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1【墨邃】意乱情迷（ABO）更新至番外三,3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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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8-02 19:1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21【墨邃】意乱情迷（ABO）更新至番外三,39F

现代校园paro，设定什么都是自己随便想的，不要认真，以及虽然是个abo，又取了这么个名字，但还是别对肉抱太多期待

桌上是新助手的简历，墨倾池扫了一眼第二性别那一栏，向后靠在椅子上，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果然，又是个omega。

公司的事情有专门的助理秘书负责，至于学校这边，与其说助手，不如说是助教。其实就是打杂的，主要帮他准备些课上用的东西，收收作业，改改卷子，偶尔帮他接两个电话，处理一些学生的问题，或是整理些资料什么的。事情并不多，所以他们这些人，在学校这边的助手都是些勤工俭学的学生，用空闲时间来做的。

他回德风古道不过一年半，助理一直是最初的那个，没变过。来学校执教还不到一年，助手已经换到了第五个，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omega。这当然要归功于疏道谴，他主管学校这一块，玉离经也很少插手，墨倾池很清楚疏道谴对他不满，不是一路人，相看两厌，他也不在乎。

但他是真想不明白怎么疏道谴就这么执着于要在私生活上抓他的把柄，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一推开门就闻到满屋子的信息素，看到人柔若无骨眼波如丝地倒在沙发上，更有甚者直接章鱼一样地扑过来缠住他。

云忘归听说后拍着桌子大笑，挖苦他说都怪你自己风流韵事太多传得太广，不然疏道谴怎么会一门心思在这个上面整你。玉离经附和他说我们学校学生素质都不错，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能趁机解决一下终身大事也挺好的。墨倾池只觉得一阵交友不慎的悲哀涌上心头，分外强烈。

墨倾池对于感情一直是很顺其自然的态度，他有过不止一个omega恋人，但从未彻底缔结契约，无论是法律上，抑或身体上。他并没有刻意地去逃避稳定的关系，也没有拒绝被婚姻束缚，只是很随缘地任感情发展，而往往在发展到这一步之前，就不了了之或无疾而终了。他也不曾因为背叛或厌倦去结束一段感情，正相反，他自问对于每一段感情都是用心且认真的，分开的原因大都是工作之类的外因，或是感情淡了就自然分开。

墨倾池自己其实也有些无奈，对于云忘归风流花心的调侃就更觉得有点冤。可玉离经却说他分手的种种原因都是表象，本质只是不够爱而已，爱得够深，那些都不是问题，爱得不够深，就什么都是问题。

玉离经的话让他想起了某一次分手，对方对他说：你一直是个冷静又淡泊的人，最开始的时候，这点让我着迷，可现在，却让我寒心。

或许吧，他们说得都对，他早已过了年少轻狂为爱痴迷的时候了，又或者，他可能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对于交往的对象，他都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但从不曾非谁不可或是执念地想把谁据为己有，而每一次地分手，他都难免怅然，却也不曾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大概就是要足够深刻而强烈的感情才能维系得久吧。

敲门声响起，墨倾池抬起头，是新来的助手来报到了。

“圣司好，我叫邃无端。”

声音清软，相貌清秀，白皙的皮肤，淡色的嘴唇，温柔恬静的眉目，清瘦却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颊，一双紫眸很显眼，只是本来是魅惑的颜色，在他脸上却显得纯然。

眼前的人看起来实在过于人畜无害，墨倾池一边在心里吐槽疏道谴实在有点丧心病狂，一边觉得，嗯，是还挺可爱的。

“你的简历我看过了，你们这学期课多吗，忙不忙？”

“不忙的，”邃无端摇了摇头，“我一周只有三天下午有课，其它时候都空着，圣司有什么事情尽管安排给我就好了。”

墨倾池把一些课程内容大致和邃无端介绍了下，就让他自己先去熟悉了，然而本该已经走开的人却还站在他办公桌前，他抬起头，发现邃无端正微微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

……

“咳……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邃无端微微一颤，像是回过神来，又连忙摇了摇头，“没有，不好意思圣司，我走神了，那我先过去了。”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位子，但还是幅度微小地频频回头打量着墨倾池，似乎在回想什么的样子，墨倾池总觉得下一刻他就要停下来转身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还好，他没有。

他们这些公司学校两边跑的人，在学校呆的时间并不多，办公室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而助手的工作没什么紧要的，大部分都可以在网上沟通，也不常来，所以基本都是在他们的办公室里随便加了套桌椅配置给助手用。这本来没什么，但却给了疏道谴在他这里大做文章的机会……一想到这个墨倾池就又有点头疼，看了眼坐在另一侧认真对着电脑屏幕的人，看着倒是很老实的孩子，希望也是真的能让人省心吧。

事实上邃无端确实挺让人省心的，交代给他的事情都能提前做完，而且尽心尽力保质保量。他除了上课以外，几乎天天都在办公室里，无论墨倾池在不在，没有工作交给他，他就自己自习。之前也有助手爱有事没事地往办公室跑的，但原因他心里很清楚。而邃无端虽然爱在这呆着，除非必要却从不和他过多交流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墨倾池本性也比较疏离，因此两人即使共处一室，大多数时候也是相对无言。

只是，他发现邃无端偶尔还是会偷偷地打量他，他一开始是觉得邃无端也许和之前几位一样另有心思，可是邃无端又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行为。而且时间久了，他慢慢发现看过来的眼神里没什么深意，是小动物一样单纯而疑惑，好奇又探寻的目光，每一次他佯作不知地抬起头顺着视线方向回看过去，对方都会急忙转头装成看屏幕的样子，脸却慢慢变得有些红。

墨倾池没有拆穿他，也没问他原因，很莫名地，还觉得有些有趣，有时候会故意忽然抬头去逗一逗他。

邃无端每天仿佛上班打卡一样地来往办公室，墨倾池不知道他都是几点来的，几点走的。上午第一大节有课的时候，他会先到办公室喝杯咖啡，每次他一进门，就看到邃无端已经坐在位子上了，会抬头对他扬起一个笑脸，轻快地说声“圣司早”。

墨倾池觉得他这样有些认真过头了，学校的助手实在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也怕他会累，就对他说：“无端，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可以不用每天都来办公室。”

邃无端闻言一愣，右手不自觉地攥住了衣襟，“我，我是打扰到圣司了吗？”

墨倾池看他这样不禁莞尔：“没有，我只是怕你太辛苦。”

邃无端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辛苦的，我在哪里都一样，没有打扰圣司就好。”他这么讲，墨倾池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云忘归坐在桌子前正眉飞色舞高谈阔论，邃无端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听得入神，听到关键就出声打断提出疑问，眼前的场景让墨倾池站在门口呆立了两秒。

云忘归回头看见他，“诶，你回来啦，快收拾东西，一起吃饭去。”

“你请客？”

云忘归正色道：“当然是离经请。”

墨倾池将东西整理了下就跟着云忘归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无端，我后天上午有一个讲座，资料已经发你邮箱了，你帮我把课件准备一下吧。”

“啊？哦……好的。”

“小朋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呀？”云忘归冲他笑道。邃无端怔住，墨倾池回头斜了云忘归一眼，“你别吓着他。”

墨倾池自从到学校任职之后，难得和他们两个聚一次，饭桌上大谈往昔，从大学聊到现在。云忘归喝得有些高了，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邃无端。

“我说那个小朋友很可爱啊，人看着也很单纯，他不是疏道谴找来整你的了吧。”

“应该不是。”

“要我说也不知道疏道谴脑子里在想什么，还当现在是十几年前吗，一门心思用这种方法算计人，我听着都尴尬。都是成年人了，要是你情我愿，你就算跟学生谈恋爱又有什么……”

墨倾池礼貌而沉默地听着，不予置评。只是拿着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墨倾池有点醉意，觉得晚间凉风吹得惬意，吃饭的地方又离学校很近，他就难得来了点兴致想逛一逛校园。走到楼下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墨倾池心中一动，走了上去。

“圣、圣司，你怎么回来了？”邃无端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墨倾池皱了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我……”邃无端神色有些局促，“我还有个期末的报告没有赶完，想做完再走……”说着就低下了头。

墨倾池见状放缓了语气，柔声说：“没有怪你，只是太晚了怕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大作业也可以回寝室去做啊。”

邃无端仍旧低着头，双手揪着衣摆，抿着嘴唇不说话，似乎在踌躇什么。

“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我的电脑不太好用。”邃无端斟酌着开口，“因为时间太久了，很慢，问题也多，这学期的作业我都是在这里做的。”

墨倾池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邃无端看他不说话，又试探着问：“圣司，我这样做是很不好吗？”

“嗯？哦，没有，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做吧，不过怎么拖到了今天呢，”语气里带了几分很淡的笑意，“你们现在还这么流行在deadline前熬通宵啊。”

墨倾池无意中扫了一眼屏幕，“这不是小组作业吗，你们其它组员呢？”

邃无端很认真地答道：“他们这学期课都比我多，期末要赶的课程设计也多，还有两个有些学生会的工作要忙。”

“所以就你一个人做？”

“嗯。”

……

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圣司这么晚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墨倾池停顿了几秒，“嗯，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办完，也比较急，正好，你就当在这里陪我加班吧，一会儿我们一起走。”

墨倾池走回自己的椅子旁坐好，又对他说：“无端，那个讲座的课件你可以先不用做了。”邃无端听到忙说：“没关系的圣司，我做得完的，就交给我吧，您不用担心的。”

“不是，是我想到了有几个点可能要着重强调一下，我自己来做会比较熟悉，讲起来也方便。”

“哦。”邃无端这才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邃无端终于把作业交完的时候，已经过了两点半了。他向对面望了一眼，发现墨倾池好像还在忙，就决定再等一下，用笔在纸上画着q版小人打发时间。还没画多久，他觉得眼前的光线有些暗了，这才发现墨倾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桌子前面，他抬起头，看到那张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带了几分惊异的神色，耳边传来的声音也透着些许惊讶：

“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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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0-08-02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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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教育部分一直是德风古道的基石，所以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要留任的，无论以后任什么职位，都要先去学校实习，研二在读的墨倾池就是这样被分到了初中部。

其实，那时墨倾池对于要不要去实习还是很犹豫的。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太过顺风顺水，从小品学兼优，多才多艺，上了大学之后也是课业成绩和学生活动两不落，而且因为学生会的负责的一些事情，他很早就与公司的人打过交道，得到了一些高层的赏识，在他读研之前，几乎就已经确定了留任的事，并且职位待遇相当可观。可以说，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是让人欣羡的赢在起跑线上的人。

或许是来的太轻易的东西总会让人不以为意，又或许越是优秀的人就越想挑战更高的目标，总之临近毕业的时候，墨倾池萌生了离开德风古道的想法。他一直都是个很现实的人，也不止一次被说过少年老成，他不会像周围很多同龄人一样可以为了一时激情放手一搏不顾一切，但这个年纪，再成熟的人都难免会有些理想主义，他不喜欢德风古道的氛围，心里也隐隐期望可以从零开始证明自己。

如果不去学校实习，那么他想借用这个时间去外面寻找更多的机遇。可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彻底堵死了留任的路，对于刚毕业的学生来讲，德风古道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发展平台，如果就这样放弃，丢掉机会不说，还会损失一部分的人脉。家里的人一直对他很放心，也很支持他的选择，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虽然没有强烈地反对，但不赞成的态度是很明显的。玉离经劝他说，如果想自谋出路，那以后依然有的是机会，可是眼下的机会却只有这一次，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放弃自己的后路，没有必要。墨倾池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出校门，去实习了。

在很多很多年后，他对邃无端说，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实习的日子无聊而沉闷，老师了解他的履历，也很清楚他来这实习不过是走个过场，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会交给他，一想到自己日后可能也会成为这繁冗组织的一环，墨倾池想离开的念头就会更强烈一分。他的位子在教师办公室一个靠窗的角落，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校园里一段离教学楼很近的围墙，以及楼和墙之间一块很窄的空地，墙外是大片的居民楼，两侧高楼一隔，这里光线很暗，而且位置也十分偏僻，很少有人来。偶尔，会看到一些不良少年躲在这抽烟，或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欣喜地拥抱，生涩而羞怯地亲吻。

他注意到那个孩子是在他放了四五回信之后。学校的围墙年岁久了，有些砖头已经松动甚至脱落，就留下了一些砖洞。他最初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往砖洞里放信的时候，还以为是早恋的孩子在鱼雁传情，可是反复几次后，他却从未看见另一个人的踪影，似乎来来回回只有那孩子自己，放信，隔两天再取出来，再把新的信放进去。有的时候，他取完信后不会立刻离开，会在那里把信拆开读完，应该都是他自己写的东西，却要读很久。教师办公室在二楼，距离有些远，墨倾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莫名觉得，那瘦弱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格外落寞。他闲得无聊看着窗外出神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想那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是学生里流传了什么新的许愿方式，让他记下了自己的心愿，抑或是记述着对某个人羞于启齿的恋慕。

隔壁班的班主任重感冒请了假，带他的老师要去帮忙代班，事情多有些忙不过来，就让他帮着看早上和下午的自习课。上课铃刚响，教室里哄笑吵闹的声音依然很大，墨倾池刚走到门口，就有不明物体直直向他飞来，他眼疾手快地接住，紧接着又是一个人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墨倾池将人扶稳，看到他的脸后愣了一下。

“对不起，这个可以还给我吗？”那学生一手攥着衣襟，一手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有些紧张地问。

墨倾池这才注意到刚才接到的东西是条手链，淡笑了一下，放到他手里，说：“收好，以后小心些。”

“嗯，谢谢”，孩子收下东西，冲他点了下头，就转身飞快地小跑回了座位，教室中心有几个男生害怕地看着他，直到那孩子什么都没说地走开才松了口气。

是他，没错的。孩子正埋头写作业，墨倾池坐在讲台前看着他。虽说之前从二楼看下去，他的样貌看得并不是特别清晰，但墨倾池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两节自习课很快上完，学生一个接一个地都收拾书包回家了，那孩子却坐着不动，之前那几个男生停留了一会，发现墨倾池似乎也没有走的意思，就也跟着离开了。

等所有人走完，那孩子终于抬起头，看见墨倾池，歪了下头皱了皱眉，然后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老师，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是也还没走？”

“我要留下做值日。”

“值日？”墨倾池环顾了下只剩两个人的教室，“你一个人做？”

“不是的，”孩子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他们白天擦黑板还有讲台，晚上打扫是我来做。”

……

墨倾池斟酌了一下言辞：“这分工好像……不太合理？”

“嗯？”孩子有点不解地揉着头发，“这样吗？”想了片刻后，又笑了笑，“不重要吧。”说完就起身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墨倾池看他一副专注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拿了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稚嫩的声音，“老师再见。”回头看见孩子在笑着对他摆手，他就点头回应了下。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一点都没变。”两人坐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墨倾池笑着对邃无端说。

“什么没变？”

“没什么。你是早就认出了我，所以才总是偷偷看我？”

邃无端睁大了眼睛，然后脸迅速地红了，低下头揪着衣角，小声咕哝着：“原来圣司早就发现了……”

墨倾池忍不住又笑了：“既然都已经认出我了，怎么没和我说呢？”

邃无端抬起头，抿着嘴翘起嘴角，有些羞涩地说：“我怕自己认错了，也怕圣司不记得我了。”

对于墨倾池来讲，这的确已经是一件尘封在记忆太久的事情了。他只代了两天班，那个请假的班主任就回来了，除了那天晚上之外，他和邃无端再没交流过。日子仍旧过得平淡而无聊，直到有一天，他在办公室门口和邃无端擦肩而过，同行的还有几个学生，不忿地看着邃无端，他大概记得那是他的同班同学。

“这孩子也是傻，你都问他了，他怎么还不说？”

“谁知道呢，是个老实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太善，别人没打没骂没明面上欺负，就不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倒是和他爸性格很像。”

“你认识他家长？”

“不熟，我老公和他爸共事过一段时间，怎么都不信他爸是会犯这些事的人。”

“他爸到底犯的什么事，传得神神秘秘的，怎么至于搞到自杀呢？”

“我也只是零零散散听说了些，不清楚，这孩子太可怜了，爸爸刚走，妈妈在外面出差赶回来的时候也出意外了，还这么小，同学知道他家的事情都疏远他不待见他，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呢……”

墨倾池听着办公室里两个老师的闲聊，一言不发地走回到座位，看着窗外的围墙，若有所思。

墨倾池想，那大概是他唯一一次，好奇心胜过不触碰别人秘密的道德感，可能是那个身世悲惨纯净如水的少年令他太过好奇，他难以抑制地想知道这样一个人，会有什么心情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倾诉；也可能是他内心里隐隐地不相信，如此经历如此处境的一个人，眼睛里怎么可能真的找不到一丝尘埃，而想从那些信里读出一些没从他眼神中看到的黑暗。总之，他在围墙前徘徊良久之后，终于还是拿开了压在上面的石块，打开了里面的信。

一开始信里的内容让他的好奇心有几分失落，这里面既没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也没什么隐秘的内心世界，只是像日记一样记着自己这两天的日常，是写给他爸爸妈妈的，信的末尾画着两个小人头像，一男一女，看得出他不太会画，可画得很认真。

稚嫩朴实的笔触让墨倾池感到触动而有些心疼，同时也不禁自嘲自己确实太闲了，脑补得过于丰富。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每次邃无端放完信，他都会去拿出来看一看，看完了，再放回原处。信的内容大同小异，他初时看不觉得有什么意思，时间久了，却仿佛能在心里勾勒出那孩子的心性。

他一开始就知道他单纯，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单纯，小组值日他永远做得最多，小组出板报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画，有些玩笑嬉闹就是在捉弄他，他却似乎也浑然不觉。不过他成绩很好，期中考拿第一后，他在信上加了一句：要是你们还在，就可以夸夸我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信里表达自己的思念。墨倾池在墙边站了很久，没有把信放回去，然后出去买了张贺卡，在上面写了“做得很好，继续努力”，想了想，又画上两个q版小人的笑脸，同那孩子一样，一男一女。墨倾池拿着装着贺卡的信封，对着砖洞犹豫了一会，在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于幼稚，但最后还是放了进去。

拿到贺卡的邃无端大吃一惊，先是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然后又这边到那边地跑了几个来回，终于发现找不到人后就呆呆地站在那不动。墨倾池在二楼隔着窗子看他，不自觉扬起嘴角，他呆立了一会儿之后，就把贺卡紧贴在胸口，两只手抱紧肩膀，微微颤抖着，墨倾池的笑也凝在脸上。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和邃无端通过那个砖洞通信，邃无端没问过他是谁，就还是和之前一样，都是写给爸爸妈妈的语气，他也没说过自己是谁，回的话也不多，都是简单几句的安慰鼓励或夸奖，有时候会解答他一些疑问。邃无端之前都是自己隔两三天来换一次信，自从有了他的回信之后，就变成每天去看一次，他不忍心看孩子失望，就也每天都回。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暗示，总觉得邃无端跑过来的脚步，甚至于拆信的动作都比之前轻快了很多。

邃无端有时候会提些想要的东西，比如钢笔坏了，想要一支新的；天气冷了，想要一副手套，每次他都会买好，和信一起放在砖洞里。收到礼物的邃无端会很高兴，在第二天的信上，画的小人像会笑得格外开心，虽然他仍旧画得不太好。

墨倾池也曾经问自己，为什么会去做这些事情。诚然，这样一个孩子，任谁动会忍不住动些恻隐之心，可他从来不是感情丰沛的人，如此用心如此耐心地陪一个初中生做这样的游戏，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彼时他未曾想出答案，但在他离开校园很久之后，大概想明白了。那时的他，心智早熟于同龄人，对于世情冷暖世事纷杂，他了然，亦漠然。而邃无端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像初春破冰的山泉，不带任何烟火尘埃，流到哪里都只留下一阵春意盎然。这种纯然让他欣赏，让他忍不住想予以关怀，也让他惊讶，让他忍不住想探寻更多。

而且无论多成熟，他终究有着专属于那个年纪的激情和理想，也会想着去改变什么抑或守护什么，他只动笔回两句话，买了几样简单的礼物，就能让那个孩子获得莫大的喜悦。因为他，那个拆信的小小身影再不落寞，和邃无端的通信，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他和邃无端就这样通过纸笔交流，不曾再见过面，直到有一天，他取出的信上写着：明天又要过生日了，我会到这里来，你们还会陪着我吗？

墨倾池把信放下，沉吟了一会，这次他没写回信，而是去买了一个小蛋糕，在邃无端每天去取信的那个时间，等在围墙前，不多时就看见那孩子一路小跑着过来，见到他后错愕地呆在原地。

墨倾池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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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0-08-02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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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原来是老师你呀。”邃无端一边小口吃着蛋糕，一边说。

“你以为是谁呢？”

“我以为是爸爸妈妈的朋友，之前也有人偷偷给过我零用钱。”

“哦？”墨倾池饶有兴趣地问：“你知道不是你父母，那为什么不问呢，而且还继续这样写信？”

“爸爸妈妈不在了，我当然知道呀。”说到这一张小脸有些黯然，过了一会儿又恢复神色继续说：“但是我想这么做的人就是想这样安慰我吧，为什么一定要问呢，而且这样，我写信看信的时候，真的觉得好像爸爸妈妈还在一样，这样想就觉得很幸福。”

墨倾池不禁莞尔：“其实你挺聪明的嘛，一点都不傻。”

邃无端微微撅了撅嘴：“老师以前觉得我很傻吗？”

“没有，开玩笑。”

邃无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他：“老师，你可不可以教我画画？”

“嗯？”

邃无端神色有些窘迫地说：“我画的爸爸妈妈不够好看，老师画得要好看多了，我想学着像老师那样画。”

墨倾池笑了，“好啊。”

他站在邃无端背后，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握住邃无端拿笔的手，将他整个人环住，带着他勾勒出那些简单生动的线条，邃无端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会自己画了，他就站在一旁看着，那落笔和走势都是他独有的习惯，孩子低着头很是专注，白皙的小手紧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动作都是学着他的样子，生疏得有几分笨拙，看在他眼里，就是一份稚嫩的可爱。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画得熟练了，开心得回头看他，小脸笑开来，眉眼都弯弯的：“老师谢谢你，我真的好开心。”

大概是那笑容过于明媚，让他内心都生出了几分暖意，墨倾池觉得，这是他到这里实习的几个月来，最舒心的一刻。他后来想，大抵是因为那一刻的欣悦和惬意让他晃神，才会和一个单纯的孩子谈起他盘桓心中那么久的惶惑。

“你喜欢呆在学校吗？”

“嗯？”邃无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喜欢呀。”

“你的同学对你好吗？”

邃无端想了想，说：“不算坏。”

墨倾池无声地低笑了一下，其实这孩子并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到。

“如果有机会让你离开学校，你愿意吗？”

邃无端不解：“为什么要离开学校，我还要在这里读书呀？”

“如果到了新的地方，你也可以读书，而且你可能会有很多要好的朋友，过得会比现在开心，你会想离开吗？”

邃无端似乎被问到了，歪着头不说话，在墨倾池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却听到他说：“可我现在就已经很开心了呀，听别人说，我爸爸犯了错，所以还能在这里读书，我就很开心了，而且老师说的，也只是可能吧。”

他的回答让墨倾池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邃无端反问：“老师为什么会问我这些呢？”

“只是想听一听你的想法，因为，我想离开。”

“离开哪里？学校吗？”

“离开一个我本来要去的地方，因为我觉得在那里不开心，但也可能留在那里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在犹豫。”

邃无端似是没完全明白，但也没多问，想了一会儿说：“老师的话，应该在哪里都好吧。”

“怎么说？”

“因为我觉得老师很厉害，我的愿望老师都能帮我办到，所以我想不管在哪里，做什么，老师都能做得很好吧。”说着又扬起了嘴角。

墨倾池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傻孩子。”

“无端，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邃无端一边吃着千层一边说：“很好呀。”

墨倾池闻言哑然，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他哪里会有别的答案。想了想又问：“那这些年是谁在照顾你呢？”

“我不用别人照顾的，最早的时候在一个亲戚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都住宿舍了。”

邃无端将最后一口千层送进嘴里，墨倾池拿了张纸巾帮他擦掉了嘴角的奶油，“你很喜欢吃甜食？”

邃无端鼓着嘴说：“也没有。”

“看你吃得很香。”

“这个好吃，好吃的我都喜欢吃。”说完视线还频频流连在保鲜柜上，墨倾池察觉到了，问道：“怎么，还没吃饱？”

邃无端刚想否认，犹豫了下，最后诚实地点了点头：“嗯。”

墨倾池又笑了。便利店里这个时间也不剩什么东西了，墨倾池看了看，就又给他买了盒泡芙。

送邃无端回宿舍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墨倾池便侧过头看他。时间没有打磨他的心性，却雕琢了他的形貌。

身侧的人心性仍旧纯如白纸，澄明通透，一如十年前。墨倾池所看惯的、厌倦的那些世俗全部与他无关，他所生活的世界仿佛隔绝了这些，有关他的一切，触目所及，只有纯然美好。

可他早不是当初那个稚气的孩子了。他现在大概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多，这样看过去，恰好可以看清他轮廓柔和的侧脸，秀挺的鼻子纤薄的唇，而后是小巧的下颌，他微微垂着眼眉，睫毛在脸颊上映出了淡淡的阴影，还看得到他的眸子，路灯下紫滢滢的，似乎还一点一点地闪着微光。

他是一个omega。

天还黑着，他们走过身侧的一排路灯，照下来的光随着他们的移动明暗交错，好像一团团的光晕飘过来吻他的脸。墨倾池想，自己的酒应该早就醒了，此刻却似乎又有些莫名的醉意。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邃无端转过身抬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是没有掩饰的欢喜，“圣司，谢谢你，我今天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

回家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亮了，先是喝了一晚上酒，紧接着又是几乎一夜没睡，可墨倾池却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困倦。

邃无端生日过后，很快就是寒假，墨倾池结束了他的实习，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毕业后墨倾池还是去了德风古道，很快就拿到了圣司的头衔，又在一年后离开，自立门户。他不确定自己这样的选择有没有受邃无端那番话的影响，只是在他听到孩子说出认为他在哪里都好的时候，他确实想过，试一试又何妨？

他也曾想再回学校去看看那个孩子，但总是因为一些什么事情岔开了，忘记了。他从不知道邃无端的名字，后来，也渐渐忘了他的样子，只是记得他曾经遇见过那样一个孩子，让他惊讶于世上会有这么纯净的人，纯净得让人有些心疼。

而后他浮沉近十年，功成名就，声望、事业、地位一件一件地握在手里，还有不止一段的风花雪月点缀了他的生活。可是当年轻时的那一点激情和理想消退之后，他却觉得人生似乎再没什么可追求的了，他想自己从不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也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或许曾经是。可是到如今，事业、情感、生活，他都争取过或拥有过，而现在已没有什么让他渴求或是迷恋的了。于是他回到了德风古道，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以一个消极者的姿态。

闲暇时，他偶尔会想起邃无端，这些年他看的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觉得那份纯善难能可贵。只是，那终究只是一个孩子的单纯，他虽然境遇凄苦，但到底不曾真的被现实打磨多少，还能傻傻地只因一封信就得到满足。墨倾池有时候会想，他长大后会怎么样呢，还会说出只要能读书就很开心这样的话吗？大概是不会的吧，虽然在旁人看来他的人生几乎一帆风顺，可是他却早是看惯世情的人，更是很清楚一个人可以被改变到什么程度。那孩子的身世，日后会面对些什么不难想象，纵然他依然能一心向善，也必然会磨砺出些玲珑世故的心思，想到这，墨倾池会有些许惋惜。

这样，同那孩子之间的一切交集，便如同天边飘来的一片云一样，纵然其纯洁无瑕在他心里掀起过波澜，最终仍旧在他记忆里越飘越远，逐渐淡化成不可寻的一点。然而，当他站在邃无端的桌前，看着他用自己独有的习惯和方式，在纸上勾勒出那些简单的图案，本已淡忘的那些回忆就这样令他猝不及防地苏醒了。

墨倾池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再遇见邃无端，更没想到的是，他心性纯粹与当年一般无二，却换了一副样貌站在他面前。他忽然发现，有关邃无端的事情，似乎他所有的预想最终都是错的，每一次，他都出乎自己的意料，这于他来说，是不太常见的事。

邃无端，还真是令人惊喜。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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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0-08-02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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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墨倾池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邃无端正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地看着手机。墨倾池见状放轻了脚步，又把空调调高了一度。

邃无端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只不过之前都是趴在桌子上睡的。有一天中午墨倾池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他刚刚睡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喊了句圣司，半边脸红红的，全是衣服的印子，墨倾池就忍不住笑了，笑得邃无端一头问号，后面出去照见了镜子，便很是不好意思地一直揉着脸。墨倾池看了就说，以后再想睡就去沙发上睡吧，趴在桌子上太不舒服。从那之后他办公室的沙发就成了邃无端午睡的床。

后来，墨倾池路过家居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就进去买了条毯子，付完款后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了几秒，内心忍不住问了句这是谁在给谁当助手，第二天还是把毯子盖在了人身上。

“哎呀！”

一声惊呼，墨倾池连忙抬起头，就看到邃无端皱着眉头，一只手正把砸在脸上的手机拿开，一只手委屈地揉着鼻子。

睡意全都被这一下砸没了，他理了理衣服，起身走回座位。却听见墨倾池压抑不住的笑声，转头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结果墨倾池笑得更大声了，他听着就有些急了，皱着鼻子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

真是可爱。

墨倾池看着他回到位子上坐好，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退。

桌上放着些小点心，邃无端看着屏幕，时不时拿起一块小口吃着。自从上次墨倾池认出他之后，发现他爱吃甜食，就时常买些糕点甜品之类的回来，邃无端初时还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墨倾池的照顾。想起他刚才有些不悦的样子，墨倾池忽然意识到，他现在对自己，还挺“不客气”的。

那些点心都偏甜，吃多了难免有些生腻，墨倾池便起身走过去，倒了杯茶放他桌上。

“给你赔罪了。”

“啊？”邃无端一脸疑问。

“刚才不该笑你。”

邃无端连忙摇头：“我没生气的。”

“开玩笑的，不用认真。”

跟他开玩笑好像就没有他能听懂的时候，不过，也挺好的。

邃无端下午有课，不一会儿就走了。今天是公司年会，碰巧云忘归也来上课，下课后就来找墨倾池准备一道过去，看着茶几上各种点心饼干小蛋糕失语了几秒，“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甜食了？”

“无端喜欢。”墨倾池头也没抬。

云忘归闻言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说起来你最近好像很少去公司了啊？”

“去了不也就是给你们当吉祥物，不如在这教书育人吧。”

云忘归瞟了一眼邃无端的座位，颇有深意的说：“教谁育谁呀。”

墨倾池看了他一眼，只淡笑了一下，“想多了你。”

云忘归耸了耸肩，“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办喽，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起来我们出发吧。”

墨倾池正要起身，无意间扫了一眼屏幕下面的日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儿没办，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那好吧，我先走了。”

墨倾池靠在椅子想了一会儿，披上外套走了出去，同时拨通了邃无端的电话。

邃无端跟着墨倾池走进宴会厅，只觉得眼花缭乱，一切都是新奇的，一时之间路都不知道要怎么走，墨倾池见状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腕，笑说：“不用紧张，没事的。”

“嗯，”邃无端点了点头，就乖巧地跟在墨倾池身后，墨倾池和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听着，过了一会也就适应了，墨倾池一闲下来，他便拉着他问这问那，墨倾池也耐心地给他讲着。

台上的主持人很有经验，各种发言和节目穿插开来，流程安排地也很用心，算得上别出心裁，但对墨倾池来说，还是看腻了的东西，颇觉无趣。邃无端却看得很认真，手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时不时被逗得笑起来。

“有这么好看吗？”

“啊？”邃无端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很好看啊。”

“哪里好看，说来听听。”

“嗯……”邃无端歪着头想了半晌，“就是好看。”

墨倾池闻言笑说：“其实像你这样也很好，想得简单，看到什么都是简单的，简单了，人就容易活得开心。”

邃无端却听得有几分疑惑，皱着眉问：“圣司这是在夸我吗？”

“是啊。”

邃无端却仍是半信半疑的。墨倾池带着他走到长桌前，看到满桌子的好吃的他眼睛又亮了几分。墨倾池嘱咐说：“喜欢吃什么就尽管拿，不用拘束，我一会就来找你。”说完便去上台致辞。这种场合于他自是轻车熟路，简单一段话不落俗套，从发言到举止全部优雅得体，无可挑剔，台下的反应也称得上热烈了。墨倾池心里却没什么波动，下了台就去找邃无端，却看见玉离经、云忘归和侠儒正围着他说话，脸上都挂着笑意，尤其云忘归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的，走近了就听到云忘归说：“怎么样，我就说这小朋友可爱吧。”

“真难得，怎么都对我一个助手这么感兴趣的。”墨倾池说着走过去，就站在邃无端身侧靠前一点。

玉离经笑说：“这孩子真是有趣，我们还说呢，难怪圣司这些日子跟长在学校里一样，公司见天都见不着你人影。”

“怎么像在说我偷懒，我在这不过虚职，又没多少事情，难道还要天天去公司混脸熟么。”

“嘁，说得好像你在学校有多忙一样。”云忘归跟着揶揄。

墨倾池语气带点无奈地说：“这是干什么，不过带了个助手过来，怎么惹来你们这么多话，当初是谁和我说的我们学校学生质量好来着，真感兴趣明年自己去毕业生里挑个秘书吧。”

“学校里学生那么多，也没见圣司对谁都另眼相待啊。”

邃无端就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明里暗里弦外有音，浑然不觉这些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一直以为你不善和别人，尤其是陌生人交谈的，没想到你倒和离经他们挺聊得来的。”

邃无端总觉得墨倾池这话说得有点怪，又说不出哪里怪，“嗯，主事他们很好说话的，和我聊了很多。”

“哦？他们都跟你聊什么了？”

“先是和我聊学校的事情，然后，”邃无端顿了顿，“然后说圣司谈过好多个omega恋人。”

墨倾池：……

“圣司，你刚才在上面讲得真好。”

“是吗，我还以为你都在和他们聊天。”

“怎么会？我一直有认真听的，不过，感觉和平时的圣司不太一样。”

这话倒是说得让墨倾池提起了些兴趣，笑问：“哪里不一样了？”

邃无端想了想说：“我也说不出来，就只是有种感觉，平时和我说话的圣司，上课的圣司，还有刚才的圣司都是不一样的。”

墨倾池无声地笑着，晃动手里的酒杯，灯光下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动，他没有喝，却觉得那酒已经顺着喉咙流淌下去，一直流到人心里。

“说起来，圣司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

墨倾池没有回答，指了指他身后，说：“蛋糕来了。”

“快出发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是你生日，可惜来不及准备了，正好今天晚上这里有蛋糕，就带你来了，我就权当借花献佛，怎么样，还喜欢吗？”

邃无端开心坏了，嘴角一直高高地扬着，灯光给他的睫毛染上了一层金色，眼睛也亮晶晶的，一边吃着蛋糕一答道：“喜欢，太喜欢了，谢谢圣司，爸爸妈妈不在之后，最开心的两个生日，都是圣司陪我过的。”说话间有些呛到，急急忙忙拿起桌上的果汁想压一压，喝到嘴里却发觉味道不对，拿起一看才发现竟是杯红酒，他和墨倾池酒杯在桌上离得很近，刚才着急了些就拿错了。他拿着酒杯有些尴尬地看着墨倾池，“圣司，抱歉……”

“没事。”墨倾池笑了笑，接过自己的酒杯，又把邃无端的杯子递了过去。他另外又拿了个杯子倒了杯酒，之前的杯子就那么放在桌上，他看着，似乎有些出神，手指仿佛是无意地，轻轻地绕着杯沿摩挲过一圈。

“不过，圣司带我到这来就只是因为这里有蛋糕吗？”

墨倾池闻言回过神来，没有直接回到，只说：“你毕业后很想在德风古道留任吧。”

邃无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都没提过，圣司怎么知道的？”

墨倾池只笑说：“不难发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带你来多少了解一下公司，虽然不是工作场合，但是更方便你认识些人，感受下氛围，如果以后真要留下来，这样对你还是有好处的。”邃无端听罢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他直直地看着墨倾池，紫色的眼睛清澈明亮，看不出是不是聚集了泪水。

“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圣司对我太好了。”

墨倾池忽然觉得有些不能直视他的眼睛，略微地移开了视线，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用这样放在心上，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带你去个地方。”

邃无端一路跟着墨倾池走迷宫一样地穿过几道走廊，又走下几段楼梯，来到室外，又弯弯曲曲地不知走了几条窄窄的路，周围人越来越少，他正奇怪着的时候却忽地豁然开朗，满目的梅花霎时令他满眼惊艳。晚间正下着小雪，簌簌地在花枝上落了薄薄一层，寒梅映雪，景致如画，同方才宴会厅里熙攘繁华比，是截然不同的幽谧，好像两个世界一样。

“这里好漂亮！”邃无端难抑兴奋地跑过去凑近看，在几棵树间穿梭着。墨倾池在后面慢步走过去，边走边说着：“这里的梅花开得好看，我冬天的时候都会来几次，来带你看看就当是送你的礼物了吧，抱歉，今天时间太仓促了，蛋糕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等明年……”

“不是这样的”，话没说完却被邃无端打断，他站在树旁转身说道：“不是这样的，今年能再遇见圣司，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此情此景太过诗情画意，一言一语也太过触动人心，就难免勾起人一些风花雪月的心思。

墨倾池走到他身边，伸手摇了下他头顶的树枝，雪落下来洒了他满头满脸。邃无端自觉受到戏弄，攥着拳头去锤他肩膀，墨倾池一只手便顺势虚虚环住了他的腰，邃无端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太近，这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可以数清他的睫毛，可以看清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无端……”

“嗯？”那双懵懂无辜的眼睛依然不解地看着他，墨倾池第一次为这他素来喜欢的纯然感到了一丝头疼。

时间仿佛就那么停止了几秒，墨倾池抬起手，拭掉了眼前人脸上落雪融化后的水珠，笑说：“像哭了似的。”

邃无端也笑着清理了下自己头上肩上的雪花，“是圣司捉弄我。”说完又转身去看梅花。墨倾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犹疑不定。

该说吗？

墨倾池看了一眼表，已经十点多了，今天上午邃无端没有课但却一直没来，也没跟他打过招呼，虽然这对于一般助手来说是很正常的，但在邃无端却还从没有过。他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却看见人走了进来，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圣司抱歉，我来晚了，刚才副主事有事找我。”

疏道谴？墨倾池心里一动，面上倒什么都没有表现，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他找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前天为什么会去年会。”过了一会，邃无端又试探着开口问道：“圣司，副主事是不是讨厌你呀？”

“怎么？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邃无端连忙摇头，“副主事没有说圣司坏话的，只是我自己猜的，应该是我猜错了。”

“或许吧，不过没有关系，无端不讨厌我就好了。”

邃无端闻言很是认真地说：“我当然不会讨厌圣司的。”

墨倾池笑笑，没再说话。疏道谴，他都快忘了还有人想在这里找自己麻烦来着，说起来可能还要谢谢他，阴差阳错竟然把无端送了过来，这么长时间风平浪静，他本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却没想到疏道谴还打着算盘。疏道谴跟无端说了什么，他心里大概也能猜到个七八分，以往这些事情他是从不在意的，但是现在，无端……

“圣司”，邃无端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墨倾池看他脸色似乎是不太好的样子，就说：“那赶快回去休息吧，不然我送你。”

“不用了，没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说完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墨倾池在椅子上坐着，总觉得不太放心，这时他忽然意识到空气里有丝异常的甜香，他刚才一直在想着事情竟然都没注意到。邃无端对于自己的日子一直记得很准，每次都会提前跟他请假，抑制剂也随身带着，从没出现过什么意外情况，想到这不由得心绪一乱，他立刻拿起手机快步走了出去。电话没人接，他沿着通往omega宿舍的路一路寻人，终于发现了侧躺在长椅上的身影。

“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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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0-08-0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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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让墨倾池不敢贸然靠近，他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拿出备用的抑制剂先服了两粒，这才走到他身边。邃无端的脸颊是醉酒一样的酡红，双眼紧闭着，额头上渗出些细汗，将鬓边的垂发黏在脸上，睫毛也是湿润的。他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瑟缩着肩膀，整个人蜷成一团，那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墨倾池试探着去摇了摇他的肩，“无端？”话一出口，声音的颤抖令他自己也吃了一惊。邃无端并没有什么反应，墨倾池又唤了几声，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平日里清澈见底的眼眸此刻像是笼上了一层雾气，显得幽深莫测，半是迷茫半是慵懒地看过来，一时间似是还找不到焦点，眼珠轻轻一动，便是波光流转，潋滟出两汪水色。

墨倾池深吸一口气。

“无端，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邃无端慢慢恢复了一点意识，认清了眼前的人，眼里的一层水雾霎时化作两行清泪流下来，那眼神就像林间落入陷阱的小兽，委屈无助地乞求着垂怜，却又交杂着难以抑制的情动之色，让他整个人显出一种仿佛一触即碎的脆弱。

墨倾池呼吸一窒。

邃无端急促地喘息着，“圣司，我好难受”，他艰难地开口，桃红色的嘴唇微微张着，洁白的牙齿间隐隐露出一点舌尖。

墨倾池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不行，这样不是办法。墨倾池又服下两粒抑制剂，随后将人抱了起来，这里离校医院并不算远，但墨倾池也不记得这段路他究竟走了有多久。

校医院的大夫是认得墨倾池的，目光探寻地游离在两人之间。墨倾池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助手，这孩子一直很谨慎，平时都很注意的，没出过什么差错，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直接晕倒在路上，我就送他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圣司真是好心，多亏你了，不然他要是一直这样倒在路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大夫给邃无端注射了抑制剂，看他状态慢慢平复，又大略检查了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看起来不像常规发情呢，再留下来观察观察吧。”

墨倾池大致记得邃无端每个月请假的时间，今天这个日子是差得有点远，不是常规发情……

“那么能检查出他是因为什么发情的吗？”

“这个我也说不准，有可能是被alpha的信息素诱导的……”大夫说着略微有些尴尬地看了墨倾池一眼，见他神色毫无变化，停了停又说：“也有可能是误吃了什么东西。”

墨倾池沉默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忽然起身走了出去，同时拨通了电话。

“圣司今天怎么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有什么事吗？”

“总是因为一点小事打扰副主事我也很抱歉，只是我的助手一个接一个地意外发情，我实在不堪其扰了，要是学校这边真的找不出alpha或是beta的学生来的话，那我就不用助手了吧，事情又不多，我自己也忙得过来。”

“圣司这说得是什么话，意外情况总是在所难免，我们也不能区别对待omega的学生，之所以会派去你那里，也是相信圣司的人品，还有圣司做事的分寸……”

墨倾池不等他说完便出言打断：“人品，分寸，这两个词说得好，我相信副主事也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电话那边明显有些不悦。

墨倾池轻笑一声：“你可能不知道，今天邃无端是突然发情晕倒在路边的，万幸没出什么事，不然要是真的怎么样了，与我是无关的，但副主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摘清自己吧，这样的事情但愿不会再有下一次，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不待对面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他又在门口徘徊良久，心情犹自不能平复，疏道谴一直在想方设法找他麻烦，这他早就清楚，也从来没有当回事，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从邃无端这里下手，还做到如此突破底线的地步，刚才要是他在晚到一会……墨倾池深呼吸了几下，不敢再细想，转身又去找了大夫。

他回到床前的时候邃无端似乎清醒了些，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墨倾池在他身边坐下，俯下身去柔声问：“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邃无端反应了一下，才沙哑着声音回答：“嗯，我好多了，谢谢圣司，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墨倾池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好好休息吧。”

药物诱导的发情没那么容易过去，邃无端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脸颊一直散不去的红晕，还有不停颤抖的肩膀都表现出他其实还是很难受。墨倾池见状皱了皱眉，靠着床头坐下，一只手臂放在枕头上，轻轻扶起邃无端让他半靠着自己，手虚环住他的肩膀，想着适量的alpha信息素大概能让他好受些。

果然，邃无端很快得到了缓解，只是半梦半醒间他似乎也感受到这气味令他舒服，便整个人都靠了过来，想汲取更多。就这样，他胳膊搭在墨倾池腰上，头枕在墨倾池肩上，柔顺乖巧的样子，就像一只安全感得到满足，终于可以安心睡去的小兔子，软软地趴在他怀里。

墨倾池坐在那，感觉身体有些僵硬，心中开始论学校在第二性别教育中起到的作用，德风古道做得不够，太不够了，至少像邃无端这种没有长辈教导的，也该让他们有一些三性意识，有一些自己作为omega的自觉，注意一下自己和成年alpha的相处模式及距离……

他一边在心里写着论文，一边收紧了手臂，怀里的人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温热的气息直扑他的脖颈，他听到清甜绵软的声音说着：“圣司，你真好……”

墨倾池觉得自己心里某处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邃无端就这么靠在他怀里又睡到了傍晚，因为是侧着身半躺半坐的姿势，口水流了墨倾池一肩膀，醒来后发现简直羞得无地自容，拼命拿纸巾去擦，磕磕巴巴地道歉：“圣司，对、对不起，我……我真是……”

“不要紧，没关系的。”他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湿润的触感透过衣料蔓延到皮肤，有些异常麻痒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邃无端的脸上的潮红仍旧没有褪去，墨倾池有些担心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不然今晚就留在医院吧。”

邃无端摇了摇头：“不行，我明天有考试，还要回去看会儿书，圣司你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你们寝室还有人吗？”

“室友搬出去跟男朋友住了。”

“那怎么行，万一再有什么情况，你都没人照顾……”

“真的没事了，圣司”，邃无端打断了他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带着抑制剂就好了，寝室里也还有备用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墨倾池看他一再坚持，没有办法只好送他回去，omega的宿舍alpha不能随便进，邃无端本想让他送到楼下就好，墨倾池却直接去宿管那里登了记送他上楼。一进门，墨倾池就又让他回床上躺着，下楼去给他打了壶热水，而后又蘸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还是接着休息吧，看书什么的再说，平时不是已经够用功了，不差这一晚上。”

说话间又听见开门声，是邃无端搬出去的室友回来了，见到墨倾池张大了嘴：“圣司？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候解释缘由未免有点尴尬，墨倾池便只说：“无端病了，我送他回来。”

“哦，哦”，室友说着走了进来，看了看邃无端，“诶你病了吗？怎么回事，要不要紧，脸色是不太好的样子，那我今晚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吧。”说着拿出手机准备给男朋友发消息，邃无端正要说不用，墨倾池却抢先一步开口：“这样最好，那多谢，麻烦你了。”

“呃？”室友再次呆住，莫名觉得这句道谢由墨倾池说出来非常诡异，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哦，没事，不麻烦。”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地回答。

墨倾池又详细地嘱咐了几句才离开，留下室友呆坐在凳子上，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实，有点怀疑人生。

第二天一早，墨倾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室友面色凝重地听着邃无讲完电话，没有说话。

中午考完式，吃饭的时候，电话又打了过来。

“真的没事啦，圣司你不要担心了。”

“不用啦，我已经和同学在食堂了。”

……

室友终于沉默不下去：“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邃无端挂断电话，抬头问道：“什么不正常？”

“圣司对你，他也太关心你了吧。”

“这……有什么不正常吗？”邃无端不解，“圣司人很好啊。”

“人好？他的冷淡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吧。”呵呵，风流也是出了名的。

邃无端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吧？我没觉得圣司很冷淡啊。”

室友忽然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诶，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说什么？”

“他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真诚且疑惑的样子，室友忽然觉得很没意思，脸上的笑容跟着消失，“算了，吃饭。”而后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大概我想多了，你傻成这样，他应该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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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0-08-02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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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寒假开始后没过多久就是春节，对于合家团圆这回事，墨倾池玉离经云忘归三个人要么没需求，要么没机会，就凑在一起过了，约在玉离经家里，去年就是如此。只不过今年墨倾池多带了个人，按他自己的说法，是说学生春节大部分都回家了，邃无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学校里实在可怜，也不安全，云忘归对此嗤之以鼻。而后他们又非常碰巧地赶在同时到了地下停车场，看着下车后又去另一侧开车门的墨倾池，云忘归当场石化。

有人送了玉离经一筐螃蟹，他们中午就蒸上了，邃无端很是喜欢，就是不太会剥，弄得手上脏兮兮的也难吃到一点蟹黄，墨倾池见状笑了笑，走了过去，拿起一只螃蟹手法熟练地剥了起来，邃无端睁大了眼睛看他像变戏法一样地摆弄着那只螃蟹，不一会儿就用拇指和中指轻轻捏住一块蟹黄递了过来。墨倾池本来是想让邃无端接着，可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这一下就刚好递到了邃无端嘴边，邃无端也没多想就直接凑过去张嘴吃掉。

指尖被一片温软湿润包围住，他的舌头还似有若无地从上面略过。

有那么一瞬间，墨倾池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想按住眼前的人，狠狠地吻住那浅淡柔软的双唇，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有这样强烈的冲动是在多少年前了。

幸好，他足够理智，足够自制。

云忘归看见墨倾池拿着毛巾擦着脸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脸莫名其妙：“大下午的，你洗什么脸啊？”

临近傍晚的时候，云忘归和邃无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墨倾池和玉离经在厨房忙着。

“说真的，你到底怎么想的？”玉离经用眼神朝着客厅里的人示意了一下，“别和我说没想法，我不瞎。”

墨倾池有些无奈，“有这么明显吗？”

玉离经撇了撇嘴：“除了那位本人，应该没人看不出来。”

“我……”墨倾池正了神色，沉吟着开口：“我还有些不确定，无端太小，也太单纯。”

“我没听错吧，”玉离经语带调侃却不无认真，“你什么时候会在乎这些了，年纪小的你又不是没谈过，单纯的，不正是你喜欢的款？”

墨倾池露出些感怀的神色，“不都无疾而终了么。”叹了口气又道：“你曾经说过，我本质是个薄情的人，爱得不够深，所以什么都是问题，缺乏感情的关系注定难以维系，我之前是不以为然的，总想着自己并没有背叛或放弃感情，所以即便分手，也不能说问题都在我，后来想想其实你是对的，我对感情的不在乎不重视本身就是伤人的，越是单纯的，也就伤得越深，所以……我不想看以前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在无端身上重演一遍。”

玉离经默默听着，神色越来越惊讶，最后总结着发问：“所以，你是在担心自己不够爱？”

“算是吧，而且我们现在的身份，要在一起非议是必然的，当然我是不在乎的，只是如果能走到最后自然一切都好，可承担了这些都走不到的话，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我是无所谓，但无端他……我不忍心，要是没有结果，那就不如干脆没有开始。”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不确定自己想娶他之前就不想出手？”

“你这么想也行。”

“请给我一分钟来平复一下心情，我太震惊了，我们万花丛中过的圣司居然有一天会信奉谈恋爱要以结婚为前提，这传出去也算奇闻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就转性了，你从来不都是爱了就在一起，爱没了就分开，那些话我早就说过吧，也没见你自此修身养性再不拈花惹草，怎么这次就良心发现还瞻前顾后了？”

墨倾池笑笑：“大概年纪大了，想法变了吧。”

玉离经耸了耸肩：“你是聪明人，一直活得明白，我不必说什么旁观者清的话，只是，我的看法是，你都会担心自己不够爱了，其实本身就能说明，你已经够爱了。”

墨倾池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沉默不语。

“不过，”玉离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问道：“你担心了这么多，就没担心过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么，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有自信？”

墨倾池只是笑，不置可否，他是有自信，倒不是对自己的魅力，但他不会讲，有些话不足为人道。

吃过晚饭后，墨倾池就带着邃无端离开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下午跟云忘归闹得又有点累，没过多久邃无端就靠在座位上睡着了，车开到学校的时候他都还没醒，校园里只有零零散散的路灯亮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墨倾池停下车，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方向盘，脑子里想着玉离经下午说过的话。

喜欢吗？这是废话。

那爱吗？有多爱？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睡得安然恬静的人，掉转了方向盘。

快到家的时候邃无端醒了过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疑问地看向墨倾池。

“本来想送你回学校的，到了地方你还没醒，我看了学校里空荡荡的，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吧，怕你回去不安全，今晚先在我家住吧，明早再送你回去。”

“这样啊，可是不会打扰到圣司吗？”

“有什么打扰的，况且毕竟是过年，我一个人在家里也太冷清。”

邃无端感激地笑笑，“那谢谢圣司了。”

墨倾池：……

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omega在得知要在深夜被alpha带回家的时候会是这个反应吗？该荣幸自己在他心里是如此的正人君子吗？

墨倾池把邃无端带到了客房，拿了件新的浴袍给他，“你今天应该也累了，洗了澡就快去睡吧。”说完便离开了。

邃无端洗完澡，反倒清醒有些睡不着了，趴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又觉得口渴，就起身出去找水喝，却看见墨倾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电视虽然开着，却没有放出声音。

墨倾池听见声响回头，“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可能因为在车上睡过了，洗完澡就不困了，有点口渴。”墨倾池就去给他倒了杯水，邃无端接过后就在他身边坐下，“圣司在看什么？”

墨倾池将声音打开，又把遥控器递给他，“我没什么想看的，你想看什么自己拨吧。”电视里放的是热闹的节目，可墨倾池却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里，身侧仿佛不停传来润泽的水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肩头一沉，回头一看，还说不困呢，这又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把人抱起来往客房走，进门后邃无端又转醒了，意识不明间以为自己身在半空，下意识地微挣起来，他一动，墨倾池也有些站不稳，身体不由得前倾，邃无端怕摔就本能地勾住墨倾池的脖子凑了过去。

四唇相接只在一瞬，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来得太过突然，邃无端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停下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双手被墨倾池死死按在两侧。

即便是邃无端，也意识到现在情况似乎哪里不对了，粗重急促的呼吸，晦暗不明的眼神，他第一次发现眼前有如雕刻般的轮廓是如此凌厉，凌厉得有些危险，这样的墨倾池让他觉得很陌生，一时间怔怔地不敢乱动。

“圣……圣司……”

不知过了多久，紧张的氛围似乎缓和了下来，墨倾池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夜深了，早点睡吧”就走了。回到卧室，墨倾池直接去了浴室，把水温调到最低，冷水拍打在身上，好像心情也能跟着冷静下来，内心苦笑：真是自作自受。

第二天一早墨倾池就送邃无端回去了，一路上他没怎么说话，邃无端就也跟着沉默。后来整个寒假他都没有再联系过邃无端，开学后心里还是有些踌躇，倘若邃无端问起那天晚上的“意外”，他还真找不出合适的解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邃无端一如往常地看见他扬起了笑脸，“圣司早。”

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又想多了，心里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春暖花开的时候，玉离经组织了几个人去郊外的度假酒店春游。墨倾池很自然地又带上了邃无端，年会的时候因为是他生日，春节的时候因为怕他孤单，这次……算了，他都懒得再给自己找什么理由了。

周五晚上到了目的地，一行人就先去吃晚饭，都是熟稔的人，饭桌上的气氛很是活络，喝酒自然是免不了的，出于礼貌，邃无端也跟着喝了不少，他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呛喝不惯，但喝了几杯之后又觉得带丝甜滋滋的味道很新奇，一个人坐在那也一小口一小口不断地喝着。

墨倾池见状笑说：“不要喝太多，会醉的，而且，酒也不是一个人喝的。”说着举起了酒杯，邃无端就也笑着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红酒的后劲大，邃无端过了一会儿就有些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地说：“圣司，我头晕。”

墨倾池揉了揉他的头，“叫你少喝点，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吧。”

晚饭结束后，邃无端仍旧躺在沙发上，墨倾池走过去准备叫醒他，却发现他脸红得有些异常，一直红到了脖子，墨倾池皱了皱眉，翻开他的衣领，胸前也是绯红一片，再挽起他的袖子，连手臂都是红的。

意识到事情不对，墨倾池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把人抱起来送到了酒店应急的医务室，检查了一下发现是轻微的酒精过敏，酒店对于这一类的症状都是见惯了的，对症的药也都是准备好的，他照顾邃无端吃了药后，依然在不停询问着具体情况和注意事项之类的，对方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就说：“您不用太担心，他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他的情况很轻，平时喝些酒也不会有问题，只要注意不要像今晚这样喝这么多就好了。”

墨倾池这才彻底放心，看着床上熟睡的人，笑着叹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一直忙着邃无端的事没留意其他，此刻静下来才发觉好像有人一直看着自己，转过身后不禁一愣，眼前人神情似笑非笑：

“圣司，好久不见。”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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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0-08-02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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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墨倾池曾回想，那大概是他过去这十几年里，谈过的最为热烈的一段感情。

他性格沉静，交往过的对象大都是活泼或张扬的，而他，便是其中张扬的最突出的。他是他读研时的学弟，在一场校际辩论赛后，直接跑到后台来跟他表白。从中学开始，这种场合对于墨倾池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来的人要么含羞带怯要么柔情款款，他这样的还从未见过。他泰然自若地站在他面前，明艳逼人的脸上毫不见羞怯神色，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和兴奋。

平心而论，墨倾池是有些感兴趣的，可他那时已经有了恋人，便婉拒了对方。被拒绝后他也丝毫没有沮丧失望，只是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说：“那我等你单身那天。”

那之后他也加入了辩论队，起初墨倾池还有点头疼，后来就发现对方其实很有分寸，人前人后都跟他保持着距离，从没有过什么暧昧的行为，慢慢的他也就没再当回事。只除了某一次聚餐，在ktv里，酒酣耳热之际，他靠过来坐到他身边，喝醉后的眼睛似乎比平时还要清亮几分。

“你迟早是我的。”

墨倾池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起身，又被他强行拉下来。

“你怕什么，放心，我是不会介入别人的感情的，况且我也不用介入，你会自己跟他分手，你不爱他。”

墨倾池不以为然地笑笑。

“不信？不信我们走着瞧，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就是不爱他。”他扬起头，笑容挑衅。
有些话，如果清醒，是不会说的，但现在既然醉了，那就一切另作别论。于是墨倾池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半眯着眼玩味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爱他，就会爱你么？”

对方怔住，神色间带了几分痴态，墨倾池微微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却不想他突然凑过来在他唇上飞快地一吻，这一下着实让墨倾池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时他已然抽身退开，眉眼间是得逞的自得：
“我就是有这个自信。”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自信得有些可笑。”他轻轻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感慨。

墨倾池没有接他的话，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呢，现在是也回国了吗？”

“没有，只是回来谈一个项目，过段时间还要再回去，刚刚朋友受了点小伤，我陪着过来看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圣司，”说完停了停，看了墨倾池片刻，续道：“其实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我就站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只是你没发现，又或者说，你那时眼睛里除了他，应该什么也看不到了吧。”

墨倾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是垂下眼睛，轻轻搅动着桌上的咖啡，不发一语。对方似乎很满意他无话可说的样子，扬起一贯自信的笑容，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怅然，靠在椅背上，像是陷入回忆，神情悠远地说：“当初在辩论队的时候，我看着你，就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静的人呢，冷静得好像全世界都跟你无关，我有的那些激烈的情绪，在你身上连些影子都看不到，你连笑都是淡漠的，你在场上如此，场下如此，甚至在面对你男朋友的时候都是如此，所以那时我想，你一定是不爱他的，至少爱得不够深，因为没有人能在自己的真心面前这么游刃有余，自控自持。”

墨倾池静静听他说完，却并不认同，微笑着反驳道：“这话说得未免偏颇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一种能力，它与感情无关，感情的深浅会影响情绪，控制力的强弱一样可以，所以说，并不是只有情绪外露才能佐证感情，你用我的自控来否认我的感情，这是没有道理的。”

对方听罢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他良久，蓦地笑出声来，说道：“你真的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刚刚若是不在那儿，我大概就信你这话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也会用那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

那种仿佛除了怀里的人，什么都不存在了的眼神。

其实他的预言还是蛮准的，在墨倾池离开德风古道的时候，就和当初的那个男友分手了，而那似乎也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之后自立门户的几年里，他身边也不曾缺少过风花雪月。再而后墨倾池决定出国发展一段时间，却不曾想会在异国他乡与他意外重逢。

他乡遇故知，又有过那样一段暧昧撩人的过往，感情升温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确立关系的第三天，他就提出了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墨倾池闻言沉思两秒后说：“你们omega是不是还是矜持一点更好？”

“嘁”，他不屑，“喜欢就在一起啊，装模作样有什么意思，难道你喜欢惺惺作态的？”
言毕直接走过来坐到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嘴唇说：“我就说过，你迟早是我的。”

情到浓时，他曾在他耳畔沙哑着声音说：“你不想标记我吗？”

肢体纠缠间墨倾池的神色依然清明，他温柔地说：“那是束缚，等你做好准备，等一切确定下来再说吧，现在，你还是自由的。”

有他陪伴的日子不可谓不有声有色，墨倾池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凉。然而，再有声有色也没能抵挡他心里那种消极到有些厌世的心情的到来，他终究还是决定回国，可对方的事业却刚刚起步正在上升期，如果这时候放弃一切未免太过可惜，于是，问题就这样摆到了台面上。

他虽然性格张扬，但却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所以，那是一场十分平静又理智的谈话。
“你想让我跟你回去吗？”

“看你自己的决定”，墨倾池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是自由的。”

对方沉默地看了他很久，而后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闭着眼睛说道：“你知道吗，刚刚你的样子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那么冷静，又淡泊，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当初这点让我着迷，而现在，却让我寒心。”

那一晚他们就分手了，此后墨倾池不曾再见过他。

“其实，如果当初你让我放弃一切跟你回来，我也会答应的。”

“那样对你不公平。”

“所以，你也不曾想过为我而留在那里。”

“那就对我不公平。”

“哈哈，”他忍不住笑出来，“那么，对他，你也会计较这些公不公平的事情吗？”

墨倾池轻笑一声，解释道：“你大概误会了，我和他并不是……”

“那不重要”，对方打断了他的话，“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的心情。”他想了想，又说：“你真的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你常对我说，你是自由的，可是，我是自由的，也就意味着你也是自由的。”

墨倾池这次没有反驳，只是说：“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我想爱情是让人舒心的东西，何必要让它变成一种束缚呢？”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回忆说：“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相信你是一直喜欢我，也可以说爱着我的，但你应该从不曾想过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又或是一定要留我在你身边这回事吧。我也相信，你当初的那个男朋友，你在那之后谈过的每一个男朋友，应该都是这样的，不然就不会有我们的开始。”

墨倾池仍旧淡然，“感情该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无需强求，分开，或是在一起，都是缘分，一切随缘就好。”

对方低笑着摇摇头，“分手的那天，我就是看清了这一点，在那以前我总是觉得自己能改变你，如今回想实在自信得离谱，只不过我那时以为你就是这样的人了，我理想中的那种感情于你，是不会存在的，直到刚刚看到你抱着他走进来。”

他停下来，看着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字地说道：“圣司，你会对他说，你是自由的吗？”
墨倾池回望过去，神色依然波澜不惊，但对方透过眼神却也仿佛感受到了他心里理不清的千头万绪。

“诶？你怎么在这呢，让我好找，无端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沉默被打破，墨倾池回头，看见玉离经走了过来，他见墨倾池抱着邃无端离开后一直没个回音，心里难免担忧，就跟着找来了，看见坐在墨倾池对面的人也是一愣：“你怎么也在这儿？”

对方起身说道：“我和朋友来的，没想到会巧遇圣司，就随便聊了聊，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又扭过头对墨倾池说道：“圣司，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需要我多置喙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恭喜你，再会。”说完便转身离开，落拓的背影一如他当年表白完离去时的样子。

墨倾池心中不禁一阵感慨，耳畔是玉离经颇有几分阴阳怪气地感叹：

“风流债啊。”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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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0-08-03 21: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八）

邃无端过敏的症状都消退得差不多了，但脸还是红红的，酒还没醒。墨倾池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无端，醒醒，回房间再睡。”

邃无端皱着眉睁开眼睛，很快又闭上了，墨倾池继续摇他，他就不耐地扭了扭，还扯过被子盖住了头，墨倾池无奈，只好再次将人抱了起来。

走进房间，把人放到床上，墨倾池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忽然被勾住脖子拉了下去，抬眼一看，邃无端正半睁着眼睛，神情半是迷离半是娇憨地看向他。墨倾池想把他的手从肩上拉下去，便握住了他的小臂，却莫名没有再动作，只是低沉地说了句：“别闹。”

邃无端噘着嘴，摇了摇头，撒娇一样地说：“圣司陪我。”

墨倾池的脸离他很近，一动不动的，像雕塑，他那么看着，神色就慢慢变成了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开始用手指去描摹眼前的轮廓，一路抚摸过眉骨、眼睑、鼻子、双唇……而后歪着头笑开来，“圣司，你真好看。”

墨倾池忽然一把抓住了在自己脸上乱画的手，声音带着些压抑的沙哑：“你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

邃无端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地笑着，墨倾池的眸色变得更加幽深，一贯淡然脸上此刻却隐隐透露着锋芒，他默然地注视了邃无端良久，就在他张开嘴似乎又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低头堵住了那些还没出口的话。

墨倾池并没急着攻城落地，只是温柔而强势含住他的唇，恣意地辗转吮吸，汲取他的甜美，那是他在脑海中勾勒过数次的柔软触感。

邃无端的手无力地搭在他肩上，津液顺着脖颈流下来，他被吻得呼吸全都乱了，不由自主地低声嘤咛起来，听在墨倾池耳朵里就是最好的催化剂，不断刺激着他去探寻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肩上的手垂了下去，墨倾池抬起头，不禁一阵哭笑不得。原来邃无端本就昏昏沉沉的，被他吻了那么久，呼吸不畅有些缺氧，竟然又睡了过去。

墨倾池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头，又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晚安”，之后便起身离开，开门的时候却听见慵懒的声音传来：“圣司晚安。”

他遽然回头，床上的人并没有动，这个距离他看不清邃无端的脸，他在门口伫立了片刻后，关上门离去。

次日上午一行人决定去旁边的小河划船，邃无端昨晚醉得太厉害，早上起来脚步都还有些虚浮，墨倾池本来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可他一听划船却兴致高昂一定要去，结果上船的时候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他坐下来，一直用手揉着脚腕。

墨倾池见状蹲下来问他：“怎么了？扭到脚了？”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鞋袜脱了下来，轻轻按了按脚踝，又抬头问道：“怎么样，疼吗？”

邃无端只觉得被他握住的地方热热的像火烧一样，连忙将脚抽回来，把鞋袜穿好，快速地说：“没事的，没有扭到，圣司不用替我担心。”说着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墨倾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出来：“怎么脸还这么红，昨晚的酒还没醒么？”

他这么一说，邃无端的脸就更红了，头也是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埋进衣服里的样子，墨倾池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熨帖，很是受用。

天蓝水清，春色怡人，邃无端坐在船上，手伸进水里，冰凉的河水从指尖流过，心境也跟着清凉惬意了起来。他一会儿抬头看鸟，一会儿低头看鱼，脸上的笑跟天气一样晴朗。墨倾池撑着桨站在他对面，问道：“只是坐个船而已，你也这么开心？”

“是很开心啊，这儿这么好，呆着这么舒服，当然会开心。”

墨倾池淡笑了一下：“让你开心还真是很容易，和你呆在一起，人好像都会变得更爱笑了。”

邃无端想了想，摇着头说：“不是的，是圣司好，以前，现在，都是我遇见圣司以后心情变好的，和圣司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哦?是吗，”墨倾池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脸上仍然笑着，语气却不无认真：“那么，就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邃无端怔住，脑海里一瞬间有些零乱的碎片闪过，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晰了起来，可他又抓不住，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又组织不出语言，神色变得迷茫而又有些困惑，没有章法地开口：“圣司……你……我……”

岸上喊他们吃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墨倾池停船靠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只有邃无端心绪不宁的跟着他。

中午大家就在临河的亭子里吃火锅，邃无端怕烫，墨倾池就先把菜夹出来给他放到碟子里晾着。以往对于他这类照顾，邃无端是很习惯的，今天却忽然很客气，连忙接过不断说我自己来，客气得有些不自在。在墨倾池如往常一般替他擦掉嘴角的蘸料的时候，也是不禁一颤。

墨倾池不动声色地看着，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示，只是嘴角始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又颇有深意的笑。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似乎脸颊的温度跟着降下来了一些，邃无端撑在洗手台前，深吸一口气。那些唇齿厮磨的零碎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他不确定那是真实发生的抑或只是他的臆想，可是，为什么总是想到这些呢？

他分化的时候身边并没什么人引导他，第一次发情还是班里的同学先发现他情况不对，而他又心思简单性格单纯，虽然后来也了解了三性的区别，明白了自己是个omega，与alpha和beta是不一样的，身边也有AO缔结关系的情况，可在平时与人的相处中他还是经常没什么性别差异的意识，更遑论与墨倾池。

他初识墨倾池的时候还没有分化，后来重逢，墨倾池对他仍旧关怀照顾，他早把墨倾池视作是现在与他最亲近的人，是他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依赖的人。而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呢？师生？朋友？好像都是，可无论哪种，似乎圣司都对他好得过分了。他此前从未思考过两人的关系，但除夕那晚近在咫尺的呼吸，昨晚那些真伪不明的画面，圣司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一件又一件让他终于记起，他是个omega，而圣司是个alpha，alpha和omega……

邃无端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这些纷乱的思绪都赶走，他开始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抓不住关键点，难免迷茫。若是平时，他必然会去请教圣司，可现在，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却本能地知道不能和圣司说这个，圣司，圣司……可圣司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要怎么办呢？邃无端不由得叹了口气。

晚饭过后，墨倾池又把他叫了出来。

“白天的时候，你想自己划船的吧，觉得太多人看着，不好意思？”

邃无端先是惊讶，随后有些被揭穿的窘迫，咕哝着说：“什么都能被圣司看出来。”

墨倾池笑了，“走吧，现在没人了，想怎么划就怎么划，我教你。”

两人上了船，邃无端是第一次划，白天看着墨倾池划觉得很简单，可拿起船桨却不知道要怎么动作了。墨倾池见状走了过来，从背后环住他，握住他两只手，带着他缓缓拉动船桨。

“像这样。”

怀里的身躯一直在细微地颤抖着，墨倾池恍若未觉，只是细心地跟他说着用力的技巧，语气淡然一如平常。

但邃无端却觉得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的气息强势地笼罩在他四周，似乎能侵入到他每一个毛孔里去，他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能感受到脸颊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烫，他闭上眼睛，急促地呼吸着，一动也不敢动。

“就是这样，记住了么？”墨倾池微微侧头，贴着他的耳畔说道，嘴唇无意地轻蹭过他的耳廓，邃无端惊觉，猛然回头，可他们离得太近，他的唇又险些擦过他的，而他还来不及害羞，便撞进了那双足以让人深陷的眼眸，深不见底，有如夜空。

晚风带着些花香，吹得醉人。邃无端抱膝坐着，将头枕在膝盖上，眯着眼去看天上的星星，明明今晚没喝酒，却总觉得有些醺醺然。墨倾池坐在对面看他，感觉自己像在观赏一幅画。

你会对他说你是自由的吗？

他又想起昨晚那个让他一时失语的问题。会吗？他不知道，扪心自问，他到现在其实都还是和以往一样的顺其自然，不曾去强求什么，心急什么。只是他自己也清楚，这更多的是出于他一种本能的自信。

若说有哪里不同，那大概是，他越来越感受到一种强烈地渴望着什么的心情，无端是他的，就该是他的，亦只能是他的。

从他成年后，十几年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不愿意自己被任何其它人或事左右，不管是因为感情，还是什么。

他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这一次，他坦然接受。

曾有人对他说：爱情就是要不顾一切，东想西想，被其它事情影响的，都不是爱。

也有人说：爱情就是会瞻前顾后，你会生怕自己少想了一点儿，让对方受伤。

有人说：真爱一个人，就是要无论怎样都和他在一起，他会变成你生命的一部分，像你这样总能轻易放下的，就是薄情。

也有人说：爱得够深你就会把他看得比自己更重，凡事不会只想自己要怎么样，而是先为他想。

墨倾池从前都不以为然，而今却觉得他们说得都对。如果这样才是爱，那么他大概是不曾真的爱上过什么人的，直到重逢邃无端为止。

邃无端感受到些困意，目光又变得有些迷离。他察觉到了墨倾池的注视，懒懒地问：“圣司不看星星吗？”

“都在你眼睛里了。”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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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0-08-03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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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这个，嗯……圣司的人品我们肯定是信得过的，只是这alpha和omega，呃……有时候还是得避点嫌，我们当然是不会多想什么，但是，总有人是不清楚实情的，乱说起来，到底不好听。”

“出了什么事情，赋主任不妨直说。”

赋思韵面有难色，思忖了半晌后，才下定决心一样地说：“邃无端在教室里跟别人争执起来了，这事儿圣司知道吗？”

“嗯？”墨倾池闻言一惊，紧跟着皱起眉头。

赋思韵察言观色，见他虽然仍旧是不见喜怒的样子，但神色明显凝重了许多，斟酌了下言辞，又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同学里有人传了些你们的闲话，毕竟其它的助手也没有整天和老师一起呆在办公室，你又到哪里都爱带着他，这孩子脾气也是直，听到就受不了了，不过圣司放心，乱说话的那些我已经教育过了，就是希望您平日里也多注意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也是给您自己少惹点麻烦不是……”

墨倾池不动声色地听她说着，心里却是另一番的想法，难怪，难怪最近不怎么见他来办公室了，除非必要，几乎难见他人影，问他原因，也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墨倾池本来以为是上次春游过后他有所意识，需要些空间也需要些距离来梳理自己的心情，就也没多管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墨倾池安静地等她说完，笑着说道：“多谢赋主任告诉我这些，是我疏忽了，日后我会多注意，很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赋思韵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圣司能来学校上课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出了这种事情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才对，我们绝对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还希望圣司不要介意，”说着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推荐信，“那这邃无端去实习的事……”

墨倾池脸上微笑不变，“我想，这是两码事吧。”

赋思韵表情有点僵硬，“道理当然是这个道理，就是这个时候……”

墨倾池淡然地说：“就算没有我的推荐，以他的成绩，想要留任也是足够的，论人品论能力，他在同级里都是上选，他本人也非常有这个意愿，如果只因为这些无关痛痒的八卦传言而让他失去这个机会，对于公司来说可能损失人才，对于他个人来说也未免太不公平，你说是不是呢。”

赋思韵搓着手，有点没想到他这么坚持，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也不止是这个，还有他父母的事，圣司你可能有所不知……”

“我知道，”墨倾池冷静地打断了他，又笑说：“我都知道，不过我认为，这些和他本人无关的事情，就更不能算作理由了吧。”

墨倾池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一边默默观察着对面的人。

他似乎是第一次吃西餐，刀叉还用的不太熟练，就歪头盯着墨倾池的动作看，学着他的样子一下一下地切着牛排，认真得像在课堂上记笔记，切下一小块就放嘴里细细咀嚼，一边的脸颊鼓鼓的。

墨倾池心想，自己活了小半辈子了，谈过了那么多次恋爱，直到今天才有点明白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就看他做什么都觉得那么可爱呢？

察觉到他的视线，邃无端抬头：“圣司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墨倾池略一思忖，决定直接问：“听说你在教室里跟同学起争执了？”

邃无端睁大了眼睛，“圣司，我，我……”他语无伦次张着嘴半天也找不到话来说，最后颓然低下头，委屈地说：“对不起。”

墨倾池忍不住笑出来：“又没怪你，况且我也不觉得你有错，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邃无端摇摇头说：“不是的，如果不是我，圣司不会被他们那么说的。”

暧昧的八卦永远是校园里最热衷的话题，更不要说还是师生之间。邃无端平日里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传得多了，自然也会传到他耳朵里。他一直是不以为意的，有些和他交好的omega总是一脸雀跃地拉着他问这问那，他就笑笑说你们不要多想，可转过头自己却心跳剧烈久久不能平复。

他总是无法控制地想起那些事，想起在墨倾池的客房里，他被他死死地按在床上，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那双一贯平淡温柔的眼睛还会如此侵略性十足；想起在夜空下的小船上，他被他从背后环住，他颤抖地缩着肩膀不敢碰触到他，一转身又跌进了他深邃如海的双眸。有时候，这些画面甚至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便会在深夜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摸脸颊都是热的。

其实，墨倾池不过大他十一岁，他们之间也没有直接的联系，即便真的在一起了，于情于理，都无可厚非。只是终究有层师生的身份，平添了几丝禁忌感，也就越发的勾起人的兴致和联想，相对的，自然也会有些不堪入耳的说法。尤其是有些平日里就看不惯邃无端的，话说的就会更难听，对这些，邃无端也就全当没听见了。

“找事情做也要注意点吧，他一个omega上赶着去给alpha老师当助教，还是给圣司这种花边传闻一堆的当，傻子才看不出他抱的什么念想呢。”

邃无端在教室门口站住，里面说话的人看见他也停了下来，两方对视了一眼，气氛尴尬。

邃无端转过头，不发一语地走了进来，找了个位子坐下。

然而对方似乎是被他撞见有些窘迫又有些不忿，继续说起来，压低了声音却刚好能被他听见：“我听说，圣司带着他去公司的年会，公司的聚餐，圣司那平日里是什么人，不是跟他有什么，会这么照顾他？”

“不会吧，我觉得圣司的人品……”

“呵，你们知不知道，他来学校不到一年，换了四五个助教都是omega，什么人品，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样的人，这么对他，图他什么？脚趾头想也知道了。只可惜我们再努力，也比不上人家会来事儿的。”

邃无端站起来，重重地合上了书。

“都怪我，圣司明明那么好，却要被人这样说，这样误会，都是因为我，都是我不好……”

他说到最后嘴唇微颤着，声音都有些哽咽，看得墨倾池有些揪心。

只是，倒也不能全说是误会……墨倾池非常难得地感到了一阵汗颜。

“所以，你是因为他们说我，才去和他们吵起来的？”

“嗯。”邃无端点了点头。

墨倾池笑了，“我记得你一向最能委曲求全隐忍退让的，这次居然因为他们几句闲话就动了气，还真是令人惊喜。”

邃无端眨眨眼，不解地说：“他们怎么说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不可以说圣司，圣司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让圣司因为我被他们污蔑。不过，为什么是惊喜？圣司你在笑什么？”

“咳，没什么，今天叫你出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说，你下个学期事情应该不多吧？”

邃无端想了想说：“好像是没什么事的，可能要准备论文，圣司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做吗？”

“把要做的事情提前做好或者延后，空出下学期的时间来，准备去初中部实习吧。”

“实……实习？”邃无端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德风古道的规矩就是这样，要留任的总得有个学校里的实习经历，不会有很多事情，就是走个过场吧，但流程还是要有的。”

“留任？圣司的意思是说我……”

“推荐信我已经给你们赋主任了。”

邃无端这才回过神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捂住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真的吗？我……我好高兴，谢谢圣司，太谢谢圣司了……”

墨倾池微笑地看着他惊喜的样子，问道：“有这么开心吗？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想留任呢？虽然的确是很好的去向，可是你的成绩这么好，去外面一样会有大把的机会，而且也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留任对你来说，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

邃无端低头沉吟了一下，认真地答道：“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常和我说公司的事，他们很爱德风古道，和我说长大后最好像他们一样留在这儿。后来他们出事了，别人告诉我说是他们犯了错，我就想我应该做些什么来替他们弥补。再后来我一个人生活，公司允许我继续在这里读书，还给我生活费，我就更应该回报了不是吗？”

墨倾池半晌不语，静默地注视着他，最后颇有几分感怀地说：“你倒真是只记得好的事情，全然不在意自己受过的委屈？”

“嗯？可是，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呀。”

墨倾池低笑一声，“算了，不说这个了。”

邃无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收起喜悦的神色，有些担心地问：“不过这样没关系的吗？他们，他们才那样说圣司，圣司又帮我，会不会不好？”

墨倾池正色道：“无端，你要记住，留任是靠你自己，并不是因为我。那封推荐信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手续而已，以你的成绩，只要你想留下，一定是可以的，有没有我都一样。所以，不许乱想，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邃无端将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托着腮，嘴角又忍不住翘不起来，“不过还是要谢谢圣司，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没有圣司一定不会这么顺利，我是真的很感谢圣司。”

墨倾池闻言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眸色幽深了几分，语调有些上扬：“是么？那，怎么谢我？”

“啊？”邃无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禁一愣，然后便思考起了要如何答谢，一边想着一边低语：“我想想，我……”

墨倾池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跟你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无端脸微微一红，“圣司又逗我。”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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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

9樓發表於: 2020-08-03 21: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

虽然墨倾池说的是开玩笑，但邃无端觉得自己的确该好好谢谢圣司。就算没有这件事，这大半年来，圣司也实在是照顾了自己太多，可反过来，自己却从没为圣司做过什么，细想起来，心里难免有愧。可是，要怎么做呢？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什么可行的方法。

“怎么谢他才好呢？”邃无端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犯难。

坐在椅子上的室友头都没抬，翻了个白眼，语气毫无波动地说：“你以身相许吧，他应该最想要这个。”

邃无端的脸立刻就红了，噘着嘴轻斥道：“不许胡说。”

“诶，”室友忽然扭过头，转着眼珠冲他诡异一笑：“我有主意了。”

云忘归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看见墨倾池正在出神，桌上放了一盒巧克力，脸上的笑让他直起鸡皮疙瘩。他走过去，顺手拿起一块放嘴里。

“你什么时候爱吃着玩意儿了……呸，这什么呀！”

墨倾池回过神来，斜他一眼，把巧克力收了起来，“谁给你吃了。”

“切，什么好东西啊，”云忘归不屑，而后又马上发现了什么，“看起来像手工做的啊，你做的？不对，你不可能做得这么难吃，别人送的？”

墨倾池不语。

“无端送的？”

墨倾池又斜他一眼，依然不语。

云忘归一拍大腿，“行啊你，进展够快的啊，赶紧汇报汇报，到哪步了？”

“注意点儿，公司里呢。”说话间玉离经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八卦，而后又转头问墨倾池：“上次跟你说的，国外那个项目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墨倾池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低眉沉思，没有说话。

玉离经见状又接着说：“知道你回国没多久，不爱折腾，但也没办法，谁让你声名在外呢，对方指名要圣司去的，况且这方面也的确没人比你有经验。”

“要去多久？”

“大概一年左右吧，视情况也可能延长，你去主要还是类似于顾问的身份，也不会很辛苦的，待遇一定是从厚的。”

云忘归跟着帮腔：“要我说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哪儿不都一样，况且那里的条件不是还挺好的。”

墨倾池想了想又问：“我带个助理过去怎么样？”

“嗯？”云忘归疑惑：“没这个必要吧？你出差交流之类的，不是一向不喜欢有人跟着的吗？”

玉离经却挑了挑眉，“你想带无端去？”

墨倾池默认。

云忘归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抚着胸口镇静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自己的语言：“大哥拜托，他还要上学呢。”

墨倾池点头，“嗯，说的也是。”

“不过啊，无端一个omega，又是这个年纪，性格挺可爱，长得也不错，你这一走一年，回来的时候指不定……”云忘归正煞有介事地说着，瞥见了墨倾池的神色，不由得全身一凛，马上话锋一转：“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看着。”

玉离经不像他那么玩笑，沉吟了片刻，语气认真地说：“如果你是因为无端而犹豫的话，我倒觉得不必。你就是真的有什么想法，也要等他毕业之后吧，虽然说你们在一起也不会怎样，但终归是会惹人闲话的，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无端呢，你不替他想想吗？”

墨倾池想起邃无端在他面前，像快哭了一样，断断续续地说着都是我不好，不禁轻叹一口气。

玉离经停了停又说：“况且你不是也说过需要确定自己的感情吗，那么和他暂时分开可能更有利于你理清自己，等你回来，他也快毕业了，那个时候就什么事情都很方便了，而且，”说着脸上带上了些笑意，“你们一样可以每天联络，寒暑假都可以让他过去陪你嘛，那儿是旅游胜地，空气好风景好，你带着他到处玩玩正好可以增进感情。”

说完又加了句：“往返机票公司负责。”

“听起来不是很好吗，圣司为什么不想去呢？”邃无端静静听完了墨倾池讲完始末，咬着吸管歪着脑袋问。

墨倾池没回答他，却反问道：“无端希望我去？”

邃无端被他问得有点疑惑，还是点了点头，说：“圣司不是说这是很好的机会吗？”

墨倾池轻轻搅动了下桌上的咖啡，“可是去的话，就要一个人在国外呆很久了。”

“但是圣司之前不就是一个人呆在国外的吗？”邃无端不解。

“现在不一样了啊。”

“怎么不一样呢？”

墨倾池目光灼然地看着他，缓缓地说：“现在有你呀。”

“我？”邃无端感受到自己的心猛地一跳，而后脑子里又是一团乱，嘴张着，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墨倾池又差点儿被他的样子逗得笑出来，不过这次他没笑，反而语气更为暧昧地问：“我走后，无端会想我吗？”

邃无端仍旧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很想圣司的。”

墨倾池低下头，无声地轻笑。

这个小傻子，什么时候能开窍。

不过没关系，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还有的是时间，他不急。

墨倾池走的那天，邃无端去机场送他，临别之际，他忽然将人抱住，贴近怀中人的耳畔，用十足温柔的声音说：“无端，等我回来，有些话要告诉你。”

送走墨倾池后，邃无端就越发频繁地心不在焉神情恍惚，还破天荒地在课堂上走神，同学室友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病了，他就只笑笑说自己没事。

这天晚上，邃无端神情疲惫地回到宿舍楼下，因为心神不宁，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听到一个激动到颤抖的声音：

“无端……”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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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21【墨邃】意乱情迷（ABO）更新至番外三,39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