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25[風花雪月]你不知道的道域小故事,2/F更新雪個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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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小火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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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6-05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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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5[風花雪月]你不知道的道域小故事,2/F更新雪個人篇

你不知道的道域小故事(一) <.p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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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布袋戲-道域-風花雪月短文一則 D!.[q-<
本篇以荻花題葉為中心，微月花 lrnyk(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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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一下本文生成動機：這篇的生成原因其實是我在官方問答時間在FB問了『花曾經自述是聰明人，風等人也認同的，那他是學霸嗎？有不擅長的科目/事情嗎？』然後竟然由大俠答了『花不擅長煮飯』XD Q@ 2i~Qo[

曾經有好一段時間，道域的人都以為昊辰比起術法其實更擅長用毒。

道域著名學府修真院的收生取錄標準之高人所共知，能進學並且名列前矛者更是人中之龍。以當中的陰陽學宗為例，數年前的昊辰被選拔至修真院當時仍未達志學之年，然而他的各科成績比不少學長更為亮眼，不論是語文算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以及基礎術法也近乎滿分畢業。

文武皆精的他一直是師輩的驕傲、同儕中的榜樣，這高材生的光環，他套得很穩，修真院的一席學位，他都志在必得。

然而人無完美，正當他準備昂首闊步迎接更光彩的未來之時，進了修真院他才發現除了追愛未曾成功以外，還有一項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弱點……

『快走！陰陽學宗的昊辰是今天食堂的值日生之一！』
『嚇！！不是吧？！慘了、我…我還想起有結印作業未寫、我先失陪了！』
『我…我也有劍譜要抄不能吃飯，我回房吃乾糧好了！』
『嗚哇！怪不得今天紫微星宗的導師說不宜前往南方！』

當是日食堂值日生名單傳出後，學生恐懼得猶如聽到喪鐘敲響一樣，紛紛放棄珍貴的用餐時間，如鳥獸般驚叫逃離食堂，修真院內的地板呯呯咚咚的有如被千軍萬馬踏過，如江水一樣洶湧的人潮從食堂那道僅能容納兩人通過的門口一湧而出，兩旁的紙門也被推擠得應聲倒下而成為腳下忘魂，嚇壞了剛好準備進入用餐的三人。

『哇~你們怎麼回事？賽跑嗎？』
『倒數，五…四…三…二…』
『月，你在倒數甚麼？嗯？這味道……！』

轟———！

墨藍髮色的女學生首先察覺到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濃烈的焦炭味，卻未來得及提醒同行的兩位好友就被一下大爆炸震至失去平衡跌坐地上，三人抬頭望見那朵連食堂屋頂也炸穿了的蘑菇雲，呆坐地上久久不能言語。

『今天的食客就只有你們三個嗎？也罷，我們四人都好一段日子未有聚餐了。』

未幾，環繞三人的瓦礫和濃煙中透出微弱的花香，還有一把文弱陰柔的男孩聲音穿透灰燼而出，又或者說是喪鐘聲會比較準確。

『花癡！不是叫過你跟打掃洗碗的同學交換位置了嗎？』
『哎呀…花，果然今天是你值日嗎？』
『二哥，你終於學會了怒天之懲嗎？』

『才煮個飯而已有必要說成大戰一樣嗎？』

要！

三人在心中同時吆喝著一個字，先前維修重開沒一個月的食堂，如今又頓成廢墟，威力能跟四大宗派導師們的大招媲美，要不是有過案例的話，大概他們都以為是修真院遭受恐怖襲擊，已經各自準備應戰去了。

先前一次同樣由花擔當食堂值日生的日子，差點便成了修真院的忌日。

住宿制的修真院規定學童必須輪流當值處理院內事務，無論是協助師長處理文書工作，還是清洗浴間廁桶也不能倖免，然而花是唯一的特例，被修真院免去當廚子的輪番義務，就算有學童病倒需人接替頂上，要不就是大家寧願辛苦點，每人多做一些，要不，就只準他洗盤子、當雜工，總之道域內的炊煙絕少由昊辰來升起。

『花癡呀，你看你…這衣服看來洗不了，直接掉了換新的吧。』

風逍遙兩手不停划水似的搧走滾滾沙塵，差點連內功也得用上才得以”撥雲見日”，眼前的二弟身上的雪白外袍、白嫩膚色、豔麗紫髮以至纖長睫毛無不被塵土蒙成灰色，深知這小子素來有潔癖肯定受不了混身灰頭土臉，連忙上前替他拍走灰塵，以解其雙手持著重物不能自理的窘態。

『感謝大哥，可是……』
『可是另一人來替你清理會比較高興對不？』

說話的對象雖是身前的風逍遙，但昊辰一雙鳳眼定卻睛看著風逍遙身後的二人……

『月，你沒事吧？你的臉還有灰燼啊、先抹好別躲……』
『不用，我自己來。』

這邊廂，雪的一雙玉手一邊提起手帕為月擦臉、另一手拍掉他肩上的塵埃，縱然被瀏海覆蓋著仍能隱隱看到那兩道柳眉為月緊皺著、兩顆晶瑩剔透的眼珠子仰視著月的濃眉大眼，她的舉動儼如新婚的小媳婦般溫婉可人。這兩人散發出的光芒簡直穿透了飛揚的塵埃、直刺著昊辰的雙目，簡直比屋頂破洞透射下來的正午陽光更為耀眼，但若論熾熱的話……則比不上昊辰兩眼發出的怨憤視線……

雪的手……
雪的手在碰月……
月你這混蛋竟敢推開女神的手！
你敢推開那雙我沒機會碰的玉手！
月你這混蛋我要跟你談來生下課別走！

『花癡……鍋子是無辜的。』

就在兩眼的星火快要奪眶而出之際，他感覺到一雙手覆著自己手柔聲安撫，那躁動得幾乎要取下無情葬月性命的情緒也得以冷靜下來，默默望向那雙手的主人……

是大哥。

『喂，看你這眼神，是我就很失禮嗎？』
『二哥，大哥看你快把鍋子的把手捏得快變型了所以……』
『要你管！笨蛋月，我是在測試鍋子的質量優劣而已！不然傷了盈曦怎麼辦！』

『好了好了、你們別只顧著聊，我稍微張羅了一下還能用的桌椅，快來坐吧。』
『啊……好……』

看著雪一手扛起那張實木方桌，下一秒又搬好板椅，動作乾淨俐落、蒼勁有力，三個男孩都忘了自己想爭辯甚麼，只知道如果還不照她的說話就座，大概自己頭頂也會像屋頂一樣穿個大洞。

-碰-！

『二哥，這位置是我……』
『有意見嗎？你坐旁邊的位置，我指大哥旁邊不是我或者雪的旁邊。』

就在月打算就座時，花卻一馬當先、一屁股的佔了雪右方的位置，並出口宣示長椅上仍有的空位主權，即是雪的左邊，月素來淡然無波的臉也不禁皺起眉頭，感覺有點不是味兒，風身為四人的老大，看著自己一手拉進來的小弟被欺負當然不會視若無睹。

『好啦好啦，來陪大哥坐吧，趁現在食堂沒有人……大哥分點酒給你！』
『大哥！！你又來啦！』

看著風逍遙拿出藏在後腰的小酒瓶，花和雪一同驚叫，花立即以摺扇擋在月的小杯上面制止風的盛情，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會兒就說月還小、一會兒就分析酒對功體的影響，要不就說酒精傷肝、要不又說酒後會亂性，剎那間就唸了風一頓，風還以為眼前的兩位是高僧不是同窗……

『哇，你們倒是第一次這樣齊心，別唸啦！月聽了都以為多了兩個老媽了。』
『我沒有……我覺得很歡樂……』
『不會吧？難不成飛溟你有被虐狂？還是戀母情意結？』

一向寡言的飛溟低頭吐出心聲，讓平日對他帶刺的花也定了神好一會。

『嘖…你歡樂個甚麼…誰是他的老媽了……大哥你喜歡喝酒，正好我弄的菜很好下酒，你多吃點吧。』

正值發育時期的少年人，中飯時候餓肚子的話理應是白飯也能吃上四大碗，但昊辰一手掀開鍋蓋時，卻發生了違反這條生理常規反應的事情。

『嗯……我大概是剛才酒喝太多，飽了。』
『大哥，不賞面嗎？這一道菜是我看了《道域風味七十二變》領悟出來的新菜式，至於是甚麼……讓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風逍遙瞄了那鍋不明物體半眼便誓言寧死不食，雪卻是比另外兩位男生有勇氣，一勺子掏起內容物端詳一番，只是那鍋半固體的所謂食物，任憑她如何聰慧敏銳，仍是看不出丁點兒端倪，但她的立場跟大哥一致認為無須猜測，反正猜對了也不會吃。

『花痴你有試味過嗎？這一鍋怎看都是殺人不償命的！我還是去廚房看看有甚麼剩餘物資好了！』
『大哥！你這樣是浪費了我一番心血不要緊，雪你要多吃點，待會紫微星宗的術法課比較費神，要是餓壞了便不好。』
『啊……我…我其實還要去找宗師，你們先吃吧！』
『雪！』

伊人已遠去，空留我跟鍋。

眼看心上人化作雪花飄散離去，花的胸口一悶、滿載著說不出的悲傷，為了精進廚藝而每晚鑽研食譜到底是為了誰？為了你……為了你，我對大家友好，也只為了能光明正大的待你好啊！

『二哥，你割傷了手指頭嗎？』

回過神來，已見飛溟翻出了深埋在瓦礫底下的藥箱，還有提來了一壺水小心翼翼的替花輕輕洗擦傷口，深怕會弄痛了花，輕輕上藥再用棉紗包紮好幾根指頭。

一時間，花的氣息也被眼前的氣氛凝住，耳根和臉頰比灶頭下的柴火還要灼熱。一直厭惡著霸佔了雪關愛之情的他，細看之下原來已漸漸成長，眉額也開始展露出英氣，直挺的鼻樑，緊抿的雙唇間……流出黑色的汁液？

『月……你的嘴？！你吃光了那鍋？！』
『因為…是二哥煮的，所以我全吃掉……』
『月！喂喂、你別昏倒過去！』

昊辰慌忙找回風和雪二人一同照料，月始終是仙舞劍宗執劍師之子，要是出了甚麼亂子，三人也未必擔當得起，所幸是催吐了幾次之後情況好轉多了，昊辰看著那個焦黑的鍋子內就只剩餘一點殘渣，再看看月吐得快死去活來甚感愧疚，半躺在旁的月伸出手、笨拙的用袖子抹去花額上的冷汗，倒過來安撫他：

『二哥莫慌，要是導師質問，我就說不小心吃了大哥放半年沒掉的餅造成吧。』
『哇！你這小子！我平日待你也不薄呀，你這樣反過來要我吃啞巴虧！昊辰你看吧，飛溟護住你呢！』
『嘖…你這笨蛋，下次察覺到有問題就別吃嘛。』
『昊辰，最有問題的明明不是食物本身呀……』
『親愛的雪，我實在聽不懂你的暗示呢。』

向來乖巧慎言的盈曦，偶爾對上明知不會對她動怒的人，還是會禁不住嗆一下聲，但花卻是樂意之至。眼神游移之際對上月深邃的目光，這一次，他終於正視了這位義弟。

『好啦好啦，既然沒事就別追究了，飛溟你還能下床吧？今晚是迎月，大街那邊會有夜市啊。』
『嗯，我沒事的，我想……跟大家一起去……』
『如果月要去的話，我也要去。』
『哼……既然雪想要去，那我去湊一下熱鬧吧……也怕你這笨蛋又食物中毒。』
『夜市當然要人多才熱鬧！那麼要去的人酉時在側門集合吧！』

『學長又在作畫了嗎？是中秋佳節讓學長有了雅興？』
『有靈感便時好時機，又豈有是否中秋才能畫滿月之理？』

緊閉的雙目半啟，隨後落下收尾的一筆在滿月散發的光暈，荻花題葉選了淡萌黃自邊際染開，素淡而溫暖，非純白的刺眼。身後等著好好奉承學長一番的禹曄授真當然不放過機會，把這份用心也宣之於口讚美一番，只是連珠炮發、喋喋不休的反讓荻花題葉生了煩躁，揚手示意便打發了他離開沉香蘭居，反正，他再說得多也說不出畫作背後的真意。

回憶總是最美。

時光飛逝，當年在修真院中尚未冠禮的他，如今已是他人的學長，彼時在道域嘻嘻哈哈，此刻卻在無盡腥風血雨的江湖流連，就連本名昊辰也多年未曾被喚起，歲月只留下了荻花題葉，沒變故的，大概就只有仰首可見的月白風清、他那一手駭人的廚藝，還有不問原由的付出……

或許，還有心底一絲情份未變。

『十年不見，未知你是否安好？』

雪融為何只願隨著風逝？
罷了，反正花好也有月圓相伴。

-------第一篇完------

[ 此帖被赤睛小火龍在2015-09-26 00:1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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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5-09-26 00: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你不知道的道域小故事(二)

金光布袋戲-道域-風花雪月短文一則
本篇以玲瓏雪霏為中心

〝盈曦，你很有天份。〞

當宗主對我不吝嘉許之時，我就知道自己完了，作為娥媚女子的人生，已經完了。

陣陣帶著秋意的微風吹過修真院內庭，假期前的課堂已經結束，碰上涼爽的天氣到訪，不少院生已急不及待跑到後山遊玩、舒展手足，院內僅餘少數學子留守，連帶平日人滿為患的內庭也變得清幽起來……直至風花兩人到來為止。

檜木地板正被接連幾下跺腳弄得吱吖作響，兩腳的主人此時恨不得有力把地板都踏穿，跺腳還不夠洩恨，一手抄起地上的石塊咬著牙擲向池塘，嚇得遠在塘邊梳咬自己羽毛的鴨子也拍翅鳴叫、落荒而逃，不說還以為鴨子跟他有何深仇大恨。

〝昊辰，不是大哥拿你說嘴，而是……你這幾下動作真是顯得很嬌氣。〞

〝住嘴！風逍遙你還敢說話！沒想過兄弟一場你竟然出賣我！〞

〝甚麼把你賣了啦？就是四宗的迎月晚會上提名你演戲而已，既然大家都推舉我來演后……〞

〝人家要你演后羿是人家的事！怎麼你要我來演嫦娥！〞

〝沒人比你更適合啊！加上我說過既然要我演，那嫦娥的人選當然由我定奪呀！〞

〝死來！〞

就是如此，昊辰和風逍遙便在亭台樓閣之間先是指罵，繼而圍住花圃展開追逐戰，向來以速度聞名的神嘯刀宗首席學徒一拔腿，那怕沒盡全力也把對手拋離了十數個身位，跑到擋箭牌弟妹身後才不過〝嗖〞一聲後的事。

〝大哥，你跟二哥發生甚麼事情？〞

〝花痴要追殺我。〞

〝他……追殺……你？〞

迎面而來的雪月二人側首望向風的身後，眼神聚焦一會終於看到落後了二十幾碼的昊辰，最後幾碼的步程他幾乎是爬著來完成，這也是盈曦和飛凕的人生中，首次見識到被追殺一方原來可以淡定看著追殺者氣來氣喘。

〝下…風……風…下、下…風逍遙……〞

〝大哥，你就別欺負二哥吧。〞

〝甚、甚麼？我欺負他？飛凕你都沒問清楚便把矛頭指向我啦？〞

〝你看二哥現在這副模樣怪可憐的。〞

飛凕不忍的看著義兄喘著大氣、捂住腰腹的模樣，攙扶著昊辰到旁邊的石椅上稍事調息，看他如玉的臉上泛著兩圈紅暈，嬌弱的倚在石桌上，一頭紺紫秀髮就似是棚上藤蘿般垂垂而下，兩鬢汗珠恰似晨間露珠兒綣戀著幽幽花顏，此情此景，風逍遙又有話要說了：

〝你說，他這副模樣怎會演不活嫦娥？〞

〝大哥你雖然言之成理，但也不能漠視二哥的意願啊。〞

〝甚麼言之成理？連月你也跟他同一鼻孔出氣了嗎？！〞

〝我沒要偏幫大哥的意思，只是覺得二哥要演嫦娥也很美，而且大哥說要演接吻這種事找個同性的熟人比較不會尷尬……〞

〝那還不是同一鼻孔出氣是甚麼？！是要我連你也打是不是？！〞

才靜了一下，三個大男孩又扭打成起來，圍在一起團團轉的你拍我的頭、我捏你的鼻、他搥他的背，在旁的盈曦好言相勸無果，大膽喊出捨己救人的想法。

〝由我來演嫦娥吧！〞

〝你……？〞

一時間，三人也停止了動作，本來被無辜牽扯到的花圃也不再聳動，院落又再拾回平靜，四人的氣息也彷彿凝結著，只是看著三個兄弟維持著互捏的動作默不作聲，盈曦感覺勢色不太對，面面相覷的感覺太尷尬了，只好又再開口打破悶局。

〝如何？不好嗎？反正我、我也不介意跟大哥……〞

〝好啊！雪你來演嫦娥、換我來演后羿吧！雪一定是最漂亮的嫦娥！〞

〝昊辰你別傻啦！那把道具弓很重的，憑你這副白斬雞身材怎會拿得起！〞

〝甚麼白斬雞！風逍遙你聽好，今天我一定要打死你！〞

結果，還是再陷入混亂，三兄弟『各有各忙』，盈曦重重的呼一口氣，索性挽起長裙自個兒坐在石椅上當是看熱鬧，把勸架的重任交託給飛凕，她愁眉不展的原因並非幾位義兄弟的爭執，畢竟都是男生嘛，也是家常便飯沒甚麼好擔心的，反之，她是無比羨慕這兄弟仨的情誼。

我到底是兄弟，還是姊妹？

盈曦的修真院生活和彼此的友誼亦是始於六歲那年，她也曾有過跟兄弟打打鬧鬧的往昔，但打從正式拜過宗主為師、踏上成為紫微星宗首席之路，也開始被套上男女之別的枷鎖。

宗主作風因陋守舊，認為終日與異性胡混耍樂屬沉淪喪德之舉，女院生須謹遵四德禮節，若被發現跟男院生有過度私交之事即予以重罰，為怕宗主找麻煩，風花月三人也有默契對盈曦要保持『眼看手勿動』，彼此間拍打餵食之事，盈曦從此只有看的份兒；

日常裝扮而言，院童的褲裝被長長的立領襖裙取代，相較以前強調身體曲線，一穿上便得板直腰身，光是走路、就座也得重新適應，有別於以往一屁股坐下、一拔腿就跑的輕鬆，更莫論跟幾兄弟扭打成一團會否被自己的水袖率先纏死，夏天猛滴汗、冬天不禦寒，完全搞不懂到底好個鬼！

唯一的動力，大概就是大哥曾經讚美一位婀娜多姿的學姐，大風起兮便見衣裙飄飄，配上一把長直秀髮簡直是神仙下凡，讓盈曦在心中暗自許諾定必要排除萬難，成為一位出落得脫俗超凡的仙女。

突然步入少女的關口，當中的無所適從豈止於生活上的種種？

月乃是由風大哥後來一手拉進來促成四人組，當時月的輪廓仍帶幾分稚氣與可憐，隨年歲漸長，寡言的他有著獨特的異域風情和中性美，一旦對望便教人難以移開視線，卻也因為這副娃娃臉惹來同門欺凌；
至於花更不消說，肌理白皙細嫩，眼角的淚痣猶如海棠花上一抹露珠，平添幾分陰柔氣質，陰陽學宗內時有學兄學弟獻殷勤，對於男子而言真不知是福是禍；
反觀自己，女服是套上了，卻總有一股穿起龍袍不像太子之感，若非顧及宗主不悅，三人仍會視她為荳蔻年華的女子嗎？

〝雪，怎麼看著自己的手不說話？〞

〝啊、月啊，沒甚麼，大哥他們呢？〞

〝二哥說沒好氣跟大哥計較跑走了，大哥說今晚有廟會，他去打聽一下守門的學長是誰，去疏通一下讓我們偷跑出去……〞

〝廟會？大哥……和你都會去？〞

〝嗯，二哥也很想你去。〞

〝那、月你也會跟大哥去對吧？要是你去的話，我也去！〞

〝我會去啊，呃、雪！怎麼突然就跑走的……〞

本來沒精打采兩手托腮發著呆的她一下又活了過來，連忙丟下了月，自個兒帶上小跳步跑回紫微星宗的宿房，翻箱倒籠拿出好幾套絲羅裙裝，鳳仙粉的、荷葉綠的、菜花黃的、象牙白的，明明就把全數私服都翻出來，怎麼還是覺得裙到用時方恨少？

算了，在別的方面惡補過來吧，拿出偷存零花買下的簪花珠飾，找出簇新的繡花鞋、先前幾個月入夜後偷偷挑燈縫製的香囊、收在床榻下的水粉，

行頭是沒問題了，然而紫微星宗院生須嚴守多不勝數的清規戒律，有別於刀劍兩宗的自由奔放，院童只能以梳篦綴在簡單的束髮上，猶記得風大哥盛讚學姐的單螺髻簡單成熟，盈曦便借學宗外出採購之便，向市集上賣頭飾的阿姨偷學過來，梳髮技藝講求熟能生巧，平日靜悄悄在梳洗時練習了十幾遍就是為了今晚！

好不容易定下了妝扮方針，回過神來天邊已見泛黃，又要急忙打水洗去一身淋漓香汗更衣，整個宿房亂得似被洗劫過一樣，真是臘月過年也未曾這般大陣仗……

〝好慢啊！盈曦！要是再遲一刻鐘出來就會碰上導師巡查啦！〞

〝女孩子…得、得要花點時間…打扮嘛，大哥真不…體貼……〞

〝大哥，我們跑了好一段路應該可以了，先讓二哥和盈曦休息一下吧。〞

花彎著身子喘了幾口大氣之後拿出手帕，卻是伸手替雪擦了滿額汗珠，細心為她整理髮髻：

〝很好看，別壞了今晚悉心打扮的髮型啊。〞

〝喂！你們休息夠了就別磨蹭了，不然趕不上廟會我可不管呢。〞

〝啊、昊辰…感謝你了，大哥等一下！〞

暗夜中，四個人影自修真院的樹叢中往外竄出疾走，抄山上的小路而行，帶頭的風逍遙沿路左右揮刀削走橫生的枝椏和蛛網，為弟妹們作開路先鋒，緊隨其後的月不時回望，見花和雪漸漸落後便叫停在前方砍得性起的大哥以免拋離，斷斷續續兩三回後，吵雜的人聲、歌舞聲漸響，樹影中透出幾點金輝紅光，就知方向走對了。

〝吶，我就說走這條路最快的，信我準沒錯。〞

四人調整步伐慢慢走下山坡，撥去身上的枝葉、梳整亂髮，四人組之中就數老大風逍遙的身體能力最佳，小碎刀步運用得純熟自如，逃課時亦常往山裡跑，要征服這麼一小段山路真是小菜一碟，難怪還能瀟灑的一手將馬尾甩向後，大踏步同時忍不住自誇起來。

〝信你差點連命都沒了，我也就算了，你也不看看雪她今天一身打扮不方便翻山越嶺的。〞

〝喂喂昊辰，我們可是偷跑出來的，不抄小路難道要大搖大擺、載歌載舞的走在路中心嗎？何況你看盈曦也跟得上我和飛凕的腳步，氣也沒多喘幾下，我看昊辰才是女生吧！〞

〝呃！並不是、大哥其實我也有喘氣的！〞

〝風逍遙你別拿盈曦來說事，你嫌我白天沒把你打成豬頭？〞

〝好啦好啦、大哥和二哥也別吵了，難得出來了就好好投入廟會氣氛吧。〞

月急忙伸出兩手把兩人從中分隔調停爭執，勉強阻止了白天未完的戰火點燃，風和花兩個也互相〝哼！〞了一聲別過臉不理會對方，連接著逛街亦如是，

〝大哥、二哥，你們看那邊的豆沙餡餅弄成兔子形狀的，以往在修真院發給我們的也只是普通一個圓形呢。〞

〝……〞

〝……〞

〝大哥、二哥，那邊有皮影戲，快看！還有那邊的花圃整個都用菊花來鋪整……〞

〝……〞

〝……〞

〝……呀哈哈，有煙火啊，好壯觀呢……〞

月難得開聲當中間人，只是打開話匣子後空餘廟會的喧鬧聲，大哥二哥仍在耍脾氣不哼一句，自感勸架不力的他在草草打圓場後便垂頭喪氣、自責起來。
在旁的雪看在眼裡，深感這樣下去難得的廟會之行要毀了，焦急之際，看到旁邊一處空地聚眾了幾十人，好奇上前查探，原來是市集上的賣藝人正要表演胸口碎大石，雪回頭一望仍舊冷戰中的兩兄弟，忽然靈機一動跑上最前排應賣藝人邀請參與表演。

〝只要說不夠力拿起大鐵槌，要求大哥和昊辰前來幫手便行了吧？畢竟我們還是小孩，賣藝的叔叔該不會介意的！〞

盈曦握拳同時泛起自信的微笑，畢竟也是紫微星宗的天才，如此完美的計劃只消眨眼之間就想好了，只消兩兄弟合力拿起鐵槌便不愁沒有搭話契機了。

〝唷！小姑娘你先來敲打幾下這塊麻石看看，證明給鄉親父老看看我這跑江湖的童叟無欺，這一塊麻石足有十吋厚、重二百多斤，光是要扛起都要兩個壯漢才……〞

嘭————

擱在空地正中央的麻石塊應聲碎裂，連帶下方地表也下陷了幾吋……

〝哇哇哇！表演好精彩！本來以為是賣藝大叔上陣的，竟然由小姑娘打爆！完全意料之外！〞

〝想不到這位小姑娘年紀輕輕就要賣藝呢，這一副神力應該自出娘胎就開始訓練的。〞

〝太棒了！這表演值得打賞！〞

〝比墓碑還要厚的石塊竟然一下就打碎了！這小妹妹真是天生吃江湖飯的！太猛了！〞

全場寂靜片刻過後，隨之而來是雷動的歡呼聲，盈曦的一掌成就了本晚廟會的高潮，街坊們無不被『表演』所震懾，紛紛叫囂或投以興奮尖叫聲，掩蓋了賣藝大叔撫著化為灰塵的生財工具跪地哀號，而表演者早在眾人起鬨時已不知所蹤。

〝雪你真是太亂來了！要不是剛才月扯住你溜之大吉，現在肯定被賣藝大叔拿鐵槌追打了！〞

〝對不起啊大哥、一不小心沒控制好力度，錯用了星流掌……〞

〝你們別這麼大聲，要是被人發現活捉回修真院索賠的話肯定被開除學藉的！呃、雪你別誤會，我沒有怪責你的意思、你的表演很精彩啊！〞

〝昊辰你不用再說了。〞

〝啊！雪、等我一下！〞

四人盡用平日所學的身法在街頭巷尾中左穿右插，務求擺脫賣藝者的追截，盡快折返到山間小路跑回修真院，為求隱密連照明的火折子亦不敢用上，在樹叢間冒險摸黑而還，顧得住別踩空滾下山時，又顧不上被石子絆倒、被樹枝割傷，狀甚狼狽。
作為大哥的風逍遙一路上責備了雪一頓，萬幸的是月跟隨雪走到觀眾的最前排，在觀眾起鬨時乘亂抓住雪逃離空地，才不至於被賣藝大叔當場抓獲，護花心切的昊辰本想安慰幾句，豈知弄巧成拙反戳中雪的痛處。

廟會的興致毀了，
大好的約會毀了，
一心想要讓大哥認識她嬌柔一面的機會，

也毀了。

雪自感難辭其咎，一路上道歉了不下十次，感到眼眶一熱的她不欲徒添兄弟負擔，一心只想回到修真院宿房痛哭一場，在陡峭的山坡上想要發力狂奔想要超前風逍遙和飛凕，被眼明手快的二人同時阻止。

〝盈曦！別衝動…看那邊……〞

風和月同時拉住雪的肩膀示意她停步，並蹲下往叢林外頭窺探，在晃動的樹影外瞧見一人佇守於修真院側門前，而且從服飾看來並非院生。

〝是忘老頭…看來是守門的學長走漏了風聲，嘖！枉我還送了一醰酒作掩口費……〞

〝他現在巡來巡去，貿然跑出去是領死的……大哥，不然我們就在叢林等到天亮再行動？〞

〝我和你可以，但昊辰細皮肉嫩的，肯定蹲沒半個時辰就被蚊叮出上百個包了。〞

〝喂你硬要找些事情來損我嗎？〞

三人也明白風逍遙其實在強裝鎮定，為了安撫大家繃緊的神經而說笑，所以這次昊辰也沒真正掛在心上，然而當下的環境實擠出一絲笑意。

四人蹲在叢林間，掙扎了良久亦苦無對策，尤其是他們身份各為一宗派的首席弟子，聯群結黨犯了門又禁豈能輕易了事？更甚者盈曦身為女院生隨男生偷跑夜遊，事情鬧大了肯定被認為是傷風敗德之舉，就算勉強保住了紫微星宗的學藉，盈曦日後也難以抬頭做人；此時三兄弟相互交換了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

棄車保帥。

就在三人準備交代雪逃生之路時，猛然發覺盈曦乘他們不備時已一個箭步滑下山坡，三人也沒來得及阻止，花本想一同前往頂罪，但還是被風逍遙忍痛架住制止：

〝讓我去吧！你跟月繞到後門便盡快爬牆進去。〞

〝昊辰！別浪費雪的一番心意，她就是不想全軍覆沒！相信她吧…她處理得來的。〞

樹叢中，花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風月拉走，而修真院門前，忘今焉仍舊一臉不怒而威之相，靜待盈曦走到跟前，是夜月色分外明朗，出賣了忘今焉眼中閃過的一絲驚愕，面對眼前髮鬢被枝葉刮削得飛散凌亂，滿腳泥巴的女生，他躊躇了略久才吐出一句話。

〝其他人呢？〞

〝沒其他人，就我一個。〞

盈曦把聲音放得極輕，過後是只剩秋風的寂靜，偶然三兩下衣擺被吹拂而起的聲音讓二人間的沉默更顯肅殺，漆黑如無盡幽冥的夜裡，就剩餘忘今焉身後修真院門上的孤燈，廟會玉兔花燈，道旁的紅男綠女，巧如綵球的秋菊，雲霄上千百朵火樹銀花……

一切一切，皆如夢幻泡影，只有臉龐上的碎石灰塵證明他們曾經存在。

〝今晚修真院疑有院生出逃，經劍宗輔師調查後證實誤會一場，但是……！〞

萬籟俱寂，一記耳光硬生生打在盈曦臉上，清脆響亮，鬆散的髮髻也應聲散落，耳道內嗡嗡聲隨之大肆作響，凝在羽睫的淚珠混雜塵灰滑落到嘴角、模糊了忘今焉給她一記冷鋒般的鄙視眼神。

〝成大事者，至親皆可殺。盈曦，好好記住這句話。〞

至親，不是無情葬月，不是荻花題葉，也不是風逍遙，
她深明所指的是那個愛著風花雪月的自己。

忘今焉將手杖重重頓地，踏過委地的珠釵而去，盈曦沒能忍住瀑發的淚水，蹲在門前痛哭流涕，甚麼脫俗無瑕的仙女、才貌兼備的美人皆是空話，如今她只是個瘋婆子，想要堅強一次，想要堅持一次，萬沒料到由一個不能忤逆的人摧毀美夢的嫩芽。

〝雪、雪啊快過來……這邊……〞

〝昊辰？大哥和月？不是要你們趁機回宿房嗎？〞

〝笨蛋！大哥我似是沒義氣的人嗎？我們是溜到廚房放火，現在眾人都衝去廚房查看誰還有空理側門這邊呢。〞

〝雪，臉……還很痛嗎？你把我們嚇壞了，本來是我們三個打算去自首讓你逃回去的，怎知你反過來……〞

〝是很痛…不過你們沒事就好，我現在……很難看吧，很醜吧……〞

本來想要扳開雪的手察看傷勢，月還是自覺的收了手不欲花傷心，然而花看著哭成淚人的雪也是手足無措，想說，又怕說錯話，想伸山手，又怕被嫌惡，風逍遙擠進中間，兩手緊握雪的肩膀笑著安慰：

〝胡說，我風逍遙的妹妹當然是最漂亮的！〞

〝沒、沒錯，風說得對，哭了就真的不漂亮了，所以雪快點擦乾眼淚吧！雪無論怎樣也是我的女神……〞

〝不過呀，我覺得雪你額頭太高了，梳單螺髻不好看的，還是有瀏海比較適合呢，原本的盈曦就已經很好看了！〞

〝呃…大哥，這時候說這個不太合適吧……嗚！〞

〝大家…謝謝你們…風花雪月永遠都要一起……〞

〝哎唷盈曦你太激動了，永遠一起也別太用力抱我們…我快窒息、呃不好了！昊辰脫臼了！〞

那年，我們在苗疆正是少年十五十六時，你們一個放浪不羈、一個雍容文雅、另一個青澀內儉，漸已洗去童真成昂藏六尺男兒漢，再一次肩並肩的逛廟會賞花，只是彼此的心已有如天上明月，近在眼前卻也遠在天邊，雖是緊靠同行，卻如朗月無聲。

〝那邊的小姑娘，看你不像本地人，這把頭髮多麼秀麗啊，配一枝髮飾吧，看上哪支算你便宜點嘛。〞

〝這一枝是……〞

〝姑娘可曾聽過白居易的《長恨歌》？當中描述的『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便是合股釵之意，你看到嗎？它是赤金為底、綴有珠石的比翼雙飛鳥，一半自己留著，另一半就是送給心上人，即便是天各一方亦二人同心的象徵呀。〞

那年，我們四人貌合神離的重拾舊夢，我偷偷離隊買下合股釵，欲將百般心思都寄於釵上贈英雄，惜是回頭便迎來你的不辭而別，徒留明珠蒙塵，你逐風而去爾後，我只敢把相思葬在心，如雪落無痕……

悲風雨過人聲絕
重雲深埋清暉月
曇華垂落雁南去
空餘孤山夜飛雪

那年，桃源仙境依舊，人面卻已全非。

後記：拼命趕上了中秋前更新，感謝酥酥監修我在結尾那首亂作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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