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5 【苍紫金/主苍紫】你看，天黑了；1L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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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樓主發表於: 2023-08-15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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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5 【苍紫金/主苍紫】你看，天黑了；1L完

预警
摸鱼，全文约5k，发出来看呆所有人

（一）
打火机一明一灭，掐着烟的人长长舒一口气，又放松地靠回防护栏上。
这是一个以蓝色半长发为基底，发色凌乱的男人，着装与神情表明他不是一名会为工作与生活所困的艺术家，眉目间的困倦却又不似商业精英所拥有。在桥梁之下，永不停息的水流翻腾前去，他固执地看着，似乎喜欢把自己的眼神高高地抛落在水面，也并不在乎两者之间容易叫人产生恶意的距离。

这是紫荆衣延迟回家的第不知几周了。

晚高峰已经过去，桥上只有零星的几位行人，夜跑者，刚刚从图书馆离开的学生，或者是散步的人们，总之，你能从他们脚步的朝向与力度上看到一个归处，这世界上人人都有，年轻时是一间屋子，老了变成黄土一捧，紫荆衣也不例外，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归处是一个人，但——那正是他眼下想要远离的东西。

这根之后，我就回去。紫荆衣自言自语着，他垂下手，静静地观察烟头的呼吸，唇边却忽然滑下一滴水来，紫荆衣诧异地尝了尝，既不是眼泪，那便是雨了。
紫荆衣如今没有对天不爽的力气，自身后传来行人匆匆跑过的脚步声驱使他抿上一口，白烟扭来扭去，紫荆衣看着看着，竟然依稀看见家里那个人的眉目。……说起来，最近他们又吵架了。吵得很厉害，两个人勉强着不撕破脸的样子让这段关系变得很不堪，起因呢？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紫荆衣近期的工作需要他投人所好，恰好对方是一名周易爱好者，紫荆衣便划出重金，请他帮忙算卦，谁知家里那位知道后勃然大怒，擅自把紫荆衣背着自己去找别人算命当作不忠于爱情的证明——当初我们结婚，不是说好了只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一个人吗？金鎏影露出十分冷酷的表情。

即使如此，紫荆衣也不打算离婚。他刚刚发觉，自己心里仍然在幻想等一会儿，如果淋成了落汤鸡、被家里那位看到的情景。
然而，一柄横空出世的黑伞打搅了紫荆衣的计划。

紫荆衣本该无暇他顾。他最近时常来此散心，期间不乏搭讪者，今日想必也不例外。此人晓得不打扰自己，倒是礼貌得多。只是神思散漫间，紫荆衣忽然嗅见这不足两平米的空间中散逸而出的一股淡香。

如此陌生的熟悉，他与它似曾相识，更甚者，它曾经代表一个名字，是的，紫荆衣逐渐睁大了眼，这股气息偶尔会出现在自己梦中，总在紫荆衣以为自己就将要忘记它时，以无法捉摸、难以名状的姿态出现，日久时长，紫荆衣便开始如此称呼它——记忆犹如底部暗河的气泡般纷争上浮，紫荆衣侧目，顺着执伞的手指一点点向上确认着，气泡飞速上升，在它露出水面，紫荆衣看到那张脸的这一时刻，整片水面俱为震荡——执着一种陌生而郑重的奇异口吻，紫荆衣道：是你，苍。

伞下风神俊朗的男人愣了愣，才对他轻轻颔首道：好久不见。是…紫荆衣？

（二）
回忆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直到毕业后紫荆衣才发觉，自己和苍好像连底片都没有。

紫荆衣在婚姻的初始试图与妻子和盘托出往日的场景。他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穿着情侣毛衣，金鎏影在家时壁炉总烧得更旺些，紫荆衣平日理解他畏寒，今天却总觉得太热，于是他挪了椅子，离妻子远了些，又理理思路，才开口道：这究竟有什么好说的。
——是的，紫荆衣自己也感觉无聊。
他那从未叫任何人知晓，便已老生常谈的故事，从开端高潮到结尾都是同样的韵调。直到现在紫荆衣也很不愿相信，叛逆如他竟会囿于这般平淡无波的感情经历，又确实如此，很多对话他已记不清词句，然而当时的情绪却难以忘怀，像一颗落在心头的水珠，每每想起，便禁不住一颤。
紫荆衣移开视线，不再望向有金鎏影的地方。

你可能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们学校围墙旁边，曾经有一棵树。那是围墙边的独苗。为了防止学生逃跑，没有任何一所高中会在墙边种树，我觉得自己若是不爬它一次，人生必定要有所缺憾。

那一天，上课铃打响的前两分钟，紫荆衣来到它跟前，他双手炉火纯青地使力向上，又一路无阻登上枝头，就在紫荆衣向下望去时，他忽然为这片高处的景色深深吸引了。夏日早晨的光线很美，这名浪漫尚存的十五六岁的男高中生包裹在鸟鸣与沙沙声间，恍惚感到自己也成为了树的一部分，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女人，当枝桠间的阳光犹如金箔贴满全身，他将它吸收、转化成血液里的又一颗竞争因子，当远处的风把枝头每片叶揉开，他也放松地舒展臂膀，然后狠狠地摔了下去。

…对，我砸到了苍的身上。我说过没什么好听了！树荫下面好乘凉，总之，苍躺在那补觉，可能把我当大傻逼的全过程看得一清二楚，就是这么回事。

不只是这么一回事，紫荆衣脑中的另一个声音说。

就在他天旋地转地摔到苍身上时，心里充斥着一股冲天而起的杀意，然而身下被自己压到的男子，却没有睁开眼睛。他倒是很机灵，紫荆衣想，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秒，紫荆衣又立刻为自己唐突抒情所致的汹涌澎湃的尴尬震撼，而苍虽想确认身上的是什么，却又不想搅去睡兴，于是抬手随意摸了摸，于紫荆衣而言，是他被莫名其妙地搂了一下。
这名男子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什么。
他睡眼朦胧地向上看去，因着那副好样貌，落到紫荆衣眼里，竟不知何故，显得极为深情，紫荆衣浑身一抖，好似猎户拨开草丛，却发现自己捕获的是一名圣女。如果紫荆衣原本是一个青苹果，现在他熟了。只听得那对眼睛的主人发出含糊的疑问：恩？然后紫荆衣一把跳起来，落荒而逃。

往后很久，紫荆衣没有在其它地方再遇到这张脸，第二次见，是学校的天台。若是天气晴朗，天台的人便菌子似的一丛丛长出来，似乎不是情侣都不配进场去，紫荆衣讨巧，只在黑云压境时上来，常常可以纵情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时光很悠闲，某天，紫荆衣躺在在天台特有的凉风与硬地板上睡着了。在梦里，金鎏影头也不抬对他说，你知不知道那个铁打的年级第一？单名一个字，叫苍，我会超过他。紫荆衣饶有兴味地咂摸着，只觉得金鎏影和这个苍之间似乎存在某种秘密。他悠悠转醒过来，立刻注意到天台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个身影。

那是天生有身骨的衣架子，丝毫不让人怀疑，即便是军服，穿在他身上也会是同样儒雅。此人背对自己立在天台的边沿，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一张纸团起，卷作望远镜的形状，从小小的圆筒中眺望远处。紫荆衣眯起眼，这个人有资格当我的朋友，他想。

于是紫荆衣走上前去，风中传来丁点儿淡淡的木质香。事后，紫荆衣永远记住了这阵风。他早该认出来的，否则也不会接下自那人手中脱离而出，飘过来的那副纸质望远镜，紫荆衣展开它，眼前是一张极为优秀的成绩单，正如金鎏影渴求的那样。

视线移动到名字栏，那里写的是…紫荆衣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来人，他仿佛是衔着这颗字：苍。

恩？那个躺在树下的人稍微歪了歪头说。

金鎏影捏着水杯的指骨蓦然一白，他如此聚精会神地听，倒叫紫荆衣心生怀疑。
麻烦，麻烦，干脆离婚算了，紫荆衣不无冷酷地想，等自己剖析完这份恋情，恐怕婚姻也就结束了。不，别急着定罪，或许金鎏影如此在意是他受伤的表现…自己的爱还有伤到他的能力。这婚好像也不是非离不可。一顿千回百转，紫荆衣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错选了时机，那句话，他应该在离婚前说的——这一切的起因是，争吵时紫荆衣禁不住嘲笑了一句：你又不是我的初恋。

那时紫荆衣又从天台上跑了。他身患一看到苍就尴尬与恼火的恶疾，从开始就到达晚期，以往紫荆衣人流中穿梭，看不进任何人，伴随病情加重，却愈发频繁地能够在人群中看到苍。紫荆衣知道苍跟墨尘音与赭杉军的关系不错，自己亦是，或许一句简单的问候，便如穿针走线般使他们紧密相连。然而，紫荆衣却总觉得没到时候。

年轻的紫荆衣是很多情的，当天树下苍的眼神给紫荆衣的冲击、误会太大了，常常，他们视线交汇的一刻，紫荆衣面无表情，苍则微微颔首，还伴随一种欲言又止，它内中蕴藏的无限含义给紫荆衣带去自虐般的扭曲享受，同时，紫荆衣又很受不了苍的这份若即若离。年轻的紫荆衣暗自咬牙，别装得好像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一样！

三个月之后，紫荆衣终于跑去找苍告白了，给这个以傻逼开头的恋爱小故事划下一个傻逼般的结尾。校园围墙旁边的那棵树因枝繁叶茂，已经被砍去，但它的荫影却长久地遮住了紫荆衣的心，于是他在那个光秃秃的墙角对苍说，说我蛮中意你的。
苍微微睁大了眼，他回答道：同学，我一直也有句话想问你。
紫荆衣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你拿走的那份成绩单，大概什么时候方便还给我呢？可以的话，再请教阁下姓名？
迫不得已，情急之下，紫荆衣唐突挥出一拳，把猝不及防的苍干翻在地。操他妈成绩单！紫荆衣尖声说，你知不知道我朋友失恋了？！

第二天，墨尘音向紫荆衣引荐了他的良师益友。
荆衣，这位是苍，墨尘音笑意盈盈，苍，他名唤紫荆衣。
紫荆衣说，苍，你好、你好。
面上贴了绷带的苍说，紫荆衣同学，荣幸。

（三）
雨水害得路灯短暂地闪烁了几秒，电路如同他和金鎏影的婚姻一般，是时灵时不灵的。

你还活着，挺好。短暂的失态，紫荆衣很快恢复到他原本的风格，看来，他决意要藏身于那些刻薄之后了，苍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自然而然地略过了紫荆衣设想需要回答的许多的言下之意，径直问道，为什么在此处淋雨？我听他们说，你已有家室。

他说着，不着痕迹地踱步转到紫荆衣身体的另一侧，正挡在风口前。这叫苍的存在愈发清晰了。紫荆衣注意到空气中扭动旋转、向苍原本站位飘去的白烟，心中了然。
于是紫荆衣一面将手中的香烟按灭，一面嗤笑着反问苍：苍认为，我们能在这儿好声好气谈话的理由是什么？
他自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巾，灵活地展开它，将烟蒂随性收纳，苍瞥去一眼，内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根烟的尸体。

烟头是夜色忧郁的独眼。依着紫荆衣的用量，足可确诊抑郁症了。

苍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我替你撑伞。

紫荆衣无可奈何：天啊，我确信你是真的没有结婚，而不是因为某种原因藏起了婚戒。…是因为我们不需要长时间地待在一起，我不需要一项接一项地忍受你的、或者我自己的坏习惯，甚至——算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就算是初恋也一样啊。

苍笑了笑说：我是吗？

紫荆衣摆手，口中却在承认：是。

苍便不笑了。
紫荆衣下意识地抬手，才发觉空落落的指缝间只剩了风和雨。他看看掌心，又看看苍的侧脸，那一张像是从未在都市中活过的脸：……你如果不作其它感想，我可会疑心你早已知晓。

言罢，紫荆衣心头忽然一阵翻涌。可笑可笑，他能学会将情感倾注给某一个人，却不知该如何主动收回来，以至于如今再相遇，仿若一片不断在世上巡回的浪花，在数不清的岁月后复又冲洗自己出生的那片海岸。它的身体如此诚实地忆起海岸的温度，正是在这里，它亲手抚摸过每一份悸动，然而它的内心却感觉这一切素未谋面。

如今冲刷着我的，是同样的浪潮吗？紫荆衣不得不想。鸡皮疙瘩窜上他的肌肤，三秒内，苍再不开口，紫荆衣恐怕会立刻托词逃走。

苍当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却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不知道。

感情打湿了苍的衣角，苍复又缓缓地说，我不知道。

此时此刻，伞的下方，紫荆衣与苍挨得很近。相贴之处明显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这让苍有些不自在。在前方，河流尽头的城市灯火通明，人们在举办大型节庆，各色强烈的光柱扫射云层，歌声冲天而起，那样非凡的热闹，与他们两人全然无关。

紫荆衣垂目，瞧见自己有些秃皮的蓝色指甲，便不动声色地将它们藏起来，他蓦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竟轻轻地笑了起来，说，唉，苍，我如果坐在桥上，可能会想吻你了。

一段让人误会的静默，苍沉思的这几秒，足够让紫荆衣心中挣扎生出一股慌张来，然而瞬息后，紫荆衣在那对总是不着一物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不能成为你逃避的理由。苍说，却可以尽我力所能及之事。

啊…可恨，还是这么可恨的通透。紫荆衣不由得嗤笑三声，他的手掌一下一下拍打着防护栏，仿佛对自己的婚姻状况漠不关心，亦或者是游刃有余：或许苍可以假装我的心理医生，然后我带你回家那一天我和他同时精神病大爆发。

不，为什么？

首先他不喜欢你，其次他知道我喜欢过你…好像连毕业照上你的位置都只剩了一个剪影？呵呵呵，我怎不知他嫉妒至此，爱我至此？

江河还没有倒流，山岳还没有崩裂，所以苍还未面改于色。他不是看不出紫荆衣这番调侃下实则已有了打算，却能在蛛丝马迹中隐隐察觉到那并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若紫荆衣不愿说，自己并没有强插的道理，对苍而言，关系并不需要通过插手解决他人的私事去维系、保持，万事万物运行到什么程度，自有它的命数。

可苍毕竟是不愿旧照片统统发了霉的。

苍形状漂亮的上下唇一开合，便越过了那条礼貌而生分的界限。他提及某件旧事的态度，犹如托着一片叶降下的微风：紫荆衣同学，你可在毕业晚会上私带进一瓶高度酒。

紫荆衣从善如流，噢，我正好那天生日，生日正好满十八，真是对不住？

苍回忆起当天的混乱似乎还有些头疼，他眉头微蹙，若只是你一个人喝也罢…可墨尘音他们……。

紫荆衣开怀大笑，哎呀，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像我也不知，第一个迁就了我，莫名其妙递来一个杯子的人是谁。

那万年不动的嘴角又勾起了些许弧度，苍目光灼灼地转过脸来，倒叫紫荆衣逐渐收了笑势，夜色寂寥，整片城市的云在人们头顶碎裂、分解、下落，一颗雨珠降落，愈来愈快，化成白色的影子，直至——啪！苍递给紫荆衣那只玻璃杯在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罪魁祸首为它所产生的动静懊恼，我不是故意的，金鎏影开始有些晕乎地辩解。

雨下了许久，久到如今，也只剩下些许残响。只要时间还在继续，事情就无可避免。这短暂的久别重逢，又如何不能只当做千千万万次意外的某一次？苍与紫荆衣再清楚不过，下一次再开口，话语便要穿过层层的回忆，走到现实中来了。

紫荆衣的呼吸忽然变了。那是演奏者在乐章开始前既要轻描淡写，却又郑重其事的频率。

“谁想要这个，屁股里就要长牙。”伸一个懒腰，把视线再度下放到水面，紫荆衣的身影像只机敏的猫那样擀得很长：“我打算明天骗他回老家，然后在高速路上与他大吵一架。嗯待到时机差不多，我要以言语相逼，把他赶下车去——他会下去的，因为他绝对受不了有人在高速路上违规停车。”

“对了，因为附近的二级路遭到封锁，我只好选择在前面稍微折返一小段路改道而行，他去那里蹲我，但只等到我呼啸而过，最后我在家中花二十小时等到狼狈不堪又故作矜持的他，他也会回来的，呵呵呵…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要再见到我一次。而我会主动给他开门，送上姜汤，或者别的什么，哎，有可能是一耳光，总之呢，忽然之间，我们又可以彼此忍受、运作生活了。最多后天，我们和解。”

啊，雨停了。紫荆衣后退一步，退出伞下，走到天地之间，轻而易举地将方才那片爱恨离愁全部放走。月色照亮紫荆衣微润的发丝，反映出一片冷冷的色泽。这才是紫荆衣。

慢走，紫荆衣说。

从方才开始，苍便符合紫荆衣期待的那样，半个字也不提，一步也不阻拦，他注视紫荆衣的神色，就仿佛在看某道一目了然的数学题，其中千万种的可能性就只面对一个结果。苍至多藏起了丁点怜悯。

嗯，再见，苍说。

把那年的日子说了又一遍，那年的人见了又一面，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甜蜜的负担。
于是，苍和紫荆衣转身，分别从桥的两头离去。

[ 此帖被evilllll在2023-08-18 22: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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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5 【苍紫金/主苍紫】你看，天黑了；1L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