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8 【朱箫】仲夏夜之梦 1F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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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

樓主發表於: 2020-11-08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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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8 【朱箫】仲夏夜之梦 1F完

这大概是一个乡村爱情故事

那时正是夏天的傍晚，银锽朱武刚刚吃完晚饭正叼着一根草叶慢悠悠的沿着村子散步。银锽朱武是是村长家的大儿子，村里一等一的金龟婿，长的俊俏，手脚结实，干活又利索，小姑娘们看到银锽朱武散着步从家门口经过都要在窗口看几眼，胆子大的在屋里叫他一声，红着脸端出一碗糖水出来。银锽朱武乐得享受这种优待，见到人便露出一张开朗带笑的脸。

许是今日兴致太好，银锽朱武比平时散步多走了些，一抬头已月上中天，前面隐隐约约能看见有座宅子，黑漆漆的身影像栖息的兽。

银锽朱武熟悉这个地方，一座几十年前就已经荒废的宅子，小时候他曾经灵活的借着屋外的梨树翻过高高的院墙，在杂草丛生的庭院中抓蟋蟀，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翻出一支老旧的钢笔。

被勾起了往日的回忆，银锽朱武决定去看一看。他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虽然很细小，但那惯会在林子中捕捉到野兔窸窸窣窣声音的耳朵还是听到了绳子摩擦井口的斯斯声，木桶碰到井壁沉闷的撞击声。一阵晚风吹过，让银锽朱武的身体生出一股凉意，月亮也被风带过来的云朵遮掩，周围变得昏暗不清起来。银锽朱武站了一会，还是年轻人旺盛的好奇心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他熟练的来到常常用来翻墙的梨树下，手脚利索的爬了上去，向院子里张望。

如银锽朱武所料，院子中间的的井口正站着一个人，他的身影有些单薄，长长的头发在夜风中被吹起，两只手正握着井绳有些艰难的拉着想提出一桶水来，银锽朱武伸长脖子看过去，云朵在此时再度被吹开，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映照出院子里的人和月光一样皎洁的侧脸。

“咚”的一声，箫中剑被井绳磨红的手一松，好不容易拉上来的水桶掉了下去，与此同时院外也传来“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从高处掉落。

“哎……疼……疼……，这树以前也没那么不结实啊。”银锽朱武抚摸着坠落时被树枝刮伤的手臂，就听到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打开，银色头发面容秀美的年轻人正打量着他，这个距离银锽朱武看见了他那双翡翠色的剔透的眼睛。

“你好，我叫银锽朱武。”银锽朱武伸出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见年轻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关上了门，听着急匆匆跑走的脚步声，银锽朱武有些失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笑起来一向很讨喜的呀。

半响院门被再度打开，银锽朱武看见白发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医药箱走出来，他愣愣的任年轻人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将沾了酒精的医用棉签在伤口上涂抹。银锽朱武咬着牙将一瞬间的刺痛感吞进去，他本来想说这点小伤不打紧，清水洗一洗就好了，但是看着那认真处理的神情，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好了，一周内不要碰水，之后就可以把绷带拆了。”年轻人将绷带打好结，抬起头，望着银锽朱武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我叫箫中剑，刚刚搬过来的。”

“三分钟，我要箫中剑的所有信息。”戒神老者正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打瞌睡，被突然推门而入的银锽朱武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夭寿啊，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这个短命仔折腾死。不认识，别问，老头子我要休息。”

银锽朱武在戒神老者对面坐下，“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戒爷爷，谁不知道您是异度村的包打听，异度村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您就发发好心，告诉我箫中剑的事吧。”

戒神老者嫌弃的摆摆手，“你小子眼睛够尖，前天才搬进来的人，今天就来打听了。行吧，算我老头子倒霉，欠你的。”

箫中剑的爷爷原本也是异度村的人，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闻名的俊后生，戒神老者那个时候也是个年轻后生，常在村口和一个来打听的姑娘磕着瓜子聊箫中剑爷爷的事，姑娘有着乌黑浓密的头发，扎成一根辫子挂在脑后面，问他箫中剑的爷爷年岁几何？有无婚配？中意什么类型？有什么爱好？

可惜没等这位热情如火的姑娘出手，箫中剑的爷爷就进城里念书去了，后面留了洋发了财，萧家一家都搬进城里，留下个宅子，无人管理渐渐荒废。而箫中剑，听说是因为家里出了变故，所以又回到了异度村，收拾旧宅居住。

箫中剑进村那天，戒神老者正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晒太阳，一瞬间还以为又回到了几十年前，萧家那个出名的俊俏少爷从村口路过，原本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姑娘一下子禁了声，低着头红了脸悄悄的打量。他伸出手想去打招呼，看见自己枯枝一样干瘪的手指才意识到，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已经是个年近百岁的老头子，那个扎着乌黑浓密辫子的姑娘也都化作一捧黄土了。

“萧家这后生伢子才十八岁，还在念书呢。他爷爷当年也是这么个年纪，考上了城里的学校……”戒神老者絮絮叨叨的又说起以前的事，说着说着又靠在桌子上睡着了。朱武扯过一边的大衣给他盖上，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站在门口想了想，回家提了一袋柿饼往箫中剑家走去。

箫中剑正在日头下和一桶湿衣服作斗争，那些吸饱了水的衣服沉甸甸的，不管怎么拧也拧不干净，湿答答的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架上。箫中剑不擅长做这些事，或者说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荒城集团曾经是西武林赫赫有名的实业公司，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箫中剑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由人伺候。只是这次，荒城集团的老总萧振岳被六祸苍龙暗算昏迷，荒城集团也被紫耀天朝搞的快破产，大哥忘残年给刚刚读高三的箫中剑申请了休学，来到这个鲜为人知的老家祖宅避风头和准备高考，他一个人留下处理荒城的烂摊子。

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起箫中剑挂在晾衣架上面的湿衣服，双手一拧，手臂上青筋一现，衣服里的水都被挤出来，随后两只手扯住衣服两角一甩，将衣服甩平整后又挂了回去。箫中剑扭头一看，正是昨天晚上狼狈的摔在树下的银锽朱武。

“你的手臂上还有伤，快放下。”见银锽朱武伸手去拿另一件衣服，箫中剑急忙阻止。“小伤不打紧，一个晚上就差不多好了。”银锽朱武笑嘻嘻的躲过箫中剑来拿衣服的手，手上麻利的将另一件衣服也拧干挂好。不出几分钟，一桶衣服就被银锽朱武挂好了。

箫中剑有些羞愧的低着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银锽朱武摆摆手，“哪里的事，就当是昨天晚上对你包扎的报……哎！”银锽朱武腿上一疼，低头一看，一个穿着兜帽的小孩正拿着一根树枝扎自己的腿。

箫中剑赶忙把孩子抱过去，“抱歉，小孩子不听话。这是我弟弟月漩涡，突然跟着我搬来这里，不太开心，老是捣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银锽朱武看着箫中剑怀里一脸不服，蹬着腿想向自己踢过来的月漩涡，抱着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宽宏大量，从怀里拿出一袋柿饼出来，“给你小男子汉，我没有恶意的，不用担心你哥哥。”晒好的柿饼发出甜丝丝的味道，上面覆着雪一样的糖霜，月漩涡没有抵住诱惑，接过柿饼乖乖的吃了起来。箫中剑见他不在闹腾，便把人放下，月漩涡一从箫中剑的怀抱里挣脱，双腿一跳，跑到院子后面去了。

“啊对了，给你这个。”银锽朱武在身上摸索了一会，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来，“这是以前我在你们家……不小心捡到的，还给你。”

箫中剑接过钢笔，拆开看了一下，又递给银锽朱武，“还能用，这个就送你吧，就当柿饼的回礼。”

银锽朱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也不会写字，也不是不会，就是……会写的不多，平时也用不上，也没墨水什么的……还是还给你吧。”

箫中剑用手撑着下巴端详了他一会，看的银锽朱武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突然箫中剑一把拉过他的手，把他拉进屋里，来到一个小房间。银锽朱武认识这里，当初他就是在这里翻到那只钢笔。如今这里被清扫过，不再堆满灰尘，原本空荡荡的书桌上摆着一瓶墨水和一叠稿纸。箫中剑拿出那只钢笔，熟练的上好墨，递给银锽朱武，“我教你写几个字吧。”

银锽朱武坐在书桌前，按箫中剑说的端正的摆好姿势，箫中剑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上，调整他握笔的姿势和下笔的力道，那双手秀气白析，像上好的暖玉，轻柔的握着银锽朱武粗糙的手背，细腻的皮肤时不时扫过银锽朱武手指上的茧。箫中剑另一只手正撑这他肩膀上，头垂在他的颈侧，柔顺的长发从他的脖子划过，轻浅的呼吸就在耳边……“咔嚓”一个用力，稿纸被钢笔划破，在下面的桌面留下一道划痕。“集中精神。”箫中剑在他耳边轻说，“跟着我手上的动作，一笔一笔的来。”银锽朱武将思绪收回，集中精力，跟着箫中剑的手，在稿纸上一笔一划的书写。

“你学很快。”箫中剑说。银锽朱武看着稿纸上歪歪斜斜的“银锽朱武”四个字，他花了一下午跟着箫中剑的手熟悉这四个字的笔画，刚才，终于自己独立将这四个字写出来。“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箫中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你家里应该也要做饭了。”

“嗯。”银锽朱武答应了一声，走出大门不久又突然回过头，对着还未关门的箫中剑说，“我可以再来找你，让你教我写字吗？你现在也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可以教你你不懂的事，可以帮你打理院子，你只要教我写字就好了。”

银锽朱武有些紧张的看着箫中剑，看见他直直的望着自己，像是在考虑。良久，箫中剑低低的说了声，“好啊。”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银锽朱武每天来找他，帮他清理杂草丛生的院子，教他在院子的平底上开垦一小块土地种植蔬菜，给他修理井口坏掉的轱辘让他可以用轮子把水桶转上来，晚上或下午的时候，箫中剑会借着窗户外的光线或者摇晃的烛火，扶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教他书法，偶尔较为空闲时，箫中剑会翻出带来的书，给他朗读上面的文章。

这天银锽朱武正蹲在箫中剑家的院子里，和月漩涡玩猜石子，月漩涡要是猜对了哪只手有石子，就可以得到一颗糖，猜不对就要任银锽朱武在脸上画用从附近小学拿的粉笔画一道。

箫中剑过来时，月漩涡已经给画成了个大花脸，委屈的缩着鼻子，强忍着不哭出来。“你又欺负他了。”箫中剑说，银锽朱武毫无仗着年龄欺负小孩的自觉，说“这是公平对决，愿赌服输，你说是吧，漩涡仔。”月漩涡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这是什么？”银锽朱武注意到箫中剑怀里抱着一个大箱子。

“这里面是我的画架和颜料。”箫中剑回答说，“我们去写生吧。”

“写生？”

“就是画画。”

银锽朱武有些踌躇的看着眼前的画布，手上沾了颜料的画笔迟迟不敢落下去。他还没用过这么专业的东西，对银锽朱武来说，画画就是用小学里偷拿的粉笔，在夜晚偷偷溜到某家某户门口，画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扭曲鬼脸然后溜走。但手上拿着精致的画笔，和上满各种鲜艳颜料的画盘，银锽朱武觉得自己下笔都是在浪费这些东西。

“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吧，或者随便涂抹也行。出来写生就是高兴怎么画就怎么画。”箫中剑见他迟迟不动笔凑过来说，他的脚边，月漩涡正拿着一盒蜡笔在小画板上涂抹，银锽朱武毫不怀疑他拿着红色蜡笔正在画的那个三个头的怪物就是自己。

“我之前学画画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箫中剑拿起画笔在自己的画板上涂抹，层层叠叠的绿色最终堆成一片广阔的树海，“无非是空闲时拿着这些颜料在家里的画室对着玻璃瓶、雕像什么的涂涂抹抹，只是在消磨时间。现在在这里，反而有了真心想画的东西。”箫中剑的笔下不停，一个红色的人影渐渐的在树林中显现出来。

银锽朱武放下心理负担，跟着在画布上涂抹起来，箫中剑时不时往他的画布上看上一眼，银锽朱武这个时候就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箫中剑带来的几盒颜料，就在两人时不时的写生中飞快消耗掉了。

第二年夏天的时候，箫中剑高考的成绩传来，他顺利的考上了苦境有名的武痴大学。忘残年总算勉强稳住了荒城集团的局势，在萧振岳好友素还真的帮助下从六祸苍龙手中保住了荒城集团，萧振岳也从昏迷中醒来慢慢恢复身体。

箫中剑要去读大学了，月漩涡也到了要念小学了的年纪。两兄弟都到了要离开异度村的时候。

那天银锽朱武在村口送了好久，一件件的给箫中剑塞东西，给月漩涡的柿饼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又会拉肚子，这金银花是我们上次摘的晒好了清热解火你没事就泡着喝，这个盒子里的是山上的野莓你路上就吃了明天就坏了……银锽朱武说了很多话，却没有问过一句你还会不会回来。箫中剑也一如既往的安静，听着银锽朱武的叮嘱，时不时点头应允一声。

“我该走了。”箫中剑说，“不然该赶不上火车了。”

银锽朱武点点头，目送来接箫中剑的汽车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上。

戒神老者还是懒洋洋的在村口的槐树下晒太阳，这样的情形他很多年前见过，那个姑娘在村口悄悄的看着心上人装运行李，乌黑的辫子在风中晃啊晃。

萧家没有人住后又冷落了起来，杂草重新长满院子，灰尘覆盖房间，新换好的窗户纸在干燥的风中腐朽脱落……好像从来没有一对兄弟在这里住过，幼小的弟弟拿着一只铅笔好奇的捅地上的蚂蚁窝，年轻的哥哥不甚熟练的把洗完的衣服挂上去，衣服完全没拧干，淅淅沥沥的落着水。

朱武偶尔把自己以前画的画拿出来看，红红白白的糊成一团，下面有一行小字，“银锽朱武于XX年XX月XX日作”，朱武两个字歪歪斜斜，只有银锽两个字特别端正，这两个字太复杂，是箫中剑扶着他的手帮他写上去的。

朱武想起有一个下午，和箫中剑坐在萧家院子外那棵梨树下，箫中剑正给他念一本叫《欧也妮葛朗台》的书，年轻可怜的欧也妮曾经将一生的期望都寄托在那个巴黎来的，漂亮的堂弟身上，却只等到一封信：

“……那条木板小凳，咱们坐着发誓永远相爱，我还记得那过道，那灰色的客厅，阁楼上的我的卧室，以及您出于细心的关怀，给于我的资助的那个夜晚。您的资助使我的前途平坦多了。……

不，我不应该欺骗您。现在，有一门亲事完全符合我对婚姻的理想。在婚姻中，爱情只是虚幻。今天，经验告诉我，结婚必须服从一切社会法则和结合一切世道所主张的习俗。咱们之间，先是有年龄的差别，将来对您或许比对我影响更大，且不说您的生活方式、教养和习惯同巴黎的生活完全不适应，也跟我今后的抱负显然格格不入。我的计划之一是要维持一个场面显赫的家，接待许多宾客，记得您却喜欢过一种温馨安静的生活。不，下面我要说得更坦白些，请您对我的处境作出仲裁；您也应该知道这些，您有权利作出判断。如今我一年有八万法郎的收入，这笔财产使我能与德·奥布里翁家攀亲，若与他们家的十九岁的独生女儿结婚，她可以给我带来姓氏、爵衔、内廷侍从的职称以及声望显赫的地位。我实言相告，堂姐，我根本不爱德·奥布里翁小姐；但是，同她结婚，我就能保证我的儿女将享有一个社会地位，这对将来，好处多得无法计算：如今王权思想一天比一天更吃香。几年后，等我的儿子成为德·奥布里翁侯爵，拥有年收入四万法郎的长子继承产业，他就可以在政府里得到称心的官职。我们应为儿子尽责。堂姐，您看，我是多么坦诚地向您陈述我的心情，我的希望和我的财产状况。”

箫中剑用一贯轻柔的，温和的语调读着这封堪称无情的信。

朱武那时靠在箫中剑的膝上，看着天上变幻的白云，问道：“夏尔抛弃欧也妮了吗？”

“是的。”

“他曾经对欧也妮发过誓。”

“他已在旅途中忘记了誓言，他喜爱纸醉金迷的巴黎。”

银锽黥武跑过来的时候银锽朱武正在村里的广场上收谷子。

“叔叔，叔叔，我听吞佛说村里来了个新老师。”

“叶老师都六十了，听说城里孙媳妇也都怀孕了，也该退休了回去多看看家人了。”朱武头也不抬的说，下午天气突变，怕是要下雨了，他得快一点。

“我还听吞佛说新来的老师姓箫。”

“啪”的一声收谷的扫把被丟在地上，朱武跑向了村里的小学。

事后，因为导致两担米被雨水毁了，朱武被村长弃天帝打断了腿。村里新来的箫中剑老师过意不去亲自照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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