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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帝是个专情的人,当年一心想让太子妃生下嫡长子,憋到三十多才得了醉饮黄龙,高兴了没几年,一夕海棠生次子时难产,临死握着小儿子六个指头的右脚说了句不怪他。 0 ej!!WP
命中福薄,终究没活到做皇后和太后。 el*C8TWlw
延帝登基后每每想到不够坚韧的发妻,总是先后怕再庆幸,最后因为这点儿庆幸心怀愧疚,追封皇后,生辰祭日总要让礼部上尊号,加到神主牌位正面刻不下往背面添。又立了醉饮黄龙为太子,万般器重的教导着。至于次子刀无极,虽然有元后的遗言,延帝心里总有个疙瘩。伤心时抱过来摸摸看看,平时却不爱见,封了个赤王,不咸不淡的养着。 )0P>o]f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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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帝登基的时候,一大批跟着他熬了二、三十年的属官终于入了朝堂,东宫里那些府、坊、局、署空旷了一阵,没多久又重新热闹起来。 4#Fz!Km
醉饮黄龙成了太子,原本属于他父亲的这片宫殿,现在是他的了。 gNO<`9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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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纪还小,独居不易。延帝对朝中诸臣的家庭情况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考察后,命中书令之子尚风悦为太子侍读,御史大夫之子枫岫为赤王侍读,入宫陪伴。 V11Zl{uOl
醉饮黄龙没觉得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在他冠礼之前,九成的东宫属官实际上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服侍的人略多了几个,有了两位亲切的老师——要称太傅和少傅。最喜欢的玩伴住了进来陪他。唯一不顺心的事,是必须跟弟弟分开。他为此大闹了几场,可是也没什么结果。 >*v^E9Y
六铢衣的大道理他不明白,少傅凤凰鸣则会耐心的将他安抚下来,再慢慢的解释,二殿下封了赤王,虽然不能留居东宫,却是好事;他的侍读是枫岫,过去也常陪两位殿下玩。赤王过的挺好,太子要是想念了,偶尔招进来见见,或是过去后宫,都是可以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e+"G <>
醉饮黄龙渐渐的也就信了。 dD3I.?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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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宫里陆续添了三位皇子,依次封了紫王、碧王、白王,还有两位公主。 z&o"K\y\
再后来醉饮黄龙长大了,明白了后宫、朝堂以及天下间那些不可言说的猫腻。 J}qk:xGL
他坚持让年幼的弟弟妹妹都到东宫崇文馆读书,抽出时间陪着他们。因为在这个巨大的宫殿里,陛下不过问,太子不过问,一个皇子就会渐渐的悄无声息,变的好像不曾存在。 VrA9}"1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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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枫岫似乎都不大记得了。 '~3a(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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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做过赤王侍读,年岁到了出宫补缺,调任太常寺。他与尚风悦、拂樱从小就认识,童年的玩伴,长大后更是好友。拂樱与无执相是双生兄弟,门荫入仕时一文一武,都补了东宫属官。少独行则是太子左卫率,掌戍卫之职。 *BYSfcX6
这五人都是家世显赫、才貌出众。互相引为知己,就经常相携而行,同进同出,一时间在京城里风头无二,不知不觉成了许多春闺的梦里人,还被送了个看似简洁实则风骚的合称:五公子。 xr)Rx{)3h
因着尚风悦的关系,几人与醉饮黄龙私交甚好,虽然现下领些闲职,将来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X 5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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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此人,早年是太子侍读,随着年纪渐长,便任东宫的职事官,渐渐做到左春坊庶子,进退应答间,俨然便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几年后他自行请辞,领着通议大夫的散阶去做闲人,置书斋啸龙居,号极道先生。醉饮黄龙打着哈哈随他去,就此空置东宫左庶子之位。 a3L]'E'*#
尚风悦布置书斋的时候,几个好友来凑热闹帮忙。除了枫岫,另外三人都得向东宫詹事请假。醉饮黄龙批了条子去詹事府,曰请多少给多少,然后自己每日跑来报道,面色如常的指挥着诸如这个亭子建成这样,那个地面用什么石料,把东宫哪里哪里的梅树挖了来种到哪一片儿,最后搬了块太湖石矗在院子里,说是镇宅。尚风悦在一旁看着,心情微妙,最后挥毫泼墨,题了啸龙居三个大字。 AAkdwo
醉饮黄龙问,先生这什么寓意呐,被一扇子敲在头上。 3VbQDPG
极道先生说,此地终日有条笨龙哈哈哈哈,可不是名副其实的笑龙居么。 q#-szZ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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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醉饮黄龙名正言顺的打包搬过来,躲避开始向东宫延伸的八卦符纸香炉神位,还常请已经出宫开府的弟弟们来小聚。他与三个幼弟感情深厚,对刀无极则总有一份愧疚在那儿。尚风悦知情识趣,赤王过来的时候,就说些幼时几人在东宫的旧事,刀无极听着,偶尔接上几句,或是与枫岫叙叙旧,也是一派轻松愉悦,并没有几年前与兄长疏离的样子。醉饮黄龙虽然从心里讨厌那些玄之又玄的玩意,倒也觉得弟弟跟着素国师修道,整个人的确开朗平和了许多。 ]BU,*Y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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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心而论,国师素还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祸国殃民的妖道——他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妖道。虽然花钱比较厉害,但也有些真才实学在肚子里。比如他把那群以红铅秋石炼丹的竞争同行撵了个干净;比如他的丹药不论能否成仙,至少健胃消食的功效显著;比如他说服延帝卯初即起“合天地之清气”,戌末即眠“养神形之胎元”;比如他文能博古通今擅琴棋书画,武能不用梯子就利落翻墙。 :<w3.(Z
比如元后祭日,为身在仙山的一夕海棠送完祭礼后,延帝让他替身边的少年批个命。素国师挥一下拂尘的瞬间,已经把传说克死生母的赤王之事全部想了个明白。便称赞刀无极面容清奇气宇不凡,身上有元后一点灵根,与玄门那是非常的有缘。 .}6 YKKqS
前途不可限量。 rp.S4;=Q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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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说话时看着刀无极,眉眼间淡淡的含着笑,瞳孔是一种直指人心的黑色。 y@J]bu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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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帝想的很简单很宽慰,既然次子有缘仙途,就让他随国师修道吧。 v9Oyboh(y
素还真给了刀无极一本道德经,说世间道法尽在这五千言内,殿下只读它便够了。刀无极起初认为素还真在敷衍他,后来觉得这个人呐,真是善解人意…… MN|y5w}$u
他尽可以在王府里堆积数不清的道藏经卷,一篇又一篇抄了送去宫观,却不会真的读出些什么。 Re('7m h~
他只会偶尔翻翻道德经,把想看的部分理解成自己想要的意思。比如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比如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比如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TA${$K
他不是为了修道而修道的。 G8@({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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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延帝为了子嗣的事招素还真来质问。刀无极在一旁听着,心里微微冷笑。 JY#IeNL
顺而生人,逆而成仙。 mCe,(/>l+
道经总劝人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可那导引练气、长生久视之道,哪里自然,哪里无为了。 w*r.QzCu,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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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是生来就要逆行的人。 i)P.Omr
他看着自己的右脚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