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30 【待情歌】慕龍慕，有生子，慎入，18F更新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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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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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8-07-27 08:2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30 【待情歌】慕龍慕，有生子，慎入，18F更新生子

天擦黑的時候，慕少艾已經喝得有點醉了，但他還是很堅決地站起來往外走，茉莉追著他從房裡出來“慕先生等等”，慕少艾回頭看她，見她手裡拿著一把傘，慕少艾微笑著接過來，握著傘柄，嗅了嗅：“有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兒呢，這把傘吾可不捨得還了。”

茉莉臉上飛紅，心裡卻還清明：“慕先生又取笑人了，我這樣的姿色，慕先生哪裡看得上？”

慕少艾搖頭：“都是美人，都是美人。”

“望江樓里都是美人，慕先生卻從來不肯留宿。”含嗔帶怨的，是望江樓里的頭牌嫣然。

慕少艾笑著看她：“嫣然姑娘抱著琵琶是要往何處去？”

嫣然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城裡的宋老爺請我去唱曲。”

“可惜不同路呀。”慕少艾嘆息地搖搖頭：“要不，我還可以在嫣然姑娘的轎子里擠一擠。”

茉莉急忙道：“慕先生要轎子嗎？我現在去叫。”

“哎呀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也，藥師之意嘛……”慕少艾笑笑：“不用轎子，這樣的細雨里，走走也好。”

慕少艾向侍女道了謝，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嫣然輕嘆一聲：“最無情便是多情郎。”她看著茉莉：“慕先生是個頂好的客人，英俊，多金，風趣，風雅，有這樣的客人，是你的幸運……也是你的不幸。”

茉莉低眉順眼：“多謝嫣然姐提點。我心裡……是清楚的。”

“清楚便好了，話說回來，慕先生真是個頂好的客人。”嫣然笑笑，抱著琵琶上了轎子。

轎子晃晃悠悠地在細雨中前行，嫣然緊緊抱著琵琶，忽然掀開小窗上的幕布伸頭出去看。

……什麽也沒看到。

朦朧的視線里并沒有那抹黃色的身影，長街上，只有雨，淅淅瀝瀝。

嫣然輕嘆一聲重新坐好，腕子上的翡翠玉鐲在弦上擦過，幾聲不成調的樂音，零落如她的心情：這是慕先生送給她的鐲子。

不只是她。涵香有慕先生送的步搖，月齡有慕先生送的瓔珞，萍萍有慕先生送的耳環……望江樓的女孩子們，誰都收過慕先生的禮物，誰都聽過慕先生的溫言軟語，誰都曾被慕先生抱在懷裡，不一樣的，只是時間而已。

誰都喜歡慕先生，誰都恨慕先生。可是看到那張微笑的臉，又沒有了恨的力氣，只餘下一聲嘆息。嫣然淺笑著：再過幾個月便好了吧。再過些日子，就能釋懷了，這是涵香告訴她的，而她，一直在努力把相信變成事實。

慕少艾并不知道正有一個人婉轉地想著他，他只是撐著傘，悠悠地走在河邊。

有琴音順著河飄下來，慕少艾停下腳步，轉頭看上去。

細雨落在河面上，水和水溶在一起，激起一點漣漪之後消失了形跡。

和著琴音，一條三層的畫舫順著河水漂流，船頭掛著一盞圓形的燈籠，燈籠上有暗色的花紋，距離有點遠，看不清是什麽。

那琴音也含混得紧，似乎主人并無意奏琴，又找不到別的事件打發時間，故而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琴弦，并不成什麽曲調。

畫舫渐渐漂近了，琴音也漸漸消失。慕少艾等了一會子，也沒有聽到琴音再度響起。想來是那人厭倦了這樣無聊的遊戲，於是罷手。

画舫漂過慕少艾的身邊的時候，風略掀起簾櫳，簾櫳內好一幅灼灼的景象，珍玩珠玉不計其數，而所有的珍玩珠玉加起來，都不及一瀑淡紫色的長髮來得亮眼。

那是一個背對著慕少艾側躺在榻上的人，一手撐著頭，一手執扇輕搖，流雲一般的長髮委頓一地。

背影已是絢麗如斯，未知姿容幾何？

慕少艾有些好奇，但他縱然自詡風流，也不至於孟浪到看到美人就往人家房裡竄的地步。於是，他只是撐著傘繼續往前走，河水悠悠，大船漸漸漂遠了，空氣中氤氳的香氣一直不散。

突然間，慕少艾想起了一件大事：這船可不能一直這么漂下去。此去兩里地，就有一座橋了。

這算不算一個和美人搭訕的藉口呢？慕少艾輕笑：就算是個藉口，也是個理直氣壯的藉口。

他提起一口真氣，快步追趕畫舫。

果不出他所料，画舫還在順水漂流，悠閒的主人全然不知再過一會兒，船就要撞上橋了。

慕少艾飛身到橋上，運氣連發三掌，掌力綿柔，把畫舫穩穩當當地推回去數十丈。

龍宿本是閉目小憩，察覺船隻在逆流而上，驀然睜開眼睛，金色雙瞳是和流雲紫發截然不同的冷銳。他起身走到門口，透過竹簾的縫隙看出去，眼前有一道黑乎乎的弧線，似乎是一座橋，而在橋上有一個人影。

原來是有熱心人相助。龍宿一掀簾子走出去，站在船頭朗聲道：“相助之情，疏樓龍宿在此謝過。”

竟然是男人啊……慕少艾心裡有些詫異。適才龍宿側臥榻上，所以看不出來，現在龍宿立於船頭，一眼便可見，此人縱然修長瘦削，卻絕對不是女子。

龍宿輕搖紫龍扇，一道光弧自扇中飛出，銜著船上的錨飛起來沉入水底，穩住了船身。

“在下藥師慕少艾。”

“久仰，久仰。”龍宿的語氣十分敷衍，藥師慕少艾這個稱號此時在江湖上尚屬籍籍無名。

“彼此，彼此。”慕少艾的態度也鄭重不到那裡去，儒門龍首之稱號，他有所耳聞，卻并不會覺得那樣的神話真的比自己高明多少。

雨忽然轉大，慕少艾一笑：“龍首之船，可有片地可以避雨？”——他追趕畫舫的時候，不知把傘丟到哪裡去了。

豆子一樣的雨點密密麻麻落下來，龍宿并非不近人情的人：“藥師請上船避雨吧。”

龍宿的儒音很重，慕少艾故意學他，偏偏又咬字不清：“上床避雨嗎？藥師卻之不恭了。”身形略一搖，便已站在了龍宿旁邊。

慕少艾適才在口舌上占便宜，龍宿并不是沒有聽出來，卻是意外地沒有動怒。龍宿看著慕少艾的側臉：全是托這張臉的福吧？對著這樣一張臉，實在很難動氣。

慕少艾并沒有在看他，而是在看頭頂搖晃的燈籠：“一條紫龍。”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龍宿道：“不過是龍紋。”

見適才的調侃并未引動怒意，慕少艾打蛇隨棍上：“這條紫龍，和它的主人一樣。”

“一樣什麽？”龍宿輕搖團扇。

“一樣美。”慕少艾轉頭，笑瞇瞇地看著龍宿，往前走了一小步，竟然就那么直接吻下去了。

龍宿伸手環住慕少艾的腰，手上略用三分勁道：“汝可知自己在做什麽？”

慕少艾察覺龍宿已經運氣于掌，隨時可能一掌把自己轟飛，卻是滿不在乎地叫起來：“哎呀呀，這么親熱地抱著，藥師會害羞的。”

龍宿輕笑，金瞳里殺機已現：“害羞？”

慕少艾同樣伸手摟住龍宿：“因為害羞，所以方才只吻了龍首的眉毛啊。”

“哦？”龍宿伸手覆上慕少艾的臉：“那汝本來打算吻哪裡呢？”他的手指纖長，從慕少艾的額頭一直向下滑。

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拂過慕少艾的睫毛：“這裡嗎？”睫毛下的那雙眼睛如秋水一樣明澈，即使口舌輕薄的時候，視線一樣誠摯不帶一點兒猥瑣。

手指滑過慕少艾挺秀的鼻梁：“這裡嗎？”

“還是……”手指繼續向下，停在慕少艾的嘴唇上：“這裡？”

龍宿的語氣閑閑的，眼裡的殺氣可一點兒不減。

慕少艾突然張嘴咬住他的手指，舔了一下：“味道不錯。”

龍宿有些愕然，但之後，他立刻讓慕少艾也愕然了。把慕少艾鎖在臂彎里，傾身覆上那紅艷的嘴唇，盡情品嘗了一番之後，龍宿贊許地笑笑：“汝亦十分美味。”

“風急雨驟，龍首打算一直站在這裡嗎？”慕少艾貼著龍宿的耳朵問。不待龍宿回答，他已經掀起簾櫳，抱著龍宿旋進了屋子。

之後的事情便是不言而喻了。

簾外風寒，簾內風香，雨聲如激烈的鼓點，夜是搖晃的天地。

慕少艾是被吵醒的。

有人高一聲低一聲地喚著：“慕先生！慕先生！”聲音十分急切，慕少艾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

許是哪家的孩子或老人患了急症？這樣的事情發生好幾回了。他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不在家，城里的人上門找不著他，只好一群人跑出來漫山遍野地喊。這樣的事情可拖延不得，慕少艾從床上爬起來，趕緊穿好衣服走出去。

“我在這裡。”慕少艾一掀簾子走出去。

“慕先生，原來你在這裡！”炊餅店的老闆停下腳步朝畫舫看過來：“大事不好了！快去望江樓瞧瞧嫣然姑娘吧！”

炊餅店的老闆娘狠狠瞪自己的男人一眼：“她好不好關你什麽事？”轉臉看上船頭：“嫣然去宋老爺那裡唱曲，不知怎么得罪了一個怪人，現在樣子很奇怪，余大夫和鄧大夫都束手無策，都說還得請慕先生去看。”

慕少艾從船上飛下來：“我馬上趕過去。你們去告訴其他人，已經找到我了，不用再找了。”旋即化光消失。

龍宿也被這拉拉雜雜的一長段對話吵醒了。望江樓嗎？這個名號，龍宿并不陌生，畢竟，儒門龍首也是風月場上的老手。龍宿淺笑：藥師，汝與吾當真是彼此彼此。

忽然覺得腰下有什麽東西硌得慌，龍宿伸手去摸，摸出半截斷掉的簪子。

——昨夜慕少艾把他按倒在床上的時候簪子撞到床柱折斷了。

當然，慕少艾也立馬嘗到了苦頭。龍宿看著簪子上的一點猩紅——斷掉的簪子刺傷了慕少艾的臉，雖然只是一道淺淺的傷口，可是，對他來說，一定是很大的煩惱吧？

龍宿愉快地猜測著慕少艾的想法并對自己的推測深信不疑，一方面，是儒門龍首對觀察他人掌控局面的自信，另一方面，慕少艾是一個很容易了解的人，對疏樓龍宿來說。

一個閒人總是很容易了解另一個閒人的。龍宿看著滿目狼藉的房間：這就是了解與溝通的結果。

不過，也沒什麽好計較的。龍宿拾起地上的衣服：誰也沒吃虧。或者說，兩個爭強好勝的人都占足了便宜。煩惱的人，只會是仙鳳……

她想把這畫舫恢復原樣可不容易。龍宿想象仙鳳苦惱的樣子，忍不住輕笑，穿好衣服，打理好儀容，對著鏡子看了看，負手回儒門去了。

至於這畫舫放在這裡會不會被賊惦記，根本不在儒門龍首的考量之中。

慕少艾還沒到望江樓，遠遠便聞哭聲震天，他心裡一凜，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去。

望江樓的老闆柳思思正坐在大廳里哭天搶地，看到慕少艾來了，才略止住眼淚：“藥師啊，快去看看嫣然這個苦命的孩子吧！臉都爛了一半了，以後還有誰要聽她唱曲呀？”

慕少艾答應著上樓而去，心裡則在思忖：臉爛了……似乎是中毒了……

走進嫣然的房間，但見羅帳放下，涵香和月齡正坐著對泣，萍萍忍著眼淚說些寬慰的話語，卻聽不到嫣然的回答，只能聽到細微的抽泣聲。

慕少艾坐在床沿，隔著帳子問道：“嫣然，聽說你病了，我給你瞧瞧，好不好？”

嫣然只是哭：“不要。”

“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診脈就可以了。”她的語氣雖然傷心絕望，但并不是源自肉體的苦痛煎熬，慕少艾略松了一口氣。

一隻戴著翡翠玉鐲的手從帳子里伸了出來，慕少艾搭上手腕細細想了一回：脈象很像是中毒，卻又透著一股奇詭之象，不是一般的毒藥。

他軟語哄道：“你出來給我瞧瞧症狀好不好？”

嫣然伸手把帳子緊緊按住，哭聲更大，簡直要背過氣去了。

慕少艾對眾人做個退出去的手勢，等她們離開了，一把把帳子從嫣然手下抽了出來，嫣然手按著床繼續哭。慕少艾撥過她的臉，輕聲道：“別哭了，沾到水，好了以後會留疤痕。”

這個恐嚇十分有用，嫣然的眼淚一下子停住了。

情況并沒有柳思思說的那么可怕，現在看來，嫣然不過是左臉臉頰上有銅錢那么大一塊黑斑。

“慕先生，這個能治好嗎？”嫣然用希冀的眼神看著他。

“當然能。”慕少艾心裡卻沒有這么篤定。

“要是治不好怎么辦？”有人冷冷地問。

慕少艾詫異地轉頭，是茉莉。

茉莉提高了聲音：“如果治不好的話，慕先生就給嫣然姐贖身吧！”

嫣然抬起袖子遮住臉：“茉莉，你回來了。”

茉莉點頭：“我沒找著慕先生，所以回來了。”

慕少艾看著她，忽然明白了。沒有找到我，找到了傘啊……

那把被他丟下的傘，此時正握在茉莉手中，傘面上俱是泥濘，難怪她會生氣。

時間和場合不對，慕少艾卻也不能對她的心情完全置之不管，他伸出手去：“哎呀呀，這把傘不是給我了嗎，茉莉你怎么又收回去了。”

一把傘打在他臉上。

茉莉轉身跑出去了。

嫣然急忙放下袖子來看慕少艾：“慕先生你沒事兒吧？這丫頭今天是吃了火藥嗎？居然拿傘丟你。”

慕少艾捂著臉苦笑：“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打呀。”

嫣然拉下他的手，看了一眼便叫了起來：“慕先生你的臉受傷了！茉莉這個死丫頭！”

慕少艾對著床頭的鏡子一看：“不關她的事。這是別人弄的。”

別人……嫣然在心裡品味這兩字，臉色一沉，轉身躺下拉過被子：“我要休息了，慕先生請出去吧。”

慕少艾笑笑，躡手躡腳地退出了房間，開了藥方，請柳思思派人去抓藥，又叮囑柳思思撤掉嫣然房間里的鏡子。

柳思思擔憂地看著慕少艾，低聲問：“嫣然這孩子沒事兒吧？”

“這方子不能根治，卻還能壓一壓，等我去宋老爺那裡問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再查閱醫書，總是有法子的。”

“她昨天半夜跑回來的時候，臉上的黑斑才黃豆那么大，現在已經長到銅錢大小了，再發展下去可得了。”

慕少艾笑一下：“柳媽媽不愿意養她，我養她算了。”

柳思思冷哼一聲：“藥師什麽都好，就是沒良心。”

“我給她贖身，還沒良心？”

柳思思覷著他：“你沒有這樣的心意，又何必說這樣的話勾搭她起心？”她擺擺手：“算了，風月場里的男人，你算頂好的了。”

“這是贊美嗎？”慕少艾問。

“有時間和我這老不死的瞎扯，你不如去哄一下茉莉。她也跑出去找你了……”

“我看見了，沒找到我的人，只找到我丟掉的傘。”

“何止。”柳思思冷笑：“她回來的路上遇到炊餅店的，老闆娘說一群人找了你半天，結果你是從一個畫舫里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操勞了一夜還沒睡醒。”

“……壞事不出門，好事傳千里啊……”慕少艾轉身欲離開。

柳思思瞪他：“你不去哄哄茉莉？”

“她還在氣頭上，我進去討打么？”慕少艾拿著傘走了出去。

呵，又下雨了。

他撐開傘，走下臺階。

才放晴了半個早上，細雨又在天地間織了一張羅網。

走過炊餅店的門口，一個紙袋飛了過來，慕少艾一手接住，是一個熱乎乎的蔥油餅。

“慕先生，我代我婆娘給你賠罪了！”炊餅店老闆的嗓門不是一般的大。

“賠罪？”

老闆在自己臉上比劃一下：“聽說你被茉莉拿椅子砸了？”

“……呼呼，當真是壞事不出門，好事傳千里啊……”長街雨如絲，慕少艾撐著傘，緩緩前行。

來到宋老爺府上，不出他所料，這裡也是熱鬧非凡。

宋夫人正在責備丈夫：“你交的都是些什麽朋友啊？居然在晚宴上放蟲子出來，把秋秋都嚇哭了！”她緊緊摟著懷裡的小孩。

宋老爺也是追悔不已：“我也沒想到啊。醒惡者是很斯文持重的一個人，我怎么知道他的朋友這么奇怪。”

“你以後少給我去南疆。那裡的人太奇怪了！”宋夫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我的生意大部分在南疆，不去那裡，你吃什麽？”看到慕少艾走進來，宋老爺的語氣陡然嚴厲起來。

宋夫人見有外人來了，也不再和丈夫頂嘴，低眉順眼地說：“我帶秋秋回房去了。”

宋老爺請慕少艾坐下：“我就知道慕先生一定會來。”

“那人呢？”

“已經走掉了。”宋老爺說起這事，也是頭痛不已：“嫣然唱曲唱得好好的，也不知那人發什麽神經，竟然放了一堆蟲子出來，密密麻麻地就往嫣然那裡飛，還好醒惡者袖子一轉，把那些蟲子兜了回去。不過……”他拿手遮住嘴，低聲道：“還是有一隻飛到了嫣然臉上，我親眼看到那隻蟲子鉆進去了！”

他加重語氣：“真的鉆進去了！當時兵荒馬亂的，別人沒看到，可我瞧見了！那隻蟲子不是把嫣然咬了一口，而是鉆了進去！”他打個寒戰，似乎自己才是事主。

嫣然沒有提起這件事，看來，她沒有感覺到。慕少艾撓頭：聽起來，不是毒，是蠱啊……這個我可不擅長。

“你剛才提起的醒惡者是做什麽的？”

“南疆人，我們商行的一個大主顧，每年都在我這裡買很多東西，難得他到中原一趟，我便在家裡設宴款待他，還特異請了嫣然來唱曲，誰知竟會出這樣的事情。”宋老爺搖頭，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和一張銀票：“醒惡者也不好意思多留，走之前留下了這藥，說吃了這個藥嫣然便沒事兒了，五百兩銀子則是給嫣然壓驚的。秋秋被嚇壞了，哭鬧得厲害，我也就沒派人立刻送到望江樓去。藥師你來得正好，幫我捎過去吧。”

慕少艾接過來：“這是七百兩……”

宋老闆做個噤聲的手勢：“這事兒我也有責任，多出來的部分是我的心意。”

心意嗎？慕少艾把東西揣進懷裡：家有賢妻也攔不住對美人滋生心意啊……

忽然又想起柳思思對自己的責備：沒有心意，何必去撩撥別人的心意？

心意是什麽呢？慕少艾撐著傘在細雨里緩步前行，雨，幽幽的，是一張透明的羅網，網羅天地。

回到望江樓，讓還在生氣的嫣然起來吃了藥，見她迫不及待地叫人拿鏡子來，慕少艾忍不住笑了：“哪裡有這么快起效？你再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就沒事兒了。”

慕少艾站在嫣然門口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去看茉莉：現在進去，還是要被打呀！

他摸一下自己的臉：可真是刺激的一天……呼呼，腰酸背痛的，還是回去補個覺吧。

細雨中，慕少艾撐著傘獨行。

天寬地廣，風雨無聲。

當真是睡了個天昏地暗，慕少艾醒來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胡亂煮了些東西果腹，坐在窗前發呆，看著風雨中飄搖的薔薇花枝，那一束搖曳的淺白色，搖著搖著，竟然變成了一瀑流雲般的紫髮，慕少艾苦笑一下：所謂飽暖思淫欲，無非如此。

他撐著傘走了幾步，想想不妥，回去，擱下茉莉的傘，換了自己平常慣用的一把，慢慢向河的方向走去。

畫舫仍在，人卻不在。只有一盞燈籠，搖晃著，為夜色涂一點柔光。

站在門口看進去，屋子里亂得很。看得出來，主人曾經打算收拾，扶起了幾樣倒掉的傢具，不過，一塌糊涂的屋子可沒那么快拾掇乾淨，缺乏耐心的主人於是揚長而去。

待把傾倒的零碎物件一一收拾好，已是下半夜了，倦意又涌了上來，慕少艾打個哈欠，躺在榻上睡著了。

又是被吵醒的……

慕少艾輕咳著站起來。

帶人來回收畫舫的穆仙鳳奇怪地看一眼慕少艾，也不打算多問什麽，淡淡施一個禮：“船我們要帶走了，先生去別的地方休息吧。”

也是個美人呢，雖則年紀小了一點，假以時日……慕少艾在心裡給穆仙鳳打著分。

對慕少艾審視的目光十分不滿，穆仙鳳轉過身去收拾桌子上的東西：“主人的字畫我先拿回去了，你們慢慢把船划回去。”

眾人看四周，俱是納罕：“主人在這裡和人打過架嗎？又是劍痕又是掌風的，墻板上都是一道道的。”

慕少艾臉色一紅，轉身離開了。

一人問穆仙鳳：“剛才那人是主人的朋友嗎？沒見過他來儒門呢。”

另一人搶著回答：“主人的朋友多著呢，我們怎么會全部見過。”

穆仙鳳把字畫卷一卷收好：“我先回去了。”

一個人站出來：“我陪你回去。”

“也好。”穆仙鳳點頭。

回轉儒門，已是早上，穆仙鳳抓住一個小廝問道：“主人呢？”

“在前廳和人議事。”小廝補充：“主人交代過了，仙鳳姐姐若是回來了就直接去休息。”

“還是先見過主人再退下比較好。”穆仙鳳抱著一大袋卷軸去書房等待。這裡是從前廳到後堂的必經之路。

到了中午，才看到龍宿不緊不慢地從書房外走過。

穆仙鳳在窗子里招招手：“主人，我回來了。”

龍宿走到窗邊：“你這孩子……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等我，趕快去睡吧。”

“重要的東西我都帶回來了，至於畫舫，明天應該就划回來了。”

“重要的東西？”龍宿揚眉：“是什麽？”

“主人的墨寶呀。”穆仙鳳的上下眼皮打著架。

“困了就去睡吧。”龍宿有點好笑。

“對了，我們到的時候，有個人在畫舫里。他還收拾了屋子呢。”

“你怎么知道他有收拾屋子。”龍宿并沒有問這個人是誰。

“看得出來啊，屋子里曾經亂七八糟，後來又收拾好了。絕對不會是主人收拾的，那就肯定是他收拾的。”穆仙鳳忍不住問了：“那個人是誰？”

“一個藥師。”龍宿簡略地答道。

穆仙鳳打著哈欠，龍宿輕搖扇子：“快去睡覺吧，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用一直等我。”

“主人自然看不上，可是這是仙鳳的心意。”穆仙鳳聽話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心意嗎？”龍宿搖著扇子：心、意、

那是什麽？

龍宿一直不太清楚心意是什麽。但是很快的，他知道了麻煩是什麽。

作為一個一直以無所不能四個字要求自己的人，龍宿對醫術算不上精通，卻也好過一般走江湖的蒙古大夫。他沉吟著：這脈象……怎么說都是……

可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啊……

龍宿發出一聲非常不華麗的嘆息，抱著頭趴在桌子上：這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穆仙鳳在門外通報：“主人，佛劍大師來了。”

龍宿坐好，整理一下衣冠：“請他進來吧。”

佛劍坐下來開門見山地說道：“吾是來向好友辭行的。”

“辭行？好友打算往何處去？”

“天下紛擾，而此身修為不足，吾要擇一處修煉以應天變。”

天變？龍宿心裡叫苦：吾已然經歷天變了！

見他神色有異，佛劍關切地問道：“好友似乎有什麽煩惱？”

“沒什麽。吾也打算擇一處清幽之地，躲一躲紅塵紛擾。”

“夜夜笙歌久了，難免心生厭倦。”

聽出了佛劍語中責備之意，龍宿搖著扇子輕笑：“并稱三教先天，吾卻是和汝二人不同。”

“吾知道好友并非出家人，但沉溺風月，遊戲人間，到底與修行無益。”

“龍宿受教了。”龍宿作揖，轉移了話題：“好友最近可有見過劍子？”

佛劍搖頭：“未曾。他之前說要精修劍術，恐怕不會這么快出關。”他看龍宿：“好友說要躲開紅塵紛擾，儒門怎么辦？”

“交由楚君儀管理即可。”龍宿答道：“她對儒門的事務清楚得很，又比我盡心盡責，交給她，儒門無憂矣。”

“好友打算何時動身？我們可以結伴同行。”

龍宿打個寒戰：和佛劍一起修行？那他寧可聽劍子說冷笑話！

龍宿趕緊推辭：“儒門事雜，交接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就不占用好友的時間了。”

佛劍也不堅持：“既然如此，吾去來了。”

送他出去之後，龍宿命人把楚君儀請來，和她說了自己的意思。楚君儀有點意外，但還是一口應承下來。

龍宿笑了：“吾還以為會被責備呢。”

“龍首一向任性，吾等早習慣了。”楚君儀問：“這暫理儒門事務，是指多久？”

龍宿也拿不準：誰知道男人生孩子要生多久啊？他想了想：“三年。”

“倒也不是很久。”楚君儀盯著龍宿：“龍首胡鬧够了，便請回來。”

在一邊伺候的穆仙鳳說：“我會提醒主人早點回來的。”

龍宿搖頭：“吾這次要一個人出去，仙鳳不用跟著我了。”

楚君儀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龍首果然是要去女人去不得的地方。”她挖苦地笑道：“三年會不會太久了？”

“……”龍宿有口難言。

穆仙鳳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主人真的不帶仙鳳在身邊？”

龍宿笑笑：“三年也不長，況且，說不定，一年我就回來了。”

知道龍宿做下的決定無人可以動搖，穆仙鳳也沒有說什麽。

瀟灑地離開儒門，龍宿殺到兩個月前和慕少艾偶遇的城鎮，向人打聽望江樓所在。天殺的慕少艾，最好你也有了喜脈，否則叫我如何心緒平衡！

正在揉麵的炊餅店的老闆看著龍宿：“這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老闆娘瞪他：“聽口音也知道不是本地人。”

“望江樓已經盤給一家酒肆了，歌姬舞姬也都各奔前程去了。客官若是慕名而來，恐怕要失望了。”老闆揉著麵團，一臉惆悵地答道，旋即又熱情地推薦：“聽說現在有個叫笑蓬萊的地方，也是美人眾多，客官可以往那裡去。可惜太遠了，我是沒有那樣的眼福的。”

“那你們可曾聽過一位叫做藥師慕少艾的人物？”

“慕先生啊……”老闆娘愉快地回答道：“當然認識了，慕先生可是個好人，雖然喜歡玩喜歡鬧，脾氣頂好，心腸又好，醫術也好，可惜……”

老闆接過話頭：“望江樓關張之後，慕先生就離開了。”

“不對，明明是慕先生離開了，望江樓就關張了。”老闆娘反駁。

“差不多啦，反正就在望江樓關張前後，慕先生離開了。”老闆繼續揉麵。

龍宿耐心地問道：“慕少艾去哪裡了，你們可知道？”

“先生是他的朋友嗎？”老闆娘上下打量著龍宿：“慕先生一表人才，他的朋友也是風度翩翩呢。”

老闆撞一下她：“婆娘，去拿點水來。水不夠。”他轉頭看龍宿：“去哪裡，慕先生倒是沒有說。”

沉吟一會兒之後龍宿問道：“那他住在哪裡，可否向我指點一二？”

老闆娘拿一瓢水跑出來，把水澆在麵團上，瓢往案板上一扔：“我帶你過去，那地方可不好找。”

龍宿也不推辭，跟著她離開了。身後炊餅店的老闆氣得吹鬍子瞪眼：我多看一眼望江樓里的姑娘你就要發脾氣，你還不是天天盯著慕先生看？好不容易慕先生走了，又來一個慕先生的朋友！

老闆娘走在龍宿身前，絮絮叨叨地說了一路，從慕先生醫術很好說道慕先生被茉莉拿桌子砸了，從昨天丟了一隻雞說道下個月侄女就要成親，龍宿一路點頭，只期待快點走到慕少艾的居所。

老闆娘忽然手一指：“喏，就是那裡，那個掛著燈籠的房子！”

龍宿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盞燈籠在風裡搖曳，燈籠上有暗色的花紋，那是他十分熟悉的花紋，縱然看不清，他也能一口說出來那是什麽。

龍紋。

那是畫舫上的那盞燈籠。

他竟然取走了那盞燈籠。

好個慕少艾，不告而取，是為賊也。龍宿慢慢走過去，手一指，掛燈籠的鉤子便斷了，燈籠落下來，他一手抄住，老闆娘目瞪口呆地看他：“這位先生是武林中人？”

龍宿并不打算說出自己的名字，卻又報了出來：“在下疏樓龍宿。”

“好像是那個什麽教的教主？”老闆娘在自己并不豐富的江湖知識里努力檢索著。

龍宿糾正他：“儒門龍首。”

“哦。”老闆娘其實還是不明白自己面前站著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龍宿從袖子里取出一錠銀子：“多謝為我帶路。”

“呀，這么多錢，怎么好意思。”嘴裡這么說著，老闆娘卻是一把接過銀子揣進懷裡：“我還得回家做餅，這位先生呢？”

“我在這裡看一看。”龍宿含混地答道。

“那我先走了。”老闆娘迫不及待地跑掉了，生怕龍宿把錢要回去。

龍宿推開門，吱呀一聲，有灰塵簌簌地落下來，他迎著灰塵走進去，久未通風，房間里的空氣十分沉悶，伸手拂過桌面，手指上一層薄薄的灰塵，桌面上一道淺淺的指痕。

天寬地廣，到哪去去找慕少艾？

龍宿拎著燈籠離開了，并不把找尋慕少艾的問題放在心上。

天狹地窄，能遇到慕少艾一次，便會遇到第二次，不是嗎？

[ 此貼被阿殘在2008-07-30 12:1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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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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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樓發表於: 2008-07-27 08: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關於龍宿十分煩惱并一直記仇的那夜的無聊說明：

因為h暫缺，所以看不出來

但真的是慕龍+龍慕

故而，龍宿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心愿就是慕少艾也懷了、、、

當然，慕少艾沒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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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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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2樓發表於: 2008-07-27 09: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喜。。。喜脉。。。咻咻有了？（当机状态。。。）
灭哈哈。。。。。。。。。。。。太好了，好想看少主的说。。。。。。。翻滚
意外意外阿，这次居然是药师的，嗯，不错，美人+美人=超级可爱小少主。。。。。。。。。。好期待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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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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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樓發表於: 2008-07-27 16: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呃，不會有儒門少主。。。因為已經決定是女兒了、、、

嗯，從基因上來說，男男生子可男可女，女女生子只能是女、、、

至於為什麽是女兒，這個，女兒是爹親的貼心小棉襖

》-《雖然他們是沒多少相處的時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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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可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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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0)

4樓發表於: 2008-07-27 19: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阿殘大人寫的不錯喔
少艾多情又無情的感覺有出來，想對他生氣，又氣不起來
龍首也美的恰如其分，性子疏懶中還是有屬於他的那份銳利
唉啊，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期望大人繼續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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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萍絃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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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5樓發表於: 2008-07-27 23: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咻咻有了0.0~!!少艾老大您要負責任唷!
不能當沒良心的負心漢唷~!!
那少艾老大如果您也有了就2個孕夫了呢?!
那誰要對誰負責任阿(疑惑?!)思考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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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故事的劇情走讓自己彷彿身在其中.
看著故事裡的人物悲歡離合讓自己沉溺.
故事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全都是黃梁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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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y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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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6樓發表於: 2008-07-28 00: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嗯…很久没有看到这样讀起來很痛快的好文了
丟了茉莉的傘后，兩次寫到少艾想去找她，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去”，這個細節上，知好色则慕少艾的風流寡情抓得很妙。
至於少艾初見龍宿那裡，開始說“他縱然自詡風流，也不至於孟浪到看到美人就往人家房裡竄的地步”，但是上船以後，少艾卻一轉對龍宿大膽調戲，就感覺有些唐突。大概是兩個人的氣場其實已經暗暗相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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