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9 [限]【溫赤、赤蝶】秋秋+前日談，完結，2L，原創子世代混亂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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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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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8)

樓主發表於: 2020-08-29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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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9 [限]【溫赤、赤蝶】秋秋+前日談，完結，2L，原創子世代混亂cp

原創子世代角色，現代，同一個世界觀，分為

《趙氏孤兒》（策牛，已發，已完結）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46563

《秋秋》（溫皇中心+劍蝶，已發，此貼完結）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46564

《子世代的中門對狙》（沙雕日常，已發，待更新）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50912

《長生靈藥》（主史俏伶、策牛、空網，已發，待更新）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48748

鳳秋是溫皇的試驗品
任信是赤羽和鳳蝶的小孩
本篇，鳳秋X任信
親時代的故事主要在下篇
預警結束

上

在這個故事裡，故事是缺乏的。

我們先來想像一個水泥的大圓盤，抹平，幹了後畫出一個長方形和兩個半圓，圍著長方形擺一圈石凳，依高度分成三級，最矮的石凳供小孩子攀爬，最高的石凳留給大孩子跳躍。硬跳傷膝蓋，還傷髖骨，大孩子不知道髖骨，跳得腰疼。長方形短的一邊叫寬，兩邊的寬都壓著土黃色和灰褐色的籃球架，籃網脫落後，留下金屬環僵直地支撐。

如你所見，這個場景即使有了孩子也顯得很荒蕪，透著一種失落的貧苦氣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想像這樣的一座籃球場可能有些困難，但只要看出它的本質是一座水泥廣場，這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在鳳秋到來之前，這個場景是荒蕪的，鳳秋的到來改變了荒蕪。

他眼裡，這是好玩的地方，懸空的三級石凳下面有黑褐的濕土，這樣鼠婦、蜈蚣、蚯蚓的存在就合乎情理。土裡長出蓖麻、野菊花和苦艾，還有根部藏在莖葉裡帶一點甜味的嫩草，更矮的地方蜿蜒著蛇果花，以及大片盛放藍紫的阿拉伯婆婆納，當地人錯誤地稱它為滿天星。鳳秋覺得比起星球，阿拉伯更遠，便無意糾正這種錯誤，畢竟它已經從入侵生物成為歸化種，紮根在一點也不阿拉伯的土地上。

鳳秋眺望山那邊的療養院，綠色不再是蓖麻、野菊花和苦艾，而是槭樹和椴樹，仙人掌和玫瑰叢，滿牆的爬山虎。爬山虎偶爾是黑色，玫瑰會開一點白花。鳳秋不能越山，也不能越電網，據說爸爸被藏在這間療養院裡，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想像中的父親智慧、神秘，創造出一個與貧苦荒蕪格格不入的孩子，堪稱完美的造物主。

“我以為你討厭溫皇。”

“沒道理媽媽討厭他，我也要討厭他，更況且媽媽不討厭他。”鳳秋捏著保險套摸索，爬上床，“我叫她媽媽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那天我不是故意叫她鳳蝶的，我向你道歉。”

“少來。”

“對不起。”鳳秋笑說，他們並肩躺著，房間很冷，灰色的窗戶外面是灰色的風和閃電，要下雨了，樓下有一兩聲粘膩的貓叫。

“水泥廣場是方的？”

“是方的。”

“可你剛才說‘想像一個水泥的大圓盤’，讓我以為是圓的。”

“方的水泥廣場外還有水溝，裡面常有深綠的浮藻。”鳳秋看見他幹嘔，改口問，“媽媽晚上回來嗎？是和平時一樣不回來，還是帶人回來？”

“她沒說。”另一個人推開手機，窗戶外陰森的雲低低的，他看了會兒，摘下眼鏡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療養院的綠色有丁香嗎？”

鳳秋也推開手機，換做之前他會說“有”或者“沒有”，但他看他的身體，說不出話，湊上去親吻。這吻的意思也不是有或者沒有，而是，不能回答這個問題，我萬分遺憾。

再來想像一座療養院，它的一面牆長滿了爬山虎，米白的牆壁被綠色吃掉，看不見頭尾。這房子好像從土裡長出來，槭樹、椴樹、仙人掌、玫瑰灌木，現在還有丁香花，植物哺育了混凝土。重重鐵網把它包圍，鳳秋想要進去，但十三歲以前他進不去。

孩子會繼承父輩的命運，鳳秋的迷茫孵化成怪物，這也是父輩的形狀。故事發展到這裡，名叫任信的角色出場了。他在敘述開始時躺在床上，和那個爬上來的鳳秋躺在一起。他聽故事最認真，可思維又十分跳躍，他問起丁香花，其實沒有任何特殊含義，不過是他讀過的某個片段，文字把愛情和丁香縫在一起，製造了忠貞的幻覺。

那一天，福利院的鳳秋想要寫作業，但找不到書本，他從水泥廣場回來，然後又回去。一來一回，天變了顏色，成了高深莫測的紫和往事如煙的藍，鳳秋正想，誰的往事高深莫測。想著，站在小路盡頭的他望見了福利院門口的車隊。他有點惱怒，是迷茫被打擾後的悲憤。但鳳秋是個在意形象的人，他的惱怒很隱秘。

門口圍著一些人，他過去，他們散開。露出院子裡和院長交談的任信。

任信披著米白色的長外套，裡面是一件顏色更淺的襯衫，領巾是水泥樣的灰色。這身裝束的意思是，他是個未成年，至於他到底是不是男性，這兒先不下判斷。考慮到任信此時不滿16歲，鳳秋才13歲，暫且稱任信為青少年，鳳秋為兒童，等級一目了然。鳳秋沒有進一步惱怒，那一眼裡，他愛上了任信，但出於對自我形象的保護，他的愛也很隱秘。

任信的眼睛像擦過的石榴石，見到鳳秋，亮了一點。他說：我帶你去看媽媽。

鳳秋沒有答應，更沒有拒絕，他隱晦地表達了對丁香花療養院的好奇，這好奇招致了任信的敵視。

借這短暫的一刻，鳳秋觀察任信的身體，他在貪圖。兒童的一部分突然愛上了青少年，並對愛迷茫。不過場景裡最迷茫的人是福利院的生活老師，她不明白這些兇神惡煞的人要把鳳秋帶到哪去。鳳秋過去擁抱她，她小聲地啜泣起來。鳳秋安撫她，直到高深莫測的紫和往事如煙的藍都消失。天成了翠綠色，瑩瑩星河下，他說：我認識他。然後在翠綠的建築裡見到了父親。

“胡言亂語。”任信被鳳秋親得仰起臉來，揪著鳳秋的頭髮把他推開，群青一般的顏色散在自己手裡，任信很排斥它，“你和溫皇那天沒見面。”

“一點藝術加工。”他們在同一張床上苟且，鳳秋改親他的手臂。這個時點的鳳秋16歲，任信19歲。他遺憾地說：“我不是在試探，我真的想和你性交。”

任信的眼裂寬，形狀又極端適宜，既不像某人落了女氣，也不過分開朗。這雙眼睛細看實在溫柔，哪怕在琥珀色的虹膜外再畫一圈紅色，亦無礙其引動人心的玻璃特質。鳳秋細膩地吻他，從喉嚨到鼻尖，捂著任信的眼睛，掌心的濕潤牽動鳳秋的心，他的吻逐漸不那麼細膩了。

任信則推他，說：“不要。”

鳳秋毫無顧忌，去撫摸他隱秘的穴口，沿身體的中線，緩慢打開他。鳳秋知道任信對他無法招架，無法拒絕，他知道他的皮膚是如何渴望擁抱與親吻。在鳳秋的愛撫下戰慄，這是任信的宿命，但任信認真地拒絕，難過地退卻，打橫的雨絲吹在他身上，他非常冷。

“沒關係。”鳳秋埋頭勞作，任信握緊他的手臂。

鳳秋擁有不屬於他的記憶，他把任信鮮紅的頭髮摁在枕頭上親吻，心臟似乎也懸在這身體的中線上，因觸碰到任信而振顫。做愛這個詞譯自英文，漢語原無表達。鳳秋喜說性交，他極認真地把陰莖插進去，容不得對方拒絕或者歡迎。任信冒出叫喊，鳳秋習慣了，他快樂地幹著。他們快樂地性交。至於貓叫不叫，天下不下雨，他們到底是誰和誰，這一切都不重要。

傳承的意義本末倒置了。踐行本能讓鳳秋發顛，他難以接受這種愛是本能，難以接受還有別人覬覦這欲望的對象，可又曾有過這樣的時刻——當意義全部消失，任信沉沉睡去，鳳秋發現剩餘的自己也愛上他的剩餘，隨他的呼吸起起伏伏，像把靈魂置在胸前，一口口膨脹，假如當事人醒來、即消散無影。

完全可以這樣寫出來。任信的存在讓鳳秋瘋狂。他是他迷茫的原因，是他繼承來的“愛”。他在不愛他的時刻愛他，在沒有愛的時刻性交。鳳秋不欺騙，他完整地敘述，今天下午下雨的時候，他請求與任信性交，任信不願意，他幫任信打開。任信在他的幫助下濕潤，接著喊出聲音，用手抓著他的背，氣氛陡然濕熱。

天在下雨，樓下貓在亂叫，水氣溢到屋裡來。任信的頭髮紅了一些，他的臉也是紅的。鳳秋感覺下半身堅硬如鐵，與他性交真是十分美好的事，只要別想起來還有別人愛他——否則事情就糟糕透頂。

鳳秋知道，丁香花療養院裡有英俊的夢魘，就算不是那一天，也是其他的某一天，他們在某一天見了第一面。

從福利院回家。車裡，任信捧著閱讀板看書，注意到鳳秋的不安，問他是不是暈車。鳳秋注視任信瘦削的肩膀、鼻樑上滑落了一半的眼鏡、溫柔的眼裂，迷茫地覺得這個人不該做哥哥，而該被自己疼愛。

強烈的存在感讓鳳秋疼痛，他忍不住覺得自己就是“別人”，可除了逃走還有更強烈的欲望。它恐嚇著，如果你逃跑，任信就再也不是你的了。

多可怕，任信再也不是我的了。

這欲望和療養院的男人又有一點相似，那個十分英俊的男人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也是笑著說：你一定要傷害他，不然他怎麼原諒你呢？

雨下個不停。

整棟屋子漂著灰黑的浮冰，人看不見地板的顏色，卻實打實發冷。鳳秋把自己抽出來，保險套上是滑膩的體液，他看見任信流出來一些成分不明的東西。任信給了他虛偽的一拳，然後背對他用紙巾擦拭下體，這動作從鳳秋的角度看，實打實的色情。

任信一邊擦，一邊轉述：“媽媽讓你給嘟嘟開罐頭。”

嘟嘟是住在家裡的貓。

鳳秋突然想起了某一天的好笑見聞，引誘道：“那次我帶嘟嘟去了療養院，你一定想不到發生了什麼。”

任信瞥他，穿上衣服離開。

屋子呈暗色，複式，樓梯從一樓的餐廳折疊，做了一個挑層，正對兩層樓高的大落地窗。鳳秋走出任信的臥室，站在二樓看一整面牆的暴風雨，屋子裡不開燈的話比外面還要暗。嘟嘟從一樓圍了上來，又跟著鳳秋下去，這只海豹色的布偶貓把自己活成了一隻柔軟的狗。

“因為物件是你。”任信在鳳秋第一次來時做過解答。

當初，鳳秋問任信：這不是你養的貓嗎？任信回答：顯然不是。

今天的鳳秋開了竅，理解道：“這是神蠱溫皇的貓吧。”

“能看出來麼，它和它的主人一樣討厭。”任信的眼瞳帶著光華，像是在水晶外包了一層石榴石的邊，鳳秋沉迷不已，目光停在他臉上。

“你對溫皇的態度壞得不正常。”鳳秋喃喃。

“人是什麼貨色，我就什麼臉色。”

“你不是他和媽媽的小孩嗎？”

“顯然不是。”

嘟嘟吃罐頭，陰沉的暴雨被玻璃隔在牆的另一邊。任信累了，倒在米白色的沙發裡，捏著過時的閱讀板，赤紅頭髮窩在肩膀和衣服形成的間隙，鳳秋順勢壓下，居高臨下，眼裡是瘮人的愛慕。

任信又給他一拳，和上一拳砸在同樣的地方。鳳秋吃痛，摔在他身上。

“看什麼看，你不是溫皇的小孩。”

“我是，我見過親子鑒定。”

在生氣之前，任信先錯愕：“不可能。”

“我喜歡你這的表情，能不能多來幾次？”

任信無語，“你是變態嗎？”

“我是啊，你不是嗎？”鳳秋反問，揉弄他的臉。這個時點的青少年已經可以稱為青年，青年的臉有囿於年紀的羸弱和鋒利的輪廓，比起陽剛之美，多了精緻的頜線，眼睛還是太溫柔，不夠兇狠，不夠拒人於千里之外。

任信咧嘴笑了笑：“對，我是。”

鳳秋不喜歡這個笑容，吻了一下。任信接著說，暑假去東京玩，也不管鳳秋答不答應，跑去另一台沙發看書，離開了鳳秋的性騷擾範圍。

脫離兒童身份的鳳秋還在迷茫地想著那句話，夢魘的低語。

他想對任信說，你不需要去東京，身世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問我就好，你確實是媽媽的小孩，也是那個人的孩子，你是正常人，我才是這一切的反面。

鳳秋苦惱，到底該怎麼正常地表達自己？他對此疏於實踐。

故事的缺乏是動機割裂的源頭，人物個個不知所云，不知所為，不知道在等什麼。就好像此時此刻鳳秋並不想真的說，他躺著，用批判性的詞語回味剛才的溫存。他想的簡單，性交也有目的，一、讓任信好好認識自己的身體，二、讓任信數數溫皇在他們身上留下的痕跡。

那一天的暴風雨，陰沉可怕，任信的閱讀板沒電，水墨屏暗下去，整個屋子灌滿了墨一樣的水，安靜得能聽見嘟嘟的貓步。他聽見嘟嘟跳上了客廳的某處沙發，試探地喊：鳳秋？

鳳秋回話。

他沒有離開，輕車熟路地騷擾嘟嘟，這只貓耐痛，像布偶一樣適合給人蹂躪。他一點點試探嘟嘟的底線，動作越來越疼。

任信無意插手這人和貓的變態友誼，問：想什麼呢？

嘟嘟終於承受不住，咬了鳳秋一口，不是那種虛張聲勢的空咬。但鳳秋沒有反應，甚至沒有感覺，他緩慢捏住嘟嘟的後頸，浮想聯翩地說話，對著任信：讓我再肏一次？我讓你當貓。

[ 此帖被北宮在2022-02-03 11:1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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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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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8)

1樓發表於: 2022-02-03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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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令我震驚的是，他們真的再來了一次，細節不必贅言，只有一處傷口值得一敘。在高深莫測的紫和往事如煙的藍那天，任信的性別遭到質疑。

複雜地說，他在擁有獨立的人格之前，先擁有了選擇“獨立人格”的機會。

簡單地說，他是作為女人的男人。

任信的房間和鳳秋的房間都在二樓，面對面，洗手間與洗手間比鄰。鳳秋扔在隔水層的肥皂能被換衛生巾的任信聽見。

自秘密暴露，任信禁止鳳秋使用他的任何物品，衛生用品猶是，他自己除外。

下流詞彙帶來高級快感，任信被過分使用，且足夠快樂。鳳秋把他摁在鏡子上性交，射完精後罕見地說了一句軟話，他說：我不喜歡鏡子，我覺得這不是我的臉。

“我覺得這不是我的臉。”

任信不能完全理解記憶中的自己。

他在被鳳秋摁住的其他時間都是正常男性，不是騷貨，也不是婊子，他應當在性交結束後恢復正常。不過雖然鳳秋單方面結束了性交，但實際上任信仍舊充滿感覺，任信也單方面發表了看法，用鏡子的視角，濃情蜜意地安慰了他。

也就是這一次，鳳秋沒抵住誘惑，發表了對客套情話的嘲諷，也因為這一句，暴露了他私下與溫皇會面的事實。

任信完全不明白，鳳秋為什麼去見神蠱溫皇。

他們吵了架，打算不歡而散，可洗手間的鎖舌卡住。鳳秋找到機油和針管，用長長的針筒往鎖眼裡滴油，潤滑後再用鑰匙嘗試。

浴霸蒸人，他看任信捏著鑰匙百無聊賴，臉比方才更紅，沒有穿衣服，看不見陰莖下的陰唇。鳳秋與鎖孔作戰。針筒滯澀，十分難用，鳳秋貼著門，忽然一陣惡寒，像是久遠時間裡的一件惡事，驚訝和恐懼摻半，他直覺那一刻，必定發生在神蠱溫皇的生命裡。

不過他是個在意形象的人，他的驚懼也是隱秘的。

任信是鳳蝶的小孩，姓氏承襲自鳳蝶的養父，生父則是任先生的愛人。只是鳳蝶曲折的情史裡找不出這個紅頭髮的男人。任信是試管嬰兒，鳳蝶為他飽受苦難。

現在把時間撥回某次，那一天，鳳秋和神蠱溫皇見面了。他帶著一本膠皮筆記，筆記遠渡重洋，郵寄者名為赤羽信之介，筆記主人為風間。

假如溫皇是兇殘的瘋子，鳳秋推開門就會被殺死；假如溫皇是超然的智者，鳳秋離開時多半也要自殺。眾所周知，溫皇確實是兇殘的瘋子，也確實是超然的智者。那麼這場會面最大的謎題就成了鳳秋如何存活，而非內容。這場會面至關重要，如任信所言，它不可能發生在故事的中途，只是我為了說清鳳秋的來歷，暫且將它提到此處來寫。

“我恐怕得問一個遲到多年的問題。溫皇先生，我的出生，是對我母親的懲罰嗎？從這個名字，到這具身體，摧毀一個人的意志與健康，我不否認其間巨大的快感，但想必不包括我此時質問你的窘迫。那麼，快感從何處來？是從愛慕、佔有，還是貪圖？”鳳秋給嘟嘟打開籠子，焦急的貓馬上竄向那個人，不同於在鳳秋面前的驕縱，它畏懼又癡迷，像狗那樣忠誠地坐下，仰頭期許。

“我其實想問，這本筆記的內容是否屬實？我可以把它銷毀，也可以把它交給媽媽。”鳳秋對嘟嘟的“背叛”失望。

這只貓喜歡的一直不是他，只是他身上有溫皇的影子。

原來喜歡，是愛一個人、連同像他的狗。

丁香花陰影中的男人給人以柔媚的錯覺，膝上也有一本精美陳舊的書，笑起來非常沉靜，“你媽媽應該教你，不要試圖引誘我。”

“你根本不會被引誘。”鳳秋嗤笑，“你想看這本筆記，想看得不得了。”

“何以見得。”

鳳秋深吸一口氣，他感覺到徹底的失望。堅持的生命的意義消失了，鳳秋以為他會是幽默的人，會是深藍色的頭髮，瘦削的面龐，會是生病之人，瘋狂而克制，深愛又冷漠。

儘管這一切符合期許，但蘊藏了巨大的失誤。他弄錯了對象。

——他腦海深處想要靠近的男人並不是父親，而是母親。

“將女兒的追隨者軟禁，讓他生孩子，這一切真的那麼快樂嗎？”

神蠱溫皇回答：“沒有。”

“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鳳秋像被附身了，語氣和情緒都在模仿他。

神蠱溫皇沒有特別的表示：“試過才會知道。”

“只有這樣？只是為了這個？你間接傷害了很多人，也讓我傷害了很多人，尤其是——”鳳秋失語，他忽然害怕，生命裡屬於母親的部分瑟瑟發抖，他在拉扯自己。

夠了，回去吧，離開這裡，不然一定會死的，一定會失去她。

然而還有一股瘋狂是同源的，他在低語。繼續，保持，用你的脆弱挖開他的壁壘，你知道惹他生氣的辦法，你也知道如何全身而退。因為你是拙劣的複製品。我唯有重複拙劣的命運，才能夠站在我愛的人身邊。

神蠱溫皇趣味地打量他，教誨道：“你一定要傷害他，不然他怎麼原諒你呢？”

“胡扯！”鳳秋氣極，從椅子上站起來，溫皇的姿勢不變，目光隨他抬起一點，滿意他的消遣。

“愛不是傷害，你只是個有本事的混蛋。”

“真是這樣嗎？”

他居高臨下，即便他坐著，鳳秋站得筆直。

鳳秋恐懼這張英俊的臉，他輸得不能再輸。

他想，這一切鳳蝶都是知道的，但她非但不阻止，反而加以默許，這讓他肯定鳳蝶是很好的人，也讓他更困惑。

如果溫皇愛她，那麼直接愛就好了，如果溫皇不允許她愛別人，那麼直接不允許就好了，為什麼要借用她的部分去創造一個孩子，這孩子必定被鳳秋愛上——世界上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鳳秋？

將養女的傾慕者囚禁，讓他生下一個孩子般的實驗品，然後丟棄，假裝這一切不存在。自己走進深山，與玫瑰灌木和丁香花的陰影一起沉默。

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年暑假，任信約鳳秋去日本旅遊，他們想找一個人。赤羽信之介——一個老派小說般的名字。彼此沉在人潮裡，像異國大海中的兩滴河水。

任信問：那本筆記上寫了什麼？鳳秋回答：一些是中文，一些日文，還有很多假名和錯誤的繁體，包括簡筆劃、塗鴉，我反正是看不懂。但看起來很難過，像是在絕望裡留下來的。

“絕望？風間烈？”任信疑問，他對這段往事毫不知情。

“赤羽先生說他一直資助那家精神病院直到它1999年倒閉。醫院和其中的一切都沒有撐到21世紀。那個叫風間的人跳樓更早，也有說他死在船上，根本沒有回到日本，回來的只是一個魂魄。你在他耳邊說一段俳句，他就會自己消散。”

“聽起來像是某種志怪小說。”任信推了推眼鏡，“我不明白的只有一點，神蠱溫皇做這些的目的。他到底要得到什麼？”

曾與溫皇交談的鳳秋閉口不言，他神遊天外。

在他眼睛裡，東京四面環繞的高樓突然缺了一口，向著深藍的天邊衍生，空洞的部分成了碼頭，古舊的樓臺平地升起，搖搖欲墜，一切又有了京都的神韻。所有人都是幽靈樣的煙絮，或只是深夜的雲，在陌生的天框裡來回。某個年輕人出現在臺上，他看起來那麼痛苦，素白的身體反復折疊，是病號服嗎？還只是他的臆想，你早在21世紀的前夕死去。

鳳秋看著高樓出神，任信也陪他一起看。

他想起那本膠皮筆記，在最開始的一頁，用圓珠筆畫了一隻蝴蝶。蝴蝶在日語裡的發音，也正好是秋秋。

鳳蝶早看過這個本子，比他們所有人都要早。

想明白這些的鳳秋眼睛驀地睜大，他一下子想通了那句話，可千頭萬緒都堵在嗓子裡，只能盯著任信，無助而痛苦。

——你一定要傷害她，不然她怎麼原諒你呢？

那次日本之旅，赤羽信之介接二人看了一出傳統劇碼新編，梆子和三味線的召喚沒有激發鳳秋的故鄉愛情，他昏昏欲睡，想起在情竇初開之年寫下的詩。

赤身裸體的兩個人在無奈裡重歸於好，
我愛你愛得失去力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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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8)

2樓發表於: 2022-02-03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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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談

神蠱溫皇毫無徵兆地醒了，他先試了手指，咬在嘴裡，牙齒沒有穿過手指相碰，說明這是現實。他側身穿鞋，桌上攤著十個小時前的草稿，可能是變了樣的行楷，或者拉丁文。他坐下仔細看了一會兒，沒認出自己寫的什麼。撥開藍色的窗簾，樓外一脈山野。蔥蘢的草木掩映山線，山後面有零星屋宇，水泥房，二層小樓，像鳥糞裡的一點白。近處的電網在黎明看不見，但溫皇知道樓下的灌木叢裡有它。比窗簾更盡責的是爬山虎，足有二十年，他沒踏出這間屋子，但每年夏天爬山虎都會塞滿這扇窗戶，直到屋裡陷入完全的黑暗。

他睡不好，床上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淺眠裡度過，他習慣這種令人頭痛的睡眠。普通人在淺眠中總會醒來，一遍又一遍地上廁所，溫皇不會，他躺下後，哪怕是火災也不能叫醒他。

這種無徵兆的夢醒讓他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鳳蝶會來看他。果然，七點鐘的時候護士請他去會客室，在持槍警衛的陪同下出門。走之前他覺得自己要帶一件東西，然後拿走了草稿紙。

警衛問：“這是什麼。”

溫皇笑答：“秘密。”

會客室裡鳳蝶穿了一條很商務的裙子，但她整個人仍顯出少女的形態，眼睛裡沒有多餘的憂愁和歡樂，短暫凝滯的眼神是她缺乏休息，從住處開車來療養院要四個小時，她要麼淩晨出發，要麼昨晚就到達這裡。

“怎麼不多睡一會。”溫皇給她倒了一杯熱水，他的頭髮長長了很多，顯得有點憔悴。

“秋秋住院了。”鳳蝶沒有接那杯水。即使它就在手邊。

“哦，他上次找過我，我應該都跟他解釋過，他的生命週期只有那麼長。不需要住院，是壽終正寢。”

“他今年多大。”

“十五歲？”

“十四歲。”坐在鳳蝶身邊的年輕人第一次抬頭說話，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石榴石眼睛和鮮紅的頭髮，拜這幅模樣所賜，即便他和劍無極一個性格，溫皇都不會為難他。但他天生禮貌、拘謹、會審時度勢又充滿朝氣。

和他好像啊。溫皇在心裡想。

“你難過嗎？”溫皇這麼問。

任信小吸了一口氣，說：“我和媽媽都很難過，你能不能救他。”

鳳蝶看了身邊的年輕人一眼，沒有阻止。她一直限制任信與鳳秋接觸溫皇，但她今晚突然釋然了，冥冥中他們牽絆在一起，根本無從阻止。

溫皇那雙形態繾綣的眼睛溫柔地看著任信，後者感受到壓力，不自覺握緊了拳頭。他遺憾地安慰他：“讓你媽媽開心的事我一向樂意做的，但這件愛莫能助。我做鳳秋的時候沒想他活這麼久，他早該死了，你們本來不會認識的。所以別難過，就當是死了一個陌生人。你可以給他送花。”

“主人。”鳳蝶在桌下握住任信冰涼的手，無視溫皇笑盈盈卻空洞的眼睛，“能救，還是不能救？”

“我親愛的蝴蝶總是為了藍頭髮的年輕人難過，這不是好習慣呐。”

“那不是陌生人，那是劍無極的孩子，我不知道另一半基因來自誰，我也不想知道，但劍無極死了，這個孩子一直想見他，見不到了。現在他想多活幾年，你還要繼續拒絕嗎？”

溫皇翻看自己帶來的草稿紙，狀似無意道：“我可以告訴你另一半基因來自誰。”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能救，還是不能救。”鳳蝶很堅決，這種堅決感染了年輕人。任信看著媽媽年輕的側臉，驚歎于這是自己媽媽。

“很漂亮對吧。就像蝴蝶一樣。”溫皇把目光轉向，任信再次像一隻待宰的青蛙。害怕轉成煩躁，他焦躁地換了坐姿。

“跟你說話的是我。”鳳蝶瞥他，起身倒了一杯涼水喝。

溫皇問：“為什麼帶他來？我以為你討厭他們見我。”

“是討厭。”

溫皇笑，“討厭還見？”

鳳蝶白他，有人給她發消息，她看完更加沉默。

任信在他們的對話中不安，好像在遙遠的地方有一顆屬於他的心臟，此刻它正砰砰亂跳，且越跳越快，完全不受控制。

“鳳蝶，你要明白，我放棄他，就是因為他有這個缺陷。雖然他表現很好，但他的命太短了。”

“我不明白。你銷毀了一百多個實驗體，為什麼獨獨留下他？實驗室事故。你哪次實驗室事故沒死人？為什麼偏偏是他逃走？你對我說假話，主人，你為什麼對我說假話。”

“我承認，只是想看他在外慘死。”斟酌許久後溫皇吐露心聲，“我沒有想過他能活下來。他身上併發症很多。”

鳳蝶望著他，像第一次望他那樣望著他。

任信低頭編輯了一條長資訊發給要好的女同學。

會客室外警衛換崗，溫皇將過長的鬢髮捋到耳後，便聽見鳳蝶用平靜的聲線說：

“主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做什麼，背後是誰，我都不關心。我放心你把自己關起來，只是因為你二十年前親口對我說，這樣你才能獲得最終的幸福。即便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接受了，我都接受了。”她不自覺把一隻手搭在腹部，“可我剛才突然發現，其實是你不接受。你的思維和你的行為完全在兩條路上。不要告訴我，你最終的幸福就是不問世事、逃避後果，把所有做過的事拋之腦後。”

“鳳蝶，你這個樣子會讓我想出去。”

“我不需要你想，我需要你做。”

任信被媽媽和神蠱溫皇的氣場夾在中間，他燥熱而難堪，他覺得自己可能來月經了，兩腿之間似乎有液體要流出來，可這情況他既不能查看又不能離場。他只能低下頭和要好的女同學發短信。

他寫自己好煩躁，他好想去洗手間，他討厭溫皇，又害怕他，他想拉著媽媽從此離開這間療養院，但他又想鳳秋從病床上起來。

鳳秋是他名義上的弟弟，鳳蝶五年前收養的小孩，和神蠱溫皇很像，但又不像。一個月前鳳秋無徵兆地住院了，任信從沒想過，這是鳳秋快死的意思。

這不合邏輯，鳳秋才十四歲。

他不停地發短信，但女同學應該還在睡覺，他孜孜不倦地發消息，以此減輕自己的煩躁。

他身邊，鳳蝶重新落座，拿出帶來的全部資料。

“這是檢查結果和病例，多器官衰竭，大概還有兩天。你能不能救？”

面對鳳蝶，溫皇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於是他選擇做一個混蛋，他說：“我可以給你再做一個鳳秋。這一個，就放他死吧。”

鳳蝶點頭，把涼了的那杯熱水潑在溫皇臉上。

任信嚇得一抖，發出去一個不合適的表情包，連忙點擊撤回。對面卻突然有了動靜，對面發消息說：“你今天又不上課嗎？找溫狗？”

他手快回了兩個字：“救命。”

“你躺平吧，溫皇要你三更死，沒人留你到五更。”

“不是我，是鳳秋。”

在鳳蝶潑水之前，持槍警衛就已經沖進來，溫皇揮退他們，用那堆草稿紙擦了臉。他方明白帶紙的目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繭的，我親愛的鳳蝶大人。”他失笑道，仿佛一個溺愛女兒的父親。

“你什麼時候能明白我愛你。”鳳蝶不笑，她像一位失去獨子的母親。

前日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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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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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29 [限]【溫赤、赤蝶】秋秋+前日談，完結，2L，原創子世代混亂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