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同人文學 10.19【三國同人】璃 • 當年（奉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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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月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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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6-10-19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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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三國同人】璃 • 當年（奉孝篇）

璃 • 當年
—— 奉孝篇

（一）
據說，我祖父那輩，郭家也曾繁榮昌盛過。最鼎盛那會，連家眷帶僕役，由裏到外，零零總總的人頭數加起來號稱破百，著實風光過一陣子。
不過，現在這些話在我聽來，和聽說書也沒什麼區別。沒辦法，自懂事以來，即使家中住宅占地面積未減，但僕人丫鬟啥的向來只見出不見進，值點錢的東西更總是不聲不響的就從家裏消失。雖然這個‘物品蒸發’速度在父親死後有所放慢，可自從母親去世後，又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效率。
因此，當唯一留下來的管家老爺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屈不撓的在茶前飯後向我哭述當年的好日子好光景，要我發奮圖強重振郭家產業的時候，我也只能端著一雙迷茫的醉眼，一幅今朝有酒今朝醉，要裝傻就裝到底的模樣。
其實，倒也不是我完全不把他老人家的話放心上，畢竟我也算他一手帶大的，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哭的是自己的養老金沒了著落。遺憾的是，雖說我也曾經嘗試著走出家門，去謀一份養家糊口的薪水，但沒幹多少日子便又窩了回來繼續當米蟲。至於下野的原因，說堂皇點是好鳥非良枝不棲，說婉轉點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說乾脆點就是懶慣了不想幹事……當然我很懷疑如果就這樣把三個理由一一列舉出來，會不會直接導致管家老爺子提前兩眼淚汪汪的去向郭氏列祖列宗報導。
好在我這個人說話一向都不是很乾脆，所以他老人家也得以安享天年 — 在完全對我失望透頂之後，郭家最後的僕人終於放棄了他多年以來的養老金夢想，卷起包袱告老還鄉去了。
剩下我一人，成天無所事事，拎著酒瓶看著藍天數白雲。
然後，就在我苦苦徘徊於陰陽界限，眼看就要遠離紅塵超脫生死亡于饑餓之時，上天終於將奇跡降臨到了我的身上。
奇跡的名字叫施然，字義封，是一個擁有一雙明眸的十歲少年。

初次見到小然的那天，我正鬧宿醉，頭痛的厲害，對他說的話也聽的雲裏霧裏，完全不知所云。幾個回合下來，小然的單方面溝通嘗試徹底宣告失敗，氣呼呼的奔出了房門。而我見屋裏沒人了，便又抱著酒瓶昏昏睡去。
再次醒過來，是因為聞到了久違的飯香。
不可否認的是，第一眼看到桌上那些熱騰騰的飯菜，我真有種恍如身在夢中的錯覺，仿佛下一秒推門進來的，應該是那個總是對著我吹鬍子瞪眼恨鐵不成鋼的管家老爺子。
門開了，進來的是剛才見過的那個個子不高的少年。清秀的臉龐上嵌著一對精明的眼，上上下下把我挑剔的打量了個遍，才略帶遲疑的開了口。
“請問，您是郭嘉……郭奉孝先生嗎？”

從這句話開始，拉開了我們倆共同生活的序幕。

（二）
人生這種東西，努力的人想要去改變它，有心的人試圖去抓住它，偷懶的人則往往受惠於它。我怎麼都沒想到，因為自己的懶，因為那次匆匆忙忙的出仕與下野，竟然讓我得到了類似于‘隱居名士’這樣微妙的名聲，也間接促成了我和小然的相識。
只是，他說的那個推薦人的姓名，我硬是想破了頭，也不記得還有這麼一號人與自己認識過……
不過這種小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這位大人的關係，小然的父母才會放心的讓他們的愛子來向我求學，從而進一步成為我的衣食父母，挽救了一個眼看就要英年早逝的青年才俊。
蒼天啊，我衷心的感謝你。
當然，能夠這樣歡天喜地的感謝老天的只有我，對於小然來說，估計全然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如果說，看到庭院的破落還只是令他有些驚訝，廚房的空曠又讓他覺得十分愕然，洗濯房堆放的東西再度使他無語，那等到我把這個家完整的向他介紹過一遍之後，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基本呈現出的也就是一種名為‘絕望’的表情了。
本來，我也挺擔心，以小然這般年紀就打理如此誇張的一個家，會不會有些負擔過重。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不管是家事、還是理財、還是廚藝、我是廢人，他是超人。
神啊，讓我再一次由衷的感謝你。
話說，人都是有依賴性的，既然天降恩澤於斯人，我自然也要發揮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精神。小然會到我身邊是一個意外，那能不能留住他則要看我的造化……呃，努力了……
雖然實際情況有所出入，但在外界看來，小然還是我的弟子。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曾經很想擺出點‘名士’的架子，讓自己成為一名嚴師。可惜一來這與我天生閒散的本性實在相違到十萬八千里，二來天大地大衣食父母最大，三次下來我就舉雙手投降，講課時間也慢慢變成了等同於讀書會一般的存在。
好在，這樣的學習，小然不僅不討厭，反倒顯出頗為新奇的樣子。他家屬于江東豪族旁支，本家世代重武輕文，小一輩的孩子自然也沒受到太多傳統教育的束縛，雖然文采不如同齡書童，眼界和接受能力卻甚是開闊。久而久之，凡遇到書本中的典故問題，我都不照前人注釋而解，而是直接引入自己的思想看法與他說之，再讓他將心有疑問之處提出，一來二往，原本上下有別的授課變成了平起平坐的討論。估計他家父母若見此情此景，一定會掐著我那位恩人的脖子質問‘名士’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概念吧。
我當不了老師，更成不了嚴師，所以我想盡方法要小然將他對我的稱呼中的‘先生’二字去掉，可惜，比起教學改革來，由敬語向口語改革的難度不知增加了幾座大山幾條大河，苦苦努力到最後的結果也只是讓他把‘郭先生’變成了‘奉孝先生’，天知道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只呼我奉孝就行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小然喜歡我的教學方式，我的幸福生活也理所當然的得以繼續下去。

平安無事的過了大半年後，小然收到家中書信，要他回家一趟共渡新年。這一下我們都犯了愁，他擔心的是我沒人照顧會餓死在天寒地凍之中；我雖嚴重抗議他太過小看我的生存能力，但怕他就此真的一去不回，我遲早還是得餓死於天寒地凍之中。（= =）
可是，發愁歸發愁，接他的人來了，小然還是不得不動身踏上歸鄉的旅途。臨走除了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好外，簡直就恨不得套個餅在我脖子上，生怕我沒法活著撐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或許他是對的。
小然走後，我前幾天尚能靠他留下來的餘糧度日，十日不出，便已經恢復到酒當水喝，空氣當飯吃，拎著酒瓶看著藍天數白雲的歲月了。
因此，等到小然回來的那天，我還是在鬧宿醉，任他在耳邊說到嘴破，我依然雲裏霧裏，茫然的看著他傻笑。
隔了一年，又回到了初次見面的狀況。
小然顯然是記掛著我的，所以才會如此匆忙的趕了回來。而我顯然是讓他失望了，沉默了半響，一聲有史以來最驚天動地的怒吼，強勁且清晰的衝擊了我尚處於混沌狀態的神經系統。
“郭奉孝！你這個無藥可救的大笨蛋！”

話說……從此之後，小然再也沒對我喊過‘先生’二字了。

（三）
一轉眼，時間又溜走了好幾個月。
我還是老樣子，不到教學時間就提不起精神，沒事就想去抱著酒瓶子，抱不到酒瓶子就去抱著小然要酒瓶子。
“小然，家裏又沒有酒了。”
“沒事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
與我不同的是，小然在這一年裏成熟了不少。雖然個子沒怎麼長，面容也還是一樣的秀氣，不過那雙原本精明卻又不失明亮的眼眸，在操勞了一年多民生大計之後，已經明顯的愈發世故了起來。
我想……這全是我的錯罷……Orz
小然卻全然不在意這些，無論是我叛道經離的課程，還是日常生活的瑣事，他似乎都適應的挺好——不僅適應，還很有點樂在其中的味道。
老實說，最初見到小然時，我曾以為自己會面對一個自作聰明、甚至有些油滑調皮的小鬼。但現在看來，當初的猜想顯然錯的離譜。理論也好，實踐也罷，他總是能把一切需要學習的東西都默默的溶解吸收，參悟到透徹。可是，除了必要的應用外，他所知道、懂得的一切，竟是半分都不會在言行舉止中表現出來。
這孩子是個天生的旁觀者，他所有的智慧都凝聚在眼中，沉積在心底；他用伶俐的雙眼識人，用細密的心思辨事，但最後得到什麼樣的結論，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清楚。
就算是我這個當老師的，亦不知自己能讀懂他幾分心思。不過這些一點都不重要，小然依然是小然，只要他還留在我身邊一天，他就是我最重要的……
“奉孝，吃中飯了，吃完我們一起去打酒。”
“好~！”
最重要的……衣食父母！（///>_</////）

我們的生活在天高雲淡的日子裏延續，家裏殘存的一點值錢東西被小然清點了數量後集中鎖了起來，連同我那些親愛的酒瓶子也被一併鎖進去了不少。即使小然沒有明令禁止我無節制的酗酒，可我每天攝入的酒精含量亦隨著時光的流逝呈現遞減趨勢。樂觀估計，如果這種情況保持不變的話，三、四年後我的完全戒酒計畫應該就不再是‘比天下安康人民和樂更遙遠的夢想’了。
這年冬天，小然沒有回家，而是托人帶信回去向父母問安。我心裏固然樂的心花怒放手舞足蹈，面子上卻總還得擺出師父的端正樣子，板著面孔念幾句父母至上萬事孝為先之類的大道理，可惜我這人定力不太夠，三句沒念完已經變成諂媚的問今天晚上吃什麼了。小然沒答我的話，一張小臉上表情千變萬化，說不清是想哭想笑還是想後悔……
辭舊迎新的那天晚上，我沒去外面找樂子，在家裏和小然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一起吃飯。我灌了不少酒，他也沒管我，但眼神裏傳達出來的資訊則明確表示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的決心。我一邊習慣性的左顧右盼打馬虎眼，一邊抱著惡作劇的心理，有意斟滿一杯推到他面前。
“過了年，你也快十二了，小喝一杯沒什麼關係。”
考慮到小然十有八九會把酒杯推還回來，我甚至打算借機向他宣揚宣揚酒文化的好處。誰知道，他竟二話不說，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比我喝的還乾淨痛快。
小然，原來你是酒豪嗎？！（=口=）
結論當然是否定的，沒等我開口詢問，那個瘦小的身體已慢慢的歪倒了下來，還好我手腳夠快，搶先一步將他接到懷中。酒精的作用果然強大，小然不僅面色紅撲撲的甚是可人，一雙眸子也失了平日精明，迷朦的在我身上打了個轉，便合了起來，沉沉睡去。留下屋內滿桌鍋碗，堂後成堆瓢盆，還有一個對著這滿目狼籍張口結舌、目瞪口呆的我……

自那以後，除了每天的定量外，我再也沒敢在小然面前多喝過半杯酒。

（四）
小孩子總是長的很快的。
關於這一說法，我亦非常認可。別人家的孩子不說，我家小然現在學東西的速度可謂一個飛快，直接導致我這個當老師的精神壓力大大加重，授課時間不斷拖長，討論問題的範圍也日漸寬廣，天南海北，無所不至，無話不說。
不過，除了知識層面外，對於他年齡的增長，我卻相當的後知後覺。直到最近和小然一起上街買東西，忽然感覺到來往路人們投來的注視目光與過去有異，這才發現站在身邊的少年已全然不再是當年與我相遇時那幅稚氣的模樣。
弟子成長的優秀，身為師父自然應該覺得高興，退一萬步來講，起碼也該值得欣慰。但我心裏卻隱隱浮上幾分淡淡的失落，小然一天天的朝成人邁進，就代表著我們共處的時間一天天的減少，這是最初就無法改變的事實。
只是，我沒想到分離會來的如此之快。
我們都是突然得到這個消息的，那天天氣不錯，我難得唆使著小然和自己一起偷懶，兩個人雙雙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數白雲，我枕著小然的膝蓋，懷裏揣著寶貝酒瓶子，舒服的半眯起眼睛，得意的像只偷到魚的貓。
然後，敲門聲響了。
一開始我們倆都不約而同裝成沒聽見，可那聲音卻頑強至極，半天下來依然久久不息。雖然我很想繼續裝聾作啞下去，但小然卻坐不住了，推開我跑去開門。過了一會，他拿著一封信走了回來。
“奉孝，我要回家了。”
我的笑僵在臉上，半響，才聽得自己的回應。
“是嗎，什麼時候。”
“後日。”
“這麼快啊……”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平日裏口若懸河的本事似乎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我茫然的抬頭看了看天，天還是那樣藍，藍的不那麼真實。

大概是被打擊的太過恍惚的緣故罷，我居然破天荒的沒吃晚飯就跑了出去。一個人也不知轉去了什麼地方，只記得一直在喝酒，邊喝酒邊亂七八糟的想事情，最後也不清楚自己都想了些什麼。等我記起來要回家的時候，夜已深沉。
回到家，小然已經趴在飯廳的桌子上睡著了。桌上還留著今天的晚飯，燒了一半的蠟燭搖動著昏黃的燭火，將我的影子在牆上拉的很長。
我抱起小然，想送他回自己的房間。可是，當那個嬌小的軀體完全依偎到懷中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鬆手。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裏，緊緊的抱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能怎麼做。
小然，不要走，讓我們在一起。
我輕輕將自己乾涸的唇輕輕貼到他光滑的額頭上，喃喃自語著無法說出口的任性。
燭光中，小然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的自他的眼角劃落。

第三天的中午，施家的馬車準時停到了我家門外。我斜靠在門口，默默的看著幾個僕人自家裏搬出小然這兩年讀過的書，用過的東西；看著小然走出我們曾經共同生活過的家；看著他回頭淡然的一笑；看著馬車的木輪慢慢轉動，卷起陣陣煙塵，漸漸消失在遠處……
我的右手牢牢的攥著一個新月型的掛件。那是小然臨走前，鄭重其事交至我手上的東西。
“這塊璃，是我從小帶在身上的重要信物。請奉孝先代我保管一段時間，我總有一天會來取回的，你等我。”
抬起手，半透明的象牙色吊墜，在陽光下折射出純淨的光芒。就像我的小然，直到最後，他都是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我依舊感謝上天，與小然一起度過的這兩年時間，我很開心，也很幸福。在今後的歲月裏，他將與更多的人相識、相知，然後選擇決定一生的道路；而我亦將流轉於這漫長的亂世，繼續尋找自己的命運。我們的人生或許無法再度產生交集，但我想他不會忘記我，就如我不會忘記他一般。

從這一刻開始，曾經屬於我們的歲月，已經成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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