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0 【韶月】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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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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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樓主發表於: 2024-06-10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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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0 【韶月】分道

这是战火爆发的第三日。

起先只是能在茶馆里听到议论，说是玉川市遭了轰炸。那时候已有不少人在忧心忡忡，商议着是否要带着家人逃难。而韶无非只是看了月无缺一眼，因玉川市是他的家乡，他见月无缺正若无其事地擦着韶华胜极，便也没做声了。

战乱一起，还哪有人有心思听曲子。那天他们俩忙了一上午，拿到的钱比平时的一半还不够。韶无非左手拿着半空的钱袋，右手牵着月无缺，足下的大地隆隆地震动着，从前僰君教过他，这是大量的骑兵正在逼近的声音。

他知道月无缺也听到了。

现在左邻右舍都搬空了，家里还剩点面，韶无非叫月无缺先下着，他去隔壁地里摘两把青菜。那些青菜绿油油的，叶片上没有丝毫虫子咬过的痕迹，一看就是被精心照管的。他将这些无主的蔬菜扔进锅里，问月无缺道：“我们要跑吗？无缺。”

月无缺舔了舔嘴唇，韶无非知道他这是有点想抽烟。但是带出来的烟斗已经当掉了。月无缺的眼睛是湛蓝的，介于海水和天空之间，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问韶无非：“无非，你怕吗？”

韶无非答道：“不怕。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死我也不怕。”

他从小在猂族受尽欺凌，随便是个什么人都能来骂他几句、打他两下。后来僰君提拔他，众人便更嫉妒，而僰君要的是他做猂族的刀，更不许他露出怯懦的一面。

熬过的日日夜夜里，他有时候会羡慕战死的御脉之人。他们有同伴，会真切地为了他们的死亡而哀悼。虽然死去，但并不孤独。

月无缺去捂他的嘴，眉头微微皱起来。“好好的怎么咒起自己来了。”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咕嘟咕嘟地要把盖子顶开。热气从缝隙中漏出来，熏蒸着他们的脸。韶无非推推月无缺的肩膀，道：“无缺，你现在饿吗？不饿的话，我有点想吻你。”

韶无非很少直白地表达出想和他亲密接触的欲望。

在他们各自逃出来的日子里，他们挤在这个便宜租的小院子里，房间内的一张床容下两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人有些勉强了，深夜的时候，月无缺顺手就抱住韶无非的腰，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韶无非的耳尖红红的。

“无非的脸皮这么薄？这样就害羞了？”

“那我看看，无缺公子的脸皮又有多厚了？”他扭过身，信手去掐月无缺的脸。

他们把自己的过往模糊掉。月无缺只告诉韶无非自己有位严厉的兄长，受不得管教才逃出来的。而韶无非则告诉他自己无父无母，漂泊无定。

月无缺抽了口神醉，笑道：“无非带着的韶华胜极，可是名贵非常。”

韶无非道：“那是先母的遗物，所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一直带着。无缺呢？我见过你的玉枢龙琴，你既然酷爱琴曲，怎么没有一并带出来。”

月无缺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道：“龙琴不好搬运，我带着也怕我哥发现。”

韶无非牵过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无缺可以弹我的琴，我的就是你的。”

“无非待我真好。”月无缺低下头，在韶无非颈间蹭了两蹭。散落的发丝搔的韶无非有些痒，他忽而觉得此刻的月无缺很像只撒娇的大猫。

他想，是你待我很好啊无缺。你需要我。

他起先总害怕月无缺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恐怕过不了几日这样清苦的生活。然而月无缺并没有离开他，即便后来当掉了神醉，衣服也要缝缝补补。他没问过月无缺为什么甘心这样和他在一起，但有一次二人从茶馆卖艺归来，日光明亮却不浓烈，三月的风清爽地拂面而来，月无缺抱着韶华胜极，忽而感慨地道：“好自由，好轻松。无非，我好喜欢这样的日子。”

韶无非想，也许这就是答案了。

现在他要吻他。枪声炮火逐渐逼近，恍惚间仿佛听到流弹撞上墙壁的声音，面条要煮烂了，白沫正从锅盖的缝隙里冒出来。而这个时候，韶无非要吻他。

真是不合时宜啊。月无缺想。

不过他也没拒绝他。毕竟他自己就是个不合时宜的人。所以才愿意从剑谪仙那里出走。

韶无非压在他身上，吻温柔地落下来。他仿佛在缓慢地品尝他，嘴唇摩挲过他英挺的鼻梁，在柔软的脸颊上来回地蹭。最后是嘴唇，韶无非伸舌，轻柔地在月无缺唇面上舔舐着。

他没做别的。

没有解他的衣服。

这便让他的双臂显得很多余，弯折在月无缺手臂与躯干之间，无处容身似的。

“喂，无缺。你说要是下一秒我们都被炸死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月无缺其实从来没想过死的。

他说：“无非，你听，有汽笛声。这里还有汽车开进来，不知道是哪一支军队。没准我们都被俘虏了，仍关在一个监狱里，做苦工也在一起。”

韶无非笑了。“我看无缺公子要是做苦工，没准活多半要我来干。我看还是不关在一起的好。”

月无缺立即反驳道：“谁说的。玉人现在已经会做许多事。从前玉人会弹琴舞剑抽烟喝酒书法逗鸟养金鱼，现在还会下面条。”

“是是是。无缺公子会的很多。”韶无非顿一顿又说。“面条要煮糊了。”

院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这时候怎么还有人？”月无缺起身，要往门口的方向走。

“哎，无缺。”韶无非拉住他的手臂。“你不要去。不要开门。”

月无缺颇有些疑惑地扭头看他。韶无非说：“话还没说完呢。无缺。你……有没有骗我的事？”

月无缺想了想，他只是有很多事没有讲全，不能说骗。

“没有。那无非你呢，骗过玉人吗？”

韶无非抿了抿唇，道：“我也没有。”

敲门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进入院落的脚步声。

哥舒莫愁拉开门，他认识韶无非，韶无非不认识他。

他想了想，还是叫韶无非“幽明少爷”。他说：“世主终于找到您的下落，派我来接您。”

韶无非说：“我不姓幽明。”

“世主说知道亏欠您许多，所以命我一定要把您接回去，好好补偿。”说着，哥舒莫愁看了站在一边的月无缺一眼。“这位是谁，是幽明少爷您喜欢的人吗？不如少爷把他一起带回去，世主见到了也会欢喜。”他又暗示道：“这里很不安全。”

韶无非几乎就要答应了。

“无缺！”舒龙琴心奔进来。

“无缺你不能和他走。”

“我不认识你。”

舒龙琴心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无缺，老师已经不在了。玉川市现在一团乱，你不回来接手，要让老师的心血都付之东流吗？”

月无缺。他终于想起那个他抛却已久的身份。

他是剑谪仙议长的弟弟，这是他没有告诉韶无非的身份。

哥舒莫愁还在说。“哦原来是无缺公子。即便这样也没关系，世主是个包容的人，也乐于与无缺公子你化敌为友啊。”

哥舒莫愁和舒龙琴心开来的车一黑一白停在门口，又分别驶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月无缺坐在车里的时候颇感滑稽，他们没有告别，如果知道那个吻是最后一个吻的话，就要无非亲的时间长一点了。

而韶无非摇下车窗。逐渐驶远的白色轿车在土路上行的并不很稳当，扬起漫天的沙尘。

他长久的回望，凭吊着干涩嘴唇上肌肤温软的余韵。

哥舒莫愁一边开车一边同他介绍他素未谋面的父亲，被称作“世主”的男人，以及他们在做的事。他知道他和月无缺还会再相见的，只是很难再做爱人。

在猂族的时候，他总希望有人能来接走他，这样日日夜夜的盼望着。而到了幽明无明终于来接他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他一点也不喜欢“幽明无非”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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