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6 【南楓南無差】光影（短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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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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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6-16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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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6 【南楓南無差】光影（短篇完結）

光影
久不露面的知名作家楔子，久違了的新書發佈會。
恰逢年底，文化市場被噴發式的各類低俗又膚淺的所謂作品塞得滿滿當當，楔子的新作，猶如捲入舊年的一縷春風，連帶著發佈會現場的記者，面上都帶著輕鬆愜意的笑意。
“楔子先生，比起上次發佈會的時候，您似乎……白了一點？”幾個重要問題都問完了之後，現場氣氛轉為輕鬆，台下一個與他頗為交好的女記者突然提了這樣一個問題。
“啊？”楓岫呆了呆，沒明白她想說什麼。
“我是說。”看上去已是三十來歲的女記者忍著笑，“您的皮膚好像好了很多……比先前白了不少。”
台下立即發出善意的哄笑聲。
好歹是經過大風浪的人，楓岫毫不在意地抬了抬下巴，擺出了時常掛在臉上，被女記者們稱為“人畜無害但一看就知道他想打哈哈把問題糊弄過去”的笑。
“哎呀，其實那真的是……”
他推了推眼鏡，一手撐住下巴，像是陷入了回憶中一般。
“很美好的過程呢。”

大作家寫書也不都是一帆風順，所謂的過程，也並不總是像他口中所說那麼美好。兩年前他進入了瓶頸期，一夜之間變得似乎半個字都無法從腦海中榨出來——他上一本書叫做《荒木載紀》，也是這本書把他由一個青年作家帶入了知名作家的門檻，同時把他推上了一個很高的位置，教他只能往前走，再無法後退一步。
不過楓岫有個常人所不能及的好處：他不怕破罐子破摔。
別的作家如果一直在處於瓶頸期，可能會焦慮不安，引發各種身體狀況，甚至吸毒，而楓岫陷入瓶頸期之後，很淡定地接受了這個現實，拿著先前的稿費版權費代言費等一筆夠他花上十幾二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錢，安然過起了呼朋喚友提籠架鳥遛貓逗狗的清閒生活……
而上著班幹著活還要天天被他打擾的尚風悅、拂櫻等人，則是一邊被他氣得牙根發癢，一邊又慶倖著他沒往歧途上亂走。
對此拂櫻的解釋是，這人實在太懶太懶，在哪摔倒能直接在哪躺下，往歧途上走？他肯動彈嗎？

接到電話的時候，拂櫻正在實驗室忙得焦頭爛額。
“快說啥事，我這忙著呢。”所以接電話的口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拂櫻一邊用肩膀和腦袋夾著手機說話，一邊調整著示波器。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瞬間。
然後楓岫無辜又欠打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我在你公司門口，一起去吃晚飯唄？”
拂櫻氣得差點跳起來：“大哥我在做實驗！你天天是閑得蛋疼嗎怎麼除了吃飯就是吃飯……”
“咳咳，恕我直言……”楓岫翻著白眼打斷了他，“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環顧一眼牆上，沒有掛鐘。手上，沒有腕表。拂櫻終於直起身來，把夾在肩膀上的手機拿到手裡看了一眼。
18：45？！
他重新把手機放回耳邊，對面的人似乎是預料到他的反應，沒完沒了地開始絮叨。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把時間忘了，那麼拼死拼活的工作沒必要啦領導又不多發獎金給你而且總是吃飯不規律對胃不好的balalalala……”
拂櫻乾脆把自己攤在了椅子上，有氣無力道：“你閉嘴。”
“所以你是答應出來了？”
“不，我這還有點尾巴，再給我半小時。”拂櫻看了一眼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同事，他像是完全沒有被打擾一樣，仍舊專注地調整著實驗設備。
“有點人性好嗎？在外面乾等很無聊的，而且看起來簡直像個白癡。如果再讓人知道我等了半天等的不是小姑娘而是個男人balalalala……“
“那你就滾進來！”拂櫻從椅子上暴跳而起，恨不得把人從電話裡揪過來打。
對面頓了一頓。
“你知道你們這安檢嚴嘛……來門口帶我進去嘍？”
“……”
“……”
拂櫻果斷地把手機拍在了桌面上，大有古時候的縣官拍驚堂木的架勢。
然而5分鐘後楓岫還是跟在他屁股後面溜了進來。
“你們實驗室的椅子真不舒服。”楓岫挑了一張看起來最柔軟的椅子坐下。
拂櫻白了他一眼，“我提醒你暫時閉嘴，不然就算我不打你，這裡也有人要打你了。”
楓岫這才發現原來角落裡還有一個白衣青年，正坐在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前專注地擺弄著什麼。
打擾拂櫻沒關係，但打擾到別人就不對了，楓岫知趣地……把聲音放輕了不少。
“我說，難怪你總是忘記時間，你這實驗室一點光照都沒有，根本感覺不出是什麼時候嘛！”他把椅子拖到拂櫻旁邊，小小聲地說。這間實驗室的所有玻璃上都貼了黑色的吸光紙，加了兩層完全遮光的窗簾，窗簾邊緣和下擺被壓死在了牆面和地板上，關了燈估計就是伸手不見五指，房間裡只有電腦螢幕的一點點光照。
“不然你以為呢，光學實驗室，光源都是專門配的，不能有雜散光影響。”拂櫻低聲解釋著，“這間配置不算好，是後來改造的，最好的實驗室在樓下，辦公樓的最深處，那才真的是一丁點光亮都沒有，我每次在那邊幹活都會晚點……”
不知不覺半小時就過得差不多了，拂櫻把資料保存好，關了設備電源，檢查一遍之後借著手機的光從角落裡拎起自己的包。
“南風，我先走了？”
角落裡的青年頭都沒抬地嗯了一聲，頓了一頓，抬手打開了調整光斑的鹵素燈。
楓岫剛想跟著拂櫻出門，卻被身後猛然亮起的光源所吸引，不自覺地回了回頭。
青年稍有些胡茬的白皙面孔被暖黃的燈光照亮，線條清瘦又剛硬的側臉暈染上了柔和，模模糊糊投影在他身後幕布一般的白牆上。
那雙眼眸漆黑深邃，卻似有兩團跳動的火焰在最深處燃燒，是鹵素燈縮成一點的明亮影子。
楓岫暈暈乎乎地轉頭走出了實驗室，感覺自己有些詞窮。
這頓飯自然也吃得食不知味，馬馬虎虎。
直到入了夜，躺在床上，回想起那個場景，楓岫才漸漸找回了自己身為作家的語言能力。
像是天際中閃爍的星辰一般，像是風雨飄搖中的燭火一般，像是層疊花瓣裡的花蕊一般，像是撕開黑夜的曙光一般……
靈感源源不斷地自腦海深處湧現，楓岫一把掀了被子，打開了電腦。

第二天他毫無疑問地睡過了頭，直到再不起床就要餓成紙片人，才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
然後他抱著筆記本去了拂櫻的公司。
第三天他仍舊抱著筆記本去了拂櫻的公司。
第四天他仍舊抱著筆記本去了拂櫻的公司。
第五天他仍舊抱著筆記本去了拂櫻的公司。
直到拂櫻再也沒力氣趕他，南風不競也對他的到來見怪不怪，楓岫終於在實驗室裡混上了一個……還算固定的座位。
連帶著門衛大叔都認識了他，以為他是什麼來談項目的合作方。

半個月後，他再一次拎著電腦來到實驗室門口，推開門準備打招呼進去時，發現實驗室裡的人……他居然一個都不認識。
楓岫趕緊說了聲抱歉退了出來。
摸出手機撥通拂櫻的號。
“喂，你大白天的曠工是不是不太好？”
拂櫻也是沒想到一個蹭人辦公室的能蹭得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我是出差了好不好，什麼曠工，你以為我是你。”
楓岫在走廊差點跳腳：“你出差不跟我說一聲！現在實驗室裡都是我不認識的人，我去哪碼字啊？”
“……我們的項目搬到樓下實驗室了，我發你南風的號碼，你讓他帶你過去。”

楓岫見識到了拂櫻口中更高規格的實驗室，進門之後南風不競指了指架子上的鞋套和一次性頭套，自己身先士卒地把東西穿戴起來，接著從牆壁上掛著的防靜電服裡隨便拿了一件遞了過去。
等楓岫武裝完畢，他帶著楓岫穿過地上的膠帶區，然後進入風淋房。
風淋房很小，兩個大男人站在裡面略微有點擠，等待了幾秒之後，強風忽起，嚇得楓岫縮了縮脖子。南風不競一臉的面無表情，顯然是來的次數太多，已經被吹習慣了。
出了風淋房之後南風不競抬了抬手便右轉了，楓岫拎著電腦跟在他身後。
突然他又停了下來，轉身指了指角落：“摸一下。”
楓岫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摸他伸出的手指。
“……”
指望文科生知道進實驗室的時候需要把身上的電荷釋放掉，果然是癡心妄想。
於是他乾脆放棄掙扎，握住楓岫的手，帶著他按上了角落裡的靜電球。靜電球無辜地立在那裡，亮閃閃的如同一顆大號燈泡。

進入實驗區之後兩個人各自進入了狀態，一個找了個犄角旮旯打開電腦碼字，一個在實驗台邊上忙前忙後，互不干涉。
楓岫很喜歡這樣的環境。黑夜總是能為作家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感，但晚上的時間總是有限，他也不能總是日夜顛倒，而這個大樓深處的實驗室卻給他提供了心儀的場所：安靜，黑暗，就算有聲音也是機器有規律的低啞嗡鳴，有人陪伴，但又不會打擾他。
還有，那個人的那雙，讓他文思枯竭的腦海重新掀起波濤的，專注又明亮的眼睛。
長達9個月的時間裡，他日日都能見到那樣的神采目光：對自己選擇的事物傾注了全部熱情，不顧一切的追尋，像是要把自己燃燒殆盡的火燭，又像儘管已經傷痕累累，卻也要振翅撲向火燭的飛蛾。

拂櫻說，南風不競是個天才。
楓岫卻認為，他的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他自己也不知不覺地慢慢改變，用拂櫻的話說，簡直像是被洗了腦。
他改了晚睡晚起的壞毛病，早晨會起來給自己煮點簡單的早餐，偶爾還會在社區裡跑跑步，也不再像個退休老幹部一樣天天懶洋洋的，而是更喜歡充滿活力的感覺。
楓岫的新書寫成了。
打上最後一個標點之後，楓岫靠在椅背上長舒了一口氣，不遠處的南風不競還在聚精會神地盯著他的實驗，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
他站起身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看著他的視線落處。
“這個是什麼？”楓岫輕聲問道。
南風不競眨了眨眼睛，有點懵，這是楓岫第一次問他工作相關的問題。但他很快調整過來，“這台儀器發出單色光。”他指了指最邊上的一台設備，“經過准直鏡，晶體，彙聚鏡”，手指依次指過相應的單元，“然後光斑會落在探測器上。”他拿了一張白紙放在了光路中間，隨著他的手前後移動，光斑變大變小，最後在他探測器的位置上彙聚成一個極亮的點。
“資料在這裡。”他指了指電腦。楓岫探頭看了看，果斷又把頭縮了回來。
“……”怎麼辦聽不懂。
“……”怎麼辦解釋不出來。

“我的新書寫好了。”楓岫突然說。
南風不競呆了呆，隨即道：”恭喜。”
“等出版了，我送樣書給你。”
“好。謝謝。”

後來兩個人順理成章地開始交往，要贈送的樣書，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畢竟是大作家自己的作品，想要多少沒有啊？

交往兩個月後，楓岫提到在實驗室蹭辦公桌的過往。
“那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眼睛！你肯定不知道自己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模樣，特別專注特別認真，眼神就像漩渦一樣能把人吸進去……”楓岫能夠妙筆生花，但無法舌燦蓮花，所以他在被尚風悅和拂櫻輪流嫌棄為“絮絮叨叨的跟老媽子一樣”之後，也只能繼續絮叨南風不競。
南風不競朝天翻了個大白眼，轉過頭去用唇舌封住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在工作的間隙也曾抬起頭，看到實驗台另一邊的男人，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螢幕，手指劈裡啪啦地在鍵盤上敲擊，表情時而快活時而悲戚，全心全意的投入在文字的海洋裡。

楓岫最喜歡南風不競工作時專注的神態，可對於南風不競，誰說不是一樣的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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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期間的賣萌產物，靈感源於自己在實驗室的過往

[ 此帖被葉雪城在2016-06-16 11:1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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