，就是不說話的笑了。

「父皇……，有這麼好笑嗎，可否也說給茗兒聽聽。」劉茗無力的扯扯嘴角，他快受不了了，怎麼今天盡是遇上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的人。

「你是越來越有做皇帝的架式了。」有些氣虛的聲音，是體弱的唯一鐵証。

劉茗聽得蹙眉。

「茗兒，朕對你的期望很大，朕也相信自己沒有看走眼，只是你現在還不適應罷了。」

「我不適合，三哥才是真正適合的人！」劉茗擰眉搖搖頭。誰都知道他這六皇子終日就只會閒晃，琴棋書畫武術八卦什麼都沾了，就是不沾國事，劉茗覺得一定是父皇昏迷時把腦子給燒壞了，才會想把皇位傳給他。

「你三哥野心太大，邊境戰事才剛停不久，朕想讓老百姓好好休養生息。」

「你都說三哥野心太大，怎麼就不擔心我會被他殺了篡位！」劉茗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

劉茗的憂心自然有其道理。劉謁是個能力極強的人，但就是心眼太小，容不下任何他看不對眼的東西，所以當劉茗知道自己是太子時，腦中閃過不是登基時的畫面，而是自己被劉謁追殺的慘狀。

他不是怕死，只是比較愛惜生命罷了。

「這你不要擔心，朕自有應付之道。對了，讓你見一個人，他雖為神醫，但卻也工於心計，有他在你身邊，朕也放心多了。」說完重病的皇帝吩咐身旁宮人帶那位神醫進來讓劉茗瞧瞧。

「神醫？」劉茗疑惑道，龍榻上的人聽了笑笑。

「他是在危急時幫你砍別人兩刀的人。」劉茗聽完又蹙眉，難道他就真無法避免腥風血雨的日子嗎？

朱門開啟，宮人領著的人低頭向皇帝下跪行禮。

「陛下有何吩咐。」好熟悉的聲音。劉茗如是想。

「卞跡，過來，朕讓你見見以後的天子。」低沉緩慢的聲音依舊有他難以忽視的威嚴在。

「是。」那人一抬頭，馬上讓劉茗擰緊劍眉。

這不是方才擋在宮門外的人嗎！

「卞跡見過太子殿下」劉茗沒聽錯，他臉上雖掛著十分嚴肅的神情，但聲音裡卻有一絲笑意。

不理會劉茗剝皮似的眼神，卞跡兀自走到皇帝身邊跪下，對龍榻上的聖上點頭示意之後，便輕柔的執起皇帝的手診脈，此時在他臉上察覺到一絲不安。

「聖上，您耗損太多元氣，請馬上休息。」卞跡這時才真是個大夫的模樣，皇帝聽了並不緊張，反而給卞跡一個安心的笑容。

「不急，朕要先把事情處理完了，才能安心閉上眼睛。」此話一出，劉茗馬上擔憂的看著父親。

「不要逞強，大夫都這麼說了，非要大家為你心急得要死你才甘心嗎。你別忘了，你是一國之君，是統馭天下的玄珀王。」劉茗不顧身邊還有個外人，急道。

「也就只有這時候，你才像個孝順的兒子。」皇帝苦笑道，聽得劉茗尷尬的癟癟嘴，一旁的卞跡別過頭偷笑。

「茗兒，朕知道你無心皇位，但朕這些孩子裡，就你和你三哥最有資質，況且朕也找了有力之士助你，你就好好做個清閒皇帝也不行？」卞跡見皇帝沒有休息的意思，取過一旁的瓷杯，讓皇帝解渴。

「我無心做天子，更不要當個傀儡皇帝！」劉茗惱怒的道。沒想到父王竟是如此盤算，讓原以為會有一堆無聊事等著自己的劉茗更生氣，這分明就是要自己當個全天下最受人景仰的傀儡。

「朕已經把謁兒派到舒益去，現在京城裡，除了朕之外，就你最大了，這樣還不好！」皇帝顧左右而言他，惹得劉茗快翻臉。

「這不是誰最大的問題…」劉茗深吸一口氣，忍著的繼續道：「我即便要當皇帝，也要做個有實權的王。要強，就讓國家實實在在的從我手中富強起來；要亡，就讓國家撤徹底底在我手中覆滅。」劉茗正經的說，聽得皇帝的微笑漸深；卞跡的手攢得越緊。

「有太子這句話，朕死也含笑了。」說罷，皇帝將手各搭在劉茗與卞跡手上。

「從此刻起，你們不得各懷心思，睡要同宮，行要同車，任何國事都得和對方商議過後才能詔於天下。茗兒，朕知道你不喜歡卞跡這種凡事難以預料的人，但記得，他是唯一能救你的人；卞跡，茗兒的脾氣很拗，但別忘了，捨棄他就等於捨棄自己。」劉茗被父親這嚴肅的神情有些震懾，正經的點點頭，似乎忘了他是來這做什麼的；而卞跡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給皇帝一個安心的笑，這問題他怎麼可能沒想過，自己可是當著文武百官和所有眼線的面，單獨會見皇帝與太子，無論如何，自己已經和太子脫離不了干係了。

「這皇上不用擔心，卞跡就是想過這層關係後，方才才會要皇上放寬心的。」

「父……，父親，你當真這麼快就……。」劉茗也聽出皇帝口中那一絲不尋常，頭一次叫著父親。

「自己的身子，怎麼可能察覺不到。能聽你叫一聲父親，朕真的好高興……。」皇帝有些無力的笑，有些難受的笑，笑中帶著一絲身在皇家的無奈，「朕有些累了，你們退下吧，朕要休息一下……。」說完皇帝逕自閉上雙眼。劉茗替父王掖好錦被後，見父王要休息便起身離開時，卻被卞跡拉住衣袖，劉茗不解的回頭看了卞跡一眼，只見汴跡一臉難受的搖搖頭，要劉茗繼續守在龍榻前。

當下劉茗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方才，只是父王的迴光返照。

＋　　　　　　　　　　　　　　　＋　　　　　　　　　　　　　　　　＋

皇帝崩逝的消息隨即傳遍整個大地，玄迫邊小的附屬國與國內的各地諸侯，就連一向與玄迫國爭戰連連的鮮亥族也都派了使者前來參加大喪儀式。

劉茗並沒有特別難過，不知怎地，他總覺得父王並沒有從他身邊離開過，而且每每看到卞跡，就想到父王那時的微笑，溫潤中卻帶了點疲憊，雖然自己當時是去和他理論的，但見父親如此看中自己，也賦予自己如此重任，劉茗雖沒有心甘情願，但也毫無怨言的接下皇帝這重擔。

現在宮裡上上下下都把劉茗當作主子，雖然大家口中還是太子太子的喚，但就連自己的生母揣太后都對自己回以恭敬。如今，只差個登基大典，劉茗就是個名正言順的皇帝了。

「這陣子是最危險的時候，可千萬別掉以輕心。」卞跡從袖中取出兩張錦帛，遞給正在批奏章的劉茗。「那些雞毛蒜皮的東西不重要，先看這個。」

劉茗有些怨懟的瞪了卞跡一眼後，將奏摺推開，象牙白的布帛攤平，不一會，原本微蹙的眉頭擰得更深。

「三哥……，我就知道。」劉茗一手支著額頭，一手食指敲著桌面。卞跡見狀輕笑坐在劉茗身旁。

「帶家眷三百人入城，這定居的意味就已經十分濃厚了，況且他還有意在登基大典上表示想留在城裡以助你一臂之力……，看來賴著不走是他的第一步。」

「這你不用講我也知道。」劉茗白了卞跡一眼，不過他明白卞跡一定是想到什麼可行的計策才會笑得這麼…囂張。

「我說太子殿下，您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對草民這麼凶，草民是抄了您的家還是搶了您的愛妾，有什麼不滿可以直說，否則草民心有愧疚，晚上到太子殿下身邊侍寢贖罪。」卞跡雖字字恭敬，但臉上的冷笑卻明顯透露出內心的不滿，劉茗見狀在心底暗罵自己也太衝，方才的話怎麼可以讓卞跡聽到。

「呃，不，不用了，卞大夫晚上就好好睡覺，我不用人侍寢。」

天曉得在父王說完那些話，又在外頭為了大喪的事忙了一圈回來後，竟見到卞跡安安穩穩的坐在靜和宮中自己專屬的那張大椅榻上看書喝茶，劉茗想趕他走，卞跡卻死賴著不離去，說皇上駕崩，太子心中鬱悶，定要找個人好好聊聊，卞跡雖忙，卻也還抽得出空來撫慰太子心中的空虛云云，暗地裡又以劉謁回來算記他的事情威脅劉茗，讓劉茗不得不依他的話，讓他住下來。

一開始，劉茗抱著雖可同居，但志可不同的心理和卞跡處處對頭，但他錯了，當他晚間從睡夢中驚醒，發現卞跡在他床前擺出一附妖嬈艷麗的姿態要侍寢時，劉茗就知道自己錯了。讓一個男人侍寢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人叫卞跡，他拿出一堆古怪的藥想給劉茗擦上服用，幸好劉茗機警，先問了藥效，要不然他可能三天，不，可能是三十天都無法下床走動。所以每當他激怒卞跡時，卞跡總是用侍寢來嚇他，而劉茗也很乖的，總順著卞跡的話，屢試不爽。

「那…卞大夫，你有何高見？」劉茗冒著冷汗戰戰兢兢的問。他這輩子還沒有人可以這樣把他壓得死死的，除了眼前這狐狸大夫。

「讓未來的皇帝這樣對我說話，草民真是受不起啊！」卞跡呵呵笑了兩聲後，依舊輕鬆的道：「還不簡單，就說六弟拜託三哥幫忙，要他代替你好好的守著邊疆，這不就得了！」

「就這麼簡單！」這那叫什麼計策，根本就是唬人！

卞跡接收到劉茗不信任的眼光時，微微挑眉，細目中琉璃般的澄澈眸子往劉茗那一瞟，冷笑道：「太子好像不大信任草民。」

「不是不大信任，是因為你跟我三哥不熟，所以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他回舒益。」其實劉茗想直接說是，不過礙於狐狸大夫的冷笑與不知些下來會怎樣的眼神，劉茗拐了個彎說話。卞跡聽了後，瞅了劉茗一眼，馬上嘆口氣。

「…罷了，總之到時候一定要好好跟你三哥說，而且要跟他說有個禮物要送他，那禮物就在京城東郊二十哩外的東項山下，他若問起是什麼，你就跟他說人多嘴雜，要他別多話，去看就是了。」卞跡象是在說家常話一般的口氣在說著這讓劉茗搞不懂的東西，聽得劉茗擰眉。

「那究竟是什麼？」劉茗自己也很好奇，他能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三哥的？身為六皇子的他雖時常收到不少珍奇的東西把玩，但絕不會比身在朝廷中樞的三皇子來得多，來得奇。

卞跡聽了，對劉茗笑了笑，道：「總之就是讓他對你安心的東西。別多話，等著看他向你道謝吧。」語畢，只見卞跡起身離去，留下一頭霧水的劉茗。

登基大典當天舉國歡騰，雖不久前先皇崩逝，但新皇登基的欣喜沖淡了玄珀人民的憂心，尤其當他們得知登基的六皇子是個不愛動武的和平主義者後，眾人對劉茗的期待更多了。有什麼能比太平日更讓人民歡喜呢。

「累死了……。」劉茗攤在榻上，一旁的宮人將他的錦靴換下，拎起劉銘隨手脫掉的皇袍，無聲離去。

一大早就起來穿衣，還得忍受卞跡在一旁像麻雀般停不了的告誡，這下他倒懷疑起來，究竟自己是皇帝或卞跡是皇帝。

等到要出宮受禮，劉茗逼卞跡得要一起和他受罪時，卞跡竟笑了笑，說他只是從窮鄉僻壤來的客人，實在難登大雅之堂的話，氣得劉茗七竅生煙，但還沒反擊，就被眾人簇擁著出宮，他還記得自己最後那一眼瞪向卞跡時，竟看他露出得逞的笑容。

「可惡的卞跡，得要讓他知道誰才是主子……。」劉茗盯著靜和宮中的朱紅樑柱發呆。無奈自己光是見到他那滿是心機的笑容，就渾身不對勁，所以一次也沒能將卞跡制住過。

劉茗腦中突然想起卞跡的笑容。卞跡其實長得很好看，真的，不過就是心機重了點；其實卞跡的眼睛很漂亮，細長又有神，但總是見他黑眸轉了轉，便逸出奸巧詭計；卞跡的唇薄卻美，卻常常說出讓他摸不著頭的話，甚至曾私下恐嚇他。說實在，劉茗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父王要卞跡從旁輔佐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讓卞跡這淡泊名利的人答應了這個要求，這一切都讓他感到困惑。

「我當然知道您才是主子，不過聽皇上這麼說，奴才心裡好難受。」從宮中深處悠悠傳來卞跡清朗的聲音，話語中沒有他口中的難受，卻有絲笑意。

劉茗聽了在心中嘆了口氣，這輩子，該不會就真讓這狐狸般的人給綁住了吧…不行，在還沒做過掙扎前，千萬不能這麼早就放棄！

劉茗有些無力的坐起來，對緩步踱來的卞跡笑笑。天知道他今天在宮城上站了將進四個時辰，還絲毫不得鬆懈，他要讓前來一睹新帝風采的人民知道自己是個可親，也是有為的皇帝，所以整個登基大典除了宣示受禮之外，就是站在皇城上面帶微笑卻富有威嚴的受人瞻仰著，如此下來四個時辰，讓平時不沾國事禮俗的劉茗快被搾乾。

而且晚間還有宴請皇親國戚各國使節的國宴，也是他一大應對上的挑戰，重點是還要面對那令他頭疼的三哥。拖著疲倦的身子，現在劉茗就連笑都成了問題，沒想到還有卞跡這棘手的人要應付。

「卞大夫這四個時辰去那了，喫茶看書？還是撫琴哼曲？」劉茗的話中沒有問候時的暖意，只有濃濃的不甘。

卞跡聽了，依舊笑得燦爛，喚了守在門外的宮人，要他去取東西，之後便踱到劉茗身邊坐下。

「見皇上如此辛苦，卞跡哪有那個心思休憩。」最好是如此。劉茗心想。

「所以卞跡褒了補體的鷄湯，讓皇上一回來就能喝到。」話才剛落地，就見宮人端了一小盅鷄湯，擱在桌上後便離去。

劉茗蹙眉看了看那盅巴掌大的鷄湯，道：「就這麼小碗要褒上四個時辰…真是為難你了卞大夫。」言語中的促狹意味濃厚，但卞跡像是沒聽到似的，逕自將袖中的物品取出。

劉茗雖對醫學不大了解，但光是見到錦布攤開來刺在其中大大小小的細針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不會吧，這是卞跡對付他的新招數嗎！劉茗知道針要是扎錯，雖不會致死，但有可能半條命就去了，沒想到這狐狸大夫不僅心機重，就連害人的手法也這麼殘酷。

「快喝啊，怎麼愣在那。」卞跡將錦布攤開，取出銀針，一抬頭竟看到劉茗蹙眉瞪著他瞧。

可能自己喝了這湯後卞跡就會收回細針了吧。劉茗不得不這麼天真的想，所以趕緊將散發著藥味的濃郁鷄湯一飲而盡。

「嘖，喝這麼快，藥效反而施展得不多。」卞跡見劉茗這麼喝湯，有些心疼的看著空了的碗。這盅鷄湯他從昨晚就開始準備了，共用二十三種藥材熬成，其中有楠倚山白蝎，旗江隆魚骨…等珍貴藥材。燉煮時還得依藥性將藥材一一在最佳時間內加入，尤其最後的三個時辰，火侯的大小成了關鍵，要是太大，藥性會互相抵銷，成了白水鷄湯；火太小又沒法將藥性引出來，倒不如直接吃藥材還比較快。

卻沒想到這傻皇帝竟然一口乾盡，小飲細嚐是會要了他的命嗎！心疼啊，花了這麼久的時間，這麼難求貴重的藥材……。

「喝完了，你快把這些銀針都收起來吧。」劉茗見汴跡有些苦悶的表情，當是卞跡扎不到他，心有空虛所至。劉茗得意的笑了笑。

卞跡見他笑成那樣，隨即了然劉茗心中在想什麼，愣了愣，也笑了出來。

「方才的湯中有安神的藥，但卞跡怕皇上精力過人，此時消耗了體力，等到晚上國宴便會透支，所以…」卞跡抬起眼，晶亮的眸中盡是無奈，當劉茗正困惑時，倏見卞跡執著銀針的手迅速往自己後頸一扎，劉茗頓時眼前一黑，昏睡過去。

「失禮了。」卞跡輕笑，將劉茗的身子挪往榻上，幫他掖好被子後笑著繼續在劉茗穴道上扎了幾針。

【欲知後事　請看下回分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好啦這是超久以前的文章......（毆）
估計八到九章吧，不過現在只動到第五章完。嗯～依我的超強龜速應該會超慢的.....

這部比較輕鬆，我個人把它歸類到不投稿的部份，所以會比較不嚴謹，而劇情也不會跟西日那樣這麼沉重。
但目前只寫到了第五章，雖然一直想往喜劇方面發展，但我是個嗜血的人，所以難保途中不往其他方向靠攏（看過西日的人都知道我是個悲劇狂啊～），不過至少在五章前，大家可以看到劉茗跟卞跡間的可愛鬥法。整個就是篇溫馨的宮廷耽美喜劇（只能保證一到五章......）。

奔逃！

[ 此帖被糖醋可樂在2010-03-21 16:0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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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11-06 19: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二章

宮燈初上，御花園裡坐了百官與各國使節，宮人們從容的在鑄花銅桌上擺滿佳餚珍饈，眾人趁皇上還未到時，相互寒喧，建立自己在朝廷的新勢力與人脈關係。

「下官見過三……，喔，不，舒益王千歲。」李旗抬頭眼中微帶促狹的看了劉謁一眼後，隨即陪笑。

「下官有諸多不敬，望請舒益王海涵。」又是一句禮中帶諷的話。李旗在先皇崩逝前，被任命為監國師，是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劉謁雖是諸侯王，但實權卻沒有李旗來得大。

「監國師貴人多忘事，本王怎會怪罪監國師，倒是請監國師別調侃本王，讓本王面子掛不住啊。」劉謁陪笑，如星的眸子閃爍。劉謁見李旗態度雖然惱怒，卻不好發作，只能在心中盤算以後要如何收拾他。

「舒益王客氣了。」李旗假笑著應對。

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的，表面上相敬如賓，但骨子裡卻是誰也不讓誰。

「……上，該起來了。」

劉茗伸手揮揮耳邊那擾人清夢的人，但只感覺到那人閃了一下，又回到他耳邊說。

「皇上，您要是再睡，就別怪卞跡無情了。」說完，還沒等劉茗接收到話中的意思，卞跡就直接在劉茗的人中輕輕抹上一層涼膏。

這是他怕劉茗沒法準時起床的法寶。卞跡原想劉茗雖無心皇位，但接都接了，至少得做個像樣的皇上，自然，重要的慶典是絕不會遲到的。那知道他竟一睡不起，怎麼叫也沒有用，就連方才卞跡在他耳邊說要侍寢，也被他大手一攬，整個人摟進他懷中，卞跡有些怒了，隨即用上這提神的精煉狨腦膏。

「呃，這什麼…好噁心的味道！」劉茗馬上驚醒，死命的擦去人中讓他想發嘔的東西，但卻越擦味道越濃，腥味充滿整個鼻腔。

「嘖，狨腦膏發熱的話味道會加重，看你再這樣擦下去，連我都快受不了了。」卞跡在一旁訕笑的道，從袖中取出一罐黑色瓷瓶，用手沾了幾滴其中的液體，抓了劉茗便往他人中抹上。

頓時，那讓人噁心的腥味消失的無影無蹤，反之，鼻腔中散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劉茗覺得好奇，抓過那黑瓷瓶一嗅，差點沒暈了過去。

「這什麼啊，怎麼這麼臭！」但怪的是，一擦上之前抹過狨腦膏的地方，竟變得香氣四溢。

「這是馨虹花提煉的花液，和狨腦膏一和就成了百花香。」這就叫以毒攻毒嗎？劉茗心想，再有些警戒的看了看手握瓷瓶微笑的卞跡，對他的畏懼又不甘心的增了一分。

「皇上，別老盯著草民的臉瞧啊，這麼想要我晚上侍寢的話，卞跡一定候在龍榻邊等皇上回來，這麼巴巴的望著草民，草民的臉就要燒紅了！」卞跡臉不紅氣不喘的道，倒是聽得劉茗快斷氣了。

「行了行了，朕這就好好準備，今晚你就好好睡覺，別等朕了。」嗯，睡完這一覺後神飽氣足，莫非是卞跡先前給他扎的那一針所致？

這傢伙，也不全都在玩弄自己嘛！劉茗一邊喚來宮人替自己換件衣裳，一邊對卞跡另眼相看了起來。

「皇上，千萬別忘了要對舒益王說的話，要讓他覺得就只有你對他好，跟他最親，少不得他的模樣。」卞跡在一旁微微蹙眉交代。

「知道……，卞大夫啊，朕幾天前就聽你這麼說了，怎麼不換點新詞套套，大家聽來也快活多。」劉茗癟癟嘴，卞跡見了就指著劉茗道。

「還有，這等姿態千萬不可讓臣子見到，草民倒沒見過那個皇帝在癟嘴的。」劉茗聽了快要發狂。他怎麼什麼都要管啊，但可恨的是，卞跡在宮中的地位是客人，既不能降他職，趕他走又有失王者氣度，況且，卞跡的一些想法是劉茗真正需要的，在一切都還沒成定局前，劉茗只能忍。

「皇上，一切都打點好了。」璧月嬌俏的對劉茗點點頭。

她最喜歡聽劉茗與卞跡間的鬥嘴，這主子總是沒人管得著，沒想到三四十天前來的卞大夫竟可以把劉茗管得服服貼貼；而且身在皇家裡，劉茗從小就一個人慣了，不喜有人在身旁，做事總獨來獨往，璧月都怕主子會被悶壞，有個人陪主子說說話也好，而且他們對話內容每每都讓她忍笑到快要內傷。

「璧月妳在笑什麼？說來聽聽。」劉茗一轉頭，就見璧月衝著他微笑。

璧月在劉茗八歲時被選做六皇子的進身宮人，雖只比劉茗大了兩三歲，但總是比劉茗想的多，作宮人久了，也知道什麼場合該笑，什麼場合該正經八百的板著臉，這回竟見她衝著自己笑，劉茗還真想知道是什麼讓璧月壞了自己的規矩，逕自在那偷笑。

「沒，沒有，璧月只是想起之前棠華姐姐惹的笑話。」雖主僕多年，但要是劉茗知道自己在笑他，也難保劉茗不會發脾氣，況且就璧月的觀察，卞跡和劉茗是死對頭，要劉茗知道璧月因為卞跡笑他，不知道會被扒了幾層皮。

「還有心情在那搭理小宮女啊，皇上，草民覺得自己的床笫之術修得頗有心得，您可以現在留下來和草民切磋切磋無妨。」卞跡在劉茗身後冷冷的道，一點想和人切磋的熱情也沒有。

你是無妨，但我很介意！

「不用了，卞大夫留著自己好好用，等朕有需要的時候再和卞大夫討教便是。」劉茗說完後，手心微冒冷汗的出了靜和宮。

這可怕的人，究竟要用什麼方式才能甩掉他！

卞跡滿意的看著方才掩好的宮門，唇邊帶著一絲頑皮的笑。舒舒筋骨，卞跡要忙和去，這下子東西可多了，有解酒藥、安神湯、舒筋丸，說不定狨腦膏還會再派上一次用場。

卞跡換去特製的安神焚香，擱上自己喜愛的津潮桂焚香，點燃，準備藥材去。

＋　　　　　　　　　　　　　　　＋　　　　　　　　　　　　　　　　＋

在宮中成長的人，性格大致上會孕育出兩種極端的走向。一是像劉茗這種對權勢毫無興趣，能少煩心一件事即是萬福的人；另一種人，就是劉謁。

身在皇家，劉謁除了習得治世安民之道，宮裡的生活更教會他如何與人交際，怎麼運用手段去達到自己的目的，當然，剷除異己也是斷然不可忘的要項。

他在宮裡戰戰兢兢的渡過二十三個年頭，一步步鞏固自身的勢力，當他以為一切的努力將有報酬時，竟在半途殺出個劉茗斷他去路。他不恨劉茗，但他埋怨當今皇帝，為什麼不見他有半點推拒？在先皇尚未立太子前，所有皇子都明白劉謁是接下皇位的最佳人選，當然，這點他就不信聰明的六弟沒有注意到。

其實以他現在在宮裡的勢力，要扳倒劉茗可說是易如反掌，但他不是傻子，先皇會毫無預警的將皇位傳給劉茗，一定有部署為數眾多的暗樁，他也確信自己的心腹中就有人是來監視他的，所以一切尚未明朗化前，按兵不動是最好的動作。

「皇上駕到。」宮人唱禮，百官無一不跪下迎接，自然，身為臣子的舒益王也不例外。

劉茗從九曲橋緩步而來，但走到劉謁面前時，竟停下腳步扶起劉謁。

「王爺請起。」劉茗的笑中是一分對兄長的尊敬。

「多謝聖上。」劉謁起身，環視抬頭瞧見這一幕的百官，唇角勾起一股傲然之氣。

「王爺就到朕的身邊坐著吧。」劉茗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身的臣子都聽見。

「謝陛下抬愛。」劉謁對劉茗做了個揖後，便跟在劉茗身後，一步步走向龍座。

這位子原本就應是我的，現在卻讓劉茗坐去。劉謁不甘的心道。

「諸官請起。」劉茗站在席宴主位前，用安人的嗓音說道。

「今日為朕登基之日，理應慶祝一番，但先皇崩逝尚不到百日，所以一切從簡，雖不盡全禮，但望諸官能盡興。」語罷，劉茗坐下。

「賀皇上登基，吾皇萬歲萬萬歲。」百官對劉茗行禮，他一揮袖，百官跟著安坐。

「賜宴開始。」禮官唱頌，御園的一端傳來宮廷樂手的蕭聲，舞者從四方嫚妙行來，一場新皇宴請百官與各國賓客的大宴於焉展開。

「一年不見，陛下可安好。」上第二道菜時，劉謁問道。

劉茗就是知道他一定會找時間與自己談話，所以從筵席一開始後便不再與劉謁交談，一聽劉謁問起，劉茗心中笑了笑，但卻一臉憂愁的轉向劉謁道。

「不瞞三哥，若剔除從當上太子到今天的這些日子，這一年茗兒確實過得愜意。」劉茗輕嘆口氣。三哥，抱歉了，雖然我是真無心皇位，但現下也只有皇帝這位子能保住自己一命。

「喔！陛下似乎對帝位深感痛惡。」劉謁見劉茗放下皇帝的架子，對自己以兄稱之，又想起以往所有皇子中，就劉茗對皇位是避之為恐不及的態度，便心防稍懈，與劉茗對飲。

「是啊，況且我對治國什麼之類的最沒概念，以前父皇雖請太傅教導治世之道，但我本無心繼承，所以總給他應付過去，絲毫不曾記得太傅教過些什麼，現在才發現那時真應該好好聽太傅的話！」劉茗苦笑。

「這不就麻煩了嗎！」劉謁的眼底閃過一絲什麼，劉茗沒及時抓住，卻也看得他心裡發毛，不過該做的事還是不得怠慢。

「所以，」劉茗嚴肅的正視劉謁，「一切都要仰賴三哥的幫忙，茗兒有什麼不對的就請三哥代仙逝的父皇好好管教！」

這是個誘人的毒計，劉謁明白他一答應，就代表自己將更接近朝政核心，但一不小心，卻也會落人口實，隨便一個人說他要謀反，全天下的人都會相信。

「怎麼敢當，陛下其實可以多和監國師談談，他是個不錯的人才。」劉謁瞟向坐在不遠處的李旗。

「監國師……，」劉茗聽了蹙眉，「老實說，我不大信任他。」小啜一口甜釀後，劉茗道。

「突然被父皇從近身侍郞拔擢到監國師，我怎麼想都覺得有問題。況且他是父皇昏迷的那段時間上任，也難保其中沒有人做些手腳。」說到最後，劉茗的眉頭已經打了個結。

「陛下想的是。」劉謁滿臉擔憂，但骨子裡卻透出一絲喜悅。

「所以一切都要仰賴三哥，茗兒是真心的！」劉茗懇切的道。

劉謁深深的看了劉茗一眼後，輕嘆口氣。

「陛下現在需要什麼幫助？」

劉茗聽劉謁鬆口，對劉謁淡淡一笑後說道：「兩年前才剛平定的貝冑族人有起亂的跡象，」劉茗真摯的望進劉謁眼底，「三哥，你對這等煩心事最有辦法了，可否代替我去坐鎮核金，我一併把核金的土地都劃給你！」

「這……，陛下，土地並非說劃就劃，還得經過朝議後才能決定。」劉謁的眼底閃過一絲輕笑，這回讓劉茗瞧見了，卻讓劉茗十分安心。

「況且臣竊以為先皇才剛駕崩，朝內繁事重多，一切以內政為主，核金那邊的貝冑族可以先按下不說。」劉茗聽到今天談話的重點，心沉了一下。

三哥，你就真對這位子這麼迷戀嗎？以往，他雖知道劉謁有野心，但卻相信他會為了兄弟一場留個情面，但聽他此話一出，劉茗有些心寒，也確定了劉謁的決心。

「嗯？朕倒沒發覺有什麼瑣事要處理的。」對劉謁死了心，劉茗收回「我」的自稱，以朕自居。

劉茗做沉思狀，看得劉謁心中不悅。

「那是因為陛下對朝政不大了解，所以看不出端倪。試問，九行江每年的堤防修建工程有上呈嗎？今年的鹽税尚未更動，但現在已經三月了，再不更動，對國家稅收是件只減不增的大事。」劉謁點出現在朝政最主要的事件，劉茗聽了蹙眉。

看來三哥在宮裡確實置了不少眼線……。

「可我已經在京城東郊的東項山下放了給三哥的大禮，想說三哥若去鎮守的話，那禮就…」劉茗有些喃喃自語的說道，自然，劉謁聽得一清二楚。

劉謁低頭吃起佳餚，兄弟倆從方才劉名苦惱的自語後便再也不交談，各自用膳，觀賞宮廷舞妓的絕姿。

劉謁不時用餘光注視劉茗的神情，只見劉茗一付苦惱的模樣，眉心糾結不開，劉謁等了四首曲子後，見劉茗依舊是那苦樣子，便開口。

「皇上若真不放心核金，臣可以前去一探。」

起初劉茗還聽不清楚，直到接收到話中的意思，轉頭看向劉謁。

「三哥真要代替朕去核金穩定民心！」表情雖只有一絲喜悅，但言語中卻溢著歡喜。

「嗯，陛下的煩惱，就是臣的煩惱，就讓臣爲陛下盡些心力。」劉謁拱手道。

「多謝你了三哥！」劉茗與劉謁對飲一盅。

「三哥別忘了，你出城後往東郊的東項山下行去，就有朕爲你準備的大禮！」劉茗不忘卞跡說的話。

「喔，敢問陛下，是什麼東西？」

「這個嘛…」劉茗張望了一下四周，雖不見有人湊過來，卻還是忍住什麼的搖搖頭，一臉耐不住興奮的說：「三哥去看就是了！」

劉謁見劉茗一付孩子氣的模樣，肚子裡冷笑了一下，依舊盡人臣之道的恭敬回應。

「舒益王多謝聖上賜禮。」兩人又對上一盅酒。

劉茗溫潤的笑著回應，卻在心裡大大鬆了口氣。幸好三哥沒逼問我究竟是什麼東西，否則早就破功！他心道。

今天的任務結束，劉茗的心情大好，突然很想好好謝謝卞跡，要不是卞跡那一盅湯，扎那一針，他也不會有現下的好精神去應付眼前的一切，雖然，那扎針的手法是卑劣了些……。

＋　　　　　　　　　　　　　　　＋　　　　　　　　　　　　　　　　＋

腳步有些顛的讓宮人攙著回宮，劉茗醉了。

「咿呀……。」璧月推開門，輕聲指示宮人將劉茗輕置在龍榻上，便遣走宮人，自己幫劉茗更衣。

「你是……。」劉茗蹙眉護著衣衿，把來人看清了後才鬆了口氣，放開手。

「璧月啊，那……，狐狸大夫在嗎？」劉茗小聲的問，生怕讓卞跡聽到自己叫他狐狸大夫。

「卞大夫嗎？璧月也不清楚，皇上出宮吃大宴，卞大夫就一直窩在自己的裡間不出來，方才璧月去收晚膳的餐具，卻見汴大夫動也不動，關著門，也不知道他在忙和些什麼。」璧月說到卞跡就皺著柳眉，卻聽得劉茗十分高興。

「呼，他不在就好，朕可不想累了一圈之後，回來還得應付他。」劉茗擰眉說道。頭好疼啊，方才就連璧月說話的聲音也聽得有些恍惚了，看來不該因為放心而一下子喝了這麼多酒…

「璧月，幫我……，倒杯茶來。」身子難受，腦子熱烘烘的，看到的東西都是一片扭曲，劉茗可是頭一次喝的這麼慘。

「皇上這回也喝太多了！」璧月有些心疼道。若當上皇帝就得喝成這付模樣，那還不如不當的好。璧月私心的想。

「哈，陳年……，的月虹……，擺在那不喝……，才……，真叫浪費！」劉茗依稀憶起月虹入喉後的甘甜，唇邊漾起滿足的笑。

「皇上，您笑得好快樂！」

「還不是…那名鲜亥……，族，送來的舞姬……，她好美。」劉茗星眸半睜，竟見到一張絕世麗顏，笑得更深。

「是哪個臣子……，這麼貼心，竟把妳給偷來這。」話才說到一半，便大手一攬，將眼前的人擁到懷中。感覺到懷中的人在掙扎，手竟圈得更緊。

「別慌，不要怕，妳剛到玄珀，一定有些認生，朕不會對妳怎樣，讓朕抱著妳就好，別慌。」也許是劉茗的聲音有安心的成分，他懷中的人逐漸安靜下來。

「玄珀好嗎？朕想聽外邦的人談談玄珀。」劉茗淡淡的道，卻只聽懷中的人悶哼了兩聲，便再也不語，劉茗笑了笑。

「抱歉，妳也許只會聽玄珀的話，卻不會說玄珀的語言，是這樣嗎？」他的聲音中有一絲落寞，懷中的人頓了一下後緩緩點頭。

寢宮中頓時無聲，燭火偶爾傳來的滋滋響聲更顯刺耳，劉茗的手輕撫懷中人的背，悠悠的嘆口氣，懷中人接收到他的無奈，伸手撫向劉茗的臂膀，劉茗眼眶有些發熱的笑了。

「朕只和妳說，這些事只有妳和朕知道。」劉茗深吸口氣，輕柔的道：「其實朕好不想生在皇家，妳或許覺得皇宮裡的日子不愁吃穿，但妳知道嗎，朕卻羨慕死妳們……，雖然得擔心下一餐的著落，但日子卻是自由的，可以真正看到天空的顏色，嗅著風的味道，聽到鳥鳴的時候感到愉悅，受傷時可以大哭一場……，妳知道嗎，父皇死了數十日，朕卻連一滴淚也沒有流，不是朕不想哭，而是身為太子不能哭，身為皇帝的朕更不該哭……。」劉茗突然打住不說，懷中的人動了一下。

倏地，傳來劉茗一聲自嘲的笑。

「別說這些，對了，明日妳就離開宮裡吧，給妳一筆錢，好好在外頭過日子，別再跳舞了，這行做不久的，順便……，幫朕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嗎。」懷中的人依言點點頭，劉茗將他擁得更緊。

「妳身上……，好香，是桂花的味道嗎？」劉茗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戲謔，倏地翻身，將那人壓在身下，細細嗅著頸間的淡香，那人一見狀況不對勁，掙扎起來，劉茗馬上蹙眉。

「別動！」

唇覆上她的。

一股甘甜香氣湧進劉茗嘴中，讓劉茗心中暗喜，並貪婪的吮著。劉茗將身下的人扣緊，但她卻死命的抵抗，劉茗被惹得有些不耐煩，不捨的離開唇瓣，抓著那人的雙肩，有些惱怒道：「不是要妳別……。」

劉茗傻眼。

怎麼是他！

「請放開草民，皇上！」一雙怒火燃燒的眸子雪亮。

「卞……，卞大夫不早就睡了嗎！」劉茗趕緊離開卞跡身旁，並不著痕跡的望了一下四周，除了自己和卞跡，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更別說那誘人的舞姬了。那方才……，劉茗心下直叫不妙。

卞跡生著悶氣，邊攏攏方才被劉茗扯亂的衣裳，說道：「皇上，您既然這麼想要，何不選妃入宮。」虧自己剛才大發慈悲，專心傾聽劉茗的內心話，沒想到竟然換來一頓毛手毛腳，就連守得緊緊的初吻也被奪去！卞跡越想越氣。

「這……，卞大夫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劉茗的酒醉都被嚇醒了，現在腦子清醒的很。

卞跡瞪了一眼劉茗，不甘的說道：「皇上還沒回來，草民怎敢入眠，況且草民為皇上燉煮的湯藥皇上還沒喝，草民怎麼知道宮人會不會拿給你，你又會不會把它拿來餵外頭的花草喝去！」說到最後，只差没指著劉茗的鼻子大罵。劉茗見狀，心中想的卻是……。

人說潑婦罵街，是否就是這般情景？不過說來卞跡生氣的模樣還真可愛，平心而論方才的滋味…也不錯，況且看他那時掙扎的模樣，別說侍寢了，我看就連給人抱也不曾有過。思及此，劉茗的心情大好。

「皇上！」卞跡見劉茗根本無視於他的怒火，居然逕自在那噙著笑神遊去，讓他更加火大。

劉茗見卞跡怒火更盛，趕緊回神，對卞跡笑笑，說：「以後別再叫朕皇上，聽起來怪不自在的。」而且你叫我皇上時卻一點敬意也沒有，還不如別叫的好！

「什麼？」卞跡覺得今晚的劉茗好奇怪，怎麼說變臉就變臉，而且讓他聽起來怪不自在的這個理由真的很難讓卞跡信服，不是宮裡的每個人都這麼叫他的嗎？但想想方才劉茗真情流露的話中，透出一股寂寞的惆悵，這讓卞跡有些心軟。

「以後朕叫你卞跡，你叫朕劉茗；而在你面前就稱我，不稱朕，就這麼說定了！」劉茗拍拍卞跡的肩，只見卞跡有些狐疑的看著他。

這就是人人口中難以掌握的六皇子嗎？

「對了，你說要給我喝的湯藥在哪？」劉茗其實對卞跡給他喝的東西都十分信任，雖然卞跡總用一種不喝就到掉的口吻逼迫他喝完，但其實劉茗這數十日下來，發覺卞跡的東西對他的身體可說是有好無壞，只是態度差了點。

卞跡的眉頭揪成一結，看了劉茗許久後，將擱在一旁快冷掉的湯藥遞給他。

也許是因為他現在喝醉了，膽子變大，所以不怕我。卞跡心道。

留茗接過碗，嗅了一下其中的芳草香，便慢慢將藥飲乾。

「舒益王有說什麼嗎？」回歸正題，這才是劉茗今天的難關，也是關乎玄珀的大事。

「起先他還不想去核金，但我說有大禮相贈，没過多久他就自願請命到核金鎮守。」劉茗淡淡一笑，讓卞跡安心許多。但其實他那時心裡頗慌，要是三哥真死賴著不走，什麼大禮美人的就一點用處也沒了。

「說來，那大禮究竟是什麼？」劉茗真的很好奇。

卞跡聽完瞅了劉茗一眼，洩氣的道：「你三哥都猜到是什麼了，怎麼你這個做皇帝的還料不著，只要他去鎮守，就送他的鎮守時需要的東西，這麼說夠明白了嗎！」卞跡說完拿著空碗離開，留下有些錯愕的劉茗。

「鎮守時需要的東西……。」是啊，他怎麼沒有想到，這才是現在唯一劉茗擁有，但劉謁卻怎麼也求不到的東西。

不過，大軍就這麼給了三哥，不是太危險了嗎！

【欲知後事　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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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11-15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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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心不悅 3

第三章

深夜，絲絲細雨無聲落在將近一個月沒有滋潤的玄珀大地。京城中，萬戶皆已成眠，唯有一處還點著燈，静思宮。

「妳去歇著，這讓我來就可以……」璧月聞言欠了欠身後，便安靜離開靜思宮。

「這麼晚，再不睡明日就沒法上早朝了。」卞跡有些憂心的走近劉茗身邊，坐下。

劉茗淡淡的笑著，瞥了一眼卞跡後，道：「快完了，剩下四、五份奏摺就可以休息。」

卞跡見劉茗雖笑著說話，但卻難以掩飾疲態，便從長袖中取出布包，抽了一根銀針後，二話不說就執起劉茗左手，往掌心扎去。劉茗像是習慣似的沒有掙扎，只是笑得更深。

取來下一個奏摺，翻開批閱。但沒看兩行，劉茗臉上的笑容不見，換來緊蹙的眉。

「卞跡，你看看。」他把奏摺遞予卞跡，卞跡讀了一會，卻只是挑挑眉，不語。

「你覺得如何？」

自從登基大宴那一鬧之後，卞跡和劉茗間的關係不再劍拔弩張，信任逐漸從兩人軟化的態度中浮現，現在除了行要同車之外，其他一切皆照先皇所言，無一不遵守他當時說的話。

這十幾日下來，兩人也看彼此順眼多了，只是偶爾幾句無傷大雅的吐槽，卻總是在一陣唇槍舌戰之後，換來兩人相視一笑。

「看來兩萬騎軍還填不飽舒益王現在的胃口。」卞跡將奏摺推還給劉茗。

「現在的重點不是要不要選后，而是該選誰來為后……。」劉茗喃喃道。

『皇上早已屆成親之年卻未有后，如此難安民心。臣竊以為，徐錦王之兩女、屈大將軍之么女、監國師李大人之小妹。以上四人都有身為皇后母儀之態，望陛下納臣之諫言，盡速選后。』再看一眼奏摺，劉茗有些心煩的將之推到一旁，揀起其他奏摺批閱。

「舒益王真聰明，還知道要加李大人的妹妹進去。」卞跡回想一下內容，促狹道。

「可誰都知道他的目標是前面三個人……，李旗的小妹只是讓這本奏摺看起來有些說服力罷了！」劉茗深深吐納，他不禁暗地佩服起卞跡來，方才往掌心扎的那一針，現在開始起了作用，精神與之前相比好上許多。

「那英明的聖上現在想不想有個皇后來撫慰您夜夜空虛的心呢？」卞跡壞笑道，細目黑瞳拋出一記誘人的眼神，劉茗見了蹙眉。

「我要選也千萬不會選個似你一般壞的皇后！」老實講，方才劉茗的心漏跳了一拍。

「哼，你是不知道當我情人有多好，否則也不會說這渾話。」卞跡一臉不屑的模樣。說實話，聽劉茗說那句話時，心確實沉了一下。

「喔，卞大夫的另一半……，怎麼卞大夫來宮裡兩個多月的日子，卻不曾聽卞大夫提起，這般冷落情人，也忒傷人啊！」劉茗手裡忙著批奏摺，邊帶笑反擊，將方才劉謁給的難題先擱在一旁。

卞跡聽了有些愣住，但靈動雙眼一轉，便道：「不是我無情，是我平時對她太好，她也體諒我要來宮中，所以只以書信互通，你又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我身旁，自然不知道這件事。」卞跡一付不知者無罪的神情，倒有些惹笑了劉茗。

卞跡分明就在胡扯。劉茗雖很少與外界接觸，但因為生在宮中，養成了察言觀色的好功夫，他從沒見過哪個人談到自己心頭的那塊肉時，會像卞跡一般無所謂的神情。這下子劉茗更加確定，卞跡不僅沒被人抱過，就連風花雪月也是不曾經歷過的事。

想來也有道理。卞跡雖生的漂亮，但光見他成天不是在藥草堆中打滾，要不就盡想些計倆鬼點子的，有人會對他有意思，除非那人是沒事找事做。

「想什麼，這麼出神？」劉茗一回神，就見卞跡的艷容大大的跳進他眼裡，著實將他嚇得心眼亂跳，也畫花了申請黎首米荒賑災的奏摺。

「呼……，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冒出來嚇我！」深吸口氣，劉茗看著被蘸了紅墨水的筆畫花的摺本，心中滿是歉意。

卞跡見自己無緣無故被罵，卻也不做聲，挑眉坐在一旁，乖乖的看書。

以往卞跡被劉茗嫌棄後，總是找機會扳回一成，但這回他沒有。因為他滿腦子都是劉茗蹙著眉說……。

『我要選也千萬不會選個似你一般壞的皇后！』

卞跡心中的悶氣越加沉重。

劉茗將奏摺批完，又把劉謁上的本拿回來，食指輕扣桌面，沉思一會後，轉頭問向卞跡。

「如何？」

卞跡聞言回神，目光瞥了摺本一眼，淡淡的道：「就說先皇才剛崩逝，按規矩三年內宗室裡不得有大喜之事，叫他緩緩。」

劉茗聽了面無表情的輕輕點頭，狀似不同意卞跡的話，實則在想接下來的棋路要怎麼走。卞跡見了，嘆口氣道。

「若陛下真想選個皇后伴在身旁，那就以李京為內定人選吧。」說完，便起身走向自己的寢室。

劉茗愣愣望著卞跡離去的背影，心下直想卞跡今日的態度怎地忽冷忽熱起來？

＋　　　　　　　　　　　　　　　＋　　　　　　　　　　　　　　　　＋

連著數日的陰雨不停，劉茗現下不擔心會不會有旱災，反倒憂慮起堤防修建的進度。朝議後，劉茗密召李旗進宮議事。

「前幾天也來同樣的摺本，內容大致上没變，就是人選裡多了個蔣拭嵐的小女兒。」劉茗將摺本推給李旗。

望著窗外綿綿雨絲，就像是張網，罩著京城，也罩在劉茗的心頭。

「嗯……，看來舒益王急得很。」李旗有些蹙眉道。

「李旗！你怎麼有空來這！」卞跡從藥室出來後大老遠就見到李旗的身影，笑著前迎。

前幾日他誤以為劉茗想選后，便在心裡生悶氣，只道是劉茗竟為那一點私慾而壞了大事。隔天一早，卞跡趁劉茗尚在熟睡時翻出那本劉謁上的奏摺，攤開一看，只見朱紅大字龍飛鳳舞批著：『先皇崩逝不久，朕尚無選后之心，待三年喪期守完便著手此事。』簡單冷然的幾句，回絕了劉謁隱藏的野心。

卞跡的唇角揚起安心的弧度。

原來那時是自己誤會他了！所以這些天卞跡對劉茗特別好，原本早晚各吃一次的藥膳，現在改為三個時辰一次；銀針也扎得勤，只差没把劉茗全身上下給扎透。

這是他對劉茗道歉的方式。但對方卻在努力的回想，是否自己說了什麼卞跡不愛聽的話；或是藥膳吃得太快糟蹋藥材，讓劉茗這些日子用腦過度。

「好久不見，你在宮裡過得可好？」李旗笑得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線。

在登基大宴時，劉茗才知道原來李旗和卞跡是多年好友，也是李旗慫恿卞跡進宮去為先皇診疾的，而李旗也明白，先皇在與卞跡交談後，會將留卞跡在劉茗身邊做個隱形軍師，如此一來，先皇託給李旗的遺願實現起來也就容易得多。

「你也知道我不愛亂跑，來宮裡三個月了，我還沒踏出靜思宮一步。」卞跡微笑回應。

卞跡在這些日子裡，唯一離開宮中就是隨劉茗一起從六皇子的靜和宮，搬到歷代皇帝居住的靜思宮。閒暇時，他不是看書，要不就在靜思宮裡的織蘿園中散心。劉茗也為了愛藥草成痴的卞跡，特意在宮中清出空間成為他的藥室，也命人在織蘿園中空出一大片土地，種植從卞跡原先隱居的倚蘭山上運來的珍貴藥草。為了這些藥草，本就不愛到處走動的卞跡，更是守在靜思宮裡不曾外出。

「嗯，咳！」輕咳了兩聲，劉茗讓他們想起原來還有自己也同在宮中。

卞跡笑了起來。

「離上回的奏摺不過十天，又上了一本，看來是有什麼把舒益王給逼急了。」回到方才自己說的話，李旗有些困惑。就他認識的劉謁，是個為自身利益十分沉得住氣的人，卻見這回不斷上奏，想必是被逼急了。但是誰逼他？又為了什麼逼他？這讓李期升起了好奇心，不過目前還是靜候探子回報為佳。

「嗯？」卞跡聽李旗談話的內容，順手拿起摺本來看。

這舒益王在核金太閒了嗎，怎麼拿這種瑣碎的小事去煩劉茗。卞跡蹙眉在心中埋怨道。雖然自己最後一定會要劉茗選后，但決不是此刻，卻見劉謁將這件事擴大，頻頻上奏，難不成他到了核今後就換了個腦子，這樣只會讓劉茗反感，不會依言選后，看來李旗說的對，劉謁是被誰給逼急了。

「現下我們兄弟倆都被逼急了！」劉茗苦笑道，李旗聞言，唇角勾起無奈的笑容。

今日的早朝，不知怎地有六、七位高官聯合上奏，要劉茗即刻選后，說無后難以讓百姓安心，使朝廷動盪之類的云云，聽得劉茗有些悶。他十分確信，即便他不成親，老百姓依舊過他的日子，討生活的討生活，幹壞事的依舊不手軟，總不會他一立后世界就全變了。

雖然他用先皇崩逝不久的說法回應，但那些劉謁的爪牙怎肯輕易放過他。盡是舉一堆没早立后還被別人篡位的先例嚇劉茗，但劉茗卻在心裡冷笑。

當他没讀過書嗎？他劉茗還是六皇子時，除了治國方略草草唸過，其他各類的書籍無不精讀，歷代國史這方面有問題問他就對了，自己絕對比殿下垂首要他選后的大臣知道的要多、要詳細，結果那群大臣竟然用這爛方法想讓他低頭。

他們舉的例子有三個是因為皇帝本身荒淫無道而被竄，有四個是因為母系外戚亂政而被趕下台，剩下那一個則是對皇位興趣缺缺，禪讓給有為的姪子。說來他還真想跟怏帝看齊，找個有為的弟弟或親戚，把皇位丟給他，人就雲遊四海去，不過礙於一些大臣與自己的承諾，他被迫留在位子上。

但是拜皇帝這位子之賜，他大手一揮說一切再議後，大臣們也只能摸摸鼻子，提出下一個議案。

「不過也能藉此看出和舒益王交好的人有哪些。」李旗今早在聽到選后的事時，靜默在一旁不做聲，雙眼卻緊盯上奏的大臣們，一個個的刻在腦中。

「但他們也拿不定朕選的皇后會是他們的人，還這麼積極……。」劉茗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語。

「我看他們也料定聖上選的會是他們集團外的人，但他們的人只要進佳麗的前十名就可以留在宮中，如此一來明著牽制聖上的人就變得更多。」李旗負手苦思。

劉茗踱回榻前，坐下，看向從方才便一直沉默的卞跡。

「你呢，卞跡你有什麼想法？」卞跡聽到劉茗在叫他，趕忙收起剛才試聞的白磁瓶。

「還能怎樣，大臣們若真的硬逼你選后，就選個進來又無妨。」卞跡話才一出，便招來兩雙驚恐的眼神。

「萬萬不可！」

「我不想選后！」

卞跡有些怔怔的看著兩人，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卞跡，現在我們能這樣議事就是因為沒有那些后妃的干擾，若真選后，就勢必帶來一群監視聖上一舉一動的人，所以萬萬不可選后！」李旗嚴正說道。

「選后很麻煩！」卞跡蹙眉的看著這麼說的劉茗。看看人家李旗反對的理由，才真的讓人深思自己說的話究竟恰當與否，而這當事人卻單純因為麻煩而不想選后。

「若真不選后的話，也是可以，但是臣子反彈的壓力會越來越大，因為皇上選后是一定要的，而遵從古禮大喪三年之後再選后，已經是前十二代皇帝的事了，你要是再堅持，臣子只會說你食古不化，還不如一陣推拒之候選后，這樣不僅顧到老臣子，也讓其他大臣心服。」說來，是個變相收買人心的方法。

劉茗聽著，不自覺的點點頭。他看得出來，有些老臣對自己這新皇没什麼效力的心意，而他這麼一答應後，不僅讓劉謁認為他低頭了，更讓朝臣覺得自己是個不忘先皇卻又識大體的皇上。

在一旁的李旗也深思著。他不是不同意卞跡的想法，但總覺得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讓劉謁的人進宮，實在讓他有些氣不過。

「還有，監視皇上的人一直以來都存在著，多一個少一打對我們來說一點改變也沒有。」卞跡啜了口茶後，接著淡淡的說著。

說實在話，他們早已習慣被監視的目光了。

「這麼說是沒錯……。」李旗還是不願放手。

「我明白卞跡的意思。」劉茗淡淡一笑，看向一旁安坐的卞跡。「大臣們下次再嚷嚷選后，我就點頭答應。」當然，他們要別提的話是最好不過了。劉銘心道。

卞跡聞言給劉茗一個激賞的微笑，他就是要這個時間點。

「皇上！」李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劉茗，但劉茗卻要他静下心來。

李旗雖為監國師，但他在宦海浮沉也不過五載的時間，現在只不過是個二十八歲的年輕人，人雖精明，卻怎麼也不能敵五、六十歲心機深沉的老臣算計，這方面劉茗對李旗頗為擔心。

「現在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誰都知道選后對劉茗是件有壞無好的事，但若不能順著制度走，你反而會害了他。」卞跡平心靜氣的道。

李旗擰眉，沉思了一會後，說道：「那請皇上選個賢良的皇后輔佐其右，治理後宮。」

劉茗這下子頗感謝卞跡對李旗說的話，微笑對李旗點點頭。

「這是自然的事。對了，朕還有一件事……。」劉茗起身負手踱到雕花精緻的窗前，望了一眼雨中的京城後，緩緩開口道。

「尤將軍現在可安好？」劉茗話音落地，隨即讓其他兩人吃了一驚。

「你怎麼知道……尤將軍的事。」卞跡蹙眉道，他和李旗將這件事守得嚴實，怎麼還是讓劉茗知道了。

「身邊的大將突然消失，朕卻毫無知覺的話……那朕也枉為人君了。」劉茗淡淡的道，眼神卻利落的掃向兩人，長年身在皇家培養出來的威嚴隨即浮現，殿內的氣氛丕變。

「……，他是自願的。」李旗淡淡的說道，但眉心卻凝出擔憂。

劉茗聽了輕嘆口氣。

這忠心到讓劉茗頭疼的尤子向。而且以他一板一眼的性格，深入敵境是件危險的事，這兩人不曾勸過子向嗎？

「他有意，你就這麼讓他去了？」話中有很大的成份是質問。

「不，臣有勸過尤將軍，但尤將軍卻毅然決然的前往舒益王的陣營。」李旗恭敬的道，因為他知道劉茗生氣了。

現下劉茗最擔心的不是子向遇到危險時打不打得過對方，而是事跡敗露後要是被抓到，依子向的個性一定會害死他自己，劉茗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兩人小時一起習武練拳的情景，眉心不覺擰得緊。

「以後有誰要去，都得問過朕。」劉茗的聲音不似以往沉且柔，而是冷得讓人無法動作，就連吞嚥也難。

「有他的消息，都要在第一時間向朕回報。若沒事，李大人可以退下了。」劉茗交代完後，冷冷的命李旗退下，而對方也知道龍心不悅，行禮之後便無聲退離。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希望陛下能體諒李旗護主心切的心情。」卞跡在李旗走後，馬上對劉茗說道，卻只見劉茗依舊默不作聲的看著窗外，卞跡明白他想自己靜靜後，無聲離開前殿。

感覺到卞跡離去，劉茗隨即痛苦的擰起眉心。

其實他是在對自己的無能動氣。既然自己現在是玄珀的王，理當保護所有身在玄珀的子民，但他就連自己近身侍衛的去向與安危都無法掌握，更遑論保護二字。

他身邊這麼多人都想盡辦法讓自己穩坐龍位，但自己卻這麼沒用，雖然無心於權勢，但現在坐在這位子上，就至少得像個皇帝樣，已經不能似以前身為六皇子時一般，把國事推得一乾二淨，逕自去撫琴舞劍。從此刻起，他要真正以皇帝這位子去做所有事，保護玄珀的子民，以及所有關心他的人。

「皇上！」璧月又些憂心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劉茗聽了隨即回神。

「怎麼，什麼事？」劉茗依舊擰著眉，卻不為方才的事，而是璧月的態度。璧月來宮裡許久，早已摸透了他的性子，明知他沉思時是最不願受擾的，卻還冒著可能會被他斥喝的風險叫自己，看來應該是重要的事稟告。

「太后要陛下去清泉宮一趟。」她稟告完，便安靜退下。

「太后……。」劉茗沉思一會後，勾起一邊唇角，嘲諷一笑。

沒想到就連太后身邊也有置眼線，自己還真是忒小看了劉謁啊！

「卞跡，若是母后逼婚應該不算在大臣上奏的那一次吧。」語畢，便喚來璧月，要他幫自己換件正式的衣袍後，動身往清泉宮去。

＋　　　　　　　　　　　　　　　＋　　　　　　　　　　　　　　　　＋

劉茗幸運過了兩個月寧靜的日子，所謂的寧靜，也是由多日大雨造成一處九行江堤防潰堤，漫成小規模的洪災，及黎首米荒使得大臣們無心，也不敢拿選后的事去惹皇上煩心換來的。

「若無事上奏，今日朝議就到此，退朝。」劉茗大手一揮，便起身離開金鳴殿。

前呼後擁步下金鳴殿前的玉階時，殿外近身宮人安胡湊上前，對劉茗一陣耳語。

「主子，三爺又有動作啦！」劉茗聽了卻沒什麼表情。

「把摺本放到最上頭。」劉茗還要他密傳李旗到靜思宮議事。安胡應了聲後，便一溜煙的走了。

安胡和璧月同是劉茗的近身宮人，但璧月主劉茗的衣物首飾與飲食；安胡則替劉茗安排時程，偶爾兼跑腿的工作。現在，他又多了件事要忙，就是劉茗讓他在收到劉謁的奏摺時，第一時間通報。

安靜了兩個月再動作，想必又是為了選后之事而來……。

劉茗思索著國事，鑾轎已行至靜思宮前。

「恭迎皇上回宮。」璧月領著宮人在靜思宮前候駕。

劉茗下了鑾轎，直入內室，只讓璧月留下來替他脫下王冠，換上輕便的衣裳。

「卞跡呢。」

「卞大夫還在藥室熬煮給陛下的藥膳，璧月今日也只見卞大夫出來用早膳，其餘時間都在藥室內待著。」璧月微笑回答。

這傢伙，要他把用在藥草上的時間花個千分之一放在他週遭的環境上有這麼難嗎？劉茗心道。

「等會開偏門，把附近的人都支開。」劉茗吩咐，璧月應聲回覆。

那偏門是開給李旗走的。平時朝議上，劉茗和李旗的應對情況讓人以為是頗多嫌隙的君臣關係，因為如此一來，李旗在劉謁眼中只是個對國家空有滿腔熱血，卻不受新皇重視且信任的監國師。

「要璧月請卞大夫來嗎？」璧月理理劉茗垂在背上及腰的長髮，邊問。

「嗯，現在就請他來。」

「是。」璧月將劉茗全身上下都打點好後，便退下，請卞跡去了。

劉茗趁這空檔到書房看看這回劉謁的奏摺，不看還好，這一看卻讓他著實冒出了冷汗。

「奸細……。」劉茗抿抿有些發白的唇，仔細推敲奏摺上所寫字句的真實性。

為什麼劉謁會想要拿兩萬騎軍換卞跡？況且奏摺都是一事一本，這回卻順道寫在選后之事的後頭，這種事就連不大注重細節的劉茗都知曉，更別說長年經手國事的劉謁，這讓他摸不透，不知道劉謁究竟是提著這件事警惕自己，還是當真要人。

「回來啦！」卞跡推門進書房，卻見到劉茗沉思的模樣，無心理他，卞跡順手拿了劉謁的摺本一瞧，臉瞬時沉了下來。

「這件事別問我，這回你說怎麼辦我都聽。」卞跡輕吐口氣後，又將方才進門時的微笑掛回臉上，只是這回好似少了點什麼……。

劉茗聽了才想對卞跡說些什麼，李旗的身影已出現在書房門口。

「李旗見過皇上。」稍稍一拜後，李旗走向前來。

「你看看吧。」劉茗將摺本遞給他，李旗讀完之後擰眉，看向卞跡。

「卞跡，你不是足不出戶，怎麼這回竟被他的給人盯上了！」

劉茗所有的政策都是以他自己的名義佈告天下，在宮裡的人都只知道卞跡是皇上御用的藥師，其餘什麼也不是，更別說是在皇上後頭當個推動國事的隱形國師，看來不是有人發現，要不就是劉謁拿這件事胡亂猜測，竟好巧不巧的讓他猜中。

「朕覺得他這回只是想試探，真正要人的意味並沒有這麼強烈。」劉茗坐在紅木桌前，沉聲道。

另外兩人聽他這麼一說，都向他那望去。

「因為他並著寫奏摺，而且這還寫到『若皇上不勉強，可否讓卞大夫至核金為水土不服的軍臣們看看，若成此行，劉謁願奉還陛下兩萬騎軍作為謝禮……』，表明去不去都行，只是去的話會失了個卞跡，不去的話會失去兩萬騎軍，他擺明就是想要低調處理這件事。」劉茗闔上奏摺，專注望著杳杳飄散的焚香輕煙。

「所以你要我去嗎？」卞跡問。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

劉茗聽了搖搖頭，淡淡的笑道：「你上回說給我的全補帖不是還沒吃完嗎。」但卞跡看得出來他的笑容另有所指，所以他也笑了，打從心裡高興。

不過事情可沒這麼簡單就結束啊，雖然知道有人在監視自己，自己也常做出些讓劉謁滿意的動作，他也不在意讓劉謁知道自己有心想將國家治理好這件事，但就不準別把卞跡牽進來，他會不忍。

卞跡，你還是好好研究你的藥草，偶爾來點小奸小惡整整人就好，可千萬別栽進如無底洞的政治權謀中！

「李旗，你那兒也要小心點。」就連從不曾步出静思宮的卞跡都遭殃，雖然自己與李旗在眾人面前扮演不合的戲碼，但終有一天也會被拆穿。

「是。這件事陛下要怎麼解決？」

「跟他說卞跡幫朕準備的藥尚未吃完，再付上卞跡給的藥引子，先要他緩緩疾。」劉茗朝卞跡看了一眼，卞跡明白的點點頭。

劉茗雖然唇邊掛著笑，但他心中卻直喊不妙。雖然劉謁沒有明說，但確實已經引起他對卞跡有了不小的注意，劉茗深知，只要被劉謁盯上的人下場都會很慘。他得要好好查清楚是誰洩密，因為從今天起，卞跡已身處在不安全的環境中。

【欲知後事　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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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12-07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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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心不悅 4

第四章

劉謁要聖上選后的摺本才上奏不到五日，朝議上大臣又開始提起這件事。雖礙著洪災與米荒之事尚未了結，但群臣卻要劉茗對此事稍微考慮一下，就連平時不大出聲的老臣也開口。

劉茗知道這回連老臣也說話，著實是因為自己已經年近二十，卻連個側妃也沒納，為了皇家命脈，老臣們心裡也有些慌了，所以在朝議上提及選后的事。

隔了一天，一道詔書下來，表示當今皇帝將在兩個月之後的月初九選后。

老臣們鬆了口氣，而劉謁則笑了。他諫了幾位人選，一個月後內事部公佈候選名單，劉謁沒看，因為內事中給是自己人。

而那回寫在選后後頭，向劉茗要人的事，也在劉茗派人以急件送去卞跡寫的處方後，無疾而終。

「皇上，等會就是選后大典，您可要選個會善待咱們的皇后妃子進來，千萬別把璧月給累死。」劉茗退朝回宮，璧月手裡忙著幫劉茗脫下王冠，邊噙著笑對劉茗說。

劉茗聽了，唇邊浮現淡淡的苦笑。

「朕與皇后不同宮，要欺負得到妳這張刁鑽的嘴，朕就封她為使，去鮮亥調停劍拔弩張的氣氛。」璧月對他雖恭敬，但對其他人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李旗就吃了幾回璧月給的悶虧。但李旗覺得說出去有失體面；直接對璧月發怒又會讓人覺得他李旗雀兒腸肚，所以只能憋在心裡，趁到靜思宮中議事時，對卞跡發發牢騷。

「璧月哪裡敵得過卞大夫！」璧月輕笑，盈滿笑意的靈眸看了劉茗一眼。

劉茗見狀對她笑了笑，道：「璧月，妳可知世上有一句話，叫做半斤八兩。」璧月聽了有些嘟起小嘴，佯裝生氣不語。

「再裝就不像璧月了。」劉茗輕聲的道，卻惹笑璧月。

「那是因為璧月見今日皇上您心情好，跟您逗著玩的。」璧月正梳理劉茗的長髮，但劉茗聽了卻輕嘆口氣。

稍後雖是選后大典，但其實是讓名單上前十三名美人，在靜思宮一一回答皇上與太后出的問題，再從中選出儀態、氣質最優者為后，其次依為三夫人及九妃。而選后時，為了不擾亂美人們，所以會在皇帝與太后面前放置玉屏，所以劉茗可以不用穿戴繁重的華服金鈿，既有玉屏，何不好好放鬆。

璧月將劉茗的烏黑髮絲挽了個髻，繫上小冠，便大功告成。

「皇上，今日卞大夫會一起來選后嗎？」璧月突然說道，讓劉茗有些摸不著頭。

「這你應該去問他，不該問朕。」劉茗迴身有些怪異的看著璧月。

「是。」璧月有些落寞，順手理理劉茗方才因迴身而有些摺到的曳地長袖。

「璧月下去了。」璧月欠了身，離開內室。

「她怎麼了……。」劉茗有些無法接受這麼安靜的璧月。

邊沉思邊步出內室，劉茗來到前殿，見揣太后已安坐在上位，見劉茗走來，起身微笑道：「皇兒昨日可有睡好，今日是半點差錯也不得的。」

見母后這麼說，劉茗微笑道：「這幾日事情有些多，等會還望母親多問些問題，朕只管聽就好了。」

揣太后聽了苦笑，微微點頭，兩人一起坐在榻上。

過不了一刻鐘，宮人唱禮。

「選后大典開始。」

高亢聲音一落，十三名美人翩然碎步走進前殿，一字排開，一齊向上位的兩人請安。

「皇上萬歲，太后千歲。」

「請起。」劉茗沉且柔的聲音一出，眾美人皆抬起頭來。

劉茗掃了眼階下的美人。嗯，皆有頃城之姿，但就不知道哪些是舒益王安插進去的。

「監國師李旗李大人之小妹，李京。」宮人唱道。

為左的嬌俏美人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後，等著皇上與太后的問題。

此刻起，劉茗對什麼選后大典完全沒了興趣，因為用如此制式的方式認識一個人，他不覺得這樣就可以選到什麼母儀天下的皇后。

劉茗微笑看著揣太后，揮手道：「太后請。」

揣太后凝著眉心，有些擔憂的看著劉茗，卻在他眼中見到無趣二字，她明白兒子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是不會開口了。

揣太后開口問向階下垂首的李京，劉茗則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

劉茗見到嬌俏可人的李京，就想到前兩日李旗來静思宮議事的小插曲。

卞跡幫連日操勞的李旗扎了幾針，因為一開始時會有昏昏欲睡的症頭，李旗不知情，卞跡當下就被李旗罵愛玩，卞跡氣得把狨腦膏抹在李旗人中，說既然要清醒，就讓你一整天都嗅著這味道議事，結果當然是李旗投降，卞跡勝出一回。

說來卞跡這人還真不耐罵，別人對他頂個一兩句，他就把對方整得死死，想想自己以前也常因為這樣被他整得皇帝威信全無，就覺得是段好氣又好笑的日子。

劉茗想著，唇角不自覺勾起迷人炫目的弧度。

卞跡的心有些沉，雖然他明白選后這件事並非出自劉茗之意願，但偶然瞧見劉茗今日在玉屏後看著李京時，唇邊浮現的微笑卻讓卞跡的心酸了一整天，難受得要命。見到璧月，不覺得她有以往的可愛，入口的御膳也如嚼臘般的難吃，所以除了今早的早膳，午膳時卞跡只有嚼了兩口後就放下箸筷，逕自到藥室熬煮給劉茗的藥膳。

劉茗在吃午膳時就察覺到卞跡異狀，問他卻也只道是沒有胃口。到了晚膳，劉茗以為餓了一天的卞跡會吃很多，還特別要璧月吩咐下去，今晚的飯菜要多些，沒想到卞跡竟如午膳時一般，隨意嚐了兩口就不吃了。

劉茗擰起眉心，看著卞跡離去的背影道。

「卞跡，陪朕用膳。」一開口，打住卞跡向前的腳步。

卞跡轉過身，看著面對滿桌佳餚，卻獨自品嘗的王者。卞跡想了想，緩步走回去，坐下。

「這不錯，你吃一點。」

「謝陛下。」

「這豆腐是涼建來的貢品，你嚐過嗎？」

「……，謝陛下。」

「這鷹肉……，」看了卞跡一眼，劉茗嘆口氣，將筷中的鷹肉夾進卞跡如山的碗中後，放下銀箸，屏退眾人。

「……，謝陛下。」

劉茗抿抿菱角有型的唇，看著卞跡。

「你今日怎麼了，是在哪受到委屈嗎？」劉茗的聲音好柔，柔到差點讓卞跡以為自己是他的唯一。

卞跡在心裡冷冷嗤了一聲。別開玩笑了，劉茗的唯一是今天看到那十三個人選中其中一人，怎麼也不會輪到自……。

卞跡有些傻住，原來這是讓自己今天心情差勁至極的原因。

他想成為劉茗的唯一……。

他錯愕的看向劉茗。不會吧…這没原則，又怕事的皇帝竟是自己……。

「你今天是吃了什麼怪藥，怎麼一會滿臉愁容，一會又傻傻的看著我？」劉茗不解的苦笑。

「…對，今天試喝了新熬出來的藥，到現在肚子裡還是怪怪的。」卞跡盡量壓下方才詭異的想頭，緩緩撫著自己的肚子，一邊皺眉對劉茗點頭道。

卞跡在說謊。來宮裡許久，劉茗發現卞跡只要是說著心口不一的話時，動作會特別大，現在如搗蒜般的點頭就是最好的例子。

劉茗不想拆穿，依舊憂心的瞅著他瞧。因為向來卞跡不想說的事，自己再怎麼強迫也是無用。

等他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那你好歹把碗裡的東西吃完。」劉茗輕指卞跡面前堆得如山高的飯菜。

卞跡瞥了眼小山，一道冷汗劃過眉尖，馬上苦著一張臉望向劉茗。

「皇上…」帶著卞跡一向有所求時才會有的輕柔聲調，劉茗的心倏地漏跳一拍，但劉茗確一絲也沒有讓卞跡發覺他的異狀。

「不行，你要是倒下，沒人陪我聊天我可是會寂寞的。」劉茗慣用的笑容與聲調，在說出這句話時，讓卞跡整個人呆住。

『沒人陪我聊天我可是會寂寞的……。』

卞跡聽了心跳得厲害，雖然只是陪他聊天，但只要能在劉茗身邊就很快樂了！

也在這時，劉茗從卞跡眼中發現他深藏的秘密。

「卞跡……。」劉茗不曾有任何體驗情愛的機會，但這個眼神他認得，也曾十分嚮往。

劉茗皺眉將卞跡搖醒。

「不想吃的話就算了，你今天早點睡，我去處理正事。」語畢，劉茗起身就往御書房走去，留下有些反應不來的卞跡。

「他怎麼了……。」

＋　　　　　　　　　　　　　　　＋　　　　　　　　　　　　　　　　＋

「皇上，這是卞大夫要璧月送來的薑茶。」璧月將紫金瓷杯擱在長几上，卻久久不見劉茗伸手取用。

平時璧月端上卞跡為劉茗調理的藥膳時，劉茗總是第一時間將藥膳服下，但這回卻等了許久還不動杯子。璧月見薑茶都要冷掉，不由得開口。

「皇上……，薑茶一冷效果就減半了。」璧月偏頭小心翼翼的看向劉茗，只見劉茗就像是如夢初醒般，猛的抬頭。

「……，茶，嗯。」劉茗取過紫黑瓷杯，細細啜飲。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劉茗抬頭問站在一旁的璧月。

「璧月，你覺得卞跡如何？」劉茗眼中有璧月不懂的東西。

「卞大夫很風趣，對下人很好……，嗯……。」才想著，璧月的臉就皺成一團。

「陛下，這問題的範圍太大了！」璧月有些疑惑，想著為什麼劉茗要問她這種東西。

劉茗聞言笑了笑，將蘸了朱墨的筆擱在一旁。支頤啜著薑茶，要璧月坐在一旁，璧月見狀了解劉茗現下將國事放一邊，只是想和自己談談。

「說真的，妳怎麼看卞跡？」劉茗這麼一問，只見璧月陷入沉思。

「……，若說當朋友的話，卞大夫是個損友；若是臣子的話，是個得力助手。」璧月邊說邊點頭，劉茗聞言苦笑。

「情人呢？」

璧月聽了雙眼瞪大看著劉茗：「陛下對卞大夫……。」

劉茗見璧月眼神中除了驚訝還有一絲歡喜，便趕緊道：「朕是覺得他與長寧公主頗為相配，所以想問問妳。」還沒確定的事劉茗不想這麼快說破，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三妹，但眼下劉茗只想到以這點作障眼法。

「這樣啊……。」璧月聽聞劉茗的解釋後，臉垮了一半，劉茗見了有些不解。

「璧月，怎見妳就一副希望朕與卞跡在一起的模樣？」劉茗苦笑，男風在玄珀極盛，王公貴族還會做孌童間姿色才藝的競賽。劉茗在還是六皇子時，就曾與幾位京城中才貌兼修的小官伶人交好過，但現下他是王，宮廷中有個不成文的密規，天底下誰都可以挾妓褻童，唯獨王不行，因為前之有個厲帝因此而將盛世給毀了。

「這麼明顯啊！」璧月不驚訝，反之，微笑的眸中還帶著得逞的感覺。

「看不出來的，朕想也只有瞎眼的人了。」劉茗薄責的看著璧月。

璧月抿抿嘴，百般無聊的糾著辮子玩，口中喃喃說著：「人家卞大夫人這麼好，風趣又會燉藥膳，璧月也想有人眼睛是怎麼了，才這樣視卞大夫於無物……。」

劉茗蹙眉苦笑：「妳這喃喃自語可是連金鳴殿前的侍衛都聽見了。」語罷，當璧月還想在說些什麼時，劉茗淡淡嘆口氣：「好了，妳今天也累了，快去歇著。」

劉茗打斷主從間的談話，璧月有點失望的望著劉茗一會後，端著紫金瓷杯欠身退下。

見璧月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劉茗翻開待批的奏摺，舒舒眉心後繼續在奏摺上舞著朱紅大字。

長几附近三十根明燭閃爍，蠟淚垂成瘤，微風拂過，幾支燭火無聲逝去，劉茗無心注意，只是覺得有些暗。

不知過了多久，室內又回復方才的亮度。

「燭火沒了要喊一聲啊，這樣很傷眼睛的！」卞跡的聲音響起，劉茗有些驚訝的抬起頭，見他單手支頤靠在長几上，劉茗腦中突然跳出璧月嘟囔著的話。

『璧月也想有人眼睛是怎麼了，才這樣視卞大夫於無物……。』想著又見到卞跡有點責備的臉，劉茗笑了出來。

卞跡看了皺眉：「你……，怎麼啦？」卞跡有點狐疑的看著劉茗。這傢伙是哪根筋不對，這麼喜歡讓自己的眼睛瞎掉？

劉茗笑著邊搖頭，將注意力回到奏摺上，帶著笑意道：「時間不早，你快去休息吧。」

卞跡聽了搖搖頭：「最近你的身體有點弱，我得等到你休息後才去睡。」說著，卞跡努力忍住呵欠，他這副模樣看得劉茗有些心疼，不過他知道卞跡是不會自己先去睡的。

「要真的累了就先在這趴一下吧，我馬上就批完了。」卞跡聽了有點愣愣的看著他，一會後，卞跡癟癟嘴道：「那……，別在我睡著時偷畫我的臉喔……。」卞跡見劉茗哭笑不得的點點頭後，眼角帶笑的趴下：「謝主隆恩！」

劉茗看卞跡就這麼睡在自己對面，苦笑起來。這不擺明就逼我批快點嗎。

劉茗加快手上的動作，想趕緊將剩下不到十本的奏摺批完，拜卞跡所賜，他從不知道自己可以批奏摺批得這麼快，不過滿腦子的祭儀放糧，讓劉茗頭疼得很。

聽著宮裡的侍衛敲了三更的鐘後，劉茗終於批完奏摺。

劉茗舒活筋骨後，望著對面睡得香甜的卞跡，淡淡笑開。

搖了卞跡兩下，卻不見他起來的跡象。劉茗不忍再擾卞跡清夢，便脫下外袍，罩住卞跡後，輕柔的將他抱起，往卞跡的寢室踱去。

「嗯……。」卞跡突然的呻吟，讓劉茗停止動作，怕將他驚醒。

「快吃……。」卞跡說著，一邊揪著劉茗的領口，往劉茗胸口窩去。

快吃？卞跡這傢伙做什麼夢啊？劉茗好笑的看著卞跡，發現他依舊睡得香，便邁步往卞跡內寢走去。

「啊！」卞跡突然痛苦的皺起眉頭，劉茗有點驚訝的又停了腳步。

「嗯……，呃……。」卞跡這回竟邊說著夢囈，邊輕咬劉茗的袍子。

「喂！」卞跡都這麼睡覺的嗎？

這下子劉茗還滿想看到卞跡內寢裡的錦被，看看這被人恭敬貢來的被子被卞跡咬成什麼德性。

「好餓……。」仔細聽清楚後，劉茗才會意過來。

今天卞跡幾乎什麼都沒吃，還成天繞著藥材轉，要不餓也很難，不過……，眼下哪有什麼可以充饑的東西！

去叫璧月？不，都叫她先睡去了還這樣喚醒她，劉茗心中有些不忍。

還是乾脆叫醒卞跡，叫他自己馬上燉些補品？劉茗看著卞跡熟睡的臉，抿抿嘴後，決定還是不要叫醒他。

就這麼讓他咬著吧……。劉茗雖然有些無奈，但心中卻泛起一絲欣喜。

走到卞跡內寢門前，就聞到一股淡雅的桂花味。這讓劉茗有點驚訝，一般來說，藥師身上與房內都充滿藥材混雜的味道，沒想到卞跡內寢竟然逸著桂花香。

將卞跡輕慢的擱在榻上，才要抽身，卻被卞跡拉著。

「肉……，不要走……。」卞跡苦著臉喃喃念著，劉茗聽了苦笑，敢情卞大夫將自己的錦袍當作肉一般來品味了。

劉茗猶豫了一會，原本想脫下袍子，但發現卞跡連他的小衣都一起抓住了，所幸和衣，傍著卞跡躺下。

看卞跡咬著自己的錦袍沉沉睡去，劉茗唇角緩緩勾起。

不知怎地，劉茗覺得卞跡比剛來宮中時更好看。那雙眼，不再只是逸出奸巧詭計，還有與自己心意相通時的笑意；這張嘴，也不再對自己說些惡毒的話，反而處處關切。

「你變得還真多。」劉茗輕捏了捏卞跡的鼻子，看到卞跡難受的皺眉後，趕緊笑著鬆開。

劉茗突然好喜歡卞跡，光是這麼看著他睡著，自己就很快樂，要他徹夜不眠凝視著卞跡都行。

原本闇黑的天色有點白，清晨的風颼颼溜進宮裡，卞跡像是著涼似的往劉茗懷裡鑽。

「有點冷。」劉茗拉來一旁疊好的錦被，將卞跡裹著，自己則往錦被堆靠去。

心定定的跳著，劉茗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心神一懈，便凝視著卞跡沉沉睡去。

【欲知後事　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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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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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12-08 19: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呀呀呀~
這小倆口倒是鬥嘴鬥出感情來了>///<
你們還不快感謝先皇湊成的好姻緣XD
說道姻緣~皇帝選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可篇篇對某人來說~卻是醋勁大發！
笨皇帝！想著小跡傻笑也要挑地點呀~
在選妃的時候傻笑~你不知道有人醋勁大發到滿胃酸到吃不下飯~
然後你又故意在這麼晚的時候跟人家甜言蜜語= =+
害的可憐的小跡誤會解開後一肚子酸不見就開始餓了~
不幫人家準備宵夜就算了~還偷吃豆腐= =+
茗：是他吃我吧...他連我衣服都吃下去了！
XDDD~誰叫你要批到這麼晚~~

還有~明明男風盛行，皇帝卻連看都不能看...
真是太可憐了..囧
這樣哪天小跡被吃掉怎麼辦?阿茗沒經驗阿>口<||

阿密陀佛...世上沒有所謂的絕對，所以不要對我偏激=_____="因為我會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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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0-03-21 15: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4樓禹萱于2009-12-08 19:50發表的 : Wxbq)Z[V
呀呀呀~ zdEPDdB
這小倆口倒是鬥嘴鬥出感情來了>///< GR"Eas.$
你們還不快感謝先皇湊成的好姻緣XD V]vc(rH
說道姻緣~皇帝選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QUy;%+
可篇篇對某人來說~卻是醋勁大發！ +5&wOgx
....... Myq5b`z

是說先皇應該會吐血吧。以下：
先皇看到他們相處的狀況，朝天噴了三升的血後說：朕......，朕是要你倆好好將國家撐起來，怎小倆口玩起愛情遊戲啦！
（掩面作雙眼發亮貌說：而且要是朕的話比較想看謁兒與茗兒的禁忌之戀吶。　←先帝腐男模式全開）

嗯～禹萱同學請放心，這篇裡頭的女性佔很少很少篇幅，基本上都是看到一堆帶把的就是了
說到吃衣服，讓我想到萬惡的人體沙西米。就是沙西米慢慢的吃，不消多時便可慢慢的看到沙西米下的裸男（不過基本上都會是裸女啦）。
你真壞～竟然想讓堂堂皇帝做這種勾當～～（是作者自己有問題吧......）

噯呀，即便男風盛，但就怕皇帝玩物喪志啊～
不過劉茗在當上皇帝之前就已經有相關經驗了，所以請不用擔心他會插錯洞（驚！　還有什麼洞可以插錯!?）
因為雖說皇帝不能近男風，但沒說太子不能玩啊（而且劉茗本來就只是個王爺～）～

感謝禹萱的回文與觀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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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6樓發表於: 2010-03-21 15: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龍心不悅 5

第五章

隔天劉茗沒有上早朝，當他醒來時，見卞跡正憂心的替他診脈，這才發現腦袋熱烘烘的。

「長這麼大了還不知道睡覺要蓋被，你當真越活越回去！」卞跡發現劉茗轉醒，不留情的劈頭就念。

劉茗有點無奈的抿抿嘴後道：「卞大夫內寢裡只有一具床被，還是你要我與你同蓋一條被子？」

這話問得卞跡不知該怎麼反應，只好佯怒在劉茗的穴道扎上幾針。

今早卞跡醒來時，發現自己死抓著劉茗的衣袍，還被錦被裹得密實，而劉茗卻只衣著單薄的衣袍靠著自己睡得沉。但卞跡馬上發現不對勁，因為劉茗睡得滿頭冷汗，他伸手一觸，驚覺劉茗的體溫高得嚇人，隨即喚璧月來幫忙。

「現在什麼時候了？」劉茗的腦子雖漲得疼，但今天一定要上早朝，總不能在選后大典的第二天皇帝就不見人影，宮中人多嘴雜，定會出現什麼皇上將哪位準妃子暗渡陳倉來服伺自己內寢的閒言閒語。

卞跡按了氣，邊研磨藥材邊道：「別想上早朝，現在都快午時了。」他知道劉茗的心思，但在卞跡眼中，養身比上早朝重要個千百倍，自然不會硬拉劉茗上早朝。

劉茗像是絕望般的蹙眉嘆口氣，不過像是想到什麼般，嘴角微微帶笑的道：「卞跡，你可知你睡著時是什麼模樣嗎？」

劉茗這一問問得卞跡摸不著頭緒。是怎麼了？莫非昨晚自己鬧了笑話還被劉茗看見？

「哪有人睡著還記得睡覺時的模樣。」卞跡有點薄責的道，為了掩飾自己有點慌亂的心緒，他將頭垂得老低，假裝用心調配藥量的模樣卻讓劉茗給看穿，便當下決定要好好整整卞跡。

「我想想……，昨晚卞大夫好熱情，都快把我給吃了。」劉茗正經思索的模樣與語調嚇壞了卞跡，他倒抽一口氣後抬頭驚慌的看著劉茗。

「真還假的？別騙我！」卞跡丟下藥材，緊抓著領口。他記得醒來時自己跟劉茗的衣服都好好的穿在身上啊！

「君無戲言。」劉茗的表情有些暗淡，像是吃虧，像是受傷般的神情，讓卞跡心裡慌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劉茗。

劉茗身體雖難受，但見到卞跡這麼被他捉弄的神情後，精神好了許多。

「不可能啊……，我記得我們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卞跡有些慌亂的喃喃自語。

「是我……，是我幫我倆穿上衣服的。難道卞大夫忘了嗎，你還緊抓著我的衣袍不放，不讓我回內寢休息。」劉茗越說越誇張，卞跡原本想駁斥他，但一聽到後頭抓著劉茗衣袍的事後，自己就像被剪了舌頭般的什麼話也說不出。

卞跡才想著怎麼會這樣時，劉茗幽幽開口了。

「別緊張，這事你知我知，卻沒有第三人知道，只要卞大夫以後對我好點，還有別總瞞著心事，我就不對別人說去。」劉茗誠摯卻帶了點憂傷的眼神，卻讓卞跡一不注意就被劉茗給牽著走。

「這……，嗯。」卞跡有些羞赧的答應，他還來不及細想這件事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錯之前，就把自己給賣了。

劉茗漾起溫柔的笑，意指告訴卞跡不要介意昨晚的荒唐事，卞跡看了更心虛。

我都這麼對他了結果他還如此好心的為我著想，以前還真不該這麼玩弄劉茗……。卞跡在心中羞愧的想，殊不知眼前的人腸子就快笑到打結了。

沒想到卞跡竟吃這套！樂哉，樂哉！終於出頭天的劉茗在心中撫掌大笑。

「你……，怎麼不抵抗啊？」說來劉茗比他還高出半個頭，況且自己又不是喝醉了才這樣，也不曾發現自己有夢遊的情況，怎還能對劉茗用強？

「我有抵抗啊，所以我的用詞是『快把我給吃了』，而不是『把我吃乾抹淨』。而且卞大夫是個美人胚子，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只是想親近我，我樂的，所以沒有拒絕，沒想到後來竟趴開衣裳對我又咬又扯。」劉茗像是回憶不堪往事般的微微蹙眉，但因為沒有太過火，所以更加逼真。

咬！意思說……，劉茗現在身上還有自己的咬痕了！卞跡真不敢相信自己睡著時竟會這麼放蕩。

「……，衣服脫了，我幫你上藥。」卞跡滿臉的愧疚，並從懷中取出一罐黑瓷瓶，等著劉茗脫衣好上藥。

「上藥？」劉茗不解，受了風寒擦藥有用嗎？不過看卞跡一向不循平常手段的診療方式，或許這是卞跡治風寒的另一種方法。

劉茗乖乖脫下外袍與小衣，長年練武健身的肌理完美呈現在卞跡眼前。

卞跡見了馬上了然於心。

哼，傷呢？

別說咬痕了，就連一丁點被蚊蟲咬過的痕跡也無，這樣完美的體態更讓卞跡想在上頭畫個兩刀洩恨。

「你轉過去，我這樣才好擦。」劉茗聞言聽話的轉過身背對卞跡，卻沒有看到卞跡收起黑瓷瓶，取出錦布包，一攤開，大大小小的銀針耀著刺人的光芒。

卞跡抽出最大最粗的銀針，對準後，猛的扎下。

「你！你不是要擦藥嗎？」劉茗被扎了這一針疼到要掉淚，卻動不了分毫，眼下只能任卞跡宰割。

「啊，對不起，扎錯位置了，這兒才對！」卞跡不理會劉茗的質問，後頭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劉茗此刻深切感受到卞跡心頭的怨恨。

劉茗不用想也知道，卞跡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慘啊……。

轉醒，已是日下西山。

劉茗有些警戒的望著四周，發現自己依舊在卞跡的內寢，不過現下室內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床邊香爐口淡雅的桂香隨著氣流縷縷飄動。

身子比以往還要舒快許多，才短短一日的時間，卞跡就將自己高燒不適的症頭理得服服貼貼，說來還真該好好感謝他。

劉茗想撐起身子，卻發現手腳完全使不上力來。

「肯定是卞跡扎了哪個穴道……，真是的，竟然一不注意就露餡了。」劉茗有些怨嘆的說。

這次的雪恥計畫幾近成功，卻因為自己一時不察而全盤皆失，結果還被扎得手腳無力，痛到冒冷汗，卞跡這人，還真惹不得。

「不過……。」能見到他驚慌失措的表情真的很值得。

劉茗心中總認為卞跡心細又詭計多端，沒想到這一鬧，鬧出卞跡平凡可人的一面，劉茗現下不會畏懼卞跡，反而更喜歡他一些。

而且……，劉茗想知道更多卞跡不同的樣貌。

＋　　　　　　　　　　　　　　　＋　　　　　　　　　　　　　　　　＋

一旬後，皇城貼出公告，監國師李旗之妹李京為皇后，徐錦王之長女徐袂茱與屈顯貴將軍之女屈茉並為娙娥，蔣拭嵐之女蔣淨徽、徐錦王之么女徐袂萱、胡狄將軍之女胡邵華並為容華。

大婚之期定在三個月後的初十五。

眼下除了李京與胡邵華，其他都是劉謁安排進宮，這點劉茗雖然知曉，但卻不動聲色的將她們納為嬪妃之列，這一開始雖讓李旗有些異議，但在卞跡的安撫與劉茗的堅持下，他只好接受。

現下，劉茗未來的小舅子正凝緊眉心古怪的看著卞跡。

卞跡這傢伙，從我方才進門就視我如無物，是吃錯了什麼方子嗎？李旗想著，邊向卞跡揮揮手，但卞跡卻依舊支頤睜著眼渙散的望著前方。

「李旗，來了怎麼不找人通報一聲。」劉茗踱入御書房，卻見卞跡李旗兩人呆坐在長几邊。

卞跡聽到劉茗的聲音，趕緊回神，這樣的變化讓李旗看了癟嘴挑眉。

才剛退朝，劉茗就見安胡神色不寧的跑來。果然，沉寂了將近三個月，劉謁又上奏了，只是不知這回摺本裡又出了什麼難題。劉茗邊猜測，一邊讓璧月替自己換下朝服禮冠後，便往御書房行去，沒想到兩人都在。

劉茗見卞跡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原想問問，但想到李旗在這，便收了就要出口的話。

不過這回劉茗沒問，卞跡倒自己提出來。

「陛下，讓我去舒益一趟吧。」不同以往笑鬧的語調，這回卞跡認真得很。

劉茗與李旗聽了頗為吃驚，李旗皺眉道：「卞跡，現在我們能拖就拖，去了舒益你還能回來嗎！」

卞跡聽了有些為難道：「即使不能回來也得去，舒益王的摺本裡都寫成這樣了，要再不去後果難測。」

劉茗沒說話，蹙眉執起長几上的摺本。

『承卞大夫醫帖，部署之疾盡去。貝冑族人見卞大夫醫帖有如神效，便放下干戈向臣要了方子，但事後卻發現並不能完全根治，望請皇上能讓卞大夫來舒益一趟，為貝冑族人診療，一為救人，二為攏絡塞外人心，讓邊疆能止干為帛，玄珀也能不動一兵一卒化解僵局。』

劉茗看了眉頭皺了老高，闔上摺本，坐在榻上閉目沉思。

劉謁挑這時間要人還真是要對了，雖說大婚之期是三個月後，但劉茗卻得在這三個月內將一切該部署的人員、遇事的沙盤推演都做足了，才能開啟皇城，放那批要監視他、意圖替劉謁接應的妃子宮人進來。而這緊迫的時候，劉謁竟將卞跡要走，以牽制他們議事。

而這回的內容卻是棘手，去的話，卞跡在那就像刀俎上的魚肉，任劉謁宰割，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問題；不去，劉謁在摺本上寫得很清楚，這回要人不是因為軍中怪病蔓延，而是牽扯到邊疆安危。

看來眼下也只能讓卞跡去舒益一趟了。

劉茗抬頭定定的看向卞跡，道：「卞跡，此行安然回來的機會不大，你可知？」劉茗想卞跡一定料到這層，但劉茗卻想再問問卞跡的意願，如果卞跡對他搖搖頭說不去，劉茗說什麼都不會因為這本奏摺而讓卞跡踏出靜思宮一步。

卞跡聽了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無視於一旁李旗的阻撓，劉茗看了眼中出現擔憂，又問：「既然如此，你還是要去舒益？」

語畢，又見卞跡毅然決然的點頭，劉茗嘆口氣，便直接提筆醮了紅墨，在摺本後頭寫上：『待卞大夫整裝，十日後啟程。』的字句。

卞跡見了像鬆口氣般，笑了一下：「謝陛下。」行了個全禮後，便逕自離去，李旗攔也攔不住。

「陛下！陛下怎可……。」李旗氣結，不知該說什麼。

「讓他去，如今只能加派人手保護他。」劉茗現下心情也沒好到哪去。見李旗極怒，想來這麼議事也沒多大意義，便揮揮衣袖要李旗回去，平復了心情後隔幾日再來議事。

李旗也知道劉茗的意思，只好作揖離去，不過在踏出御書房前，李旗回頭對茗道：「陛下別忘了卞跡是個硬脾氣的人，若有個萬一，他可是會與對方鬥得魚死網破才甘休。」說完，行禮離去。

李旗的話像把刀般，在劉茗的心上狠狠劃了一道血痕。

劉茗本來就知道卞跡是這樣的人，但在李旗如此慎重道出後，更加重了卞跡生死的不確定性。

這次去舒益，卞跡可能會被劉謁派人給殺了，反正到時劉謁說是貝冑族人下手，也不會有人懷疑，如此一來劉謁還可以因而發兵攻打貝冑族，並要求更多兵馬支援戰事。

不過，就方才李旗這麼一說，卞跡更可能死在他自己手裡……。

這麼一想，劉茗不禁打了哆嗦，心裡一陣難受，隨即起身，離開御書房。

當劉茗抵達滿是桂香的室內時，只見卞跡斜斜的倒在榻上。劉茗輕柔的走上前，坐在卞跡的臥榻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卞跡背對著劉茗，不知道現下他是什麼神情，劉茗猜測著；而劉茗看著卞跡散在榻上的髮、背對著他的身影，心裡莫名疼了起來。想來，十天前兩人還在這鬧得不可開交，沒想到，再過十天，眼前的人就要離開這滿是桂香的地方，甚至永遠離開這世界。

劉茗手指輕觸卞跡柔順的髮，苦澀的笑了起來，怎麼這髮與他的個性一點也不像，好柔，好順。要是卞跡也這麼對他的話，肯定樂得飛上天去了。

焚香縷縷飄散在凝結的空氣中，為這滯悶抑鬱的氣氛添了點感傷。卞跡一走，肯定不會有這般好聞的焚香了。

「怎麼挑這節骨眼……，劉謁這狗娘生的……。」突然，卞跡嘟囔著，當下劉茗才知道原來卞跡不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他的內寢，劉茗不說話，微笑聽著卞跡自言自語。

「要離開他啦……，也好，反正連我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會喜歡那呆子……，或許……。」

喜歡那呆子！誰？李旗嗎？劉茗心中有些吃味的想，不覺得眉頭蹙了起來。

「或許到舒益替那呆子大鬧一番後，再畏罪自刎也不錯，這樣劉謁不僅對我沒輒，也無法拿我要脅那呆子。」卞跡苦澀的語調聽得劉茗心酸，但是聽到最後，劉茗心裏極為震驚。

這……，不就再說我嗎！不對，眼前最重要的是，卞跡竟想一去不回！

「不准去舒益！」劉茗猛然從後頭抱住卞跡，一邊大喊，嚇得卞跡怔怔回頭看著劉茗。

「什……，你什麼時……。」

卞跡的話被劉茗覆去，劉茗輕啃著卞跡的唇，一邊用霸道的語調說道：「不准你去舒益，不准你去！」

卞跡被這一連串的舉動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而且現下劉茗正細吻著自己的唇，卞跡心裡一陣狂喜，但劉茗卻要他不准去舒益，卞跡只好強按心中的騷動，靜待劉茗停止，不料，劉茗卻因為卞跡的不抵抗，舌輕巧的鑽進卞跡口內翻攪。

「嗯！」有些酥麻的感覺把卞跡嚇壞了，趕緊推開劉茗。

「你……，你做什麼！」卞跡大斥。都什麼時候了劉茗還這樣捉弄自己！

「我不讓你去了，你別想去舒益。」劉茗寒著臉道，雙手緊掐著卞跡的肩，卞跡吃疼的想甩開，卻被劉茗掐得更緊。

「你也看到了，你那心機沉重的三哥用國家安危威脅你，要不去的話，你就是天下人眼中的昏君！」不同於劉茗的陰鷙，卞跡惱怒萬分。

「昏君又如何。我本就不該坐在這位子上，成天受人擺佈。」劉茗瞇著眼道，卞跡見了心中雖有些懼怕，但該說的他還是得說。

「怎麼，被人拱上位子後開始抱怨我和李旗擺佈你嗎！這位子就是你……。」話還沒說完，卻被劉茗截住。

「是，就是你們老綁手綁腳，讓我無法順心的……。」

「那真是抱歉，我們成了聖上的麻煩，既然如此，還請聖上讓臣到舒益，也好讓聖上過個眼不見為淨的舒快日子！」卞跡氣極，全身顫抖的憤恨看著劉茗，劉茗聽了有些愣住。怎麼又繞回這問題上來了？而且勸阻卞跡離開的用意卻成了反效果。

「總之不許你去舒益。」劉茗起身，甩甩袍子冷言。

「隨你怎麼說，反正奏摺都批了，量你也沒法說不。」卞跡機伶的回應，讓劉茗感到尷尬。

是啊，怎麼都忘了方才批的奏摺……。

「朕自有辦法。」丟下這句話，劉茗揚長而去。

卞跡垂著肩頭，喪氣的嘆息。

頭一次見識到劉茗激動起來是什麼模樣，只是這回要不去舒益，對劉茗這新皇真是大大不利，真不明白他為什麼又不讓自己去，方才不是還慎重的批了奏摺嗎？他是哪根筋不對啊？莫非是因為方才李旗又說了什麼話嚇到劉茗嗎？還是他想到什麼補帖沒吃完？不過也沒必要這麼激動吧。

卞跡無力的倒回榻上，翻來覆去，卻怎麼想也想不到自個頭上。

劉茗又回到御書房，當目光瞥到那肇事的摺本時，心裡一陣怒氣衝來，便喚來璧月，命她把劉謁上奏的摺本拿到外頭燒了。

他決定無視這件事。

＋　　　　　　　　　　　　　　　＋　　　　　　　　　　　　　　　　＋

幾日下來，兩人都沒有交談，就算李旗來議事，劉茗也不找卞跡，而卞跡也不會主動出現在御書房，靜思宮中的氣氛首次低迷到讓人窒息的程度。

而這幾日，劉茗的脾氣出奇的大，早朝時沒有大臣敢對他的話多執異議，退了朝，對宮人也是冷然以對，即便是面對璧月，劉茗也是該交代的交代完後，不再對她多說什麼。

不過卞跡則如往常般，一樣待在藥室忙和他的，對璧月與其他宮人依舊有說有笑。

「卞跡，陛下是怎麼了？這幾天總板著臉，你離他最近，究竟是誰捋了他虎鬚？」李旗喝著原本給卞跡的貢茶，邊蹙眉問。

那天回府後，李旗細想了一遍，發覺這是條死路，不管如何都得讓卞跡去舒益一趟，雖爲卞跡感到擔心與不捨，但眼下情勢也只能走這步棋，所以隔日李旗便沒再過問此事。

「呵，這你得問咱們聖上，而且我哪離他最近，離他最近的是璧月。不過人不都說聖心難測嗎？你就讓他憋死吧，反正早該換個皇帝了。」卞跡一邊估量著藥草的分量，一邊用帶點酸的口氣說著。

肯定是這兩人吵架了……。李旗聽卞跡嘴上不饒人的說著，在心中苦笑道。

「對了，你不是要到舒益去嗎？怎見你一點動靜也沒有？」李旗揀了塊卞跡自個做的桂花糕來吃，對卞跡的手藝竟如此之好挑挑眉。

「……，說到這就讓人氣，你知道嗎，當天才說讓我去舒益，結果不到一刻鐘後卻反悔對我咆哮，說不准我去舒益。」卞跡說著，加重磨藥的力道。

「嗯，怎麼生變了？」李旗聽了也覺得奇怪，放下瓷杯沉思。

當天李旗對劉茗是說得重了些，但這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的皇帝哪會對他這幾句話放在心上！況且摺本裡寫得清清楚楚，若不讓卞跡去，就擺明了不會為邊疆國土著想，他不也在摺本上回應了嗎？怎麼轉眼又不讓卞跡去了？怪哉！

不過卞跡不是個傻傻被困在這的人，怎麼卻毫無動作？

「即便如此，你也不可能乖乖的留在這，說吧，遇到什麼難題。」現下李旗贊同卞跡去舒益，只期望他在那能聽話點，活著回來的機率就大得多。

卞跡聽了抬頭對他激賞的一笑：「原來你不笨嘛！」李旗聽了有些氣結。

「當今聖上就料到這一層，把我的內寢收了，現在每天與他睡同一張臥榻，更糟的是……，他還命人將我的衣櫃鎖了起來，我重要的家當都在那，所以沒本錢逃跑。」卞跡癟癟嘴，惹得李旗大笑。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讓人猜不透的六皇子，這招確實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不准笑！」卞跡瞪了李旗一眼，有些後悔把實情告訴他。

卞跡有些無力的磨著藥材，心想真是低估了劉茗，竟沒早一步將自己的家當搶救出來，落得現在被他控制行動的下場。

「不過，奏摺都批了，豈有反悔這一齣的？」李旗十分納悶，赭紅的大字寫得清清楚楚，如今又不放卞跡走，此事在朝上卻沒有一個大臣提到，著實詭異。

「我也不知他耍了什麼詭計，竟可將這事瞞得像從沒發生一般。」卞跡將磨好的藥粉到入瓷瓶中，擰眉道。

「這可怪了……。不過再怎麼說舒益還是得去，卞跡，我看你來我這住幾日好了。」李旗話中藏話，眼瞬也不瞬的盯著卞跡，卞跡明白他的意思，鬼黠的笑了笑。

「你我都努力點，或許明日我就可以到國師府作客了。」

語畢，卞跡趕緊拎起李旗手中的瓷杯，拿走小几上的桂花糕，將李旗趕往御書房議事，順便幫他進點讒言。

卞跡動也沒動今日的晚膳，早早就回到榻上縮著，也沒有給劉茗每晚都準備的燉補藥膳，劉茗覺得不對勁，奏摺批到一半就丟著，回到自己的內寢，見卞跡依舊縮在榻上，卻沒有入睡。

「身體不舒服嗎？」劉茗用這幾日難見的輕慢語調說話，手還探向卞跡的額頭，沒有發覺異狀。

卞跡苦著臉搖搖頭，但眼中卻寫著委屈，這副模樣再怎麼瞧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怎麼了，跟朕，跟我說說。」

從那天不合起，劉茗就對卞跡自稱朕，雖然這對一個皇帝來說理應如此，但他們之前都說好，要直呼對方的名字，還有別用什麼君臣間的稱呼。這會改了自稱，看來劉茗是想與卞跡和好。

卞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決定不說，劉茗見了在一旁著急。

「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憋在心裡久了可是會悶成病的。說說，好嗎？」劉茗拇指輕輕磨蹭卞跡的臉頰，卞跡垂了眼，緩緩道：「宮裡好悶，我想出去走走。」

語罷，卻見劉茗攏起眉心：「你是說舒益的事嗎，除了這個，我什麼都答應你。」果然，劉茗還是放不下心來。

「誰要去舒益了，我只是想到京城的市集走走，想我下山後就直奔皇城，根本沒機會好好看看京城的模樣。」卞跡有些委屈的說。

的確，卞跡被李旗請下山後就直奔皇城，片刻沒有逗留。來到皇城半年多，卻只在靜和宮與靜思宮中活動，劉茗想來自己幾乎是在囚禁卞跡了。

『陛下，最近京兒的身體染了怪病，可否請卞跡來幫她看看……。』劉茗想到今日李旗說的話，便點頭道：「可以，我就放你一旬，不過這十天得住在李旗的國師府中，順便幫未來的皇后診斷看看，據說她得了怪病。」劉茗微笑說著，讓卞跡心裡升起一股罪惡感。

那什麼怪病肯定是李旗胡謅亂扯的，卞跡認識的李京可是個十足的野孩子，估計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她大小姐一定還活蹦亂跳著。

但這事劉茗不知道，卞跡想他應該是擔心未來皇后可能會變成個殘疾人，所以放卞跡到國師府住個十天，好好照料李京的身體。

卞跡聽了興奮的坐起來，綻開笑顏：「謝主隆恩！」

劉茗聽了苦笑，上回聽他說謝主龍恩，結果得逞的在劉茗面前呼呼大睡起來，這回到民間，希望不要惹什麼事才好。

「不過我要加派人手保護你。雖然你大多的時間會待在府內，不過也會出去逛逛吧，不過放心，這些人不會現身造成你的麻煩，你盡管玩你的。」劉茗正色道，雖然讓卞跡有點洩氣，不過現下能出去已經很好了，之後再想想怎麼將那些人引走也不遲。

說來計策怎麼這麼成功，還真有點出乎卞跡所想，不過這麼看來，自己的演技是比劉茗要好些。

卞跡這麼想著，不自覺漾出滿足的笑容，劉茗見了，心不爭氣的漏跳一拍。

＋　　　　　　　　　　　　　　　＋　　　　　　　　　　　　　　　　＋

卞跡睜開眼，就著微弱燭火細細端詳劉茗的臉。

明天就要離開京城前往舒益了，這一趟，自己連能不能回來也不能確定，卞跡只能保證，自己肯定會對劉謁展開反擊，讓他瞧瞧，他的六弟不是這麼好惹的。

卞跡對著劉茗笑了笑，眼中卻帶了傷愁。

打卞跡有記憶起，就在老藥師身邊學醫。據老藥師說，卞跡在倚蘭山腳被他撿到時才兩個月大，自此之後二十五個寒暑都在倚蘭山渡過，不曾下山。老藥師平時雖待他極好，但只要說到醫術，卞跡若粗心還是會挨棍子，因此卞跡的世界只有醫術與藥草。回想那二十五年過得紮紮實實，但得到的快樂卻不及在宮中的這半年多。

多虧這總不按牌理出牌的新帝，讓他鎮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多了些樂趣。

也夠了，現在劉茗的身子已經補得差不多，只要每日好好服用他囑咐碧月的帖子，就不會輕易得些風寒急症。這麼一想，卞跡頗安心，擔子也卸了一半。

心中閃過許多兩人相處的點滴，卞跡驚覺自己的改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卞機會留心週遭的人，會被別人的情緒波動感染，這是在倚蘭山上的卞跡不曾有的。

卞跡不知這改變是好還是壞，只知道是劉茗用戲耍的方式讓自己更了解另一個潛藏的卞跡，原來自己不是只有顆冷眼觀世的心。

老實講，卞跡壓根不想去舒益，但為了大局，為了劉茗，他可以欣然前往。卞跡也想活著回來，只是設身自己要是劉謁的話，可是死也不會讓這眼中釘回京，或許一輩子綁在身邊，或甚至在去舒益的路上就派人截殺。

卞跡已經做足了身首異處的心理準備，只是在這之前，他想好好的再看劉茗一眼，將他的眼角眉心都收進眼底心中，作為劉茗給他最好的餞別禮。

隔日一早，卞跡爲劉茗燉好今日的藥膳後，趁劉茗還在朝中，帶著兩個隨行的宮人，拎起昨晚收拾好的行裝離宮。

會這麼急，是怕劉茗會發現他們倆的詭計，也避免在見到劉茗自己會心軟而遲了時間出宮，現在每分每秒都得爭取，畢竟劉謁上奏摺已經過了五日，這麼久沒有回應，他應該會覺得不對勁，所以卞跡得在劉謁疑心前抵達舒益，讓他以為劉茗依舊在自己掌控中。

牽了白駒走出皇城門，卞跡面對的是一片花花世界，但他卻不得逗留。

「小蒙子，可否幫我去國師府遞拜帖，我在這等著。」卞跡拿著錦帖給隨行的小蒙子，小蒙子接到後鼻子眉頭都皺在一塊。

「卞大夫，不說好要住國師府了嗎，怎還遞拜帖啊？」卞跡聽了一臉薄責。

「這你不懂，即便說好了，但還是要給人時間準備，這麼冒失的闖到別人家去，你羞不羞啊！」卞跡唸得小蒙子傻愣的點頭，一旁的如玉掩嘴偷笑。

「喔……，小的知道了，那卞大夫可別走遠啦。」說著，就往東大街的方向行去。

卞跡見小蒙子走遠，轉向如玉道：「如玉，剛剛急著出來，早膳都忘了用，我沒逛過京城，不知道位置，可否幫我去買個甜糕來填個肚子。」說著，卞跡掏了些碎銀給如玉。

如玉攢著碎銀皺眉，瞧了卞跡一會後，滿臉懷疑道：「卞大夫，奴才怎覺得您想支開咱們……。」這話說得卞跡心裡有些驚，想這如玉年紀小雖小，卻機靈得很，但他趕緊苦笑。

「我支開你們做甚，眼下是真的餓著了，剛好趁小蒙子遞拜帖的當兒買個甜糕還被妳看做我想偷溜，當我真是這麼愛玩鬧的人嗎。」卞跡說著，表情真切得很，如玉盯著他一會後，點頭道：「好，奴才快去快回，可卞大夫千萬不能挪動半步。」

語罷見卞跡聽了苦笑稱是後，如玉趕緊朝永樂大街行去。

卞跡見兩個隨行的宮人都被他打發走後，趕緊上馬往西大街奔去。雖然他不知道最快到達舒益是哪條路線，但眼下最要緊的是離開皇城，避開小蒙子與如玉會走的路線。至於舒益要怎麼走，到時再邊走邊問人便是。

心裡有些對不住李旗，他一定以為自己會到他府上坐個一兩天後才起程舒益，但卞跡昨晚輾轉間意識到時間緊迫的問題，所以那封拜帖是為了向他致歉而寫，其中還有託他給劉茗的信，也希望劉茗不要為難兩個被他支走的宮人。

卞跡夾緊馬肚策馬狂奔，將劉茗身在的皇城遠遠拋在身後，眼中盡是壯士斷脕的決心與毅然。

［欲知後事　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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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說的是，到七月以前會忙到後悔被生下來的程度，所以不會更新（我是說真的！）。
而且第六章我到現在動都沒動一個字（有啦，有寫「第六章」三個字），所以請千萬不要期待會很快更新（應該沒人期待吧......）

先感謝您的觀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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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21 龍心不悅 5　6F

龍心不悅 3

龍心不悅 4

引用

龍心不悅 5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21 龍心不悅 5 6F

龍心不悅 3

龍心不悅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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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心不悅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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