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3 【慕少艾x南宮神醫】後悔藥。單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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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6-13 11:1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3 【慕少艾x南宮神醫】後悔藥。單篇完結。

一.

清醒後聽見談無慾的聲音，他終於明白，多年前來自南宮的那份困惑始終不曾消失，它不過是
隨著歲月光陰，悄然無聲地蟄伏在慕少艾的記憶底，等著一個機會，再浮上來刺他一刺。

   對翳流人來說，教主死得壯烈，對於中原人來說，南宮死得該然。慕少艾一直忘了，其實認
真論來，他自己並非翳流人也非中原人，他的祖上本是北方草原上的民族，百年以來漂泊流
浪居無定所，按中原人的形容來說，他們便是歷史洪流上的一瓣浮萍，即使落地，也難生根
。他的父母是跨族的結合，他身上有一份抹不去的鮮卑血統，慕少艾這個名字，不過是一份
偶然，他的本姓，該是拓拔。

   這件事不算什麼秘密，但他卻也從未對別人提起過，慕少艾知交滿天下，可至今唯一個看穿
他身分的人，便是南宮。

  至於他究竟是如何發現的，慕少艾曾問過，南宮只是笑而不語，那會兒他恍然地想起來，是
了，南宮也是鮮卑部落的出身，胡多漢少的翳流上下幾乎無人不知，南宮神醫也是一個化名，
他複姓宇文，單名一個馥字。

   醒惡者偶爾喚教主阿馥，據說他們二十多年的交情，從小玩到大，慕少艾不曾這麼叫過南宮
。中原只知道一個翳流魔頭，慕少艾也只知道一個南宮神醫，他的過去，並不會被多少人關心
，而慕少艾這一生換過許多名字，他的過去如何也不甚重要，當他在做認萍生時，腦子裡成天
在琢磨的也就一件事，如何將翳流在中原的範圍內連根拔起。

   南宮曾說，姓氏注定我的命運漂泊，我偏就逆天而行，在最容不下我的地方紮根而生，中原
人想方設法欲驅趕吾輩，除了流血，還得拼命。

   要來，便來吧。

   血色殘陽映照南宮一身黑紗，深邃的五官，平靜的眉宇之下湧動著風雨欲來之勢，剎那間，
使慕少艾錯覺比起年少英姿的北辰君主，眼前這個男人，更有一代帝王的氣魄與風範。

他從金戈鐵馬的舊夢而來，彈指一瞬，認萍生彷彿又從那開得異常妖豔的花圃裡瞧見自己兵
荒馬亂的前半生，他雖沒打過仗，卻是真正在戰馬上長大的，他母親懷他之時，據說十月有
八個月都待在馬背之上，草原上的女子總是堅韌而強悍，即使是一國公主，照樣彎刀披甲劍
影高歌，只為她的族民拓土開疆。

相形之下，他是一個不成器的兒子。

他與南宮有著類似的過去，卻活出了截然不同的兩個未來，他們倆同樣隱姓埋名，南宮卻依
然要作他一方天地的霸主，而慕少艾徹底揮別了過去，扮演一個又一個不存在的人物，就是
不曾真正作過自己。

二.

後來他才明白，萬事皆有其代價。任誰甭想輕易蒙混過因果這位債主，這個天下姓北辰，南宮
再強悍畢竟也是一條生不逢時的孤龍，然而他是認萍生也好，慕少艾也罷，自他一隻腳踏上這
條道，便再無回頭路。

慕少艾也不清楚，自己百年之後，那塊石碑上會又刻上一個什麼樣的名字。

  他不在乎的東西太多，在乎的人又太少，一顆心多年來尋不到定性，寡情以至於多情。北辰
相中為除去翳流的最佳人選，除了知根知底外，無非就是這個原因，他不否認政王的確生了
一雙過人的慧眼，將自己看得透透徹徹，慕少艾面上應得爽快，心底實則冷眼盤算了百二十
回，事實上他是沒得選擇的，南宮有能力再中原的地盤劃出一塊地界為非作歹，他卻始終彎身
於他人的屋簷底，從皇族遺孤到漂流的赤腳大仙，慕少艾終究是一個人，汲汲營營到頭來，還
是一個人。

   他沒有牽掛。為了還政王的恩情，連情都拿去倒賣。


   可他也不明白，南宮究竟有沒有打從心底信過他，他有時希望是沒有的，如此，他負擔能更
減輕一些；可午夜夢迴時，他偶爾又會冷汗涔涔的從沒有南宮的夢裡驚醒，醒來，果然又只剩
下他一個人，嗯，始終就只有他一個人。

   多年前，慕少艾曾給天險刀藏製出一顆神醉夢迷，卻沒能留下一顆自己。沒人知道，那顆神
醉夢迷，是他當年潛伏在翳流時，與南宮神醫閉關十一日瘋魔搗鼓出來的傑作，他不否認，南
宮的的確確是個藥理的天才，慕少艾也曾自負於自己的天分，可碰上南宮，也會心甘情願俯首
稱臣。

   有時他會煩，煩自己總是無端地憶起翳流那段日子。人的記性實在是太好了，如果想忘掉什
麼就可以忘掉，每個人睜開眼，都能重新開始。


三.

   南宮總喜歡眺望著遠方。

   那是一座連綿的山峰，誰都不知道山峰背後有什麼。

   慕少艾曾想，是否南宮的家鄉就在那個方向，那座山裡，或者那座山的背後。他唯一的清楚的是
那條龍脈，曾奠基著北辰幾代更迭的盛世江山，可到了元帝的這一代，氣數卻漸弱了，國師曾占了
一副密卦，那日夜半急召政王入宮，三日過後，政王回府；而後彷彿為了應驗龍氣削弱這件事，
那一年，天下群雄並起，各路野心勃勃的能者梟雄，使年輕氣盛的元帝夜夜不得安枕，風神俊秀的
少年，一雙眼終日徘徊揮之不去的陰霾，國師宣布閉關後，他等著國師的最後一卦，那句西北三年
出帝王的話無疑成了龍椅上最鋒利的一根尖刺，坐立難安的元帝最終下定了決心，他沒能等到國師
出關，那夜與政王商量出的最後結果，「翳流，不能留。」

   夜半的宮殿內，燃滿燭燈，剎那光似白晝，談了半宿江山與人心，老邁的政王最終沒能勸下年輕
的君主沉住氣，老人臉上再看不出多餘的情緒，怔了半響，說：「老臣這裡有個好人選。」

四.

   景和五年，北方眾小國再掀戰火，陸續流亡的難民與出逃戰俘的加入，間接使佇立西北的翳流
得利，南宮神醫曾說黑派不養廢人，無論男女，只要證明自己的價值，翳流來者不拒。

   認萍生便是這一年入得黑派，六成鮮卑族的體格長相與臉上的黔印，幾乎無人對他有懷疑，一
手出神入化的醫術與功夫，使他在那一批流亡入教的名單裡脫穎而出。傳說南宮城府極深，疑心
甚重，對於這種人，若無百分之百的把握，那就最好別說謊，認萍生早作好心理準備，若南宮主
動問起他的背景，那麼他會說出八成的實話，包括自己的過去，血統，姓氏，畢竟拓跋家的歷史
是如假包換的，他不怕南宮懷疑自己，就怕南宮不去查。

   他在翳流爬得很快，可南宮始終一個問題都不曾問他。

   黑派上下是個充滿異域風情之處，指的是人，而非風景。教眾多是胡人，來自中原外的五湖四海
，眼珠五顏六色，頭髮有紅有金，一入夜，笙歌四起，活生生酒池肉林的樣貌，南宮有時會坐在那
高高在上的主位，俯瞰著底下，醉生夢死的男男女女，彷彿一切都他無關。

   那時候的南宮，就像一尊神祉，而他們，就是紅塵裡翻滾蹦跳的泥人兒，認萍生不確定，那位
邪氣的過分的教主，是否也同樣在那寥寥幾眼中摸透了自己。

   他直起酒壺，仰頭灌酒，冰涼的酒液順著喉結流入衣領之中，那一刻他什麼也沒辦法去深想了，
只覺得那樣橫臥撐頭的南宮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與凡事講求禮教的中原人不同，草原民族向來不懂得束縛自己的慾望的，他們崇尚自然而放縱
，男男女女，強而有力的身體，幕天席地，年輕而美好地馳騁著，沒什麼可羞怯地。看似溫文儒
雅的慕少艾流著狼一般的血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已用那種接近本能的目光，盯著南宮神醫
，中原人管這種目光叫孟浪，而他們不過管這種眼神，叫求歡--------------

五.

   神醉夢迷煉出來的那一日，他和南宮似瘋了一般在床上覆雨翻雲，結束之後，他捧著對方一
撮微卷的黑髮，毫不畏懼地含進嘴裡，外頭人傳言，南宮神醫一身是毒，嘴裡呼出的一口氣，
都是帶香帶毒的大煙。

   南宮疲倦的趴在在床頭，認萍生便趴在他的身上，兩個人赤裸裸的-------不管是赤裸裸的認萍
生抱著赤裸裸南宮神醫，還是赤裸裸的拓拔湛抱著赤裸裸的宇文馥…….在那一刻都沒了區別
，成了記憶之後，都是曾經的他抱著曾經的他。

   教主舉起手中精緻的瓶子，輕搖了搖，裡頭發出珠玉似的微響。


   那日南宮問他，這世上難道真沒有後悔藥可吃？認萍生說有，但期效都不長久。南宮問為什麼
，他答：「因為人的記性是最好的。」

   這便是神醉夢迷產生的開端。世上沒有就南宮作不出來的藥，也許是認萍生的話給了他刺激，
他說我作得出來。他們當然不可能真的使時光重頭來過，然而要使人回到最初的初生狀態，也
不過就是一片空白的事。

   空白如紙，就能重新來過。如此殘忍，又如斯貼切。

   南宮說：「起個名字吧。」

   認萍生的手滑過那細白的背脊：「醉生夢死吧。」


   南宮搖頭，說不好。他問，哪不好？

   「不夠虛幻。」

    認萍生笑了笑。

   「神醉夢迷，好不好？」

    南宮哈了一聲，將手裡那瓶藥順手扔送給了對方，認萍生本能地接住了它，那世上僅此一瓶的
神醉夢迷。

   結局好像從那一刻就冥冥注定了一般，慕少艾接住了那瓶南宮親製的後悔藥，一顆送給了素還真
作紀念，一顆送給了屈仕途作研究，一顆本來他打算留給自己。

   那一整瓶神醉夢迷，說起來也就三顆，成品出來後，他跟南宮也從沒找人試過藥性，所以就連他
也不清楚，這所謂的後悔藥，吃下去，究竟會有什麼後果。

   那一顆本來打算留給自己的神醉夢迷，到最後，被他轉送給了天險刀藏。

   男人吃下去的那一刻，慕少艾是在場的，那晚夜空星雨滿天，彷彿也在為那白頭劍客的末路哀聲
哭泣。

   他才明白，原來這就是南宮心裡對於一個人後悔的定義，而南宮用他自己的方式，給了那些後悔
的人一個最美的收場，就是讓親眼目睹的旁人再也忘不掉他。

   世上最苦，莫過於想死死不掉，想忘又忘不了。

天險刀藏如願的忘了，更如願的解脫了，彼時已從認萍生作回慕少艾的男人，手裡掐著那只空去了
的藥瓶，經過長時間的怔愣後，猛然仰天大笑，風已停了，樹梢靜了，他卻漸漸聽見自己失速的心
跳聲，他沒有喝酒，卻深陷在遙遠的有南宮的記憶裡，爛醉如泥，不曾真的清醒過。

   六.

   談無慾：「醒了？」

   慕少艾頭疼欲裂，意識恍惚在夢與現實裡失真：「你怎麼….」

   談無慾冰涼的手擱在醫者的額頭上：「你半路暈了過去，羽人送你回來的。哪兒不舒服？」


   慕少艾舒服的嘆息一聲，右手自然而然地將手覆蓋在那隻骨骼分明的手背上，被子裡的左手還捏著
一只瓶子，力道之大，瓶子裂出一道細紋。

七.

  慕少艾皺眉：「他們本是流亡的難民，若肯歸順，何必趕盡殺絕？」

  政王道：「你也說了他們是流亡的難民，此等人心意最是搖擺，今天他能降你，明日也能背叛你。」

  慕少艾：「您知道現今翳流上下，遍布內外共有多少人？起碼在我所知裡，就有二萬餘人，那已是
接近中規軍隊的規模，您這是要全部滅口？」

   政王低嘆：「不是本王的旨意，是陛下的意思。」


「我以為你們只是想要收復西北…..」慕少艾沉默許久，後來開口：「給我一個理由。」

   政王說：「這非你我能插手之事，帝王權威，自古本就經不得一點挑戰，陛下-------總有陛下的道
理。」

「那你做人的道理呢？」這是慕少艾此生對政王說過的唯一句重話，他素來對政王敬重有加，可那日
不知怎麼的，心中那股長期積累的陰鬱再也憋忍不住，他需要一個發洩口。

   政王面色沉靜，誰都有自己的道理，不過他是君，我是臣，你是人，就這麼簡單。



八.

   認萍生的舌尖有些顫抖：「來生….還願意遇見我嗎？」


   南宮背手笑而不答。反倒是身邊的惡者狠狠瞪了認萍生一眼，似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南宮
伸手拍了拍惡者的肩，別的沒多說，只有一句，「你先去吧，我隨後就來。」

   惡者看教主的目光，總是淡漠中帶一絲難解的溫情，南宮神醫是這世上唯一制得住他的人，他
什麼也不用多作，只消一句話，讓他往左邊去，醒惡者就不會生出半點向右的念頭。

   惡者還真的走了。朝著城頭的方向。那是一條死路，可南宮讓他去，他就沒有半分猶豫。


   只見南宮神醫也朝前邁了一步，認萍生------或說慕少艾終於感到一絲慌亂與著急，情急之下，
他喊了那人的名字，不是南宮神醫，而是宇文馥。

   他從未這樣親近地叫過他。那是惡者才有的權利。

   現在他叫了，卻在這樣魚死網破的場合裡。

   慕少艾也弄不清這個問題有何意義，可他急，又火辣辣的疼，似有什麼將要從胸口裡呼之欲出
，他需要南宮一個的答案，否則他太難受了。他不想南宮就這麼走，這一走，他明白，是徹底
的，永遠的，再無干係。

    五千多個日日夜夜，埋藏這夜大火裡，漫漫此生，他是否將自己獨自一人背負這些灰燼，看誰
先煙消雲散？不，他不願意。

    他堅持地問：「你後悔了，是嗎？」


    他救不了任何人，但要是南宮點頭，他就跟他一起死。他不在乎。他只需要一個理由，能跟
著南宮去的藉口，或許這一刻，只是作了五年認萍生的慕少艾的一時衝動，可他停不下來了，
他不願男人就這麼自眼前離去，永遠的離去，江湖上都道認萍生作了南宮五年的走狗，或許他
真是上了癮，想道南宮即將踏上的那條道上，將不再有自己------ 他便心痛如絞，相形之下，就
是黃泉路奈何橋，又何可懼？



   慕少艾這輩子還沒做過英雄。他這一生最多都只能算上一個頂尖的風流人物，若真為南宮
而死，不過也是貫徹始終的事，生前風流人，死後風流鬼，若能摘下能南宮這朵花，也是一
件快活樂事。

   九.

    熊熊烈火，翳流八成教眾被圍困於封鎖的城內，二千弓箭手以拉弓待命，只等一聲令下。

    南宮望向燃燒的城頭，彷彿沒聽見身後那個男人的問話，淒厲的哀號穿破天空，依稀還能聽
見，那些人喊著教主啊、教主。

    南宮神醫五歲開始學醫，人生直到二十八歲之前，從未遇過對手，第一個能與之匹敵的是認
萍生。他們曾經比過，看誰能最先製出後悔藥，那次算是他們倆個之間比了個平手，他們倆個
都作出了自己認為最接近成功的成品，慕少艾作出的藥太烈，吃下去太疼，卻吃不死人；南宮
神醫作出的藥吃下去就像罌粟，極其醉人，卻是迴光返照致人於死地的劇毒。

   這場比賽，沒輸沒贏。最後倆人只得將彼此的後悔交換，南宮將自己的後悔藥給了認萍生，
認萍生將自己的後悔藥給了南宮，他們倆個人都不知道對方作出的後悔藥是什麼味道，他們不
可能找人去試藥，更不可能自己去嚐一嚐。

   就當是個小遊戲留下的小小紀念。罷了。

「放！」號令一下，密集的弓箭沖天射出，黑壓壓的大片箭雨朝城內落下，慘叫聲越來越淡
，南宮面無表情，認萍生的心臟卻為對方無動於衷的背影揪成一團。

「放----------」城內漸漸安靜下去，南宮才動了動，只見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樣物事。

十.

   慕少艾腦子一熱，他記得那只琉璃瓶。



    南宮撬開了蓋子，放在鼻子下晃了晃，低聲問：「還記得？」

    慕少艾喉頭一滾，發不出聲，點頭。



「….十歲後我的鼻子能辨別出全天下七成的藥材，我曾經覺得，後悔是全天下最沒用的東西，
那不過盡是無用之人的藉口，你的後悔，我一聞就知道裏頭有什麼，那時我還覺得你用得東西
大部分都是多餘的，可現在看來，那次贏的人應該是你。」

男人面孔被火光印襯得格外動人，喃喃如囈語的聲音如蠱如咒：「我是南宮神醫，我作的每一
件事，我從不後悔------------」

「----------而你，」南宮勾起殘忍的嘴角，說道：「願你一輩子都不會用著它的時候。」說完他一
揚手，手中的瓶子被拋到烈焰沖天的火光中。

   啪！

   他縱身一蹬，身上飛揚的黑紗為這一夜添上最後一抹眼底驚鴻，三排弓箭手得令，千支箭尖舉
起，對準了黑派教主的背影。

   「….. 」慕少艾啞然無聲，當箭雨再次鋪滿天際時，他似已嚐到鐵鏽的味道，舌尖的疼痛使
他永久而清醒的記住了這一幕，射穿那人身體的箭，似乎也射了穿慕少艾身體的一部分，卻感
受不到一點疼，只是空蕩蕩的，空蕩蕩的……

    他以為自己會哭。可他沒有。

    啊，他想，也許自己的心早已生根在他身上。

    只是，南宮不肯再帶著它而已。

   十一.

    南宮的後悔不給人留任何生機與餘地，他對自己狠，對別人，就要更狠。

   多年後，慕少艾親眼目睹當年南宮親研的神醉夢迷在天險刀藏身上發揮的藥效，恍然材想
明白當年南宮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南宮把他那一瓶劇毒全留給了慕少艾，卻又說不願他有用到的一日，無非是要讓自己拽著對
南宮的悔恨一輩子，又不得解脫。

   天險刀藏白了頭髮，闔上眼後，是笑著走的。沒人知道他看見了什麼，又想到了什麼。慕少
艾現在也是一頭白髮。多年前他還是認萍生那時，頭髮是黑的，那日北辰的軍隊攻破翳流，那
夜南宮與他的黑派共赴黃泉，隔天一覺醒來，慕少艾的頭髮就白了一半。

   可這一點也無損他的風流，這些年他甚至變本加厲，見了美人，無論男女，口頭上都要調戲
一兩句。醫者的嘴角長年掛著笑，手持菸斗，一身暖黃，腰間掛著一只小巧的白玉瓶子，從不
離身。

   阿九曾問他，少艾少艾這是什麼？

   醫者笑說，是只瓶子。

   阿九氣鼓鼓地，我當然知道是瓶子，這裏面裝得什麼？你為什麼總掛著它？

   醫者哈哈兩聲，唉，裡頭裝著我的心呀。

   少年天真地問，為什麼把心裝在裡頭？

   他以菸斗指指胸口，因為它以前曾從這裡掉出來，我怎麼也裝不回去，只好這麼放著了。

    哎呀少艾！那你以後給我換心的時候，會不會也拿出來就放不回去了？

    呸呸，童言無忌，你別觸自己的霉頭。


    少艾你就是騙我，我不笨的，心怎麼可能裝在瓶子裡，人沒有心哪裡活不了的呀！

    …..哈哈，我九少爺真聰明，慘了，再大點藥師騙都騙不了你了。

    你怎麼老愛騙人呢？以後說真話都沒人相信你了。

    行了，我改我改，那以後藥師就只說真話啦。

    我才不相信你！

    ……..’

     十三.

    少年跑掉了，白髮醫者靠臥在躺椅上，騰雲駕霧的抽著水煙，遠遠看著，就像落入紅塵的
醉仙人，他面目不清，唯有頰邊那塊繁複的黔印突兀分明，他經常這麼悠悠地望著遠方，一
看便是許久，也不知到是在看天邊那抹雲彩，或是山高水長。

    那裏有什麼。少年問過他。


    醫者說那裏有一個人，那個方向也是我的家鄉。

    少年問，少艾你的家在哪裡？什麼樣兒的？

    唉，太久了，你讓我想想…..想起來在告訴你。

    少艾你怎麼那麼忘性，哪一天忘了怎麼辦？

   尾聲 whFJ]

  --- 教主，你想回去嗎？ z}Um$'. =


--- 回哪裡去？

  --- 從哪裡來的，便回哪裡去。

  --- 呵，這就是我南宮的地方，我在這裡，死也在這裡。 AB<%GzW0(


  --- 教主哪有那麼容易死…..教主這麼好看，死了多可惜。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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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d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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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6-13 22: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世上有千百种后悔，就有千百种后悔药
然而对不对症，只有试过才知道了

孤鸿有语寄无声，碾冰为土葬霜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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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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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6-06-30 23: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真的非常非常喜歡這篇！看了一遍又一遍、咀嚼了也一遍又一遍，現在想試著把它們都寫出來。
故事十分吸引人，邊看下去邊有種恍若深入其境的感覺，但卻又會被分割開來，邊嘆息邊看著這個屬於少艾和南宮的故事。
又或著說是拓拔湛和宇文馥的故事。湛這字讓我聯想到了少艾的眼眸、馥這個字讓我想到教主美艷毒辣卻又馥香滿盈的模樣。

這篇文章有特別幾個、讓我一看再看內心還是一顫的點，第一個當屬認萍生揚頭一飲、用著求歡的眼神望著南宮的字句，真的讓我心狠狠被拽了一把，那個情景跟形容說得太好了，我喜歡作者情情君對於每個細節的照顧和安排，這一段文字裡我是真的能感受到那種目光和情動。

再來就是串連整篇的神醉夢迷，對著上段所敘再看到這節描寫：不管是赤裸裸的認萍生抱著赤裸裸的南宮神翳，還是赤裸裸的拓拔湛抱著赤裸裸的宇文馥…在那一刻都沒有了區別，成了記憶以後，都是曾經的他抱著曾經的他。
這段情節我覺得是本篇裡，認萍生跟南宮心上最貼近的距離，他們坦誠相見、他們共同為了某個熱愛的事物在拚比、他們認真地談著後悔，然後做出各自的藥。
這一晚過後，一切也就不一樣了。

最後最深刻的，自然是南宮神翳殘忍而決絕地道別。
殘忍是對認萍生來說，決絕是他對自己說。
因為他要把心跟後悔一併丟掉，留給慕少艾。

而文章終尾，藥師看著遠方，說：那裡有一個人，那裡也是我的家鄉。
莫名地讓我想起＜遇蛇＞這篇文章的歌曲、齊欒的＜旅途• 故鄉＞：

…你想他離你多遠，浮世自有多大。 24fN3
多少人，問你要去向哪？ kjr q;j:
你不答，只踏山啊水啊。 swMR+F#u*
只怕啊，停下腳步會又錯過了他， bNoZ{ 7
原來你，只是在想家。

僅以我的想法跟對他們的感情，獻給這篇文，獻給他跟他。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