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 10.28 沉睡(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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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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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79)

樓主發表於: 2007-10-28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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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8 沉睡(短篇小說)

冬夜的寒風總是吹得令人感到刺骨的疼，細雪如白花般飄落於地，望著滿庭院的白，我頓時覺得今年的冬，除了冷，還多了一抹吹不散的愁。與其說是愁，倒不如說是種不想忘卻的思緒。

站在迴廊底下，望著那暗紅色的欄杆，我忍不住伸手輕撫過那有些粗糙的表面，頓時心底突然一陣酸楚，淚噙在眼眶幾乎掉下。

　是錯覺嗎？還是我的手比那經寒風吹刮的欄杆還要冰冷？不然我怎會觸摸到微微溫熱的感覺？難道方才有人在這嗎？不可能！在這樣的寒冷深夜，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會到這。

　　是啊，除了我，還有誰會到這？就如同除了我，還有誰會記得他的存在一樣。一想到這，我極力隱忍的淚，終於滑落雙頰。

　　「你說，你只睡著了，那究竟何時會醒？」對著空無一人的庭院，我有如喃喃自語般地輕聲問著，深怕驚動了熟睡的家人。

　　「當初，你在這裡與我道別，要我別忘了你，我一直沒忘，那你呢？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

　　「我知道你在，你一直都在，但為什麼不出來見我？為什麼．．．．」

　　但，無論我再怎麼哭喊，回應我的只有冷冽的風聲，只有不斷飛落白雪，最後我無力地跪坐在地，腦海浮現的盡是每次相見的畫面。

－－－－－－－－－－－－－－－－－－－－－－－－－－－－－－－－－－－

第一次親眼看見她，是在寒冬的一個深夜裡，因為我喜歡黑夜，所以總是在夜晚醒來，然後只著單衣，披著黑色披風，就這樣拖著有些沉重的身子到院子，享受著深夜獨有的寧靜。

記得，那天夜裡突然下起大雪，轉眼整個庭院都被白色的雪覆蓋住，我輕靠在迴廊底下的欄杆上，就這樣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我的存在就如同這場大雪一般，來的突然，走時也不會留下半點痕跡，但明年雪依然會來，而我是否還會在呢？

　　「是誰在那？」一個輕柔又帶點緊張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一轉身，便看見一名少女站在柱子旁，她帶著一張好奇又害怕的小臉望著我瞧。

　　「昱祥？這麼晚了，你站在這做什麼？會著涼的。」她見到我的臉後，像是鬆了口氣的道。

　　我沒答話，卻在聽見她喊著他的名字時，立即從他的記憶中搜尋了一下，很快地關於她的一切便出現在我腦海。

「這裡冷，我扶你回房吧！」她伸手就要拉我，卻被我閃開了。

　　因為我不是昱祥，雖然擁有同一張臉孔，但我仍不是他，所以不管她和昱祥的關係多親密，我仍不願讓她觸碰我。

「昱祥，你怎麼了？」她微微皺著眉，好像很擔心我的模樣，但這讓我更加不悅，因為我不是他。

　　「我不是他。」我沒有表情的應道，但一開口就有些後悔了，畢竟我的存在是不能隨便讓人知道的，而她只是個陌生人，我不該如此衝動的。

　　只見她縮著身子低頭思索起來，雙手則不時地搓揉著，好似非常怕冷的模樣，白晰的臉龐倒是和這雪十分相襯。

　　「那你叫什麼名字？」良久，她才開口問了這句。

　　名字？我訝然失笑了。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我，而我自然也不曾為自己取過名字，因為取了也沒有用啊．．．

　　看她依舊在等待著我的答案，我只好隨口道：「無痕。」一但消失，連點痕跡都不會留下，還真是適合我的名字；我不禁如此自嘲地想。

　　「無痕？」她點了點頭，然後露出微笑。「那你在這賞雪嗎？」

　　我搖頭，深夜醒來是我的習慣，在這賞的是夜而非雪，但我並沒有義務告訴她。

　　「我喜歡雪，雖然冰冷但卻潔白美麗，融化時又會洗滌一切塵埃。」她望著庭外的雪，表情倒是十分恬靜，就和他記憶中的一樣，溫柔嫻雅。

　　就這樣，我與她在迴廊下站了好一會，兩人沒有再交談半句，只是靜默的望著黑夜白雪。

　　當天快亮時，我不得不離開了，於是我交待她不准向任何人提起我的事，等她答應了，我才放心回房。

　　若問我是否信任她，也不盡然，因為算她向別人提起我的事，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我想這才是我放心的真正原因。

－－－－－－－－－－－－－－－－－－－－－－－－－－－－－－－－－－－

　望著無痕那張與昱祥一模一樣的臉，我總是猜想他們應該是兄弟，但為何我從沒聽說昱祥有兄弟呢？而且，無痕只在夜裡出現，白天從沒有見過他的身影，莫非他是鬼魂？

　　我搖頭否決了這樣可笑的念頭，雖然無痕臉色蒼白，皮膚很冰冷，但絕對不是鬼魂，因為鬼魂是沒有實體的，更不會想避開她的觸碰。

　　那為何這間宅院裡沒有人知道無痕的存在呢？

　　「無痕，你白天都在做什麼？」我耐不住好奇的開口問道。

　　「睡覺。」他不假思索的道。

　　睡覺？我愣了一下，日夜顛倒的人不是沒有聽說過，但我仍感到詫異，因為這樣的答案是我怎麼也料想不到的。

　　「整個白天？」我很難相信，但他的表情不似說謊。

　　「嗯。」他點點頭。

　　「無痕．．．．」我望著他沒表情的臉，左手忍不住就要撫上他的臉龐。

　　他握住了我手，瞇起雙眼，沉聲道：「不要碰我。」然後他放開了我的手。

　　我有些挫敗的收回了手，低喃道：「你看起來很悲傷，這是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問他，還是問給我自己聽的，但我就是很想這麼說。

　　「因為這世上沒有永恆，而我卻期盼它的存在。」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回了這句。

　　那聲音很輕，若不細聽恐怕會聽不清楚，但在這樣的寧靜深夜裡，那話卻一字字飄進我的耳裡，然後在我發現時，卻已烙在我心頭。

　　「無痕，期盼著不會存在的永恆，這就是你悲傷的原因嗎？」我望著無痕，但他卻不再回答我。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無痕沉睡的原因，也不曉得他悲傷的真正原因，但日後我知曉時，一切都已晚了。

－－－－－－－－－－－－－－－－－－－－－－－－－－－－－－－－－－－－

　　望著依舊深沉的黑夜，或許我該感到欣慰，至少這世上仍有不會改變的事物，不管天地萬物如何轉換，黑夜始終會來，永遠不會消失。

　　這場大雪已經了近三個月，想來也該停了，而我也快要離開了。雖然這是我早就知道的宿命，但不知為何我竟有些眷戀不捨，是因為她嗎？過去從沒有人和其它人交談過，卻獨讓她闖進我的世界，是我太大意還是她太高明，竟悄悄地打開我不願讓人知曉的心門。

　　最近沉睡的時間變長了，夜裡也不一定會醒來，有時一連昏睡了個幾天，讓我知道離開的時間近了，若預料的不錯，大概就這幾天了。
　
　　「無痕。」她輕柔擔憂的聲音，如今聽來卻讓我感到有些懷念，就好像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時，只是這次她喚的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我還以為你不見了，近來都沒看到你。」她皺著眉，神情憂慮，好像很難過似的。

　　「我．．．要走了，今天是來與妳道別的。」短短的幾句話，不知為何我說的竟有些艱難，是因為我不想看見她悲傷的臉嗎？還是我並不想與她道別？我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我知道這些話勢必讓她難過了，因為在我說完後，她的表情顯得很哀淒。

　　「走？你要去哪？」她忍不住問。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以後不會來了，妳．．．」我頓了頓，心裡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妳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她只是望著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靜靜地望著我，那眼神有些黯然，讓我的胸口感到微微的疼。

　　「我會等你。」好一會後，她以堅定的眼神，吐露出這句話。

我沒有再搭話，然後從衣袖中拿出一個錦盒，裡面裝著一只白色玉鐲，是我趁著白天清醒時，偷偷上街買的。

　　「給妳。」我將錦盒遞給她，然後轉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她雙手捧著錦盒叫住了我，「這是？」她不解地望著我看。

　　「謝禮。因為妳幫我保守秘密。」我說完便快步離開。

　　雖然我知道這一別，今生不會再相見了，但離開也非我自己所選擇的，畢竟我本不該存在，消失似乎也是必然的，只是．．．命運弄人，或許當初我不該讓她知道我的存在，那麼就不會有今日的別離之苦．．．

－－－－－－－－－－－－－－－－－－－－－－－－－－－－－－－－－－－－

　　看著滿天紛飛的白雪，我不懂為何看似柔軟的雪，摸起來卻如此冰冷？是因為它也和我一般充滿了愁嗎？

　　「雪柔？」
　
　　聽見熟悉又溫柔的聲音，我不禁連忙拭去臉上的淚，然後擠出微笑。

　　「昱祥，你起來了？」我故作沒事般地笑問。

　　「妳哭了？」昱祥雙手捧著我的臉頰，仔細地瞧著我泛紅的眼眶。

　　我搖搖頭，本來已止住的淚水，卻在看見昱祥的臉後，忍不住又滑落雙頰。

　　「妳怎麼了？」昱祥急忙地問著我，但我只是搖搖頭，因為原因我說不出口，我總不能告訴昱祥，我是因為思念著另一個男人而哭泣，而你跟他有著一模一樣的臉，連聲音也一樣．．．　　　
　　
　　「妳別哭了，我們回房吧！這兒天冷風大，小心著涼了。」昱祥摟著我，輕聲地安慰道。

　　雖然昱祥這麼溫柔，但我仍停不下眼淚，就好像這場大雪，一時半刻是止不了的。

　　所以在我搖搖頭後，昱祥只是握著我的手，陪著我坐在庭院的階梯上。

　　「從小你就愛看雪，但近幾年怎麼一到下雪的日子就特別愛哭呢？」昱祥輕嘆了口氣，好像有些不解也有點無奈。

　　「對不起．．．」我抹去淚水，無法解釋的話語只能用道歉代替。

　　昱祥只是露出溫和的笑容，「別道歉，我們是夫妻嘛！」

　　聽昱祥這麼說，我也回以微笑，但我知道這個笑暗藏著苦澀，只是這樣的苦，只有我自己明白。
　　
　　「那回房吧！」昱祥站起身子，然後朝我伸出了手。

　　我點點頭，握住他的手起身，但在離開前，我忍不住回頭望了那暗紅色的欄杆一眼，雖然明知不可能，但總期盼著能在那看見他的身影，就像我第一次遇見他一樣。

　　不過，我知道他一直都在，他只是睡著了而已，等他醒來就出現了．．．

－－－－－－－－－－－－－－－－－－－－－－－－－－－－－－－－－－－－　　

　　　　「你看起來很悲傷，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這世上沒有永恆，而我卻期盼它的存在。」
　　
　　　　「永恆是存在的，只是你看不見而已。」[/size][/size][/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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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28 沉睡(短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