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1【吞雪/七夕】莲花的种植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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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8-21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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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1【吞雪/七夕】莲花的种植手册

傍晚天色将暗，两个女人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准备收工回家。
“你今天的花卖的不错，基本都卖光了。”
另一个同行的人眉开眼笑:“毕竟是七夕，一年也就这么一次。”紧接着她又低头看了眼篮子里零星的玫瑰，叹口气:“可惜还差点。”
“总比我好，摆了半天，就来了一个人，只能等明天了。”
说完两个人又讨论起不久前来光顾的最后一名顾客。
“帅是帅，但是眼神好凶，看着不好惹。”
“感觉是单身，不然谁会在七夕这天放着玫瑰不要去买莲蓬呢。”女人还是对自己没推销出去的玫瑰耿耿于怀。
“我这莲蓬也很好的好不好，莲花开后结果，比喻硕果丰收，也是挺好的兆头！”
“是是是，不说了，肚子好饿，咱们赶紧回去吃饭吧。”
而两人口中的主人公，此时正伫立在自家楼下，抬头望着家中厨房的窗户沉思。
吞佛童子双耳微动，两道交织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看来两人都在家中，他的脚步略微迟疑，但最终还是走了上去。
将门打开就会是答案，吞佛童子凝神注视着面前的门，在这一刻又一次犹豫了。
他自嘲地勾勾嘴角，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优柔寡断哪有曾经魔界先锋爽快的模样？正当他要开门时，门却从里突然打开了。
——
吞佛童子上岸后才发现这世界已经翻了个天，在异度魔界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可现实却是沧海桑田。
抱着随遇而安的想法，吞佛童子带着朱厌去找了个班上，刚刚融入社会的吞佛童子像是一颗活化石，说话方式与现今社会格格不入，为此他没少受到同事们的目光，既然下定决心好好生活下去，他也不再墨守陈规，虽然万事开头难，但总算是慢慢适应过来。
如今是人魔妖和平共处的时代，不再崇尚战争和武力，因此朱厌的存在形态是个问题，吞佛童子将剑收起来，把朱厌从剑里放出，由于两人过于相似的面孔，周围的同事总是将朱厌默认为是他的儿子，吞佛童子懒得和这些人解释过多，也就不再反驳了。
白天吞佛童子去上班，朱厌就在家里看电视，最近他迷上了一部热血番，为了凑钱买手办，他干起了跑腿送外卖的活儿。
好巧不巧，外卖送到了吞佛童子所在的公司，拿外卖的同事甲把这事悄咪咪地告诉了吞佛童子，本来是想好心劝诫他童工在当今社会是犯法的，他还为吞佛童子想好了说辞，外地魔嘛，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结果吞佛童子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很从容地回答他自己知道。
“知道你还......”
吞佛童子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微笑同事甲都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然后他听到他说——“谁让我是不负责任的爹呢。”
吞佛童子这些年已经改去了很多曾经的口癖，但是他坚持认为“爹”这个字就是比“爸”这个字更加亲切，大概是朱武曾经受他所骗时的模样太令人记忆深刻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再次回味一番朱武那如遭五雷轰顶的表情。
自那以后，朱厌发现自己一碰到吞佛童子的同事就会收到一干怜爱的视线，他对此疑惑了很久。
日子本来就这么不好不坏地进行着，每天睁眼收拾完去公司打卡，下班回家偶尔会去超市逛逛，装上几罐啤酒和朱厌一起看看球赛，吞佛童子和朱厌都不是聒噪的人，大多时候两个人相处也和一个人独处时一样安静，但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吧，他看了看桌上另外几罐尚未开封的啤酒，好像买多了，每次总是会习惯性地多买几罐。
有一个不知名的名人曾经说过，平静的日子总会在平静中被打破。然后吞佛童子的平静在某一个普通的一天突然就被打破了，起因是那个邻座的同事甲某天在办公室哭嚎起来说自己失恋了。
即使已经共事好些年，吞佛童子还是不太能明白人类这种大喜大悲的感情。
“吞佛童子，这盆给你。”
“这是什么？”吞佛童子看着那个盆里漂浮的几片枯黄的叶子，皱了皱眉。
“我女朋友和我一起养的碗莲，估计是碰上菜藕了，怎么养也开不出花，就像我们有始无终的爱情......”说着他又哭起来。
“为什么给我？”自古战将下了战场总会落下一身伤病，吞佛童子也不例外，不过他和别人略微有些不同，他的伤病是在心里，相同的是他们的这些伤总不会痊愈，比如此刻，哪怕人间的天都不知变了多少次了，他看到那些小小的莲叶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哎，好歹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扔掉怪不舍得的，但是看着它就让我想到逝去的爱情，所以还是由你帮我养着吧。”
“我拒绝。”
两个人推拉许久，但见吞佛童子态度坚决，同事甲叹了口气，只能放弃了。
“好吧，那我下班后找个垃圾桶把它扔了。”
——
朱厌回来的时候还打包了两份外卖，进门就见自家主人站在阳台上低头注视着什么，他将外卖放到桌上，走过去就看到一个装着水和泥的塑料盆，比巴掌稍微大点，水上漂浮着几片叶子。
“这是......”
吞佛童子察觉到朱厌靠近，收回了视线。
朱厌不是爱花惜花之人，和他主人一样，打打杀杀上战场总没有什么赏花观鱼这种悠闲高雅的情操，但是他尤爱莲花，在他们小区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水脏无人打理，花和鱼都少的可怜，可每次路过时他都会对着池塘里几片倒伏的荷叶发呆。
不过吞佛童子的意思模棱两可，他便也打消了养花的念头。
“我可以养他吗？”
“随你，养不活就扔了。”吞佛童子回了房间，似乎心情不佳，吃饭的闲情也省下了。
朱厌不敢开口问他，是不愿意看见花开还是不愿意承受花败的寂寞？但他没有吞佛童子那么复杂的情感，不去管结果，他只想享受与花相处的每一刻。
为了照顾好碗莲，朱厌辞去了送外卖的工作，什么手办动漫全都抛之脑后，天天就是围着他那盆莲花转，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本没有生气的植物竟然起死回生了。
吞佛童子看着那碧绿的荷叶，圆润地敞开身子在朱厌给他换的陶瓷盆里晒太阳，看上去潇洒怡然。
朱厌兴致勃然地给花施肥，竟然还哼起了歌，在那张酷似自己的嘴里传出自己根本不会哼的曲调，吞佛童子的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朱厌，你有听过人间的一句诗吗？”
“是什么？”莲花再生，朱厌这几天心情特别好，很乐意学点新知识。
吞佛童子眯眼笑了笑:“‘呕哑嘲哳难为听’，之前读到时我本来不解其意，但是现在嘛......还要多谢你的以身示范。”
朱厌将肥料袋放到一边，抱着自己的莲花走了。
小莲花正在努力地茁壮成长着，前段时间朱厌去看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已经长出了花苞，可惜自那以后便再无动静，就像是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莲花没开也没枯萎，朱厌忧心许久，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干脆起来去阳台再看看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家伙。
不起身不知道，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吞佛童子并不太在意莲花的成长，起码表面上表露出来的是这样，所以朱厌很少见过他来阳台，更猜不到他在花前站了多久，又在想些什么，连他的气息都没发现。
蓦然他伸出了手，手背也只是轻柔地蹭了蹭花苞，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朱厌心头一酸，他趁着吞佛童子没发现赶紧回到了房间，要是被主人发现他偷窥，又不知要被他明贬暗贬到什么时候。
最近因为莲花加入而轻松的氛围又再次沉重下来，两个人都默契地不提莲花安置的问题，好像这个家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吞佛童子提前和朱厌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出差，走的那天也就没啰嗦，倒是同事很关心朱厌，好心问他要不要让朱厌这个小孩和他们住一段时间。
“不用，他能照顾得好自己。”
他记得那天阳光灿烂刺人眼，吞佛童子和同事们准备进车站时突然看见朱厌从出租车上下来，跑过来时怀里还蜷缩着一个小小的绿毛团子。
红色和绿色形成极具冲击力的色彩冲突，头顶上像是初冒的草尖并不如梦中那般繁茂，朱厌抱着孩子气喘吁吁地来到他面前。
“莲花......开了。”
——
“吞佛童子，你什么时候连二胎都有了？”同事们打量着朱厌怀里的孩子，心想二胎应该像妈。
吞佛童子神情愉悦地回答:“这是朱厌另一个爹。”
同事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齐齐汇聚到那个明显还没到爸爸辈分上的小绿毛团子上，虽然他们反对种族歧视，但是人魔妖之间的文化差异性急需解决啊！
等到吞佛童子出完差回来，剑雪已经会说话走路了。重逢第一面严格来讲只能算是吞佛童子的第一面，刚诞生的剑雪比起人类幼崽更像是小兽，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对吞佛童子当然没印象，而现在他打量起面前比他高得多的魔，心里很好奇，但他不问，就盯着看。
两个人都不讲话，然后吞佛童子做了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他一把薅住剑雪的海草头，原本整齐的海草经过他的手蹂躏以后真正正正成了杂乱无章的杂草一团，剑雪不明其意，直接懵在了原地。
“竟然是软的。”
本来不想打扰二人叙旧的朱厌在门外待不下去了，他冲了进来:“吞佛童子！”
“嗯？”吞佛童子瞥了他一眼，“汝以为汝在和谁说话？”
“主人......我的意思是你出差辛苦了，休息会儿吧。”朱厌将剑雪牢牢护在身后。
吞佛童子将行李收拾好，泡了个澡后出来，此时剑雪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之前是好奇居多，现在一半是好奇，一半又不敢贸然上前。
朱厌看不下去他俩干站着大眼瞪小眼，走到剑雪面前介绍:“剑雪，这是吞佛童子。”
“吞佛捅子。”剑雪重复了一遍，却不知带了哪里的口音，听得两人心一惊，然而本人却没意识到。
“是吞佛、童子。”
“吞佛、捅子。”
“童子。”
“捅子。”
朱厌自认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但那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这点小动作哪会逃得过吞佛童子的法眼？于是他开口了，问剑雪:“他叫什么名？”
“朱厌！”
“朱厌只是简称，不是全名，主人都是四字称谓，作为剑灵又怎能特立独行呢？”
剑雪经过吞佛这番循循善诱，福灵心至，脱口而出道:“朱厌捅子！”
朱厌想起他与吞佛童子狼狈为奸的那些日子，想笑也笑不出了。
因为剑雪的口音反复纠正不过来，朱厌就让他直接称呼前面二字，这样大家都能省去不少尴尬。
剑雪很喜欢看书，家里的书都被看完后他就去图书馆看，早出晚归比吞佛童子这个打工人还忙些，好不容易碰上面剑雪还是不搭理他，就盯着他看。
吞佛童子被这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终于在自己休息的一天抓住了要去图书馆的剑雪，问他:“你想说什么？”
“没有。”
吞佛童子眼睛一眯，又说:“只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回答我。”
剑雪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好似下定决心，像是开了闸口，要将这些天萦绕在他心里的疑惑全都一股脑地宣泄出来，又因为误会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所以他格外珍惜，说话十分急促:“你真是魔吗隶属于哪个组织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没有尖耳朵朱厌又是怎么诞生的为什么会捡到我为什么给我取名剑雪我究竟从哪里来......”
吞佛童子揉了揉耳朵，他现在深刻意识到自己半分钟前到底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他在剑雪面前蹲下来，伸手忽然捏住了剑雪的嘴巴，完全不顾剑雪的抗议回复他:“你想知道原因？这样吧，如果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剑雪的嘴巴上一秒得到释放，下一秒就对吞佛童子的强权发表了不满:“我先问的。”
吞佛童子点点头，不否认:“可是你有这么多问题，我只有一个，这项交易怎么看都是你赚我赔吧？”
剑雪不应声，算是答应了。
“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一朵莲花精头上会长草？” 吞佛童子趁机揉了一把剑雪的头发，顿感心满意足。
果然，提出这个问题以后，剑雪再也没拿问题炸弹来炮轰他了。
——
日子没过去多久，剑雪成长的速度却是突飞猛进，几乎一天一个样，朱厌在家里用笔画了一个简陋的测量身高的标尺，从刚刚只能够得到最底端到现在几乎要与他齐平只不过花费了几个星期的时间而已。
这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事，然而故事在这里发生了一点小转折，吞佛童子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是在一个月前朱厌带剑雪去他公司找他那件事开始。
家里平白添了一个成员还没上报，正巧被有心人拿做把柄，事出有急，朱厌就带着剑雪来找他商量对策，那时候剑雪被一干同事围着，一群未婚人士对小孩很有亲切感，本来想着就是些逗弄的话，况且剑雪并非真的人类幼童，哪里会被这些人糊弄过去？结果......然而不管他如何旁敲侧击却始终得不到答案，吞佛童子心里对那些蠢货更加不满。
吞佛童子靠坐在沙发上手指轻扣着扶手，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剑雪在玄关换鞋时扭头看了一下，下一秒他就被人举起来了。
朱厌从厨房端着菜出来，惊见吞佛童子正将剑雪高高举起，似乎是在丈量着两人的身高差距，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这下小朋友成小矮子了。”剑雪虽然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神情不见慌张，一边喊着让他放自己下来，另一边腾空的脚奋力往下蹬，后来发现是无用功就不再扑腾了。
“也许是时机未到，”朱厌在一旁提醒自家主人不要操之过急，为此他不惜拿自己举例，最后补充一句，“我觉得这样也无不可。”
“那是因为你本来也长不高。”
朱厌转过身不再说话了。
吞佛童子想了想，会不会是莲花喜欢阳光，而剑雪自诞生后便整日闷头看书，接触不到阳光的莲花当然生长缓慢，为此他为剑雪专门量身定做了一个名曰健身实则长高的计划——不是单纯地跑步，非得是太阳高高挂起阳光正足的时候，结果剑雪个头没见长，皮肤倒是黑了一个度。
吞佛童子揉搓了一把剑雪圆圆的脸盘子，语气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无奈:“怎么还掉色了。”
朱厌看着黑黢黢的剑雪，只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睛还亮得惊人，气不打一处来，接着吞佛童子的话硬怼上去:“不是花掉色，是你的心掉色了。”
剑雪拍掉吞佛童子的手，不掺和他们的唇枪舌战，其实他很高兴，多亏了吞佛童子，他发现了一件和读书一样有意思的事情。
后来吞佛童子一次与同事甲闲聊时再次说到了碗莲，同事甲说他后悔了去找却没找到，心里很愧疚，于是又买了一盆，结果还是没开花，仿佛暗示他那第二段坎坷的恋情，吞佛童子安慰他不要自责，说不定不是他不会养花，只是不会谈恋爱而已。
“说得好像你很会谈恋爱似的。”
吞佛童子很坦诚地回答道:“不会谈恋爱，只能说还算会养花吧。”

完

后记
又是一年七夕，吞佛童子还在工位上加班，隔壁的同事甲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和女朋友约会，他看了看还在埋头处理事务的吞佛童子，开玩笑问:“今天怎么还待在公司？话说你的童养夫应该长大了吧，不是说妖的成长速度是很快的吗？”
吞佛童子没反应过来:“什么童养夫？”
“就那颗小海草。”说着他还唱出声来。
吞佛童子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回答他:“按照年龄大小，他应该算你的祖辈，你们人类不是讲究尊老爱幼吗？”
“呃......”同事甲知道他们妖魔都是看不出实际年纪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他想起之前大家的调侃，心有点虚，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
吞佛童子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没眨一下，听他往下说:“你家朱厌要被人拐跑了！今天不是七夕么，我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男的一起去买冰淇淋，还是情侣打折卖的那种。”
他瞄了一眼吞佛童子，而后者依旧不为所动，他忍不住劝说:“早恋这件事还是很严重的，你还是得上点心啊，那男的我没看到正脸，不过也顶着一个绿色的海草头，看背影......”同事甲回过味来，他就说怎么那么熟悉，完全是翻大版的小海草啊！
这时候领导忽然喊了他一声，甲顿感不妙，想着是不是自己摸鱼太久被发现了，好在领导只是交代了一点小事，很快就放他走了，等他下楼去找吞佛童子继续说的时候，发现熟悉的工位上已经没人了。
“吞佛童子呢？”
“走了啊，毕竟是七夕嘛。”
甲点点头，他感觉自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那点线索滑溜溜地钻进湖底，很快就看不见了。

[ 此帖被nvjshgsj在2023-09-13 14:0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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