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1 無幻（吞佛童子、滕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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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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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7-01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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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1 無幻（吞佛童子、滕邪郎）

無幻（吞佛童子、滕邪郎）
2024/6/29  21：19

    一雙手推開百頁扇木門，撲面涼氣，裡頭冷氣開得足強，煙霧瀰漫，此地不禁煙，當然，此地是夜店。
    吞佛童子進去以後就往最底走，看都不看左右沙發區包廂舞池裡的男女。
    很多人看見他一臉識趣，知道他來尋誰，也有人過去搭一下肩，示意裡頭的情形。
   夜店內燈紅酒綠，沙發區泥著一團男女，都正在享用酒精飲料而界於甦醒與沉醉之間。
    他來找的那人攤在最底的沙發上，衣衫拉開露出胸膛，一頭赭紅色頭髮披散，就像個剛嘶吼唱完安可場的樂團主唱。
    這個人總是叫他煩惱。
    吞佛童子叉手環胸看著沙發上的大長腿。
    他是來接他的，卻又任著他這樣紙醉金迷不知道多少次了。
    旁邊有人搭著吞佛的肩說著什麼話，吞佛沒有仔細聽，無非是些什麼你也管不動他算了吧之類的安慰話。
    異度魔界的大少爺夜夜尋歡買醉確實是不成體統，他們之間既無他人可以介入的餘地，其實也沒有什麼風波使兩人置氣，就算滕邪郎好勇鬥狠了一些，也沒哪回是真的傷他。
    但吞佛童子還是如此深深為這個人困擾著。
    愛是什麼呢？愛是平凡如此，卻也叫人揪心的過每一天。
    他明明是這樣與滕邪郎平靜無波，卻還是冰冷與熱戰兩樣交替，許是他太冷靜，而滕邪郎太熱烈，兩人激在一起不時就冒火花，卻不是苦戀那種，而是挨著時光疼痛那種。
    太激烈的感情，吞佛童子不能理解，動不動就用言語刺他而當作自己很帥的滕邪郎他不理解，燃燒感情刺激彼此慾望的滕邪郎他也不理解，糟蹋自己身子圖個他心憐口中又不說的滕邪郎他也不理解。
    吞佛童子想，也許他沒有理解他什麼，只是因為滕邪郎表現得愛他而繼續與他在一起。
    雖然這樣的愛和莫名的怨恨混在一起，也是吞佛不理解的，吞佛還是持續待在這人身邊。
    饒是自己不知道自己被怨恨的原因，起碼他怨恨著自己竟然也是一種愛的表現，吞佛就有點能理解他的行為了。
    吞佛不是為了愛他，而是為了理解他而和他在一起，說來有點冷淡，所幸，因為吞佛一直不理解他，所以就這般一直與他在一起了。
    愛這種東西，說來很尖銳，如果不愛就足夠造成罪名，愛得不夠就好像人格有缺陷，輕蔑愛就好像人生扭曲。
    能不能有那種不談愛但卻愛著的地方呢？
    純粹只是愛著，過每一天，卻不去計較愛多愛少，或者涉及利益交換，因何吞佛看見的愛都是彼此互相交換，卻也沒一個是真正的相處。

   夜店名喚“無幻”，老闆熱愛披頭四的歌，軟儂的聲音和著吉他弦，形成夜店的基礎旋律。
    以往吞佛來接滕邪郎，都是扛了就走，今晚他決定留下，陪他做一場夢。
    他拿起滕邪郎喝到一半的酒杯抿了抿，是要價不菲的威士忌，大少爺口味要求高標，難怪那麼會醉。
    滕邪郎也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為沒喝完該飲的酒量而寄在杯底，吞佛童子接了過去就替他醉了另一半。
    無論如何，共享的關係是滕邪郎喜歡的，即使吞佛仍是不能理解，心想陪他死似乎比陪他活還要令他快樂。
    或者滕邪郎就是這麼墮落，就是喜歡共死勝過共生的關係。
    吞佛其實也不了解，痛似乎比什麼都吸引著滕邪郎，所以他身上有許多受傷的標記，被大少爺一一當作勳章誇嘴，興許是純魔的血統太濃吧？吞佛童子想，純魔比起樂意活著更樂意戰死之類。
    吞佛童子卻不能忍受任意的死與無意義的死，可以死但要死得其所，哪怕是死在一個值得的人手裡......
    吞佛低頭看看半醉的大少爺，嘆了一口氣，恕我不能死在你手裡了。
    吞佛童子也是魔，死在跟自己一樣的魔手裡幹什麼？成就魔的浪漫嗎？
    魔那麼的想要戰死在一個人手裡，這種心態就跟戀愛沒兩樣，簡直是癡纏。
    所以囉，滕邪郎那麼想與吞佛童子交手，熱切的就像戀愛一樣，致於滕邪郎錯解了這份熱切吧？
    吞佛坐了下來，滕邪郎眯著眼睞他，似乎不打算坐起來，吞佛童子也任由他，他似乎一直都是任由他，任由他愛任由他恨，而吞佛童子心底卻一點波濤也沒有。
    難怪滕邪郎會不安了，除了以愛之名交往在一起，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相愛的證據。
    那份證據包括吞佛童子的愛。
    也許他沒有讓滕邪郎感受到。
    也也許吞佛童子這個人實在跟愛這個字談不上邊。
     吞佛童子會愛呢，連他自己聽了也覺得有點啼笑皆非兼尷尬。
    沒有在一起的理由，那麼便成了分開的理由。
    滕邪郎常跟他鬧“這樣子兩人不算在一起！”，吞佛童子反問“那你想怎樣呢？”
    都已經在一起了卻還覺得不在一起，那麼必須要怎樣呢？
    吞佛童子想不明白。所謂愛實在太難了。
    最後他還是揹了他回家，把他丟在床上，洗了個澡去做自己的事情。
    明天又一天，吞佛童子又重複去夜店無幻將他揹回來。
    究竟什麼樣才是幻覺呢？
    也許愛不當成幻覺就愛不了了。
    而吞佛童子陪他夢一場，在殘餘的酒精裡漸漸醒來，只覺得難受。他不是酒量不好，是覺得心疼，滕邪郎這樣把生命託付在酒精上，即使浪費的是他的生命，他也覺得心疼那生命。
    為何不好好的過呢？
    吞佛童子真的想問，每天在一起不就好了嗎？你還需要什麼？
    他想問，卻知道滕邪郎答不上來的。沉醉在酒精中的人，怎麼能區別自己為何喝酒？
    就像問他為何要愛一樣，你為何要喝酒？
    他答不上來，只是任由自己，而吞佛也任由他而已。
    感到很苦澀。
    要一再確認愛意的戀情很苦澀，很不引人遐想。
    退卻了吞佛童子的所有幻覺。
    若沒有幻覺，吞佛童子如何知道自己愛著眼前這個人呢？
    他也不曉得什麼愛不愛了，一切都叫人生膩卻又無味。
    印證了自己被滕邪郎指稱沒有感情的罪名。
    他為愛人背負了這個罪名卻默默無語。
    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了。

    於是他越加放縱滕邪郎，讓他哭讓他笑，而自己始終在旁邊看著，作為一個陪伴者，而或許不是情人，吞佛童子覺得自己也冷了。
    比之前的冷靜更冷，彷彿掉入無盡無邊的海底。
    喜歡一個人原來如此寂寞，沒在一起時倒不覺得，在一起時還要忍受一個人的零落。
    吞佛坐在床邊看著仰躺著醉生夢死的滕邪郎，謝謝你讓我了解這一切，我真的是不適合愛，不適合愛你，你和我在一起也不快樂，也許我們該分開。
    最後沒有任何人介入，該說是介入的是冷漠，滕邪郎開始思考與吞佛童子分開，有一天他做到了。
    再也不能忍受冷淡的情人，再也不用買醉沒人心疼，也許過段日子後，會遇到更珍惜自己的人。
    但滕邪郎一直忘不了吞佛童子，因為他是他的初次，個驕傲的自己第一次愛上了人，否認也就等於否認這份愛及自己的愛。
    而他真的是愛吞佛童子的，他不能否定這份自己之愛。
    於是滕邪郎再次去愛上了別人，藉此來肯定自己的愛。不是自己的愛出了錯，是人不對，只要是對的人，讓自己一生一世又何妨？
    滕邪郎也會愛的。

    多年後又在酒吧夜店無幻，滕邪郎又攤在那個位置上，不過來尋他的變成了別人。
    吞佛童子偶爾會從共同朋友那聽到他的消息，但他沒有去看他。他心想，就讓他這樣吧，只要他覺得這樣是愛，為愛痛苦才是愛，那就讓他這樣吧。
    然後他偶爾會坐在小角落，欣賞一些紅男綠女，喝一杯威士忌。
    幸而我不懂愛，以致於我一直記得你醉的樣子，嗯，是多麼頹廢又迷人，彷彿被你所愛就足夠驕傲。
    然而我還是在這裡，清醒又冷靜，偶爾揪心你的買醉，但我再也不須走向你了，因為有另外一個人會承擔你的寂寞，讓他去背負，我想他是愛你的。
    而我，仍是吞佛童子，仍是一個人坐著，但再也沒有人覺得我冷漠。

    夜店無幻在清晨時熄燈了，吞佛童子看著有人將他揹走，他也鬆了一口氣，即使小角落裡燈光昏暗，他也確定滕邪郎醉到就算看見他也不認得他了，吞佛還是鬆了一口氣。
    有人照顧你很好，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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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1 無幻（吞佛童子、滕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