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6 同床各夢(爭鹿/上官爭先x占雲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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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樓主發表於: 2019-07-26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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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6 同床各夢(爭鹿/上官爭先x占雲巾)

南域最高執法機關一局通神，為低氣壓籠罩已近一旬，隨著時間遞進，氣氛沒有好轉反而每況愈下，府衙上下個個繃緊神經，不敢任意嘻笑，尤以風暴中心‧一局通神之主上官爭先周遭為最，更是人人兢兢業業，臨深履薄。

「一府不治，何以天下？一局通神內外統統打理清潔，不留一點塵埃！」

總管佝僂著腰唯唯諾諾稱是，又頓下腳步，期期艾艾問道：「那、卜居瑞雪呢？」

上官爭先眉頭一跳，額上青筋爆出，提高音量：「統統、全部，任何一處都要打理，聽不明白嗎？」

「是、是！」總管面無人色，在連連是聲中倒退退下。

「師尊，」紅衣捕頭桐吟姿態較往常更低，笑容堆滿在一張還算端正的臉上，恭恭敬敬送上酒壺，「這是您最愛的鹿血酒，補補身——」話還未完，便被凶狠的眼神所震懾失語。

「案件都偵破了嗎？還有時間來陪酒，你若是想永遠只當個金章銜命捕就再這樣不爭氣下去！」

青年銜命捕在老者如連珠砲的破口大罵下，能屈能伸地拍胸脯保證必定恢復「一局通神，十日破案」的光彩、趕在麒麟閣之前偵破云云，可惜向來大為受用，今日卻未見效果，老者臉色未霽。銜命捕在師尊的陰沉瞪視下，只得摸摸鼻子，攜著酒壺原路告退了。

轟走愛徒後，上官爭先心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趨惡化，連排布棋譜都心浮氣躁。

「師尊之前和那鹿巾關係最差的時候，也沒有這麼難安撫啊……」桐吟在暗處窺視了一陣，無可奈何，喃喃抱怨著率領下屬出了衙門，打算先到麒麟閣晃晃，看能否從小三仙那裡探到相關消息。

一局通神裡，主子遷怒、雞蛋裡挑骨頭，下僕焦頭爛額，也不少見，如此這般又過了一天。

夜幕低垂，驀然一襲超然身影飄逸而入，面如冠玉，姿態凜然，高潔絕俗有若仙人，穿過門衛大大方方登堂入室，所經之處無人攔阻，盡皆低頭行禮。總管迎上前去，搓著手連聲叫喚「鹿先生鹿先生」，只差沒抱住他的腿聲淚俱下。

雖然上官爭先才是一筆通神唯一的主人，但此人——參天鹿幘占雲巾儼然才是主事者。占雲巾駐足傾聽了一會，果如預期不是什麼大事，而是哭訴令公又發怒了，十日來怒氣一陣一陣緊鑼密鼓從未間歇，導致不少家僕衙役待不下去，也擔心老者怒氣攻心、一命歸西。

占雲巾吐出一口氣，一聲「我明白了」，轉往內室，沿途人人睜著被期盼點亮的眼，有如瞻仰救星般目送著他一路穿行，前往官署後方的令公居處。

不知自己被下人告了一狀的上官爭先已從山庭歸來，脫去衣袍準備就寢，突然眼神一凝，彷彿發現枕下壓著了什麼重大案件的蛛絲馬跡，謹小慎微地拈起那微小之物——一根細長的朱色髮絲。觀彼顏色，是誰的髮一目了然！

「讓你們把一局通神內外打掃妥善，是怎樣打掃的？這麼清楚的一根、一根毛髮都沒清理乾淨！廢物！」上官爭先再度勃然大怒，咬牙切齒罵了一通，婢僕聞聲而來，戰戰兢兢跪在門口，也被上官爭先一字滾斥退。

「一群蠢材！」上官爭先氣沖沖罵道，卻輕輕鬆開手指，讓那根疏忽沒清理到的髮絲飄落枕上。

倏然，門被推開，上官爭先眼皮一掀，「不是要你們滾——」還未罵完，來人形影落入眼裡當下，氣燄便有如一桶水潑來似的平息下去。

「鹿、鹿巾！」

占雲巾旁若無人進到房內，順手將門帶上，正眼也沒瞧房間主人一眼，逕自卸去鹿冠、外袍及隨身器物，身著中衣便伏身躺下，一連貫的動作是為長年養成的習慣，做起來一氣呵成極其自然。

占雲巾身上一如往常帶著清冷雪梅芳馨，令老者滿腹焦躁稍稍緩解。

自參天鹿幘入府後，上官爭先「心不甘情不願」在一局通神最高處依照占雲巾居處卜居瑞雪的格局闢了一處樓閣亭臺，其餘方面倒是大方，僅臥寢吝嗇得不另配給。占雲巾畏熱，往往在新卜居瑞雪待一整天，連公務也在那裡處理，很少恁般時辰即歸寢。

看到人這麼早便進房，上官爭先氣消了一半，一隻手伸長過去，清了清喉嚨，道：「咳，老夫還以為你要使性到何時。」

占雲巾一語不發，望著老者放到他腰上的手，上官爭先得意道：「你若未得到老夫允可擅離一局通神，就等著收通緝令吧。」

占雲巾微動雙脣，據實道：「鹿巾已離開十日。」

「算你好運，明日、我原已令桐吟明日就出發緝拿！」

占雲巾一舉拍掉腰上的手，腰一擰背轉過身去。

上官爭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消了一半的氣又提到半空，雖慶幸無人看到，也拉不下面子，粗著嗓子道：「你都回來這張床睡了，是在擺什麼姿態？」

「你吾地位平等，鹿巾無須聽你號令。」

上官爭先耐著脾氣道：「吾這不就在詢問你的意願？」

「吾拒絕。」

言簡意賅，連猶豫都沒半分猶豫，上官爭先氣得吹鬍子瞪眼，磨著牙道：「占雲巾！吾連呼吸你都看不慣是吧！」

突然跳到此番結論，占雲巾也懶得分辯，淡淡道：「令公不善知人，善自知也。」

從上官爭先的吐息聲，占雲巾不難察知他的氣憤，但最後上官爭先只從鼻子重重哼出一聲，不似以往無休止的翻舊帳與尖酸嘲諷。

占雲巾不理會另一端上了年紀的男人，將心思放在這段時間回風濤十二樓協助的未竟事務，過了一陣子才注意上官爭先未再有動靜，微側首，身後人求歡不成竟已鼾聲連連。占雲巾沒好氣，手往床角一揭，替那人草草蓋了件被毯上去。

藉著未盡之燭掃視房內，這府邸雖故作高雅，佈置裝潢仍流露一股庸俗之氣，確實處處不入他的眼。

多疑識淺，蔽賢寵頑，偏狹小器、假公濟私。多年前因他胞妹香如昔神昏意亂誤殺捕役，上官爭先逮住機會，要脅他低頭屈膝、委身其下，對外並散布玄璣屈於兵璣之下。為親妹，他甘之如飴，在他的「掣肘」下，一筆通神亦再難維持急功近名的「十日斷案」。

上官爭先毛病多如牛毛，他入府十載，二人爭吵的次數還比和顏悅色言談者多，本月初旬又起齟齬，互看不順眼，拂衣而去，本意供彼此冷靜，他自身清靜安寧了幾日，回返後卻又聽聞上官爭先動輒對下人發威動怒。

十年能讓一幼童成長成材，卻有上了歲數的人永遠不見長進；另投風濤十二樓的元守默得心應手、如魚得水；世事千變，軒昂五璣分崩離析，獨堂堂兵璣頑固如山、傲慢不改。

若要舉出這老人除了排兵布陣外寥寥無幾屈指可數的長處，還須費一番苦思惡想……

外界傳言令公懼內，故不納妾，上官爭先對此傳言氣到胸悶，卻也只是胸悶。占雲巾本以為上官爭先視他為眼中釘故處處作對、對他是欲除之而後快的厭惡，孰知非也——傳聞確是不符實情，令公不欲納妾，實因眼裡唯有一個參天鹿幘占雲巾，十年如一日。

上官爭先太過在意他占雲巾，費盡一生的執著，都用在他身上。

占雲巾心下暗嘆，將老者的被子往上拽嚴實了點。

「鹿先生這麼早就要出門？」

天色未亮，占雲巾欲出門前，便聽得金章銜命捕討好的聲音。桐吟品格雖不高，辦事有其俐落周到之處，莫怪上官爭先視如己出、寵愛有加。

「吾上一趟風濤十二樓。」

「鹿先生不是昨日才回嗎？有事交由桐吟跑腿即可。」

「不，吾親自前往，去去便回。」

占雲巾假裝沒注意到桐吟及府內總管鬆了口氣，道：「昨晚吾帶回的那隻雞，讓廚房料理了，今日替令公送去。」

「是是，鹿先生您放心！」總管喜笑顏開，可以想見主人心情定當好轉。

占雲巾又對桐吟道：「令公心煩易怒，乃因腎陰不足，虛火旺盛，勸他少飲一點鹿血酒。」

桐吟微窘，陪笑稱是。

占雲巾昂然步出外宅，習慣性地瞥了眼天際，一筆通神莊嚴的屋簷後，曉星正寥落，晨光復泱漭。

完

獨坐幽簧裡，彈琴復長嘯。
噗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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