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25 【千竞千】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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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gomamo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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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樓主發表於: 2023-10-25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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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5 【千竞千】兽骨

苗疆范围甚广，自这座山头到那座山头，再往外不知几百里，这是竞日孤鸣尚幼的时候，还教导他的先生指给他看的。当时不过五六岁的北竞王踮着脚也没能望清，想着或许长大后，便能如同父亲一般纵马而行百千里了。

竞日孤鸣的愿望自然没有实现，在内乱中被彻底搅了碎，不知埋到了记忆深处的哪里。此后不说什么山头，便是竞王府都鲜少迈出去。

比自己年幼数岁的王侄简直是自己的相反面，书也未好好读，平日最爱干的事情是到处趴趴走，一座山过另一座山，不知朋友有多少又是何处来的，只能在他偶尔闲谈之中得知哪位青梅竹马又学了新招式，又是被哪位好友捉弄了一天。此后遣人去查这才将他话语里的人和自己情报中的名字对上。

千雪从不论书品茶，也没见他同其他凤子龙孙一样铆足了劲互相算计，他喜好的是大口喝酒，一柄剑行走江湖。若非孤鸣一姓，倒让人难猜他王室身份。

后来他为竞日孤鸣习医，四处奔走的机会也少了，虽说私生活混乱这名声是落下难改，竞日却的确多了不少和他相处的机会。千雪难得安静下来，一个穴位一个穴位慢慢去读，针落在背上的时候，竞日听伊絮絮讲，讲山间被他打退的土匪，讲村庄几百年的槐树，讲山另一边软调吟哦的姑娘。
竞日孤鸣伏趴着安静去听，时不时被他拙劣的夸大惹得笑出一声抖落了背上银针，千雪又是一阵暴躁的咆哮，按着自家王叔骂一些不知何处听来的粗口。

竞日孤鸣没能出去看到的，没能亲身踏上的，千雪为伊细细熬成一碗药汤，里头有明湖的月，雨后的竹林，有溪边飞舞的萤虫。
竞日小口小口饮，千雪便在旁边讲予他听，哄小孩一样逼着人喝完。竞日拖拖拉拉喝得慢，千雪孤鸣想不出来该讲些什么，抓耳挠腮又开始骂。
竞日去笑他，笑得呛咳，他又急忙过来帮忙拍，咬牙切齿却不敢用力。

后来在王府外二人会面是围猎之时，苗疆每年均有专程为捕猎而设置的节日，而猎到第一只猎物的胜者，便取兽皮作袍算作纪念。

千雪意气风发回来之时身上还带有未消散的血腥气，动物死尸沉沉压在他身上在被丢落地板时发出一声闷响，火光映在面上恰好，让眸光更亮。竞日孤鸣放下手中书册去瞧。

「苗疆以狼为尊，别人都追着狼跑，还有好面子的追老虎，怎么你就射了只狐狸？」
「嗨，大家都追着狼，狐狸自然不就出来了么，何况狐狸怎么了，不一样毛绒绒么。」

千雪坐到竞日旁边，褪去夹了雪粒的外衣靠得极近，有座位能坐又是火堆能烤到的地方不多，竞日孤鸣在斟酌自己是不是应该让位的时候被拍了下肩，边上的人笑出连血腥味也盖不住的傻气，小心翼翼掏了掏怀中。

「王叔，伸手——」
「嗯？」
「伸手就是啦。」
「哎呀、小千雪是要给我什么？」
「是讲你问题怎会这么多啊，等一下就知影啦，伸手。」

北竞王摊出手掌，掌心上是雪白的一小粒动物牙齿，目光转去地上半张着嘴的狐狸不难想象其出处。不过小小一颗洗得甚至比他的手还干净，打了细致小孔，被一看就是提早精心准备的链子穿过。
——兽骨项链。

竞日孤鸣讶异一瞬，目光多了几分玩味，将链子轻轻放在掌心抬头去看自家侄子神情，不出意料十分别扭，端份惊讶拖了个长音明知故问。

「小千雪啊....这个是？」
「王叔喔，忘记我成年也就算了，麦连这是什么都忘记了吧！」
「哎呀，原来是你成年，怪不得能得第一，想来是大家都让着小千雪吧。」
「王叔你啊——！！」

乐得逗他抓狂，二人心照不宣并未对这件事再多提起。竞日孤鸣自然记得，成年所猎到的第一头猎物所制成的兽骨项链，在苗疆有其独特的意义——有的赠与父母作为成长之证，有的独自留存，而更多的人，会选择将它赠与心爱之人。

那狐狸皮依着颢穹的指使予北竞王作了裘衣，道是答谢这些年对千雪教导之恩，千雪在边上听着竞日答谢，抱臂哼了出一声，面上却分明难掩开心。
那夜刚制好的狐裘被尽数剥了下，外袍裹得通体发热，却也没烫得过竞日孤鸣，血腥味更激出原始的欲望来。兽骨项链在胸前沾湿了汗，隔日去碰，犹留他的体温。

——小千雪啊。

或许是太多话如同那项链的意义一般未说出口，千雪在前任苗王尸体旁才会那么震怒，一句“竞日孤鸣”隐含的太多感情到最后也未言明，竞日孤鸣便看他向下坠去，直到肉眼望不见，一点一点从心里的位置消磨去。

「不过是不能为我所用了。」

后来竞日孤鸣已是苗王，偶然得了机会去看千雪所讲的山，不用踮足便能望见另一边。当真是霞光漫天，却并无竹林，不知是节气不对，还是那几支发黄残竹以前当真是一片。倒也是难为连书都看不下去的一个人给自己编这种故事了。
新任的苗王咂嘴，颇感舌苔漫了些苦味，该怪他每回的故事都是挑自己饮药的时候讲，如今美景在前却只忆起这味道来。

不必装病扮虚，药自然也是没饮过了。那兽骨项链倒是还坠着，跟的时间长了，倒似长进了心口的肉里，便懒得再摘。藏在层层叠叠的王袍之下，埋进毛绒绒的裘领里头。

竞日孤鸣那毛领至今也未再特地换过，偶尔在花园独坐时犹能嗅得气息。这血腥味是那夜未能洗去的，还是当初击他入崖时所沾染，已是分不出了。

萍水相逢也是前世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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