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份正值苗疆苦夏,鐵軍衛三年一次入宮述職,今年恰恰避過邊疆最苦的時候。風逍遙纏了鐵驌求衣幾日,終得他首肯,得了次同他一起進苗王宮的機會。 +mjwX?yF
鐵驌求衣雖然答應,卻少不了念他幾句貪圖玩樂,將鐵軍衛兵長職責拋在腦後。那人臉皮奇厚,占著他的床,喝著他的酒,微微歪頭懶洋洋地說:“老大仔啊,想找個時間和你在一起,怎麼這麼難呢?” 'A|c\sy
他說得輕巧,卻很是委屈,鐵驌求衣聽懂他未曾出口的不滿,呵斥了一句“胡鬧”,便不再追究他的放肆。 C9+rrc@4
明明就在同一個軍營裡,這些時日兩人各有各的軍務,四處征戰,忙碌了足有大半年,如今邊境稍安,又要分別,無怪乎他會抱怨。畢竟不是他十六七歲的時候,走到哪兒鐵驌求衣都將他帶在身邊,手把手地教他如何看沙盤,夜夜盯著他背誦兵法學習軍務,背完了才能去休息。前段時間風逍遙剛被提升為兵長,帶領鐵軍衛打了幾場勝仗,便再也熬不住思念之情,恨不得天天在他面前轉悠,喜氣洋洋地等著他誇獎。 A@o7
白日無跡說得好:“活像張三家養的阿黃。” 6W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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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十數人縱馬飛奔,奔赴苗王宮。盛夏燥熱的風並不因疾馳而削減半分,紛亂的馬蹄重踏在碎石土路上,濺起紛紛揚塵。風逍遙突然從旁裡沖出來,與他並駕齊驅,揚聲叫道:“老大仔,這裡距離苗王宮不過三十裡,咱們比比誰最先到,好不好?” aNry>2:
鐵驌求衣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風逍遙騎術不差,這疾馳之中硬是將兩匹馬的速度壓得相仿,眼巴巴地看著他。 25Ee+&&%
“贏了,又如何?”鐵驌求衣問。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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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了老大仔就要答應我一件事兒!” qt.4dTd:_
“你若是輸了呢?罰你一月不得喝酒。” 62nmm/c
“好,就這麼……”風逍遙話音未落,鐵驌求衣猛得一夾馬腹,他座下那匹汗血寶馬已如離弦之箭飛躥了出去,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wPu&Is,C
這麼無恥的事情,風逍遙心性憨直,對於心機耍詐更是慢了半拍,眼巴巴看了半天,直到身邊的人哄堂大笑,才反應過來,佯怒跟了上去。 ,R=!ts[qi
“軍長,你又陰我!” I;}U/'RR>
鐵驌求衣遙遙聽著他的吼聲,冷硬的面容稍有柔和神態,也不過稍縱即逝。 +76'(@(1Y
無論他是怎麼揠苗助長,硬是把這麼個心性不成熟的人給拉拔了上來,當年那個瘦小落拓的少年,如今也變成了英姿勃發的青年將軍。 (}F@0WYT^O
要說騎術自然是鐵驌求衣高明,風逍遙學會騎馬還是他親手教的。兩騎飛奔二十餘裡,風逍遙仍只能遠遠見著鐵驌求衣的披風招招飛舞,像是一面大旗。眼看苗王宮聳峙的尖頂近在咫尺,褐發青年輕吒一聲,雙掌拍向馬頸,平空掠出十餘丈。飄忽的身形倏忽化作一道流煙清風,一招便追上將近一半的距離。 !Gnm<|.
風逍遙的輕功可算是冠絕鐵軍衛,便是鐵驌求衣也自歎不如。他這一飛縱,他的坐騎竟是毫無知覺,仍然盲目向前飛奔。而他的動作更是輕靈絕妙至巔峰,一路悄然上前,杳無聲息,半分未曾驚動前方那人。 64b AWHv
鐵驌求衣渾然不知身後發生了何事,只一心一意向前,突然身後一重,兩條手臂就摟了上來。他卻不慌不忙左手指勾成爪,反手扣向那人背心。風逍遙見狀不妙,連忙側身向右倒去,側掛在馬背上。誰料這一抓只是佯攻,鐵驌求衣左手不及落下便已收回,伸指抓向風逍遙的手腕。風逍遙左手一松,右手挽住鐵驌求衣抓住韁繩的另一條胳膊,淩空旋身,反又坐到了鐵驌求衣身前。 gK~Z Ch
“老大仔啊,你輸了。”風逍遙仰起頭,笑嘻嘻地說。 '{0O!y[H6
“使詐。” %@%rdrZ
“明明是老大你先使詐,倒怪起我來。”童心未泯的將軍飲了一口酒,得意洋洋地說,“哎,不管不管,反正是我贏了。” ^XeJZkLEB
“還未到最後關頭,如何認定你會贏?”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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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逍遙居然開始十分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老大仔你會這樣問,說你你又要陰我,可我實在想不出來都現在這樣了,你還能怎麼陰我呢?” ;Mq'+4$
鐵驌求衣揉了揉他的頭髮,青年的頭髮像流水細沙,抓一把會從指縫裡滑出去,他一把揉亂了風逍遙的頭髮,低聲說:“你太輕信了。”說著,他三下兩下抓住風逍遙的腕子,用韁繩綁了起來,接著勒停了馬匹,翻身下馬。 FS8l}t
風逍遙無言望著他。 Ng<ic
鐵驌求衣問:“認輸麼?” =P,mix|
風逍遙反問:“老大仔,這也是兵法麼?” POm;lM$
鐵驌求衣答:“是,所以今日回去將孫子兵法再從頭背誦一遍。” 2FdwX,O.
“軍長啊!有你這麼當頭兒的嗎?” aNM*=y`
反抗無用,只得認栽。 Q`K^>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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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軍衛軍長雖說位高權重,在苗疆都城卻無府邸。此番他帶來的人手不少,因此苗王特地著人找了一棟有十數間廂房,一座小花園的臨湖水榭。苗疆境內多為窮山惡水,當年老苗王耗盡人力方才在都城中造了這麼座帶著江南風味的府邸,如今卻被苗王賜予鐵軍衛軍長暫住,可見當今苗王對這位國家股肱之臣的重視。 {{gd}g
風逍遙來這兒就是為了玩,進宮覲見的名單裡也沒他的名字,所以剛進了府,他就將馬丟給旁人,轉身就不見了人影。鐵驌求衣只當這人是不存在,著人安排了諸人衣食住行,整頓休憩,隔日便進了王宮進行述職。一轉眼就是三天過去。 OLF6["0Rn
鐵驌求衣知曉這段時間兄弟們的辛苦,離開苗王宮後,便給他們放了三天假。那十幾人也是喜氣洋洋,和風逍遙一樣轉眼就尋歡作樂去了。 [Cd#<Te3
軍營生活確實辛苦,邊疆軍隊更是苦上加苦,是以鐵驌求衣如有機會,總會放他們去做想做的事情,只要不鬧出大事兒,他便當做不知。他自己武藝高強,也不需護衛。因此回到臨湖水榭時,鐵驌求衣形只影單。整棟宅子靜悄悄地,竟有幾分寂寞了。 "1""1";
他回房卸下鎧甲頭盔,盛夏十分,他這般穿著早已是滿頭大汗。常年戎裝,令他常有種這身戎裝與他已經血肉合一,這身鎧甲已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這沉甸甸的重量,是負擔,更是責任。十五年風霜雪雨,駐守邊城,十五年戰功赫赫,百勝不殆。這身鎧甲同他出生入死,已經這樣長時間了。 W|{!0w
偶然脫下,卻像是缺了什麼,覺得不自在。穿著鎧甲的鐵驌求衣,與不曾著甲的鐵驌求衣,這麼多年,他已分不清不同。那層鎧甲,保護的不僅是身,還有心。 Nq9pory^
堅硬冷酷,攻無不克的心。 ^xk4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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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驌求衣突然覺得憋悶,想起苗王曾說這臨湖水榭的湖中間有一湖心亭,景致不錯。他自詡不解風情,也生了幾分好奇,遂出門去。這一路上峰迴路轉,亭台樓榭,長廊蜿蜒。湖邊楊柳依依,芙蕖飄香,走在漢白玉的石階上,便如走在金銀血肉的廢墟上一般。 b"@-9ke5I
古有文豪作賦阿房,幸而今日得一明主,不至中原前朝覆轍。 wqm{f~nj=
穿過回廊,柳暗花明的景致驀地敞開,那一片寧靜的湖水如鏡面一般映著天空碧藍的顏色,清風掠過,粼粼蕩起陣陣漣漪,沁人心脾,頓漸幾分燥熱。湖心亭中卻已經有人,正是風逍遙。 us5Zi#}
“你怎會在此,不是說要見見苗疆都城的景致?”風逍遙不知打哪兒弄來了一張美人榻,手旁擺著酒壺瓜果,自斟自飲,好不痛快。他嫌棄酷暑難耐,索性脫了外衫,赤了腳,連髮辮都是歪歪斜斜。鐵驌求衣擰眉盯著他這不修邊幅的模樣,心中遲疑究竟是呵斥,還是放縱。 Y#):1C1
那膽大包天的人卻伸腳勾了勾他的腿:“老大仔,你不過來躺躺,這椅子當真十分舒服。” =}%:4
“你身為鐵軍衛……”鐵驌求衣後退一步,眉頭緊鎖,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心就又起來了。風逍遙哎喲一聲捂著了耳朵,亂七八糟地喊著:“老大仔啊求你了,現在是要休息,休息好不?” T__@hfT
他猛得站起來,一把拉住鐵驌求衣的胳膊就把他往椅子上拖。 T+0z.E!~I
“你試試好麼?老大仔你身為苗疆聲名赫赫的守關大將,要是連享受都不會,說出去要讓人笑話的。就連羅碧將軍都有一個那麼漂亮的老婆,老大仔你過的簡直是苦行僧的日子!” 902A,*qq
風逍遙又是推又是拉,又是求又是罵的好歹把鐵驌求衣給拖到了美人榻上躺下,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這時候倒是不嫌熱了,硬把自己給塞進了榻上僅剩的那點縫隙裡,緊貼著鐵驌求衣躺了下來。 .@r{Tq,%q8
鐵驌求衣說:“你一個人好好躺著不好麼,非得兩個人擠著?” 3bLOT#t
風逍遙笑了,他往日笑起來總是少年模樣,如今眼睛裡映著湖水的光,幾層光影重疊,褐色的眼睛裡倒像是在一朝一夕間長大了。他側倚著,左手輕搖摺扇,徐徐涼涼的風拂過鐵驌求衣的面頰,亦揚起了他微長的劉海。 SANbg&$
“想和你一起,可以麼?” 'M?pg$ta_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