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7 這城市的風景四十一，25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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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lder94

我此土安穩，天人常充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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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30樓發表於: 2011-11-18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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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市的風景

四

後來那半瓶紅酒成了隔天燉牛肉的材料。

冷醉覺得自己是掉進了神話故事裡沒錯，他遇到的這個男人，外表貌似冷漠，可非親非故的，不僅願意收留他，甚至還每天提供他美味餐點。

他打工的工作，雖然最初講好的工時很短，所以薪水很少，可是實際上收拾桌子、洗碗等等粗活往往需要延長不少時間才做得完，但他沒有抱怨，反正晚上七點之前，他也沒地方可去，就當是打發時間也好。不過即使如此，每天離開麵館時，他總還是有兩三個小時要消磨。

一開始他只知道去附近的公園，兩天之後他發現走遠一點有一家很大的書店，於是他一離開麵館就跑去那家書店閒逛。他並沒有特別喜歡看書，但既然此後要常常泡在書堆裡，當然也要養成翻書的習慣。他比較喜歡圖畫的東西，所以就從雜誌、美術設計相關的書開始。他心底想，等他以後有餘錢的時候，如果買書一定要回到這裡買。

那天，冷醉回到襲滅天來家，被襲滅天來叫去幫忙洗生菜沙拉要用的一些蔬菜。

冷醉看襲滅天來以一貫悠悠慢慢的步調在黑色的大烤盤上抹上一層油，把肉色很好看的牛排肉一塊塊放上去，再撒些研磨胡椒、玫瑰鹽。

門鈴響了。

冷醉看看襲滅天來：「我去開門？」

襲滅天來淡淡嗯了一聲，看樣子是早知道有人要來。

冷醉把手甩了甩，在褲子上擦了擦，跑去按對講機上樓下大門的開門鈕，然後開了樓上的門，站在那裡等。襲滅天來家的對講機有點故障，看不到影像也聽不到聲音，只剩下開門的功能是好的。襲滅天來好像無所謂的樣子，似乎也沒打算修。

來的人是黃泉弔命，一邊手臂下挾著裝在拉鍊塑膠套裡的折疊型日式床墊，另一手提著床組之類的東西。

冷醉睜大眼睛：「黃泉弔命大哥，你今天來過夜哦？」

黃泉弔命大步跨進來，兩腳互蹭脫掉球鞋，狠狠瞪他一眼，把東西全塞給他。

冷醉連忙抱住那些東西。

這時襲滅天來開了口：「運動那間好了，他還沒進去過。」

黃泉弔命把門關上，說：「有沒搞錯？不是都待了快兩禮拜了？」

黃泉弔命往一個房間走去，冷醉連忙跟上。

那個房間冷醉從未進去過，空間挺大，裡面只放了兩部功能不同的健身器材，角落有個黑色鑄鐵三層架，上面除了一包開過的面紙之外沒有別的，最裡頭那面牆整面做成壁櫃。

「這裡應該夠大，就鋪這裡好了。」

「好，要靠牆嗎？」冷醉把東西放在地上，準備鋪床墊。

「問我幹嘛？是你睡又不是我睡。」

「啊？」冷醉詫異地望向黃泉弔命。

「你家老大叫我買的。」黃泉弔命說完，轉身走了出去，留下冷醉一個人呆呆站在那裡。

自此冷醉晚上就從睡沙發改為到「運動室」打地鋪。基本上他在的時候，從未看過襲滅天來進過這個房間，自然也沒看過襲滅天來使用那些健身器材。

兩天之後，冷醉回「家」的時候碰上下雨，淋了一身濕。

「我先洗個澡。」他向襲滅天來報告。

照例站在廚房做料理但看起來就是很悠閒的襲滅天來嗯了一聲，沒說什麼，冷醉瞄到爐子上擺著很深的大湯鍋，屋子裡飄著印度咖哩的香氣。

好大的鍋子，冷醉心想，大概黃泉弔命會來吧！

黃泉弔命每次來都會弄手工澆淋咖啡跟襲滅天來兩個人一起嗑，他雖然沒喝過，也覺得那味道真是香，單是用聞的就覺得很幸福。

等他洗好澡出來，飯桌上還是空的，襲滅天來還是站在廚房裡，大概還沒有好。

冷醉擦著頭要回已經儼然變成他房間的運動室時，聽到奇怪的聲響。他走到房門口往裡面一看，一個他不認得的大男生正在操作練臂力的健身器材，那人年紀跟他差不多大，頭髮有點長，臉很秀氣，嘴巴閉得緊緊的。

冷醉呆呆站在門口，不曉得該說什麼，那人也不理他，繼續規律地運動。

門鈴響了。

冷醉如夢初醒：「我去開門！」

他以為會是黃泉弔命，沒想到風一樣颳進來的不是黃泉弔命，而是另個很帥、穿著很拉風的年輕男人。

「你是誰？我弟咧？」來者沒等他回答，又望向襲滅天來，揚聲嚷道：「喂，小赦呢？他不是過來了？」

襲滅天來指指運動室。

那人跨著大步走去，嘴裡哇啦啦地叨唸：「你哥來了是不會來開門啊？跟你說吃飯前不要運動對腸胃不好你是聽不懂哦？你看你眼鏡又亂擺，踩爛了你等會兒怎麼騎車回去？」

一會兒，那個本來在做運動的男生戴了眼鏡怒沖沖地出來，他哥跟在後面，嚷著要他把汗擦擦。

「你很吵！」戴眼鏡的男生慍怒著說，嗓音意外的很低啞，與外貌很不搭。

「本大爺是關心你欸！」

冷醉傻傻站在那裡看這兩兄弟吵，後來冷醉得知，那個弟弟叫做赦生，哥哥名叫螣邪。

「吃飯了。」襲滅天來淡淡一句話，結束了無意義的小小爭端。

冷醉依照襲滅天來的指示，拿出幾個大盤子裝飯，他先用碗盛飯，然後倒扣在盤子上，看起來就很漂亮了。淋上一大勺料多濃稠的咖哩，擺上燙過的青花椰菜，光用看的就叫人口水分泌倍數增加。

赦生一聲不吭地把自己那份領過去，用腳勾開椅子坐下。

螣邪對舀著咖哩的襲滅天來說：「老大你也介紹一下吧？這你新收的徒弟？」

襲滅天來淡淡說：「關你什麼事？」

「話不是這樣講啊，老大你事業愈做愈大，工作這麼多，多個人手總好咩。」

襲滅天來低低哼笑了一聲：「很遺憾你要失望了。」

螣邪微微睜大眼睛：「欸？不是嗎？難道……是你年少輕狂時在外面偷生的？哼哼，算算年紀也未必不可能哦！有人十幾歲就當了爸爸，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啦！你那隻大貓知道嗎？你報備了沒有？」

冷醉聽了急得猛搖頭，拜託，哪有人猜得這麼離譜的啦……

襲滅天來倒沒什麼特別反應，只是哼了一聲，似乎有點不悅，但不悅的原因似乎並不是因為螣邪的胡說八道，表情有點出神。

螣邪也看出來了，嘿嘿笑著說：「大貓『又』出差了，每次一去就半個月一個月，心裡很不爽齁？」

「再吵你就不要吃。」

螣邪敏捷地拿過他那盤咖哩，去到餐桌旁坐下，搖頭咋舌說：「當了怨男也不要遷怒他人嘛！」

旁邊赦生瞟了哥哥一眼，仍然沒有吭聲。

襲滅天來從抽屜拿了幾支大調羹交給冷醉，沒再說什麼，臉色似乎是有點兒陰沉。冷醉還沒見到過襲滅天來的這一面，有點害怕的同時又有點兒驚奇，對他來說仍然像是一團霧的襲滅天來似乎又更清楚了一些。

襲滅天來沒跟他們同桌吃飯，拿了自己那份咖哩飯進了工作房。

螣邪跟冷醉哈拉，問出了他之所以會人在這裡的前因後果。

「嘖嘖，難得咱老大也有做善事的時候，你等著瞧，等他那隻大貓回國，他肯定把你趕出去至少好幾天。沒關係，到時你就來找本大爺好了，咱們家就是房間多，嗯，遠了一點就是。」

「請問……你說的大貓……？」

「你不知道啊？哪，吃人的嘴軟，這種粉紅色的八卦，在當事人的地盤，本大爺也不好說太多啦！以後你就知道了。」螣邪拍拍冷醉。

赦生始終悶聲不吭沒參與談話，只顧低頭吃飯，一連嗑掉兩大盤咖哩飯，看不出來這麼能吃。

晚飯後，螣邪與赦生也進到工作房，聽起來好像是要把分散的程式組合起來。

冷醉現在大概知道襲滅天來是自己組工作室接外包的案子製作遊戲動畫、戰鬥系統之類的東西，螣邪與赦生都是工作室的成員，跟黃泉弔命一樣，只不過螣邪好像還有別的工作，這算是兼差的。

根據螣邪的說法，襲滅天來「年輕」的時候是網路上赫赫有名的駭客、極端反社會份子，還曾被抓去關，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管怎樣，冷醉所認識的現在的襲滅天來，是個喜歡窩在家裡悠悠哉哉工作與生活、品味有點講究、很會做菜、不太表現出情緒、很低調卻又很有存在感的奇妙宅男。

還有，這名宅男嗜酸。

冷醉想到那些被大量消耗的酸梅、泡菜、檸檬、醋……牙齒忍不住發軟。

冷醉剛從高中畢業，以前在高中讀的是資訊，也碰過一點多媒體的東西。對於未來的事，他原本一點都不敢想，但現在，他模模糊糊有了一點憧憬，覺得自己以後要想辦法念大學，去學習動畫，就算不能成為工作室的一員，能夠幫上一點忙也好。

看著襲滅天來、黃泉弔命、螣邪、赦生他們為了喜歡的工作而忙碌，他也好想，進入那個世界。

冷醉收拾餐桌，清洗餐具，想著不知道襲滅天來吃完了沒？他是不是該進去收盤子拿來洗？

正猶豫著，襲滅天來從裡面出來，手裡拿著空盤子走到廚房，把餐盤與調羹輕輕放在水槽裡，沒說什麼。冷醉忽然想，要是自己也會像黃泉弔命那樣弄咖啡就好了。

襲滅天來用電壺煮開水，打開櫥櫃拿出茶具。

很難得的，古樸的茶具組不是黑色的，而是土色，茶壺把手是竹製的，與壺身巧妙結合成一體。茶具組配了兩只茶杯，襲滅天來只拿了一個，另一個留在櫥櫃裡，顯然打算獨享。

冷醉一面洗盤子，一面偷瞄不慌不忙準備泡茶的襲滅天來，覺得那張沒啥表情的臉似乎仍然有些陰沉。

襲滅天來走到客廳，打開櫃子的門，拿了一個茶罐出來，回到流理台前，面無表情地打開茶罐，從裡面倒了些茶葉在壺裡。那是個形狀圓潤的白瓷茶罐，蓋子裹著紅布，看起來很有古味很可愛。

襲滅天來站在那裡等水開，視線的落點好像並不在面前的任何東西，有些出神。

工作房裡不時傳出螣邪講話的聲音，赦生始終一派安靜。

「……對不起，我會努力存錢早點搬出去的。」冷醉衝口說，說完自己也嚇一跳，這話說得好像有點太沒頭沒腦了。

襲滅天來瞥他一眼，淡淡說：「他不住這裡。」

冷醉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意會過來襲滅天來說的「他」應該就是「大貓」。

「哦……」冷醉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

水噗嚕噗嚕地開始滾，襲滅天來等了幾秒鐘，拿起裡面水還在滾的電壺，把熱水沖進茶壺裡——似乎也不是挺講究的泡茶法。

襲滅天來一手提著茶壺，另手拎著茶杯，慢慢晃回工作房。

[ 此帖被shoulder94在2011-11-19 23: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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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

31樓發表於: 2011-11-18 20: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有意思XDD
他們之間的互動真可愛,
尤其是阿來,低低沉沉的超有存在感
而且無形中就是給人一種冷淡卻又真實的關心啊
大貓指的是...??我都猜不出來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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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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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2)

32樓發表於: 2011-11-18 20: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S大的文裡大貓指的只有蒼而已～～XD

老大陰沈的原因不用說肯定就是大爺說的那樣....（大笑）
這篇貌似應該是以小醉的眼（角度）來看這城市的風景吧
或是說小醉的冒險日記（？）XDDD
接下來要出現的不曉得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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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a02071218

鬼畜株式會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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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9)

33樓發表於: 2011-11-18 21: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老大整個好居家唷!!
不過一個人要過活的確是要把自己的起居給打點好一點
那隻大貓都還沒有正式上場
只有擦邊球的通過電話
趕快讓他登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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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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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5)

34樓發表於: 2011-11-18 21: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繼黃泉弔命之後，又出現了兩位令人懷念的人物，
異度魔界赫赫有名的兄弟檔--赦生跟螣邪郎，
螣邪的外表很帥很拉風，個性應該是很豪邁的，他卻有一個很大的弱點，
就是非常關心弟弟，遇到赦生的事就容易緊張，常常嘮嘮叨叨的唸個不停，
這一點表現跟他的外表根本不符，令人難以想像，沒有人喜歡被唸，
尤其是像赦生這樣的年輕人，為此難免吵架，兩兄弟相處模式很特別，
shouler在文中將兩人的個性表達得很貼切，令人會心一笑~~~

襲滅老大一向善待員工，常常不吝展現廚藝煮飯給員工吃，
這群員工也不客氣，每個人都吃的很痛快，不怕吃垮老大，
看著這群人做自己喜歡的事，將工作與生活結合在一起，令冷醉非常羨慕，
因為繼父的關係，冷醉在家裡的待遇並不好，除了生活以外，可能沒有餘裕去想其他的事，
雖然目前有打工的工作，這畢竟是短期的打算，也不能一直如此的過下去，
看到別人能夠擁有這樣的生活方式，對未來的事情因此有了自己的規劃，
這段時間因為襲滅老大的關係，擁有不曾想過的生活，讓冷醉真的成長很多~~~

襲滅老大認為冷醉也不能一直睡沙發，還是交代黃泉弔命買了床墊過來，
讓冷醉能夠睡得比較安穩，告訴冷醉大貓蒼並沒有住在這裡，
就是不要冷醉想太多而提早提開，襲滅老大外表酷酷的，也不會說好聽的話，
但對他所認定的人一向非常體貼，這已經是襲滅老大的正字標記了，
冷醉如果能夠成為老大的徒弟，留在老大的身邊學習專業知識跟幫忙的話，
相信他一定會非常樂意跟非常開心的~~~

我想，這個土色的茶具組跟兩個茶杯，應該是蒼跟襲滅兩人泡茶專用的，
這是他們兩人所擁有的二人世界，難怪老大只拿一個茶杯出來獨享，
大貓蒼出差去了，襲滅老大很想念蒼，難怪心情不好、臉色陰沉，
很多讀者也很想念蒼，希望能夠早日在文中見到大貓蒼的出現，
沒想到襲滅老大不只喜歡吃酸梅，連檸檬、泡菜種種酸的東西都喜歡吃，
看到這裡嘴巴都跟著酸了起來，老大的胃真是與眾不同，他的強健度真是非常人也~~~

[ 此帖被tracy在2011-11-18 23: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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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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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35樓發表於: 2011-11-20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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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總是淡淡的又很有滋味啊。

沒想到襲滅那麼愛吃酸。黃泉弔命雖然好心，但臉上總是一派兇巴巴的，面子難不成也能當火鍋料下來吃麼？

襲滅、赦生都是我很愛的角色，小聲問一下，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到黥武？

兒子整個總攻氣勢，好MAN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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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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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11-11-20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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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醉會找到簫二哥嗎
螣邪赦生感情還是一樣好.........
螣邪你也很會吐槽老大也懂得吃人嘴軟沒有揭太多粉紅新聞
如果是另一個紅髮損友應會更精彩會出現嗎
蒼沒有住那裡是說冷醉可以一直住到找到二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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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37樓發表於: 2011-11-22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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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的身子骨不同一般~XD

叔叔他有練過的，小孩子不要學~:PPP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會出現哪些人，就看想到什麼吧！

老大向來很會賺銀子，不用怕吃垮他 (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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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38樓發表於: 2011-11-22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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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市的風景

五

冷醉一面在麵館打工，一面留意有沒有其他工作機會。以他高中畢業的學歷，很難找到正式的工作，是有餐廳徵晚上時段的兼職人員，時間是從下午五點到晚上九點十點甚至十一點，時薪比麵館高一點，但這麼一來他就吃不到襲滅天來家的晚餐了，何況他眷戀的還不只是那些美味的餐點。也許不能算是「家」，但起碼是個他能夠回去的地方。按了門鈴，總是有人開門。門一打開，屋裡的氛圍總是那麼安閑，表象上稱不上親切的主人與那些有趣的客人，給了他從小到大沒體會過的溫暖，隱晦又奇妙，可確實存在。

他想，一定有更適合的工作，他要繼續努力找，能夠賺更多錢，又能在晚上七點之後回到這裡來的工作。

在襲滅天來家裡他很努力地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不要打擾到襲滅天來，每天從七點回去到晚上睡覺前，他總還是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消磨。無可避免的，他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襲滅天來身上。

根據他的觀察，這個有輕微潔癖的男人飲食習慣很「可怕」，除了大量吃下酸味的東西，酗起咖啡來也是相當恐怖。如果黃泉弔命沒來，襲滅天來自己會用咖啡機煮咖啡，一煮就是一壺帶進工作房，拿出來的時候壺總是空的。

雖然沒有言語暴力或任何形式的暴力表現，但襲滅天來心情不好的跡象變得很明顯。冷醉看到襲滅天來整個人陷在淺金色的單人椅，什麼也不做，表情很淡但是很清楚寫明了不高興。

他對這種低氣壓很敏感，以前在家裡，繼父一心情不好就會動粗，吼叫、毆打、砸東西都是家常便飯。完全不同的，襲滅天來是自己一個人悶燒，沒有爆開來，偶爾對他開口說話，也聽不出有什麼變化。他腦子裡勾勒不出襲滅天來怒吼的樣子，可他沒辦法當作沒事。

一般人心情差可能會喝酒讓自己的頭腦不清楚，糊里糊塗混過去算了。但襲滅天來情緒不好的時候反而滴酒不沾，卻喝下更多咖啡。

咖啡不是用來提神的嗎……？愈喝腦子活動量愈大難道不會情緒更不好？冷醉深切懷疑，襲滅天來的腸胃構造是否異於常人，這樣反覆強烈刺激下好像也沒見不舒服過。

半夜氣溫驟降，因為身體感到冷而睡得不是很沉的冷醉朦朦朧朧間聽到襲滅天來的聲音，倏然從夢中清醒。

襲滅天來人好像在廚房，在講電話。

「……又延後，你哪次理由不充分？」

那聲音依然低沉平靜，卻藏著怒意。

「……我從來也不是什麼講理的男人。」

一陣很長的靜默之後，襲滅天來低沉的聲音緩緩說：「他們希望你調過去，對嗎？」

「……反正我不是會左右你決定的因素。」襲滅天來這句話說得很輕，卻讓不是故意要聽卻全部聽見的冷醉心糾成一團。

沒再聽到講話聲音，細碎的器物聲響描繪出灰髮男人或許拿起咖啡壺在黑色馬克杯中注滿黑咖啡的景象，然後，冷冷的深夜重新回到一片沉靜。

隔天早上，昨晚後半夜都沒有睡好的冷醉心驚膽戰地偷瞄襲滅天來，沒從那張冷淡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什麼。襲滅天來向來很少在早餐桌上跟他說什麼，總是自顧自地慢條斯理吃自己那份餐點，相較起來態度上也不算特別冷漠。

冷醉面前的黑色大盤子上擺了兩個太陽蛋、兩片煎培根、三塊烤過的法國麵包切塊。襲滅天來給他的早餐照例豐盛大方、份量十足，也仍然熱騰騰香噴噴，但今天冷醉覺得自己的胃好像縮起來了，不太吃得下。不過他不敢不吃完，勉強硬塞下去。

「我去上班了。」吃過早餐洗好自己的餐具，他謹慎地小聲說。

離開襲滅天來家時，他覺得坐在那裡臉上沒表情也沒反應的襲滅天來簡直像是一團慢慢轉動的烏雲漩渦，他衷心盼望不管是誰，黃泉弔命也好，螣邪赦生兄弟也好，晚上最好有人能來緩和一下襲滅天來的情緒。

那天從下午開始下雨，到晚上也沒停，又冷又濕的，路上的車子與行人都像是濕透的動物在暗夜的叢林穿梭。

冷醉一回去就發現門口有雙黑色的短靴，可能因為溼答答的所以脫在外面沒放在玄關。

大概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他舒了一口氣。

他的球鞋也濕了，就脫在門外吧！

他推開已經打開而虛掩的大門，探頭進去望了望，沒看到人，襲滅天來與訪客大概在工作房，今天的客人不知道是誰。

「我回來了。」他以不大的聲量說。

落地窗開著，望出去是灰灰黑黑的雨中夜景，屋子裡沒有食物的香氣，廚房看起來處於休眠狀態。工作房的燈是亮著，但是很安靜，似乎有敲鍵盤的聲音，因為雨聲所以也聽不分明。

他肚子很餓，喝了一大杯開水沖淡一下餓感。他不敢過去吵襲滅天來，襪子濕掉了，乾脆來洗澡吧！

冷醉看到自己濕濕的破襪子在木質地板上留下印子，連忙去拿擦地抹布來擦時，襲滅天來從工作房裡走出來。

冷醉望向襲滅天來，不曉得要說什麼。

襲滅天來看了看他，又望望落地窗外，然後把視線移回他臉上。

他突然鼻子奇癢，忍不住打了個超大的噴嚏。

「抱歉……」冷醉連忙衝回房間抽了張面紙擤鼻子，又趕忙出來。

「出去吃吧！」襲滅天來說，轉頭望向工作房：「黥武。」

從工作房出來的是個也穿得一身黑的黑髮年輕人，黑色半高領衫、黑色長褲，年齡大概介於螣邪與赦生之間，臉上表情有種微妙的拘謹。

「出去吃飯，回來再弄。」襲滅天來淡淡說，往玄關走去，從黑陶盆抓了鑰匙。

名叫黥武的年輕人一言不發地出去穿鞋，有點當機的冷醉回過神，正要移步過去，襲滅天來要他去陽台拿傘來。

「是！」他立刻去拿，陽台掛了兩把自動傘，樣式不太一樣，共同點是都是黑色、看起來都不便宜，他兩把都拿了。

襲滅天來正要關門鎖門，放在工作房的手機響了。襲滅天來凝住了兩秒鐘，似乎想不理會，但終究還是脫了鞋子，進去接電話。

冷醉左右手各拿一把傘，悄悄瞄了一眼站得筆直的黥武，覺得這人也沒大他幾歲，好像很嚴肅，不茍言笑的，跟赦生那款又是不同類型。

一會兒襲滅天來出來，用鑰匙鎖好門，三個人一起搭電梯到地下車庫去。

襲滅天來沒開口，斂眉垂目的黥武也不說話，手裡拿了兩把傘的冷醉自然也不敢吭聲，侷促安靜地站在電梯角落。黥武對冷醉毫不好奇，也不曉得到底知不知道他為何在這裡。襲滅天來的臉看起來稱不上情緒好，但也沒比之前更嚴重。

襲滅天來的車是輛黑色休旅車，黥武很自動自發地去坐在副駕駛座，冷醉乖乖拿著傘去坐後座。車子裡很乾淨，沒有多餘的雜物。負責開車的灰髮男人沒問他們要吃什麼也沒說要去哪裡，閉著嘴把車子開出地下車庫，駛入雨中。

車子穿街過巷，來到大馬路，過了一會兒經過一條街，兩旁很多餐廳，看起來人都挺多，有些門口都還有人在等位子。跟鄉下不同，在這個大城市裡，外食人口眾多，生意最好的就是賣吃的。冷醉打工的那家麵館，中午時段總是一位難求，還很多外帶的，都是附近上班族。

下雨，又是下班尖峰時段尾段，車流量很大。

等一個漫長的紅燈時，襲滅天來一隻手微微握拳放在嘴前，另隻手鬆鬆擱在方向盤上。冷醉真心認為，以一個心情惡劣的男人來說，襲滅天來算是十足有修養也有耐性的了，他想到家裡，情緒跌落下去。

隨著車子漸漸遠離市區，駛入山區，冷醉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他想起最初襲滅天來曾經問他，就不怕他是變態殺人魔嗎？腦子裡浮現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恐怖片，握著斧頭的凶殘殺人狂，替換成襲滅天來的樣子……不、不會的，襲滅老大才不是那種人，天下沒有人比老大更好的人了。冷醉有時會偷偷學黃泉弔命他們，暗自以「老大」稱呼那個男人。

「你幹嘛？」

襲滅天來的聲音把冷醉從幻想中驚醒，他剛剛自己在那邊想的時候不自覺猛力搖頭，被襲滅天來從照後鏡裡瞄到。

頓時冷醉的臉火燒起來，還好在黑暗的車子裡看不到。

「沒……」

黥武稍稍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顯然對襲滅天來的行車路線也沒有疑問。

襲滅天來沒有追問，繼續開車。

當然事實證明冷醉餓昏頭並且瀕臨感冒邊緣的幻想只是幻想，車子來到山腰的一處農莊式餐廳，電線垂掛的燈亮晃晃的，在雨夜中散發出節慶的美好氣氛。木屋旁搭了個棚子，冷醉訝異地看見黃泉弔命站在大型烤肉架後面握著大夾子烤肉，烤肉架後面的大桌子上亂七八糟擺了很多東西。

螣邪撐了把五百萬大傘過來，對剛把車子熄火打開車門的襲滅天來說：「這樣才對嘛！老大你總不能拉那兩個一起吃泡麵，人家他們還是年輕小伙子，很需要熱量的。」

說得好像襲滅天來有多老似的。

襲滅天來低哼了一聲。

「小黥，你這次待到什麼時候？」螣邪衝著要下車的黥武問。

「一個月。」黥武的聲線也屬於低沉一類，但與赦生不同的，黥武的嗓音跟人很搭。

「嘖！考慮考慮調回來吧！只要你開口，我媽會答應的。」

黥武沒有回答，接過冷醉遞來的傘下了車，低聲說了謝謝。

「你還不下來？」螣邪對冷醉說：「有傘嗎？」

「有。」冷醉連忙打開車門下車。

山區雨下得比市區大，黥武撐著傘先走到棚子那邊，冷醉撐著另把傘站在車旁。螣邪與襲滅天來撐那把五顏六色的大傘。

「全世界都知道老大你心情不好啦！所以本大爺決定舉辦個同樂會安慰安慰你咩！」

「少囉唆。」

冷醉跟在後面走，心想老天爺也太靈驗了說。

赦生搬了一箱啤酒從大聲響著熱鬧音樂的木屋裡出來冒雨跑到棚子下。

「哇哇！誰叫你淋雨的啊？感冒怎麼辦？你就是講不聽！」螣邪大叫。

「淋點雨死不了的。」襲滅天來淡淡說。

「哇咧，你跟我媽的口氣還真像！」

他們來到滿是烤肉氣味的棚子，黃泉弔命叨著煙，動作粗豪地用大夾子翻動烤羊排。

「傘拿進去給小翠。」

「是是是，誰敢讓你家那位淋雨呢？」螣邪說著，撐了大傘離開棚子進去木屋。

冷醉呆呆站在那裡，黃泉弔命轉頭對他說：「你去擺一下桌子。」

「哦，好。」

赦生拿了開瓶器開了瓶啤酒遞給離他最近的黥武，黥武搖頭，赦生轉而遞給襲滅天來，襲滅天來伸手接過。

「回去我開車。」黥武開口說，襲滅天來點頭。

赦生繼續開啤酒，給了黃泉弔命一瓶，自己也拿了一瓶往嘴裡灌。

啤酒忽然被遞到眼前時，剛把桌子整理好的冷醉愣了一下，傻傻地看著赦生。

赦生悶聲不吭，只把啤酒朝他晃了晃。

「……謝謝。」

螣邪撐著傘與另個人一面聊著天從屋裡出來，那人手裡捧著一個超大的木盆，裡面盛滿了拌好的生菜沙拉。

「……八津蠻說他有專門的管道，每次都帶一大堆來，肉質是很棒，可是也貴。我們現在沒賣這種類型的餐，還在考慮，因為成本很高。我有跟他說，他說有牌局不過來，他叫我們全吃掉沒關係，他說反正他最近忙沒時間來，放太久也不好。」

「打牌也叫忙？下次我帶瓶我老媽收藏的威士忌送他好了。」

「拜託，有誠意的話應該你自己去買一瓶啊！人家那搞不好是應酬。」

「現在那些十幾二十年前的舊酒很值錢的好不好，想買都不一定買得到。」

「是哦。」那人把生菜沙拉放在桌上，說：「誰整理的桌子？整理得好好呀！是你嗎？原來你就是冷醉，看起來好可愛。歡迎歡迎，我是翠山行。」

冷醉紅了臉，又開心又不好意思：「你好。」

「少喝點，十八歲了就了不起哦？」螣邪嘀咕，用肩膀撞了赦生一下。

「媽說你十六歲就開始喝酒了。」

「我不一樣，你哥這叫天賦異稟你懂不懂？酒對本大爺來說，就像水淹不死魚一樣，根本不算回事。」

「最好是。」赦生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他哥。

翠山行跟每個人都打了招呼，還對黥武說：「聽說你要來，我特地烤了巧克力派哦！」

本來很酷的男生冷面開始破功，表情出現微妙的變化。

「……謝謝。」黥武小聲說。

據說是本次聚會的主角的襲滅天來似乎沒有融入歡快的氣氛，獨自站在棚子邊，手裡拿著啤酒瓶看雨。

冷醉望著襲滅天來的背影，衷心希望襲滅天來的「大貓」快點回來。

[ 此帖被shoulder94在2016-03-02 15:24重新編輯 ]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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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乙定不休功，卦卜將來絕對空。蹙額連思兼嘆息，徒然命運不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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