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灾雪打包好最后一只纸箱,放松地躺在了床上。属于洗涤剂的熟悉淡香笼罩着他,轻纱般阻隔着他的感官。不知哪家聚会的声音隐约轰鸣着楼板,充满激情和热力的声音被松柏清冷的香气分隔过滤,纷乱地落在他身上。他懒得睁眼,把头埋进雪白松软的枕头里,用露在发丝外的耳朵尖欣赏别人乱哄哄的热闹。 [;/4'
>T$M0&<
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出愁伞人的号码。翠绿的接通符号在屏幕上沉浮,直到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掉。兵灾雪纹丝不动地趴在床上,安静地好似一具尸体,直到一切恢复寂静,只留下窗外散射而入的青蓝色的光污染,他才动了动手指,近乎滑落地站到地上,赤着脚去卫生间洗澡。 Z4&,KrV
mNc?`G_R
距离兵灾雪获得新生的时刻已经过去有几个月。他不但离开了那段黑暗血腥的生活,还获得了重要之人的宽解,这样的故事怎么\看都是浪子回头的美好结局,理论上也应该是下一段美好人生的开端。 CtEpS<*c
?%QWpKO7X
但兵灾雪彻夜难眠。 [9hslk
lKtA.{(
他的人生几乎从诞生起,就沉浸在暴力、胁迫、扭曲与迷茫里。与其说与祖登龙的相遇是引他步入邪路的开端,倒不如说是兵灾雪主动选择了这种让他感到安心又熟悉的生活方式。距离他意外杀死他的大哥已经过了太久,久到他已经记不清砸下石头时的心情。 >g{w,
v--Qbu
经历将他塑造成怪物的模样,尽管他拥有和人类相同的外壳,外壳下包裹的内在却已在他和他人之间划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pm)kocG
YI877T9>
好在人的内在轻易不可窥探。不谈心的话,没人能从他完美温文的外壳下看到沙漠般干涸的内里。 9)y7K%b0
`f|Gw5R
这片沙漠曾经以血和别的什么\滋润着,脱离了那样的环境,一时间竟很难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6C ]CS
PUU
"k:{
曾经有人为他的内心温柔而不容抗拒地送入了一缕带着雪意的声息。凭借那一点不至于化雪的温暖,他得以挺过踏上正道的日日夜夜。 K@RE-K6{
6k4ZzQ}
兵灾雪很清楚,那样的声息不会再有了。 z(o zMH
aa-{,X"MF
安静整洁与通勤时间变成了他挑选房子的最优先考虑。兵灾雪付出无比的努力去适应正常人的社会,时至今日,他的功\课已经做到学习如何接受来自长辈或老年人的关心。也正是因此,他将这一年的租住地点选在了老人扎堆的老旧小区里。 )\`.Ru~,
=yR$^VSY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他就会收到今晚举办聚会的那户人家的赔礼。或许是老人子女带来的新鲜玩意,或许是他们自己张罗的美味饭菜,又或许是一些对老年人来说比较稀罕的国外的小零食。这是邻居之间和睦相处的重要一环,却是兵灾雪觉得最麻烦的负担。 b{~64/YJ
B.Szp_$
兵灾雪闭上眼,屏住呼吸,滑进了浴缸里。 .!oYIF*0zC
x>ZnQ6x~m]
他在水中睁眼,清澈的水荡漾在他的视线上方,被水流扰动的金发偶尔从他的视野中拂过,根根发丝受过训练般齐整排列着,完全不会纠结在一起,显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柔滑。 =ws iC'
y;GwMi$KI
血液流动的声音逐渐明晰,心脏跳动随时间推移越发有力。血液冲上了头脸,清凉的水渐渐被身体暖得升温。 uV|%idC
[iO*t,3@h
陌生的世界在水面上动荡。 N I*x):bx
QEC4!$L^
他从浴缸中湿淋淋地站起身,拽来毛巾擦着头发。 温柔的洁白趴在他发顶上,沉默无声地吸收着水分,渐渐变成沉甸甸的一块。 ?q*,,+'0
K6z)&<
兵灾雪把吸饱了水的毛巾放到一边,扯来另一块毛巾擦干身子。 (#)-IdXXO<
m9Pzy^g1
头发还有些潮,这点水汽交给电吹风就好。他把擦身的毛巾也放在同样的位置,指尖碰到擦头发的那块毛巾时却觉得有些异样。 !gyEw1Re7
E!s?amM4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而已,擦头发的毛巾好像变干了不少。 '(6
^O=
3}F{a8iIm
错觉吗。 m4m,-}KNi
*"HA=-Z;
兵灾雪看向窗外,摩天楼没遮挡到的地方,天色已经泛起了预示黎明的浓黑。 vl"{ovoC
s(?A=JJ
他把这份无关紧要的异样暂且搁置,吹干了头发,回卧室睡觉。 !vY5X2?tr,
s?9$o
Qq1
一只漆黑纤细的触角从桌沿探了上来,伸进了两块毛巾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