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7 【繁花落盡】(素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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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芙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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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樓主發表於: 2013-08-07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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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7 【繁花落盡】(素鈴)

【繁花落盡】

　　春日光景爛漫，暖陽宜人。池畔荷葉隨風擺動，已是春末，能見花苞隱隱待放。

　　水面點點浮萍，鬱鬱蔥蔥，香氣暗送。涼亭旁，桌上一盤殘棋未了，身著淡紫衣袍的人仰躺於榻上，翻閱一半的書卷置於胸前，微風吹拂幾許髮絲飄揚，平靜祥和。

　　忽然一陣腳步聲緩緩而至，來人將一盤茶點放在桌旁，看到如此悠閒的情景，不免唉聲歎氣。

　　「我說素還真啊，雖然休息是為了走更長久的路，但你這次也休息太久了吧？」

　　睜開眼眸，不意外看到好友那張苦瓜臉，素還真忍不住笑意，揶揄道：「也不知是誰常常和續緣抱怨，有人出門像走丟，回來像撿到，好友你這是口是心非啊。」

　　「別來這套，說得我好像很掛念，要不是看著續緣茶飯不思，我才懶得去打聽你的下落。」要知道眼前這位可是武林公認的打不死先天，正邪都認同。

　　素還真聞言，莞爾一笑，攏了攏衣袍，坐起身，胸前的書卷也因此掉落。正要彎身撿拾，一雙手動作更快，先於他撿起。

　　「桃花源記？敢情令陰謀者聞風喪膽的清香白蓮，也動了歸隱之心？」

　　「只是閒來打發時間罷了。」

　　世上若真有桃花源，也不會有如今的動盪紛爭了。

　　屈世途搖頭，轉身於食盒中取出一個湯碗。「對了，這碗補湯是續緣特地熬了兩個時辰，叮囑我一定要看著你喝完。」

　　烏黑的藥湯被捧至眼前，素還真看著聞著，微笑的嘴角一僵，「好友，我突然想到一頁書前輩找我商量事情……」

　　「停！你可別想轉移話題，堂堂正道領袖面對敵人的毒藥能夠面不改色喝下去，何況區區一碗補湯？這回你雖然僥倖僅受輕傷，但毒素未清，一定要喝！」

　　「唉，毒藥可口、良藥苦口啊──」

　　「喝！」

　　素還真當然明白這碗藥是續緣熬的。昨夜他在書房研究敵人策略，直至拂曉。踏出房門時，正好瞧見廚房飄著陣陣炊煙，繞過去一看，竟是續緣。

　　他頂著一雙明顯因通宵未眠的紅眼，站在灶爐旁切著藥材，還不時地察看火爐上的小甕。

　　無人知道他怕喝苦藥，除了師尊和師弟談無慾。小時候生病，總是要騙得師尊應允偷懶幾日不練武、壓榨無慾和無忌替他洗衣服、買點心，才肯將苦哈哈的藥喝下肚。

　　但是，續緣徹夜熬煮的藥，他怎麼可能不喝。

　　接過藥碗，才飲一口，刺鼻的異味、厚重的苦味直衝喉嚨，讓素還真嗆得咳嗽連連，眼睛因為嗆到而泛起淚光，勉強壓下欲嘔的反胃感，硬是將藥喝個精光。

　　然而，身為醫者的敏銳，素還真幾乎是在嚥下去時，便察覺到了。那藥材不是──

　　同時間，一樣察覺不對勁的素續緣氣喘吁吁地跑進涼亭，看著空蕩蕩的藥碗，心中哀嘆，還是遲了一步。

　　「爹親！」

　　恍惚間，瞧見續緣焦急地將竹簍丟至一旁，急急朝他奔來。

　　在失去意識前，素還真在心裡想著，醒來後定要讓續緣將神農醫譜抄上十遍！

　　『細雨迷濛小岸邊，烏衣巷飛朱雀燕，風吹荷花夜無眠，採蓮姑娘搖呀搖著烏蓬船，漁舟唱晚寒山畔，春來江水碧如藍──』

　　若有似無的吳歌越吟，伴著清冷的曲調，迴盪在耳邊。

　　睜開眼，彷彿置身夢中。

　　那人有著令他魂牽夢縈的面容，此時正微微含笑地看著他，『醒了？那就趕緊洗漱用早膳吧。』

　　素還真癡癡地看著，恍若未聞。

　　她伸手至他眼前揮了揮，『還愣著做什麼？快呀，否則你這夫子遲到，可是會讓你的學生笑話的！』

　　夫子？素還真腦袋迷迷糊糊的，他不是在涼亭裡與屈世途談話嗎？後來還喝了續緣熬的補湯……

　　還來不及細想，手已被她拉著，濕氣撲上臉頰，清清涼涼的，讓有些昏脹的腦子清醒了些。

　　等到他回過神，人已坐在桌前，捧著一碗清粥，但他卻遲遲沒有下箸。

　　『快吃呀！前些天隔壁大娘送了好多蓮藕，鬆軟清甜，你不是最喜歡了？』

　　看著她溫暖和煦的笑容，素還真不自覺的點頭，喝了一口粥。

　　一切彷彿虛幻，美好的讓素還真不敢出聲說話，怕這一出聲，夢便醒了。

　　真的是采鈴啊──

　　飯後，風采鈴俐落的將桌面收拾好，並且遞給他一袋物品。

　　『你的毛筆、硯台，還有講課的書，趕緊去學堂吧，午膳我會替你送去的。』

　　說完，她突然欺近他身前，踮起腳在他臉畔落下一吻。

　　素還真的臉頓時一紅，有些手足無措，與平常氣定神閒的樣子判若兩人，讓風采鈴看了不禁莞爾，『快去吧！』

　　走出家門，映入眼簾的是小橋流水，遠處山頭被雨洗得一片青翠，連早晨的水氣都染了綠，銀白色的溪水蜿蜒在田野間，牧童橫坐在牛背上，用笛子吹著輕盈歡樂的小曲。

　　此般情景，便是陶潛所寫的桃花源也不過如此吧。

　　正當素還真沉醉在山水田園時，忽感衣袍墜墜，低下頭一看，一名女娃正拉著他的衣袖，『爹親爹親，你怎麼站在這？』

　　她有著一張極似風采鈴的臉孔，稚嫩的嗓音帶著甜，嬌聲喊著爹親，讓素還真一眼就喜歡上這可愛的小女娃。

　　『小姑娘，素某可不是妳的爹親啊。』素還真蹲下身，微笑道。

　　豈料小女娃竟是一癟嘴，雙眼漫著水氣，淚珠頓時一顆顆掉落。

　　『嗚嗚、爹親不要我了，是不是夜兒不乖，爹親不喜歡夜兒了？』

　　素還真望著哭泣的小女娃，不知怎地心中泛起一絲憐惜，將她攬入懷中，低聲哄道：『怎麼會呢，爹親最喜歡夜兒了。』

　　『真的？』小女娃仰起淚痕斑斑的小臉，抽噎著。『那爹親、不要丟下……夜兒一個人。』

　　罷了，只是小孩子，先哄著她不哭，再為她找爹親吧。

　　抱起小女娃，素還真朝著前方的學堂走去。

　　正午時分，風采鈴提著一籃食盒走進學堂，沿途學生見了她，紛紛喊了聲師母。

　　偏堂中，素還真膝上坐著一名小女娃，手拿著毛筆，正認真的臨摹字帖。

　　見風采鈴走近，素還真想起身，卻被她阻止了。

　　『難得見你帶著夜兒一起上學堂，平時不是都讓她在家與我一起嗎？』

　　聽她話意，難道夜兒真是他的女兒？

　　素還真不敢問，目光落至小女娃身上，眼中盡是滿滿的柔情。是了，她有著與采鈴相似的面容，熟悉的感覺讓他無法否認。

　　『都說女兒是娘親貼心的小棉襖，怎麼到了我們夜兒這裡，卻變成了爹親的貼心小棉襖了？唉，娘親真是傷心啊。』風采鈴佯裝哭泣，令奮筆疾書的夜兒抬起頭，跳下來朝她跑去。

　　『娘親不哭，夜兒最喜歡娘親了。』

　　接住女兒撲來的小小身子，風采鈴笑著將她抱起，『好了，娘親說笑的，快來用膳吧。』

　　『爹親快來，娘親說做了你最喜歡的蓮蓉餅喔！』

　　看著妻女圍繞在他身邊，素還真的心柔軟地彷彿要化成一汪水。

　　屋外，整片桃花林迎風怒放，點點桃花隨風簌簌而落，盈滿碧綠溪流。

　　「爹親！爹親！」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喚，素還真睜開眼，便看見素續緣擔憂的雙眼，一時間竟分不清身於何處。

　　「爹親，都是孩兒的不是，將忘憂花與苦焦根一同放進藥湯……」

　　忘憂花，別名夢裡花，乃是溫補的藥材，唯有與苦焦根一同熬煮，會催化忘憂花的另一種藥性而產生副作用──夢見心中的願望。

　　原來，在他心中一直未曾放下嗎……

　　素還真想起夢裡的一切，只覺美好地令人難以忘懷。

　　「咦，爹親您的身上……」

　　素還真隨著他的視線往下一瞧，只見點點粉嫩的桃花瓣夾於衣袍中。

　　「怎麼會有桃花瓣？我記得琉璃仙境裡沒有種植桃花啊。」素續緣一邊說著，抬手便要拂去那些花瓣，卻被素還真阻止了。

　　「春來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處尋……①」輕柔地撫著花瓣，他低喃著，夢中景象彷彿還似昨日發生一般。

　　「爹親，您怎麼了？」

　　「無事。只是做了個好夢……」

　　素還真眼波中漾著柔和，將那花瓣輕輕地握在手中。

附註：
①出自王維〈桃源行〉

＊＊

《繁花落盡》小劇場──花妖

　　聽完素還真說的夢境，屈世途突然轉身從茶几上拿了一本書，仔細地翻閱。

　　「好友？」若他沒有看錯，那本不是黃曆嗎？

　　屈世途看了看書本，抬頭道：「素還真，今日是七月初一。」

　　「那又如何？」多年為了天下蒼生奔波勞碌，素還真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年，只當是普通尋常的一天。

　　「七月初一，民間俗稱鬼門開。」

　　素還真一怔，緩緩而笑：「好友你是指素某撞邪了嗎？」

　　只見屈世途猛點頭，指著黃曆信誓旦旦道：「是啊，你想想，琉璃仙境哪來的桃花？」

　　「你多心了，不過是風將遠處的花瓣吹來罷了。」

　　「鬼神之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看你八成是被花妖衝撞了！你把生辰八字寫一寫給我，我拿去廟裡祭改一下，對了，續緣的也順便帶去好了──」

　　「好友……」素還真哭笑不得。那麼美好的夢境，竟讓他說成被不乾淨的東西衝撞。「哪裡來的花妖啊……」

　　「我聽崖下那位說，十里外有個廟宇很靈驗，不如就去那間好了。」

　　「好友……」

　　窗外微風徐徐，幾點嫣紅落至池面，隱隱透著淡光。

＊＊

後記：

好久不見的素鈴文。
本來想寫個素還真撞鬼記來應景一下，不過志怪風格實在寫不來，若真寫了肯定是聊齋誌異全文照搬（揍）。

想寫的東西很多，零散的片段在腦海中盤旋，拼拼湊湊就成了這篇文。但可一言以蔽之，就是素還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啦！寫這夢境時很自然的把素還真寫了從頭到尾都沒有跟采鈴對話到（本人經驗：在夢裡不會說話的）。唯一幾句就是和偽女兒（夜兒）的對話。

話說本想寫春城系列，卻不想寫成獨立的短文了，就讓采鈴在春城和師兄一起，先不要出場囉～

小劇場延續一貫風格，就是正文中的片段補遺，續緣當然對爹親說的深信不疑，也只有多年老戰友屈世途敢吐素還真的槽啦～而『崖下那位』就是本人私心讓他小登場一下，畢竟有一個稚齡小貓要養，總是會去收驚一下吧（誤）。

感謝賞文。

[ 此帖被子芙在2013-08-07 20: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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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情

以推廣素鈴王道為己任(有點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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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8)

1樓發表於: 2013-08-07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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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素鈴就跑來

一碗苦藥竟顯現出素素內心深處的夢

采鈴依舊賢良淑德,更驚奇的是還多了個女兒

樓主把夢中世界寫得好完美

若是我也不捨醒來

素氏家族—蓮心琉璃小天地　【風雲錄】
重新開張部落格染情一生歡迎舊雨新知前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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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2樓發表於: 2013-08-08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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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染情：
一碗苦藥是素還真的大弱點～～
這純粹是作者的惡趣味，想著好像什麼都無所畏懼的他應該會有怕的東西。

夢境往往與現實相反。
所以若當初風采鈴生了女兒，素還真也不再是正道領袖，會是如何光景？
與現實對比之下，就是幾乎相反啦。

藉由誤食藥物而有了好夢，儘管不捨也終歸是要回到現實。
幾點花瓣，也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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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季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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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3樓發表於: 2013-08-08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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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俗稱的鬼月,竟成了相思月,看完後只能用眼淚狂奔,想素素奔走武林,為蒼生某生機,這點幸福的福利是該給的,

,夢中的素素與采鈴超幸福的,但看到素素醒來時的幸福樣子,真的為他又高興又心庝的,

感謝大大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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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4樓發表於: 2013-08-09 22: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林季虹：
是啊，後來寫完這篇才發現到是鬼月。於是乎有了小劇場

怎麼大家看了都是淚眼汪汪啊？是因為太過幸福嗎？
或許是素還真生活過得太過沉重，為了大我而犧牲小我，
也只能在夢境中給予他一點念想與補償了。

感謝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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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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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5樓發表於: 2014-10-11 22: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歷經千萬般劫難,能人所不能的素還真,在這篇居然會怕苦藥,偏偏又是最愛的兒子替他熬的,夢裡面與采鈴幸福生活在一起,還有個可愛的女兒,上班前妻子的親吻,這樣的情景怕是素還真連作夢也不敢夢到,忘憂花讓他能夠夢到,因為這場夢,續緣不用抄書十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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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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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6樓發表於: 2015-07-27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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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千里封光：

前些日子才看到素還真夢裡再會風采鈴。
一樣是近『人』情怯，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的素還真也會害怕夢醒，只能軟弱的、無言的看著夢中人，相思相望不相親，不是不痛，而是藏於內心深處，深得連自己都以為早已忘卻，但那樣的刻骨銘心，又豈能是歲月能夠沖淡？

續緣歪打正著，讓爹親能夠有個好夢，或許素還真不會罰抄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