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9 【羽慕】关于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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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荷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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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3)

樓主發表於: 2017-03-09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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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9 【羽慕】关于春天

这天本来是皇甫笑禅出院的日子，羽人非獍在外面买了一个果篮，竹编提手上绑着红缎带，看去相当喜气。只是他踏入医院后不久，泊寒波便告知他皇甫笑禅腿伤发作，又被送回了手术室。

羽人非獍在外面坐了一阵，果篮就放在身边，苹果橘子的香气混在一起，跟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并不相称。也不知是等了多久，慕少艾总算是从里头出来，卸下口罩，长长地舒了口气，羽人非獍抬起头，把橘子递给他。

医生挑起眉毛，很刻意地做出惊讶的神态：“这不是送给笑禅的吗？”

“等他出院了，我再买吧。”他道，“你还没有吃午饭。”

“真让老人家受宠若惊呀。”慕少艾笑吟吟地说，坐到他身边，摘了手套，一点点剥起橘子。

他动作很麻利，从里头掰开，把一半递回给羽人。动作之间，羽人非獍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气味，和橘子的味道混在一起，一时难以分辨，却令他下意识蹙起眉头。

“怎么了？”慕少艾把那半边橘子给他，自己把另一半朝嘴里塞进去，险些卡着喉咙，整个人给噎得一抖一抖，哪有半点正经医生的样子。

羽人非獍给他拍背，没说话。另一头，泊寒波也很贴心地提着饭盒回来了，又问皇甫笑禅的情况。慕少艾喘过气来，说：“积年旧伤了，估计还要再躺一段时间。”一边讲，一边伸着懒腰，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啊呀，这样的累活，多来几次老人家可受不住。”

羽人非獍想让他换了衣服，坐下来吃饭，通道上却传来一阵喧闹。来的也是熟悉的人，小姑娘两眼通红，泪痕爬了满脸：“医生，快救救我阿公！”

是越小枫，背九命不知在哪伤得厉害，现在还吊着半口气。慕少艾饭盒还没碰到，只得认了命，转头重新做消毒去了。

羽人非獍的医院之行，一是来送皇甫笑禅出院，二是来探望慕少艾，现在目的一个也没达到，场面堪称混乱无比。泊寒波让妹妹安慰着越小枫，又对他说：“羽仔啊，你在这里也坐了好一阵，不如出去走走。”

羽人非獍看着焦头烂额的医生们，心觉不好打扰，也就起身离开。果篮倒没带上，只是留在那里。

医院的后面就有个园子。这时候是初春，梨花风也没起，树木大多只抽了芽，看去光秃秃的，风景十分萧条。道旁尽是草丛，也绿得无精打采，说是出去走走，其实并未有什么好风景可以看。羽人非獍来回踱了一阵，视线游移着，不知在看什么。他脸色很苍白，身形瘦削，整个人就像刚经冬的树，挂着点零星的绿意，很有些惨淡而凛冽的风致。

泊寒波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才知道他看的是卡在树上的鸟巢。旁边还停栖着一只鸟，抖着翅膀，脑袋转来转去。羽人非獍说：“我还以为它在冬天就冻死了。”

“你认得？”泊寒波下意识说。话甫出口，转念一想，又觉得羽人总归有自己的道理，便转口道，“动物么，总是很顽强的。”

羽人非獍点点头，停下步子，转去看医院高耸的建筑。这时候，那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似乎又飘散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方才在手术室外等久了，对这股味道似已适应，此时忽然闻到，却熏得人喉咙发苦。

他模模糊糊地记得，当年自己送母亲过来，医院里也正是这个气味。

他原本不喜欢医院，却有两个朋友长年与这里打交道，来来往往之间，似乎也就适应了。大约世间万事不过乎如此，习惯皆能成自然。

羽人非獍垂下眼帘，忽然说：“回去看看吧。”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泊寒波絮絮叨叨地说，也跟着他过去了。

手术室外面，断雁西风安慰着小姑娘。越小枫大约是刚下二胡课，旁边还搁着乐器，她的情绪已冷静下来，也不哭了，只鼻尖还是红的。见了他，小姑娘轻声道：“羽人。”

羽人非獍也想劝慰她，想了想，竟不知如何开口，便拿二胡过来，为她演奏。曲目是他熟悉的，手指一动，便在弦上流淌，那调子极是哀婉，越小枫愣愣地听了一阵，回过神来，忽然的变成了放声大哭。

泊寒波夺走他的二胡弓：“羽仔你真是，安慰人哪有拉这个曲子的？”

越小枫扑到断雁西风怀里，哭得喘不过气，羽人非獍拿着二胡，有些歉然，便又从果篮里拣出一个橘子，给她剥着。

等越小枫哭累了，手术灯也变了颜色，慕少艾摘了手套，哭笑不得地道：“刚才听到二胡曲子，羽仔，是你吧？”他瞥了小姑娘一眼，“把人家弄成这样。”

“手术如何了？”羽人非獍问。

“没事了，好好疗养，以后也不会有后遗症。”慕少艾忽然一笑，压低了声音说，“小丫头等累了，居然睡着。”

众人视线落在小姑娘闭合的双睫上，断雁西风笑着说：“我送她回去吧。”

泊寒波也跟着妹妹离开了，慕少艾换了衣服，端盒饭去办公室。他也真是累极，顾不得什么形象，埋头只是吃。已近黄昏，从窗外照进的日光是暖橘色，落在慕少艾脸上，也是格外温暖的样子。

羽人非獍在一旁坐着，又给他倒水。慕少艾鼓着两边脸说：“羽仔，真抱歉，上次你来看我我就在忙，这次又是这样。”

“没事。”羽人非獍把水杯推给他。双手交接之际，他又从对方身上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

这次他想起来了，是消毒水。

这样的味道，曾经像幽魂一样在他四周纠葛不去。在很早的时候，这股气味对他而言意味着母亲僵冷的面容，和师父断裂的手臂。它像从漆黑的深涧里逸出来的，散发着腐烂的死气。

“羽仔？”

慕少艾说，舒着眉眼，有些疑惑的神态。羽人非獍回过神来，很快地说：“只是一时出神而已。”

“你这个样子……”慕少艾眨眨眼，又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我身上的消毒水气味还没洗掉吗？”

“不用。”羽人非獍说，他忽然按住了慕少艾的手。对方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橘色的日光照在他苍白的脸庞上，给那里添上一层暖意。

也许他自己并未察觉，但在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那习惯紧簇的眉头，是舒展开的。

“不是什么特别的味道。”

皇甫笑禅出院的时候，已经到春季尾声了。

给他推轮椅的是个陌生人，据说是他失散多年的兄长，这其中的曲折又是另一回事。背九命也早已康复，出院那天，羽人非獍为了表示祝贺，还欲演奏，众人早已手忙脚乱把二胡抢走了。

“羽人大师，为了这欢快的气氛，还请您收手吧。”泊寒波笑着说。

经过春天，树木抽了芽，生了枝，扶疏蓊郁。花落了些，但谢了这阵，还有更多等着后开。

慕少艾偏头看着窗外，笑眯眯地道：“就要热闹起来了呀。”

夏季的暖热已寄在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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