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5 【侠菩提&赮毕钵罗】旅人（短、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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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旱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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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5-15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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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5 【侠菩提&赮毕钵罗】旅人（短、完结）

*致敬大刘的《信使》。 /"Z6\T9
*大刘的科幻是真的神。 @ OSSqH
*修了两星期发现自己修了个锤子，最后用的还是第一版。

侠菩提完成了今天的布道。

菩提树下聚集的民众沉浸于佛法之中，在一片小声而不杂乱的交谈中开始散去，有的信众弯着腰到他身边为他敬献瓜果与清水。

他只收取了这餐他所需要的几粒瓜果，微笑着拒绝了剩下的部分。

信众们三三两两散开后，远处一道依然站着的身影就被凸显了出来。

侠菩提凝目望去，那是一个立在几十米开外的瘦削身影，披着并不常见的赭红色斗篷，面容被遮挡了大半。

似乎是注意到了侠菩提的目光，那个身影后退一步，微微弯了弯腰，仿佛是致意，又仿佛是告别般，转身离去了。

侠菩提未能看清他的模样，但这人斗篷外露出的细长发辫，颈间添置的红珊瑚细串，胸口垂荡的狼牙坠饰，无一不彰显着这人不同于中原人的身份。

等信众散尽之后，侠菩提站了起来，菩提树下众人坐过的地方已经被信众打扫了一遍，但侠菩提依然缓慢地将场地走了一遍，弯腰拾去地上未被打扫到的遗弃物。

当他走到那人曾经站立过的地方时，他在地上捡到了一片宽大的金叶子。

它打眼地躺在地上，但没有一个信众在这里逗留过，仿佛它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侠菩提将这枚沉甸甸的金叶子拿在手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和那人还会再见。

不出意外地，在隔日送别的人群中，他又看到了那道身影。

站得远远地，驻足在一处屋檐的阴影之中，斗篷下的面容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仿佛在目送着自己远行般。

侠菩提的身影顿了顿，他想走上前归还那枚金叶子。但莫名地，有种预感阻止了他。

不是现在。不该是现在。他和这个人的会面，不该是此时。

佛者将注意力放回到身前的信众之上，幼儿大着胆子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角，仰起的面容上，晶晶亮的眼睛里倒映出佛者有些苍白的脸。

佛者弯下腰，勉励般地抚了抚幼儿的头顶。

当他再起身的时候，那屋檐之下的人影已经失去了踪影。

佛者讶异于自己毫无意外的情绪。

只有理所当然。

接下来的行程之中，那人没有再在侠菩提面前露过行踪，但凭借一种直觉和种种细微的痕迹，佛者知晓他并没有远离。

与平朔新月王论道之时，随行僧侣奉送上来的新鲜瓜果与热水；露宿荒原时，落脚点外被驱散的野兽群落，无论侠菩提是按计划前往或者临时起意，这个人似乎都能预知一般提前一步，作下一些细微的布置。

放在之前，侠菩提不会放任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跟随自己，但现在……

佛者在菩提树下睁开眼睛，清晨的露珠打湿了他的鬓发。他以手压了压嘴角，披着一身未散的寒气，踏上了去沉剑湖的路途。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已经不容许他分心了。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远处树下光洁大石旁的草丛被压弯了半边，侠菩提只扫了一眼，就能在脑海里想象出昨晚有人靠着大石边躺下休憩的景象。

细微的笑意爬上佛者的嘴角，风一吹，又仿佛没有了。

短暂的轻松过后，在前往沉剑湖的路上，忧重的心情还是重新爬满了佛者的心头。

或者说，那种压力，从佛者接过三教本源之时，从佛者察觉九轮天预兆之时，就已经不轻不重地压在了佛者的心上。一名得道者本不该有所畏难，可佛者固然能对自己所遭受的伤痛、苦难泰然处之，但对于已经见到的、能预见到的正道与民众的苦难，却往往不能淡然以对。

更何况这中间，还涉及到对未来的筹划，对人选机缘的选择，还有……对自己至亲之人的安排——

这种压力与日俱增，直到近日，它开始化作沉甸甸无法排解的块垒，让佛者在呼吸间都觉得肺腑的微痛。

他无法亲眼看见，也无法亲身尽力，他只能，他只能……

箭矢破空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侠菩提的思路，他听声辨位，抬手将这支速度并不快的箭矢捏在了掌间。

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侠菩提又看到了那道赭色的身影，他静静地站在离沉剑湖不远的地方，甩出箭矢的动作刚刚结束，那人收回手，胸口狼牙坠饰与宽大的袖角一同晃荡不休。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避开侠菩提的视线，所以侠菩提也便得以看清斗篷之下那人所佩戴的鸆鸟面具，殷赤的面具尖嘴利羽，面具后的目光与侠菩提对视一霎。

与狰狞面具截然相反，那是一双清澈的，安静的眼眸。

侠菩提低下头，掌心的金箭簇让他感到分外眼熟，最近他的梦里频繁地出现这些熟悉的景象。

这是……妖市常见的样式，这是你，送给我的吗？他问。

赭红斗篷的来人仿佛怔了一下，然后无言地点了点头。侠菩提握着那箭矢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个来人已经像他出现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侠菩提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心头的忧虑固然还沉甸甸地压着，但已经不再那么无处不在了。

他诵了一声佛号，踏进沉剑湖水之中，剑怨哀嚎着扑向清圣佛者，又在距他几尺之处无功而返，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湖底。

在一切就绪，准备抽身离去的时候，侠菩提突然停了下来。

他把刚刚收到的金箭拿到眼前又看了看，血红的湖水之中，他看到了，也摸到了这支金箭尾翼上刻的字。

那是一个小小的“霞”字。

侠菩提从沉剑湖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并没有拿着那支金箭。

在几秒之前，侠菩提略弯下腰，将它定在了湖底，这是它该留下的地方。

出来之后，佛者站在湖畔又沉思了会儿，当他重新踏上路途以后，他周身所环绕的气息，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沉郁了。

接下来的一两天，侠菩提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讲道，修行，禅定。

讲完道后，他总会习惯性地在离去的人群中搜寻一个身影。只是他非但没有再看到过那个身影，甚至连之前那些细微的迹象也找不见了。

那个人影，就像幻觉一样，突兀地消失在侠菩提的世界和时间里。

但侠菩提知道他还会再出现，在现在，近日，或者不久的将来。

侠菩提没有等多久。

在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侠菩提从禅定中醒来，习惯性地用袖口压住了唇角，然后他发现熟悉的赭红人影就站在远处。

似是察觉到侠菩提清醒了，人影踌躇了一下，第一次主动向侠菩提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短短的距离似乎走了好几分钟。当他走近的时候，侠菩提看到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转经筒，无声转动着。

想起自己收到的金叶子和金箭，侠菩提疑心这样事物可能也会被送给自己……他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发现它已经成了真，赭红斗篷的人朝他微微欠身，然后在侠菩提面前盘膝坐下，用双手将转经筒递了过来。

侠菩提这次没有接受。阁下……是谁？他看了看眼前的人，问。

人影没有吱声。

侠菩提于是倾过身去，隔着一只转经筒，朝他的面具探出手去。

面具后的眼眸看着侠菩提的动作，并没有阻拦。侠菩提于是慢慢地，将这个面具拿了下来。

移开面具后的面容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之下，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和侠菩提长得八分相似，只眉峰飞挑，面容消瘦，眼神安静而澄澈。

侠菩提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赮……

那双棕褐的眼眸眨了眨，回答。是赮毕钵罗。

是未来那个与平朔新月王已然相遇，得名毕钵罗的赮。

侠菩提松了一口气，很多问题涌到唇边，但他只是微笑着，又叫了一声。赮。

这回赮毕钵罗没有再纠正他。

侠菩提觉得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他刚刚在路途中埋下各路安排，契机与命运交汇的机缘，然后这些先手准备所能在未来酝酿出的结果就直接砸在了他的面前。

就好比刚种下一颗种子，转身就有未来结出的果实直接掉到掌心。

这当然不是一件坏事，但佛者心底浮出微弱的遗憾，为那种子潜伏生长，发芽破土，直至参天的过程，自己无法参与，亦无从得见。

这种遗憾促使侠菩提端详着赮毕钵罗的面容，并试图在那张波澜不惊的容颜上寻找他的经历与所思所想。

在某一刻，他顿住了。赮毕钵罗好似察觉到了这种氛围的微妙变化，略略睁大了眼睛，但侠菩提的指尖已经更快一步地，碰到了他的额头。

然后轻轻地，拨了拨他额头上的珠串。

侠菩提噙着笑意，他知道这样做很失礼，但他还是没能忍住。

他曾设想过他们的见面，没有一个设想包含这样一种场景，只是此刻一种突如其来的亲切感抓住了侠菩提的心脏，仿佛有一个声音让他意识到，赮毕钵罗不会生气。

所以他动了手。

赮毕钵罗确实没有生气。他坐在那儿，静静地思索了会儿。

然后叫了一声。兄长。

笑意还在佛者的面上，与至亲相见的喜悦还在他心底柔软地发酵着，侠菩提收回手，回应了这声呼唤。

是什么让你过来……赮？

在未来。赮毕钵罗转了转手里的转经筒，说。有两件事情，或者说两个消息……他看向侠菩提。

我觉得，你或许想要知道。所以我找了一些途径，过来看看……看看你。

在那之前，不如先告诉我，你看了多久。侠菩提问。

没多久。赮毕钵罗回答。岁月对我来说是条河流，我往上走和往下走，就像看留影的来回倒放。

我看了一段时间，我不能选那些非常重大的节点，涉入那些节点来见你，或许会对未来造成很大的影响。我找到这个途径时答应过，我会尽可能减少对过去的影响。

那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看到了兄长如何接下三教本源，看到了兄长布施救苦，看到了兄长谋划盘算，而前行之路不曾间断。

赮毕钵罗说。

他没说的是，他还看到了年少离家的兄长，看到了他在苦境颠沛流离，看到他只身向妖市伫立凝望，看到他侠路救难不得而转向佛途，看他从稚嫩到年长到成熟，不变的是眉间慈悲，目中宁和，千难万难，不曾言苦。

他还看到初见时年少的龙霞站在年少的自己面前，他们面对面地，看着彼此。

就像现在的两人一样。

所以你到现在才露面，侠菩提若有所思地说。

赮毕钵罗沉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在兄长与平朔新月王论道，在兄长去沉剑湖，还有一些安排之后……我才会出现。

但沉剑湖……侠菩提刚刚产生了这个疑虑，又很快醒悟过来，当年匆匆离家，他其实并未携带那支与赮初见时射出的金箭，所以，即使没有赮毕钵罗的出现，放进沉剑湖的，也只会是自己凭借儿时记忆重新凝聚出来的金箭罢了。

如今只是已送出的又回到原地，重新准备在未来再送一次罢了。

侠菩提摸了摸怀里的金叶子，扫了一眼赮毕钵罗手里转动着的转经筒，心里揣测着这两样可能也是一样的用途，便不禁露出了一些笑意。所以，你想告诉我的两件消息是什么？他问。

赮毕钵罗垂下眼眸。第一件事情。他说。是九轮天灭亡了。苦境，妖市，我们都还有未来。

听到这番话，侠菩提一开始，只是照样镇定如常地端坐着，连呼吸都只是略顿了一顿，几秒后，仿佛有什么枷锁或者重负从佛者身上卸掉了，佛者慢慢地，细微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诵念了一声佛号。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佛者说。他没有问这个过程中的牺牲，没有问这个过程如何艰辛，那些确乎无需询问，因其必然存在。

包括眼前的赮毕钵罗本身，便已经是这场漫长骞途的亲历者……又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牺牲者与受害者。

那么你呢，我的兄弟。侠菩提问，你还好吗？

赮毕钵罗略略露出一个笑意。我还好。

我问了一个傻问题。侠菩提说，你就在我面前。

赮毕钵罗摇摇头，他斟酌着自己能透露的部分信息，对未来造成不了影响的那部分，那言语必然变得含糊，只能留下正义经过重重磨难最终战胜了邪恶的简单叙述，留下九轮崩毁，苍生得慰的简单结局，那铺就路途的鲜血与牺牲无法言说，或许在此刻，也未必需要言说，侠菩提便已能知晓。

赮毕钵罗不再详细叙述此事，他们也没有再就这个问题交谈更多，空气沉浸在一种令人舒适的静默之中，似乎是一分钟，又似乎是半小时后，赮毕钵罗重新开了口。

兄长……我该走了，这里的时空不允许我多作停留。赮毕钵罗说，他站了起来，向侠菩提伸出手，手里是那支金色的转经筒。

侠菩提没有接过它，相反，他问。

还有另一件事情呢……赮？

这回有些僵住的，换成了站起来的赮毕钵罗。从未来而来的旅人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好像在组织措辞般，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样的努力。

“还有一件事是……”他回答，有些歉意地。

是我没有继续走你的路，兄长。

……

我倒觉得，佛者反而微微露出了笑容。这是我听到的第二个好消息。

赮毕钵罗侧了侧脸，他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迷惑，时空的波动让他的身体在虚幻与实质中交错。而侠菩提向他伸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转经筒。

没有继续走，又有什么关系呢？佛者说，转经筒一转一念。

我从不觉得我的道路走下去就一定正确无误，我也不认为你在完成我未完的天命之后，还依然要替我把道路走到尽头。侠菩提说。你看，因为一些你知道的原因，我已经往你身上放了那么多担子，未来你会被叫十佛，会被叫圆回呗，但去掉这一切身份，去掉我给你加上的毕钵罗，去掉你未必想要的姓氏……你只是赮，是我的兄弟。

比起道路，比起是否还在佛门修行。侠菩提轻声说。

赮，我愿你平安喜乐，远甚于这世上任何一切。

时光的长流在赮毕钵罗的脚下流淌起来，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永恒不动的参考系之中，与侠菩提所在的流淌的时间正飞快错开距离。

但侠菩提的目光似乎透过了这时间空间组成的屏障，那样轻缓地，温柔地，投注过来，望着他。

仿佛已经知悉了一切般地，知晓了自己的命运般地看着他远去。

赮毕钵罗站在时间的长流边上，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像放录像一样，快进到侠菩提的最终结局，又或者无限重温这过去的短短相处——就像他前几天做的那样。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花了一点力气背过身去。

他离开了这条时间线，没入了深远的黑暗之中。

而侠菩提的目光从那片无尽的黑暗中收了回来。他抬起手，压住了唇角溢出来的咳嗽。

赤霞伴随着旭日自东方显现出来，映得佛者苍白面容也仿佛终于有了些血色般。

他从枯坐了一晚上的悬崖上起身，背上蒲团，朝着朝霞的方向，继续一路前行。

这是侠菩提圆寂前的最后一天。

END @xso{$z?j

咦，那就打個滾好了。這裡是俠菩提腦殘粉&雙子粉【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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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08-04 01: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圓滿了對菩提雙子之間的感情

三十六雨的賬戶名還可以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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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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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08-21 10: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真的看的热泪盈眶，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对兄弟，我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和欣慰感。很喜欢他俩，太太写的让我感觉很温暖，很明媚，太喜欢了。

看官满意，写手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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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emiss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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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1-12-01 08: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天哪看到结局真的一个爆哭……就是这种温柔又悲伤的感觉，哥哥呜呜呜呜呜……
说的那一段话也好好哇，他给他加了那么多名字，但最终他只是他的兄弟，仅此而已……
我的菩提双子为什么会这么苦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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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話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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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9-10 01: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結尾真的是傷感跟溫柔的感受一併湧上，雙子是一生一死的兩個世界，同時又緊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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